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和天地一号老板娘是谁说月底辞职去北京 天地一号老板娘是谁同意了 昨天和天地一号老板娘是谁微信说还想接着干暂时去不了北京了,但是老

天地一号苹果醋这个大品牌在南方这么火来北方打市场这样的大品牌领导不识慧眼,居然让叫金涛(此人手机号)的狗玩意破坏名声了!此人欠钱不还!还狗嘴骂人!囿偷卖促销品(非卖品)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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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从昆明到北京的四合院吃一次正宗的涮羊肉居然只要30分钟

“能吃出想象吃出诗意

就是动植物合起来的天地精华”

每次看到这句话都想吃一份富有诗意的

这也是昆明人都要跑到呈贡吃涮羊肉的原因

总结一下就是一家能吃出诗意的涮羊肉

像小编这样注重仪式感的人

既然要吃正宗的老北京涮羊肉

中国紅、京味儿、铜锅一个都不能少

“嗨,多个儿人边儿请~”

一对青花瓷的大花瓶、一张京剧脸谱、满眼的

京腔咿咿呀呀的在耳边唱着

别囿趣味的鸟笼装饰很多

小编就像是在京城的老胡同里

坐在树荫下看着老大爷们提着鸟笼遛弯

为了在异乡也能吃到地地道道老北京涮羊肉

鈳以说是冲着老板和天地一号老板娘是谁去的吗

一开口就知道是老江湖了

墙上有传统的京剧头像也有很fashion的cosplay的头像

用红色和蓝绿色形成了强仂的视觉冲击

传统中有透露着时尚的气息

地道的称呼是“铜锅涮肉”

得是一段葱三片姜、几颗枣清汤

但是抵不过云南吃货对麻辣锅底嘚热爱

老板和天地一号老板娘是谁只能作出让步

“行嘛~鸳鸯锅就鸳鸯锅嘛”

但是清汤还是完整的保留下来了

老北京涮羊肉用得是铜火锅

铜鍋稳定性佳,这样汤汁不易变味味道更加纯正

没有铜锅的涮羊肉都是耍流氓

老北京涮羊肉的肉也有讲究

上脑、磨裆、里脊、元宝肉、黄瓜条......

这么多您也看不明白不是?

就是:脆的、瘦的、肥的

用的是内蒙古苏尼特左旗产的

三个月大苏尼特小羊羔

曾经是元、明、清时期的瑝宫贡品

立盘您也别在老板面前立

吃的时候这么倾斜75度

就看得出来这肉是货真价实的了

吃腻了羊肉可以试试肥牛

京人居的雪花牛肉就能满足您的需求!

传统铜锅涮肉讲究核心蘸料

酱料也就成为了各个商家的必争之地了

葱花、香菜、酱豆腐、辣椒油......

再来一勺京人居上好的特調麻酱

今天这顿老北京涮羊肉就够味儿

羊肉在咕噜咕噜的清汤里

就可以像“老炮儿”一样

正儿八经地吃上一顿京派涮羊肉

但是大家毕竟嘟是云南吃货

麻辣锅底又怎么能不受青睐呢

京人居的虾滑也毫不逊色

京人居的驴打滚这是一绝

都不知道“糯”字怎么写了

京味儿贯穿着京人居的始终

“自火锅以至葱花没有一件是不带着喜气”的

说的就是这顿老北京涮羊肉

这个词最合适小编吃完这顿涮羊肉的心情吧

地址:昆明市呈贡区七彩云南第一城7楼

文案:盖虎| 摄影:小馨、盖虎| 动效:盖虎

部分动图视频素材由商家提供

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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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安城万人空巷赵家天子与皇後赵稚一起摆驾城外等候,带上了翰林院所有的大小黄门只为了等待一个人。六部主官竟然都自发“偷懒”来到城外聚头甚至连兵部尚书卢白颉也从百忙中抽身,更别提吏部尚书元虢这样的大闲人其中六部之首的吏部赵右龄,与之师出同门却最终分道扬镳的户部王雄貴两人身后各有一大群依附官员,格外泾渭分明还有皇亲国戚严杰溪在内诸多地位清贵超然的殿阁大学士,以及许多上了岁数后可以鈈用参与朝会的元老勋贵和他们的子孙后代。可以说就只差了那位身在京外负责地方官员大评储相殷茂春但是唯有细心人才会发现,其实这场盛况空前的露天宴会稍显美中不足,因为少了两位分量极重的大人物首辅张巨鹿,以及手握门下省大权的的坦坦翁桓温但昰太安城外实在是聚集了太多的达官显贵和贩夫走卒,这两位朝堂重卿有意无意的缺席并不影响今天京城的喧沸非凡。

    宋家大小夫子做攵坛霸主的时候是谁让这对父子雪夜拜访却吃了个闭门羹?心气极高的徐渭熊的授业恩师又是找谁吵架才丢掉了唾手可得的上阴学宫夶祭酒位置?又是谁有资格让姚白峰领衔的理学世家不惜倾全族之力与之抗衡是谁当年让大楚皇帝生出“公不出山,奈苍生何”的感概春秋末尾是谁当时面对徐家一万铁骑压境,独自走出三言两语就让那人屠主动绕道而行?

    离着太安城还有五十几里路一条稍显偏僻嘚官道上,有一队古怪的羁旅人年纪最老的已是满头稀疏雪发,身材矮小风尘仆仆,背了只破旧竹制书箱三十几岁模样的男子背着個绿袍女孩,三人在北上太安城的途中相逢那一大把年纪还学年轻人负笈游学的老头子囊中羞涩,赖上他们蹭酒蹭饭不肯走结伴而行。身穿绿衣的小女娃就不怎么待见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疯疯癫癫,总喜欢说些她听不懂的言语这不是半桶水在那儿显摆学问是什么?尤其是老头子说起北凉那边的事情格外絮叨绿袍儿打心眼恨死了那个让自己再也见不着第二爷爷的藩王,就愈发不愿意搭理那个被她取了个矮冬瓜绰号的老人了何况老头子一路上还喜欢见着美妇人就转不开眼珠子,小女孩几次跟她的小于告状他也总是笑笑却不答应。

    这时候官路上有一群鲜衣怒马的世家子弟纵马而过,那老头儿视线好不容易从一名骑马的富家女子身上挪开又开始念叨了,“唉紟儿的闺女真是越来越水灵俊俏喽,比起前五六十年要好看太多。”

    从武帝城离开后一路北上的于新郎轻声笑问道:“老先生还有这個讲究?”

    老人小心翼翼捋了捋日渐凋零的雪白头发有些心疼这一路行来那些从头上掉落的老兄弟们,眯起眼后唏嘘道:“是啊世道恏,女子才能出落得好真是年纪越大,就越羡慕你们年轻人小伙子,等你上了岁数也会这般感慨的。”

    被称呼小伙子的王仙芝大徒弚一笑置之于新郎本就不是喜欢跟人客套寒暄的人,就不再说话

    老人张嘴说话就跟水闸泄洪似的,完全刹不住自言自语道:“世道洳水长流,但是以春秋战事结束后出现了一个大转折流向变了,以后大体上只会越来越好道理是什么,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说不透嘿,但我就是知道”

    懒洋洋趴在于新郎后背上的绿袍儿狠狠撇嘴道:“就算你喜欢说,你以为我喜欢听”

    老人自问自答道:“那就昰见到对方之前,不知情为何物错过之后,更不知情为何物”

    老人蹦跳了一下,大概是希冀着能看到太安城的城墙背着沉重书箱做絀这个滑稽动作,让其实在偷瞄他的绿袍儿哈哈大笑老人对着个女娃娃做了个鬼脸,惹来绿袍儿的翻白眼把小脑袋搁在于新郎的温暖肩膀上,问道:“矮冬瓜爷爷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老人摇头笑道:“没有我年轻那会儿,倒是有茫茫多的女子喜欢我”

    于新郎走箌官路茬口处,微笑道:“老先生我们还要继续往北走,希望有朝一日还能相逢”

    老人摆摆手,洒脱笑道:“今日一别再相见就难喽我这都是黄土埋到脖子这里的老头子了。不知姓名的绿丫头以后一定要出落得亭亭玉立啊。”

    老人又找不到可以说话的对象很多年來就只能自言自语。

    “老洪啊你收了一箩筐的弟子啊门生啊,才出了张巨鹿和桓温两个成材的看来你广撒网,也没捞到多少大鱼嘛”

    “你再瞧瞧我,荀平谢飞鱼,元本溪就这么三个不记名的学生。”

    “老洪我这趟进京,你可别怪我以大欺小啊不过你要是有本倳能从棺材里爬出来骂我,那也算你有能耐”

    走着走着,老人终于能够抬头看到太安城的雄伟轮廓老人颠了颠书箱,沙哑哼起一支小曲子

    我从山中来,背着老书箱啊我往闹市去,何处是吾乡啊……

    坦坦翁拎了一壶好酒走在冷清寂寥的街道上两侧都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高门大宅,不过此时都到城外迎接那个比自己还要老不死的老家伙了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倒是省去许多他这趟拜访的飞短流长在┅处府邸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那块皇帝手书的金字匾额衣着朴素的“宰相”门房瞧见了这位意料之外的贵客,都有些愣神不过今姩以前坦坦翁都是出入简单,也就没有如何自作主张的兴师动众到时候反而要被左仆射大人揪住小辫子,只是毕恭毕敬上前打了声招呼桓温笑着点了点头,随口说了几句“老马你那小女儿到底成亲了没啊要是没有的话,要不要我帮你从门下省绑架个年轻人”之类的熟絡话把姓马的张府老门房给乐坏了。桓温对这座府邸比自家还要熟门熟路都不用别人领路,径直走到了首辅大人的书房也不敲门,跨过门槛正习惯性站着捧书阅读的张巨鹿斜瞥了眼,没有说话桓温把从礼部那儿顺手牵羊而来的那壶御赐美酒搁在书桌上,坐在书屋內唯一一张椅子上说道:“还真是蝉噪林逾静了。”

    两个老人是至交好友用坦坦翁的话说那就是你碧眼儿撅起屁股老子就知道要拉什麼屎了。张巨鹿很快心领神会平淡道:“这可不是什么蝉噪,齐阳龙入京是走阳关大道,更是蛟龙入海”

    桓温冷哼一声,随手捡起書桌上几份疏策顿时心一沉,问道:“你真要大动那北地勋贵一手操持的漕运和被京城里那拨春秋新贵视为命根子的盐政?加上前几ㄖ你在朝堂上提出要定下兵部左右侍郎按期巡视边关的规矩,好嘛朝廷两个读书人扎堆的大本营,还有顾剑棠为首的地方将领再加仩你的削藩,这四头庞然大物一个没落下,你碧眼儿是嫌仇家少”

    张巨鹿头也不抬,说道:“你算少了一个我还要大力整治胥吏之弊,天下寒士进阶之后并不能一劳永逸,依旧要讲规矩才行”

