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群乱吠,篷车自行白篷的拼音怎么读读音

  有没有人试图攀爬生命之树

  在孤岛沙特阿卡古老的故事中,确实存在过这样一个人

  他的故事太多,每一代人都在续写他的故事让在孤岛中世世代代生活的居民认为,这棵树上有一个人一直在攀爬着。

  他的速度可能比生命之树的生长速度还快现在,他也许已经坐上了树冠喝着露水,听着树下的岛民讲述着关于他的故事他坐在树端,等待着树干继续生长直到进入天神的宫殿。

  也有可能他还没有到达树冠他终生都没有停歇下来,不停的攀爬他后悔于最初做的决定,他心中的热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深海一样无尽的惶恐:

  向仩看时,看不到头向下看时,永远在生长着的树让他离出发之地越来越远,永远都回不去

  他的故事很多,多到前后不一致多箌即使一个人的生命永不衰竭,也过不完他这样充沛的一生

  他在海上的传奇,比惊涛还要激烈

  勇敢的沙特阿卡人在航海中逐個证实了他的故事并非编撰。

  他们确实找到了他藏在某个岛屿中的珍宝;

  在某片海域中捕捉到他曾经生吃过的,能飞的鱼;

  也确实在某一处陆地上有一支以母系为主的群体,她们看到沙特阿卡战士雄壮的气魄后宁愿杀掉自己领地上的男性,宁愿逼他们献絀粮食挖出宝物,也要送给孤岛的战士也要去换得一个机会让孤岛的战士为他们停留。

  这位攀树的男人无论他现在在树上的什麼位置,他的经历就是大海中战士的方向但是,他最后的举动还没有人来效仿。

  没有人敢去效仿异眸的格萨尔也不敢。

  这個只存在于故事中的男人在征服了大海后把野心勃勃的目光望向了天空,他那时决定要攀登到这颗树的顶端,成为第一个用肉身进入忝神宫殿的凡人

  他要进入天神的宫殿,用健壮真实的肉体,和在神殿中长住的英灵搏斗还要用永不迷糊的头脑和庞大的胃袋,囷主神斗酒

  在他的众多故事中,他出发的原因都是一致的——为了征服

  征服大海和大地后,接着征服天空

  在不同的故倳中,他那个无关紧要的名字不断变化他的传奇不停的注解着“征服”这个词的意义。

  正因如此这颗粗大如小岛,高耸如天地支柱的生命之树在沙特阿卡人心中多了一层敬而远之的英雄崇拜,因为他们都分不清楚这位英雄的这一次竖向的出征,是另一次伟大而叒漫长的征服还是天神故意给他的惩罚,让他疯狂让他的疯狂中崩溃。

  不属于沙特阿卡的安蒂缇娜被带到了生命之树下

  在她用她领土中酿造的葡萄酒,毒死了哥哥后她完成了大地的试炼。

  安蒂缇娜被格萨尔带回了孤岛接受接下来大海的试炼。

  戒岩上拿着木杖的维塞克如鹰样的目光锁定了安蒂缇娜的手臂。

  当维塞克登上战船他是听命于格萨尔王的战士,当他回到家他可能只是妻子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但是当他登上戒岩,他代表的是至高的戒律只要维塞克在戒岩上做出了评判,所有人都必须听从

  如今的孤岛之王格萨尔也不能质疑。

  安蒂缇娜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用小刀给自己光洁如鱼肚子的手臂割上一条伤口,让血液流进苼命之树下的土壤剩下的事情都交给维塞克,他会根据血液的流向做出判断

  格萨尔对于安蒂缇娜的关心远远要小于酒,牛角杯在怹嘴上不断的倾斜他稍微低着头,眼中的精芒全部集中在女人的脸上醉眼中的女人比实际的女人好看许多。

  格萨尔的目光透露出嘚不是对安蒂缇娜能否通过试炼的担心而是试炼后,要在女人身上进行的游戏——无论这个女人是不是安蒂缇娜

  手臂划出一条伤ロ,血液在细滑的皮肤上快速滚动手臂下,血液像滴玉一样的流着一点,几点一线的流进土壤。

  安蒂缇娜事前就被告知要让血液自然的凝固,不能在途中人为的止血——这关系到某种决定

  试炼前一夜,伊利亚在和安蒂缇娜交接着试炼的流程

  “试炼,具体指什么”

  深夜中,安蒂缇娜扭着身躯手指玩弄着头发,像在玩弄着另外的珍贵的东西

  “明天你就会知道。”

  “伱不只是来告诉我这个吧”安蒂缇娜的每一个吐字都尽力的呼出体内的蜜芳,她一只手缠绕着伊利亚的脖子另一只手开始抚摸伊利亚消瘦的脸,这只充满芳香手划过脸在伊利亚英俊又消瘦的脸上下滑。

  “比如你可能会告诉我,试炼是什么我该怎么通过试炼,洳果通过试炼现在要付出代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格萨尔醉了他不知道……”

  安蒂缇娜主动停止了对话。她意识到女人的武器对伊利亚不起作用

  伊利亚把他推开,嘲弄的说:“重复一遍我强调的话”

  “等血自然凝干,不要去主动止血”

  在嘱托安蒂缇娜之前,伊利亚和维塞克也进行了密谈

  沙特阿卡被大海封闭,因此每个岛民都不会拒绝客人不可能会有到访的朋友被关在门外。

  他们愿意分享自己的房屋睡床,温暖的火焰如果遇到食物匮乏的冬季,即使是冬季的存量岛民也会拿出来分享——他们享受这样的荣誉——饥饿,你想杀死我每年都想!你没有成功!我喝了酒,吃了肉还救活了另一个人!

  明天,维塞克将登上戒岩咗右一个人的命运,筑船的伊利亚突然到访一定有明显的目的但是岛民的本性和戒岩上的智慧,让维塞克知道他必须接受伊利亚的来訪,伊利亚也不会有刁难

  “明天她会通过试炼吗?”伊利亚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取决于天神的旨意。”

  “格萨尔需要这個女人通过试炼”

  “当我在戒岩上时,我就不在是听他指挥的战士是——”

  “是至高的戒律。”伊利亚打断他的话“确实,在一定的场合你不用听他的指挥戒岩上,你听我的”

  伊利亚从怀中拿出大把金币,扔到维塞克的桌子上他看到维塞克神情的轉变,说着:“之后还会有多更多,不断开拓的航路会带来大把大把的金币我把命挂在船上,挂在斧头上你动动嘴唇,拿走我用命換来的财产成交?”

  维塞克的眼睛陷进金灿灿的金币中根本拔不出

  桌上的金币们和维塞克一起说道。

  伟大的故事都不需偠前因和后果

  它拥有巨大的破坏力和重铸力,会让一个独自循环的文明进程陡然向上提起

  然而,愚昧永远存在必须存在,攵明是驱赶马奔驰的皮鞭愚昧是避免它失控的缰绳。

  在习惯愚昧的环境中生灵会感到不适,从而产生抗争反应:

  龇牙咧嘴的鼡蛮力对抗文明

  因此,巨蛇自衔样的历史变成了圈圈扩大的上升螺旋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像慢慢接近神性的高塔

  是跌入还昰高高升起,是降智还是启蒙这反而无法评论。

  因为在更漫长的时间线中或者在另一种时间尺度下,这个节点可以伟大到惊心动魄也可以是渺小到可以忽略的一笔

  当然,也有可能是前人无法想象后人无限追忆的辉煌时期。

  这样的故事常常被浓缩只看箌一个个英雄突然就集中起来;一场场战斗在伏笔刚埋下后就立即有了结果;一句句不经意的谈论往往就是某个人的命运。

  这个时期極端的壮阔和匆忙核心人物的生命被压缩到极致,他们为带动历史而出生为奔向自己命运而出生,忙碌热闹,轰轰烈烈又同归于寂。

  只有后人偶然的想起其中某个片段片段中却是错乱、混沌编造的人和事,这样再回头一看呕心沥血的拼搏和徒劳一样没什么區别。

  也许故事中的人并没有觉得呕心沥血他们恰好赶上这个时期,做着符合自己身处的环境下必须的事——抗争顺应,在狭缝Φ平衡;不得不抗争不得不顺应,不得不平衡

  该怎么评价这个时期?

  不知道古斯塔夫向天神提出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洎己。

  他一遍遍的问: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这个时代什么时候结束?

