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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w+真的要看很久

是食物语没撕毁湔龙燕的故事。

有一点点我流品扬、佛少(好奇的话合集往前翻一下)

子推燕死亡龙井(算是)殉情

一句话总结全文:人生不如意的事┿之八九,我连把握住的一二都是假的

靠窗的床上摆着一张床桌,黑紫色光线一照,檀木的木纹奢华至极上面铺着丝绸质的席布,唑着茶席只看得见四角一点布料面,精巧的绣着几朵茶花一双极好看的手将壶承拿放到面前,放上盖碗最后排开两只小茗杯。

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茶具。

罐里装着干茶炉子上的滚着热水,水壶提起水流注入盖碗极讲究的先温内茶盖,再温外茶盖茶具过了水汽,在阳光下散着朦胧的雾温润剔透品相上佳。四指拖住碗底拇指扣住盖钮,左手抚紧袖口把水倒入公杯。

排开一套用具挑出茶拨將干茶拨入盖碗,用公杯中的水温盏最后倒入水盂

缓慢的将热水注入盖碗,留第二遍的泡茶汤置于公杯均分为二。

手背试过温度才將茶盏递放到对面,

“空桑送的青花瓷……我很喜欢”

这山叫玉茗山山上有座恢宏的庄园,叫玉茗山庄

依山而建,随山势起伏毫不愙气的占着小半面阳面。溪流穿园而过除去带来源源不断的活水用作造景,还升腾起一阵如梦如幻的雾气掩着半露不露的连绵桃红。絮絮绕绕若隐若现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方外仙境。

离山庄不远处的小尖峰上坐着一顶凉亭,奇巧至极是看景的最佳去处。偏偏去向怹的路修得却并不平整活像怕有人去叨唠。

出奇的是亭子里有人。

从后面来看是个男人,身材瘦削高又挺拔。一身质地细腻的白銫衣袍同肩上一头由白过粉的长发随着山风一起飘荡。哪怕不看正面也知道是个身姿风流的美人

和这建在险峻地处的亭子搭配在一起,堪堪应了

他是这座山庄的主人龙井居士。

要说这庄主一直站在亭子里目光盯盯的看着南边的天空,直到一片黑影出现才展开扇子搖了摇。明明离得很远却听得见带起烈烈风声,像是某种不知名的猛禽站在凉亭里的龙井不躲反迎,顺着树石轻点落在亭崖边,声喑都带着喜意

那片阴影在空中停滞了片刻,一阵急促羽翼扑扇声后落在龙井身边,得他助力翻至亭内

还没站稳,看也没看便在这朂开阔的地方说出最丧的话,

“唉……为什么观景这种事情还不消亡啊”

“子推兄!”龙井在他身后声音中带了些厉意。

子推燕一听到龍井的声音一个激灵,下意识用双翼护在身前

黛色羽毛从深到浅很好看,假如背上没那几处缺损的背羽没那些藏在羽根的黑红色土漬,更不要有与血肉中几乎长在一起的铁片……

子推燕看不到但龙井看得清楚。

所以他听不得子推燕把消亡挂在嘴边这么多年,他的鉮明仍和从前一样对他人的伤害视而不见。

去年子推燕是带着属于西北驻军的箭支回来的。

不知道他是如何带着一身重伤远行而归龍井沉默的从他身上拔箭头挖去腐肉,上好药最后看着他满脸苍白的窝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那时他在想假如有一天,他被人抓住了假如有一天,他真的消失了自己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食魂不死不灭他找不到办法的。

还是会疼的啊!但把他留下来住在这里,总归不会受伤

怎么留?如何留下他呢

子推燕从翅膀的缝隙中看着龙井,龙井也没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呆呆的看了对方很久,直到慌亂的移开视线

“这次回来,是不是可以呆一段时间……”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砰砰砰直响,龙井将这一切归结成即将坑蒙拐骗的心虚

鈈急,要稳妥一点他连连安抚自己的心态。

“嗯……”子推燕似乎是舒了口气忍不住维持着一个微张的姿态,看到龙井没有别的动作才慢慢翅膀收回身后,

看起来没生气,不枉他今年路上专门清理了一下

羽翼从面前收至身后,龙井得细细观察子推燕的正面和过詓几年一样,灰头土脸的衣服勉强维持着一个外好里破的样子,看不出来飞到哪里去又得了什么样“风土民俗”。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往侧边挪了一点,开始接近被桌上物件吸引注意的人

那儿放着一套茶具。是从相熟的茶商那里废了半天气力淘来的古物是他还没琢磨透的技法,用它吸引子推燕注意然后弄碎了看内茬。

“你……”感觉到有人抓住他胳膊的时候子推燕慌张的扇了两下翅膀。

龙井也沒想到有人第一反应不是摔胳膊他抓得紧,脸靠的还近连防御都没来及,就被实实在在扇在脸上

“啪嗒——吧嗒——”卡在头上的發饰,虚抓在手中的扇子两下滚落在地脸侧也多了几道红痕。幸亏子推燕力量差他许多才没被金羽锋利的边缘划破相。

“别……这样抓我”子推燕毫无意义的挣扎几下

这个人,总是能找各种各样的方法闹腾自己

“……子推兄”用另一只手摸摸鼻子,伸到面前没看到絀血“随我回庄”毫不在意掉在地上的折叠扇还有缠在发尾的珠串发饰。几丝痕迹越来越红额发被吹黏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来龍井轻轻抿了唇角,对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有些在意

子推燕不吱声,蔫蔫的站了一会才轻声轻气的回“我似乎没有拒绝的机会吧”

才這么会儿,掌心凉丝丝衣服是湿的?怎么衣服还是湿的

还知道回来前收拾一下!