    张巨鹿收起手中书籍,一丝不苟地放回书柜原位这位身材高大的本朝艏辅站在阴影中,缓缓说道:“我们离阳不是当年偏安江左的大楚不管西楚余孽何时熄灭,朝廷将东南富庶之地的粮食和物资源源不断運输到京城本就是需要百年经营的国之大计,何况边疆战事马上到来已成燃眉之急。我当年提出海运押粮一事事实证明并不可行,風险太大永徽末年那支船队的失踪,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遇上海难还是给人劫走这条运河有着刮尽东南膏腴的恶语,但也说明了它對朝廷的重要性我当初定下的方略,也确实是以东南赋税养北辽甲兵顺带着逼迫西楚谋反,甚至运河沿途年年百姓为争河水而激起民變因此也刻意不去弹压,但是这几年出自龙兴之地的北方勋贵手握一国命脉而获利,却不自知越来越行事猖獗,永徽六年还有着九百万石的漕粮入京后来年年递减,如今竟然已经锐减至不足八百万石去哪里了?就算任由草寇马贼去大摇大摆背走粮食他们能拿走哆少?朝廷为了安抚那些所谓的开国功勋不惜专门设置正二品官职的漕运官,下辖漕粮转运司、发送司在内八个主官都在五品以上的养咾官衙若是他们能够安安分分捞银子也就罢了,可如今西楚复国他们竟然胆敢以漕粮北送尚未结束,连兵部尚书卢白颉的调兵令都敢拿出所谓的祖制强硬驳回我不来动漕政,谁来下手到时候难道要北边将士饿着肚子去跟北莽作战?难不成要为国赴死的甲士吃口粮食填饱肚子还要看人脸色?甚至求爷爷告奶奶去求那些从不把户部放在眼里的漕运官员”

    桓温叹了口气,抖了抖手上一封折子“那这鹽政?谁赚钱不是赚本来就是要一块吃进朝廷外人嘴里的肥肉,你就非要去虎口拔牙”

    张巨鹿冷笑道:“死水臭,活水清盐印颁发嘚权力给了他们捏在手里十几年,赚到了子孙后代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朝廷犒赏还不够丰厚?天大的军功也该赏赐到头是时候换一拨囚坐庄日进斗金了!”

    桓温问道:“你是打算送给自诩两袖清风肩挑明月的江南世族豪门?”

    张巨鹿点头道:“不这样他们岂会真心实意为朝廷出力,否则朝廷跟西楚缠斗个几十年他们也能悠哉游哉赏他们的几十年风花雪月,豪阀陋习一向如此能让他们主动低头的就兩样东西,官帽子钱袋子。”

    桓温欲言又止若是往年,挑出任何一桩事情他都能跟碧眼儿翻来倒去地没日没夜讨论,直到确认无大害于民生才联手将一条条国策推行下去,如同慢慢疏导整座帝国的经脉

    张巨鹿走出阴影,暮色中昏黄余晖照映在高大老人的一侧脸龐上。

    桓温瞪眼道:“小病小灾和不知节制地给自己猛灌烈酒,你说哪个死得快”

    桓温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张巨鹿微笑道:“寄身你门下省的那个北凉年轻人,我会我会给他一个‘机巧有余器格不足、可以用不可以大用’的评语总能保他几年安稳。”

    张巨鹿张了張嘴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望着桓温的苍老背影轻轻摆了摆手。

    坦坦翁离开如今都敢有人投书于门口辱骂首辅大人的张府后徑直来到赵家瓮,来到无人当值除了杂役小吏,几近空无一人的翰林院

    老人涩涩笑了笑,太安城都以为只要那条老龙出世救济苍生還需要什么鹿?

    桓温走到一间僻静的屋子要人拿来钥匙打开,虽然很多年都没有大小黄门在此办公但经常有人打扫,还算素雅洁净

    當年,他和碧眼儿就在这座屋子里他桓温意气风发,目无余子喝酒之后,谁都敢骂天下江山何事我桓温指点不得?

    而碧眼儿从不喝酒都是在听,每次等他桓温喝醉之后还得背着他回家。

    桓温从角落一只书箱里翻了翻找出那一副杯筷,放到桌子上

    老人哽咽道:“春山不老依旧绿,人老古稀无人伴只听伐木丁丁。”

    一座小小的青苍城当下可谓蓬荜生辉,不但北凉徐凤年徐龙象兄弟二人都在聽说还多出一个离阳王朝从未设置过的副经略使,暮色中赶在城禁之前,更有一支浩浩荡荡的马队驶入青苍护驾骑卒竟然出自渭水营,这在北凉道上肯定是只有与徐家联姻的“皇亲国戚”才会有的殊荣待遇,不是青州大族陆家便是出了个财神爷的林家了果不其然,負责迎驾的流州典学从事柳珍看到了王林泉的高大身影风尘仆仆,原本柳珍还有些忐忑王林泉毕竟曾是给大将军扛旗的马前卒,是亲信中的亲信如今又成了新凉王的老丈人,是“两朝”权贵他一个典学从事哪里敢在这么一号红人跟前拿捏架子,不过那王林泉倒是十汾好说话虽未刻意热络言语,不过看人眼神都带着股真诚这让柳珍心底舒坦了几分,柳珍先前有所耳闻北凉那两条同出自青州的过江龙,大文豪陆东疆领衔的陆家极难伺候北凉老卒出身的青州首富王林泉则待人周到,也从未传出林家下人仗势欺人的风言风语现在親眼看到,柳珍信了七八分王林泉被柳珍领着来到旧龙王府一座靠北的雅静别院,一路上并无剑戟森严的严密护卫眼光毒辣的王林泉開始心里头还有点疙瘩,觉着刺史大人杨光斗太不上心不过很快释然,当今天下有几个高手敢来北凉王身前显摆武艺?

    不过王林泉和柳珍跨过院门后看到眼前一幕,面面相觑只见年轻藩王正坐在台阶上,卷起袖管给弟弟徐龙象洗头,那位三万龙象铁骑的少年统领则蹲坐在下两级石阶上,撅起屁股朝着水盆低头。柳珍不敢多待连忙告辞,徐凤年一手握着徐龙象的束发一手给弟弟涂抹就地取材的土制胰子,见着老丈人后只能抬起手肘示意王林泉坐在身边,徐龙象转头咧嘴一笑算是见面礼了,王林泉难免受宠若惊在北凉,小王爷对谁都没热脸的哪怕是在他二姐徐渭熊那边,也少有笑脸徐凤年一边给徐龙象洗头一边随口说道:“流州大小生意只有交给迋伯伯打点,我才能放心闲言闲语肯定不会少,有人会说我任人唯亲说我掉进钱眼里,只顾徐家钱袋子不顾北凉千秋大业,否则就算是举贤不避亲为何独独重用王家,却把人才辈出的陆家置之不理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别人看不清你王伯伯一定心知肚明,陆家自從上柱国陆费墀去世后陆东疆暂时还撑不起陆家,咱们这位陆擘窠陆大家啊入凉之后先是为了陆家子弟求官,被女儿陆丞燕拒绝后這会儿又开始跟人争夺北凉文坛领袖的位置,一刻都没闲着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由着他折腾去只要他不过界,清凉山这边的年夜饭总有他们陆家一席之地的。”

    王林泉叹了口气没有多嘴说什么。虽说徐家陆家和他王家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荣辱同根,可清官難断家务事陆家看不长远,他王林泉总不能跑去陆东疆面前说三道四而且陆家上下俱是功名茂盛的读书人,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从鈈会把他这么个满身铜臭的商贾放在眼里。陆王两家因为各自女儿得以在北凉平起平坐王家不觉得有什么,代代仕宦的陆家那可是引以為耻的事情徐凤年帮着把弟弟的头发拧干,抬头看着始终局促不安的王林泉笑问道:“怎么,王伯伯不认识我了?”

    王林泉轻声苦笑道:“王爷小女初冬向来不谙人情世故,这会儿又跑去书院瞎胡闹实在不成体统,王爷该打骂她的时候千万不要手软”

    徐凤年打趣道:“那我可不舍得,我不知道别人娶妻是怎么个法子反正我们徐家一向没有把女子藏在家里的规矩,王伯伯你是见过我娘亲的,徐骁敢吗”

    王林泉爽朗大笑道:“王爷说笑了,王妃是世间罕有的奇女子小女怎敢与王妃相提并论,大将军对王妃敬重有加那也是迋妃当得起。”

    徐凤年抬起袖口胡乱擦了把脸问道:“王伯伯你要不说些徐骁以前的事情,他跟我和黄蛮儿聊天总喜欢拣他的英雄事跡,每次我问起那些著名的大败仗他总是避而不谈。”

    王林泉点了点头怔怔出神了片刻,大概是在追忆往昔峥嵘岁月一旦沉浸其中便不可自拔,上了岁月的老人大多如此回忆往事一如翻开一本泛黄老书,读那些个老旧故事王林泉坐在台阶上望向空落落的院子,开始说那几场几乎让徐家军跌倒后几乎再也没能爬起来的血腥战事当年那些让徐骁吃足苦头的战场对手,如今都已无人问津正史上大多吔未有些许笔墨,其中有旧离阳王朝的两位藩镇将领联手给徐骁下套,王林泉说那是一场短兵相接的小巷雨战徐骁当时不过是一员校尉,带着麾下六百精锐入城结果对上了三千步卒,最后逃出城的只有徐骁在内的四十六人这不算什么,那两名藩将最后还把徐家士卒嘚首级当作叛军上报朝廷领取军功,朝廷允之徐骁在短短一年后就带着私兵踏平了这两座名义上归顺赵室的藩镇。徐骁最穷困潦倒之時其实与流徙匪徒无异,朝廷不给军饷当地官衙视为仇寇,就只能剪径劫掠不过尽量不伤人,夺人财物后也会悄悄记下姓氏在徐驍平步青云之后,那些当年被徐家甲士抢过财物粮草的人家都各自得到一笔丰厚回报,其中就有差点位列《佞臣传》的赤水郡柳家当姩不过是被徐骁夺了价值两百余两的货物,对于柳家而言无关痛痒可若不是徐骁发话,柳家一旦登上《佞臣传》那就真是君子之泽五卋而斩的灭顶之灾了。

    王林泉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却是笑道:“记得决定打西楚那一次军中有很多人对朝廷的排兵布阵意见很大,嘟觉得要打叶白夔领军的西楚还这么勾心斗角,这仗根本没得打咱们徐家军南征北战那么多年,没理由顶在最前头送死当时有几名巳经封官授爵的老将军喊得最凶,那会儿可真是人心浮动军心不稳啊徐骁找他们谈了一次,我当时是大将军亲兵就护着营帐,记得很清楚吵得很厉害,反正那之后这些将领大多就都回了太安城留下的没几个,然后褚都护袁统领和燕文鸾尉铁山这些当时还算青壮的一撥人都临危受命,当上了将军不光是朝廷不看好咱们,其实自己人也都心里没底好在褚都护和袁统领带头打了几场硬仗胜仗,赢得那叫一个匪夷所思王林泉这些年在青州附近也见过几个当初退出徐家军的老人,加上许多因伤不得不退出军伍的徐家老卒就被我发现佷有意思的一点,付出不多但分明受惠的那些人反而不懂感恩,喜欢经常说北凉的坏话阴阳怪气。而那些付出很多但始终籍籍无名的咾兵反而不求回报,这么多年下来一直说着大将军的好话,当年人微言轻,没人愿意听他们的絮叨”

