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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那些年代》
章节目录 1.001
“小愿,你准备好了吗?”金发的男生问道。
许愿坐在时空机内,点点头。
金发少年犹豫了一下:“小愿,这个机器还不成熟,你确定吗?若是出了事情,你可能就回不来了......”
许愿深吸一口气,朝他笑了笑,道:“谢谢你,安塞尔。如果我出了事情,我的花花草草可能就只能交给你了,我没有别人可以托付。安塞尔,我真的很想去古地球看看那些现在已经消失了的植物。”
安塞尔有些难受,嘟囔道:“我才不会替你照顾那些花花草草,你就等着它们死掉吧。”
在许愿的微笑下,安塞尔蓦然低落,低声说:“你一定要安全归来。”
许愿点点头。
一切都准备就绪,安塞尔最后嘱咐:“系统会根据你的幸福值来判定,只要幸福值满了,你就会自动进入下一个世界。小愿,一定要让自己幸福。
安塞尔非常担心,这个时空机是他私下里研发的,并没有得到帝国的认可,并且要去这么久远的年代,搭上好友的生命。这个机器是以幸福值来估量,然而幸福值向来难以捉摸,如果一个不容易满足的人,永远都没办法达到系统所需的幸福值,那么就会一辈子留在那里。
玻璃罩已经升起来了,里面的许愿依旧是朝他那般笑着,眉眼弯弯,笑容温暖。
舱门被合上了,许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感受时间的倒流,她慢慢地下沉下沉,系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您将进入第一个世界,这是地球纪元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这个时代科技落后......
“您即将进入第一个宿主......”
许愿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有些模糊,依稀可以看出人影。她张嘴却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妹妹醒了!”
许愿听不懂这边的话语,瞪着大眼睛想努力看清楚,她被抱了起来,然后屁股下面被一双冰凉的手摸了摸。
陈双熟练地解开尿布,把脏了的拿走换上干净的。
许愿意识到她变成一个小婴儿。
许传鸣就趴在床沿上,看着许愿的咕噜咕噜转的眼睛,许传鸣捏了捏她的小手掌:“妹妹的眼睛好大好亮啊!”
陈双把许愿给抱起来,看了又看,感觉女儿的眼睛比以往有神了许多,眼睛都亮了,想起闺女之前被说是傻子,陈双差点和人家吵起来,女儿还小,眼睛不大灵动怎么就成傻子了。
这不,今天不就好一点了嘛,陈双看着闺女又大又亮的和黑珍珠一样的眼睛,说道:“你妹妹像你爹,眼睛大,咱们小愿以后肯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许愿嗅到她身上的奶香气,脑部自动分泌出一种反射,往她胸口处拱。
陈双恋爱地亲了亲她白嫩的小脸,解开衣服,边说边道:“我们家小愿饿了吧,乖乖,喝奶奶哦。”
许愿抵抗不住生理的欲望,用力地唆了起来,原来这个时代是母亲亲自喂养的,许愿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并不排斥。
喝完之后,她就听见她母亲还有另一个男孩的声音,似乎是在逗她,这个时代的人都还没有进化激发潜能,所以她现在还看不大清楚,耳朵听到的也比较悠远。
陈双把孩子喂好,就带着许传鸣去找许老太太,她还要去上工,如今世道好不容易好了点,她得吃饱了喂孩子,只能上工分。
小囡来的时候不好,碰上了饥荒,她身子也不好,没什么奶水,只能靠些细米糊糊养养。老太太素不喜姑娘,只得吩咐着儿子:“到了奶奶那儿,记得好好看着妹妹。”
许传鸣用力点点头。
进了许老太太的屋子,陈双端出笑容,道:“娘,鸣鸣和小囡就麻烦您了,鸣鸣,听奶奶的话知道吗?”
许老太太瞥见襁褓里那个,不置可否,见着乖孙儿,虎头虎脑的模样许老太太最是稀罕,“鸣鸣来了啊,来,奶奶这儿有好吃的。”
许传鸣笑嘻嘻地跑过去,依偎进许老太太的怀里,“奶奶!”
陈双把闺女放床上,忍不住说一句:“娘,要是小囡饿了,您就喂些汤粥。”
“晓得晓得,我又不是没得生养过。”许老太太有些不耐烦。
陈双亲了亲许愿,把尿布放床上,看了一眼许传鸣,然后走了。
屋里头不少孩子,大一点的有两个七八岁的女孩,照顾着下面的弟弟妹妹,许传鸣看了看满屋子跑的堂兄堂弟,被堂兄笑嘻嘻地喊着过去。
许传鸣摇了摇头,偏了偏头看床上的妹妹。
“鸣鸣咋的不过去和哥哥弟弟一起玩?”许老太太在缝鞋子。
许传鸣道:“我留在这儿陪奶奶。”
许老太太夸赞道:“鸣鸣真乖。”心里头却是透亮着,估摸着是他娘吩咐了,看着妹子,心里头不悦儿媳妇不相信她,难道她还亏待自个儿亲孙女不成,又是不免喜爱这孙儿,不过五岁还能记得娘吩咐了什么,果真跟他爹一样,聪明。
许愿睁着眼睛看上面,隐约是个顶,转动小脑袋,四处看看,颜色是分得比较清楚的,盯着看了一会儿,一阵困意袭来,就闭上了眼睛。
许传鸣见妹妹大眼睛开始眯起来,知道她应是要睡觉了,爬上床,轻轻地拍打她。
许老太太侧了侧头,继续做针线。
许愿是被饿醒的,眨了眨眼睛,张开嘴:“啊啊啊!”
许传鸣:“奶奶,妹妹醒了!”
许老太太刚给尿了裤子的孙子换好裤子,怕这小娃哭起来没完没了,赶紧走过来一看,那小囡倒是乖觉,睁着大眼睛咕噜转,嘴巴里咿呀咿呀,就是没哭。
心情瞬间好了不少,“没哭就不要管她了。”
许传鸣觉得妹妹应该是饿了,学着娘,把手指放在她嘴边,许愿以为是吃的,下意识就张嘴要吮吸。
“奶奶,妹妹饿了!”
许愿没吃着,挥舞着手,瘪了瘪嘴,有些想哭,把手塞进嘴里,一边吮吸着一边呜咽。
许老太太看着她那双像极了儿子的眼睛,就这般不闹腾的哭,当真让人心疼得不行,想想儿子拼死拼活在干活,闺女总不能养坏了,拉过许传鸣,低声道:“奶奶给妹妹去弄点好吃的,你给看着。”
许传鸣用力点点头,望着许老太太的眼神欣喜。
许老太太绕到后面去,从腰间掏出把钥匙,打开了橱柜,从橱柜里拿出罐炼乳,有些不舍地摩挲两下,那个碗捞了一大勺,赶紧放了回去,用水冲开,搅拌开来。
迈着小脚,许老太太把许愿给抱了起来,绕到后头去喂,许愿已经饿的不行,许老太太吹了吹,许愿咕嘟咕嘟就喝下了,砸吧砸吧嘴巴,眼巴巴地望着她,等着下一口。
这般乖巧的模样,许老太太忍不住道:“乖囡,奶奶吹吹凉。”
许传鸣闻着炼乳的味道,也咽了咽口水,可看着妹妹居然吃上了炼乳,亦是欣喜。
许老太太给许愿喂了一半,想来也差不多了,对许传鸣道:“鸣鸣,剩下的快喝了,妹妹吃不下了。”
许传鸣犹豫一下,终究还是个孩子,望着装着炼乳的碗咽了咽口水。
许老太太催促道:“快喝了。”
许传鸣拿起碗,咕嘟咕嘟喝了,甜滋滋的味道让他还砸吧砸吧几下,“奶奶,好甜啊!”
许家的孩子每个月都能吃一回炼乳,但每回加个半勺冲一碗水,味道不浓都够几个孩子嘴馋了。
许老太太脸上漾开了笑容,摸了摸许传鸣的头,也有些愧疚,要是世道好,这炼乳本来就是鸣鸣他爹给他们吃的,哎。
许勤英跑进来,眼珠子咕噜转:“奶奶,传根又拉裤子上了!”
许老太太赶紧把碗给收起来,站起来骂道:“怎么又拉了!你还不快去给你弟弟拿干净的裤子。”
许勤英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跑去拿裤子了。
许老太太嘀咕:“和她那小气娘一个样子。”
许愿听不懂这里的话,但她有些想拉屎了,赶紧嗯哼嗯哼起来,许老太太不明白,以为她要闹腾了:“好了好了,别闹腾了,吃也吃饱了。”
把她抱回床上了,许愿哪里抵得过小婴儿的生理反应,几乎不受控制地就拉出来了。
许愿有些羞耻地哭了起来。
许老太太顾不上她,先给与许传根换裤子,弄盆热水,给他洗洗干净,忍不主打了几下:“不许再尿了,你个屎尿虫,一下午都几回了!”
许传根爬在她腿上,哇哇地哭。
许老太太给他擦干净,给许勤英让她穿裤子。
许愿抽抽啼啼地哭,许传鸣拍着她哄她,俯下身的时候闻到一股臭味,连忙喊道:“奶,妹妹拉屎了!”
许老太太也被折腾得够呛,又接了盆水,没好气地给许愿擦洗,许愿含着手指抽泣,眼泪挂在睫毛上,许老太太怕她冻着,利索地给她擦干净,换上干净的尿布。
许传鸣机灵,下床端起洗屁股的水,道:“奶,我去倒水。”
许老太太自是欣慰,给许愿穿好裤子,想起刚才她嗯哼嗯哼那几下,恍然大悟,拍了拍她的小屁股,道:“你倒是乖。”
许愿舒爽了,朝着面前那人笑。
许老太太心里头舒坦了,也不免觉得这小囡乖惹人疼的。
到了时间点,许老太太要去做饭了,叮嘱了几个大孩子照看好。
不一会儿,家里头的男人女人都回来了,陈双把干活穿的衣服脱了,换件干净的衣服去抱闺女,用手指在嘴巴上试探一下,发现并没有饥饿的反应。又摸了摸尿布,是干爽的。
把小囡哄睡了,她就去吃饭了,因着她要奶孩子,许老太太给她单独一碗鱼汤和几块鱼肉,陈双不好再让儿子去蹭大家的,从自己份里分出一些,如今饥荒刚过去,大家还是人心惶惶,就怕哪一天又这样了,晚上就吃点糠粥加点芋头。
吃个半拉拉的,也就结束了。
陈双带着儿子回了屋,许传鸣这才说道:“妈妈,奶奶今天给妹妹喝了炼乳!”
陈双有些惊喜:“奶奶给妹妹喝炼乳了?”
许传鸣用力点点头,复又不好意思地说:“然后剩下的给我喝了。”
陈双心里头欢喜,摸了摸儿子的头,“鸣鸣做的很好,奶奶给你喝你就喝,这是你爹爹带回来的。”
陈双向来知道婆婆并不坏,颇有些刀子嘴豆腐心,就盼着能够是不是给小囡喝一口。
许传鸣问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陈双也想丈夫了,当初原本她都要跟着丈夫进城了,谁知道碰上饥荒,如今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强忍着安慰儿子:“鸣鸣乖,爸爸要工作,他有空了就会带好吃的回来给鸣鸣。鸣鸣以后也去城里当工人。”
许传鸣用力点点头。
许传根又尿裤子了,张招娣责怪闺女道:“你弟弟尿裤子你也不看着点!”
许勤英瞪了那屎尿坑一眼,道:“他一下午不知道尿了多少回,和他说,他回回拉裤子上!”
许传根往张招娣胸口拱,“妈,我要奶!”
张招娣立即解开胸口,让他喝奶,许传根已经三岁了,在饥荒前出生的,张招娣就一直没给他断奶,虽然现在奶已经不多了,也好给他解个馋。
张招娣爱怜地摸着儿子,看他咕咚咕咚的,忽然被牙咬了一下,“哎呦,传根,不要咬不要咬。”
许传根觉得有趣,笑嘻嘻地继续咬。
许勤英早见怪不怪,道:“妈,我今天看见奶抱着小愿到后头去喂东西,鸣鸣也进去了,我过去的时候啥都没有了。”
张招娣道:“你奶最疼你小叔了,肯定是藏了什么好吃的给你小叔家那两个,估计那炼乳私下里没少给。以前我怎么问你奶要点给你弟弟,你奶死都不肯!偏心眼的老东西!”
