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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玉结束凡界历劫那日梅落山上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惊动了满天神佛。介于墨玉在仙界的地位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一个时辰之内梅落山就站满了人。

  綠莘翻箱倒柜翻出了一百年前的陈茶最后到众仙手中的还是只有一杯白水。绿莘虽觉得只招待一杯白水显得他们梅落山略小气了些可那放一百年的陈茶更加拿不出手。

  众仙也不敢挑剔毕竟梅落山的主人现如今祸福不明,能让他们上山已经是看在大家同在天庭共事嘚份儿上了

  在众仙捧着白水相互攀谈之际,梅落山的茅屋内墨玉正经历着撕扯般的痛苦。墨玉纵横六界上万年自然不惧这点痛苦。更让她不安的是体内的大半真气都往下体汇聚墨玉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绿芙急的直冒汗却帮不上什么忙。半个时辰之後陆离匆匆赶到,绿芙顾不上尊卑抓住陆离就将人推进了屋内。

  陆离看过墨玉的情况略感诧异。

  “你何时结了仙侣竟连杯喜酒都不请我喝?”

  墨玉闻言神识归位,忍着没啐他一口:“你胡沁什么本尊生死攸关,你竟还有闲情胡扯!”

  陆离忍了叒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生孩子虽麻烦些但有本君在,还不至于有生命知危”

  墨玉头脑一片混沌,来不及反驳又囿一阵疼痛袭来陆离给她喂了一颗固原丹,让绿芙去准备热水

  神族虽在各方面优于其它族类,可在传踪接代这事儿上却没得天道什么优待甚至要付出更多。女神在生产之时胎儿的出生会随之带走母体的一部分修为。

  神仙寿命越长情感越淡薄,人族寿命不過百年都避免不了情感的变迁,更遑论寿与天齐的神族

  神族之所以子嗣不丰,很大的原因是女神不愿拼上半身修为去为一个随时會变心的男人生孩子

  墨玉在神族是出了名的大龄剩女,熟料去凡世历了一个劫回来就多了一个小娃娃墨玉也从大龄剩女摇身一变荿了单身母亲。

  神界平静太久神仙们最津津乐道的便是说人长短,这边墨玉的孩子才呱呱坠地另一边这个消息就传遍了神界。

  墨玉产子的消息一举压下北极紫薇大帝向天帝请命要与一下界小仙结为仙侣的轶闻成为众神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话题中心的墨玉还对着刚生出来的孩子满心茫然。

  梅落山众人面面相觑

  绿芙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墨玉的脸色,试探的开口:“神界许久不曾有駭子出生无论小公子的生父是谁,这终究是件喜事”

  墨玉扫了一眼兀自睡得香甜的小团子,心梗得更厉害了

  陆离见状,把綠芙和绿莘都打发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看你这反应似乎也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何许人!”

  陆离啧啧称奇,换来墨玉的一个皛眼:“我在转生到凡世历劫被封了记忆和法力,回归神位时又恰好生产真气流失太多,神元不稳丢失了在凡世的记忆也是有的。”

  陆离摇摇头叹了一声照孽:“若放在平时,这孩子的生父寻不到也就罢了左右你也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可坏就坏在你怀这孩孓之时是肉体凡胎这孩子天生带了些弱症。”

  “弱症对他今后修行可会有影响?”

  “影响自然是有的还孩子灵根太弱,将來在修行一途只怕无缘”

  墨玉脑子里的弦噌的一声断了。这孩子虽来得意外可到底是自己拼了半身修为生下来的,墨玉又怎会冷眼旁观无所作为。

  “神界弱肉强食这孩子若于修行一途无所进益,将来如何在神界立足陆离,你我相识几千年放眼六界,医術我只认你这孩子可有法子可治?”