    徐凤年点头道:“眼下北凉境况也差不多,其实道理也不复杂很多人在本质上是生意人,做什么事情都讲究利己交友、做官、子孙联姻、诗词唱和等等,心里都囿一本记得清清楚楚的账薄但这种人毕竟还是少数。”

    徐凤年笑了笑淡然道:“因为从没有付出过,所以可以不在乎”

    徐凤年帮徐龍象洗完头发,又帮着束发站起身倒掉那盆水。王林泉这位财神爷手头上还有一大堆事务要等着他定夺就不再留在这里。徐凤年看着咾人离开院子的背影心想看来是该挑个良辰吉日娶亲纳妃了。否则这么拖着现在还能井水不犯河水的王陆两家说不定就要恶言相向,吵来吵去到头来里外不是人的还是他这个女婿。一个王林泉宅心仁厚不意味着他身后的整个王家就人人淳朴,而陆家虽然暂时看来给清凉山惹了许多笑话闹剧但以后北凉不得不靠着这个亲家陆氏去跟辖境内读书人打交道,徐凤年端着木盆站在台阶顶上自嘲笑道:“嘟是斤斤计较的生意人。”

    徐龙象站在哥哥身边少年嘴边已经冒出微青的胡渣子,瘦还是瘦但个子也高了许多。

    徐凤年正想要跟黄蛮兒说些积压心底很多年的言语空中那头青白隼冲刺而坠,带来一封简明扼要的密信信上有两个消息。

    西北边塞黄沙万里,衰草遍地视野所及尽是苍茫黄色,那一行翩翩若白蝶的白衣男女就显得格外扎眼他们沿着陵州边境进入凉州,路线继续画弧悠悠然来到北凉噵第四州流州,跨境没多久就有一支铁骑守株待兔,名义上是护送这批来自南海孤岛的仙师前往青苍城实则更多还是监视意味。宗主澹台平静对此不以为意宗门练气士中倒是有些人感到愤懑不已,觉得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那年轻藩王也太过不识抬举。不过之所以无须宗主安抚人心缘于那人马轻甲的六百骑实在太过彪悍,领军头领更是鼎鼎大名的龙象军副将李陌蕃是个在北凉军中都能捞到一个“杀囚如麻”评语的魔头,此人的马战本事公认仅次于骑军统帅袁左宗

    风沙中,李陌蕃一骑当先除了北凉骑军标配的矛刀弩三件,马背两側还挎有两只戟囊装了不下二十枚短戟,除此之外左右腰间还悬有两柄长剑,这一眼看去简直就像是一座马背上的兵器库,李陌蕃當然不是什么绣花枕头既是北凉军前三甲的神箭手,剑术刀法和枪技都是炉火纯青徐骁对此人就十分倚重,曾经开玩笑说李陌蕃啥时候娶个娘们回家就给他一个副统帅当当,骑军步军随他挑之所以有此说,是因为李陌蕃有个登不上台面的怪癖嗜好男风,帐外亲兵清一色历来都是眉清目秀的年轻士卒徐骁对此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委实是李陌蕃太过骁勇善战搁在离阳随便一支军伍中,都昰担得起一把手重任的栋梁大材水至清则无鱼,北凉军的能征善战付出了很多隐性的代价,比如排斥门阀出身的谋士褚禄山李陌蕃の流的存在,更是把许多人推出北凉门外

    李陌蕃所率领的龙象骑军跟观音宗练气士并无交流,双方默然前行如同一黑一白两尾长蛇在┅块黄色缎面上滑过。

    临近青苍城为首李陌蕃看到远处一人,猛然停马扯了扯嘴角,露出满脸的幸灾乐祸轻轻瞥向不远处的白衣仙師们,这位北凉猛将轻轻抬起手整支骑队几乎同时静止不动,绝无半点噪杂声响李陌蕃拨转马头,朝向观音宗众人他一只手轻轻摩挲着羊皮囊里的戟尾,打定主意隔岸观火在练气士正前方出现一驾没有乘坐马夫的马车,一名黑衣少年安静站在车前脚下趴着一头巨夶黑虎,这头畜生懒洋洋打盹着即便趴着,高耸背脊也快到了消瘦少年的腋下李陌蕃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脖子,他可是记忆犹新当初夶统领入主龙象军,他和同为副将的王灵宝可都不怎么服气结果他们两个一起上了校武场,王灵宝硬抗硬结果被一脚踹出七八丈远,整个人直接跌出武场李陌蕃倒是多坚持了几招,可下场更惨拎小鸡一般被徐龙象抓在手里,挥舞了一大圈后才丢出校武场,而徐龙潒从头到尾都懒得去拍一拍身上的尘土少年显然没打过瘾,朝一大批观战的校尉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顶替上李陌蕃和王灵宝的位置,箌最后连两位副将在内,校尉十二人都尉四十余人,蜂拥而上无一例外都被新任统领打得找不着北,这期间徐龙象挨了不下百余丅拳打脚踢,除了偶尔身形摇晃挪开一两步,从没有一次倒地就这样,徐龙象坐稳了龙象军统领的位置这才有后边的万骑开莽的壮舉,更有徐龙象领着一大群都尉充当普通游弩手追杀大队马贼的闲情雅致

    只是李陌蕃虽然敬佩徐统领在战场上万人敌的惊人武力,可心底还是有些隐忧校武场的技击,毕竟不是两军对垒的生死相搏往往越是惹眼的陷阵将领,越容易陷入重重包围李陌蕃本人经历大小戰役六十余场,最惊心动魄的一次不是跟那些成名已久的敌人将领在万军丛中碰巧了捉对厮杀,而是被一名不起眼的老卒猫腰凑近递絀的那阴险一刀,刀尖不但几乎刺穿了李陌蕃铠甲还差点把李陌蕃的腹部绞烂,滑稽的是李陌蕃至今还不清楚那名普通士卒模样的老刀愙

    是何方神圣而且李陌蕃见多了不可一世的军中高手,最终不是惨死箭雨中就是死在马蹄下远的不说,近在眼前的北凉军中就有专門针对敌方陷阵猛将的鱼凫踏弩,春秋战事之中不知有多少身怀绝技的江湖草莽被此弩穿出个透心凉。江湖人士不肯去沙场建功立业佷大程度上在于个人的超俗武艺,很容易被蚁海似的军队逐渐吞没而且军伍一向是最讲规矩的地方,江湖高手大多闲云野鹤不愿拘束習武之路本就艰辛,既然已经出人头地何必再去军中画地为牢。

    李陌蕃叹了口气望向纹丝不动的大将军次子,有些走神还记得当初哏着大将军赶赴北凉,中途一次庆功宴上大将军醺醉后举杯指了指太安城方向,咧嘴笑道:“文臣老爷们的腿一天天跪在那里。咱们這些带兵打仗的大老粗边关走一个!春秋九国,除了被咱们当成残羹冷炙丢给顾剑棠那小子的南唐咱们都走了一遍,现在就剩下那北涼三州了总有一天,就算我徐骁没法子亲自带你们去北莽王庭走一遭我的儿子也会带你们去那里逛一逛。”

    李陌蕃吐出一口浊气眼鉮坚毅起来,等了将近二十年老子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他娘的自家那五岁大的孙子都知道调戏邻居小闺女了总算有大仗打了!

    不光是那些擅长望气的观音宗高手,就连跟吃剑老祖宗隋斜谷一个年代的宗主澹台平静都如临大敌停下脚步后,这位身材高大的女子眉头紧皱卖炭妞翻了个白眼,这个瘦不拉几的愣小子是想怎样难不成是想一个人挑翻整个观音宗?敌我不分吗她在蜀地捕蛟失手后,心情一矗就糟糕至极为了捕杀那条黄蛟,梅英毅那师侄女敛气入瓶算是得了天大便宜的提磐龙礅子的孙哑也没啥损失,唯独她最可怜白白搭上两块好不容易从大奉皇帝墓中取出的螭符玉佩,一块玉佩捏碎后就可化为一条如同活物的灵螭真正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物件。卖炭妞┅看到那个知晓身份的黑瘦少年就烦躁心思一动,就飞掠出去她就不信了,这个杀气勃勃的小子真敢杀人

    他知道哥哥在幽燕山庄外嘚湖上,跟这些人起过冲突后来有个是什么剑胚子的年轻女子还三番两次心怀不轨。

    徐龙象独身前来拦路就是告诉这个观音宗他现在鈈是什么三万龙象军统帅,他只是徐凤年的弟弟黄蛮儿。

    至于观音宗懂不懂以及是否愿意接受这份“迎客礼”徐龙象不上心。

    徐龙象原本还有些犹豫是直接揍人还是如何结果看到那一身剑意而非剑气的赤足女子一掠而至。

    徐龙象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脚嘴角翘起,碰仩个一样不喜欢穿鞋子的

    卖炭妞骤然感知到一股气势磅礴的杀机,她闭上眼睛没有直奔那边功之盛连南疆都有所耳闻的人屠次子,而昰在飞掠途中轻轻一点身形在空中转出一个半弧,然后急速下坠就在脚尖即将触地的时候,又预先察觉到徐龙象的出击娇躯微微弓腰,加速又掠出去三四丈距离从始至终,她都是在空中飞飞停停走走如同脚下生莲。悠哉游哉隔岸观火的李陌蕃发出啧啧笑声不简單,还是个最不济悟得一招指玄的小娘们就这份既好看又实用的轻功,拿到江湖里去也足以横着走了徐龙象左脚脚底板在黄沙地里横姠滑出一寸距离,与此同时卖炭妞马上转换飞掠轨迹,身形拔高数丈倒栽葱向后退去些,然后身体旋转雪白长袖飘渺,灵气动人愈发凸显出她在雷霆出手之前的无迹可寻。

    卖炭妞在徐龙象膝盖弯曲的那个瞬间还在犹豫是驭剑御敌还是凭借轻功避其锋芒,然后在下┅瞬间她就再没有机会出手。

    徐龙象在空中抬起一记凶狠膝撞就将那个门外汉看来是自己撞向他的卖炭妞撞飞出去。

    速度之快快到叻在场高手中只有澹台平静一人看出端倪的地步!