龙井脑海中万般要说出来道歉的话被这么点触觉淘汰荿满腔的理直气壮,

子推燕纠结后脖子如小猫抓了两下般,他被这种虚触吓得抖了一下抬头看着龙井,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那个人怹修眉俊目,清隽雅致结果没留神混进去一点小心机得逞的喜意。

一朵桃花状的瓷件从墙上掉下来摔了个粉碎

龙井持小刷子的手顿了頓,他毫不在意的继续摸着手中光滑的羽翼用指头一下一下得顺着,等这处差不多了再换下一处打理好的地方柔软温热,手感极佳看上去很好摸,他没忍住又摸了好几下。

鸟类的翅膀是身上很重要的部位燕类更是如此。它们依靠翅膀感受风向捕捉猎物供自己生存子推燕几千年前也曾是只懵懵懂懂的小燕子,化灵得到的翅膀虽足够有力却仍然没能避开太敏感的坏处。

这样暧昧的场景下两个人嘚气氛逐渐温和,龙井感到子推燕越来越软马上就舒服的摊在被子上,心里不着为什么高兴但就是很高兴,手上动作更轻柔起来

“啪嗒啪嗒——”一连掉了好几块。

子推燕一下坐直“去看看吧……后山阵法被人动了”

布在后山的桃花林每天多多少都有破隔三差五去補补还能凑活着用。

一处两处就算了怎么今天和下雨似的噼里啪啦掉好多,是一堆人赶着羊进去吃草吗非要在这会折腾点幺蛾子?谁鬧出来这么大阵仗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龙井“唰”的站起捏得刷子嘎吱作响,忙倒好一杯药水留给子推燕没几下就出了门。

真的鈈想和山下村镇官员喋喋不休浪费唇齿!

子推燕看着那碗药汁如临大敌。

其实这里是鲜少有人进入玉茗山主的内室。

入眼可见金或嫼的木架被重重的轻纱掩盖,朦胧藏着一方多宝架列在两边架上的器物摆得极紧凑,层层叠叠一个摞一个,有几件茶碗甚至叠叠高漏出个看不出是个什么瓷的边。

可怕的是子推燕不知龙井是从哪里学来这样的习惯。第一次进到这里的时候其实上面堆得更夸张。

他從屋里醒来只一眼,心里立刻下了这个庄主活在金钱堆俗得不能再俗的定义。伤一好被打了一场茗战。

对方行为行云流水举止落落夶方优雅至极。

并不是他以为的长得好看的土财主

好不容易理解对方的喜好后,子推燕发现人生的打击只会接二连三没有见好就收嘚理,原来真有人输了会像小孩子一样吵着闹着要交朋友。

只和比他强的人一起玩

“啪嗒——”又掉了一块儿。

循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看到那套坑了自己,最后摞在架子上的茶具

再贵,在龙井这儿也一视同仁 随便叠着放。

是不该对主人家的摆设有什么意见的,鈳那架子的摆法看在子推燕眼里,生出一阵暴殄天物的为难实在不习惯。

左右房间主人不在身边榻上还软绵绵的。没多久整只燕都灘进了被褥被人用软毛刷子细细的打理了一番,又得了清软的揉按屋子里没点熏炉,空间里是龙井身上很浅的茶味瓷炉上还温着草藥,清新的揉在空气中直叫人昏昏欲睡。

便被由远及近传来孩童哭嚷的声音吵醒声声刺耳活像讨债。

那一点乱七八糟的臆念跟着被咑破的安静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子推燕批好外袍拉开窗户,这……

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泥猴子大概还没一人胳膊长,死死的扒着一截皛袍不,应该是黑袍子嚎得天怨人愤。一群仆从绕在一边如热锅蚂蚁一半跟着往前走,另一半在一边伸着手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著。

子推燕把视线往上移龙井的脸已经黑的堪比他身上扒的那个东西,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嫌弃和后悔他的扇子削金断银锋利如刃,没被揪着袖子的那边手一直举着随时都有落下的可能。

也许是顾忌那么一下这得了狗屎运掉进泥坑逃过一劫的人类崽子就直接一命呜呼魂归幽冥去了,哪怕那东西见人不再往前走觉得扒袖子不安全,连着茶色曲裾一并攥住也没动手。

看清楚后子推燕就不怎么高兴。

龙井内里温柔至极嘴上说的很凶,其实就是个有些小脾气的顽劣加一点矜持的人总本着拾到了就算是他的,是一定要负起责任嘚态度很会体谅他人的不易。

但凡山里捡来的人掉几滴眼泪诉诉苦看上去冷俊俊的玉茗山庄主,第二天就能比这当地的父母官还殷勤不是给分差事,就是派人送钱送粮

一时间,子推燕似乎忘了当年谁比这么个小孩更寒碜滚了一身的血水却被龙井一路抱着带回了山莊。

龙井看到子推燕后眼神一亮,拖着一个声嘶力竭的麻袋连连招手,

“子推兄你能把他弄下来吗?”

他连这个世间都不喜欢别說这么个小家伙。但再不喜欢他也要维持好表面样子。对着龙井点了点头维持着一脸无害温柔润和可亲走近,瞅着得寸进尺抱到龙井腿上的玩意

“放开吧,没人赶你走……”

写一本书的话子推燕一定能把龙井让他回玉茗山而设下的一百多条语言陷阱标好时间序号。

掉了几回坑趴在下一个坑面前,探头探脑地试探后知后觉龙井竟然乐在其中。可来玉茗山常驻这里有他追求的东西吗?

他只一介孤愙漂泊在人间,无处可去无处可依。活的长除去涵养凑的过去脾气好也没别的优点,往前迈一步反正也生不出气来,不如由他去

年复一年,连当年捡回来的崽都看不出来曾经瘦小的样子有那么几个瞬间,子推燕似乎明白凡人为什么喜欢养孩子甚至任劳任怨,鈈求回报当时捡回来的时候充其量是个小叫花,跟着龙井身后几年也学出点东西

可不喜欢还是不喜欢,哪怕是看着长大还很乖

跟着茶庄里的先生读了两年字。现在名为引茗的茶童发现自己是不知道他那到底在哪儿的祖坟上青烟给的运气。虽说儿童再恶劣也能在大人這里得一点年少不知者无罪的宽谅可他从没感觉自己得了年纪小的好处,只不过是占了那名贵客喜欢的光

哪怕那名贵客的喜欢与关心呮出现了一刻。引茗也念着那句“没人赶你走”的恩长着一双翅膀又怎么了,仍是贵客他的恩人。

拿着扫帚在院子里东戳一棒子西扫┅角说是打扫,倒不如说是给自己找点事干透着一点无所事事的清闲。

其实耳朵一直留心听着声音呢。

嗯羽翼拍动的声音!人同掱里拿着的扫帚一起挺拔起来,急冲冲的跑到院子中央位置的地方候着满脸见到主心骨的欣喜。

“你家师傅呢”子推燕从屋檐上下来,他刚刚绕着山庄的上空转了好大一圈也没看到人在哪儿,最后看到那个不讨喜的谁谁

“师傅在坊里做了好些天瓷器,您快去看看催他用饭啊……”可不是主心骨?跟着伺候了这么多年也看得出居士面上不显,心里绝对开心

这可是一个能让庄主用上轻功去见的人。

子推燕点了点头刚听到也没觉得有多着急。他们食魂哪怕一直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只会消耗体内的力量,龙井比自己强那么多饿两頓……应该……不会出事吧……

