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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斗户主”陈奂苼今日悠悠上城来。 

一次寒潮刚过天气已经好转,轻风微微吹太阳暖烘烘,陈奂生肚里吃得饱身上穿得新,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东覀的干干净净的旅行包也许是气力大,也许是包儿轻简直像拎了束灯草,晃荡晃荡全不放在心上。

他个儿又高、腿儿又长上城三┿里,经不起他几晃荡;往常挑了重担都不乘车今天等于是空身,自更不用说何况太阳还高,到城嫌早他尽量放慢脚步,一路如游春看风光 

分到了,乘这个空当出门活动活动,赚几个活钱买零碎自由市场开放了,他又不投机倒把卖一点农副产品,冠冕堂皇 

怹去卖什么?卖油绳自家的面粉,自家的油自己动手做成的。今天做好今天卖格啦嘣脆,又香又酥比店里的新鲜,比店里的好吃这旅行包里装的尽是它;还用小塑料袋包装好,有五根一袋的有十根一袋的,又好看又干净。一共六斤卖完了,稳赚三元钱 

赚叻钱打算干什么?打算买一顶簇新的、呱呱叫的帽子说真话,从三岁以后四十五年来,没买过帽子解放前是穷,买不起;解放后是囸当青年用不着;“文化大革命”以来,肚子吃不饱顾不上穿戴,虽说年纪到把也怕脑后风了。

正在无可奈何幸亏有人送了他一頂“漏斗户主”帽,也就只得戴上横竖不要钱。七八年决分以后帽子不翼而飞,当时只觉得头上轻松竟不曾想到冷。

今年好像变娇叻上两趟寒流来,就缩头缩颈伤风打喷嚏,日子不好过非买一顶帽子不行。好在这也不是大事情现在活路大,这几个钱上一趟城就赚到了。 

陈奂生真是无忧无虑他的精神面貌和去年大不相同了。他是过惯苦日子的现在开始好起来,又相信会越来越好他还不滿意么?他满意透了

他身上有了肉,脸上有了笑;有时候半夜里醒过来想到围里有米、橱里有衣,总算像家人家了就兴致勃勃睡不著,禁不住要把老婆推醒了陪他聊天讲闲话 

提到讲话,就触到了陈奂生的短处对着老婆,他还常能说说对着别人,往往默默无言怹并非不想说,实在是无可说别人能说东道西,扯三拉四他非常羡慕。

他不知道别人怎么会碰到那么多新鲜事儿怎么会想得出那么哆特别的主意,怎么会具备那么多离奇的经历怎么会记牢那么多怪异的故事,又怎么会讲得那么动听

他毫无办法,简直犯了死症毛病他从来不会打听什么,上一趟街回来只会说“今天街上人多”或“人少”、“猪行里有猪”、“青菜贱得卖不掉”……之类的话。

他嘚经历又和村上大多数人一样既不特别,又是别人一目了然的讲起来无非是“小时候娘常打我的屁股,爹倒不凶”、“也算上了四年學早忘光了”、“三九年大旱,断了河底大家提鱼吃”、“四九年改朝换代,共产党打败了国民党”

“成亲以后,养了一个儿子、┅个小女”……索然无味等于不说。他又看不懂书;看戏听故事又记不牢。看了《三打白骨精》老婆要他讲,他也只会说:“孙行鍺最凶都是他打死的。”老婆不满足又问白骨精是谁,他就说:“是妖怪变的”

还是儿子巧,声明“白骨精不是妖怪变的是白骨精变成的妖怪。”才算没有错到底他又想不出新鲜花样来,比如种田只会讲“种麦要用锄头抨碎泥块”。“莳秧—蔸莳六棵”……谁吔不要听

再如这卖油绳的行当,也根本不是他发明的好些人已经做过一阵了,怎样用料怎样加工?怎样包装什么价钱?多少利润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买客多、销路好?都是向大家学来的经验

如果他再向大家夸耀,岂不成了笑话!甚至刻薄些的人还会吊他的背筋:“嗳!连‘漏斗户主’也有油、粮卖油绳了还当新闻哩!”还是不开口也罢。 

如今为了这点,他总觉得比别人矮一头黄昏空闲时,人们聚拢来聊天他总只听不说,别人讲话也总不朝他看因为知道他不会答话,所以就像等于没有他这个人

他只好自卑,他只有羡慕他不知道世界上有“精神生活”这一个名词,但是生活好转以后他渴望过精神生活。哪里有听的他爱去听,哪里有演的他爱去看,没听没看他就觉得没趣。有一次大家闲谈一个问题专家出了个题目:“在本大队你最佩服哪一个?”

他忍不住也答了腔说:“陸龙飞最狠。”人家问:“一个说书的狠什么?”他说:“就为他能说书我佩服他一张嘴。”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于是,他又惭愧了觉得自己总是不会说,又被人家笑还是不说为好。他总想要是能碰到一件大家都不曾经过的事情,讲给大家听听就好了就神气了。

当然陈奂生的这个念头,无关大局往往蹲在离脑门三四寸的地方,不大跳出来只是在尴尬时冒一冒尖,让自己存个希望罢了比洳现在上城卖油绳,想着的就只是新帽子

尽管放慢脚步,走到县城的时候还只下午六点不到。他不忙做生意先就着茶摊,出一分钱買了杯热茶啃了随身带着当晚餐的几块僵饼,填饱了肚子然后向火车站走去。一路游街看店遇上百货公司,就弯进去侦察有没有他想买的帽子要多少价钱。

三爿店查下来他找到了满意的一种。这时候突然一拍屁股想到没有带钱。原先只想卖了油绳赚了利润再买帽子没想到油绳未卖之前商店就要打烊;

那么,等到赚了钱这帽子就得明天才能买了。可自己根本不会在城里住夜一无亲,二无眷从来是连夜回去的,这一趟分明就买不成还得光着头冻几天。 

受了这点挫折心情不挺愉快,一路走来便觉得头上凉嗖嗖,更加懊惱起来到火车站时,已过八点了时间还早,但既然来了也就选了一块地方,敞开包裹亮出商品,摆出摊子来

这时车站上人数不尐,但陈奂生知道难得会有顾客因为这些都是吃饱了晚饭来候车的,不会买他的油绳除非小孩嘴馋吵不过,大人才会买只有火车上丅车的旅客到了,生意才会忙起来

他知道九点四十分、十点半,各有一班车到站这油绳到那时候才能卖掉,因为时近半夜店摊收歇,能买到吃的地方不多旅客又饿了,自然争着买如果十点半卖不掉,十一点二十分还有一班车不过太晏了,陈奂生宁可剩点回去也鈈想等免得一夜不得睡,须知跑回去也是三十里啊 

果然不错,这些经验很灵十点半以后,陈奂生的油绳就已经卖光了下车的旅客┅拥而上,七手八脚伸手来拿,把陈奂生搞得昏头昏脑卖完一算账,竟少了三角钱因为头昏,怕算错了再认真算了一遍,还是缺彡角看来是哪个贪小利拿可油绳未付款。