    卖炭妞竟是在徐龙象抬脚的那一刹那,就完全丧失了先机不过之后在两人撞面之际,賣炭妞还是做出了双手下推格挡的守势可徐龙象那一刻出手五指如钩抓住卖炭妞的额头,往自己膝盖那边一带依旧是将卖炭妞撞飞出詓。

    卖炭妞身躯在空中翻滚卸去大半劲头,可很快她就惊骇发现那不起眼的黑衣少年莫名其妙就到了自己身后

    接下来卖炭妞在击退之後又被一脚踹在后背,扑倒在沙地中摔了个狗吃屎

    澹台平静眉宇间浮现一抹阴霾,那少年在出脚之时有过数次不易察觉的停顿是寸劲嘚叠加,如雷滚雷但这根本就是有悖寻常武道常理的,一般人习武小成都会知道一气贯注和一气呵成的重要性。

    徐龙象简直就是神出鬼没众人一阵阵眼花后,就看到这名少年拖拽着卖炭妞的一条腿缓缓走向观音宗百余练气士。

    卖炭妞连死的心都有了不是她不想抗拒,而是这王八蛋那一脚踢溃了她所有气机流转乱如麻,不受控制这也就算了,直觉告诉她如果敢用剑道天赋驾驭飞剑这个黑瘦少姩真的会痛下杀手的。

    徐龙象拖着卖炭妞走了一段路程似乎腻歪了,丢垃圾一样把手中女子掷还给观音宗然后朝澹台平静勾了勾手指。

    澹台平静没有丝毫怒气而是淡然问道:“你一直刻意把自己压制在金刚境和指玄境的界线?是试图直接跳过天象境界一举成为陆地鉮仙?在你之前还没有人能够做到。”

    他一向只听哥哥的话小时候哥哥总给他说一些江湖故事,什么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什么一力降┿会,他那时候听不懂只是牢牢记在心里,开窍之后自然而然就懂了

    还有就是哥哥说过跟人打架,可以一边打一边闲聊如果是杀人,就不要嘴上说大套大套的道理了拳头就是道理。

    李陌蕃脸色古怪清了清嗓子,对徐龙象喊道:“大统领王爷发话了,打架可以鈈许杀人。”

    李陌蕃说着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王爷还说了,如果打输了的话看他不削你。”

    李陌蕃打了一个激灵马上醒悟过来,鄭重其事说道:“大统领末将只是帮王爷传话啊,回头你别削我!”

    那个被宗门一位长老抱在怀里的卖炭妞欲哭无泪都想要破口大骂叻,徐凤年徐龙象这兄弟两人就没一个是脑子清醒的!

    她比任何时候都想回到南海,这辈子都不要踏足中原陆地了

    澹台平静安静凝视著那名可谓天之骄子的少年,眼神中带了点怜悯不过当她这么一位高大醒目的女子跨出一步,不光是南方练气士执牛耳者的观音宗都后退就连李陌藩也不敢掉以轻心,举起手臂做个了北凉军将校士卒都看得懂的手势,这支龙象骑军顿时绽放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焰如虎出柙,炙热而狂野千余精骑开始飞速铺散开去,形成一个充满侵略性的扇形阵型更有几股游骑游掠到了练气士身后,显然打定主意了要来一场大动干戈务必把这些眼高于顶的南海仙师们给包饺子。卖炭妞其实受伤不重只是先前被徐龙象在气势上狠狠压制,不敢造次此时师姐亲自出马,她就有了底气跳落下地,揉了揉独子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个肌肤枯黄的少年千刀万剐再把他的三魂七魄都丢进宗门专门用以镇压凶物秽邪的第一重器,月井天镜

    观音宗一宗之内有五个辈分,接近百岁高龄几近容颜永驻的澹台平静与卖炭妞她们是辈分最高的一对师姐妹,年龄悬殊之大让人咋舌接下来是六位都已白发如霜的年迈长老,梅英毅孙哑齐隆中是下一辈分中楿对年轻的练气士第四辈是六位长老嫡传弟子的开枝散叶,最后才是那些入门没多少年的少年少女五个辈分百余练气士,几乎人手一件或者多样灵宝符器像卖炭妞的那幅陆地朝仙图以及在蜀地捕蛟时毁去的螭佩,都是观音宗首屈一指的重宝大器此外还有戒律长老的柳枝净瓶,小小一只三寸高的玉瓶竟然重达六百斤自然内有乾坤,而孙哑那一方藏雷蕴电的磐龙石墩压胜秽物克制阴邪,也是符合天噵的鬼斧神工之物符剑在练气士领域更是常见佩物,只是观音宗在当年南疆屠龙一役中损耗严重十去七八,这才有了那场跟幽燕山庄龍岩剑炉索要八十一符剑的风波后来又有两个天下有数的剑客不请自来,邓太阿和隋斜谷后者以吃剑为乐,更是让原本底蕴深厚观音宗也难免捉襟见肘

    澹台平静没有师妹卖炭妞先前主动挑衅那般高人风范,仅是步行向前不见玄机,只似寻常健壮妇人走路就像遇上叻熟人要打声招呼。但是这一次徐龙象伺机而动的等候时间无疑要更长一些尤其是当澹台平静每次不易察觉的停顿甚至是后退一步时,徐龙象都流露出一些恍惚茫然仿佛回到了清凉山王府内的孩提时代,变成了个痴痴呆呆的黄蛮儿徐龙象不知想起了什么,挠挠头一臉释然,他哥说过遇上想不通的事情,干脆就别想了打不打得过得用拳头证明,打不过就逃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不了嘴上喊一聲后会有期江湖上的好汉都是这么个规矩走江湖的。徐龙象没了心结整个人的气象面貌就焕然一新,这在李陌藩在内的龙象骑军看来並无奇怪可在擅长望气的观音宗练气士眼中可就是奇了怪哉,大战在即高手对敌,心境更迭是大忌那种数次在生死大战中打破瓶颈,从而得以置死地而后生的怪胎终究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近百年来群雄荟萃的离阳武林王仙芝算一个,顾剑棠算半个其他诸如李淳罡曹长卿这般公认天资卓绝的风流人物,境界攀升那也都是水到渠成当然在徐凤年战胜王仙芝后,随着许多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逐渐流傳开来徐凤年成了王仙芝之后又一位精通“以战养战”的武学天才,否则江湖人士实在想不通一个中途习武还不到五年的纨绔子弟如哬能够一跃登顶,夺魁江湖

    难道徐家出了一个被说成已经无敌于世的徐凤年还不够,还要再冒出一个徐龙象天底下的好事都给你们徐镓占了,还要不要给别人一条活路了是不是敢情哪天你徐凤年做腻歪了天下第一,拍拍屁股就把这把头号交椅交给弟弟去坐下如今所謂的武林豪宗门阀,都是以宗派中能否同时有两名一品高手并肩而立作为界线当然若是仅有一人达到天象境界,也足以率领帮派俯瞰江鍸可万万没有一家一姓或是一门一派出现两个武评高手的道理,吴家剑冢都做不到这一点因为这可比庙堂士林上的什么四世三公父子兩状元难太多了。

    此时在练气士看来那名身份显赫的少年的气机流转,就像由一团燎原大火转换成了一潭死水前一刻还是勃勃生机,後一瞬间便气机全无了无生气。

    身材犹胜北地健儿的澹台平静停停走走终于走到了距离徐龙象才五六步外的地方,低头看着这个生而金刚却刻意压抑境界攀升的有趣少年微笑道:“你来打我,打中了就算你赢以后本宗在流州行走,一切都听命于你哥哥”

    澹台平静會心笑了,少年的意思她已经心领神会那就是在北凉辖境地界,不管是谁只要双脚踏入北凉,就得听他哥哥的这个道理,不需要他鼡胜过谁的手段来赢取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哥哥没世袭罔替当上北凉王之前清凉山一直就是徐凤年说话最大声,比他们爹徐驍还管用如今成了藩王,那么不光是一座王府整个北凉也该如此。澹台平静没有恼火依旧是干干净净的笑脸,北派扶龙练气士都说觀音宗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并非没有根源,除了此派练气士清一色白衣白靴就连气质都如出一辙,都有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不敬苍生不敬君王,只亲鬼神每一位练气士离开宗门,除了干粮衣物都不许携带有任何一件己身养育多年符器之外的身外之物,无牽无挂不沾尘世因果,方可做到道心无垢例如此行中观音宗各个辈分的练气士,一旦进入南海孤岛修习大道就等于切断了与生父母嘚所有缘分,哪怕父母去世也绝不可去祭拜。天道无情却有“常法”练气士就是为那张恢恢法网修修补补的“渔夫”,抓捕那一尾尾漏网之鱼因此斩魔台上的大真人齐玄帧当年就曾传话给观音宗,事实上更像是一句问话:“大道五十为何天道只衍四十九,圣人言人遁其一可一在何处?”澹台平静这些年闭生死关就是因此而来,当初邓太阿一剑掀海水淹观音宗气势逼人,但其实并不是澹台平静提前出关的真正原因而是她闭关多年也推演苦寻不得的那个一,这趟举宗北迁赴凉也是澹台平静试图想要在别处寻觅。

    澹台平静在观喑宗中总是沉默寡言也无收徒,执掌宗门将近一甲子积威深重,就算是那几位长老见到这位几近得道的“年轻”宗主也会感到不适,更别提梅英毅孙哑齐隆中这些小辈了一年中能跟地位和身材都名副其实高高在上的宗主说上一句话,就能心满意足这些人都感受得箌宗主对这位少年有着一种发自肺腑的罕见亲热,不论男女许多心性积淀不深的观音宗子弟都有些“醋味”。澹台平静跟徐龙象相距不遠笑容恬淡而清净,只是她身前凭空浮现出一点虚无缥缈的幽绿水滴状玩意儿水珠坠下,向滴坠出两条水线如画月弧,涟漪阵阵刹那间就构造出一块大圆镜,竖立在她与徐龙象两人之间镜面波光粼粼,绿幽幽的水纹荡漾两两相望,视线模糊从徐龙象这边看去,只能看到对方的大致轮廓

    甚至连眼界奇高的卖炭妞都极为动容,观音宗能够以一宗之力抗衡整个离阳王朝的北方附龙士归根结底,其实就靠两件符器那幅出自大奉王朝画圣手笔的陆地朝仙图,是镇压江湖“毓秀”而宗主师姐身前的月井天镜,则是压胜世间那些执意打破大道桎梏的各色“钟灵”前后两者都是因缘际会得到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宠儿,可越是势大之物往往不服管束,就想要越过雷池观音宗一脉就要镇压下这两种已得天道馈赠却犹然不知足的家伙。

    澹台平静“出镜”之后笑着朝徐龙象摊出一手,示意少年不用手丅留情尽管施展身手便是。

    然后众人就看到徐龙象凶悍撞入镜面出现在澹台平静身前,一拳砸下大多数生平仅见这宗门国器的观音宗子弟,下意识都发出一声惊叹可随后就看到宗主整个人就如琉璃锻造而成的器物,被打得支离破碎焕发成漫天流萤。徐龙象没有任哬犹豫冲向下一处,果然在他面前很快就又出现一面镜子又给他撞入后,打碎了那一个琉璃身的澹台平静如此不知疲倦地反反复复,黄沙地上短短一炷香功夫内,徐龙象已经不下百次入镜打破琉璃每一次在碎身之前,澹台平静始终笑容平静徐龙象的攻势越迅猛兇悍,就越发衬托出她的胸有成竹和道法玄妙

    一名校尉拍马来到李陌藩身边,一肚子狐疑忍不住问道:“将军,这算怎么回事那娘們难道真是神仙?”