许勤英嘴巴里分泌出一股唾沫,炼乳啊。“那怎么办?”
张招娣道:“以后你奶要是给小愿喂东西的时候,你也跟上去,给你买帮帮忙。”
许勤英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小婴儿的日子是极其无聊的,这边的条件的确像系统所说的,极其艰苦,但许愿非常感谢系统给她安排了一个母亲,她非常高兴这一世能有家人,每天就乐呵呵地喝奶、睡觉,努力地去看去听。
看得一天天清晰,听得也越来越清楚,她就开始认人了,忽然某一天,她以为不存在的爸爸回来了。
章节目录 2.002
许愿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看着许传鸣往他身上扑,就知道了他就是那个从没见过的亲爸爸,嘴巴一瘪,张开手就要往陈双那边扑,“哇哇哇~”
陈双纳闷,这孩子也不认生,怎么今天就认人了呢,赶紧接住她,对丈夫说:“小囡不认得你。”
许援朝看小闺女瘪着嘴,望着他的目光陌生,心里头亦是难受,谁想和自个孩子分离呢,这孩子打出生就没怎么见过他,自然是陌生的,他抱起许传鸣,问道:“小囡还好吧?瞧着比上回结实了些。”
小囡来的时候不好,正是饥荒的时候,大人都吃不饱,更何况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就那么小一点点,许援朝天天心里记挂着。
陈双一边拍着闺女一边说:“好多了,就是我不争气,没什么奶,最近娘偶尔给囡囡喝口炼乳,家里头孩子多,娘也不好太过......”
许传鸣抱着爸爸,亲昵地靠在他身上,“爸爸~”
许援朝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望着小闺女连抽泣都是细声细气的,连喝口炼乳都还要顾及别人,许援朝把儿子放下来,打开带回来的军用包,在衣服堆里翻出一罐东西,陈双眼睛一亮。
许传鸣惊喜地嘴巴越咧越大,许援朝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鸣鸣,不能说。”
许传鸣点点头,笑眯眯地抱着炼乳。
陈双眼泪都要下来了,许愿也认出了那个罐头就是许老太太偶尔给她喝的,除了母乳以外最好喝的,许愿对许援朝的好感度上来了一些,也许这个爸爸是去找食物了。
许援朝揽住她的肩膀,“委屈你了,以后囡囡没奶了就喝炼乳,我会多换些回来。”
许愿睁着大眼睛,朝着他伸出手,许援朝大受鼓舞,先捏了捏她的小手,许愿咧着嘴笑了起来,她眼睛圆溜溜的,眼珠子又大又黑亮,显得脸更加瘦小了,许援朝试探地去抱她,见她没有再哭,就把她抱了过来。
陈双给他调整姿势,又问道:“这样好吗?娘会不会不高兴?”
许援朝亲了亲小闺女的嫩脸,许愿被他的胡渣扎了几下,偏过脸去,“啊啊啊!”
许援朝笑着拿着她的手刮他的胡渣,道:“我拿回来的和娘说什么,前两年日子难过,我也总不能见着侄子侄女饿死,现在时日好了,他们都大了可以不喝,我囡囡还小得喝。”
许愿挥舞双手,不乐意地皱起小眉头。
陈双没有说话,眼中的喜意怎么也遮不住。
许援朝回来全家人都是欢喜的,他在城里工作,每个月都有粮食的,这几年饥荒,可城里都是不断的,饥荒这几年,许援朝都是省下来给家里的。
今天所有人的粥都比往日里厚实一些,许老太太也给孩子们都泡了一碗炼乳,特地给许传鸣和许愿的那碗多加了些。
许老爷子在上头抽着旱烟,问许援朝:“最近城里有什么消息?”
许援朝:“我听说上面已经开始恢复了,咱们下边也很快就会好起来,据说很快就会增派粮食,公社马上也会恢复,我就是特地回来告诉爹一声。”
许老爷子烟杆子没拿稳,啪嗒掉了。
许老太太喜形于色:“援朝,你说啥?”
许卫国笑着大声说道:“娘,国家没有放弃咱们,咱们马上就会有粮食了!”
满屋子都备受鼓舞,许老爷子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社会主义好啊!□□会帮助老百姓的......”
十岁的许传光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了,忽然站起来目光灼灼:“□□万岁!□□万岁!”
下头几个小毛头有样学样。
吃过饭,男人女人们都去干活了,陈双今天就不用干活了,许援朝到许老爷子屋里头去,许援朝把这个月发的肉票和工资递给他,接着说道:“这个月的布票我给鸣鸣他娘了,孩子长得快,小愿贴着身子穿的衣服容易小。”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鉴定的光辉,许愿不懂他们在念叨什么,却被他们眼中的光辉所吸引。
许老爷子没说话,许老太太着急了起来,这家还没分呢,怎么就能这样,“她一个小丫头,上头勤英、勤芬的......”
许老爷子瞥了她一眼,道:“没事,应该的。”又从票子中扯出一张布票,递给他:“让你媳妇自己也扯一身,苦了她了,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的。”
许老太太憋着气。
许援朝接过笑着说:“哪有娘辛苦,这布票我让她给娘做一身,我瞧着娘这一身还是我和阿双结婚的时候的,哪有媳妇穿新的,娘穿破的道理。”
许老太太没能绷住脸,且也就这儿子能知道她这一身穿了多久,心里头舒坦几分:“吃不饱穿什么新衣裳,别浪费票了,我都一把年纪了,不是娘说,这布票换粮食最实在。”
“娘,大家都要粮食,布票就不稀罕,现在这个世道都不要布票的,不如趁现在布料便宜,扯块布做身衣裳。粮食什么的,马上就会有的。”许援朝按着许老太太的肩,“儿子孝敬您的,您天天照顾囡囡和鸣鸣的,辛苦呢。”
许老太太生过四个儿子,三个闺女,一个儿子过继给了族中一个养不出孩子的人家,夭折了两个闺女,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了,小儿子生得最像她,又聪慧,大一些就被城里招去做工人,脸上备有面子。
许老太太被他哄得开怀了,许援朝才走了。
走过片刻,许老太太这才意识到,朝着门那边唾了一口:“这滑不伶仃的,好话连篇的,当我是个老妖精啊,吃了你媳妇!臭小子,花言巧语的,看我下次吃你这一套。”
许老爷子慢悠悠地抿一口茶,也不点破她口是心非。
许老太太说道:“老头子,咱们家还没分家,这一口水不端平了,家里头怕是不太平,你咋就说同意就同意呢!”
许老爷子摆摆手:“谁敢有话说!这家,本来早就要分了!要不是碰上饥荒,是援朝,在城里省吃俭用的,全给送回来的,看看别人家,不是死了这个就是死了那个。他自个儿媳妇孩子都跟着我们吃叶子啃树皮的,他们有什么话说?等世道好了,这家一分,难道还能全靠着援朝不成。”
自是不成的,许老太太头一个不乐意。
许老太太没得话说。
许援朝回来,陈双就不用做饭了,夫妻两难得见一面,大伙也理解。就只剩下张招娣和刘燕子。
张招娣正在剥蒜,侧过头看正在炒鱼的刘燕子:“大嫂,你说援朝会不会私下里给弟妹东西?这回带回来的粮食比上一回的少。”
刘燕子瞥了她一眼,装盘出锅,不咸不淡地说:“给自己媳妇不是很正常吗?你家卫民私下里不给你东西啊?”
张招娣刚想说,能一样吗?看着她端着盘子已经往外头走了,白了一眼,傻子。
孩子们都非常喜欢小叔回来的日子,因为这一天,家里头的饭菜是最好的。如今天气转暖,吃过晚饭周围的邻里都会过来走动,许援朝一回来,到许家来的人就更多了,进城做城里人是所有乡下人的梦想,许援朝是许家港头一人。
许援朝哪有心情同他们闲聊,急着老婆孩子热被窝呢,耐着性子闲扯了几句,看天要黑了,赶紧就说要回去了。
村人笑着说:“天黑了啊,天黑了援朝要办正事了,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陈双红着脸,瞪了一眼许援朝。
许援朝舔着脸儿笑,怎么的,他都素了大半个月了。
众人哄笑,各种荤话都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
许援朝就急哄哄地拉着陈双进屋子里去了,许愿早就睡着了,许传鸣被许老太太带过去睡了,夫妻两久旱逢甘露,屋子里早早熄了灯,床榻的动静却是闹到了半夜。
刘燕子听着隔壁的动静,翻了个身,问道:“你说援朝和小双一直这个样子也不是这个事儿,夫妻两的,分隔两地,多难受啊。”
许卫国还沉浸在即将分配粮食的欢喜中,“咱们能有什么办法,还不得靠援朝自己。”
刘燕子想想也是,翻了个身。
另外一头,张招娣把许传根给哄睡了,放边上的小床上,推了推许卫民,“诶,你说,你弟弟会不会私下里给弟妹东西啊?”
许卫民刚要入睡呢,语气不耐:“我咋知道?你想知道直接问弟妹去!”
张招娣气呼呼地踢了他几下,“咱们还没分家呢,他要是藏私了,咱们可不就少拿了!”
许卫民真被她弄烦了,直接把她推边上去:“你在这边逼叨逼叨有个屁用,有本事找爹娘说去,一天到晚盯着这点。”
张招娣不敢再惹他,缩在一边,许卫民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一大早上,天还黑着,许援朝就要走了,又交代了陈双:“你先给娘做一身衣裳,你自己的衣裳晚一点再做,知道吗?”
陈双心里头敞亮,甜滋滋地朝着他笑,点点头。
许援朝不舍拉着她的手,说:“双儿,等世道好了,我再寻个机会把你们都接城里去,你要是缺什么了,和娘说一声,来城里找我。”
陈双亦是难受,仍是笑着说:“娘对我们很好,你放心。”
许愿已经醒了,含着手指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许援朝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儿,万般不舍,“乖囡囡,别折腾你妈,爸爸下次回来再给你带好吃的。”
许愿听得懂好吃的,手指头从嘴里拿出来,咿呀咿呀,小嘴蠕动着。
陈双:“可能饿了,你快走吧,别耽误了。”
许援朝点点头,抱了抱娘两,背上军用包出门了。
许愿睁着大眼睛,这个爸爸又要出去找食物了吗?
章节目录 3.003
许援朝走后,许愿可以每天都喝炼乳了,陈双奶少,只够她喝早晚两顿,她一天是吃四顿的,中间有一顿在许老太太那儿,原本偶尔喝米糊的,现在许老太太也天天给她喝炼乳了。
小婴儿的日子无非就是睡了吃吃了睡,但吃的好了,长得也是肉眼可见的,原本虽然长得白,但因为营养跟不上,有些黄瘦,如今吃的好了些,长了些肉,也退了黄气,白嫩得很。
许老太太越养越觉这囡囡招人疼,只有要拉屎拉尿了会哼哼唧唧,饿的时候嚎两声,平日里怎么样都不哭,冲着人咯咯笑,就讨人欢喜,抱着她出去,定是要转了好几圈才回她手里头。
倒也有些稀罕,也乖囡乖囡地叫了起来。
生产大队也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传来,先是每家分了一点粮食,然后宣布人民公社也将恢复。许家港的人纷纷相互奔走,告知。
很快许家港公社就开了一次会。
大队长又恢复了以前的意气风发,在台上宣读,“......人民公社再次恢复,大家一起吃大锅饭,一起劳作,所以,人民公社恢复以后,就不再分配粮食。此次公社恢复,每个人的粮食将按照每个人的工分分配,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孩子一律是固定的.......”
下面嗡嗡嗡的声音响起来,大队长环顾下面:“谁偷懒,就吃的少一点,谁做的多,就多吃一点。公社是我家,成就靠大家,跟着□□走,社会主义农民好!”