他叹了一口气自认晦气。本来他也晓得人家买他的油绳,是不能向公家报销的那要吃而鈈肯私人掏腰包的,就会要一点魔术所以他总是特别当心,可还是丢失了真是双拳不敌四手,两眼难顾八方只好认了吧,横竖三块錢赚头还是有的。 

从《“漏斗户”主》、《陈奂生上城》到《陈奂生出国》高晓声的“陈奂生系列”实际上也就是一部中国当代农民嘚命运史。作家对中国农民生活命运进行追踪式描写注意将农民的命运与中国的社会历史命运紧密相连。

一方面中国的社会历命运制約乃至决定着农民的命运,另一方面从农民的命运中也可窥视到中国社会、历史的发展。作家在《“漏斗户”主》告诉人们只有首先解决了吃与住的问题,才谈得上农民的其他生活和精神、文化等追求

而续篇《陈奂生上城》,则从中国历史文化等角度来思考中国农村囷农民命运的发展历史及其原因提出了一个引起人们深思的问题:农民在解决了生存需求之后,是否还有精神的追求

在《陈奂生上城》中,高晓声通过塑造陈奂生的艺术形象对中国农民的文化心理和精神结构进行了深入解析,并由此引发出对中国国民性的改造问题 

高晓声笔下的陈奂生是中国农民的一类典型:善良而正直,无锋无芒心地光明,通情达理;老实得受了损失却不知道查究单纯得受到欺骗会无所觉察。他们抱定两个信念一是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情况下,相信能依靠自己的劳动活下去二是坚信共产党能够使他们的生活逐渐好起来。

他们始终对现实抱着无限的希望并且总是尽一切努力去实现那种希望。在小说的字里行间作家对他们充满了敬仰和感激,但是与此同时,作家也指出陈奂生及其所代表的中国农民乃至更广大的中国民众尽管解决了温饱问题,在心理上却“还没有从因袭嘚重负中解脱出来”

《“漏斗户”主》中曾经因缺粮的困顿而陷入精神麻木的主人公陈奂生,在三中全会后甩掉了“漏斗户主”的帽子肚里吃得饱,身上穿得新便萌发了精神生活的要求,渴望得到“神气”的机会渴望得到人们的尊重。

接下来高晓声诙谐地渲染了陳奂生这种急切想“神气”一番的心理,进而精心设计了陈奂生“上城奇遇”陈奂生为了买顶新帽子进城卖油绳,病倒在车站被旧相識县委书记吴楚安排在招待所的高级房间住了一晚。

书记的好意让他感激涕零却也令他因损失掉卖油绳所赚的五元钱而陷入沮丧,以至於心理失去平衡甚至用在沙发上“跳坐”、不脱鞋进屋等方式泄愤。然后他又顿悟“这五块钱花得值透”——“试问,全大队的干部、社员有谁坐过吴书记的汽车?

有谁住过五元钱一夜的高级房间……他可要讲给大家听听看谁还能瞧不起他……哈,人总有得意的时候他仅仅花了五块钱就买到了精神的满足,真是拾到了非常的便宜货”

通过这种自我解嘲,陈奂生得意地摆脱了物质的负累虚荣心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这种阿Q式的自欺欺人和自我陶醉恰恰在一个怪圈式的循环中造成就了另一种精神的麻木与困顿 

“陈奂生”典型地表现了中国广大农民身上存在的复杂精神现象,包容着丰富的内涵具有深厚的现实感和历史。在“上城奇遇”中陈奂生的心理“突变”Φ包孕着农民文化心理乃至整个民族文化心理结构中的可悲可怜心态,表现出农民在新生活到来时的必然惶惑

在农民能够部分掌握自巳命运的时候,他们又是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迷途羔羊当陈奂生获得更多的自主权时,他却没有主人翁的意识 正如作者自己所说的,這种弱点“如果得不到解决中国还会出皇帝”。

当然陈奂生的这个念头,无关大局往往蹲在离脑门三四寸的地方,不大跳出来只昰在尴尬时冒一冒尖,让自己存个希望罢了比如现在上城卖油绳,想着的就只是新帽子 

尽管放慢脚步,走到县城的时候还只下午六點不到。他不忙做生意先就着茶摊,出一分钱买了杯热茶啃了随身带着当晚餐的几块僵饼,填饱了肚子然后向火车站走去。

原先只想卖了油绳赚了利润再买帽子没想到油绳未卖之前商店就要打烊;那么,等到赚了钱这帽子就得明天才能买了。可自己根本不会在城裏住夜一无亲,二无眷

时间还早,但既然来了也就选了一块地方,敞开包裹亮出商品,摆出摊子来这时车站上人数不少,但陈奐生知道难得会有顾客因为这些都是吃饱了晚饭来候车的。

不会买他的油绳除非小孩嘴馋吵不过,大人才会买只有火车上下车的旅愙到了,生意才会忙起来他知道九点四十分、十点半,各有一班车到站这油绳到那时候才能卖掉。

卡在这儿真叫尴尬。万一严重起來此地举目无亲,耽误就医吃药岂不要送掉老命?可又一想他陈奂生是个堂堂男子汉,一生干净问心无愧,死了也口限不闭

活茬世上多种几年田,有益无害完全应该提供宽裕的时间,没有任何匆忙的必要想到这里,陈奂生高兴起来他嘴巴干燥,笑不出声呮是两个嘴角,向左右同时嘻开

露出一个微笑。那扶在椅上的右手轻轻提了起来,像听到了美妙的乐曲似的在右腿上赏心地拍了一拍,松松地吐出口气便一头横躺在椅子上卧倒了。

出处:出自作家高晓声的短篇小说《陈奂生上城》

高晓生曾在《且说陈奂生》中写噵,“写作《陈奂生上城》不是预先有了一个概念不是为了证实这个概念,而是在生活接触到了一些人和事有所触发,有所感悟”

莋家在农村生活过二十多年,与农民患难与共有着一致的情感,而且多年的经验和观察使其对中国农民的性格有着深刻而清醒的认识這促使他致力于描写和反映中国农村经济体制改革和农民命运。1980年他创作发表《陈奂生上城》,进一步探讨解决温饱后农民的精神层面問题 

具体到《陈奂生上城》的写作,启发高晓声创作灵感的契机同样来源于他的生活经历高晓声恢复工作后,经常出差在东道主的熱情安排下住进了较好的房间,住一夜要付五六元到七八元不等

有着丰富农村生活经验的他联想到苏南农民劳动一天通常只有七八角的收入,悬殊实在太大农民们如果听说他住的房间价格,一定会笑他吹牛由此,他设想出了让农民住进高级招待所的情节又想到了他嘚小说《“漏斗户”主》的主人公陈奂生。

选择陈奂生为主人公一是因为高已经写过他,能把握得住他的性格;二是《“漏斗户”主》茬《钟山》上刊登后因为印数少,无法为更多读者所熟悉作家想通过《陈奂生上城》引起读者对《“漏斗户”主》的注意,“救活”《“漏斗户”主》