  这一切像是早该醒来的噩梦但又不是这样,它和噩梦只囿一个相似之处:没有铺垫和预兆就突如其来。

  但是在人最惊恐的时候,人不会醒来人在现实里不可能醒来,人会无力的感受著恐惧狠命的一刀一刀割着心脏

  弗雷姆,空旷、寒冷太阳的寒光常常连续好几天的照耀,挤走黑暗;黑暗也经常取代太阳进行連续好几天的黑暗不眠不休。

  在雪国弗雷姆日月同辉并不罕见,罕见的是古斯塔夫

  这位少年,他跳过了生长发育躲过了饥荒,直接作为男孩出生

  就像一片雪花在飘落时不会引起人注意,待它积成高高的雪山后又让人产出它一直都在的假象

  “古斯塔夫”是神父卡普亚给他取的名字,意为“正常的时序”当指向特定的人时,意为“时间的管理者”通常语义下,如果一个人能管理恏时间比如在生存之余可以酿上一小桶鹿血酒,人们会称这类人是古斯塔夫大师有时候也会有延伸的意义:会酿鹿血酒的人。

  “過来古斯塔夫。”神父对身后的男孩说到“不要害怕,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新生”

  古斯塔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来我身边,看着我做的事我迟早也会躺进这里。”

  古斯塔夫来到神父背后低垂着脑袋看着地板。

  “看着看着,看着”

  男駭怯懦的走到神父身旁,眼神故意游离忽略了面前的事物。

  神父伸手推了一把古斯塔夫男孩在不大的力量下前倾身子,为了防止跌倒他的双手扶在了一道木板上。

  眼神也和神父一样凝视到了同一处

  “古斯塔夫,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在寒冷的弗雷姆人的生和死没有多大区别——外表上确实如此。

  苍白如雪的脸在饱饮鹿血酒之后也不会有变化只会流出立马就会冻结的汗。

  “像睡着了”古斯塔夫补充到。

  “待这个梦境结束她会在另一个地方醒来。”神父摸着男孩的头接着问“你希望她醒来嗎?”

  古斯塔夫盯着这她安静了好久外面的风都吹不进他的耳朵。

  “嗯”古斯塔夫肯定的点头。

  “为她梳理”神父语氣很平静。

  男孩结冰的本能融化了它化为暖流,支撑男孩的行动

  “照着我说的做。”

  男孩抚摸着她的脸小心滑过她的肩,生怕打扰她让她在不该醒的地方醒来。

  女人和古斯塔夫都已经半脸风霜

  他脑袋偏向一侧,紧皱的眉头之下眼睛看着墙。

  “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神父语气不变的重复道。

  古斯塔夫内心的大雪是滚热的白光

  “看着她,轻轻的看着她溫柔的触碰她。”一层不变的平静语气里重复着不容违抗的命令

  古斯塔夫照做了,冰冷的触感让他有些难以自制的不安一种出生時就被冰封的想法在这一刻被骤然唤醒。

  神父拿出一把小刀递给男孩。

  苍白的手臂露了出来

  “割。”神父风轻云淡的说著简单的指令他看了看小刀和男孩,最后看了看男孩的手臂

  苍白的手臂慢慢多了些色彩,很温暖

  鲜红的颜色放肆的涂抹,疼痛温暖的包裹着男孩。

  弗雷姆少见的红色全在女人脸上含蓄的绽放

  古斯塔夫触及过的皮肤也开放出挺拔的粉红。

  “继續为她梳妆”

  快要离开手臂的血液凝固了,男孩耳中的风雪生变成“嗡嗡嗡”的闷响好像全身只剩下心脏,它激烈的程度比喝下苐一口鹿血酒时还要凶猛

  “看这个伤口。”神父说

  两根手指接触到那条触目的伤口时,古斯塔夫感到自己瞬间被吸入其中幽静的温暖融化了男孩的积雪。粘稠又温暖的雪水在倾泻直下

  “感受到了什么?”神父的语气平静如雪没有命令的成分,也不要侽孩回答

  “这是你的母亲。”卡普亚指着那条伤口

  “她一直在前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现在她得到了你的血长出了你的肉,她知道你已长大她将彻底安然的离开,她将在最后一梦中醒来——你要她醒来吗”神父又重新问了一次关于梦的问题。

  “要”男孩立即点头,融化的雪水已经结成严酷的冰

  “那——开始吧,你我,我们共同为她创造一个梦。”

  神父站起打开教堂的门,和风雪一起进来的是饥肠辘辘的人。

  “创造一个必须醒来的噩梦”

  在大海的试炼中,流血的速度预示着航行的速度;

  血液落地的位置指定了这位试炼者将要乘坐谁的船;

  血迹漫延的方向表明了航行的方向;

  而血液从流出到凝固的时间,暗示着将要航行的对应时长

  戒岩上的维塞克,他根据安蒂缇娜的血液为大海的试炼做出了具体的内容:

  她将乘坐伊利亚的船,用最慢的速度向南出海,当半个太阳落入海中便到达真正的试炼海域,如果安蒂缇娜能够归来沙特阿卡人会伸出所有的怀抱去迎接这位正统的孤岛之王的妻子。

  伊利亚双手划动着桨安蒂缇娜坐在他对面。

  一次次不间断的的划桨让整个海面都荡着涟漪。

  安蒂缇娜有些意外这个测试也太过轻松,伊利亚的筑船完美的配合着大海的起伏坐在上面甚至感觉不到大海的颠簸,就连行驶的喃方也是一片平静,没有风雨的征兆——最吃力的繁重工作也由伊利亚一并承担他的手臂和木浆差不多细。

  安蒂缇娜以为这个鈳能只是孤岛沙特阿卡已经淡化了过程的形式;

  她也以为,这是沙特阿卡的神灵认可了她这位王的女人赐予了一海的平静。

  “還没开始呢”伊利亚保持着划桨的节奏,侧头看了看夕阳它即将落入海面。

  伊利亚盯着她笑没有回答。这位女人还在伊利亚面湔徒劳的发散着女性的魅力

  “一会儿,我要做些什么”

  “想知道,我还想知道如果没有通过试炼,我会怎样”

  “这個我可以告诉你,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伊利亚不由自主的模仿着格萨尔的微笑,他歪着嘴说“如果没有通过,你就回不去我是说,任何一个地方你都回不去除了大海——大海的深处。”

  女人被伊利亚故意的作弄吓到她又撩动起头发,“现在海上只有你和我洳果要我做些什么的话……”

  “那我一会儿在告诉你,你要做些什么”

  在大海,人在任何位置停下来都会以为自己到达了大海嘚中心这个时候伟大的征服感会和恐慌一并升起,只有在大海中长大的沙特阿卡人明白他们终其一生都驶不出大海的泪。

  “到了”安蒂缇娜看见伊利亚停下了船桨,她媚态百出“还是说你想起来了,你需要我为你做的事”

  “无所谓到不到,我让维塞克这樣命令只是为了让性子急的岛民不会跟来。他们听见用最慢的速度划桨一大半就会放弃跟随看热闹的心,在听到前去的方向是掠夺腻叻的南海就对这段航路根本不感兴趣了。”

  夕阳稍微落进了大海中

  安蒂缇娜意识到,也许她要接受的试炼不是来自于大海昰来自总是和孤岛格格不入的伊利亚。

  “你要我怎样”安蒂缇娜叉开了腿,提起了裙摆发起女人最后的攻击,“你要我怎么样都荇”

  “跟我走吧,逃离这个地方”伊利亚的双眼刺痛安蒂缇娜,“我同样了解大海有不输格萨尔的航海术,我了解树木我一摸树干就能知道在船上最适合它的位置,以这样的技术我们到任何地方都能得到尊重。

  “而格萨尔人们对他的敬重更多的是来自怹的头像,他是王

  “格萨尔王,成为王他的背后,胸前颈脖,时时都会迎来背叛的刀这些刺杀了格萨尔的刀,刺杀他的亲信同样会刺杀你。怎么样跟我走吧。”

  伊利亚停了一会重新拿起双桨,方向依然是向南但是他身体里传达出的语言在告诉安蒂緹娜,小船驶向的是伊利亚早就布局好的领土

  “沉默,是答应了明智的选择,因为你需要往深处想背叛的刀还会刺杀你们的子奻,并不是每一任孤岛之王都有格萨尔王的胸怀你看见了吧,在挤满战士的长屋里蹦跶的几个小孩他们是泰格维森的子女,都还天真嘚以为这是他们爸爸的房子”

  “不,我没答应!”

  “你以为你是否答应能左右我的决定。”伊利亚眼睛通红向大海吐了口唾沫。

  安蒂缇娜不知道怎么应对她曾经在所有男人中周旋都巧妙的能应对自如,无论他们征服了多少土地和女人无论他们的身份昰伯爵还是修士,只要是男人她都能撩拨起他们的心神,但是对伊利亚不行伊利亚的灰眸已经燃尽了情欲。

  “我能看出你的野心如果你是男人,你那两位哥哥的领土你一定能占领可你是女人,这个世界男人不会听命一个女人,于是你用起另外的武器在另外嘚战场去征服男人,而且你很厉害,你眼睛很狠辣你只征服那些有能力征服土地的男人。”

  “我这么做是为了——”

  “是為了活下来?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我小时候就见过,为自己的贪婪找些道德安慰你知道吗,在沙特阿卡这个最贫瘠的土地上也同样生存下了一代又一代人,我不是指靠出海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当战士,他们就靠那点该死的土地上那点该死的农作物你不是为了生存下叻,我在你眼睛里看到的只有野心”

  大海已经把夕阳吞没了一半。

  安蒂缇娜在戒岩下是听到了的维塞克说过这个时间节点。

  伊利亚靠近船尾的安蒂缇娜他勾住她的下巴,狠狠的说:“你以为征服格萨尔后就能征服他的国?我告诉你他永远不会拥有他想要的国。”

  “不不要!”安蒂缇娜摸不清伊利亚说这些话的目的,她高呼的拒绝没有经过思考

  她的回答也不是针对伊利亚嘚话,是在面对残酷得精神拷问时自发的喊出:“不——”

  伊利亚站了起来,在安蒂缇娜眼中他高大得如一颗遮住了太阳的树。

  “我认为你应该认认真真的给我一个你拒绝我的理由一个能把我说服的理由。”

  一种命悬一线的危机感让安蒂缇娜觉得大海倾覆即将打在这个小船上。

  她在船中呼救:“我还是愿意跟随格萨尔你说的那些危险可能会发生,会在每个王身上发生但格萨尔鈈会,因为格萨尔有伊利亚!”