    李陌藩虽然精通十八般武艺样样娴熟,更是沙场骑战的顶尖高手可还真没领教过练气士的晦涩神通,也有些丈二囷尚摸不着头脑可又不好拉下脸皮在属下面前说不知道,只好故作高深地捏着下巴缓缓说道:“练气士南北对峙,各有千秋北派像昰大仓里偷粮食吃的硕鼠,不过他们进补的是帝王龙气至于南边观音宗这群人,侧重从天地中餐霞吞雷用以养神气这观音宗宗主的古怪镜子,大概类似道家真人袖有乾坤和佛门中纳须弥于芥子的手段”

    那络腮胡子的校尉憋了半天,憨憨干笑道:“将军你见识可真够廣的啊,连这个也晓得难怪大将军都说你是咱们北凉军排得上号的儒将。”

    李陌藩笑骂道:“滚一边凉快去这么多年拍马屁,半点功夫也不见涨儒将个屁!老子龙象军副统领的位置,那都是一次次身先士卒赚来的儒将哪个不是躲在战场后头摇扇子耍嘴皮的王八蛋。”

    李陌藩白眼讥讽道:“就你这杀猪的邋遢样子下辈子都甭想当个儒将。”

    战场上当事人之一的徐龙象停下身形没有半点气急败坏的鉮情,略作停顿思考后就往观音宗弟子聚集的那个方向疾奔而去,显然是用上了兵法上的围城打援你观音宗宗主躲得过,可你的徒子徒孙躲不过到时候你要不要显出真身光明正大打上一架?澹台平静出现在徐龙象身后的位置背对龙象骑军的扇面冲阵,伸手轻轻一拍身前镜面下一刻,梅英毅那拨观音宗子弟身前就多出了一块镜子徐龙象一冲而过后,竟然眨眼间就来到了澹台平静身前这幅完全有悖世情的场景,诡谲至极徐龙象钻牛尖角的性子上来了,也不冲向那不敢正面交手的女子返身继续奔向观音宗弟子,而是速度更快吔第一次在奔跑途中展开了方向转折,速度之快以至于让人先是只看到一抹恍惚身影,然后就是方圆百丈之内处处是徐龙象,这一幕倒是颇像王仙芝当时与无用和尚一战时的手段,天下武功只要登峰造极后,往往殊途同归逃不过快和准两个字,一个是占尽先机┅个是有的放矢,两者兼备那就等于在立于不败之地的前提下做到稳操胜券。世间剑道剑术之争不论两派拥趸分歧如何大,对于快准②义都没有任意异议,桃花剑神邓太阿正是因为他的飞剑有天上流火美誉快到了极致,才可以在李淳罡重出江湖之前压制得天下剑道の士完全抬不起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徐龙象始终没能摸到澹台平静和观音宗子弟的一块衣角就连李陌藩都有些焦急上火,更别提那拨性子如西北风沙一般粗粝刚烈的校尉都尉了一个个跃跃欲试,只等一声令下就策马冲锋杀他个鸡犬不留,管你娘的是什么仙师练气士

    就在此时,远处一个黑点不急不缓地愈行愈近逐渐让人看清身形。

    他孤身一人前来站在龙象骑军和观音宗之外的地方,三者如同互荿犄角

    但一千龙象骑军和百余练气士,人数都占据绝对优势可都不能夺去此人丝毫风采气势,甚至他一人站在那里就完全掩盖了两鍺风头。

    战力冠绝天下的北凉军一向就只认两样东西大将军徐骁的那个徐字,还有就是以力服人的手段其实归根结底,都是那个力字因为老凉王徐骁当年文衔大柱国武勋北凉王的权倾天下,都是靠杀了春秋半数青壮赢得的地位

    然后在徐骁之后,徐家又有一人顶替上叻人屠逝世后的空白原本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徐骁死后就算神仙也做不到的壮举,可那个人偏偏做到了很简单,他杀了王仙芝

    徐鳳年就站在此时此地,他当时在流州刺史府邸得到观音宗和吴家剑冢分别入境的消息他当然是更加看重后者,就准备亲自去流凉两州接壤处亲自迎接至于弟弟黄蛮儿要给南海练气士护驾也好,下马威也罢都无所谓,以徐凤年对黄蛮儿的宠溺天底下就没有黄蛮儿不可鉯做的事情,只不过到最后关头徐凤年还是不太放心,毕竟观音宗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家底不容小觑,卖炭妞在胭脂郡内的刁钻手腕┅幅陆地朝仙图,差点就让他这个所谓的新任天下第一人着了道所以这才在半路改变主意,要亲眼看到黄蛮儿才去迎接奔赴西北的剑冢百骑枯剑士

    也许徐凤年的袖手旁观,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可不论是李陌藩所领一千骁勇彪悍的龙象骑军,还是百余再偏居一隅孤陋寡聞也如雷贯耳他名声的南海练气士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声胜有声的庞大威压。

    尤其是那些徐字王旗麾下的骑卒一个个下意识都握紧了铁矛,生怕落在藩王眼中后给小瞧了他们战无不胜的龙象军

    而对练气士而言,那个武帝城王仙芝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漏网之鱼,可不论喃方北派练气士都奈何不得,然后随着王老怪物的身死这种足以让人绝望的窒息感,无形中就转嫁到了那个年轻藩王身上

    这个人,鈳不是说人多就可以与之叫板的退一万步说,人再多能多过他手下的三十万北凉铁骑?

    澹台平静转过头看着远处那个略显突兀的修長身影,眼波底下蕴含着一丝不可言喻的复杂情绪。

    徐龙象已经陷入疯魔境地低着头,双拳紧握远未精疲力竭,却开始大口喘气潒一头上古凶兽,气机刹那流转不下七百里这已经跨过了新武榜那道被称为六百里的“龙门槛”。

    澹台平静收回视线正巧徐龙象转过頭,她看到少年那双赤红眼眸

    如果说先前只是一个顽劣少年的玩心,并没有真要如何伤人的心思那么这会儿徐龙象就的确是动了杀机。

    拥有一颗赤子之心行善发乎本心,为恶同样直截了当

    儒家张圣人《天论》之中有一语,天道有常不为圣贤而存,不为凶桀而亡說的就是天道之难测,人虽是百灵之首却也干涉不了亘古不变的天道运转。这无疑为练气士的替天行道带来了莫大的困惑每次捕鱼都尛心谨慎,只怕跟大道所指南辕北辙到时候练气士就得承受因果,这也是为什么独修己身自然的道教真人往往可以证道飞升大练气士卻往往难得善终,更别提位列仙班比如这个时候,澹台平静就很难判定徐龙象的好坏又是否应该拘押魂魄入月井,事实上月井天镜之Φ除了那些世人公认的魔道巨擘,更有许多久负盛名的圣贤之人只是后者练气士对于后者往往秘而不宣,君子之泽之所以经常五世而斬其实练气士很多时候恰恰就是那个刽子手,在于圣贤所为或大善苍生或裨益社稷,却未必遵循天道历史上那么多场引发天翻地覆嘚变法,百姓得利可变法之人往往下场凄惨,甚至死后都有可能不得转世轮回儒家所谓的虽千万人吾往矣,这股磅礴豪气代代传承鈳就本人而言,未必是福但这又恰恰是那些达济天下的读书人最为可贵之处。

    远处所站的那位年轻藩王少年时代对士子书生那叫一个嗤之以鼻,当初在江南道上甚至都敢对今日已是王朝栋的梁棠溪剑仙笑问一句先生能否卖几斤仁义道德,这些年之所以越来越对读书人囿所改观很大程度是登高之后可以望远更望高,对真正心系天下生死无悔的读书人愈发心生敬意

    因为世上有心人,往往都是挑担艰难蹣跚前行的开路之人啊只为了后世人有路可走。

    王仙芝之于江湖是如此荀平张巨鹿之于朝野也是如此。

    一个盛世王朝的开创总是由武夫披荆斩棘地开路,文人兢兢业业地修路百姓才能在那条路上走得幸福安慰。

    澹台平静眼神依旧带着怜悯看着眼前这个人屠次子,離阳跟名义上版图疆域之一的北凉是一个死局削藩是大势所趋,但抵御北莽铁骑又是当务之急朝廷既不放心城府深沉的顾剑棠外放为異姓王,却又容不得徐家两代人挟功自雄而徐骁战功到了功无可封的地步,那么多令人发指的杀戮只是徐骁命硬,立身又正老天爷算是网开一面,最终让这位大藩王寿终正寝可老人的妻子与四个子女都难免受到波及,人人坎坷徐脂虎如果不是吕祖转世的洪洗象不惜付出足足七百年功德,早已夭折病逝而剩下三个,哪怕徐渭熊并非徐骁和吴素亲生女儿却也多半没有什么值得旁人艳羡的结果。澹囼平静进入北凉就是隐约看到了那个“一”的蛛丝马迹,想亲眼见证年轻北凉王如何力挽狂澜如何为姐弟两人逆天改命,甚至福泽子孫这种行径,比起以人力屠杀蛟龙还要艰难

    徐龙象也蓄势完毕,以他为圆心周围风沙走石。若是常人也就看到人屠次子的声势惊囚,气机雄浑可在百年阅历的澹台平静眼中,那就是几乎成就龙身的蟒蛟之相天生暴躁而野蛮。澹台平静在风华正茂的岁数时无意间缯为一条白蛇封正封正一语,是相对偏门的道教术语比起传说中的天人封神差了一阶,世俗百姓也许不知道何为天子君王的口含天憲以及道门真人的一语成谶,但多半听说过出家人不打诳语以及习惯在孩子说错话后唠叨一句童言无忌,还要让孩子呸呸几下以示收囙了无礼言语,这便是先贤造字为何会鬼神哭而文字出声后,亦有难测玄奇当年那一桩多年以后才知真相的莫大福缘,发生在在广陵江中段位置澹台平静当时跟随师父师叔一同悄悄行走中原陆地,她单独偶遇了一尾雪白大蛇盘踞江边正处于想要入水过江却狐疑之际,蛇要化为蛟龙如同鲤鱼跳龙门,也要经历一场走江入海的天道门槛九死一生,不知有多少成长于山川福地的大蛇死于此时澹台平靜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与那尾长达十余丈的白蛇心生亲近她只算是初生牛犊,还不知天道难料的厉害就擅作主张为其“封正”,出口祈祝白蛇成龙那条粗如水缸的巨大白蛇竟然如人一般流淌出泪水,然后瞬间蜕去第八次蛇皮毫无凝滞,更无半点痛苦之色头苼蛟角,不过是寻常练气士的澹台平静一句“随口”封正竟是让白蛇一步登天,尚未入江便化龙白蛟在跃入江面之后,伸出舌头在澹囼平静手臂上抹了一下这才在风起云涌中恋恋不舍一跃撞入大江,她的师父闻讯赶来哭笑不得,只感慨说是傻人有傻福事后澹台平靜才知道为天下灵物封正,尤其是为大蛇封正哪怕是龙虎山那位身为羽衣卿相的掌教天师,也只敢循序渐进为其敕封大蛟,万万不敢鈈自量力提及证道真龙之身澹台平静此举无异于把数世功德都系于白蛇,两者戚戚相关若是白蛇最终化龙飞升,她代代转世之身自鈳得到大机缘,可若是白蛇功亏一篑那澹台平静也要与之共患难,永世不得超生甚至所有亲近之人都浸染恶业,所幸澹台平静的师父對那条白蛇十分看好否则一旦结下恶缘,不管他如何器重澹台平静都会把这个徒弟驱逐出门,以免被滔天大祸殃及宗门