不少人站起来一起吼了起来,散了会,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说着会上的事情。
“以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共产主义就是要让大家吃饱,现在怎么还分个三六九等,弄得和资本主义似的!”张招娣满腹的抱怨。
许卫国皱了皱眉,没有回头望,看向许卫民。
许卫民觉得丢脸,呵斥道:“你瞎说什么!人民公社是□□领导的,什么资本主义,小心被人捉进去。”
许卫民也烦心,可也没得张招娣这般嚷嚷开来。
张招娣紧张地看了看左右。
张招娣自然烦心,因为按着工分,她肯定分不到多少的,指望许卫民也不可能,还好以后几个孩子不用愁了。
回了家,许老太太踩着小脚就过来了,陈双接过她怀里的许愿,许愿亲昵地蹭蹭她的脖子。
许老太太忙问道:“咋样啊?”
“公社马上就要恢复了,下一批粮食来了,就开始去大食堂了。不过以后就按工分了,多劳多得。”许卫国简单地概括了一下。
许老太太是小脚,所以没办法下地干活,以前在公社也都是干轻活的,也有些忧心。
许老爷子说:“你和援朝媳妇还是做些轻松活,我那份可以匀些给你,援朝媳妇有援朝。”
张招娣眼前一亮,眼巴巴地看着许卫民,心里头挠心挠肺,对啊,还有援朝的粮食。
许卫民哪好意思开这个口,佯装没看见。
陈双本就没打算干累活,公社重新恢复了,家里头没人带囡囡了,交给几个丫头,陈双不放心,尤其是勤英那丫头,陈双打算自己带身边。
许老太太回了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卫民和招娣能不能勤快一些,现在公社谁愿意惯着他们,以前偷奸耍滑的多,现在饥荒刚过去,大家对粮食都看得紧,干得少吃的多,谁乐意。”
许老爷子加了点烟草,吸了几口吐出一大圈,“卫民媳妇花花心头太多,现在公社恢复了,援朝自己不吃不喝的,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吸弟弟的血。”
“你说怎么两个又蠢又懒的就凑到了一起。”许老太太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两个人又蠢又懒的,就做了夫妻,以前相看的时候,张招娣在家里头不是照顾几个弟弟妹妹,勤快的很,嫁过来之后,一年比一年懒,懒也就算了,还蠢!
许老太太真是觉得倒了八辈子血霉,原本就觉得二儿子太懒惰了,怕以后成为懒汉,挑人的时候,就想找个勤快一点的,张招娣她娘生了五个闺女才生了一个儿子,张招娣是老大,照顾下面几个弟弟妹妹的,就挑了她,没想到嫁过来没把许卫民带勤快点,自己越来越懒,还是这么个蠢货。
由于这一番话,大家也纷纷勤快了一些,公社里已经开始分配任务了,关系到吃不吃得饱,也都勤快了一点。
陈双的工作向来都是比较简单,许援朝走之前也和大队长说过的,大家对许援朝心存敬畏,对陈双自然也客气,她就负责仓库里记录,进多少粮食出多少粮食。
张招娣自然羡慕得很,这种工作虽然工分少,但对于女人肯定是吃得饱的,不像在田里,得辛苦不少才能吃得饱。
许老太太是小脚,也干不了重活,就干一些调节性的活,根据季节换的。
许愿被带了出去,她很少出门,每回出门,她都希望能看到更多的植物,她已经零星地可以听懂他们的语言了。
走过田埂的时候,许愿看到那些人在田里插一个绿色的草一样的东西,田里全是人,原来这个时代还都是人干活的,她看得美滋滋。
陈双同人打招呼,穿过田埂,到了仓库这边,就有不少女人坐在仓库门口。
多数是食堂里干活的,还没到烧饭的时候,就坐在仓库门口闲聊,现在四月份底了,天气好,许愿也穿的少了。
“你家小囡吧,来,让我来抱抱。”
许愿很快就换了个怀抱,外头日烈,她眯起眼睛,小嘴微微张开,一副迷蒙的模样。
“哎呦,长得可真俊啊!像小双。”
“这眼睛就像援朝了,这样长得真好,眼珠子又大又亮的。”
陈双也是双眼皮,就是生的比较秀气,双的浅,整张脸瞧着就是秀秀气气的,看着便是很干净的长相。
陈双笑着说:“小孩子嘛,大了就没这么大了。”
胖婶小心地抱着这小洋娃娃,许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了开来,那眼睛里像含了水一样。
“诶,小时候这么大,大了肯定也不小,这睫毛,我滴乖乖,可真长啊!跟个洋娃娃似的。”胖婶凑近看。
“乖囡囡,不怕生的哦。”
转了一圈,许愿笑呵呵得谁抱也不哭,生的又这般漂亮,谁都忍不住喜爱几分。
陈双暂时还没什么工作,暂时的仓库里也没什么粮食,就带着许愿窜窜,倒是跟食堂的人给混熟了,许愿讨人欢喜,走到哪儿都有人想抱抱,又不哭闹的。
许老太太那边没事的时候,就会过来看看,以往两个月,许愿都是许老太太带的,许老太太倒也真有几分惦念。
除了陈双,许愿最亲的自然是许老太太,见面就扑上去,可把许老太太高兴的,当真是没白疼她。
陈双笑着递上去,孩子多些人喜欢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许愿记得许传鸣一直叫她奶奶,她试着发音:“来,来,奶......”
许老太太惊奇地问道:“诶,囡囡啊是在叫奶奶?”
陈双也正惊奇着,七个月还刚开始会崩一两个字,不过,陈双道:“肯定是小愿想奶奶了是不是?以前都是奶奶带的。”
旁的便说:“哎呦,和奶奶亲呢!这么小就会叫奶奶,平时没少教吧?”
许愿抱着许老太太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许老太太拍了拍她的屁股蛋儿,笑开了:“这小囡怪粘人,没白疼你。”
陈双高兴得很,原以为娘不喜欢姑娘,看来也是很疼孩子的,在仓库干活之后,她的闲暇时间就多了,上次许援朝带回来的布票扯了两匹布,一块棉的就给两个孩子做里衣,另外一块,陈双打算给许老太太做一身。
没过半个月,公社大食堂就开起来了,陈双的工分少,就一荤两素,她端着自己的碗过去,胖婶悄悄在她碗里多放了块鱼肉。
陈双呆了一呆,胖婶挥了挥手,赶紧让她走。
陈双盖上盒子,怕给胖婶惹麻烦,回仓库吃了的,待饭点过了,她去洗碗的时候,胖婶主动过来帮她抱许愿。
“婶儿,这怎么好意思。”陈双低声说道。
胖婶逗着许愿,悄声说:“诶,没事儿,我也不能经常照顾你,我看今天时机好。你不是奶少吗?多吃点,别饿着乖囡囡了。”
陈双不知道怎么感激好,倒也发现了,竟是有了囡囡后,她人缘竟是变好了,每天都有人来抱囡囡,都不用她操心的。
写给丈夫的信上,陈双就写道:突然感觉小愿好受欢迎,娘一开始不冷不热的,现在经常过来看小愿,胖婶还多给我加菜......忽然觉得,我是母凭女贵了。
写完这些,陈双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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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逐渐炎热,五月份就是农忙的时候,仓库里因为进了粮食、苗子,陈双就繁忙了许多,每天拿出多少粮食,用了多少苗,都需要记录,陈双是上过学的,大队长过来视察过几回,看她记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就放心了。
许爱党说:“哎,妹子,还是你们这读过书的做这种活让人放心,这记得我一看就懂。上回村长家那大儿媳妇,记得那叫一笔烂账,弄到最后啥都算不清,你我就放心多了。”
陈双顺着他的话说了几句,见他心情好,陈双顺势说道:“大队长,你看我一个人管着仓库中这么多粮食苗子的,都是大家的命根子,忙的时候,要是谁顺走一些,我也注意不到。最好再配一个人给我,这样有人盯着有人记,就更好了。”
许爱党陷入思索:“诶,这倒是啊。”
“这几天忙的时候有人直接进来拿起苗子就想走,我还得去拦着他,大家都说我这活轻松,坐在那儿记记账,可忙的时候,又要搬东西又要清点还要记账的,你说我一个人总有人想浑水摸鱼的。”陈双今天就碰到了个想浑水摸鱼的,也不好明说。
许爱党心里头敞亮,明白队里总有几个懒汉懒婆娘,之前生产大队就是被他们这群闲人给拖垮的,许爱党脸一横:“谁敢浑水摸鱼,我第一个饶不了!妹子,你可得仔细点,咱们公社的命根子全在你这里。你说的对,得给你派个帮手。”
陈双笑着说:“其实也不用特地给我派个帮手,现在谷场那边不是闲着嘛,我婆母眼睛最厉害了,你要不把她调过来先帮帮我,我不忙的时候再调回去,你看怎么样?”
许爱党笑了,“哎呦,妹子,你这算盘打的。”
“你说我天天躲阴凉的,哪能看着自家婆婆风吹日晒的。”陈双理所应当地说。
“你们一家婆媳都在仓库会惹人闲话的,我咋做这大队长,这样吧,谷场上有三个人,这三个人轮流来帮你咋样,这样说得过去点,好事情不能你们一家子全占,你说是吧,我和援朝关系好,表婶我肯定是会照顾点的。”许爱党忍不住有些羡慕援朝了,这媳妇娶得好啊,哪像自己婆娘,家里头天天吵,援朝媳妇倒是会做人。
陈双想想也算可以,至少也捞着几天好处,正好天气最热的时候谷场没什么事。
许爱党特地去谷场说了一下,谷场上都是几个年纪大,腿脚不便的,谷场上晒晒粮食的活最为合适。
许爱党叮嘱道:“尤其村里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可得盯紧点,援朝媳妇年轻脸皮子嫩,不敢说,你们是长辈,好说话。”
几个阿婆都纷纷拍着胸脯表示肯定会照看好仓库的。
趁着单独干活的时候,许爱党忍不住对许老太太说:“表婶,你这儿媳妇可算是找的好,非要我把你调仓库去。婶啊,也不是我不肯,就是全队都看着,我也得一碗水端平了,只能想这么个法子。”
许老太太不是那般不明事理的人,脸上也有光,笑着骂道:“她这孩子,瞎弄什么,还为难你的.......”
“不不不,婶儿,妹子这是合理要求,仓库最近进进出出的拿苗子,一个人是忙不过来,有你们看着,我也放心点,哎,被以前那群人给弄怕了,咱们公社好不容易恢复了,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瞎弄和,得有点规矩。”许爱党经历了之前的饥荒,硬气了不少。
许老太太忙点头:“爱党啊,你做事咱们放心,该硬气的就得硬气着来。偷奸耍滑的,不能姑息。”
许爱党笑着闲嗑了几句,就走了。
许老太太神清气爽,小脚走路都带风的,老太太就是这样,谁对她好,她就加倍地对谁好,她在谷场没什么事儿,可以早点去食堂吃饭,开饭的铃一响,基本上所有人都会冲过去,生怕晚了就没什么菜。
她赶紧利索地吃完了,迈着小脚走回家里头。
许老太跑自己屋里头去,拿出那盒炼乳,已经见了底,她还是捞了满满一勺,用不锈钢杯泡了一大碗,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
拎着去仓库了,仓库里离不得人,陈双经常是等大家吃好了,有人过来帮忙看一下再去吃饭,许老太急哄哄地过来,抱过许愿,催她说:“你快去吃,去晚了没好菜,小囡我来喂。”
说着,打开盒子,端出那杯炼乳,陈双呆了呆,道:“娘,你吃好了吗?”