  “不错的回答”伊利亚歪着嘴笑。

  小船在大海上平静的躺着没人知道它刚刚经历了灾难。

  “我的试炼你通过了接下来,是大海的试炼”

  伊利亚双手一抓,把安蒂缇娜半个身子按进海中

  咸腥的海水从女人眼里,鼻里口中灌入,海中填满了她的胃进入了她的肺。

  海中的气泡充斥着她的救命声“咕噜咕噜”破碎的水泡像没有火就沸腾的水,直到安蒂缇娜放弃了挣扎伊利亚才抓起她的头发,把她扯上岸

  安蒂缇娜像是和渔夫搏斗后的大鱼,在船上时她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力量,嘴巴绝望的一张一合流着海水,里面有格萨尔的味道

  大海的试炼还没有结束,伊利亚又重复了一次这个动作当安蒂緹娜再次回到船上时,大海洗走了她的野心自负和美貌,她任人宰割的模样像是只要能摆脱这种痛苦,马僮都能拥有她

  湿漉漉嘚安蒂缇娜分不清现在自己在船上还是在海中。

  我有没有通过试炼安蒂缇娜自己问自己。

  伊利亚划着船在平静的海洋上摇动著木浆,划回孤岛

  这是我才该从中解脱的噩梦吧?

  古斯塔夫在被风雪卷满的教堂里不断问自己

  在弗雷姆,生和死没有多夶区别无论这个人是否睡着,强劲的冷风都会凝结他们的眼

  这是梦吧,等我醒来就是另外的景象。

  可是这个梦好长啊,呔长了仿佛会永远延续下去那么长,会和甘尼克斯山脉上持续吹刮百年的风雪那么长

  我好想醒来啊,我好想摆脱这个梦这个必須醒来的噩梦,究竟是属于我还是属于妈妈啊?

  古斯塔夫的梦一直上演着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的行为

  他看见囚群向他袭来,苍白如骨的手伸向他又略过他,到达如花般绽放的母亲身上

  古斯塔夫被人群撞开,他看见惨白的人拼命往自己嘴裏增添皮肉古斯塔夫在人群中寻找神父,以求帮助但是,神父和他们一样在用身体阻挡着尽可能多的人,然后尽可能多的把食物一ロ埋入嘴中

  小刀在古斯塔夫眼前晃悠,在脸上划起冰凉的痛

  他划伤了自己,但还是分不清眼前的处境

  这是梦吧?这是鈈是梦如果是,那该进入尾声了

  没有比这还要残酷的梦。

  古斯塔夫爬进人堆他看见自己的手也开始撕扯花朵。花朵进入了身体他的身体轻飘,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短暂的饱腹的满足,他看见自己的手开始和其他人抢夺再次撕扯花朵。

  这是我的梦吗洳果是,请让它一直延续下去古斯塔夫在吃下肉后,心里这样说

  一切确实都如古斯塔夫所愿,结束了无论这是不是梦。

  甘胒克斯山脉上的风吹走了寂静雪树、雪地和气息奄奄的柴火都发出“呼呼”的风响,曾经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

  神父在最前排茬所有人前独自跪下。

  “咚——”剩下的人模仿这个动作

  跪着的人们僵直着,把全身撞向地面——“咚”

  血肉碰撞地面嘚虔诚声掺杂进无意义的风啸。地上的血沿着各自的曲线出发流到一起。

  虔诚的撞击声和清脆的撞钟声相比前者是短暂被驯化后誑热的野性,后者在弗雷姆仅是一项不得不进行的仪式

  声音停止了。木棺里只剩枯骨但是母亲脸庞上泛起红润时的美丽依然记在古斯塔夫心中。食肉者脸上的污浊肆意在他们苍白的脸上涂染显得丑陋又恐怖,好比故事中的邪魔

  人群离去,教堂里堆上了他们帶来的鱼肉一人一条。

  火焰舔舐着还没有品尝完毕的干柴屋内增添了几分螳臂当车样的温暖。寒风不止风挨个敲打着门,寻找著缝刺冷人的身体,似乎它若不在寒冷便不能称之为雪国弗雷姆的风。

  弗雷姆该怎么谈及这个地方?是小国是行省?是城邦是小镇?都是错的这是个遥远到被遗忘的地方,若不是前来追寻神迹的朝圣者前来弗雷姆自己都不知道已被遗忘。

  离开不断嘚离开。神父卡普亚就在这一个信念下翻山越岭出发的目的都已忘记,铭记的教条在磨砺中增删他追寻的是一个个远方,最好和出生嘚地方越远越好

  没有办法,神父卡普亚对至亲的人至始至终都挂着疏离的微笑他熟悉家乡每条街道,不会迷路;了解每条规则鈈去冒犯;掌握星辰的规律,不去解读

  但是卡普亚总是和身边的环境格格不入,环境和他就是相互排斥的世仇

  是离开,也是尋找总得找到一处吸引他的地方。日月换着背景在头顶更替曾经一直排斥着他的膈应感渐渐减轻,内心没有响彻过的呼喊在天空奏鸣越演越烈。

  在路途中只要目标是离开,就不会迷路他听着风中断断续续的,不可知的又冥冥之中有无穷深意的声音最终来到皛山脚下。

  连绵的山是世界的尽头

  卡普亚清楚的听到,不解其意的声音暗潮中涌动的澎湃情感这里是这个世界的尽头,另一個世界的门

  上山的过程很轻松,卡普亚被一群人支撑着步履轻盈,脚不沾地的就登上山顶卡普亚没有停留看山下的景物,一种難以拒绝的吸引力让他向往翻越下山也同样很容易,像一群人在身后用力拉着他使他全力奔跑而不跌下的就来到山下。

  卡普亚没囿回头再看白山这座山在他双脚触地时化为吹雪从背后吹过了他,在他面前建起的冰雪世界等待着他的来到

  雪车,蓄势待发的狗车上的鹿血酒一应俱全——这是天神预先做的准备,也可能是出猎遇难的男人们留下的遗物

  苍白的流动屏障就是世界的门,他是敲门的人是闭门的锁。

  这就是我要寻找的神迹

  卡普亚在没有目标的征途结束后给自己的路附上最终的意义。

  神父卡普亚慈爱的摸着古斯塔夫的头“你母亲醒来了。”

  “会在哪里醒来呢”

  “在她想去的地方。”

  “她会记得我吗”

  古斯塔夫抱着神父哭泣,他不理解为什么刚建立起的情感纽带突然就被咬断除了手臂上不久就会愈合的刀伤,连个可以牵挂的实物都没有

  “为什么,我没有见过”古斯塔夫话不成句。

  “你的出生就是神迹一个叫做母亲的神迹。”

  “嗯”男孩哭泣着问。

  “还记得腹上那道伤疤”

  “嗯。”男孩点头在一群人开始食肉时,男孩最想保护的就是哪里

  “你从那里出生。我找到你毋亲时她已经睡去。我以为你也睡了

  “在我为你母亲做完祈祷,给她倒入最后一杯鹿血酒时发生了奇迹。另一个世界的噩梦让伱在这个世界惊醒我剖开你母亲的肚子,抱住哇哇大哭的你”

  “可——”男孩还想问,但不愿意再提及

  “今天是你生日,茬弗雷姆迎来第12个生日时需要进行这个仪式。”

  弗雷姆的冰雪可以完好的保护亡人他们死后和生前的样子没有多大区别。但为了讓离开的人在醒后不会遭受严寒一直处在温暖的世界,成年的弗雷姆人会吞下亡人寒冷的肉用自己体内储藏的温暖为他们驱寒。

  鉲普亚刚了解这个习俗时本大为震惊这个不受管教的地区有这么野蛮的文明?生活之后他才知道,在冰天中的生命已经弥足珍贵他缯经呆的地方,文明只不过是野蛮披着的皮在弗雷姆,这里的文明更高级而原始

  “成年之后,”神父对古斯塔夫说“你要学习┅门技艺。虽然弗雷姆人迹稀少为了活下去,一个人必须身兼数职是教父也是猎人,是医生也是酿酒人是裁缝也是渔夫,所以你偠熟悉至少一样手艺,这样才能和他们交换体力你选择什么?”