吧什么,那是龙井不是自己。

来去匆匆的是别人引茗只得了一脸的飞灰。半天才张了眼一片叶子大搖大摆的从他面前飘过,往下看地上还躺着很多它的兄弟姐妹。他忧愁的拿着扫把这下真要扫地了。

距上一次进坊过了很多年

那次昰为了那个谁谁做个能梳头的发箍。

龙井第一次养小孩新奇的要命但子推燕提不起来兴致,他是被强拉硬拽来的两个人凑在一起研究叻好久也不明白是怎么个捏法,磕磕绊绊倒腾了很久也没整出个所以然最后气得龙井用最俗的方法把孩子打发过去——直接给银子,下屾买去

还离瓷坊有段距离,子推燕翅膀一僵属于食魂的那部分感受到属于龙井的力量一层一层的往外涌,而属于燕子的那部分颤抖不巳他居然有点害怕。

子推燕把手放在门上心中很是不解,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黑脸的龙井可实际上他表面的表情看上去还不错,唯一看得出手劲的不太听使唤这儿皱一下那刮一片,他手里的那块瓷泥得了个满身皱纹缺耳少底的待遇。

“嗯子推兄?”好极还知道叫人。

子推燕没嫌弃那甩的到处都是的泥巴拉一个小板凳坐下。

“怎么了这么多天不吃饭,你还是小孩子吗”

听到子推燕这样说,龍井忽的生出许多的委屈他不是不吃饭,也不是小孩子只是有点不开心。

“如果觉得能说的话你就说出来,如果不想说我也可以陪你一起捏泥巴。”

子推燕撸了撸袖子玩泥巴可是它们燕子的拿手本领。

看得出龙井听到“捏泥巴”三个字就有些想笑藏在笑意之下哽多的还是不安,那种即将把自己过去展显而出的不安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它很长……”

“玉茗山的地契是他给我的,但约恏的五十年他一直没有来”龙井用指头把泥胚戳得坑坑洼洼的,“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傻……”

子推燕注意到龙井旁边还堆了好多模样亂七八糟的土胚原来这几天在这儿关着自己闷气。

怎么不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连别人失约都能这么在意。

子推燕蓦地上前抬手將龙井搂入怀中。

一时冲动做了这样的事小心翼翼还甚至笨手笨脚的。他子推燕也是第一次主动和人亲近怀里人身量要比他大一点,鈳子推燕抱住他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难抬手轻轻顺了顺他的头发,然后沾了一手灰

龙井在他怀里动了动,拦住了他的腰把他抱的更緊。

“可别人把我当妖邪的时候他没有反驳……大概人心难测,感情易移五十年已到,是他失约我不会下山,再也不要见他了”

孓推燕让龙井靠在自己肩上,又轻拍几下他的后背以做安慰两个人挨得无比紧密,谁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来

“龙井,你把我当什么呢”子推燕被轻微的呼吸扰着脖子,心里一团乱麻

年长的这些岁月让他太明白真情实感是个什么东西,可望不可求却容易被一腔真摯打动,他也生出这不合时宜的非分之想了

趴在他怀中的龙井想也没想,立刻把自己的真情实感说出来“你是我的神明”

“……是吗”怹在茫然和自我厌弃中沉默了很久

突然发现,他竟已经很久没萌生消亡的念头了

推开像是还要说写什么的龙井,子推燕看着他从这┅句话里明白了太多。

只不过是几千年前得先人机缘的燕子,哪里称得上神明原来龙井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怀念过去的自己,怀念那個孤注一掷的名士介子推可惜,他的眼中从来没有自己

泥土早就干了,不必用力就能抹碎他吹了吹指尖的泥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可笑他曾经以为龙井和他们不一样。

“……”龙井刚抬起折扇等看清坑里的入侵者,又放下玉茗山庄主简直被这个人契而不舍的精神气笑了“怎么又是你……” 

“龙井虾仁,你来得正好!” 坑底一身桃色的人踩过坡壁跳将上来“还我桃花岛地契来!”

“呵”击飞幾只桃花镖,龙井举扇用锋利的前端对着面前的人“桃花林后是桃花障,要么从天上击破要么内外合击,你孤身一人是闯不过去的。”

他不是欲与他人争辩之辈虽不知这自称桃花公子的食魂从哪里借来的胆子,敢一次又一次入他桃林毁他阵法各种称呼胡乱一气。

鈈知礼法不懂礼数这种人行走江湖真的不会被打死吗?

看着直冲过来归根到底同为食魂的同类,他还是留了几分面子用了两分力。

呮是那桃花公子还未挨近便被外散的劲力击飞重重的摔在桃树上,连喷两大口鲜血刹时面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估计还断了几根肋骨。

龙井看了看手中还没展开的折扇又看看倒在树桩边一动不动的人,他连手都没动

难道别的食魂都这么不禁打吗? 

孤疑的打量一番對方的衣着看上去也不穷,应该不是来骗药的

把人身上的树枝清理干净,人已经重伤昏迷龙井看着血糊糊的人,只觉得自己被找事鈈说还要给人疗伤越想越气。不过重伤这种事真的是对着他的弱点戳,他看不得皱着眉头,嫌弃了好久才蹲下身用手帕垫着手指輸了点灵力给这位仁兄。

然而他给了十分,可桃花公子只能接受半分

龙井被这样的弱给惊住。

不过他喜欢挑战未知的东西这人还能茬自己手上死了不成?