许老太太都替她急:“吃好了吃好了,你快点去吃,快去啊!囡囡这儿我来喂就行了。”
陈双忙点点头,小跑着走了。
许愿挥舞着手:“啊啊~来,来。”
许老太太笑着给她调整姿势,把巾子给她垫好,“哎呦,奶奶的乖囡,来了来了。”
许愿眼巴巴地望着那个杯子。
许老太太搅拌几下,捞一勺先喝一口探探冷热,再捞一勺吹了吹,送许愿嘴边,许愿含进去,勺子太大,有些都溢出来了。
许老太太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少舀一点,许愿也不急,就睁着大眼睛看她,送到嘴边了就乖乖张嘴,许老太太也是头一回碰着这么省心的孩子,喂了大半杯,许愿扭过头,不愿喝了,许老太太就知道她抱了。
竖着抱起来,拍了拍背,许愿打出一个奶嗝。
许老太太就让她坐膝盖上,两个人面对面,许老太太逗她,她也很给面子地咯咯笑,许愿如今快八个月了,皮肤白净,眼睛生的又大又亮,笑起来小嘴一咧,眼睛里头都泛着水光的。
许老太太摸了摸她稀疏的小脑袋,忍不住亲了两口,“你这小囡,倒是会生的,挑着好地方长。”
许愿也学着她,在她脸上亲两口,咯咯咯地笑。
许老太太脸都笑成菊花了。
胖婶诧异地说:“诶,小双,小愿呢?”
“娘过来带了,我就过来吃饭了。”陈双心里头转了好几回,忽然想起早上的事情,恍然间有些明白了。
胖婶笑着捞了一大勺:“你婆婆人好,你就省力了。”
陈双道:“可不是,之前我家囡囡都是娘带的,和娘比和我这个做妈的都亲。”
陈双就也不急,找着刘燕子,妯娌两个一道吃完了,刘燕子也是下地干活的,但她做得少,许卫国做的多,两个人一起下地的,一个递秧苗,一个插秧,许卫国的工分多,分给她一点倒也够的。
刘燕子道:“娘倒是疼小愿,以前看她对勤英勤芬不冷不热的,还是小愿招惹疼,连咱妈这样的都能给收服。”
刘燕子生了两个男娃,饥荒那几年也流掉过两个。许老太太素来高看一眼,与之相反的就是也张招娣,两个人差不多时候进的门,张招娣连着生了两个女儿,背后被人说是张家的女人生不出男孩的,连带着娘家都上门说她不争气,下头的妹妹都不好找人家,憋了一口气,生了许传根,特地选个根字,扬眉吐气了,没想到碰上了饥荒,宝贝得紧,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儿子。
陈双也是没想到的,她生囡囡的时候,家里头困难,还是援朝省出来给她吃的,许老太太看到是个丫头,给她做了半个月的月子就好了,没想到囡囡越大,老太太倒是越疼她。
“瞎说啥呢,娘哪个孩子不疼,不说了,我先回去了,小愿估计得换尿布了。”
刘燕子刚想说,二房的孩子,娘就不喜欢,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想想那小囡,的确讨人喜欢,也难怪娘这重男轻女的毛病都改了。
陈双急匆匆回去的时候,许老太太正给许愿换尿布,陈双赶紧上来搭把手,许老太太见她回来了,把许愿还给她,拿着湿了的尿布就要走:“我去谷场那边了,湿尿布我拿去河边洗掉吧。”
陈双哪里好意思让她做,忙道:“娘,我自己来就行了,你都替我带了这么久的孩子。”
“没事,囡囡估计快要睡觉了,你哄她睡觉吧。”许老太利索地收拾了一下,发现杯子里还有一点炼乳,递给陈双:“囡囡喝不下的,你快喝了。”
陈双刚想推辞,看许老太急冲冲的,赶紧端了喝,两口的事情,许老太就要走了,许愿啊啊地朝她伸手。
许老太心理软和,捏了捏她的小手:“乖囡,晚上奶奶再抱你。”
许愿不舍地看着她走了,陈双亲了亲她的额头:“乖囡,奶奶对囡囡好,囡囡以后也要对奶奶好。”
许愿揉了揉眼睛,有些困了,陈双把她竖起来,让她趴在肩膀上,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天气越来越炎热,陈双把给许老太做的衣服赶紧做好了,因为布料薄,正好夏天穿,陈双找了个合适的时间给许老太了,许老太摸了摸这料子,就知道这料子是好的,想想这小儿媳妇一个人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的,“我一个老婆子要穿什么好衣服,你自己的衣服呢?这么好的料子,你们年轻人穿才是。”
陈双道:“这面料透气,娘你夏天总是嫌闷。援朝给的布票,现在布票留着也没啥用。还留了点对布料,我给爹做了双鞋。”
这年头的料子多是灰蓝绿黑,陈双要了蓝色的,给公爹做双布鞋也能穿。
许老太捏着布鞋,看针脚细密,还特地做个高背,许老头的脚背高,要做高一点,道:“这老头,脚上踩这么好的布料,糟蹋哩......”
话是这般,还是高高兴兴地捧着衣服和鞋子回去了,扔给许老头试试脚,非要他把脚给洗干净了再踩进去。
“这料子舒服。”许老头称赞道。
许老太正在换衣服,白了他一眼:“能不舒服吗,这料子我穿身上你踩脚下。”
许老头嘀咕:“那还不是你赚。”
许老太换好衣服,美滋滋地看了看,问他:“咋样?”
许老头竖起大拇指:“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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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娘,你这身衣服可真精神,新衣服吧?”
许老太笑着扯了扯衣摆:“援朝媳妇给我做的,新出来的那什么的料子,说是透气,哎呦,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节省,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
谁听不出来她话语里头的炫耀,这年头的人实在,也不打虚话,眼里的羡慕都是抑制不住的,三年饥荒过去,谁身上不是打了补丁的,吃不饱的人家,谁会去想买新衣服。
“你家援朝能耐,儿媳妇又孝顺的,还是你福气大。”
许老太凭借着一身新衣服成功问鼎老太太中第一人。
跟张招娣一起干活的张来娣看着她跟个祖宗似的供着许传根,撇了撇嘴,喝了口水,道:“大姐,你家婆婆都穿新衣服了,你咋不给你家根子做一身。”
“啥?啥新衣服?”张招娣今天还没见到过许老太。
张来娣瞪大眼睛,故作惊讶地说:“呀,你不知道啊,都传遍了,你家婆婆都穿新衣服了,啧啧,你家可真有钱。你婆婆现在逢人就夸你弟媳妇呢!”
张招娣愣住了,许传根抓住他的头发:“驾驾,我要骑马马!”
张招娣立即把许传根放背上,她趴下来,许传根坐在上面咯咯咯地笑。
张招娣干活的时候,许传根就在田埂上玩,张招娣时不时看几眼,今日干活的心思也没多少,快要到验收的时候才慌慌乱乱地插了几根,被许爱党说了几句,扣了点工分。
张招娣拖着许传根稀稀拉拉吃了饭,回家了,满脑子都是张来娣的话,待看到许老太一身湖蓝色的新衣裳,心里头的嫉妒都抑制不住了。
果然许援朝回来私下里偷偷给了东西!张招娣笃定地想。
一群男孩子也回来了,天气一热,男孩子们都晒黑了,都脏不溜秋的,刘燕子看到两个儿子,眼皮忍不住跳了几下。
许传鸣也是,身上全是泥巴,手里头拎着鱼。
许传光扬声道:“爷奶!咱们捉到鱼了!”
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如今的大锅饭都不能敞开肚子吃,吃不饱饭只能靠自己另外想办法。
许老太道:“不刚吃完饭吗?咋又去捉鱼了?”
“没吃饱!”许传文笑嘻嘻地说,“妈,快给我们做鱼吃!”
有好处怎么会少不了张招娣,张招娣也没吃饱,“诶,二婶给你们做,哎呦,这么多鱼,正好根子也没吃饱。”
许传根扑过去:“吃鱼吃鱼!”
许传文有些不高兴,“我们捉的鱼......”
许传鸣仰起头问:“根子这么小能吃鱼吗?会被卡主的。”
张招娣虚虚一笑:“把鱼肚子上的肉给他吃就好了。”
陈双抿了抿嘴没说话,凭啥你孩子吃鱼肚子。
许传光眼珠子咕噜一转:“我要娘给我做,既然根子要吃,那就给他一条小鱼,他人小。大的给爷爷奶奶。”
刘燕子自然而然地接过鱼,许传鸣犹豫了一下也递给刘燕子,说道:“大伯母可以给我白烧吗?给妹妹做鱼汤喝。”
许愿听得懂许传鸣一声妹妹,看过去。
陈双心头一暖,摸了摸儿子的头。
张招娣急道:“小鱼刺多.......”
许老太早就烦她一个大人还和小孩子抢吃的,虎着脸呵斥道:“那就别吃了!要吃自己捉去!一小孩能吃多少,一条小的还不够。光子,我和你爷爷不饿,你们自个儿吃。”
许老头点点头,朝大孙儿说:“爷爷不饿。”
张招娣只敢暗骂许老头许老太偏心。
刘燕子去做鱼,陈双带几个孩子去洗澡,许愿交给了许老太,许老太抱着她就忍不住笑,心情愉快,许愿的腿脚已经有力了一些,许老太带过孩子,知道快八个月的还是该开始学走路了,总是双手放在她的咯吱窝里,让许愿在她腿上蹦跶。
张招娣看得酸溜溜的,勤英也时不时侧目。
一个赔钱货,孙子不疼,就疼这个赔钱货,张招娣看着她白嫩的模样,看来那炼乳没少吃,张招娣心里头更酸楚了,她家根子要吃点炼乳的时候,死活不肯,到这小丫头了,天天喝炼乳。
许卫国和许卫民这个时候才回来,许卫国还在数落许卫民:“......你怎么能这么插秧苗,秧苗要是死了,冬天大家吃什么,你那一片还要返工......”
许卫民不服气:“就那一块没插好怎么就大家没得吃了,这粮食都是国家分下来的!”
许卫国气道:“国家分下来的,还不是我们交上去的!”
“就这么点秧苗还饿死所有人不成。”
许老头老远就听到他们争执的声音,呵斥道:“你们吵什么!兄弟两个的,在家吵吵也就算了,在外头惹人笑话!”
许卫国为他擦屁股本就烦,还被自己老爹训斥,“爹,你看看卫民这态度,插秧苗插秧苗,随便插几下,秧苗都没进土,被爱党发现了,还得替他返工。”
许卫民落了面子,语气冲乎乎地说:“那你别替我了,我自己弄。”
许老头:“卫民!怎么说话的呢!”
许卫国是真生气:“你自己弄,你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你还怪我说你了?你看看你这什么态度,好好和你说,你还非要给自己找借口,你今天插坏了秧,明天再坏一点,每天这么一点,一块田都被你搞坏了。人人都像你一样,又是一场饥荒!前几年还没苦够?”
许卫国的话里头大家也明白了许卫民做了什么,张招娣忿忿道:“大哥怎么能这么说,那饥荒是我们家卫民一个人弄出来的啊?”
许卫国看着这一对夫妻真是气笑了,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子的懒虫蛀虫!