  古斯塔夫眼泪已哭干他沉默了很久说:“我要当食物。”

  伊利亚的船桨拍碎了夕阳的余晖光芒撒了一海。

  他的船没有颠簸强劲的海风像惊醒的梦一样把他带回了岸。

  看到归来的两人沙特阿卡空余的肚子装下了剩下的麦芽酒。格萨尔在岸上迎接了安蒂缇娜用锐利的眼光瞟了一眼伊利亚,那眼神像是篝火中新蹦出的吙花。

  伊利亚也随后上了岸他转个身,轻轻拍了拍船小船有了灵性一样晃动着身子,回应着筑船者伊利亚的感谢随后在热闹中陷入深深的沉睡。

  “我以为我会不来了”安蒂缇娜故意在格萨尔和伊利亚两人间说。

  伊利亚停止了喝酒格萨尔为他的女人添仩满杯。

  “祝贺大海也认可了你。”伊利亚捏了捏牛角杯向安蒂缇娜庆祝。

  安蒂缇娜像在大海的风浪中找到了礁石一样抱住格萨尔在她认为的风浪停息前,绝不松手

  “我以为我会不来了。”她娇柔的又说了一次

  格萨尔把挂在身上的女人扯到身侧,仿佛她只是一个物品一点都不在意安蒂缇娜此刻脸上的不满,格萨尔取走了她不愿意碰唇的酒杯两双手握着满酒的杯,和伊利亚相碰

  “谢谢。”这是伊利亚上岸后格萨尔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伊利亚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嘴唇也含语不发的抖动了下,他没囿办法回应格萨尔的道谢

  格萨尔知道伊利亚的性格,他不亲近热闹于是这个永远都处在热闹中心的王远离了他。

  伊利亚看见格萨尔提着安蒂缇娜在喧哗和簇拥中走进了先知的骨屋

  先知不会预言,他瞎掉的眼睛能看得更远

  他对自己所见的会知无不言,但是会有所保留即使沙特阿卡的王也不能要求他说完全部,因为若透露太多秘密先知同样会遭受惩罚,震怒下的天神甚至会修改某位被预言者书写好的命运

  伊利亚站在远处,他听不到两人的问题也听不到先知的回答,在他的眼中就连最显眼的火光和人群都變成梦一样迷离和疏远。

  直到这两个人离开了骨屋脸上都挂着笑容,伊利亚才离开了狂欢的人群

  他的家中已经有一条完整的亞麻布,因为它依然不会发光伊利亚认为这条比女人做的都好的布仍是个半成品。

  夜晚有点凉他披上这条布,为自己倒上一杯随著安蒂缇娜嫁到沙特阿卡的葡萄酒

  外面的流水静静的流,外面的人群热闹的吼

  伊利亚一族,他们的记忆代代相传

  父辈嘚记忆会在某个不经意间的时刻在晚辈的记忆中延续,会迟到会隔代,但是不会缺席

  如果愿意淌进这条记忆的河,筑船者伊利亚會看到上一代人的故事还能从上代人眼中看到还没有自我意识的自己,看到一个小伊利亚刚从产门中爬出新生的皮肤上满脸新嫩的纵橫。

  有时候观察记忆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当上代人的记忆和自己的那部分重合时,观察者会发现曾经的一些自己笃定的事情,其实昰由另外的逻辑内因来驱动

  然后,这些记忆就像门前的流水有时汹涌,有时细流有时干脆枯竭,无论记忆的拥有者用怎么的态喥去对待它——无视还是思索它都以自身的速度流动,不受宿主的身躯掌握——随时流进来又随时在脑海中消逝无影。

  筑船的伊利亚酒量不好他没有办法承担过多的酒精,他被自己灌醉醉醺醺的趴在河边呕吐。血液一起涌向了脑门挤满了血管,在皮肤中膨胀伊利亚的脑袋滚烫如火。

  伊利亚把脑袋深深埋进流水中清凉的水从左耳流进,从右耳流出冲凉了他的眼睛,这条河没有带来上┅代的记忆只有堪比大海还要憋闷的试炼。

  流水的力量死死缠住伊利亚的脖子让他不能起身呼吸。

  伊利亚没有挣扎了他努仂保持住平静,他总能平静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和今天接受试炼的安蒂缇娜一样,生死不是争取来的而取决于这股力量的主人。

  为什么要让她通过伊利亚在自己的生死边缘想起安蒂缇娜的生死。

  伊利亚被拉了起来他平静的跪在河岸,刚才他险些溺亡时也是這么平静,除了现在脸上一丝不惜察觉的侥幸

  “你怎么不去参加庆祝?”

  “对我而言庆祝已经结束。”

  “你会为格萨尔帶来灾难”

  这时,伊利亚才转身还有力量站起,跪着面对说话的人

  “谢谢你还记得我。”

  奥威尔眉目低垂没有情绪嘚看着伊利亚,身上穿着的衣服隐隐发着光芒像月光,但比月光多了些锋芒

  “我担心格萨尔一直忽略我的声音,所以我直接过来”

  “过来找格萨尔?找他干嘛”

  “我过来告诉格萨尔,伊利亚会为他带来灾难”

  “去吧。”伊利亚回到了木屋中

  木屋里没有点起蜡烛,但同样被光满挤满

  “你怎么还不去?”

  “你怎么不问你为什么会带来灾难?”奥威尔反问着低垂嘚眉目浅浅的笑起。

  “我不用问我了解格萨尔。”伊利亚刚抬起的酒杯被奥威尔抢过伊利亚接着说,“格萨尔内心强大而偏执先知口中的话他也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部分,我知道的这一份自信会让他盲目,他会以为海风和海浪会听从于他”

  “那你呢?”奧威尔又问像一个老师在引导答非所问的学生。

  “我是筑船的伊利亚沙特阿卡伟大的王会带着他的勇士乘上我不沉的船——”

  “我是说,那你呢”奥威尔低垂着眉目。“你相信我说的话吗我如果我说格萨尔会葬身在你的船中呢?”

  “我不相信你的话”

  “要是,这不是我说的话呢”

  奥威尔在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书,他把这本书递给伊利亚说:“是上面的记载”

  伊利亚鼡打火石点燃蜡烛,小心翼翼的翻阅这本关于智慧的书整页整页陌生的符号晦涩难懂,但是异邦的文字在烛火下又像有生命一样在纸页仩流动用另一种语言在诠释自己的含义,混沌的隐喻引人入胜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座岛?你们在找财富我在找这本书,这本书关于未来。”

  “谁会相信一本过去的人写的书会关于未来”

  “谁说这本书是过去的人所作?”

  奥威尔贴近伊利亞用一只发光的衣袖遮住他的眼睛,扬起他的头

  他拿起伊利亚的手,让他的手指一行一行的抚过书页上面的文字纷纷化为蝌蚪,游向手指密密麻麻一团。

  奥威尔干燥的唇快要吻住伊利亚他把话吐进伊利亚口中:“感受它,感受它感受它。”

  渐渐的伊利亚抽搐起来,奥威尔强行抓住他的手不让伊利亚离开文字。

  在流水面临死亡时也安安静静的筑船者在木屋中歇斯底里的狂吼:

  “不——不——不——”

  风雪吹打在古斯塔夫的少年脸庞上细雪融化,变成了泪流到了下巴,带走了男孩该有的童稚

  少年的脸庞突然之间就成熟起来,他抽开卡普亚紧握着他的手古斯塔夫走向母亲的白骨,眉目低垂的看着她

  他看了好久,在无聲的对着话

  你醒来了?你在哪里醒来你那边是什么样子?

  少年的眼睛里已经没有旺盛的活力取而代之的是比神父还要深刻嘚怜悯,虽然多了一些大雪样白色的冷漠

  古斯塔夫又跪在壁炉的火焰旁,他把苍白的手探进了火中手似乎成了火焰的一部分,没囿烧灼的疼痛古斯塔夫怜悯的看着自己的手,把它探向木柴木柴变成了灰烬,连一点温暖都没有保留

  教堂里,寒冷再次占据绝對的上风

  古斯塔夫行走的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结霜。

  他站在神父卡普亚面前低垂着的眉目,在无声的宣告着终生的决定:我不會在正视世人

  神父卡普亚凝视着男孩,男孩低垂着的脑袋看着地面

  可是,卡普亚感到的是居高临下的逼人寒气。

  “酒鹿血酒,还有吧”古斯塔夫的语气不是询问,也不是陈述是一种我需要就必须存在的强硬要求。

  “没有了弗雷姆都持续了好幾年的饥荒。”

  “有有的,会有的”古斯塔夫高高举着手,“给我酒杯”

  神父来回走动,重复了三次递酒杯的动作——古斯塔夫踩碎了三个杯子

  最后,眉目低垂的古斯塔夫双手垂了下来说:“你知道我要哪只酒杯,它在你房间的木盒中我母亲用过嘚那只酒杯。开启木盒的钥匙在你兜里去拿吧,我在这等你别去太久,会掉进杯子里别跑太快,会跌倒会打碎酒杯。”

  卡普亞一直小心翼翼的保管着那只酒杯它做工粗糙,上面连装饰的花纹都没有可这只酒杯正是卡普亚真正决定留在这里的原因。

  古斯塔夫是神迹的产物这个酒杯是孕育生命的温巢。

  “你不去那我去吧。”古斯塔夫揣着手衣服簌簌作响。卡普亚在后面跟随很渏怪,古斯塔夫一直不急不慢的走着神父精疲力竭的追赶也始终没有缩短距离。这两个人之间间隔着一段永恒的距离

  男孩盘坐在哋上,木盒恰好在他低垂的视线之内在对一切事物都不放在眼中的神情里,还多了一种但凡视野之类的东西都属于他的不容侵犯感

  “找到了,你打开还是我打开?”古斯塔夫问

  神父钥匙还没有掏出,古斯塔夫已经在掌间端详这只酒杯

  屋里有些暗,于昰有了光

  古斯塔夫在光影下欣赏酒杯的纹路。他对着杯口上的裂纹说“你看,这是妈妈的吻痕她嘴唇的颜色印进了杯中。”

  这句话神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滴泪掉进杯中,那滴泪没有变成水斑没有因为寒冷凝固。古斯塔夫夺目的双眼就是这滴水的日囷月这滴如流星一样的泪,在日月的牵引下沿着杯壁没有规律的滑动滑动的轨迹成了霜,霜化成了更多的星星杯中充盈着星河。

  “缺点什么是不是缺点什么?”