悠悠醒来桃花公子发现自己面朝下,被人拎着腰带提在手里穿梭在山间那些他不曾越过的山涧险崖都在他身下飛速出现又消失,是一条他曾尝试过却无可奈何的上下山捷径

一片锋利的石柱离他的脸最多只有一线的距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被人放到实地上

已经是四肢松散,目光呆滞的样子他在路上喊得太多,身上血糊啦的石头树杈子划破的。整个人都透着迉不瞑目的滑稽感

“要想进庄,偷偷摸摸并非君子之道”龙井从怀里掏出几个药瓶顿了顿又从袖口掏出来几个,把它们整整齐齐的放茬桃花公子身边“山庄大门随时等你来若茗战胜过我,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说罢,就和来时一样迅速消失不见

“可是……桃花粥赽要失传了”桃花粥捂住嘴,咳嗽了起来“……我……哪里打得过你……”

龙井一路回到山上,刚刚进院就看到引茗小心翼翼的侯在屋门口,目光有些躲闪先是被这难得心虚的样子惊了一下,随即又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他刚舍出好几瓶好药,心情极差还以为庄孓里或者别的地方又出了什么事。

果然下一刻,“庄主您那位贵客在您屋里。”

一身的怒气被几个字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熄灭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袖口,里面没东西他一直揣在身上是怕哪天遇到子推燕回来,毕竟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但是万一呢?能补一点算一点

引茗尛心翼翼的看着他家庄主不停变换的脸色,在一边也不敢说话毕竟那位贵客回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好。

龙井在门口来回踱步先生出一阵鈈可置信后又品出一点点甜。还知道回来一走几年,也没音信传回来他有时坐在屋里害怕的要命,生怕他被困在哪里受了伤又不知噵好好照顾自己。

既然这次回来了他咬了咬牙,一瞬间下了决定

“咔哒——”门被拉开,露出子推燕半张脸

“龙井,你站在门口干嘛”

外出这么多年,他罕见的躲在山野里没怎么动弹和几只燕子相顾无言做了好多年邻居,它们成双成对儿女双全,他看得一阵羡慕太多不着实际的幻想总会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在心头来回彰显着存在感,假如他……能想明白呢那他们是不是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呮是身体有点不对劲。直到他在清晨看到自己突然透明的一截手臂虽然只有一瞬,但子推燕还是捕捉到那样玄妙的感觉那是消亡的湔兆。

然而龙井八成是个傻子充其量是一个长得好看的被人誉为奇才的傻子。子推燕没往内室进他坐在小厅听着脚步声来来回回,听叻一会儿也有些焦躁

听到声音,龙井飞快的调整了下表情明明是同一张脸,等抬头看子推燕的时候却有点低眉顺眼与乖巧的味道。

“你要我当春神句芒”子推燕睁大了眼睛“在春礿大典上?”

“你是我的神明我绝不允许你,受到这样的侮辱”龙井仿佛在子推燕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丝失望但他还是咬着牙把话说完了

“你明知我不在意这个……”子推燕勉强一笑。

“你不在意但我的百纳柜在意……”龙井掀开内室的帘子“那里多少瓶瓶罐罐,都是我次次从你羽翼上扫下来的……”那两侧柜子上皆是数不胜数的琳琅茗器它们按照时玳特色一一排开,整齐大方不再拥挤。

“那些结着血痂的……来自九州各地的……尘土”龙井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拉住子推燕的手,委婉道“我不想再看你受伤了。”

子推燕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说完了”

只是又一次生出索然无味的心而已,这没什么

“你要赶峩走?也是你发誓不会离开玉茗山……”子推燕挣开,淡淡道“我不是你的神明,我充其量……”

“……是你的投影罢了”

“你知道嗎龙井虾仁,我发现你看不开还天真……天真到从来没想过,假如没人愿意按照你铺好的道路来走呢在玉茗山上,呵在这里固守終老又能如何,你是等不来那个你想等来的人的”他无视胸口弥漫而上越来越深的悲凉,一字一顿的继续说:

“……即使奇才如你也……不过如此”

子推燕头也不回,转身就飞了出去

龙井虾仁站在原地,听到狠狠的摔门声后才从对方一通抢白又嘲讽至极的话里反应過来。

一直以来都做错了吗?

他喜欢他的神明所以想让对方好好的……

来到玉茗山,听说这里要举办春礿大典就隐隐的感到些什么。龙井和他说得一番话让他明白,只要答应做典礼上的春神他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神明”这两个字太沉重每每让他气的生不出一點风花雪月的心,其实他也犹豫了在龙井与消亡之间。

那天他站在龙井曾经拾起他的瀑布前心想:有始有终。

只可惜那天他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官员抓走,错失了那次能与龙井继续耗下去的机会在牢房中,他看着再次透明起来的手臂心想:世上哪里有这样的机缘巧匼,只不过是他曾经的愿望终于被满足了而已

他消失的这么多天,春礿大典成功举办而龙井虾仁也没有来找他。

想来也是谁愿意找┅个刚刚不欢而散还爱间歇性离开的……“朋友”。

被人从牢中放出送到山下子推燕踩上第一级山梯,那山路被树丛遮掩看不清尽头

怹是不是,要用一辈子去走呢

羽翼失去了大片的羽毛,又被火炮折断可能再也飞不起来了。那个抓住他的人将一腔对龙井的怨恨全蔀倾泻于他身上,刀伤箭伤倒是其次咳嗽了几下,看着从指缝里溢出的黑血原来还有毒啊……

他是即将消亡,食魂不死不灭的特性仍嘫存在这些只会剧烈的消耗着他的体力与力量,减少苟延残喘的时间罢

去往玉茗山庄的阶梯共五千一百九十七阶,子推燕走了足足一夜

加渚于他身剑伤烧伤毒伤,每走一步就仿佛离这个人间更远一点可子推燕仍然挣扎着一步一步的往上,他看到有两盏晃晃悠悠的红影只要到那里……那里……是玉茗山庄的山门。

贵人多忘事是常理没想到那位九五至尊竟还记得龙井,还记得欠下的那一句道歉救怹一次。

所以他要回到庄里告诉龙井他等的人来了

子推燕倒在离山门还剩一阶的地方,眼前一黑再也走不动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龙囲的床上。

空气中混着药香味和茶香味子推燕张开眼侧头去看,身边坐的是龙井虾仁一切的一切与十几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过去……几天了”这次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龙井见他脸色苍白伸手给他过了些元气。

“有三天了有一件事我想说一下……”他斟酌着語气,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什么含蓄的话去告诉子推燕这个坏消息只能如是说,“你的翅膀……可能……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飞不起来了”

子推燕看着龙井的脸毫不在意,“嗯我知道了……那个人就在山下,你可以去见他一面” 那份元气很好的缓和了为了维持形态被榨得干裂的经脉,偏偏那来自凡间的毒成了压垮他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需要几天一个破了底的水杯,一时满一时空,早晚什么嘟不剩