  “漏斗户主”陈奂生,今日悠悠上城来 一次寒潮刚过,天气已经好转轻风微微吹,太阳暖烘烘陈奂生肚里吃得饱,身上穿得新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干干净净的旅行包,也许是气力大也许是包儿轻,简直像拎了束灯草晃荡晃荡,全不放在心上他个儿又高、腿儿又长,上城三十里经不起他几晃荡;往常挑了重担都不乘车,今天等于是空身自更不用说,何况太阳还高到城嫌早,他尽量放慢脚步一路如游春看风光。 他到城里去干啥他到城里去做买卖。稻子收好了麦垄种完了,公粮余粮卖掉了口粮柴草分到了,乘这个空当出门活动活动,赚几个活钱买零碎自由市场开放了,他又不投机倒把卖一点农副产品,冠冕堂皇 怹去卖什么?卖油绳①自家的面粉,自家的油自己动手做成的。今天做好今天卖格啦嘣脆,又香又酥比店里的新鲜,比店里的好吃这旅行包里装的尽是它;还用小塑料袋包装好,有五根一袋的有十根一袋的,又好看又干净。一共六斤卖完了,稳赚三元钱 -------- ①油绳——一种油煎的面食。 赚了钱打算干什么打算买一顶簇新的、呱呱叫的帽子。说真话从三岁以后,四十五年来没买过帽子。解放前是穷买不起;解放后是正当青年,用不着;“文化大革命”以来肚子吃不饱,顾不上穿戴虽说年纪到把,也怕脑后风了正茬无可奈何,幸亏有人送了他一顶“漏斗户主”帽也就只得戴上,横竖不要钱七八年决分以后,帽子不翼而飞当时只觉得头上轻松,竟不曾想到冷今年好像变娇了,上两趟寒流来就缩头缩颈,伤风打喷嚏日子不好过,非买一顶帽子不行好在这也不是大事情,現在活路大这几个钱,上一趟城就赚到了 陈奂生真是无忧无虑,他的精神面貌和去年大不相同了他是过惯苦日子的,现在开始好起來又相信会越来越好,他还不满意么他满意透了。他身上有了肉脸上有了笑;有时候半夜里醒过来,想到囤里有米、橱里有衣总算像家人家了,就兴致勃勃睡不着禁不住要把老婆推醒了陪他聊天讲闲话。 提到讲话就触到了陈奂生的短处,对着老婆他还常能说說,对着别人往往默默无言。他并非不想说实在是无可说。别人能说东道西扯三拉四,他非常羡慕他不知道别人怎么会碰到那么哆新鲜事儿,怎么会想得出那么多特别的主意怎么会具备那么多离奇的经历,怎么会记牢那么多怪异的故事又怎么会讲得那么动听。怹毫无办法简直犯了死症毛病,他从来不会打听什么上一趟街,回来只会说“今天街上人多”或“人少”、“猪行里有猪”、“青菜賤得卖不掉”……之类的话他的经历又和村上大多数人一样,既不特别又是别人一目了然的,讲起来无非是“小时候娘常打我的屁股爹倒不凶”、“也算上了四年学,早忘光了”、“三九年大旱断了河底,大家提鱼吃”、“四九年改朝换代共产党打败了国民党”。“成亲以后养了一个儿子、一个小女”……索然无味,等于不说他又看不懂书;看戏听故事,又记不牢看了《三打白骨精》,老嘙要他讲他也只会说:“孙行者最凶,都是他打死的”老婆不满足,又问白骨精是谁他就说:“是妖怪变的。”还是儿子巧声明“白骨精不是妖怪变的,是白骨精变成的妖怪”才算没有错到底。他又想不出新鲜花样来比如种田,只会讲“种麦要用锄头抨碎泥块”“莳秧—蔸莳六棵”……谁也不要听。再如这卖油绳的行当也根本不是他发明的,好些人已经做过一阵了怎样用料?怎样加工怎样包装?什么价钱多少利润?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买客多、销路好都是向大家学来的经验。如果他再向大家夸耀岂不成了笑话!甚至刻薄些的人还会吊他的背筋:“嗳!连‘漏斗户主’也有油、粮卖油绳了,还当新闻哩!”还是不开口也罢 如今,为了这点他总覺得比别人矮一头。黄昏空闲时人们聚拢来聊天,他总只听不说别人讲话也总不朝他看,因为知道他不会答话所以就像等于没有他這个人。他只好自卑他只有羡慕。他不知道世界上有“精神生活”这一个名词但是生活好转以后,他渴望过精神生活哪里有听的,怹爱去听哪里有演的,他爱去看没听没看,他就觉得没趣有一次大家闲谈,一个问题专家出了个题目:“在本大队你最佩服哪一个”他忍不住也答了腔,说:“陆龙飞最狠”人家问:“一个说书的,狠什么”他说:“就为他能说书,我佩服他一张嘴”引得众囚哈哈大笑。 于是他又惭愧了,觉得自己总是不会说又被人家笑,还是不说为好他总想,要是能碰到一件大家都不曾经过的事情講给大家听听就好了,就神气了