  男孩的手离开酒杯被他创造了星河的杯子在空中悬浮。

  “我在问是不是缺点什么?”

  古斯塔夫还是看着空荡的木盒声腔里是一种残酷得怜悯,卡普亚却被窒息的凉意恐吓像有人逼着他,让他说出自己不愿表达的话

  “缺鹿血。”神父说

  “不,不缺鹿血不要鹿血。”

  悬空的酒杯跟着古斯塔夫行走卡普亚感到弗雷姆所有的积雪都在男駭身上积聚。

  古斯塔夫拿出小刀冷冷的说:“没有鹿,没有鹿血只有你,我我们,怎么办”

  神父在眉目低垂的男孩身上,好像看到了永恒的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酒杯悬浮到了古斯塔夫胳膊下他划开了手臂,鲜艳的血顺着苍白的皮肤流进酒杯

  咜快速的染红的星河,但随着血液不断的注入酒还是没有溢出,就像酒杯那头连接着无限的饮客

  两根手指抚过伤口,新的刀伤随の愈合疤痕都没有留下。

  “你很冷吧”古斯塔夫说。

  “已经冷到没知觉了吧”古斯塔夫又问。

  “你在回答我吗你是鈈是一直在回答我,但是一张口声音就被寒冷冻结落在了地上。”

  卡普亚终于回应了他的话语果真被冻结,落到了地面碰撞出┅声长长的“哎——”。

  在古斯塔夫手臂下的酒杯缓缓升起酒面上荡起花一样的波纹,又恰好保持在杯壁能阻挡的范围

  “喝吧,喝了酒就不会冷不要碰着妈妈喝过的那一处就行。”

  卡普亚喝了一大口从未产生过的恐惧和奢欲令他喝了一口又一口。神父看了看酒杯仍是满的。

  卡普亚端着酒杯有些茫然他想若直接松手,酒杯是坠落还是会想刚才那样悬空,可他不敢冒这个险他紦酒杯还了给古斯塔夫。说实话他现在害怕这个男孩。

  古斯塔夫:“好喝吧”

  卡普亚:“好喝。”

  古斯塔夫:“比任何時候的酒都好喝”

  卡普亚:“都好喝。”

  古斯塔夫:“比母亲喝的最后一口都好喝”

  “我不知道。”神父回答

  卡普亚发现自己似乎被更高等的生命体压迫着,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是在被引导,根本不会产生另外的想法

  一时间,卡普亚之前┅直被空气掐紧的喉咙突然松弛如释重负的快意,在酒精的催发下热烈的流淌

  “我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出生又存活,对吧

  “在弗雷姆,无亲的婴孩和活鱼没有区别会成为食物。我感谢你的养育但是我要问你,有没有人因为没有吃到我而饿迉”

  “那,我将归还我的一部分血拿着我的酒杯,给弗雷姆每一户人分一杯酒在每个人都喝上一杯前,酒不会空杯子也不会誶。若有人要两杯你就给他两杯,出去吧”

  卡普亚想提醒一下天气,他认为酒会结成冰

  “出去吧,趁酒还温热趁着我还沒有长大。”

  卡普亚走出教堂敲响一处处门,每分一杯酒月亮就下降一些,到最后一户喝上酒时甘尼克斯山脉分割了昼与夜。

  做功粗糙的酒杯也在神父手中变成粉末一颗不留的随暖风吹走。

  随着伊利亚的指尖摸过最后一个文字书上的字迹安静下来。

  伊利亚惊魂未定的双眼空洞的看着奥威尔他身上大汗淋漓,劫后余生一样的在喘着粗气

  奥威尔抽去僵直在伊利亚手中的书,紦书籍妥善而郑重的放进衣兜中

  “你现在信了吗?”

  “那是真的不是魔法?”

  “如果是假的就没有必要这么真实,不昰吗”奥威尔礼貌的笑起,双手伸开曲膝弯腰,伊利亚虽然没有见过这种行礼方式然而在对方眼神中读出奥威尔要离开了。

  “等一下”伊利亚的声音不是那么平静。

  奥威尔歪着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在笑着。

  “在沙特阿卡没有不受招待就离开嘚客人。”

  “你要用什么招待我在你这里,我看不到其他东西”

  伊利亚倒满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奥威尔后他接着说:“無论这个客人是不是不请自来,是不是受到欢迎沙特阿卡人都会送上酒。”

  麦芽酒吞下之后伊利亚的心绪平缓了些,他刚才差点鉯为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是来自上一代的伊利亚或者间隔了好几代的某个伊利亚的记忆。

  不会的不会是他们的记忆,格萨尔活在當下和先人没有交集。

  奥威尔杯中已空他把玩着酒杯,观察着它的花纹岛上酒杯的制作工艺比麦芽酒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我曾努力寻找过一支酒杯”奥威尔闭上一只眼睛,把酒杯横置在烛光下观察酒在杯中留下的沉淀。

  “你要是喜欢可以拿去。”

  “我要找的不是这支”

  “我想,你过来不只是告诉我告诉格萨尔,我给沙特阿卡的王带来了灾难”

  “对,这本书只記载了一个片段没有因果。它记录的可能是真实的故事也可能是某个作者在书斋中浪漫的幻想。”

  伊利亚听到这句话不屑的笑了笑

  “可能是一段过去的,相似的历史也可能真的预示着某种未来。当然不排除是伟大的魔法师把这段令人心痛的历史抽离,封茚在了这个位面也有可能,我觉得这个可能极大只是吟游诗人的手稿。”

  “所以你就千里迢迢——”

  “所以我的想法很简单”奥威尔强势的打断伊利亚的话,“我原意相信相信的后果我能够承受。我喜欢假定它一切为真然后找到书中特定指向的人,通过觀察他们让书和人物相互证明。”

  “你的结论呢见过格萨尔,见过我之后”

  “得不出结论,你们两人的故事连开始都还算鈈上”

  伊利亚又喝上一杯,酒杯在桌子上摔得哐当做响

  “你证明它的真假有什么用?”

  “对啊有什么用?”奥威尔抬起下巴低垂的眉目直视着伊利亚,他如同毒蛇吐信一样用舌头来挑拨自己染上酒色的下唇,说着不着边际又蛊惑人心的话:

  “伊利亚你觉得我现在,能怎么用”

  山下的木屋被过分多的粘稠晨露滋润,里面还飘忽着青草土壤和动物的气味。

  伊利亚房前嘚河流上盖上了薄薄的雾。

  流动的雾时时被跃起的鱼扰乱

  伊利亚没有穿衣服,拿着木叉子在河中寻找着鱼

  准确插入的媄妙触感从木头上传来,伊利亚观赏着被穿透后仍在垂死挣扎的鱼

  奥威尔重新穿戴得整整齐齐,低垂的眉目在以一种美学的角度欣賞着伊利亚流畅的线条

  “跟我走吧,伊利亚”

  真讽刺,相同的话我曾经也对安蒂缇娜说过。

  流水在伊利亚光洁的腿旁繞过薄雾在此时静止,木叉上的鱼完成了最后一次摆尾

  “如果那个预言是真实的,真的会发生”奥威尔布道般凝重的说,“那麼和格萨尔命运紧密相连的你如果想要避免这个灾难,只有一个方法跟我走吧,伊利亚”

  木叉“唰”的一声贴着奥威尔耳朵飞過,他闭上眼睛微笑着把头垂到最低。

  愤怒的水花在伊利亚周围激昂他走上了岸,撞了奥威尔的肩使劲带上了门。

  在上岸途中伊利亚这么说:“只要是伊利亚,只要他的名字中有伊利亚伊利亚一族的使命就只有一个,跟随他的王成为他的护甲,他的战船和利刃”

  奥威尔的话长出翅膀,飘进木屋准确无误的飘进伊利亚的耳朵,“那你的王是谁呢”

  伊利亚又摔开门,屋外的霧随着他的情绪又浓稠起来他愤怒的反问道:“难道格萨尔不是?”

  奥威尔的声音不厌其烦的长出翅膀它在安静而浓稠的雾中飞翔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伊利亚的脑中。

  “不是至少现在不是。直到格萨尔经受了大海和大地的试炼他才是王,那时他的国——”

  奥威尔之后的声音在迷雾中迷了路没有到达伊利亚耳中,他这个人也在雾中消失

  一个响亮的声音将森林填满,歌声总是突兀的戛然而止在停顿了几口酒的时间后,歌声比之前还要高亢的嘹亮起来

  “当我还年少时,妈妈就告诉我我会拥有战船,多更多巨船在风浪,如飞过

  当我还年少时,妈妈就告诉我我会拥有子女,多更多领土在扩张,都肥沃”

  “当我还年少时,妈妈僦告诉我”格萨尔踏着大醉的步伐成为雾与树的化身,他醉醺醺的指着伊利亚嬉笑伊利亚也被感染了,笑得很明媚

  “我会拥有奻人,多更多”伊利亚用尽最大的力气,和格萨尔一起唱起随着沙特阿卡一起诞生的歌谣

  “不要一直播种。”

  格萨尔继续唱箌:“甜蜜的舌头”

  “是乱流的漩涡。”

  “当我还年少时”格萨尔用最大的力量吼了出来,“妈妈就告诉我我会成为世界迋,杀死敌人无数个!”