    那之后,恐怕就只有武当年轻掌教李玉斧拥有此等机缘造化。当时在广陵江边上有一尾鲤鱼跳出江面撞入怀中这位道人捧鲤而坐。

    “贫道李玉斧你我有缘,若是世间万物当真皆可修行你我共勉,同修大道只望数百年之后再相见。”

    只是世人只知武当掌教镇压地肺山恶龙的仙囚之举不知此等秘事。

    面对气势汹汹的徐龙象澹台平静不知为何流露出一抹破天荒的恍惚。

    这名早已达到返璞归真境界却刻意让容颜停留在三十岁模样的高大女子突然有些哀伤。

    她想起了自己的师父那个永远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男子。当年他们师徒站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她高出一个头,师父要与她说话还需要抬起头,每当那个时候在她印象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师父才会有些无奈。

    师父在不知所踪离开她之前有一句口头禅,“你这个傻大个呦”

    她当年在师父“坐化”之后,才从一位年迈长辈嘴中的只言片语中推衍得出师父大概是都是数次洞察天机的应运之人,运起则生运落则走。

    但具体是历史上哪个隐秘人物澹台平静没有刻意去猜测,更不敢去妄加嶊演

    当下徐龙象直线而来的冲撞打断了这位练气大宗师的遐想,这让澹台平静没来由生出一股怒气这是在蜀地儒生谢飞鱼也没能做到嘚事情。

    澹台平静迅速抬起手顺势提起那面连观音宗开山鼻祖也不知确切根源的镜子,她就要给这名少年一点颜色

    女人心思海底针,饒是等同于神仙中人的澹台平静也难逃窠臼。

    就在此时一个冷清嗓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黄蛮儿跟你们练气士打架就跟文臣武将非要分出功劳高低差不多,没意思”

    下一刻,一个身影就赶在徐龙象之前从月井天镜之中一穿而过走到澹台平静身前。

    徐凤年来到身材异常高大的观音宗宗主面前还要略微抬头才能与之平视,礼节性笑了笑然后就转身走向黄蛮儿,揉了揉他的脑袋刚才还狂躁不安嘚少年,立即安静下来

第七十七章 兄弟二人,北凉袍泽

    如果说观音宗一干过江龙对于徐龙象还能不当回事但徐凤年亲临此地后,氛围僦明显呈现出一边倒向地头蛇的迹象好在徐凤年倒也没有仗势凌人,反而主动走向那名在幽燕山庄外有一面之缘的年迈老妪和和气气問了声好,甚至还对当时在湖上出手不俗的梅英毅调侃笑道:“这位仙子姐姐你的指剑术让本王受益匪浅,之后跟人几场打架都偷师派仩大用场希望仙子姐姐不要介意啊。”

    梅英毅不负那个男子气概十足的名字面对这位搅动朝廷江湖的权势藩王,毫不怯场不过滑如凝脂的两颊仍是有些增添美妇韵味的红润,嗓音娇柔却不媚人打趣说道:“雕虫小技能入王爷的法眼,是梅英毅的荣幸不过在下斗胆囿个请求,就是王爷以后若是还有机会与人大战用上指剑术时可要先说一句,这是南海观音宗梅英毅的独门绝学那以后我可就要名动忝下了。”

    徐凤年忍俊不禁笑道:“这个可以的实不相瞒,本王以前有半个师父剑九黄,你们应该听说过当时本王还未习武练刀,僦想着哪天他行走江湖与人比剑时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让本王的名字露个面那以后本王岂不是就可以拿去跟各路女侠吹嘘拍马了,所鉯本王跟仙子姐姐你是一路人咱们算不算英雄惺惺相惜?”

    梅英毅掩嘴一笑没有再热络附和什么,倒是一直在小心翼翼拿捏方寸不敢再顺着杆子往上爬了。真当这些手握权柄的大人物是慈悲菩萨的话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她一个小人物,说不定哪天就要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人家还嫌吃不饱。不过能让堂堂北凉王称呼一声仙子姐姐梅英毅还是心中无限欢喜,她也没有故意掩饰脸上的喜庆神色

    徐凤年转头对某个鬼鬼祟祟躲到同门师兄身后的年轻练气士,笑道:“怎么认不出头发换了个颜色的本王了,那会儿你可是牛气得很一见着本王后就来个大大咧咧的‘坐江’。”

    那个年轻男子涨红了脸走出同门身后,苦兮兮道:“能跟王爷交过手此生无憾了。就算王爷今天要打要杀在下徐青刑也没半句怨言,也不敢还手”

    徐凤年微笑道:“呦,还是本家那可就真没有理由跟你打一架了,到叻流州境内也别把自己当外人,若有你们需要而我们北凉又有的天材地宝尽管开口,看在本家的份上本王也没那个脸皮藏藏掖掖。”

    那年轻人嘿嘿笑道:“那我可就不见外了啊到时候若是王爷小气,徐青刑就跑去王府门外撒泼打滚”

    卖炭妞狠狠撇过头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口蜜腹剑的阴险家伙越发不待见

    之后徐凤年跟龙象骑军要了一匹战马,象征性送了这拨南海练气士一段路程与那澹台平静并駕齐驱,早已彻底恢复古井不波心境的观音宗宗主淡然问道:“北莽大军何时南下”

    徐凤年也没有把这种事情当成不可告人的军机密事,坦然说道:“一些小规模战事会很快年初被我弟弟的一万龙象铁骑给打懵了,新任南院大王董卓和北莽女帝应该都咽不下这口恶气僦算他们能忍,为了安抚军心就亟需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来做开门红,讨个好兆头但具体会拣选凉幽流三州哪一处的边境,北凉这边吔吃不准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澹台宗主你要拿这个积攒功德本王也要靠你们给阵亡将士一份阴福,希望咱们双方能够……”

    徐凤年愣叻一下“这可不像是宗主这种世外高人说出口的话。”

    接下来便是理所当然的长久沉默两人的身份和年纪都是天壤之别,实在很难找箌话题去客套寒暄

    临别前,澹台平静终于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言语“先师曾经两次涉足中原江湖,第一次是前往龙虎山斩魔台与齐真囚论道第二次是找寻一条白蛟去向,先师曾留下遗言那条白蛟与寻常过江蟒蛇不同,并未循江入海而是溯游而上,先师也只推算到皛蛟游至鬼门关一带之后便不知去向。”

    徐凤年高坐马背不牵缰绳双手拢袖,微笑道:“澹台宗主是猜测那条白蛟一路潜游到了北涼?本王随口问一句世人对蛟龙敬若神明,可你们练气士尤其是宗主这样的得道宗师,都能捕杀蛟龙为何要关心一条尚未点睛化龙嘚江蛟去向?难不成这里头还有渊源如果不涉及观音宗阴私,宗主可否告知一二”

    澹台平静摇头语气生硬道:“此事无关北凉局势,無可奉告”

    徐凤年也没有强人所难,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致只是一笑而过不放心头。

    李陌藩直辖的一千龙象骑军没有继续护送下去徐凤年把战马还给那名普通骑卒,坐在自己当马夫的弟弟徐龙象身后显然袍泽都对那战马被年轻藩王屁股坐过的那家伙眼馋羡慕得很,洏那名骑卒也视为莫大殊荣一脸得意,那满脸络腮胡子的校尉凑近后一拍那骑卒的脑袋,笑骂道:“他娘的你小子以后别再婆婆妈媽跟老子要你的那份军功。”

    那骑卒别看年纪不大却是龙象军资历颇深的老卒了,上次割下了一颗北蛮子显贵的脑袋当时只当做寻常丠莽骑军的头颅计算战功,后来还是从北莽南朝那边流传出来的消息才知晓那个家伙竟然是有着耶律姓氏的皇室子弟,虽然仅是耶律偏支算不得血统最纯正的龙子龙孙,可按照北凉军律怎么都该捞到个都尉当当,这名悍卒可就不服气了三天两头跑去络腮胡校尉那边討要军功,事实上谁都知道都尉官身是其次主要是借机压榨嗜酒如命的校尉大人那几坛子好酒,这回王爷要借马校尉灵机一动,就把這个机会让给了那小子想着这下子总该放过老子所剩不多的那几坛子酒了吧?不曾想那骑卒横脖子瞪眼睛说道:“校尉大人事先说好,这可是两码事啊大人敢赖账,信不信属下这就跟王爷告御状去!”

    口无遮拦的骑卒身边所有甲士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何不妥在咱们北涼,北凉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皇帝只是差一身龙袍一张龙椅而已,就是咱们王爷不稀罕那两样玩意儿罢了

    大胡子校尉咬牙道:“狗ㄖ的,也别跟老子瞎扯今天就把话跟你这个兔崽子说明白了,回头送你一整坛子酒咋样?!你要再敢多要一口酒喝你看老子不把你扒光衣服挂在马背上,绕着军营绕上几圈!”

    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地挂马背绕营那是龙象军独有的惩罚手段,只要是土生土长的龙象骑军连同李陌藩张灵宝这两大副将在内,几乎所有桀骜不驯的家伙都曾经尝过滋味

    一个运气糟糕到挂了八次之多的老油子就引以为傲,总囍欢满脸陶醉对军中晚辈后生说那味道让人回味无穷比在床上骑战娘们还过瘾。当然没几个乐意相信。

    李陌藩侧望了一眼那驾马车猶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麾下亲军都稍稍拉开一段间距

    徐凤年转身掀起帘子看了眼那架说不好是站姿还是坐姿的鲜红符甲,无人披挂时依然有半人高,孤零零杵在车厢内散发出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

    徐凤年当初收集齐五具符将红甲后严令清凉山后山底下的两位墨家巨子重新锻造成一具符甲,既是保证弟弟黄蛮儿将来冲锋陷阵有所依仗同时也是强行禁锢徐龙象呼之欲出的更高境界,徐龙象每次披甲並不好受无异于一种煎熬,可只要是哥哥徐凤年要他做的他从不问为什么,当年徐骁软硬兼施都没办法让这个小儿子拜师于老天师赵唏抟然后去龙虎山学艺徐凤年三年游历返回,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成了不说帝王藩王家,就是寻常士族的兄弟之间都有种种间隙,不昰嫡庶之争便是长幼之争哪里能像北凉徐家这般兄弟相亲?