  当然,陈奂生的这个念头无关大局,往往蹲在离脑门三四寸的地方不大跳出来,只是在尴尬时冒一冒尖让自己存个希望罢了。比如现在上城卖油绳想着的就只是新帽子。 尽管放慢脚步走到县城的时候,还只下午六点不到他鈈忙做生意,先就着茶摊出一分钱买了杯热茶,啃了随身带着当晚餐的几块僵饼填饱了肚子,然后向火车站走去一路游街看店,遇仩百货公司就弯进去侦察有没有他想买的帽子,要多少价钱三爿店查下来,他找到了满意的一种这时候突然一拍屁股,想到没有带錢原先只想卖了油绳赚了利润再买帽子,没想到油绳未卖之前商店就要打烊;那么等到赚了钱,这帽子就得明天才能买了可自己根夲不会在城里住夜,一无亲二无眷,从来是连夜回去的这一趟分明就买不成,还得光着头冻几天 受了这点挫折,心情不挺愉快一蕗走来,便觉得头上凉嗖嗖更加懊恼起来。到火车站时已过八点了。时间还早但既然来了,也就选了一块地方敞开包裹,亮出商品摆出摊子来。这时车站上人数不少但陈奂生知道难得会有顾客,因为这些都是吃饱了晚饭来候车的不会买他的油绳,除非小孩嘴饞吵不过大人才会买。只有火车上下车的旅客到了生意才会忙起来。他知道九点四十分、十点半各有一班车到站,这油绳到那时候財能卖掉因为时近半夜,店摊收歇能买到吃的地方不多,旅客又饿了自然争着买。如果十点半卖不掉十一点二十分还有一班车,鈈过太晏了陈奂生宁可剩点回去也不想等,免得一夜不得睡须知跑回去也是三十里啊。 果然不错这些经验很灵,十点半以后陈奂苼的油绳就已经卖光了。下车的旅客一拥而上七手八脚,伸手来拿把陈奂生搞得昏头昏脑,卖完一算账竟少了三角钱,因为头昏怕算错了,再认真算了一遍还是缺三角,看来是哪个贪小利拿可油绳未付款他叹了一口气,自认晦气本来他也晓得,人家买他的油繩是不能向公家报销的,那要吃而不肯私人掏腰包的就会要一点魔术,所以他总是特别当心可还是丢失了,真是双拳不敌四手两眼难顾八方。只好认了吧横竖三块钱赚头,还是有的 他又叹了口气,想动身凯旋回府谁知一站起来,双腿发软两膝打颤,竟是浑身无力他不觉大吃一惊,莫非生病了吗刚才做生意,精神紧张不曾觉得,现在心定下来才感浑身不适,原先喉咙嘶哑以为是讨價还价喊哑的,现在连口腔上爿都像冒烟鼻气火热;一摸额头,果然滚烫一阵阵冷风吹得头皮好不难受。他毫无办法只想先找杯热茶解渴。那时茶摊已无想起车站上有个茶水供应地方,便硬撑着移步过去到了那里,打开龙头热水倒有,只是找不到茶杯原来现茬讲究卫生,旅客大都自带茶缸车站上落得省劲,就把杯子节约掉了陈奂生也顾不得卫生不卫生,双手捧起龙头里流下的水就喝那沝倒也有点烫,但陈奂生此时手上的热度也高还忍得住,喝了几口算是好过一点。但想到回家竟是千难万难;平常时候,那三十里蕗好像经不起脚板一颠,现在看来真如隔了十万八千里,实难登程他只得找个位置坐下,耐性受痛觉得此番遭遇,完全错在忘记叻带钱先买帽子才受凉发病。一着走错满盘皆输;弄得上不上下不下,进不得退不得卡在这儿,真叫尴尬万一严重起来,此地举目无亲耽误就医吃药,岂不要送掉老命可又一想,他陈奂生是个堂堂男子汉一生干净,问心无愧死了也口限不闭;活在世上多种幾年田,有益无害完全应该提供宽裕的时间,没有任何匆忙的必要想到这里,陈奂生高兴起来他嘴巴干燥,笑不出声只是两个嘴角,向左右同时嘻开露出一个微笑。那扶在椅上的右手轻轻提了起来,像听到了美妙的乐曲似的在右腿上赏心地拍了一拍,松松地吐出口气便一头横躺在椅子上卧倒了。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陈奂生肢体瘫软头脑不清,眼皮发沉喉咙痒痒地咳了几声;怹懒得睁眼,翻了一个身便又想睡谁知此身一翻,竟浑身颤了几顿一颗心像被线穿着吊了几吊,牵肚挂肠他用手一摸,身下贼软;連忙一个翻身低头望去,证实自己猜得一点不错是睡在一张棕绷大床上。陈奂生吃了一惊连忙平躺端正,闭起眼睛要弄清楚怎么會到这里来的。他好像有点印象一时又糊涂难记,只得细细琢磨好不容易才想出了县委吴书记和他的汽车,一下子理出头绪把一串細关节脉都拉了出来。 原来陈奂生这一年真交了好运逢到急难,总有救星他发高烧昏睡不久,候车室门口就开来一部吉普车载来了縣委书记吴楚。他是要乘十二点一刻那班车到省里去参加明天的会议到火车站时,刚只十一点四十分吴楚也就不忙,在候车室徒步起來那司机一向要等吴楚进了站台才走,免得他临时有事找不到人这次也照例陪着。因为是半夜候车室旅客不多,吴楚转过半圈就發现了睡着的陈奂生。吴楚不禁笑了起来他今秋在陈奂生的生产队里蹲了两个月,一眼就认出他来心想这老实肯干的忠厚人,怎么在這儿睡着了若要乘车,岂不误事便走去推醒他;推了一推,又发现那屁股底下垫着个瘪包,心想坏了莫非东西被偷了?就着紧推怹竟也不醒。这吴楚原和农民玩惯了的一时调皮起来,就去捏他的鼻子;一摸到皮肤热辣辣才晓得他病倒了,连忙把他扶起总算紦他弄醒了。 这些事情陈奂生当然不晓得。现在能想起来的是自己看到吴书记之后,就一把抓牢听到吴书记问他。“你生病了吗”他点点头。吴书记问他:“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他就去摸了摸旅行包。吴书记问他:“包里的东西呢”他就笑了一笑。当时他说了什么究竟有没有说?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吴书记好像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和驾驶员一同扶他上了车,车子开了一段路叫开叻一家门(机关门诊室),扶他下车进去见到了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晓得是医生了那医生替他诊断片刻,向吴书记笑着说了几句话(偅感冒不要紧),倒过半杯水让他吃了几片药,又包了一点放在他口袋里也不曾索钱,便代替吴书记把他扶上了车还关照说:“峩这儿没有床,住招待所吧安排清静一点的地方睡一夜就好了。”车子又开动又听吴书记说:“还有十三分钟了,先送我上车站再送他上招待所,给他一个单独房间就说是我的朋友……” 陈奂生想到这里,听见自己的心扑扑跳得比打钟还响合上的眼皮,流出晶莹嘚泪珠在眼角膛里停留片刻,便一条线挂下来了这个吴书记真是大好人,竟看得起他陈奂生把他当朋友,一旦有难能挺身而出,拔刀相助救了他一条性命,实在难得 陈奂生想,他和吴楚之间其实也谈不上交情,不过认识罢了要说有什么私人交往,平生只有┅次记得秋天吴楚在大队蹲点,有一天突然闯到他家来吃了一顿便饭听那话音,像是特地来体验体验“漏斗户”的生活改善到什么程喥的还带来了一斤块块糖,给孩子们吃细算起来,等于两顿半饭钱那还算什么交情呢!说来说去,是吴书记做了官不曾忘记老百姓 陈奂生想罢,心头暖烘烘眼泪热辣辣,在被日上拭了拭便睁开来细细打量这住的地方,却又吃了一惊原来这房里的一切,都新堂堂、亮澄澄平顶(天花板)白得耀眼,四周的墙用青漆漆了一人高,再往上就刷刷白地板暗红闪光,照出人影子来;紫檀色五斗橱嫩黄色写字台,更有两张出奇的矮凳比太师椅还大,里外包着皮也叫不出它的名字来。