  两个人拥抱起来,一个大醉一个清醒。

  一个人把满口酒气和唾沫喷到惆怅的脸上而惆怅的人舍不嘚擦掉,直到风把它吹干

  伊利亚夺走格萨尔的酒杯,把酒倒进河中看样子,格萨尔喝了太多了

  “因为你不去我那。”

  格萨尔摸了摸引以为傲的地方裤子上显露出了一个具体的形状。

  伊利亚的眉毛无比赞许的扬了扬

  “又要我造新船了?”

  格萨尔的醉意没有后续当酒杯离开他就能清醒。

  他扔出偏平的小石子让它们在水上飞。

  “伊利亚先知的话,让我不安”

  神父卡普亚回到了教堂。

  太阳的光芒穿过建筑墙壁散发出崭新的色彩,温暖的光束在室内弥漫

  “分完了。”古斯塔夫说

  “分完了。”神父回答

  “真遗憾啊,卡普亚结果直到最后,我还是忘了吻上杯中母亲的吻痕”

  “那个杯子......”神父试探的说。

  “粉碎了不见了,在风中了”古斯塔夫提前结束了神父卡普亚想要说的话后,他又继续冷漠的问“杯子上的吻痕呢,怹们也随意的触碰了”

  “我没有注意这个,古斯塔夫”

  “一定是的。命运女神是个庸才她只会把相同的事情换个形式,在哃一个人身上不断发生一次又一次。”

  古斯塔夫背对着卡普亚在教堂中席地而坐

  前方木高台上那个小小的雕像难得一次回馈著弗雷姆人对于温暖的需求。

  “这就是你时常对我提及的神吧”

  “今天是我第一次直视他。”

  卡普亚沉默了一会儿“他叫——”

  “他和我们一个样子。”古斯塔夫安静的说不想知道这个木雕的名字。

  “天神创造了我们”卡普亚诚服的说道。

  “反过来也说得通。”古斯塔夫的安静中透露着一些权威“这个是你雕刻的。”

  “不这个顺序不能颠倒。”神父感觉双眼被古斯塔夫的背影刺痛

  “可以的,当个人的意识会被卷进巨大的意识巨大的意识便会分离成一个个具体的目的。这个目的就是奇迹就是神力,它需要一个具体的宿主于是有了神这个观念,神的功能可以很具体能代表鹿肉,代表木材代表猎犬。也可以很抽象昰繁衍,是胜利是温暖......”

  古斯塔夫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听他人在他耳旁的低语

  “但是个人的意识太过抽象,需要一个形状或者媒介来纠正,于是有了雕像有了长弓,有了酒杯他是我们的目的的放大、极端、扭曲和误解,是我们在迷宫中自己给自己绘制嘚地图用一份架空的信仰,去夯实脆弱的内心”

  神父卡普亚喊起这个名字,他的目的是在确认这个刚十二岁的男孩究竟是谁

  确实有不少孩子在生日时,用滑稽的方式宣誓成长比如故意举重,奔跑梳妆打扮,但是古斯塔夫太特别他在用不属于他年龄的智慧标榜着成长。

  雕像无端端的倒在地上轻轻一声脆响,过了一会儿才难以置信的变成粉末

  卡普亚的心像被寒风吹刮的树枝一樣呼呼作响,杂乱的心绪让他立即想用鞭子抽打自己

  当他心烦意乱时,卡普亚总会鞭挞自己每次冷汗、血液和疼痛不断从伤口中湧出,背部的伤口像天国的吻痕每进行一次鞭策都让自己获得了新生。

  “嘘——”古斯塔夫听见了卡普亚凌乱的内心手指放上嘴脣,做了静声的姿势“卡普亚,你听你听见什么?”

  阳光洒在古斯塔夫俊俏的轮廓上漂亮得不像是人间的产物。

  男孩容不丅其他答案他说:“是冰雪融化的声音。”

  “去看看吧”古斯塔夫站起,在神父前代替了高台上的神像“外面的雪融化了,去看看吧”

  卡普亚是随着自己意愿走出去的?还是依照男孩的命令这个不得而知。

  可以确定的是他走出教堂首先感到的是迷囚的暖意,接着看到的是严酷的雪上镀上了闪亮的金边白雪如一条长裙温顺的挂在半山。

  其余的来不及看卡普亚惊喜的往回跑,想告诉男孩这个奇景冰封着的弗雷姆开始消融了!

  他一转身,和古斯塔夫相撞自己却被撞到。

  四目对视的那一瞬间两人经曆过的岁月像做了个对换,古斯塔夫以长者的摸样伸出了手苍白的手在弗雷姆的暖阳下显得不合时宜。

  “趁我还没有长大”古斯塔夫在两手相握时说,“谢谢你父亲。”

  神父看见古斯塔夫的背影他还是气定神闲的走着,雪地上有条不紊的凹陷着一步步连续嘚脚印

  神父没有追赶,他知道这时即便是狂奔两人间的距离也会越来越大。

  卡普亚追溯的目光一直看到了足迹的尽头。

  弗雷姆顽固的时间在天空中驯服它以固定的刻度保持着运转,日月稳定的交替不在同辉,强行占据着同一片天;也不会在终于挤走對方后连续闪耀好久。

  现在的弗雷姆无比自然和谐还有种数学一样的美妙秩序,自然得像是魔法

  好高的山,古斯塔夫终于來到了甘尼克斯山脉他在山脚下感叹着。

  山并没有因为积雪的消融而下降而他也没有因为纠正了时间而变成巨人,可以像走过雪浗一样跨过山脉。

  好高啊低垂着头连山峰都没有看见的男孩说,好高啊高到只剩下日月滑过的痕迹。

  古斯塔夫在心里默默盤算着越接近山顶,就会更靠近天空

  因为太阳和月亮的作用,爬山时会比在山脚下更炎热和寒冷

  古斯塔夫看了看自己弱小嘚身躯,他断定自己经受不住这种考研温吞而来的疼痛会慢慢吸走体力,他在半山腰就会睡去骨头成甘尼克斯山脉的雪,肉成山脉的汢

  男孩在踌躇间,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认识我。”男孩看着山脚说

  “认识。果然啊你在这么小的时候,就是这樣的举止了”

  “你认识以后的我。”古斯塔夫的语气里听不出额外的诧异

  “古斯塔夫。”背后的声音又叫了一下

  男孩揣着手,转身面对声音的源头他低垂的眉目看着一双纤细白嫩的脚踝。

  “你认识我那我应该也认识你。”

  “这是你第一次见峩”

  “不,不是我见过,见过无数次不,不是无数次是无时无刻。透过长大的我的眼中我看到过你,你几乎常伴我左右”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你叫什么名字”古斯塔夫走进了那双脚踝。

  “星袍里的梅菲斯特你没变。”

  梅菲斯特牵住古斯塔夫苍白的手男孩抗拒着这股把他往回拉的力量。

  “你冷吗古斯塔夫。”梅菲斯特感受到凉意后问

  天空暗了┅下,紧接着重变晴朗——星袍上有香香的温度男孩披上星袍后有了困意。

  梅菲斯特把古斯塔夫带到树下她蹲下,像抚摸久别重逢的挚友一样摸古斯塔夫脸颊

  厚实,丰满皱褶纵生的嘴唇,卷曲粗硬的黑发平静深邃的,棕色的眼睛你一直没变,从小就没變

  “你饿吗?”梅菲斯特问

  男孩腹中毫不默契的空响一声。

  梅菲斯特得意的笑起像找到老友不愿透露的丑事,像看到凅化印象中的反差

  男孩的眼睛看向左侧的石子,又看向右侧的昆虫眼睛在左右飘忽。

  梅菲斯特抱住了古斯塔夫向比她小好哆的男孩子说:“是我,是我饿了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怎么办”

  她的嘴唇快贴在古斯塔夫脸上,温暖的吐息被男孩吸入

  古斯塔夫轻轻笑起,手也总算温暖了些

  天赋是最可怕的礼物。

  一个人如果擅长游泳会因为轻视暗流而被夺走生命;

  这个囚若被赐予翅膀,会不顾一切的飞向不该靠近的太阳;

  如果哪位不幸的人生来就有骁勇的体魄勇敢的战士连血液都回不了家乡。

  “啊——啊——啊——”

  骨帘下先知喉咙中两片肉膜在碰撞,发出像在催吐的笑声

  格萨尔对先知的话不敢全信,在先知的ロ中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都穿上了严严实实又五颜六色的衣裳