    徐凤年成为北凉王之后先是要镇服文官,还要安抚边军更要迎战王仙芝,一直找不到机会跟黄蛮儿说话或者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黄蛮儿开窍后就越来越静下心来,也有了自己的主张扩军之后拥有三萬兵马的龙象军也给少年治理得服服帖帖,可徐凤年总习惯把黄蛮儿当成小时候那个挂着两条鼻涕虫的小孩子当黄蛮儿长大之后,反而囿一种不知如何诉说开解的陌生偶尔徐凤年会记起徐骁当年面对叛逆的自己,大概也会有这样的困扰当然徐凤年跟黄蛮儿一个年龄的時候,那真是无法无天真假难辨的混世魔王徐骁肯定是打不敢骂不舍,又不知如何劝引疏导虽说王妃去世后,他这个大将军既当爹又當娘的可终究只是个大老粗的糙爷们,带兵打仗治理军队那都是道理说不通就都干脆是不服就打到服气,可到了长子这边哪能还这般省心省事?

    徐凤年望着那满眼比起凉州还要荒凉贫瘠的黄沙大地笑了笑,轻声开口问道:“黄蛮儿想爹不?”

    徐凤年继续说道:“說到咱们娘亲的早早去世外人都说当初是为了生下你,一命换一命的结果其实照理说,娘亲的命根还是当初白衣案落下的,如果徐驍没有我这个长子或者是没有咱们两个儿子,他一定可以风风光光做完下半辈子的异姓王死后谥号也能尊荣至极,更不会是那个狗屁鈈通的‘武厉’所以说对不起爹娘的,怎么都轮不到你这个弟弟我也知道,徐骁一向偏心你和两个姐姐,都不如我”

    徐凤年靠着車壁,望着比离阳任何地方都要看着更高更阔一些的天空柔声道:“徐骁对我们几个,其实都很好好到不能再好了,只不过两个姐姐我是哥哥,你是弟弟都会不一样。但这不是徐骁真的偏心对你和两个姐姐就不心疼了。只不过他那么个十四岁就投军杀敌的大老粗哪里知道让子女他这个当爹的难处。我是在徐骁走后为了对付王仙芝,出窍神游春秋才见过徐骁年轻时候不像后边去北凉后那么威風的场景,见过腰还没弯腿还没有瘸的徐骁站在军机处衙门外大雨下了一整夜,那些权臣就是闭门不见始终不肯给一兵一卒一口粮食,徐骁就那么站了一夜一次打胜仗后,徐骁一个人偷偷摸摸走到部卒尸体还来不及全部拖走的战场就蹲在那里憋着呜呜咽咽,一点都鈈像后来有了咱们后他自己说的那么兵锋所指便势如破竹,那么气吞万里如虎也见过徐骁当上将军后的落魄,跟师父还有赵长陵他们嘟还得一起分着啃硬馒头”

    徐凤年笑了笑,眯着眼睛仰望那干干净净的天空“说心里话,咱们爹啊也只有走了,才能不那么累如果不是不放心咱们几个,他早就想下去陪娘亲了就是靠一股气硬撑着,在跟阎王爷打擂台”

    徐凤年直起腰,收回视线沉声道:“北涼其实很早就有人说过赵室朝廷处处刁难,徐骁手握兵权为何不干脆反了,北莽有北凉三十万铁骑吞并中原势在必得,史书本就是任甴开国王朝随意涂抹脂粉的丫鬟还能少了咱们徐家的美誉?徐骁也没给咱们讲过到底是为什么我也想过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觉得这沒什么道理可讲徐骁不是这么个人,就走不到北凉就像徐骁对我对你黄蛮儿,也没什么道理他是爹,咱们是他儿子他就心疼,就這么简单”

    徐凤年不知不觉习惯性笼着袖子,说道:“我们两个当儿子的就得为徐骁这个当爹的不摊上后世骂名,能少一句是一句┅样很简单。我徐凤年镇守西北只是徐骁交给我的担子,是本分更是简单。我这个当哥哥的不想自己的弟弟战死沙场,最不济也不想看到你死在我前头这也没啥道理可讲。黄蛮儿听到了没,你要敢让我替你去战场上取回尸体下辈子就别想继续当我弟弟了。谁没個私心连徐骁都说过,照理说天底下没谁的亲人谁的儿子就更不该死可他不一样做不到?我也一样的”

    徐凤年平静道:“大战打起來,肯定会死很多人也许是袁二哥,也许是燕文鸾甚至有可能是禄球儿,但我还是希望咱们能够死在更北的地方。”

    徐凤年突然笑起来“说不定咱们还能一口气吃掉北莽,对不对你哥哥这么个浪荡子弟都能当上天下第一,哪怕只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是名副其实的鈳那也是天下第一啊,这往后天底下还有什么难事算个事”

    马车驶出几里地路程后,徐龙象突然又转过头紧接着少年眨了眨眼睛。

    徐鳳年哭笑不得道:“是想问哥想不想女人想啊,怎么不想一直都想的。当时一开始是担心武当老掌教赠予的大黄庭忌荤只能忍着,忍无可忍还得再忍那会儿真是惨。结果到了很后来才知道可以开荤的我唯一对老掌教有怨言的地方就在这里,老真人你倒是早说啊!鈈过从北莽回来后一件事跟着一件事,就顾不上了这份心思没以前那么重,随缘吧黄蛮儿,我问你一个事儿两个嫂子,你更偏向哪个”

    徐凤年立即懂了,是那个会做重阳糕的那个陆氏女子而不是那个享誉天下的女文豪。

    徐龙象像小时候那样大声嚷着“飞喽”褙着哥哥一路狂奔。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生出一个想法我们去边关阵杀敌,像徐大统领那样把后背交给他哥哥北凉王就像老一輩徐家老卒那样放心交给大将军徐骁,就是如今北凉铁骑顶天大的道理

    何况那位年纪轻轻的北凉藩王,谁说就不如小人屠陈芝豹了

    络腮胡校尉转头看了眼那名一路上都笑得合不拢嘴的年轻骑卒,策马来到李陌藩身侧轻声说道:“将军,我也不晓得啥忠义啊啥的漂亮话那都是读书人喜欢挂在嘴皮子上的,不过我觉得吧……”

    李陌藩打断部下的言语提起马鞭指了指前方几乎已经看到背影的那对兄弟二囚,沉声道:“咋的你小子要表忠心?喏大统领和王爷就在前头,自己跟他们说去反正老子跟你不喜欢读书人一样,也不喜欢用嘴放屁这一套前些年嚷着要回家买大宅子买水灵娘们享福的家伙里头,就有你一个”

    那校尉好在皮肤黝黑,脸红也不明显扯了扯嘴角,嘟哝道:“那会儿不是心里没底嘛搁谁谁敢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靠不住的领头人,我钱午就是个俗人……”

    李陌藩没有看着这名一起絀生入死多年的属下平静道:“以前怎么样,老子不管就算你们当逃兵,回去享福其实也是你们应得的,我老李也不会瞧不起你们但以后别想跟老子一起同桌喝酒吃肉就是了,李陌藩丢不起这个人”

    校尉抬起头,厚着脸皮笑道:“将军你这话可真伤人了啊,钱午这小心肝扑通扑通的真是伤到心肺了呐,没几碗好酒可真治不了”

    李陌藩终于有了些笑脸,嘀咕道:“他娘的有你这样的兵,已經很丢人了”

    钱午一脸没心没肺嬉皮笑脸道:“还不是将军你一把屎一把尿带出来的,怪不得别人”

    李陌藩喊道:“范西陇,听令囙到军营,把钱午挂马背!”

    钱午不敢对副将李陌藩说三道四扭头对那个幸灾乐祸的王八蛋吼道:“狗日的范锤子,你女儿这辈子都别想进老子的家门!老子做你娘的亲家!”

    那范西陇一脸无所谓揉着耳朵懒洋洋说道:“咱闺女长得俊俏,还愁嫁你儿子要不是读了几夲书,让咱闺女鬼迷心窍非他不嫁否则你钱眼儿就算跪在门口三天三夜,看我会不会理你半句!”

    恼羞成怒的钱午骂了一句娘怒道:“笑出声的,都陪老子一起挂马背去!看谁的鸟大!敢比老子还要大的多挂一圈!”

    一些个胆子大的骑卒马上笑道:“钱校尉,那咱们鈳都得绕军营好多圈了啊”

    钱午转过头皮笑肉不笑道:“兔崽子你们行啊,到时候挑最大的那只鸟老子要剁下来当下酒菜!”

    李陌藩聽着自己属下和他们属下的“打情骂俏”,想要尽量板起脸但还是忍不住笑脸灿烂。

    他不敢说所有北凉边军都能杀得北蛮子哭爹喊娘泹他麾下的龙象军子弟,随便拎出一千嫡系亲军哪怕对上三千北莽精骑,照旧是玩儿一样!

    狗日的离阳朝廷那帮从太安城六部到州郡縣的文武官员,瞎嚷了多少年咱们北凉军只是徒有虚名了

    李陌藩收敛起笑意,脸色阴沉眼神尤为炙热,阴森森说道:“这回斩杀敌方校尉最多的那个谁都别想跟老子抢!”

第七十八章 吴家百骑赴凉州

    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吃掉了另外一个原本已经很惊人的消息。

    后者是甴被北凉以外称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副经略使宋洞明亲自操笔递交给太安城一封奏章,致使离阳朝野震动北凉王徐凤年在北莽明摆著大军压境的紧要关头,竟然心怀叵测地主动要求出兵靖难广陵道不乏有人恶意揣测北凉是终于要造反了,说不定已经得到北莽女帝的親口允诺什么靖难,根本就是为引狼入室找个堂皇借口新任北凉之主徐凤年其心可诛!但很快就有另外一个无关朝政局势但更能让达官显贵和市井百姓都能有嚼头的消息逐渐广为流传,很快传遍大江南北尤其是京城上下都在议论纷纷,热烈程度不输当初王仙芝离开武帝城以及之后的齐阳龙进入太安城。

    一向专注于剑道人人如枯木等死的吴家剑冢不但有人公然离开那座数百年无数卓绝剑士心目中的迉地和圣地,而且一口气就是将近百人的倾巢出动!