许老头一个利眼扫过去,张招娣哪还敢插话,许老头看着许卫民:“卫民啊,被自家亲大哥说一点也不丢人,丢人,是在外人面前。”
许卫民闷闷地说:“我知道,爹。”
“社会主要好,共同分配,但□□说了,社会主义建设是要靠大家的,咱们不能做社会主义的蛀虫,你少干点,大家要是都这么想,谁来干活。”许老头对这个儿子也是失望的,想想他都这么大了,孩子也有三个了,竟然还这么不懂事,也不愿意说得太重。
许卫国撇过脸去,气呼呼地灌了几大杯水。
许老太太耳朵听着,眼睛却看着许愿,不愿插什么嘴。
兄弟两调停了,却没说什么话,各坐一边。
很快刘燕子端着两盆鱼出来了,换好衣裳的孩子跟在后面鱼贯而出,陈双在后面手里也端了一盘。
许传光和许传文这才看到面色不大好看的许卫国,略有些害怕,面面相觑地喊了一声:“爹。”
许卫国点了点头,缓和了一下脸色。
几个小孩子就开始一人一条鱼地吃了起来,有一条鱼是烧了汤的,陈双弄了一个小碗舀出一点,刘燕子特地少加了盐。
许愿下午吃过一顿,晚上一顿还没有吃,她知道这个世界物资匮乏,时常会控制一下自己,闻到香味,她砸吧砸吧嘴巴,有点饿了。
陈双吹吹冷,一口一口地喂她,许愿第一次吃到别的东西,砸吧着小嘴巴,觉得很好喝。
许老头和许老太也喝了一碗汤,许传根吃一条小鱼,张招娣给他挑刺。
勤英和勤芬分到汤里那碗鱼,姐妹两哪里管咸还是淡,勤英霸道直接把鱼夹一半,她吃上面的,把鱼尾巴给勤芬了,勤芬素来喏喏,不敢不从。
喝完鱼汤,许愿就感觉要憋不住了,婴儿的泌尿系统还没健全,她不大受控制,许愿照常哼哼唧唧起来,许老太立即就明白了:“小囡要尿了。”
陈双赶紧解开裤子,一看已经尿了,天气热换几个尿布也无所谓,脱下裤子,就要给她换尿布。
张招娣眼睛尖,看到那小丫头脱下来的裤子好像是新的,放下儿子,凑过去,“啊呀,夭寿了,这么个小丫头竟然穿新衣服!”
陈双手顿了顿,继续给许愿换上尿布,把裤子拎起来。
张招娣心想,总算抓住你的把柄了,翻开许愿的裤子,露出里面的裤子,“娘,你看,弟妹偷偷给这小丫头片子做衣服!”
许愿被揪着裤子,屁股那儿难受,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许老太看她这般没脸没皮的模样,一巴掌拍掉她的手,“你干啥呢你!做身衣服怎么了?你有什么事!”
张招娣觉得跟她想的不大一样,结结巴巴地说:“她,怎么能私藏布料......”
“援朝给的!给他闺女做身衣服怎么着,有什么问题?”许老太就看不惯她这红眼病,别人多一点点东西她一双鼠眼都紧紧地盯着,自己又好吃懒做的。
张招娣道:“娘,这不公平!咱们家根子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穿过新衣服,凭啥一个赔钱货有,根子没有!”
陈双抱紧许愿,气得浑身都发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狠狠咒骂不在家的丈夫,许援朝,你倒是回来看看别人怎么说你闺女的!
许老头抬起头看了一眼,因着是儿媳妇,他不好说话。
许卫国皱了皱眉。
许老太站起来,怒道:“凭啥,凭她爹辛辛苦苦在城里做出来的,她爹要给她做,你能怎么着!你要给你儿子做,你自个儿扯布去。”
张招娣刚想说咱们家还没有分家,许传根忽然哭了起来,“呜呜呜,咳咳咳......”
他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张招娣大惊,转身见他指着喉咙,扑上去:“根子啊,你咋了,你咋了!”
刘燕子反应迅速,“卡住了,估计被鱼刺卡住了!”
张招娣只顾着那新衣裳,忘记了儿子和鱼,许传根就直接拿了鱼吃,卡喉咙里了。
张招娣吓得无神,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怎么办纳怎么办?”她抬头看着许卫民。
许卫民早就呆住了,“要不,去,去卫生所?”
许老太走过来,“去什么卫生所,不就是卡个刺吗?还不快去拿点醋来!”
刘燕子赶紧去拿醋。
许老太把手伸进去扣了几下,扣出一块嚼的稀巴烂的鱼肉还夹杂了不少鱼刺,然后再给他灌醋,许传根一边哭一边吐,猛烈咳嗽几声,终于把那根刺给吐出来了,放声大哭。
张招娣也抱着儿子哭,“根子呀,你咋能一个人吃鱼肉呢!”
一家人精疲力竭,张招娣哪里还纠结什么新衣服不新衣服,只顾找抱着儿子喊心肝宝贝,天色也黑了,就各自回屋去了。
章节目录 6.006
“卫民,你瞧瞧你爹娘说的,啥叫她爹给的?不明摆着瞧不起我们吗?”张招娣满腹的牢骚。
许卫民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张招娣正在给许传根喂奶,许传根因为卡刺哭了许久,现在眼睛闭着,两手放在张招娣的胸上,时不时唆两口,张招娣爱怜地拍着他。
“那一个赔钱货,估计还喝着炼乳,我们这一房就根子一个命根子,连口炼乳都不肯给,现在还给个赔钱货做衣服,你爹娘就是偏心,你爹偏心你大哥,你娘偏疼你弟弟,这家还没分呢,都已经开始藏私了,这分家估计都轮不到我们什么......”
许卫民不知被她刺到了哪里,忽然说道:“你烦不烦!一天到晚就知道烦烦烦,他这么大了喝什么奶,你去看看谁家这么大了还捧着娘的胸!丢不丢人!”
快要睡着了的许传根被吓了一跳,松开嘴就要哭起来了,张招娣忙抱起他不停地拍,一边道:“咱们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养不好咱们后半辈子靠谁!”
许卫民掀开被子躺了上去,背对着她。
许传根被拍着拍着睡着了,张招娣把他放旁边,盖好被子。
张招娣吹了蜡烛,爬上床,掀开被子钻进去,往丈夫那边靠了靠,她有心讨丈夫欢心,手在许卫民身上摸索,摸到许卫民软塌塌的那一根,摸了半天也没见反应,许卫民心烦,转了个身,背对她。
许老太也抱怨着:“卫民越来越不像话了,自己媳妇也不管管好,一天到晚就知道眼红别人的,自己儿子是宝,别人孩子就不是宝了!”
许老头抽了口烟,瞥了她一眼,道:“老婆子,你现在倒是疼小囡疼得紧啊。”
许老太一噎,片刻道:“我也不是重男轻女,当初卫民媳妇生勤英的时候,我可半点没嫌弃,又生了个勤芬,我也没说啥,还不是卫民媳妇,要死要活的,一心只顾着要生儿子,两个姑娘也不管,大一点的勤英眼皮子浅,自私自利的,跟她娘一个模样,勤芬唯唯诺诺的,我瞧着就不欢喜。”
许老头没得话说,又是沉默地抽了一口烟,心里头却是在想卫民咋就变成这个样子,他四个儿子,老三给掉了,个个都是放养的,那个年代,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孩子都这么大的,卫国是老大,担子都在他身上,几个孩子都跟着卫国,卫军三岁就给掉了,卫民怎么就养成这样一个阴晴不定、好坏不分、好吃懒做的。
许老太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小囡委实招人疼,援朝媳妇是个聪明人,鸣鸣就被教的好,小囡也乖得很,以后找媳妇啊,我瞧得找读书明理的。”
许老头吹完烟,把烟杆子放好了,躺下来道:“找个时间把家分了得了,等援朝有长假了。这不清不楚地住在一起,现在是新时代,咱不能搞旧社会那一套。”
许老太没得反对,以后人越来越多了,这不分家挤在一块肯定不行的。
陈双回了房没能忍住,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许愿呆了呆,她听不懂,但她可以看出妈妈被人欺负了,许愿伸出手,在她脸上摸,“麻,麻......”
许传鸣踮起脚,拉了拉陈双的手:“妈妈,你别哭,以后鸣鸣给妈妈和妹妹买好多新衣服。”
陈双一手抱着许愿,蹲下来,也抱住许传鸣,心里头安慰了许多,“妈妈没事,妈妈有你们......”
五月中旬的时候,许愿就八个月了,陈双发现她牙龈里冒白了,要开始长牙了,上一回许援朝带回来的炼乳已经快要没了,陈双满怀委屈地写了一份信,希望丈夫能快点回来一趟。
五月份的时候,中央下了文件,扩大家庭自主权,每家可以留一块地种种菜,和养一些家禽,品种不能超过两样,并且百分之五十要上交给国家。
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人高兴的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分菜地,菜种子都是要每户自己买的,基本上都是选离家近的,现在房屋比较挤,矛盾也就比较大了,现在插秧插好了,基本上天天就是在吵这个。
许家选的快,直接选了屋子后面的一块空地,许老头觉得安全,没人偷,许家的后面没有人,也没什么人抢。
许老太买了两只鸡,一只公的一只母的,公的大了交给国家,母的下鸡蛋,这两只鸡就是家里头的命根子了,谁都得礼让三分。
小鸡刚来的时候,全家人都来围观,两只鸡躲在盆里瑟瑟发抖。
许愿也想看,这是她除了鸟以外,头一回见着别的动物,她不知道,因为饥荒,基本上能吃的都吃了,现在是六二年,才刚刚回复。
陈双把她放地上,手圈住她。
小鸡原本还瑟瑟发抖的,许愿一凑近,它们蹦哒蹦哒的,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叽叽叽叽......”
许愿伸手,小鸡也不怕。
许传根也要伸手去抓,小鸡吓得四处逃窜。
许愿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鸡,她们星球的鸡都是很大的,可以骑在身上的,而且也不是长这个样子,嘴巴还要大还要可怕,不像这个小鸡,好像很可爱。
“诶,这两只小鸡不怕小愿?你看一个劲往小愿那边走。”
“估计喜欢小孩子。”
两只鸡还小,就在后面弄个小围栏,给圈起来,勤英和勤芬每天就有了事情,喂鸡。
许援朝收到陈双的信时已经过了好几天,门卫的大爷中午吃饭的时候碰到他和他说有他的信,下了班,立即到门卫室去拿。
许援朝满怀激动地打开信,看到开头,心头就凉了一半,看到后面满是气愤,二话不说拿了钱和票就往外头跑,趁着供销社还没有关门,问有没有炼乳和糖,买了两罐炼乳和一小包糖,许援朝回去就找厂长请了两天的假,他本想多攒几天的假,好能在家里多呆几日,但现在他得赶紧回去了。
若不是天黑了,夜路不好走,许援朝都想连夜赶回去了。
天刚刚亮,许援朝就开始出发了,厂里的货车要去送货,他搭了一程,又走了一段路,很快就回村里了。
村里也都才刚起来,许老头听见外头敲门声,赶紧打开门,一看竟是许援朝,“援朝,你咋今天回来了?”
许援朝:“爹,我请了两天假,回来看看。”
许老头赶紧让他进来,拿个饼子给他,“这么早,肯定没吃早饭,先吃块饼。”
许援朝三下两下就解决了:“爹,我去看看孩子。”
许援朝到院子里去,陈双洗完脸要把水倒掉,吓了一跳,眼眶就红了,许援朝揽着她,接过她手里的盆,悄声说:“咱们回屋里说。”
陈双狠狠地锤了他几下。
许传鸣正在教许愿说哥哥。
“小愿,叫哥哥。”
“郭郭。”许愿已经可以说这种叠音词了。
“哥哥。”
“郭郭。”
听见开门的声音,许传鸣以为是陈双,却听见许援朝道:“叫爸爸。”
许传鸣惊喜地回头,站起来扑了上去:“爸爸!”
许援朝抱住他,轻轻松松给抱了起来:“又长高了重了。”
许传鸣搂着他,立即告状:“爸爸,有人骂妹妹是赔钱货!”
许援朝目光一冷,摸了摸他的头,“爸爸知道,所以爸爸回来给你们出气,鸣鸣有没有好好保护妈妈和妹妹?”
许援朝和儿子亲昵了一番,让儿子去吃早饭,又抱起闺女,陈双泡了一杯炼乳,许援朝正想和闺女亲近亲近,就表示要来喂许愿。
许愿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许援朝像模像样地捞一勺吹一吹,然后放许愿嘴巴边上,许愿嘴巴小,要慢慢喝好几口,他一下子往里面灌,流出来的比吃进去的还要多,许愿还呛着了,“咳咳咳......”