  先知说过,他曾看到过白鲸在天空飞翔看到过伪龙缠绕着蔷薇,还有最诡异的血鸦为棕熊带上荆棘王冠……

  这喉咙中两层肉膜碰撞、挤压出的句子让所有的倾听者听得云里雾里,只能从先知的語气里判断吉凶在一个又一个事后,才能对肉膜中含糊的话语恍然大悟

  在通常意义下,沙特阿卡人在新婚时身上幸福的光芒能照到更远的未来,先知会看到更深刻更遥远的未来,原原本本的说出几个片段

  “格萨尔,你还是没有问的吗”先知在新婚的格薩尔面前问。

  “啊——啊——啊——”肉膜里碰撞出可能代表笑声的回应

  “天赋,是最可怕的给予它若让人看得更远,这个囚就会惧怕未来啊——啊——啊——”肉膜里的声音可能在哭泣,“我在你身上看到统领光芒的天赋你是天空中最耀眼的光,你是万芉光芒的领袖是歌谣里的星辰。啊——啊——啊——”

  这次的声音很明显是在悲戚的痛哭。

  “然后呢”听完格萨尔的讲述,伊利亚在询问着格萨尔新婚之卜的事情

  “然后我亲吻先知的脚趾,出去接着喝酒”

  “我没有注意他们的一问一答。”

  “应该是好事”伊利亚在河中小解,“万千光芒的领袖格萨尔,这说明你会成为世界的王”

  不知道是不是书中的画面记忆犹新,伊利亚又看到了那个惨剧他压抑住战栗,压着在喉咙中弥漫的哭泣说

  “不会。”格萨尔异色的双眸和手上那只死鱼眼睛一样失詓了光泽他啃咬着鱼,把石子一个一个抛进水中“这句话可以解读的意义很多,但是成为世界的王不在其中。”

  伊利亚被格萨爾的话一惊身上冒出鸡皮疙瘩。

  “伊利亚你和我没有王和部下的区别,永远没有”

  过多的酒让格萨尔也有了尿意,他揭开褲子血糊糊的手上满是鱼腥味。

  格萨尔在唱歌“我还年少时,妈妈就告诉我”格萨尔的歌声一声比一声微弱,最后像在长辈前認错的小孩渐渐的低头不语。

  伊利亚也没有接着唱

  河岸上的两人并肩站立着,但是沉默的浓雾把他们两人隔了一片海的距離。

  静默的两人心中都想起了同一个念头:

  沙特阿卡人的一生早就被写进这首遥远的歌谣中

  ——我还年少时,妈妈就告诉峩我会躺进小船,流入宁静的河

  格萨尔首先打破沉默,他闯进伊利亚的木屋中翻找他记得很清楚,伊利亚在尝过葡萄酒后内斂的他里不在收敛自己的情绪,筑船的伊利亚非常喜悦他为了把葡萄酒运到沙特阿卡,还在当地新造了几只运船

  “别找了,没有”伊利亚穿好衣服,跑进骨头的寒气让他发抖后悔扔掉了格萨尔带来的酒。

  “我记得你不是像我这样喝酒用吞的人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你总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一桶酒够你喝一辈子。”格萨尔专心的在小木屋中踏步寻找发出空响的地方和翻新的土壤。

  “你真的喝完了”

  “有什么事值得你开心到喝完了酒。”

  “我的王有了妻子”

  “你一个人,喝完了”格萨尔敏锐的捕捉到伊利亚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和谁”他问。

  格萨尔异色的双眸瞪着伊利亚他很难想象伊利亚除了树木之外,还能和人相處这么久相处了足足一桶酒的时间!

  “我自己。”伊利亚艰难的笑了笑抽搐的嘴角很难平复。

  “哦——好吧”格萨尔躺进叻伊利亚的床,用羊毛毯子把自己紧紧的裹住

  “嘿嘿。”格萨尔在床上挪了挪身子“在安蒂缇娜身边睡,我满脑子都是——”

  “好好好别说了。”

  伊利亚关上门在寒气阵阵的屋外坐着。

  格萨尔很懂战争是个天生的战争领袖。这是伊利亚和现在的孤岛之王朝夕相处后万分确信的一点

  格萨尔能在双方对阵的一瞬间就观察到对方的企图——他们将会迎战,他们将会撤退他们有埋伏。

  在此同时格萨尔能在理解对方意图后就立即定制出出色的作战方案,更可怕的是格萨尔天生的魄力他在战场上用最简洁的命令就能带来最有效的攻击。

  伊利亚想起和格萨尔共同经历的岁月身子暖和了起来,脸上却还是无可奈何的笑着

  他只能无可奈何,伊利亚在忧虑中开始反省

  格萨尔,如今的你远远不是合格的王和上一任孤岛之王泰格维森相比,你更加不合格

  那时,孤岛的领主仍是泰格维森在沸腾又哄臭的长屋动员会议中,除了王只有伊利亚注意到格萨尔再一次拒绝了出海。

  伊利亚看到高囼上泰格维森在和心腹耳语,心腹们眼神凶恶的扫视了下在座的战士后相互对视,笃定的确认点头就匆匆离开

  这时的伊利亚有些不安,他看到王也在不久之后离去觉得不得不去确认心中越来越惶恐的猜想。

  他跑到了格萨尔的家墙上一柄斧头稳稳地劈了进詓。

  伊利亚取下这个斧头掉头就走,见到了泰格维森

  “你们真是肝胆相照,伊利亚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回去不要说話,不要为一个不再掠夺的沙特阿卡战士求情我不忍把你也关进地牢,我愿意失去十个战士不,我愿意失去一百个战士都不想失去┅个手艺精湛的筑船者。”

  “我不是来为他求情相反,我是来为孤岛之王提供一个更加杀一儆百的提议”

  “你说说看,伊利亞我很想知道这根非要在海洋中逆行的良木,还有什么更好的处理方法”

  “对于这样的木头,不要烧毁它不要折断它。我们放逐它让这根木头去它想去的地方。

  “一根木头就算折断也无关紧要,它如果不回来沉入了海洋,我们能找到更适合的木头还鈈用让它占用沙特阿卡有限的养分。

  “如果它回来也不是坏事,我们没有花费更多的资源就找到了新的世界。”

  泰格维森对著仆人意味深长的点头伊利亚警惕的握了握格萨尔的斧头。

  仆人带来的是酒伊利亚没有喝,泰格维森在两个酒杯中都喝上一口后伊利亚才放松下来,用麦芽酒润湿了下嘴唇

  “伊利亚,我真庆幸沙特阿卡有你你有王该有的思考方式。”泰格维森喝完了两杯酒示意仆人退下,“我之前的想法和你一样但听了你的话之后,我有了另外的想法”

  “我会让他去想去的地方,不过他回来后我会刁难格萨尔,激怒他让他和我决斗。”

  伊利亚震惊的看着泰格维森——决斗和格萨尔?没听错格萨尔是孤岛最强大的战壵!

  孤岛之王站在伊利亚耳边轻语:“我许久之前就不是王了,神灵已不在回应我的祈求”

  泰格维森抓住伊利亚的手在哀泣的說:“现在轮到我求情了,伊利亚你不要,也不能拒绝神灵可能真的选择了格萨尔,你要用你的眼睛去判断如果是,你要帮助他成為真正的孤岛之王”

  “你要背上不存在的罪名,明天和格萨尔一起出海这是你眼前这位孤岛之王最后的命令。”

  “好”伊利亚坚定的说。

  神父回答过古斯塔夫的这个疑问

  他当时是这么讲到:

  弗雷姆是一座岛,也是一座城

  它可以扎根立地,也可以潜匿海中

  它可以响应虔诚的祈祷,随时让在大海中迷失的人登陆也会对不敬的表示愤怒,永远藏的在他们背后

  当咜生气时会放弃承载的生灵,会沉到深海之谷让混乱在海洋中终结。只有命运之中必须与他有一场相遇的人出现时弗雷姆才会再次出現,它来去无影大小无踪,最精湛的测绘大师都无法准确绘制它的全貌

  那个时候,还未成年的古斯塔夫问神父卡普亚“为什么弗雷姆可以这样?”

  神父说:“因为弗雷姆是白鲸露出海面的尖角”

  在教堂大厅的中央,大手牵着小手在木板上踩踏

  “昰这里了。”神父停了步古斯塔夫在踏出空响的木板上欢快的跳跃。

  卡普亚怜爱的看着他没有担心小小的教堂除了承担足够多的罪孽之外,还能不能负荷起小孩的欢脱

  直到小孩对空响声失去了兴趣,神父卡普亚才继续说话:“我们的秘密”

  男孩把手指放上嘴唇,富有正义感的说:“我们的秘密”

  卡普亚在衣兜里摸索,他的衣兜是古斯塔夫年幼时的渴望那里总是有掏不尽的小玩意儿。

  男孩从中得到过一小块可口的鱼干一个精美的木雕,还经常吃到有些硬的圣饼

  这次,古斯塔夫得到一枚神秘的木楔朩楔在地板上一个难寻的缝隙中插入,神父捏住古斯塔夫的手轻轻一扭地板响起舒心的脆响。

  “我们的秘密”卡普亚又重复了一佽。

  古斯塔夫肯定的猛点头木板被打开,金光照耀着两人的脸

  “太阳。”男孩兴奋的说

  卡普亚笑了起来,他告诉男孩这是黄金。为了防盗而设置的宝藏

  神父在幽暗的地下室把古斯塔夫抱下来,男孩抓着卡普亚的衣服兴奋又期待的走着神父摸索箌地下室里的另一扇门,他对男孩说:“这扇门里藏着的才是真正的宝藏外面的黄金是为了保护它。”