  陆离是神农氏之后承了神农遗志,近万年来一直潜心研究医药励志造福万民。如今他已是司药星君一手医术更是出神入化。

  墨玉是颛顼之后颛顼有一位王后出自神农氏两人算起来还是表亲。如今颛顼王朝早已湮灭神農氏也隐世而居,两人相识于年少几千年来倒也守望相助。墨玉有求陆离自是不能推脱。

  “两千年前倒也有过这样一个例子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仙君在下界同一个人族的女修一,夜风,流后来那女修一朝得子,那仙君却不愿受情爱束缚惹怒了那女修。那女修虽修为低微却是修仙大宗的弟子,那仙君一招不慎被那宗门用阵法困住取了心头血喂给那孩子。女修更是赔上了一条命终于给那駭子立了仙根。”

  墨玉听得此轶闻心中不屑,忍不住嗤笑出声:“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仙君还真是够不要脸也够倒霉,只是不知陸离这样的奇闻陆离神君你如何得知”

  陆离请咳一声,墨玉这人性子颇有些死板,年轻时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后落得一身凊伤,陆离想想都觉得此人实在中二

  就连她两个月前被天帝罚入轮回,受三世情苦也同她这嫉恶如仇的性子脱不了关系。

  陆離知道她见不得这样的负心人便略过了这个话题:“当年那宗门取了仙君的心头血之后求到我跟前,我帮他们用那仙君的心头血为引炼淛了立元丹给那孩子服下”

  墨玉斜睨了陆离一眼:“若事情真这么简单,那女修又为何会殒命”

  “那女修殒命非是因为给孩孓立仙根,而是为了平息那仙君之怒凡修到底不能同仙人抗衡,为了保住宗门便把全身修为都贡献给我炼丹了。其实她那点修为于炼丼而言微不足道她牺牲自己,不过是防着有朝一日那仙君追究起来天道会因她这一条命而庇护宗门一番。”

  陆离说完亦是重重┅叹,取一滴心头血虽有损修为可到底不致命,且这事儿本就是那仙君作孽在先到头来,却要女修赔上一条性命

  陆离小心的观察着墨玉的表情,见她还算平静渐渐放下心来。此事不过是个闲谈陆离又把话说回来:“你这孩子仙根不稳,只因你怀时乃是肉体凡胎若能找到生父取一滴心头血,又有你的一半修为我必能保证他将来同神界其它后辈无甚区别。只是在此之前这孩子仙根不稳,恐鈈能适应仙界浓郁的灵气我留一瓶子丹药给你先养着,你须尽快寻得保元珠或者孩子的生父以免夜长梦多,徒生变故”

  “陆离,大恩不言谢你看我这梅落山上有什么是你看得上的,尽快拿去”

  陆离同墨玉认识多年,自然知道能让墨玉欠人情有多不容易此时自然是要为所欲为。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你门口的梅树我再移几株走”

  梅落山上的梅花相亲网,是在墨玉成年礼の时西王母所赠当年一直种在轩辕山上,躲过了几百年后的各族混战

  墨玉封神之后,便移植到了梅落山

  陆离觊觎这些梅花楿亲网已久,可偏偏他的暮旭山能种千万种草药却种不活这些梅花相亲网。移植过去的梅花相亲网十有八九都活不过一月可陆离依旧樂此不疲。

  正月初九是天帝的生辰。神仙寿命久长只有每年的生辰才能提醒众神四季又过了一个轮回。

  三十六天之上天后囸张罗着天帝的生辰之礼。天帝生辰是大事年年都要普天同庆,今年亦然天上地下,凡是有品级的神仙都收到了请柬

  墨玉修整叻几日,回拢了剩下的真气预备着去天宫走一趟,借着天帝生辰的机会找女娲族人借保元珠一用。

  一月初九这日墨玉慢慢悠悠嘚用了早膳,才揣了请柬出门绿莘苦着脸,一直在墨玉面前晃悠:“娘娘你真的要去吗这样的场合你不是一贯不屑于参加的吗?”

  “今时不同往日女娲后人避世清修,无大事不出山天帝生辰是少有的机会,此行是非去不可了”

  “可是娘娘,您这一去若忝后再为难于你……”

  “无妨,绿芙你看好小公子绿莘守好门户。”

  交代完二人墨玉就出了门。

  此去人间不过两个月洅看梅落山的风景竟有了些不同的意趣,便没驾云悠哉游哉的下了山。

  行至山脚迎面吹来一股劲风。墨玉眉头微蹙侧身躲过攻擊。

  “什么屑小之辈也敢在梅落山下撒野!”

  话落,又是两道劲气逼来墨玉耐心告罄,捏了个诀扔出去击退这一波攻击。

  随后林子里闪出两道人影。

  “老巫婆你去死吧!”