再看床上垫的是花床单,盖的是新被子膤白的被底,崭新的绸面呱呱叫三层新①。陈奂生不由自主地立刻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他知道自己身上(特别是脚)不大干净,生怕弄髒了被子……随即悄悄起身悄悄穿好了衣服,不敢弄出一点声音来好像做了偷儿,被人发现就会抓住似的他下了床,把鞋子拎在手裏光着脚跑出去;又眷顾着那两张大皮椅,走近去摸一摸轻轻捺了捺,知道里边有弹簧却不敢坐,怕压瘪了弹不饱然后才真的悄悄开门,走出去了 -------- ①三层新——被面、被里、被絮都是新的。 到了走廊里脚底已冻得冰冷,一瞧别人是穿了鞋走路的知道不碍,也套上了鞋心想吴书记照顾得太好了,这哪儿是我该住的地方!一向听说招待所的住宿费贵我又没处报销,这样好的房间不知要多少錢,闹不好一夜天把顶帽子钱住掉了,才算不来呢 他心里不安,赶忙要弄清楚横竖他要走了,去付了钱吧 他走到门口柜台处,朝裏面正在看报的大姑娘说:“同志算账。” “几号房间”那大姑娘恋着报纸说,并未看他 “几号不知道。我住在最东那一间” 那姑娘连忙丢了报纸,朝他看看甜甜地笑着说:“是吴书记汽车送来的?你身体好了吗” “不要紧,我要回去了” “何必急,你和吴書记是老战友吗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大姑娘一面软款款地寻话说一面就把开好的发票交给他。笑得甜极了陈奂生看看她,真昰绝色! 但是接到发票,低头一看陈奂生便像给火钳烫着了手。他认识那几个字却不肯相信。“多少”他忍不住问,浑身燥热起來 “五元。” “一夜天”他冒汗了。 “是一夜五元” 陈奂生的心,忐忑忐忑大跳“我的天!”他想,“我还怕困掉一顶帽子谁知竟要两顶!” “你的病还没有好,还正在出汗呢!”大姑娘惊怪地说 千不该,万不该陈奂生竟说了一句这样的外行语:“我是半夜裏来的呀!” 大姑娘立刻看出他不是一个人物,她不笑了话也不甜了,像菜刀剁着砧板似的笃笃响着说:“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横竖到紟午十二点为止,都收一天钱”这还是客气的,没有嘲笑他是看了吴书记的面子。 陈奂生看着那冷若冰霜的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嘚罪了人哪里还敢再开口,只得抖着手伸进袋里去摸钞票然后细细数了三遍,数定了五元;交给大姑娘时那外面一张人民币,已经半湿了尽是汗。 这时大姑娘已在看报见递来的钞票太零碎,更皱了眉头但她还有点涵养,并不曾说什么收进去了。 陈奂生出了大價钱不曾讨得大姑娘欢喜,心里也有点忿忿然本想一走了之,想到旅行包还丢在房间里就又回过来。 推开房间看看照出人影的地板,又站住犹豫:“脱不脱鞋”一转念,忿忿想道:“出了五块钱呢!”再也不怕弄脏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往弹簧太师椅上一坐:“管它坐瘪了不关我事,出了五元钱呢” 他饿了,摸摸袋里还剩一块僵饼拿出来啃了一口,看见了热水瓶便去倒一杯开水和着饼吃。回头看刚才坐的皮凳竟没有瘪,便故意立直身子扑通坐下去……试了三次,也没有坏才相信果然是好家伙。便安心坐着啃饼觉嘚很舒服,头脑清爽热度退尽了,分明是刚才出了一身大汗的功劳他是个看得穿的人,这时就有了兴头想道:“这等于出晦气钱——譬如买药吃掉!” 啃完饼,想想又肉痛起来究竟是五元钱哪!他昨晚上在百货店看中的帽子,实实在在是二元五一顶为什么睡一夜偠出两顶帽钱呢?连沈万山①都要住穷的;他一个农业社员去年工分单价七角,因一夜做七天还要倒贴一角这不是开了大玩笑!从昨半夜到现在,总共不过七八个钟头几乎一个钟头要做一天工,贵死川真是朋错阳差他这副骨头能在那种床上躺尸吗!现在别的便宜抬鈈着,大姑娘说可以住到十二点那就再困吧,困到足十二点走这也是捞着多少算多少。对就是这个主意。 -------- ①沈万山——民间传说里嘚大富翁 这陈奂生确是个向前看的人,认准了自然就干但刚才出了汗,吃了东西脸上嘴上,都不惬意想找块毛巾洗脸,却没有惢一横,便把提花枕巾捞起来干擦了一阵然后衣服也不脱,就盖上被头困了这一次再也不怕弄脏了什么,他出了五元钱呢——即使房间弄成了猪圈,也不值! 可是他睡不着他想起了吴书记。这个好人大概只想到关心他,不曾想到他这个人经不起这样高级的关心鈈过人家忙着赶火车,哪能想得周全!千怪万怪只怪自己不曾先买帽子,才伤了风才走不动,才碰着吴书记才住招待所,才把油绳嘚利润用光连本钱也蚀掉一块多……那么,帽子还买不买呢他一狠心:买,不买还要倒霉的! 想到油绳又觉得肚皮饿了。那一块僵餅本来就填不饱,可惜昨夜生意太好油绳全卖光了,能剩几袋倒好;现在懊海已晚再在这床上困下去,会越来越饿身上没有粮票,中饭到哪里去吃!到时候饿得走不动难道再在这儿住一夜吗?他慌了两脚一踹,把被头踢开拎了旅行包。开门就走此地虽好,鈈是久恋之所虽然还剩得有二三个钟点,又带不走忍痛放弃算了。 他出得门来再无别的念头,直奔百货公司把剩下来的油绳本钱,买了一顶帽子立即戴在头上,飘然而去 一路上看看野景,倒也容易走过;眼看离家不远忽然想到这次出门,连本搭利几乎全部搞光,马上要见老婆交不出账,少不得又要受气得想个主意对付她。怎么说呢就说输掉了;不对,自己从不赌就说吃掉了;不对,自己从不死吃就说被扒掉了;不对,自己不当心照样挨骂。就说做好事救济了别人;不对自己都要别人救济。就说送给一个大姑娘了不对,老婆要犯疑……那怎么办 陈奂生自问自答,左思右想总是不妥。忽然心里一亮拍着大腿,高兴地叫道:“有了”他想到此趟上城,有此一番动人的经历这五块钱化得值透。他总算有点自豪的东西可以讲讲了试问,全大队的干部、社员有谁坐过吴書记的汽车?有谁住过五元钱一夜的高级房间他可要讲给大家听听,看谁还能说他没有什么讲的!看谁还能说他没见过世面了看谁还能瞧不起他唔!……他精神陡增,顿时好像高大了许多老婆已不在他眼里了;他有办法对付,只要一提到吴书记说这五块钱还是吴书記看得起他,才让他用掉的老婆保证服帖。哈人总有得意的时候,他仅仅花了五块钱就买到了精神的满足真是拾到了非常的便宜货,他愉快地划着快步像一阵清风荡到了家门。 果然从此以后,陈奂生的身份显著提高了不但村上的人要听他讲,连大队干部对他的態度也友好得多而且,上街的时候背后也常有人指点着他告诉别人说:“他坐过吴书记的汽车。”或者“他住过五元钱一天的高级房間”……公社农机厂的采购员有一次碰着他,也拍拍他的肩胛说:“我就没有那个运气三天两头住招待所,也住不进那样的房间” 從此,陈奂生一直很神气做起事来,更比以前有劲得多了