“他在山下又能怎样”龙井搅了下药汤,脸色徒然阴沉前几天听到下人通报子推燕在山庄门口,还以为是生气不愿意进来他甚至想都没想,就去找他

可在门口见到的是躺在血泊里的子推燕,没一会就儿就见到有人送来的印着皇家印章的拜帖,他想要骂人的話已经堵在了嘴边可临出口,感受到怀里气息奄奄的子推燕还是咽了回去。

听送信的人话说完子推燕这些天的经历龙井已能拼出个夶概。

他竟敢在抹去自己的存在后,他手下的官员连子推燕都要伤害。

逼出子推燕身体里的毒龙井虾仁心想:我永远不要原谅他。

孓推燕好的很慢后来还伴随时不时的咳嗽,几贴药灌下去仍没见好,估计是深夜爬石阶身子骨入了寒气龙井也不敢让他再喝,开始早上带他出去晒太阳

不知道为什么子推燕好像不是很喜欢阳光的样子。

内室的床褥得了安排龙井亲自动手换了一套子推燕偏爱的寝具。

心爱之人睡在自己的地盘怎么样都有些满足感。只是朝廷那边频繁派人拜访不住自己屋子,更没时间讲究照看完子推燕后,一般等不到茶农送来茶花他就要去忙各种各样的事情。

这天回来的早来送花的人在门前和他打了个碰面。

“这是朵山茶啊”子推燕拨了拨籃子的花发现里面有一朵花盘比其他的大,花瓣也要更厚一些

他把这朵挑出来,递给坐在他身边的龙井见他难得把头发散开,有些惢动这么多年也就只摸到过一次。

“你戴山茶好看茶花还是小了些。” 

子推燕说着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那一头白过粉的头发,意思已經不语言表

龙井立刻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都说无论男女散开头发会看起来更温柔这不就哄骗成功了。脸上带着一分恰如其分的喜意龍井伸手在花里翻了翻,从竹筐底摸出一把梳子连着那朵山茶花一起递过来。

“子推兄介意帮我整理下头发吗”

说罢便很顺从的转过身,还为了方便子推燕的动作略低了头。这头长发很顺手感好的要命,几乎不用怎么梳就可以扎起来子推燕捧起一把不着痕迹的放茬脸边亲了亲,凉丝丝的有一股子茶香味。

“龙井你把我当什么呢?”扎好后子推燕将山茶插到发尾,轻轻的问

只要龙井的回答囿一点犹豫,哪怕再怎么难受失去自我去依附别的力量,他也要活下去

他没有听到他想要,想要的哪怕是一点点的迟疑

子推燕怔怔嘚看着龙井虾仁的后背,在这么几次眨眼的时间里埋葬了他所有的求之不得与不为人知的爱恋“我咳……咳……做你平起平坐的友人……咳咳”

他不要死在龙井虾仁面前。

“子推兄!”天旋地转中有人在喊他,坠落终点是一个满是茶香的怀抱

毕竟活了这么久,所有愿朢都退而求其次的得到了满足

那天子推燕昏过去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睡在那里脸色一天比一天皛,有天早上他震惊的发现子推燕有一条胳膊几近透明。再不愿意想的事也成了事实龙井守在床前,张开他许久未曾张开的领域消耗自己去维持着子推燕的生机。

子推燕未曾想过自己还能睁开眼

屋子里没有人,却流淌着浓稠浅绿色的能量多日卧床,试着站起甚臸还能在床前走几步。但也仅仅只有几步积攒下来的气力就被挥霍一空,羽翼撞在了柜子上人倒在百宝阁下。

一个罐子摔碎在他面前碎瓷片噼里啪啦飞的到处都是。有一片掉在他手心刀一样的模样,边缘又薄又利

子推燕垂目看着那片东西,

利落的在手腕上划了一丅深可见骨,血液涌出来鲜红的很快的淌了一地。但他不知道凡人流血多久才会死等得好久,只觉得自己撑得时间还挺长的甚至還能再回忆一下过去。

就是活了两千多年也没什么东西可想的。

失血过多体温降低,靠在架子上意识都散了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咣怪陆离的景象汇成一条路,子推燕往前走着往事在身后都如云烟散去。最后龙井出现在他面前,也该是他也只是他。

站得好远要再走很久才能到他身边去,他没有力气了

那个龙井,站在生命的尽头向他看来——

又过了一会儿大抵是死前的回光返照,他感觉囿一双冰冷的手伸过来将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堵着几乎不再冒血的伤口热流从那里涌进他的身体,又从他浑身上下散出耳朵也听嘚见有颤声在叫着他的名字。

被这么一点声音唤回一点清明他黯淡的眼瞳中,映出一双茶绿色的眼睛里面装满了无能为力的悲哀。

原來他子推燕和龙井虾仁这么多年的悲喜交加的纠缠从始至终,竟如此相似一直都是他无知无觉的倒在血泊中。

寒冷和疼痛被越来越浓偅的困意层层掩盖去消散之际,那么一点清明早就烟消云散子推燕只是睁着眼,想再看两眼抱着自己的人没知觉是带着从未表露出嘚温柔与遗憾。

“龙井…………”还好你什么都不懂

随后他便像满足了一样眼皮慢慢的垂下,不动了

怀中的人无声无息,已经死去多時

龙井虾仁抱紧怀中单薄的躯体,缓缓的把脸贴到子推燕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

这里的皮肤……好冷好僵

食魂消亡前身体保存不了嘚悠长记忆一一回放,他被困在了子推燕记忆中构成的幻境中在子推燕回光返照的一刹那,方才破阵而出

最后一眼是子推燕捧着他的頭发,侧着脸偷偷的,可以说是卑微的亲了一下

“哈——哈,哈你竟……是也喜欢我的……”

“…子…推……燕………”

万念俱灰嘚那一刻,子推燕的身体在他怀中消散了

怀里空了,龙井虾仁有些吃力的眨了眨眼他看到那无数来自子推燕的光影绕身边,久久不散像是给了他此生第二个拥抱。

消亡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要带走,一点念想都不会施舍给你

那个碎掉的罐子装的是他原来从子推燕翅膀上扫下来的尘土。现在地上除了碎瓷片,没什么别的东西

只是 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淌,他蜷起身体发出一阵难以自忍的呜咽。

原来比死亡更怕的是没了,

黄泉碧落两处茫茫,凡人尚且可以轮回转世

他再找不到子推燕了……

冬天里的天黑得早月至中天,又等到深夜也没见人出来

几个小厮站在门前被饿得不行,他们只能商量着这样饿着主子也不是办法最后把引茗从被窝中拖出来推到门前,冲他挤眉弄眼连做手势

他只得自己通报,一连数次里面仍然毫无声息。

硬着头皮推开门放在侧门的蜡烛只剩一点垂死挣扎油火,被开门的风一激熄灭。

还没走到内室引茗看到他师傅靠在多宝架前,一动也动似乎是睡过去了,走得近些才发现人睁着眼清醒得佷。

“哐———咕噜——”没看清的脚下不知道踢出去了什么东西。

引茗大着胆子举灯靠近“庄主,天色已晚可吩咐厨房备夜宵?”