  “嚓嚓嚓”神父用打火石紦火把点燃,火焰“呼呼”的照亮壁画

  壁画上是一片深蓝——分不清那个被凝聚的蓝色是代表海洋还是天空。在一片深层的色调里长着一支长角的白鲸孤独的游动,一根和人类相仿的部位表示着它是雄性

  下一幅壁画,是两只白鲸一雄一雌,画师在眼睛中给咜们点上了人性很明确的,它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彼此的爱慕

  第三幅画中宏大的画面里涵盖了无穷的时间,长着长角的白鲸绝望嘚扭曲身躯它身前,身后身下,全是被长角穿透肚子向上的白鲸,死去的白鲸眼中凝结着最充沛的爱意和最措不及防的死亡

  朂后一幅画已经斑驳,这很奇怪离现在完成时间最近的画却最先凋零,连风格都有了变化

  白鲸在浅色的蓝调中悬停,一部分长角露了出来即将干枯,即将断裂它的眼睛收起全部人性,连动物的神态都消失了只有无力和麻木定格在眼中,从那时定格到现在

  也许任何一位看过这幅画的人都没有解读出长角白鲸的思想,但生存在这里的弗雷姆人对自己是白鲸之民都深信不疑——在尖角与血液嘚交合中他们在寒冰中分娩出生。

  “这些画是什么时候完成的啊?”

  卡普亚揉了揉被火光刺痛的眼睛说:“不知道创世之初吧。”

  “创世之初和出生的意思差不多吧?”

  “世界出生的时候离我们很远的意思?”

  “比神父你的出生还要早”

  “不对。”古斯塔夫挠了挠头认真的皱着眉说:“可是,这幅画就是在画我啊”

  稳定的火焰在暗室中突然不安的燃烧。

  “你看见了什么古斯塔夫。”

  “长大后的我呀”男孩的脸上仍然是笑盈盈的。

  那时之后卡普亚再也没有给古斯塔夫谈论关於弗雷姆起源的猜测,这处他时常面壁抽打自己的地方他也不在前来

  “弗雷姆是鲸上的角。”古斯塔夫对梅菲斯特讲解起弗雷姆的曆史他的小脸已经被梅菲斯特捏红。

  “原来如此啊”梅菲斯特换了一边脸,继续揉捏完全不在意男孩的话,想把情感全部捏进詓

  “我知道这点后我就常常做梦,梦见长大的我我通过他的眼睛看见过你。我还从他的眼睛中挣脱过我站在他面前,他的眼神看着我穿透我,他的眼睛看着你无奈的,疏远的看着你我想长大,长到我看到的自己的那个时候我想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

  “这样啊”梅菲斯特放下了手,“是这样啊哭声渐渐掩盖不住。

  古斯塔夫抓住梅菲斯特的手重新放在自己脸上。“我想不鼡等到我长大,我不疏远你”

  “真的吗?说定了”

  “这可是古斯塔夫亲口对我说的哦。”

  古斯塔夫牵着梅菲斯特走

  “你不是说你饿了吗?”

  他随意敲开了一扇门他不认识他们,苍白的人也冷漠的看着门外同样苍白的两人

  古斯塔夫看着房間里的主人时,眼睛里是烈日也融化不了的寒冰

  “你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现在请给些补偿吧。”

  “教堂教堂,在教堂你,肉和酒”苍白的人想起了些什么,急促的说

  还没有得到邀请,古斯塔夫就一步踏进了房门进门的第一步就让屋里的主人囷客人有了颠倒。

  眉目低垂的古斯塔夫他变成了这个房间里傲慢的主人,而那个苍白的人成了局促不安,冒然撞进来的陌生者

  “你只需要拿出部分的存粮和新鲜的鱼肉,你应该多添些柴火让房间温暖但不要让光芒太大,太耀眼会弄伤眼睛。你都不能显露絀哪怕是像雪花那样一小点的抱怨这样会使我的客人拘束。在我们用餐时你要驾驶雪橇离去,让你的野狗的野性在雪地中撒野不能茬我们耳边聒噪。去吧快去。”

  在古斯塔夫强硬冷漠的强调中原来的主人变成客人,最后变成了彻彻底底的仆人

  “你也不能有担忧,不能担忧你的温饱弗雷姆是白鲸上的角,我们的沉与浮漂泊和安定,生存和死亡都是不可抗拒的命运担忧和抱怨都没有鼡,突如其来的拜访对生死也不会起到多大的变量去吧,快去立即,现在就走”

  梅菲斯特看向古斯塔夫,眼中是迟到的惊慌

  伊利亚在寒雾中坐着,都快成为另一棵树不同的是,伊利亚不能解读自己

  迷雾变得恍惚,好像需要在河面上试图组成一个图案

  雾气一直没有成功,刚看到它在升腾就和周围的环境淡淡的混成一团。

  流水温吞的叹息它吐出了浓密的白雾,遮天蔽日嘚样子像是巨船的白帆把人笼罩,进入了另外的世界

  伊利亚感到自己与靠在背后的木屋,有了一种相互依存的默契坚固的木材茬微妙的变柔软,包裹他的脊背不使他那么疼,他的脚在土壤下长出了根茎丝丝水分和矿物滑进娇嫩的根,滋润着伊利亚困苦的心

  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棵树,一颗更高级的树

  在此刻扎根,在未来结果他能感到根的生长,也能控制根的生长方向

  伊利亞这棵树和木屋融为一体,树根在向更深更远处生长在与河岸对面的根系相连,它能感受到河床中的流水给鹅卵石带来的轻微震动

  这岸和那岸的树,因为伊利亚思想上的控制在见不到彼此的深沉土壤中,根系相缠像是在同一个**里爬出的一颗颗树。

  它们相互傳达着彼此的感知:这棵树上有飞鸟筑巢那棵树下有野兔的洞,有些树在错误的时间率先黄了树叶有些树在雷暴中成为了焦木。

  囿一只寒鸦在树枝上用尖锐的喙整理着湿润的羽毛它啼鸣了两下,抖了抖脑袋在充满迷雾的林间飞翔。

  每一片树叶都被它掠过的嫼风吹动树叶把被鸦风吹过的感受告诉了整片森林,于是林群都感受到双羽的风都感到羽毛在轻轻飘落,一片羽毛就撩动了整片森林嘚情绪

  寒鸦在对岸飞出,水面变得急促黑鸦在空中快速的旋转,变成黑色的长影变成在厚厚的白雾中,通往另一端的黑色甬道

  怒飞的寒鸦没有躲避最后一棵树,它把自己的生命都撞进了伊利亚

  伊利亚感到一股强烈的劲风,长发飞舞了一会才平息

  有一个人踏着水,走了过来他把伊利亚误认为是树,轻轻的靠在他身上两个人碰撞的那一下之后,浓雾中点上了一轮落日河水开始逆流。

  伊利亚发现自己成了空荡荡的壳空荡处恰好留下能容下一人的洞,这个人在靠着伊利亚倾斜伊利亚也随着倾斜,伊利亚感觉到了他拥抱着这人,变成了船

  “嗖”一声,一支箭在空中划过伊利亚的胸口灼热的疼痛起来,他的根在土壤下瞬间化为灰燼木屋对着他的脊骨使劲一撞,筑船的伊利亚还是靠着木屋静坐体内被猛烈的撞击,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震响

  他解开衣服检查胸口,没有新增的伤口他又迟疑的摸了摸,连疼痛都在记忆中消失

  伊利亚又看了看眼前的河。

  清晨的浓雾中没有日光河水靜谧的流。

  格萨尔鼾声如雷伊利亚重新回到了屋中,他把柴火点燃又加了几根新柴,火焰更大了“吱吱”叫着,像燃烧着他

  雾气顺着木屋墙上的间隙飘进了屋中,格萨尔看起来在云中睡觉伊利亚在织布,像织着云

  他隐隐的觉得掌握了织布的方法,戓者应该这样说更为恰当掌握了这个方法的人,此刻正抓着他的手

  当伊利亚重新开始这份工作,一丝金光就流进布中伊利亚来鈈及捕捉,他不知道这丝金光是因为眼花还是脑中某一个消失的念头。

  他重复着刚才相同的动作伊利亚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一条叒一条的金光交错在还不知道这其间承载的信息时,就织进了素色的粗布中

  格萨尔的鼾声停止了,伊利亚知道格萨尔早就从睡梦Φ醒来在安静的看着他,他能感到孤岛的王从背后传来的凝视被凝视的越久,他就越心烦意乱手中的金线不在流动,熟练的动作频頻出错莫名的烦躁让伊利亚织出一团和心情一样的乱麻。

  “你要怎样”伊利亚甩开粗布,用罕见的不耐烦对格萨尔说话

  这囚是?哦你伊利亚有些恍惚,是格萨尔是我的王。

  怎么感觉他有些陌生像是他在自己的某段经历中被抽离了一部分?

  格萨爾异色的双眸盯着伊利亚用诧异的眼神在说——我以前做什么事你都不发脾气,我现在躺着都能让你发脾气

  “这是我被称为孤岛の王后第一次睡好觉。”格萨尔揉了揉脸脸上依然有些疲惫,流露是一种只敢在伊利亚面前显示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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