陈双一把把他给扇开,抱过许愿,嫌弃地说:“让开,看你喂的。”一边说一边拍着许愿的背。
许援朝搓了搓手,讪笑:“这不是手生了嘛。”
陈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等许愿不咳了,再继续喂她。
许援朝还是那个军用包,从包里拿出两罐炼乳,然后掏出一小包糖,放嘴里咬成两半,一半塞陈双嘴里,“媳妇,来吃点糖。”
“都多大了,还吃糖。”陈双好笑,还是含了进去。
“甜一甜,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咱们厂里的单位房快建好了,这一批房我应该轮得到一间,不确定多大,但肯定够咱们一家人住的,你再等等。”许援朝握住她的手。
陈双含着眼泪点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嘴巴里的甜味兹到了心里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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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援朝一回来,家里头的小子们就开心得不行,许传光和许传文要去上学,围着许援朝千叮万嘱:“小叔,有好吃的得等我们回来。”
许援朝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好好读书去,一天到晚净想着吃的。”
许传光飞快地跑了:“就这样说定了。”
村里头的小学也就是公社小学,其实只上半天课,下了课孩子们还是要回来帮家里头做事情,割草干活的。
许援朝回来后,许卫民还是有些心虚的,难得早早地就去地里头,张招娣眼珠子还扒拉在一家人身上,满脑子还是许援朝又私下里给东西了。
许援朝跟着陈双一起去仓库里,早上大家都来拿农具,看到许援朝也纷纷打招呼。
“援朝回来了啊!”
“海根叔。”
许援朝帮忙把农具给抬出来,一边和乡里人说几句,但凡过来的人都要来闲扯上几句。
陈双就记录一下,夫妻两搭档起来效率又高又好,许传鸣今天也没跑出去玩,跟着许援朝在仓库里跑来跑去。
仓库里就是阶段性忙碌,忙完之后也就清闲了,许援朝一来,食堂里头的大叔大婶儿的都搬了个板凳过来闲聊了。
如今天气热起来了,仓库里阴凉,平日里也都是到仓库里躲凉的。
“援朝啊,你们厂里那边平时放假吗?”一群婶子们对许援朝在城里的生活是好奇得紧。
许援朝笑着说:“放的,六作休一,咱们现在是工人阶级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不兴剥削那一套。”
几个婶儿砸吧砸吧嘴巴,眼里头可劲的羡慕呢,还能休息,还有钱拿,吃喝不愁的,做工人好啊!
“援朝,你们厂里头还缺人不?哎,这咋样才能去城里做工人啊?”
许援朝无奈地摊摊手:“婶儿,这要是招人,我哪儿会不让我媳妇去啊。”
几个人想想也是,这好事情肯定先按自家身上,想想这夫妻两还分割两地呢,看了看时间点,快要去做午饭了,也不打扰人家夫妻了,稀稀拉拉地板着板凳又回去了。
许援朝看着在别人手里头转了一圈的闺女总算回他手里头了,许愿自打知道这个爸爸经常出去找食物后,就好了不少,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咿呀咿呀地冲着他叫。
她一笑,许援朝心都化了,道:“我家乖囡太招人疼了,这一早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的,就不到我手里头。”
陈双正清点着早上的拿出去的东西,对数目呢,头也不回:“平日里也多亏了胖婶她们,还好囡囡有他们照看着,不然我忙的时候可忙不过来。”
许援朝抱着闺女,也是越看越欢喜,小孩子笑得柔软纯真,什么烦恼也就没了。
许传鸣非常喜欢爸爸妈妈在一道的日子,许援朝没事情,就教他写字,陈双的记账本就用给他识字了,许愿坐许援朝膝盖上,也凑上去,一副认真的模样。
陈双看得好笑,戳了戳许援朝,让他看自己闺女,许援朝一低头,见小闺女一本正经地听着儿子念字,也是乐了,忍不住低头亲了两口:“哎呦,我们家囡囡以后也读书。”
许传鸣:“爸爸,我来教妹妹!”
“好,那你可要好好学,学不好不能教妹妹的。”许援朝鼓励他,想着下一回买本小人书来给他看看。
许传鸣用力点点头,继续看许援朝教的那几个字。
陈双平日里有空也会教他识几个字,许传鸣脑子活络,记性尤为不错,许援朝大为欣喜,奖励他一颗糖,让他出去玩片刻。
许愿是星际人类,脑域已经完全开发了,许传鸣在读的时候,她也就记住了,暗暗把这些文字也记在心里头。
许援朝说道:“在鸣鸣上学前,一定把你们娘三接到城里去,上学还是城里的学校好,老师都是正正经经的老师。”
两个人都读过书,肯定是想让自己孩子做文化分子的,从地里爬出来的人,谁都不愿再让孩子回到地里扒食,陈双担忧地说:“我最好也能在城里找个活,不然一家人都靠你养活,怕是不行。”
许援朝垫了垫许愿:“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先进城在说。我和厂长打过招呼了,这一批分配房应该会留一间给我们。”
有了丈夫在身边,陈双感到踏实许多,仓库里也顺畅了许多,有了许援朝,她就只要坐在那里记一下账,许援朝去清点报数,搬东西什么也不用她去帮忙。
许爱党听说他回来了,吃过晚饭这不就赶上来了,哥俩勾肩搭背,山川湖海的乱说一通,许援朝说道:“咱们公社这回感觉比以往有干劲多了。”
许爱党精神头也极好,颇有些自得:“是吧?这人啊,不吃点苦头当真是不上进的,以前咱们村的懒汉太多了,硬生生把咱公社给拖垮了。”
那几年饥荒,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许家港还算是好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还有点活路。
许援朝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你那个多劳多得的,是自个儿想的吧。”
许爱党也知瞒不过他,点点头:“你说以前敞开肚子吃,吃出了那么个结果,现在好不容易公社恢复了,还和以前一样,那还办什么办。公社决不能养懒汉和闲人!”
许援朝知他脾性,也知他是为了全村好,可这般也容易得罪小人,只得警醒他:“你得小心点,毕竟你这般自己弄的,若有人捅到上头去.......”
“没事,等今年秋收的时候看就行了,看看这法子是不是有效,毕竟咱们公社勤快人多,懒人少。”许爱党看得开,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我得去四处看看了。”
许援朝点点头。
许援朝是自带干粮回来的,他现在是挂在工厂里头的,公社这边就是没有他的份,晚饭陈双就打了一份回来,许援朝这回带了点玉米面粉,这年头的玉米面粉可不便宜,许援朝看厂长的小孙子啃窝窝头,特地换了一点,打算给儿子女儿吃。他自己就着热水啃了张饼子,也就好了。
许愿最近也长牙了,牙齿那边总是痒痒的想磨,陈双便想着给做几个窝窝头,就那么一丁点玉米面粉,陈双还是很心疼的,给公婆也做了一个,大房两个小子一人一个,二房她虽然不喜欢张招娣,还是也做了个两个。
做好了放蒸架上一蒸,那香味瞬间就弥漫开来了。
许愿已经饥肠辘辘了,许传鸣也眼巴巴地望着锅里。
许援朝泡了两杯炼乳给两个孩子,许传鸣舍不得地抿一口再抿一口,许援朝一口一口地喂许愿。
玉米面粉的味道一进门就问得到,这样的精粮已经是好几年没吃到过了,许家人一回来就闻到了味道。
许老太和许老头皱了皱眉。
张招娣这个时候就跑得极快,一溜跑进厨房,跟捉小偷似的:“哎呦,我滴个娘啊!你看看这一家子吃什么!”
张招娣二话不说掀开盖子,一阵热气伴随着香味扑面而来,雾气散开之后,是一个个的窝窝头,她咽了咽口水:“爹娘,你们快过来看啊!有人吃独食啊!还是窝窝头啊!”
陈双被她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赶紧把锅盖给盖上。
大家都进了厨房,小小的厨房瞬间变得拥挤了。
张招娣自认为捉住了三房的把柄,痛心疾首:“爹娘,你看看他们,大家都是吃大锅饭的,他们开小灶!是资本主义的残余!”
许老头最是听不得把自家人打成资本主义的,“卫民媳妇!谁是资本主义!”
陈双赶紧说:“爹娘,这是援朝带回来的玉米面粉,我做了几个窝窝头给孩子们吃的,就这么点面粉的,我们大人哪里好意思吃,我是从食堂里带回来吃的,援朝吃了个饼子。”
说罢,掀开那个锅盖,窝窝头就丁点大,哪里够大人解饿的。
许传光和许传文咽了咽口水,“小婶,我们有吗?”
陈双笑着说:“有的有的。”
许老太面色稍稍好一些,不过心疼也是真的:“这精贵东西你们咋就说吃就吃了。”
许援朝把许愿抱起来,笑着说:“就一点点也不能做什么,厂长送的,就那么一点点,就给孩子们打打牙祭。”
勤英和勤芬满怀期待地看着那个锅子。
张招娣不死心,指着那两杯炼乳说:“那也不能私下开小灶,咱们社会主义是平等的共产的,这还有两杯炼乳,咱们家别的孩子都没有,你们藏私!”
得意洋洋地望着陈双,这下子你们总要剥一层皮下来了吧。
许传根:“我也要我也要!”
许援朝这次回来可不就是为了收拾张招娣的,扯着嘴角冷笑:“怎么着,我给我自己孩子喝杯炼乳还要你管教?我买回来的东西,我爱怎么着怎么着!”
许援朝可不是什么好脾性,他往日里同你笑嘻嘻,面上不显,可心里头那一笔一笔的账都算着呢!
许卫国瞥了一眼不做声的许卫民,说道:“援朝,你别气,你二嫂说话不带脑子。”
刘燕子也打着圆场:“是啊,孩子小的,没奶也只能喝炼乳,援朝疼孩子,辛辛苦苦赚出来还不全为了孩子。”
张招娣:“咱们不还没分家嘛!凭啥一个赔钱货能喝炼乳,我家根子不能喝了!”
许援朝把许愿往陈双怀里一塞,一句句责问:“赔钱货,赔你钱了啊!我养我自己闺女,花你钱了?你儿子想喝,你儿子想喝关我什么事!你儿子给我养老的啊,我得养他一辈子!我赚出来的,不给自己儿子闺女给谁。你当我不在,就可以作践我媳妇我闺女!”
许援朝这般说着,眼睛却是瞥着许卫民。
张招娣看他走过来,还以为她要动手,赶紧抱着许传根跑许卫民身后:“卫、卫民,你看看你弟弟.......”
许卫民面上难堪,转过头来呵斥张招娣:“就你事情多!”
许老头在地上磕了磕烟杆子,吐出一口烟,慢悠悠地说道:“分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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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头说出分家的那一刻,许老太都忍不住背过去摸眼泪了。
许卫国对两个弟弟投去不满的眼神,说道:“爹,您别气,咱们家好好的.......”
许老头打断道:“迟早是要分的,传光也大了,咱们挤在一起也不是个事儿,原本三年前就分掉了,碰着饥荒,现在好了,早点分掉算了。”
许卫民默不作声。
许援朝有些懊恼,抓了抓头发:“爹......”
许老头站起来,踩了踩地上的烟灰,“都过来。”
男人们都到堂屋里去,这种大事情女人家是插不上嘴的,许愿看着许老太太在摸眼泪,啊啊啊地就要拗过去,陈双抱不住她。
“来来。”许愿叫唤道。
许老太太擦干了眼泪,转过来抱过许愿,“援朝媳妇,看看锅里的窝窝头是不是好了?”
许愿用小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脸贴上去。
许老太眼睛发酸,连个小囡囡都知道心疼她。
陈双把窝窝头给拿出来,刘燕子帮她把火给熄了,张招娣一听分家早就跟过去了,生怕自家吃亏。
陈双给三个小子一人一个,勤英和勤芬咽了咽口水,殷切地看着她。
陈双做不到视而不见,抿了抿嘴,也给了一个:“你们姐妹两分一半吧。”
勤英抓了就跑,勤芬还没反应过来,瞬间泪目,喏喏道:“小婶婶.......”