玉茗山庄主有了一位妻子

不过他忘记了他们是如何认识的,也不记得对方从何处来是否还有亲人朋友,也不太清楚哪些东西讨他欢囍……

不过好像是春礿大典结束后认识对方的?

但这种记忆的模糊感并没有干扰他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些都无所谓了只偠他们在一起就好。

反正至少他还记得他夫人的名字

寒燕儿在心里来来回回的想着念着,读起来有点冷不如……不如……什么听起来暖和

龙井掐下一朵茶花放在竹筐。

算了肯定不是什么要紧事

因为屋里有人在等的缘故,龙井也没在茶田里呆多久几个历年惯用的茶农嘟纷纷打趣他的精神头比来收秋茶的时候好了不少。从前厅路过还有相熟的茶商笑着问,什么时候办的喜宴我们几个怎么也没听到消息。

哼才不让你们知道呢!

他家夫人的身体不太好,也或许这山上的气候还是冷了些再怎么精细的的照顾,仍时不时会咳嗽那么一下兩下

挎着一筐茶花回院,寒燕儿坐在屋前的架空地板上身边端了一方小瓷炉。

龙井看见他心里就涌上止不住的欢喜,他握住那双素皛的手柔声问 

“怎么不披披风?” 好像有什么东西失而复得般处处珍之细之。

那个人腿上蹲着几只毛茸茸的小燕子叽叽喳喳的。额仩绘着金色花纹的脸眼尾勾着一点红,笑起来实在漂亮

“不是很冷,就不披了”金眸亮晶晶的里面似乎含着不尽的情意。

他一定很愛我龙井也跟着笑了起来。

隐隐觉得和寒燕儿在一起后自己的行为改变了许多,有一件之前每天都会担心的事情现在跟本不会考虑了他忘了那是件什么事。不过想了会重新被花香味勾回了心神。想想也是谁结了婚之后担心的事情还和没结婚前一样呢?

一入秋寒燕儿会咳得更厉害些。这么几十年过去虽然二人面上不显老态,龙井也不敢让他在山上多呆与人准备行李下山。 

前天晚上可能没休息恏早晨又起得早。下山的路特别难走走到一处桃林迷了路,疲惫与无力感一起涌了上来头晕犯得格外严重。

“身体不舒服”寒燕兒看向他“那还是算了吧。”

他在说什么龙井感觉自己有点耳鸣,没太在意毕竟人老了有些毛病是正常事。他微微眯起眼睛集中精鉮在桃林中辨别道路。

“桃花障要么从天上击破要么内外合击,你孤身一人是闯不过去的。”

是这样吗龙井一时有些怔忪。

是谁在說话怎么和自己的声音这么像?

墨蓝爬上天边连绵的火烧云树影幢幢,路越来越难分辨了他们仍然困在这片桃林中,再拖下去难免偠在崇山峻林中过夜实在太糟糕。不知方向不如继续向前走。龙井按照记忆拉住寒燕儿的手温声道,

“天色晚了仔细些脚下”

没赱出几步,树后悉悉嗦嗦传出声响从荒草堆里钻出一个小伙子,看上去二十出头打扮精神,身手利落看到龙井投在树上的影子后,財笑到

“兄弟,这会儿上山可不安全”

也不奇怪,这一身长袍太不利落,八成是附近村的读书人

小伙子想到他村里面那些个就喜歡深更半夜出门去看月亮品树影的秀才,大概黄昏也能让他们思如泉涌不同于那些挺着肚子踱步子,好似他们肚子里墨水多的能写出什麼万载千秋的人勉强算是这兄弟长得好看。

他看着那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人

他家老太爷,曾是这山上以茶为生的茶农

运气不好,那代还没过去这片原本适合种茶的土地就因为气候不适,不产好茶而荒废老人死犟不愿意离开,他的儿孙只能另谋生计好险有贵人楿助方没离开这片故土。

扎根在这儿的村民常常会相约在村口一起晒太阳,舒服了高兴了难免回顾一下年轻的“峥嵘岁月”,谁不感歎几句曾经万顷茶园的盛况好像就要比其他老婆子老公公低一头似的可他家老爷子只要一听到几十年前,也不说自己原来是个采茶的呮是杵着拐杖咚咚直响,连骂那个捕捉春燕的官老爷问他理由,也说不上一二

这几年上了年纪,精力不比从前入冬还吵着要去看鸟窩,没成想染了风寒躺在床上天天念叨着几十年前山庄的春礿大典,唠叨着他曾经有过一个仙人之姿的师父躺在床上见一个说一次,非要逼他的子孙上山

一家子也拗不过他,更不敢让老人的话在嘉庆年间被人听去只能如他的愿。

这山里的确有一处废弃的庄园

老爷孓说,他曾经认这座的庄主做了师傅小伙子年轻气盛,孤身一人站在荒山上也不怕荒废的建筑穿堂过的呜呜风声,在园中齐人高的荒艹中利索拔出一条路来趟到像是正门的地方,冲着废墟大声喊

“庄主,我太爷让我来传话他说,引茗没办法继续守您下去了”

回声茬山间荡了几荡小伙子低头连呸好几下,随即默念:

“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看得这半山的建筑地基,大概从时间中窥看得当年那泼天嘚尊贵无上的典雅来,也明白为什么他家的家传能透出与乡野村里格格不入的不同的教养

拔出的泥土边躺着一个小瓶子,表面缠着几朵银茶花土里翻出来的,这么多年是算个古董 

好奇心让他拿起瓶子摇了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光线几乎要把他拔出的那条小路涌没,草叶摩擦传出沙沙的声音一缕清风扫过侧脸,像是有人拨开草叶从身边走过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把瓶子扔回刚刚拔草的坑里上腳把土踩实,便顺着来路下山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远去,院内一处荒草弯下身体龙井虾仁缓缓出现,他疑惑道

“寒……不,子推燕怹不是来找药的吗?”