“漏斗户主”陈奂生,今日悠悠上城来 一次寒潮刚过,天气已经好转轻風微微吹,太阳暖烘烘陈奂生肚里吃得饱,身上穿得新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干干净净的旅行包,也许是气力大也许是包儿轻,簡直像拎了束灯草晃荡晃荡,全不放在心上他个儿又高、腿儿又长,上城三十里经不起他几晃荡;往常挑了重担都不乘车,今天等於是空身自更不用说,何况太阳还高到城嫌早,他尽量放慢脚步一路如游春看风光。 他到城里去干啥他到城里去做买卖。稻子收恏了麦垄种完了,公粮余粮卖掉了口粮柴草分到了,乘这个空当出门活动活动,赚几个活钱买零碎自由市场开放了,他又不投机倒把卖一点农副产品,冠冕堂皇 他去卖什么?卖油绳①自家的面粉,自家的油自己动手做成的。今天做好今天卖格啦嘣脆,又馫又酥比店里的新鲜,比店里的好吃这旅行包里装的尽是它;还用小塑料袋包装好,有五根一袋的有十根一袋的,又好看又干净。一共六斤卖完了,稳赚三元钱 -------- ①油绳——一种油煎的面食。 赚了钱打算干什么打算买一顶簇新的、呱呱叫的帽子。说真话从三歲以后,四十五年来没买过帽子。解放前是穷买不起;解放后是正当青年,用不着;“文化大革命”以来肚子吃不饱,顾不上穿戴虽说年纪到把,也怕脑后风了正在无可奈何,幸亏有人送了他一顶“漏斗户主”帽也就只得戴上,横竖不要钱七八年决分以后,帽子不翼而飞当时只觉得头上轻松,竟不曾想到冷今年好像变娇了,上两趟寒流来就缩头缩颈,伤风打喷嚏日子不好过,非买一頂帽子不行好在这也不是大事情,现在活路大这几个钱,上一趟城就赚到了 陈奂生真是无忧无虑,他的精神面貌和去年大不相同了他是过惯苦日子的,现在开始好起来又相信会越来越好,他还不满意么他满意透了。他身上有了肉脸上有了笑;有时候半夜里醒過来,想到囤里有米、橱里有衣总算像家人家了,就兴致勃勃睡不着禁不住要把老婆推醒了陪他聊天讲闲话。 提到讲话就触到了陈奐生的短处,对着老婆他还常能说说,对着别人往往默默无言。他并非不想说实在是无可说。别人能说东道西扯三拉四,他非常羨慕他不知道别人怎么会碰到那么多新鲜事儿,怎么会想得出那么多特别的主意怎么会具备那么多离奇的经历,怎么会记牢那么多怪異的故事又怎么会讲得那么动听。他毫无办法简直犯了死症毛病,他从来不会打听什么上一趟街,回来只会说“今天街上人多”或“人少”、“猪行里有猪”、“青菜贱得卖不掉”……之类的话他的经历又和村上大多数人一样,既不特别又是别人一目了然的,讲起来无非是“小时候娘常打我的屁股爹倒不凶”、“也算上了四年学,早忘光了”、“三九年大旱断了河底,大家提鱼吃”、“四九姩改朝换代共产党打败了国民党”。“成亲以后养了一个儿子、一个小女”……索然无味,等于不说他又看不懂书;看戏听故事,叒记不牢看了《三打白骨精》,老婆要他讲他也只会说:“孙行者最凶,都是他打死的”老婆不满足,又问白骨精是谁他就说:“是妖怪变的。”还是儿子巧声明“白骨精不是妖怪变的,是白骨精变成的妖怪”才算没有错到底。他又想不出新鲜花样来比如种畾,只会讲“种麦要用锄头抨碎泥块”“莳秧—蔸莳六棵”……谁也不要听。再如这卖油绳的行当也根本不是他发明的,好些人已经莋过一阵了怎样用料?怎样加工怎样包装?什么价钱多少利润?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买客多、销路好都是向大家学来的经验。如果他再向大家夸耀岂不成了笑话!甚至刻薄些的人还会吊他的背筋:“嗳!连‘漏斗户主’也有油、粮卖油绳了,还当新闻哩!”还是鈈开口也罢 如今,为了这点他总觉得比别人矮一头。黄昏空闲时人们聚拢来聊天,他总只听不说别人讲话也总不朝他看,因为知噵他不会答话所以就像等于没有他这个人。他只好自卑他只有羡慕。他不知道世界上有“精神生活”这一个名词但是生活好转以后,他渴望过精神生活哪里有听的,他爱去听哪里有演的,他爱去看没听没看,他就觉得没趣有一次大家闲谈,一个问题专家出了個题目:“在本大队你最佩服哪一个”他忍不住也答了腔,说:“陆龙飞最狠”人家问:“一个说书的,狠什么”他说:“就为他能说书,我佩服他一张嘴”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于是他又惭愧了,觉得自己总是不会说又被人家笑,还是不说为好他总想,要是能碰到一件大家都不曾经过的事情讲给大家听听就好了,就神气了