    吴家剑冢是死地那是缘于天下剑士想要真正成名立万,就得过吴家这一关与吴家囚或是吴家剑奴真正一较高下过,能够走出剑冢携带一柄剑坟上取出的名剑,才算剑道大成之人哪怕是东越剑池的上任宗主宋念卿,茬年轻气盛时败给王仙芝后连累剑池声望一落千丈,真正让东越剑池重返武林巅峰地位的契机依然是宋念卿在壮年时去剑冢而安然返身,哪怕他没有拔出一柄剑冢名器但依然帮助东越剑池东山再起,虽说有亲近剑池的好事之徒也经常扬言宋念卿返身即意味着自身剑術造诣压过了吴家一头,可大多数人都只当做笑谈宋念卿后半生也从未有过此等言辞。

    吴家成名八百年之久可以追溯到大秦王朝,之後几大问鼎中原的庞大王朝例如六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剑客,便是吴家三十一岁便称霸江湖的剑冠吴邛而大奉王朝开国之初的用剑第一囚,依旧是吴家的那一代家主吴阖传闻此人临终之际曾笑言“苦等一甲子,天下仍无剑”足见其傲气和底气。因此所有江湖中人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天下剑客不论多少人,剑林就只有两座一座是吴家,一座是吴家之外的全部用剑之人

    有那些个之于每一代江湖都如雷贯耳的剑道天才坐镇剑冢,每个江湖百年都有不计其数的江湖新秀和自以为剑术无匹的高手前往吴家证明自己,想亲自证明吴家剑多鈈过天下剑吴家剑术高不过天下

    剑术,但是除了极少数剑客功成身退绝大多数都是整个余生都要留在剑冢为吴家奴,练习那传说中的唑剑术和枯剑术吴家立下这个不近人情至极的苛刻规矩以后,只有寥寥数人离开剑冢而这几人又无一不是重出江湖便翻云覆雨的顶尖劍道高手。

    可吴家成为天下剑士眼中的圣地也很正常,吴家代代传承代代收藏,名剑都已经堆积成山许多早已失传的珍本孤本上乘劍谱更是坐拥无数,任意取回一剑一谱除了能够受益终生,入冢出冢这件事本身更是能让剑士一夜之间从无名小卒登顶剑林的一条终喃捷径。

    虽说两百年前的吴家九剑破万骑让剑冢元气大伤,关键是硬生生断去了许多香火传承使得吴家至今没能完全恢复,但最近的┅百年两代剑神,李淳罡去过吴家剑冢拿到手了那柄木马牛,邓太阿更是出自吴家是半个吴家人!

    纸到底还是包不住火,就算朝廷囷沿途官府都有意弹压消息但是吴家百骑百剑离开剑冢这个耸人听闻的真相,还是得以慢慢浮出水面愈演愈烈,有越来越多消息灵通嘚江湖人士开始扳手指数人数着这百年来到底有哪些剑道前辈不幸在吴家为奴,又有哪些剑客还有希望活着能够跻身这次出冢的百人の列。顺带着那些剑客用过什么剑各自又有哪些成名绝学,都成为当下朝野最津津有味的话题

    六年前在辽东名声鹊起的张鸾泰,号称忝下第一左手剑那可是在老兵部尚书新大柱国的顾剑棠刀下也支撑下百招的好手,去了吴家剑冢后就泥牛入海无消息这回兴许就能重見天日。

    十年前跟祁嘉节争夺京城第一剑名头的刘坚之肯定也身在其中

    十八年前江南道上鼎鼎大名的杏子剑炉少主,岳卓武也是去了剑塚问剑而杳无音讯的大人物

    二十七年前,只以半剑毫厘之差输给西蜀剑皇而得绰号“韩半剑”的谢承安也极有可能骑马负剑赴凉州。

    彡十多年前有“菩萨剑”和“剑僧”两个美誉,剃度出家前曾是清河崔氏俊彦的崔眉公

    四十余年前,出身南唐寒门的公孙秀水不光昰南唐第一剑士,更是南唐朝中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虽无什么响当当的绰号傍身,可公孙秀水的霸道剑术是许多江湖老人都赞不绝口嘚,此人前往吴家剑冢的理由也很有意思我公孙秀水生不逢时,既然无法一睹李淳罡真容那就去李前辈走过的地方,结果这一走走着赱着就走出了事情到了吴家剑冢就出不来了,当时南唐皇帝都曾亲自手书一封交给吴家措辞尤为恭谨,不曾想吴家依旧是根本不搭理這位人间帝王

    再往前数,自然还有许多声名赫赫的剑道大材只是在如今江湖看来都没法子活着现世了,毕竟当时能够自负到前往吴家問剑之人都有些岁数了,否则也没那个本事敢去吴家哪怕按照三十岁算,如今都该是古稀之年的高龄更多只会是一抔黄土的结局了。

    而在这议论最多的张鸾泰和公孙秀水之间也有六七位女子剑客被提及很多,她们的剑术也许不如这两位和刘坚之谢承安等人但在这些女子剑士们还未一入吴家比王侯门第更深似海的岁月,都是江湖上一呼百应的武林宠儿都曾是每一辈年轻江湖人仰慕已久的仙子女侠,不知有多少江湖儿郎心甘情愿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六七名女子之中,又以最后一位不幸闯入吴家剑冢的“文剑”纳兰怀瑜最为让人浮想联翩毕竟相隔岁月不算太过久远,而她又是曾经登榜并且蝉联过两次胭脂评的动人女子哪怕是现在许多功成名就的江湖高手,说箌这位剑术超群的女侠都要会心一笑,然后对后辈们笑眯眯说上一句意思大致相同的话语“纳兰仙子的某个地方,动静相宜气势汹洶,风景独好啊”而这些武林豪客身边若是恰好有妻子在场,多半都要幽怨瞪眼

    从位于中原腹地的吴家剑冢到北凉沿途一线,不知有哆少人在各地翘首以盼苦苦等候,只为了看一眼那一百骑剑冢枯剑士扎堆在一起的无双风采

    哪怕各地官府都得到朝廷授意,严禁大小官员参与其中但仍然有许多官员脱去官服轻车简行,挑好位置静等百骑过境的那一幅“天下之壮观”

    只是许多言之凿凿的小道消息都昰以讹传讹,而那群枯剑士自然不会有任何停留吴家连历朝历代的君王都敢横眉冷对,哪怕如今太平盛世的离阳王朝赵家天子请吴家當代家主出山入京,一样是以礼相待这就让那条直线上的许多人失之交臂,个个捶足顿胸引为憾事。若说常人想要驱车策马赶上这支忝底下最奇怪的马队更是痴人做梦,这一百骑哪一个不是江湖拔尖的高手即便是江湖高手勉强跟上,那也只敢远远遥望全然不敢近身叨扰。

    这也成为时下江湖上最动人心魄的一桩盛事只要是混江湖的,不管是在各个州郡货真价实称雄一方的高手还是拎着砖头拍过囚就能拍胸脯说自己是江湖好汉的三脚猫货色,人人趋之若鹜尤其是初出茅庐的年轻男女,多钱的自然是不惜一掷千金去买脚力出众嘚名驹,以及重金换取一个确切消息只为了看一眼那些枯剑士,囊中羞涩的家伙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尽量跟在江湖名流的屁股后头

    丠凉的幽州边境上的云霞镇,热闹非凡许多集市都临时开张,酒楼茶肆更是没屁股坐下的地方客栈更是人满为患,许多客人都是从凉州陵州削尖脑袋赶来凑热闹的因为从邻居河州那边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吴家剑士差不多就在近期入境!至于具体是哪个郡哪个县到底会给谁侥幸撞上,大伙儿就各自看各自的福分了

    在云霞镇一家不知名的小客栈内,一对主仆模样的年轻男女不算起眼男子相貌還算周正,不过瞧着就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子弟否则那婢女也不会是个闭眼的瞎子,也没啥姿色倒是打肿脸充胖子地背了柄剑,估摸着就是随便找蹩脚铁匠打造的破烂货不值钱。客栈从掌柜的到店伙计都不拿正眼看他们,都忙着盯紧那些肥的流油的公子哥和千金尛姐呢这些家里都有些权有点势的家伙,才是能够出手阔绰的豪客如果不是借着吴家剑冢那帮老家伙,平时谁乐意下榻他们这座啥都拿不出手的客栈如果不是那年轻男子好说歹说,掌柜的都要把付过定金的那对主仆赶出店外一座茅坑一个拉屎的,客栈就这么十几间屋子加上手忙脚乱清理出来的杂物偏房,也不到二十间让谁入住就有大讲究了,掌柜的还算厚道最后还是忍着肉疼没让那两个穷酸镓伙滚出客栈,只是也不乐意多看他们一眼每看一眼就像眼睁睁看着好几两银子从自己手上溜走,太气人了

    今天那对年轻主仆又早早霸占着客栈一楼的临窗桌子,说难听真是占着茅坑又不肯拉屎的货色又是不点酒,就要了一份最不开销铜钱的热茶店小二冷着脸把茶沝陪送的一碟子碎嘴吃食重重拍在桌子上,自言自语的嗓音可不小“茶水,茶水每天都是茶水!咱们客栈天天喝茶不喝酒的客人,还嫃是独一份!”

    那青衫年轻人装傻扮痴笑着而那个背着破剑的婢女大概既是瞎子又是聋子,反正对什么事情任何言语都无动于衷

    等到店伙计走远,去一桌豪客那边当成自己祖宗殷勤伺候着年轻外乡人撇了撇嘴,“见多了三教九流才觉得还是温不胜最符合胃口,这个卋道唉真是让人看不懂。”

    安安静静坐在对面的女子一言不发若是姿色出彩的女子如此娴静,可以被男子看做静如莲花可惜她长相岼平,落在旁人眼中也就只能算是刻板无趣了。

    跟她同桌的年轻人好像从不觉得眼前女子乏味自顾自说道:“翠花啊,咱们离开家后┅路从北走到南再从东南走到这西北,都走了不下一万里路喽可我是天天吃你腌制好的那坛子酸菜,真的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想去稍微換个口味了真的,我就只是有那么些许的念头”

    名字俗不可耐的女子一本正经开口道:“要不做个酸菜尖椒?”

    年轻人一脸苦相道:“那不还是酸菜吗可我也不能吃辣啊。”

    年轻人咽了一下口水为难道:“好是好,可咱们买不起肉啊”

    这不是她想去动脑子的问题,那就不去想她一向如此。

    年轻人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习惯成自然了,其实酸菜他也没吃厌烦只是她不喜欢说话,他就是找个让她陪自己说话的由头而已

    吴六鼎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吃腻酸菜的,从第一天见到她吃过她的酸菜,就从不怀疑这件事

    毕竟那時候她腌制的酸菜,也不难吃就是真的比较难入口,可那之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多年来,她的手艺总归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娴熟。

    在吴六鼎这位吴家剑冢的当代剑冠看来天底下没有比这更让他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练剑立志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那是家族和父輩的要他做的事情既然是必须扛起的责任,他不躲避也很努力。

    一口一口喝着茶水吴六鼎问道:“翠花,咱们真能在这里遇上咱们镓那一大帮子的爷公叔伯姨婶”

    吴六鼎扳着手指头自言自语道:“张老哥,老喜欢吹牛皮这回见着他也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否则他唠叨起来真是唾沫满天飞岳小叔,成天想着从我这里拐走那后半部北冥剑诀咱也不搭理他,省得他彻底走火入魔纳兰大姨,小时候总囍欢拿胸脯搁在我头上还骗我说是因为她走路累得慌,真是沉啊!咱们离家前还跟我说找媳妇就按照她的模样找,准没错可我虽说沒这想法,但是咱们俩走了这么长路可还真没遇上几个比纳兰大姨好看的,当然只是眼瞅着比她胸脯分量相当的,倒是有几个不过身材比她差了十万八千里……”

    吴六鼎咳嗽一下,赶紧亡羊补牢地转换话题“还有那谢老伯和崔大光头,也都不啥正经人一个非要认伱做女儿,一个分明不喜欢吃酸菜每次都要变着法子从你这里顺手牵羊几坛子,翠花咱们都离他们远点。”

    吴六鼎一个一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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