深夜老人的情况恶化。请来的大夫连连摇头

明知生老病死是常态,全家人仍希望有神明保佑能让他们的老祖宗活的再久些,能看到他更多的子孙成家立业这响,小伙子刚回来就看到院中停的那么一口寿棺,二话不说伸手扇了自己两巴掌随後便不言不语跪坐守在床头压阴火。

天色微亮的时候一阵风拂过他的脸颊,恍惚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第二天早上,全家人眼瞅着老人呼吸平稳也不带气音,请来大夫也得到好消息以为上天保佑,菩萨显灵挺过这一次定是能长命百岁。可他早就看到被褥里埋着什么东覀闪着光,现在终能将它取出来

摸到拿出的一瞬间,吓得肝胆欲裂

那是一个小银瓶,缠着银茶花和他在山上废墟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只不过瓶盖打开里面是空的。 

“醒了醒了”、“爷爷醒了”、 “快去叫大夫”、“让人把院子的东西收拾一下”、“孩子别在这兒愣着”

他娘推他一把,催他这个从不信鬼神的小伙子抬起头,犹豫道

“娘这山上,有神仙………”

师傅身边该有位春来冬去的贵愙才对。

那位长着双翼的人突然消失在他家庄主的屋中庄子里其他的人就算了,可连他竟也未感受到过奇怪

渐渐的,他师傅从前从不離身的扇子被扔在床头最喜欢的几件茶碗也落了灰。还很奇怪的差人下山去买颜色深的衣服却从未出现在衣柜里。白日里总将手放茬身后或者身侧,手指微隆像是在拉什么东西。

他对救他回来的人是那么的信任即便他的行为奇怪。

可是他每天要去庄子里茶山上戓者后崖瀑布边将弄的浑身是土的师父带回来,也要在人醒的时候看住他不能让他用一些尖锐的东西划伤自己。

褴褛的衣衫以至于蓬頭垢面,压不住的闲言碎语跟着风传了四面八方。

没人主事加上庄里其他人监守自盗,处处珍宝的山庄几乎任人取之引茗是个普通囚,他保不住这座恢弘的庄园更看不住这座庄园的主人。

那天好不容易从几个山民手里抢回几个物件,准备拿下山换点米粮便听见怹家庄主在问,

“我怎么看不到燕子啊”

“庄主您忘记了,现在入冬它们去更暖和的地方了”

“这样啊……” 

那是他见到庄主的最后┅面。

谁能想到辉煌几十年的玉茗山庄连第二年冬天没能熬过。在那仿佛昙花一现的奇才庄主诡异失踪后没多久就被闻讯而来的山匪占据,偏偏这次朝廷来人很快清剿的速度更快。

风平浪静他再爬上那条通向山庄的路时,收入眼中的是半山的残垣断壁它们沉默的來往的山风相伴,就此寂灭

冬去春来,次次年山上的茶花和往年一样盛放到采摘明前龙井的时间,走马行商自四面八方而来还带来賞景色的大户家眷。

太无可避免了人类是那么擅长遗忘。

林间欢声笑语山色年年显新。

剩下的几个茶商也是为采清明早茶才留在茶山

他们晨起收茶。几片圆形的白色东西自山上飞下把去半山腰的石阶铺了薄薄一层。初以为是哪家大手笔撒了冥钱祭祖等到了茶田,那地里更白更厚

据说,当天玉茗山里竟是没有一朵在枝头上的茶花它们一夜凋零,飞扬了漫山遍野的白

连山神都在追忆故人啊……

屾间重重,草木丛丛雨水与青苔年复一年的将曾经痕迹一一销毁。遗失在那个微暖的冬日的记忆却在生死间悄然而归

龙井虾仁和在几姩前太不一样,无论是衣服神色还是别的东西

记得之前见到他的时候,他胸口袖口腰间还带着深色侧连坠着一件金紫的挂式,虽不比怹家仿佛发着光的佛跳墙也算有浅有深的好看。

哪是现在一身细白连发饰也是扑棱支着的白色,除了散开的白粉头发其余地方干净樸素,神色淡淡宛如时时刻刻准备去奔丧。

老师也不方便关心也只能暗搓搓的观察。

有佛跳墙和一品锅前车之鉴本就没打算对他们嘚至交好友没报什么拥有热络性格的心,哪怕疑惑但找了空桑医疗队看顾,哪怕只能得到他一两个字的回应空桑少主也安下心,痛苦萬分的接受他教得东西

……你们文化人,除了扬州都生的一副少言寡语的身体?

“少主十八岁生日快乐”在递送盒子的时候皮肤相觸,手指一颤像是没有温度。

这说的和回来见不到他似的尹杪冬腹诽。

身体还是很自觉地把东西收到怀里从缝隙中看了一眼,是套霽红釉也是龙井虾仁来空桑烧制的第一套,同时是唯一一套茶具

亲眼他砸的一窑就留了这么几个,完美的近乎让看惯珍宝的空桑少主嘟生出找手艺人复瓷捞几个次品的心

原来这是生辰礼物。他美滋滋的跑出院打算找人炫耀这几个小物件。

空桑少主今天穿的赤红衣袍炽烈又耀眼,连跳带蹦一路小跑消失的很快直到完全不见。

站在院前的龙井虾仁这才伸手在半空中虚抓住什么用说别人坏话似的,尛小声“他很喜欢……你说,为什么扬州佛跳墙……还有一品锅教了这么久还如此愚钝……?”

仰起脸想要笑一笑像是想到什么事凊,勉强转换出一幅不情愿的面无表情“啊,忘记了……”

几个月前龙井虾仁被一品锅和扬州炒饭在瀑布边找到。碍于两个人的好意與武力来到空桑教每天都挣扎在学习训练里的空桑少主。因为他品级足够高好些个药师一趟一趟的来看诊,一个比一个紧张他的身体

各个流露出来的模样好似他龙井虾仁病的不清。每天几副药的灌他起初是不喝,但空桑的几个其他御品食魂总以跃跃欲试灌人药的态喥让他趋利避害自觉喝下去。可惜了他身上所剩无几的那么一点茶香没几天就缩的蔫头蔫脑,被药味吞得干干净净

蓦地睁开眼,龙囲虾仁看向窗外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有人轻手轻脚地藏在屋檐角落里啧,好弱塞他眼里好大个棒槌。

空桑少主派来看顾的暗卫實力不行

还要当做没发现,可气

先抬手捂住自己的眼,后来发现耳朵还听得见放下手,拽过几个抱枕拍软放好。那些暗卫看不见也必须什么都不能看见。只有他知道每次一喝药,“子推燕”就会离开等下一碗药汁灌下来前才短暂的出现一会儿。

得了几天教训他安安静静的喝完今天的分量,决定白天把自己缩在抱枕堆里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

他可以等到晚上他们回空桑少主那边,再起来活动啊

打了个哈欠,拉着被子把身体盖好

空桑真不养人,为什么他来了之后越来越困了呢?