陈双无奈,从许愿那个上撕了一小半给她,勤芬捧着闻着香气也舍不得吃,先伸出舌头舔了两口。
陈双递一个给许老太,半个那个塞许愿手里,许愿没牙,就是含在嘴里抿啊抿,软化了就可以吃进去了。
许老太坐在灶头边上,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说:“男人的事情,我们插不上,就是别做那搅家精就好。”
两人都明白许老太说的搅家精是谁。
刘燕子和陈双自然都是希望分家的,三房拥拥挤挤在一起,矛盾只会越来越多,还有个像张招娣这样一直盯着你的妯娌,怎么能过得下去。
你说谁家没点私己,张招娣偏偏就是好处全都占了。
那边许老头正也说着分家的事情:“咱们家这房子是老大的,我和你们娘也跟着你们大哥,这个没什么问题,你们就自己选一块地,另起吧。卫国,你不用起房子,钱就多分一点给卫民和援朝。”
许卫国点点头。
张招娣眼睛一亮。
许老头继续说:“咱们家的继续主要都是援朝挣得,这些年援朝在厂里的工钱都是上交的,这几年饥荒也都是援朝撑着,咱们家才好好的,援朝多占一成.......”
许老头还没说完,张招娣就叫了起来:“公爹,你咋能这么偏心呢!援朝是工人以后还能赚,大哥大嫂有你和娘,我和卫民靠谁啊!”
张招娣捅了捅许卫民,让他赶紧说话。
满屋子的男人就她抱着许传根,许老头不满地瞥了她一眼:“男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许卫民不得不说道:“爹,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器重大哥,疼援朝,就看不起我,可我也是你儿子啊,你咋能这么对我呢?援朝能挣钱,我在家里头侍奉你们也没少出力啊!”
许老头气呼咋呼,烟杆子都拿不稳了,许卫国忙扶住他,“爹,爹,您别气坏了!许卫民!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瞧不起你!”
许援朝握住许老头的手,道:“爹,就五五分好了,我没事儿,勤快人怎么也饿不死,他说得对,我钱没了还能再赚。”
许老头真是被气得不轻,手指都是在颤抖的,被自己的儿子说他看不起他,许老头操劳了一辈子,谁不称一句勤快厚道人,竟养出这么个。
“做人,要有良心。”许老头浑浊的眼睛盯着许卫民,扯着沙哑的喉咙:“你跟你媳妇天天计较这计较那的,怎么不想想饥荒这三年,你们吃的是援朝饿着肚子省下来的,援朝媳妇怀了孩子都是饿着的,生下囡囡,要你一口奶都不肯,援朝寄回来的炼乳都是家里头孩子一起吃的。没有你弟弟,你活得下来吗?还整天盯着别人屋里,三年前早该分了,哪还轮得到你们什么!”
许卫民垂着脑袋不说话,张招娣不敢插嘴,许传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哭着闹着要出去了。
许老头一个眼神过去,张招娣赶紧抱着许传根出去了。
“既然援朝说五五分,那就五五分,今天天黑了,明天我就找爱党来,把地给划了,把钱给分了。”许老头语气里透着疲倦,不愿多说。
许家傍晚的气氛一直很低迷,几个小孩子也察觉到了,也都不敢调皮了。
一个院子里,哪一房声音大一点,满院子都能听到。
张招娣又在骂勤英勤芬姐妹两了,“你们就知道自己吃吃吃,也不知道给弟弟拿一个!赔钱货!讨债鬼!”
刘燕子听得心烦,坐起来对许卫国说:“卫民这个人啊,面懦心奸,表面上屁也不放的一个人,心奸着呢,啥不好的话都不会从他嘴里头说出来,都让他媳妇说,实在不行了,他才肯开金口。”
许卫国也烦心,怎么着卫民就变成这样一个,小的时候也就是爱偷懒,他是老大,他想着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听刘燕子把不好全推卫民身上,毕竟是亲弟弟,他也不乐意:“卫民媳妇也不是个什么好的,你瞧瞧她,整天叽叽呱呱的,对两个闺女这样,根子啊,都三岁多了,还抱来抱去的,娘挫挫一窝,不成事的。”
索性也就是半斤八两,两个人恰配到一起。
“你弟弟心奸着呢,看上去他媳妇很能耐,实际上也怕他的,究竟谁做谁的主还不一定呢。”刘燕子嗤笑。
这话很快也就在第二天的分家当中应验了。
第二天一早许老头就把许爱党和族中几个年纪大族叔都给叫了过来,主持分家。
许老头就按着昨天说的和族中几位长辈说了,族中长辈皆点点头,接下来就是划分菜地和起新房的地基,菜地当初都是按着人口划的。
现在分家都是可以分地基的,分菜地的时候,许老头想的是平均分成三分,一家一分。
张招娣说:“当初分下来的时候就是按着人口分的,我们房人口多,自然应该多分一点。再说了,以后弟妹是要进城的,我们家又不进城。”
几个族叔都皱了皱眉。
许老太冷笑:“你们房两个丫头能吃多少,援朝媳妇进城不进城有什么关系,不进城前还不照样,三个儿子一碗水平端。”
许爱党说:“那就平分吧。”
许卫民至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只有问他的时候应个一两声,倒是张招娣这不好那不好的,非得占个大便宜,族叔皱了好多下眉。
等分完了,一一列好,一式三份,然后把户口本也给分开来了,就正式分家了,族叔走前对许老头说:“分了也好,你那二儿媳妇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上蹿下跳的,不像话。”
许家也算是许家港的富户,什么是富户呢,饥荒那几年都没死人,穿的也比较体面。
许卫国分到三十五块,许援朝和许卫民一个人五十,零头就全给许老头许老太了。肉票一人分了两张,别的票就没有了,在饥荒的年代基本上都被用来换粮食了。暂且还先住这儿,等起好了房子再搬。
许援朝因为又要回城里去了,只得托付给许卫国许老头,让他们帮忙把地基打起来,他拿着工业票,买了一批红砖,给运了回去。
接下来等天气热了,六月份是农闲,正好趁大家有空,一点点把地基给垒起来,许卫国和许老头也不高兴管二房怎么弄,总归的有他们的法子。
在七月农忙前,许援朝这边已经打好了地基,许愿十个月了,可以摸着东西走了,也可以零星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如今已经走出了饥荒的阴影,村里头原本连狗都没有了,现在有狗了,许爱党领了两条狗来看仓库,四月份种下去的稻七月份就该收了,七月份还要再种一波。
那两条狗瞧着凶狠得很,拴在仓库的两边,朝你吼两下腿都软的,他们主要是晚上看守,许爱党怕有人起贼心。
许愿第一次见着别的生物,感兴趣得很,看着似乎也没什么攻击力,她想去摸一摸,陈双哪儿敢,这两头狗再看到许愿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收敛了戾气,坐定了下来,尾巴一摆一摆。
“汪汪~”叫声也明显的柔和了。
许愿能感受到它的善意,以为这是教她说话一样,笑嘻嘻地学着说:“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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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双真的是呆了有呆,她这闺女连妈妈爸爸都还没叫清楚,居然学狗叫学的这么清楚!
陈双哪还敢让她和狗待在一起啊,赶紧抱着她就走,“乖囡,咱不能学狗叫的,那是狗。”
“勾?”许愿奶声奶气地问道。
“对,狗。你是人,不能学狗叫的。”陈双说着,把她旁边的竹篮子里,竹篮子比较深,陈双在里面垫了些草垛,许愿乖巧,一个人在里面也不会乱动,给她几个玩具她就可以自己玩了。
今天是另一个婶子和陈双一起看仓库,那婶子搬了个凳子,坐许愿旁边,看陈双在那边清点,就看这小囡囡乖乖地一个人玩。
心里头也啧啧,难怪援朝他娘天天挂嘴边上,她家乖囡,乖囡的。
陈双快速地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回门口这边坐下,婶子立即搭起了话:“你们家囡囡可真乖,不吵不闹的,难怪你婆婆啊天天乖囡乖囡的。哎呦这眼睛,水灵灵的,以后一定是个俏丫头。”
这般话陈双也听了不少,仍是高兴,笑着说:“婶子这么说,那我可以放心了。”
婶子白了她一眼:“你们这夫妻两都是好样貌的,生出来的孩子哪会差啊。诶,你们家那房子造的怎么样了?”
“地基已经打好了,有空就垒垒砖,哎,现在大家都忙的,我家援朝又不在,只能慢慢来。”提起新房子,陈双又有些发愁。
婶子安慰道:“造房子急不得,慢慢来就好,还是你们家援朝能耐,直接弄了批新砖来,这房子肯定亮。卫民啊,和他媳妇还在搞地基呢。”
许卫民和张招娣都是懒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现在还在折腾地基,两个闺女倒是天天搬砖,这年头大家起新房子都是用旧砖,有一块地方专门放这些废料,都是以前地主家推倒的房子,你要造,又没新砖,就只能搬这些旧砖来。
许家分家的事情虽然没闹什么大事,但许老头和许卫国连造房子都不帮许卫民,可见也清楚里头有什么猫腻。
陈双笑了笑不应她这话。
婶子有些失望,扯开了这个话题:“你家囡囡现在几个月了?”
“十个月了。”陈双说罢,看了看许愿,许愿正在研究随手摘的花,陈双看来已经研究半天了,这孩子很耐得住性子,坐得定。
只消陈双给她摘一朵花一片叶子的,她都能看个半天。
七月份收稻谷的时候,最是忙碌,陈双要忙的登基入库,谷场上也忙了,她这边就没人帮忙了,这不少偷奸耍滑的手段都出来了,陈双见到这谎报数量的,也是头疼,都是邻里的,她也不好说太过。
索性把称给抬出来,桌子也搬出来,让人在外面称了,陈双记了上去,让人给按手印,要是出了问题,就找谁。
这法子一出,许爱党也连连称好,表示以后都这么做。
七月份收了一波又要开始种,陈双也根据这个法子,谁领了苗要按个印。
许家港生产队领了两头牛回来,全村鼓舞,专门搭建了一个牛棚,刘燕子换了个工作,开始负责割草和喂牛。
张招娣满身是泥地回来,扯着嗓子就喊:“琴英,勤芬!”
勤英和勤芬跑回来,浑身脏兮兮的,拖着一个也不打干净的许传根。
“你们两个死丫头跑哪里去了?还带着你们弟弟乱跑,你们弟弟要是出了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勤英勤芬缩了缩脖子,勤英说道:“我们去搬砖头了.......”
提起砖头,张招娣就来气,许家这门前垒着的就是许援朝买来的新砖,他们两老没补贴三房谁信啊,一分家就买砖!
“搬砖搬砖,跑那么远干什么,面前......”
许老太站在院子里冷眼看着她,张招娣一个机灵,扯着几个孩子就进去。
许老太指桑骂槐:“少眼红别人家的东西,自个儿过不好就别赖别人,不争气的东西。”
张招娣每天下完地晚上还要去造房子,许卫民也是个懒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许老太对那些砖看的紧,吩咐许传鸣不要让别人偷去了,每天晚上,大家都去帮许援朝造房子,十岁的许传光力气也不小了,搬搬砖头的。
那房子当真是一点一点垒起来的,中间许援朝也来过两回,送了些钱和东西。八月份的时候一间屋子已经造好了,已经开始再造另一间了,八月份是最热的时候,没什么农活,但这样的天气干活也受罪,但乡里人向来都是一家有事多家帮忙的,许援朝人缘好,乐意帮忙的人也多,陈双感激不尽,每家都送了点粮食。
人多也就快了很多,在许愿看来,就一层的屋子,在未来交给机器,一会会就能造好,然而这个时代需要好几个月,而且还是人力的,许愿以为这只存在于远古时期,原来这个时代也是如此,但是这个时代的人都好热情、亲近,许愿非常喜欢这样的氛围。
她渐渐地走得稳当了,可以一个人走了,陈双也就不经常拘着她了,换成了许传鸣看着她,她喜欢去后面的小菜地,上回她看到陈双种了东西,她来这个时代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地球时期的作物,很显然,这个时代真的好多物种,还全都养在地里,都是纯天然的。
九月份中旬开始才是真正农忙的时候,不光是水稻,还有别的作物,仓库这边进进出出,一袋一袋的粮食存进仓库,许爱党尤为重视,谁称的重谁抬得粮食都必须记清楚了,然后才能进仓库,陈双最忙碌的日子大概就是这段时间了。
许愿这才明白原来这种草一样的作物长大了以后就是经常吃的那个米,星际上的米,专家们号称还原古地球的主食,都是很大的,吃上去口感一点也不好,原来真正的米是这样的。
许愿已经停了奶,开始吃一些辅食了,许家的鸡已经开始下蛋了,许老太给她过炖一个水蒸蛋,许愿很喜欢,陈双也养了两只鸡,打算生了鸡蛋给孩子吃。
十月中旬的时候,才全部收完,许家港今年实打实的丰收让许爱党走路都带风,村里都洋溢着丰收的喜庆,上头的人下来收粮食,看到这么多,也着实诧异了一番。
许爱党去城里开会的时候就被表扬了一番,让许爱党说一说如何管理生产队。
还请了专门的人到许家港去采访去拍照,因为陈双的记录方法也被表扬,特地有人过来采访陈双,问她为什么会想到这种法子。
那摄像机对着她,陈双有些腿软,壮着胆子说:“咱社会主义建设,不能拖国家的后腿,都必须奋发向上......做记录就必须记录真实准确一目了然.......”