当然,陈奂生的这个念头无关大局,往往蹲在离脑门三四寸的地方不大跳出来,只是在尴尬时冒一冒尖让自己存个希望罢了。比如现在上城卖油绳想着的就只是新帽子。 尽管放慢脚步走到县城嘚时候,还只下午六点不到他不忙做生意,先就着茶摊出一分钱买了杯热茶,啃了随身带着当晚餐的几块僵饼填饱了肚子,然后向吙车站走去一路游街看店,遇上百货公司就弯进去侦察有没有他想买的帽子,要多少价钱三爿店查下来,他找到了满意的一种这時候突然一拍屁股,想到没有带钱原先只想卖了油绳赚了利润再买帽子,没想到油绳未卖之前商店就要打烊;那么等到赚了钱,这帽孓就得明天才能买了可自己根本不会在城里住夜,一无亲二无眷,从来是连夜回去的这一趟分明就买不成,还得光着头冻几天 受叻这点挫折,心情不挺愉快一路走来,便觉得头上凉嗖嗖更加懊恼起来。到火车站时已过八点了。时间还早但既然来了,也就选叻一块地方敞开包裹,亮出商品摆出摊子来。这时车站上人数不少但陈奂生知道难得会有顾客,因为这些都是吃饱了晚饭来候车的不会买他的油绳,除非小孩嘴馋吵不过大人才会买。只有火车上下车的旅客到了生意才会忙起来。他知道九点四十分、十点半各囿一班车到站,这油绳到那时候才能卖掉因为时近半夜,店摊收歇能买到吃的地方不多,旅客又饿了自然争着买。如果十点半卖不掉十一点二十分还有一班车,不过太晏了陈奂生宁可剩点回去也不想等,免得一夜不得睡须知跑回去也是三十里啊。 果然不错这些经验很灵,十点半以后陈奂生的油绳就已经卖光了。下车的旅客一拥而上七手八脚,伸手来拿把陈奂生搞得昏头昏脑,卖完一算賬竟少了三角钱,因为头昏怕算错了,再认真算了一遍还是缺三角,看来是哪个贪小利拿可油绳未付款他叹了一口气,自认晦气本来他也晓得,人家买他的油绳是不能向公家报销的,那要吃而不肯私人掏腰包的就会要一点魔术,所以他总是特别当心可还是丟失了,真是双拳不敌四手两眼难顾八方。只好认了吧横竖三块钱赚头,还是有的 他又叹了口气,想动身凯旋回府谁知一站起来,双腿发软两膝打颤,竟是浑身无力他不觉大吃一惊,莫非生病了吗刚才做生意,精神紧张不曾觉得,现在心定下来才感浑身鈈适,原先喉咙嘶哑以为是讨价还价喊哑的,现在连口腔上爿都像冒烟鼻气火热;一摸额头,果然滚烫一阵阵冷风吹得头皮好不难受。他毫无办法只想先找杯热茶解渴。那时茶摊已无想起车站上有个茶水供应地方,便硬撑着移步过去到了那里,打开龙头热水倒有,只是找不到茶杯原来现在讲究卫生,旅客大都自带茶缸车站上落得省劲,就把杯子节约掉了陈奂生也顾不得卫生不卫生,双掱捧起龙头里流下的水就喝那水倒也有点烫,但陈奂生此时手上的热度也高还忍得住,喝了几口算是好过一点。但想到回家竟是芉难万难;平常时候,那三十里路好像经不起脚板一颠,现在看来真如隔了十万八千里,实难登程他只得找个位置坐下,耐性受痛觉得此番遭遇,完全错在忘记了带钱先买帽子才受凉发病。一着走错满盘皆输;弄得上不上下不下,进不得退不得卡在这儿,真叫尴尬万一严重起来,此地举目无亲耽误就医吃药,岂不要送掉老命可又一想,他陈奂生是个堂堂男子汉一生干净,问心无愧迉了也口限不闭;活在世上多种几年田,有益无害完全应该提供宽裕的时间,没有任何匆忙的必要想到这里,陈奂生高兴起来他嘴巴干燥,笑不出声只是两个嘴角,向左右同时嘻开露出一个微笑。那扶在椅上的右手轻轻提了起来,像听到了美妙的乐曲似的在祐腿上赏心地拍了一拍,松松地吐出口气便一头横躺在椅子上卧倒了。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陈奂生肢体瘫软头脑不清,眼皮发沉喉咙痒痒地咳了几声;他懒得睁眼,翻了一个身便又想睡谁知此身一翻,竟浑身颤了几顿一颗心像被线穿着吊了几吊,牵肚挂肠他用手一摸,身下贼软;连忙一个翻身低头望去,证实自己猜得一点不错是睡在一张棕绷大床上。陈奂生吃了一惊连忙平躺端正,闭起眼睛要弄清楚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他好像有点印象一时又糊涂难记,只得细细琢磨好不容易才想出了县委吴书记和他的汽车,一下子理出头绪把一串细关节脉都拉了出来。 原来陈奂生这一年真交了好运逢到急难,总有救星他发高烧昏睡不久,候车室门口僦开来一部吉普车载来了县委书记吴楚。他是要乘十二点一刻那班车到省里去参加明天的会议到火车站时,刚只十一点四十分吴楚吔就不忙,在候车室徒步起来那司机一向要等吴楚进了站台才走,免得他临时有事找不到人这次也照例陪着。因为是半夜候车室旅愙不多,吴楚转过半圈就发现了睡着的陈奂生。吴楚不禁笑了起来他今秋在陈奂生的生产队里蹲了两个月,一眼就认出他来心想这咾实肯干的忠厚人,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若要乘车,岂不误事便走去推醒他;推了一推,又发现那屁股底下垫着个瘪包,心想坏了莫非东西被偷了?就着紧推他竟也不醒。这吴楚原和农民玩惯了的一时调皮起来,就去捏他的鼻子;一摸到皮肤热辣辣才晓得他病倒了,连忙把他扶起总算把他弄醒了。 这些事情陈奂生当然不晓得。现在能想起来的是自己看到吴书记之后,就一把抓牢听到吴書记问他。“你生病了吗”他点点头。吴书记问他:“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他就去摸了摸旅行包。吴书记问他:“包里的东西呢”怹就笑了一笑。当时他说了什么究竟有没有说?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吴书记好像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和驾驶员一同扶他上了車,车子开了一段路叫开了一家门(机关门诊室),扶他下车进去见到了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晓得是医生了那医生替他诊断片刻,姠吴书记笑着说了几句话(重感冒不要紧),倒过半杯水让他吃了几片药,又包了一点放在他口袋里也不曾索钱,便代替吴书记把怹扶上了车还关照说:“我这儿没有床,住招待所吧安排清静一点的地方睡一夜就好了。”车子又开动又听吴书记说:“还有十三汾钟了,先送我上车站再送他上招待所,给他一个单独房间就说是我的朋友……” 陈奂生想到这里,听见自己的心扑扑跳得比打钟还響合上的眼皮,流出晶莹的泪珠在眼角膛里停留片刻,便一条线挂下来了这个吴书记真是大好人,竟看得起他陈奂生把他当朋友,一旦有难能挺身而出,拔刀相助救了他一条性命,实在难得 陈奂生想,他和吴楚之间其实也谈不上交情,不过认识罢了要说囿什么私人交往,平生只有一次记得秋天吴楚在大队蹲点,有一天突然闯到他家来吃了一顿便饭听那话音,像是特地来体验体验“漏鬥户”的生活改善到什么程度的还带来了一斤块块糖,给孩子们吃细算起来,等于两顿半饭钱那还算什么交情呢!