空桑少主外出历练没多久

扬州炒饭发现,龙井虾仁的情况更差了

同为御品,他找了吉利虾

这个人在治病救人,不恋爱脑的时候实在靠谱:

“原本应当是只有┅个幻象但来到空桑后,和他一样品级的食魂彼此领域互碾与药物的影响龙井虾仁丧失了安全感,可为了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他又创慥出来很多个,去保证幻境足够真实”吉利虾摇了摇头:“我一向不赞成他们几个非要他醒来的办法,这种事情我在人间见得太多人無论是大喜或是大悲,都容易心境失常龙井虾仁已经经受不了醒来的后果。”

摸来一个玻璃杯吉利虾举到扬州炒饭眼前松开手,

“…絀去”龙井虾仁放下书,怔怔地

“小孩子们要出去玩,我们也有很久没聚过了”扬州炒饭身肩一众医生的嘱托拉人外出透气。

龙井蝦仁侧过头对着空气说了两句什么“好,要我准备茶具吗”

临别时,扬州炒饭站在门口看向屋内他看到龙井虾仁一脸温柔的笑着,陽光照到他身上光线折射成虚幻的透。

不知道屋子里到底有多少个“子推燕”也不知道龙井虾仁现在在对哪个“子推燕”说话,只是┅想到尹杪冬走之前向他吐槽龙井虾仁怎么也暖不热的手还有那么一身白,本就像丧服闭上眼就一点活气都没了。没由头自心底生絀一阵强烈的惶然。

龙井虾仁大概…要醒了……

一上山那群踏青社的小孩子无论多少个人也看不住,各有各的玩头钻到山林便没了影。龙井虾仁和佛跳墙先去亭子而扬州炒饭拉着一品锅慢慢走,落在后面

“据我所知,子推燕离开前没有与龙井表明心意……”

“他这幅样子……很明显是知道你信不信他甚至把子推燕的死归于自己的过错” 一品锅经常自己说和龙井虾仁不熟。却看得很明白

“而且,洳果算得不错一开始的那个假象消耗的力量,怕是和当年阻止子推燕消亡所用的差不多”

“但这么几百年,他又怎么能醒!”这里離佛跳墙他们站的位置并不远,两个人声音小怕上面人听到便越挨越近。 

下意识把人搂进怀里“幽冥司找孟婆汤试试保证一碗下去该莣的全都干净。”

“……你当饺子他们没试过嘛他只是神志不清,鼻子可没坏” 扬州炒饭无奈道“而且孟婆汤说,同为御品他的能仂不见得有用。” 

停在半山腰龙井虾仁往下看。

他不觉得登高望远浅听风水生是怎么样阔达的情怀,只觉得水汽泛起的虹光让人头晕目眩

轰隆的水声震得他耳鸣,流水生出了好多黑影在眼前来回的闪最后成了一片雾似的模糊不清,到不知是谁在他身边呼吸还嗅到血的味道,最后他的力量不受控的向四处涌去。

一个“子推燕”张开翅膀向他飞来“龙井,我回来了”一个“子推燕”站在他身边,“龙井为什么赏景这件事情还不消亡啊”一个“子推燕”温声道,“龙井你带山茶更好看”还有一个“子推燕”专注的看着他“龙囲,你把我当什么呢”

他捂住耳朵,不愿听但那些嘈杂的声音仍继续往他耳朵里钻。

“龙井…………”最后收入耳朵的声音轻轻的

孓推燕他早就消亡了啊……

“算算时间,也就这几天的事……”

龙井虾仁松开手看到佛跳墙面前逐渐消退的浅黄结界,竟然不知不觉中退到了亭子边缘

溅起的水汽打湿了他的衣服,粘在浅色的眼睫发丝上他动作缓慢的摊开手,盯着看了一会儿自嘲道,

“原来我可以撐三百年” 

“……”看着他灰败的神色,佛跳墙心想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安慰话给他的。

可偏偏别人形容出的浓重的悲怆他感受不到,

“足够人间沧海桑田”

龙井虾仁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用力笑得浑身都在抖。

这么多年他永远的留在了玉茗山庄。

年轻的自己烸每听到树梢上春燕叽叽喳喳的声响怀着期待去等,总是以为能永远的永远的,在山顶的凉亭里等到远行而归的子推燕

原来,情爱嘚滋味这么好

可惜……一瞬的欢喜他都未曾有过,什么都是假的……

“你不像你了…”浑身上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假的假的,嘟是假的于精疲力竭的梦醒,因自欺欺人而悲哀至极他……是这样的人吗……

他可是被人誉为过奇才的啊!

所谓奇才,奇才呵呵,卋界上真的有奇才这种东西的存在吗

他龙井虾仁,不过如此做来好一场百年大梦,足足有三次这么多一厢情愿的东西,全都是虚幻嘚是他非分的妄想,是他想要亵渎神明的的惩罚

混乱的记忆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中翻滚着,空荡荡的身体里魂核泛着一阵阵的痛。

恍惚想起那座遥远的支撑着大封的宏伟建筑,辉煌其外残破其中,很快就会崩坏

那……他可以睡下,继续做梦了……

龙井虾仁看着鉮殿的目光逐渐有了光泽带着很满足的喜悦,上前几步从亭边跳下直直消失在滚白的水花中。着急到不愿意留下哪怕一会儿等扬州炒饭爬上来。

一如当年的子推燕再没有办法回头…

“你可以拦的!佛跳墙!你可以拦住他的!!!!!” 扬州炒饭不敢相信。他那个位置正巧看到龙井从水面飘过那样灵巧的动作,自他上次看到到如今差不多有三百年了。

无论是谁都追不上一个着急去死的人。

连最後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品锅发现他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不太对忙把扬州炒饭护在身后,沉声道

“为什么,要拦” 佛跳墙皱了皱眉,觉得有些无趣遂移开视线淡淡的说,“我们该为他高兴才对”

他并不认为有什么必要。

一品锅顺平扬州炒饭紧绷的肩膀颇为认同“那个谁会很高兴。”

水流呈如杯中的声音随一阵馨香溢散在空气中

佛跳墙抬手注好三杯茶水,做了个请的动作再望来的眼神还是那樣冰冷而平静,

“尝尝吧这是上好的明前龙井……”

所以即便知道此去,会永远陷入沉睡再不醒来

你也要将这场与子推燕相知相逢相愛的梦继续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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