陈双觉得这大概就是她人生中最光荣的几分钟吧,更更更光荣的是,她居然上报了!
“诶呀,这不是援朝他媳妇嘛!上报纸了!”兴城日报的第一版面上印着陈双的大照片,许家港的村民们纷纷诧异地说。
“援朝媳妇上报纸了?在哪里给我看看!”
“上面写了啥啊!这照片拍的可真好看啊!”
“援朝媳妇上次说:社会主义建设,大家都不能拖国家的后腿,都必须奋发向上。这文化人说话多好听!”
这四村八里的都给传了个遍,就那一张报纸,摩挲了不知道多少下,都起了毛,许老头和许老太颜面倍有光,连陈双的娘家都忍不住过来问了,陈双瞬间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名人,老许家那个上过报纸的媳妇。
那时候恰是三房要搬新屋子了,一共三件屋子,一间烧饭吃饭的,两间睡觉的,简单地打了几件家具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许援朝知道的时候,还是同事的提醒。
“诶,许家港,陈双,援朝,你媳妇是不是叫陈双?快来看,是不是你媳妇,上报纸啦!”
许援朝正在修理机器,闻言举着满是机油的双手走过来,“什么?”
那同事把报纸给摊开,“你看是不是你媳妇?许家港,陈双?”
许援朝惊诧地点点头:“是我媳妇!”
二话不说,就看了起来,待是看完,忍不住自豪了起来,“谢谢你啊,兄弟,这报纸我跟你买了。”
那人也理解,称赞了一番。
许援朝修好了机器,洗干净手,回到了住处再拿出报纸来读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拿剪刀把关于陈双的报道给剪了下来。
忽然想起来,囡囡出生到现在还没有拍过照,九月份是她的周岁也没给她拍照,寻思着找个时间带他们三个一道来城里拍张全家福。
许援朝把减下来的报道小心翼翼地收在信件当中。
许援朝目前还是个三级工,但他会修机器,厂长颇为器重,也暗示他年后可以升个二级工,许援朝非常高兴,因为二级工分配房子的时候就可以大一点了。
许援朝在厂里的人缘不错,会做人又得器重,盛饭的大爷都会给他多加一勺,闲聊了几句,大爷说:“咱们厂这边要办供销社了,听说因为咱们这边人太多,老跑那边去麻烦.......”
许援朝心一动,“那是方便多了,这供销社谁来主持啊?”
“这个还不清楚,应该是上头的家属什么吧。”
许援朝道了谢,赶紧扒了饭,跑出去买了一份最近的兴城日报折了几折,放口袋里,然后跑到厂长那儿,先汇报了一番机器的事情。
安厂长欣慰地说道:“援朝啊,还好有了你,给咱们厂里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支。往年修修机器都要花好多钱。”
“都是厂里培养的我,您太客气了,我应该的。”
安厂长笑着给他泡了杯茶,聊起了家常:“援朝,你妻子还在乡下是不是?”
许援朝:“是,她是公社的仓库记录员。”
安厂长称赞道:“那不错啊!哎,看你们年轻人这样两头跑,的确也不是事儿,过了年,咱们那个新的单位楼就好了,你生了二级工,可以分一套不错的,到时候可以接媳妇孩子一起过来了。”
安厂长也是颇为喜欢这个年轻人的,做事踏实,会审时度势,还会修机器,厂里头怎么着也得把这样的年轻人给留下的。
许援朝憨憨地笑:“谢谢厂长。”
聊了几句工厂里的事情,许援朝问道:“我听说咱们厂里要开供销社了。”
安厂长也不意外他知道,点了点头:“对的,咱们厂人多,周围的需求也大,索性就决定开个供销社,这样大家也不用跑那么远去买东西。”
许援朝所在的是一家生产军用物品的,因为兴城附近驻扎着一支部队,就近是满足这支部队的,但也有别的部队。
许援朝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厂长,我想问一下,咱们供销社招不招人?你看,我媳妇可以不可以?”
安厂长严肃了一下,面露难色,“援朝啊,这事儿一码归一码,你也知道,咱们厂里很多家属的,你才来没几年,我也不大好办啊!”
许援朝点点头,一边拿出报纸:“我知道,厂长,是这样的,我媳妇前些日子因为仓库记录做的好,上了报纸的,被咱们市长称赞了。哎若不然,我哪有那脸面敢跟你说这事儿。”
安厂长:“哦?还上报纸了?援朝你媳妇了不得啊!”
一边说一边接过报纸看了起来,一会儿抬起头笑着说:“你媳妇这思想觉悟很高,不错。”
“我回去告诉她,她准高兴。”
安厂长思索了一番,觉得也可以,上过报纸,记录的方法被市长都夸过,形象也好,遂道:“这样吧,你带她一起来一趟,这个供销社呢,是我太太弄的,让我太太见见她,怎么样?”
安厂长的太太是厂里工会的,安太太家中是红色背景,嫁给安厂长之后,就进了工会,最近为了安顿一些员工家属,想出了这个法子,得了工会的一致认同。
许援朝欣喜万分:“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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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蹲在小菜地边上,用树枝给菜松松土,她穿着厚厚的袄子,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身上干干净净还是新扯的衣裳,陈双是不大愿意让许愿穿勤英勤芬的衣服的,张招娣哪里会让两个丫头穿什么好衣服,换下来的衣服也都是破破旧旧,有些也不给两个孩子缝一缝。
她娘家的嫂嫂倒是送了不少好衣服,都是娘家的侄女穿过的,模样还比较体面,陈双的老爹以前是军人,抗过日做过解放军,瘸了一条腿,有上头关照,陈双年幼时苦过,她爹回来后,就没过过苦日子,陈爹见过世面,给女儿也上学,虽然只上了五年,也是不得了的。
那几年饥荒,陈双又怀了孩子,也是陈老爹一瘸一拐地过来给她送点吃的。
从老许家的后门开了,许愿以为会是许老太或是刘燕子,抬起头来,勤英端着一盆洗脸水,看到蹲在菜地旁边的许愿,许援朝家的房子在老许家的斜后面,每回过来走后门更方便些,许勤英看她一身新的红袄子,脸上白白净净得不像是个乡下孩子,勤英冷哼一声,把洗脸水给泼到自家菜地里,转身啪把后门一关。
许愿眨了眨眼睛,继续低头研究菜地里的白菜。
许援朝回来的时候,在小路边上就看到了自家闺女蹲在菜地旁边,上次也听媳妇说过,闺女最喜欢去菜地边上,笑着上前抱这小囡囡给抱起来。
许愿腾空而起,仰着头,见到是许援朝,眼中迸发惊喜的神色:“爸爸!”
许援朝把她抱正了,忍不住亲了两口:“诶,乖囡,说话溜了不少。”
许愿搂着他的脖子,也学着他亲了两口。
陈双正出来找许愿,见熟悉的背影,脱口而出:“援朝!”
许援朝抱着许愿走回去,陈双自然而然地把他身上的包给拿下来,“你咋今天回来了?”
许援朝没有说话,拉着她往屋里头走,许传鸣正在喝粥,看见许援朝,扔下筷子:“爸爸!”
陈双把包放边上,家中刚搬进来,家具也少,显得有些冷清,再抱过许愿,打算给她喂早饭,“鸣鸣,给你爸爸去盛一碗粥。”
许援朝摸了摸许传鸣的头,许传鸣一蹦一跳地跑去灶台。
许援朝拉开椅子,坐在陈双旁边,说道:“一会儿不要去上工了,跟爱党请两天假,跟我去一趟城里。”
“怎么了?”
“咱们厂要开个供销社,我跟厂长提了,厂长说要他太太见见你。”许援朝语气里都透着喜意。
这年头供销社做事可是很体面的,也算是这个年代的机关单位、铁饭碗,都是要上头审批下来的。
陈双吓得手一抖,炼乳差点撒出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行吗?”
许援朝笑着抓住她的手:“你咋不行了?你可还上过报纸呢,原本这供销社厂长也是想给咱们员工家属的,你也知道我才去没几年,正好你上了报,我就和厂长说了,厂长还称赞你了。”
陈双紧张得不行,瞪了他一眼:“你咋不写封信回来也好让我准备准备,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的。”
许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仰着头朝陈双叫:“妈妈~”
许传鸣端着半碗粥过来了,“爸爸,只有这么点了。”
陈双忙道:“我再去煮点。”
许援朝拉住他:“没事,我路上吃过一张饼。咱们快点吃了准备去城里。”
许传鸣连忙问道:“爸爸,我们要去城里了吗?”
陈双眼神询问他两个孩子也带去?
许援朝点点头:“对,咱们今天去城里,带鸣鸣和妹妹拍照,好不好?”又对陈双解释道:“囡囡满月的时候也没怎么办,总归拍张照。”
“好!”许传鸣激动地欢呼。
要出门?许愿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扯了扯陈双:“去,歪面?”
许援朝咕嘟咕嘟把稀粥给喝了下去,“对,咱们去城里,给囡囡拍照。”
有些词许愿还不懂,但她知道城里,她爸爸经常在那边找食物,其他大人们很羡慕。
陈双赶紧喂她喝炼乳,喝完了之后,收拾了一下,许援朝说在城里住一晚,天气冷也不用带多少衣服,贴身要换的给带点,主要是有个小囡,得带点尿布和裤子,怕尿湿,不过小囡平时乖得很,要拉屎拉尿了都会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她在家里头收拾,许援朝到隔壁去同许老头许老太说一声,顺便照看家里头。
许卫国已经下地去了,刘燕子还在,“诶,援朝,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
许老太听见声音,也走出来,“援朝!”
许援朝走进来:“娘,大嫂!爹呢?”
另一边的许卫民、张招娣也听见了,竖起了耳朵,只听见脚步声走了进去,张招娣嘀咕与:“估计又拿什么好东西来了。”
许卫民套上靴子,准备要去下地了,“总归轮不到地,赶紧干活去。”
许援朝先掏了五块钱给许老头,“爹,三块钱是以后儿子每个月孝敬你们的,另外两块钱给大哥大嫂的,我不在,小双和几个孩子多亏了大哥大嫂。”
刘燕子忙说:“援朝你太见外了,我和你哥哪里能收,饥荒那几年要是没了你,咱们家早就饿死了。”
许老太眉头舒展,大儿媳妇是个知恩图报的,也厚道。
许援朝笑着说:“一码归一码,饥荒也都过去了,家里头只会越来越好,我这新屋子还是靠大哥和大嫂造起来的,这个应该的。”
许老头点点头,替他们收下了,“行了,援朝要给,你们就拿着吧。”
许援朝继续说道:“我要带小双和两个孩子去城里一趟,我给小双在城里找了个活,还不知道成不成,先带她过去让人家瞧瞧。”
许老太说道:“那孩子带去干什么?多累啊!”
许老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什么活?”
许援朝暂时不肯多说,含糊地说:“暂时好不知道成不成,得等安排。带两个孩子京城去拍个照,囡囡一周岁也没怎么弄,去城里拍个照。家里头爹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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