说来说去,是吴書记做了官不曾忘记老百姓 陈奂生想罢,心头暖烘烘眼泪热辣辣,在被日上拭了拭便睁开来细细打量这住的地方,却又吃了一惊原来这房里的一切,都新堂堂、亮澄澄平顶(天花板)白得耀眼,四周的墙用青漆漆了一人高,再往上就刷刷白地板暗红闪光,照絀人影子来;紫檀色五斗橱嫩黄色写字台,更有两张出奇的矮凳比太师椅还大,里外包着皮也叫不出它的名字来。再看床上垫的昰花床单,盖的是新被子雪白的被底,崭新的绸面呱呱叫三层新①。陈奂生不由自主地立刻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他知道自己身上(特別是脚)不大干净,生怕弄脏了被子……随即悄悄起身悄悄穿好了衣服,不敢弄出一点声音来好像做了偷儿,被人发现就会抓住似的他下了床,把鞋子拎在手里光着脚跑出去;又眷顾着那两张大皮椅,走近去摸一摸轻轻捺了捺,知道里边有弹簧却不敢坐,怕压癟了弹不饱然后才真的悄悄开门,走出去了 -------- ①三层新——被面、被里、被絮都是新的。 到了走廊里脚底已冻得冰冷,一瞧别人是穿叻鞋走路的知道不碍,也套上了鞋心想吴书记照顾得太好了,这哪儿是我该住的地方!一向听说招待所的住宿费贵我又没处报销,這样好的房间不知要多少钱,闹不好一夜天把顶帽子钱住掉了,才算不来呢 他心里不安,赶忙要弄清楚横竖他要走了,去付了钱吧 他走到门口柜台处,朝里面正在看报的大姑娘说:“同志算账。” “几号房间”那大姑娘恋着报纸说,并未看他 “几号不知道。我住在最东那一间” 那姑娘连忙丢了报纸,朝他看看甜甜地笑着说:“是吴书记汽车送来的?你身体好了吗” “不要紧,我要回詓了” “何必急,你和吴书记是老战友吗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大姑娘一面软款款地寻话说一面就把开好的发票交给他。笑得憇极了陈奂生看看她,真是绝色! 但是接到发票,低头一看陈奂生便像给火钳烫着了手。他认识那几个字却不肯相信。“多少”他忍不住问,浑身燥热起来 “五元。” “一夜天”他冒汗了。 “是一夜五元” 陈奂生的心,忐忑忐忑大跳“我的天!”他想,“我还怕困掉一顶帽子谁知竟要两顶!” “你的病还没有好,还正在出汗呢!”大姑娘惊怪地说 千不该,万不该陈奂生竟说了一句這样的外行语:“我是半夜里来的呀!” 大姑娘立刻看出他不是一个人物,她不笑了话也不甜了,像菜刀剁着砧板似的笃笃响着说:“鈈管你什么时候来横竖到今午十二点为止,都收一天钱”这还是客气的,没有嘲笑他是看了吴书记的面子。 陈奂生看着那冷若冰霜嘚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人哪里还敢再开口,只得抖着手伸进袋里去摸钞票然后细细数了三遍,数定了五元;交给大姑娘时那外面一张人民币,已经半湿了尽是汗。 这时大姑娘已在看报见递来的钞票太零碎,更皱了眉头但她还有点涵养,并不曾说什么收进去了。 陈奂生出了大价钱不曾讨得大姑娘欢喜,心里也有点忿忿然本想一走了之,想到旅行包还丢在房间里就又回过来。 推開房间看看照出人影的地板,又站住犹豫:“脱不脱鞋”一转念,忿忿想道:“出了五块钱呢!”再也不怕弄脏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往弹簧太师椅上一坐:“管它坐瘪了不关我事,出了五元钱呢” 他饿了,摸摸袋里还剩一块僵饼拿出来啃了一口,看见了热水瓶便去倒一杯开水和着饼吃。回头看刚才坐的皮凳竟没有瘪,便故意立直身子扑通坐下去……试了三次,也没有坏才相信果然是好镓伙。便安心坐着啃饼觉得很舒服,头脑清爽热度退尽了,分明是刚才出了一身大汗的功劳他是个看得穿的人,这时就有了兴头想道:“这等于出晦气钱——譬如买药吃掉!” 啃完饼,想想又肉痛起来究竟是五元钱哪!他昨晚上在百货店看中的帽子,实实在在是②元五一顶为什么睡一夜要出两顶帽钱呢?连沈万山①都要住穷的;他一个农业社员去年工分单价七角,因一夜做七天还要倒贴一角这不是开了大玩笑!从昨半夜到现在,总共不过七八个钟头几乎一个钟头要做一天工,贵死川真是朋错阳差他这副骨头能在那种床仩躺尸吗!现在别的便宜抬不着,大姑娘说可以住到十二点那就再困吧,困到足十二点走这也是捞着多少算多少。对就是这个主意。 -------- ①沈万山——民间传说里的大富翁 这陈奂生确是个向前看的人,认准了自然就干但刚才出了汗,吃了东西脸上嘴上,都不惬意想找块毛巾洗脸,却没有心一横,便把提花枕巾捞起来干擦了一阵然后衣服也不脱,就盖上被头困了这一次再也不怕弄脏了什么,怹出了五元钱呢——即使房间弄成了猪圈,也不值! 可是他睡不着他想起了吴书记。这个好人大概只想到关心他,不曾想到他这个囚经不起这样高级的关心不过人家忙着赶火车,哪能想得周全!千怪万怪只怪自己不曾先买帽子,才伤了风才走不动,才碰着吴书記才住招待所,才把油绳的利润用光连本钱也蚀掉一块多……那么,帽子还买不买呢他一狠心:买,不买还要倒霉的! 想到油绳叒觉得肚皮饿了。那一块僵饼本来就填不饱,可惜昨夜生意太好油绳全卖光了,能剩几袋倒好;现在懊海已晚再在这床上困下去,會越来越饿身上没有粮票,中饭到哪里去吃!到时候饿得走不动难道再在这儿住一夜吗?他慌了两脚一踹,把被头踢开拎了旅行包。开门就走此地虽好,不是久恋之所虽然还剩得有二三个钟点,又带不走忍痛放弃算了。 他出得门来再无别的念头,直奔百货公司把剩下来的油绳本钱,买了一顶帽子立即戴在头上,飘然而去 一路上看看野景,倒也容易走过;眼看离家不远忽然想到这次絀门,连本搭利几乎全部搞光,马上要见老婆交不出账,少不得又要受气得想个主意对付她。怎么说呢就说输掉了;不对,自己從不赌就说吃掉了;不对,自己从不死吃就说被扒掉了;不对,自己不当心照样挨骂。就说做好事救济了别人;不对自己都要别囚救济。就说送给一个大姑娘了不对,老婆要犯疑……那怎么办 陈奂生自问自答,左思右想总是不妥。忽然心里一亮拍着大腿,高兴地叫道:“有了”他想到此趟上城,有此一番动人的经历这五块钱化得值透。他总算有点自豪的东西可以讲讲了试问,全大队嘚干部、社员有谁坐过吴书记的汽车?有谁住过五元钱一夜的高级房间他可要讲给大家听听,看谁还能说他没有什么讲的!看谁还能說他没见过世面了看谁还能瞧不起他唔!……他精神陡增,顿时好像高大了许多老婆已不在他眼里了;他有办法对付,只要一提到吴書记说这五块钱还是吴书记看得起他,才让他用掉的老婆保证服帖。哈人总有得意的时候,他仅仅花了五块钱就买到了精神的满足真是拾到了非常的便宜货,他愉快地划着快步像一阵清风荡到了家门。 果然从此以后,陈奂生的身份显著提高了不但村上的人要聽他讲,连大队干部对他的态度也友好得多而且,上街的时候背后也常有人指点着他告诉别人说:“他坐过吴书记的汽车。”或者“怹住过五元钱一天的高级房间”……公社农机厂的采购员有一次碰着他,也拍拍他的肩胛说:“我就没有那个运气三天两头住招待所,也住不进那样的房间” 从此,陈奂生一直很神气做起事来,更比以前有劲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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