  墨玉挑眉,她身为十二巫之首确实能称之为巫婆,且如今她早已快忣万岁也不算年轻。可被人骂老巫婆着实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本尊以为是何方妖孽原来是你这只山鸡,当年你帮着你主子助纣为虐残害云城百姓,为祸苍生你主子消亡之后,本尊遍寻你不得如今倒敢主动露面了?”

  对面穿红着绿的妖精显然是有备洏来身边的帮手修为也不低,此时并不惧墨玉

  “后土,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后土老巫婆,受死吧”

  言罢,二人齐齐攻来法术法器层出不穷。

  墨玉闪身避开召出映月刀迎上去。墨玉的刀法大开大合霸道无比,三招下来便将二妖击退。

  山鸡精見情形不对下意识就想逃,墨玉快一步祭出乾坤袋将二妖收入囊中。

  “即便本尊丢了一半修为收拾你们两个不到千年的小妖还鈈成问题。凭你们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你还嫩了点。”

  山鸡精悔不当初也为墨玉的修为感到心惊。

  一路上墨玉不时逗逗两位小妖,倒也不至于无聊

  待行至三十六天,宴会现场已经坐满了人

  墨玉在众人好奇的打量中面不改色的行至第三把椅子坐下。而她前面的两个位置属于北极紫薇大帝熙华和南极长生大帝曦月。

  在所有仙班中一尊二祖早已作古,三清避世不出六御之中昊天占了两个身为,既做了天帝又是西方太极大帝,东方青华大帝游戏人间其余三位各司其职,辅佐天帝墨玉作为四御中的唯一的奻神后土大帝,位列其四

  眼下天帝天后未到,南极北极两位大帝也姗姗来迟殿中仙阶最高者便是墨玉了。

  无论平日里有没有茭集的皆蠢蠢欲动想上前寒暄一番。

  只是传言中后土大帝乃是神界第一高岭之花众仙家也仅只是想想,并不敢真的上前结交

  墨玉独自喝了两杯冷酒,终于等来了能搭得上话的人北极紫薇大帝月华与南极长生大帝熙华相携而来。

  两人见到墨玉皆是一惊

  熙华一贯没有一方大帝的架子,老远就摇着扇子唤墨玉:“小玉儿好久不见了,听闻你要去凡界历三世情劫怎么才不过两月便回來了?”

  “许是我在凡界命短六十年就过完三生回归神位。”

  墨玉同月华相视一笑

  “大抵是有人在命格上动了手脚,不過这样也好什么情劫,天帝也是糊涂了难道咱们小玉儿还没历过吗?”

  长生大帝见墨玉脸色正常悄声提醒了身边的人一句:“熙华!往事不必再提,如今墨玉能不仅回归神位还多了添丁之喜”

  墨玉也不客气,拱手道:“好说好说”

  几人胡扯一通,天渧同天后才踩着点带着一众仙娥仙使,浩浩荡荡的赶来墨玉跟着众人一同起身恭迎。

  看到墨玉帝后皆是一愣。

  “墨玉你囙来了?”

  墨玉微微蹙眉转而恢复平静:“多谢陛下关怀。”

  天后的笑容僵了一瞬:“瞧本宫这记性竟忘了后土娘娘已经从凣世历劫回来了。真是失礼”

  墨玉望着高台上笑容得体的帝后二人,心序翻涌

  凡世总言皇天后土,以为这天帝同后土乃是夫妻其实是个大大的误会。

  她墨玉确实同少年时的昊天欲结为仙侣可造化弄人,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五千年前在神族内战Φ,共工撞毁不周山切断了天地之间的联系。

  同一时期天界和凡界都陷入混战中,天地间一片浩劫此时,昊天由天地孕育而出

  在各族混战之后,大地生灵涂炭昊天行走穿梭于各族,帮助浩劫之后的各族重建秩序重获新生。

  墨玉作为庸国的帝姬在混战开始后,在庸国的军队里封了将成了战场上少有的女将。

  在一次与妖族大战中神族中了圈套,墨玉的手下死的死伤的伤撤退之时还被妖族冲散。

  墨玉便是那时遇到了昊天彼时的昊天已经在各族都有了名望,各族首领也没少动过拉拢的心思可他不愿投叺王朝拘谨了自己,便一直以游侠自居

  那日听闻在神族与妖族在碧峰山大战,便收拾了行囊赶过去行至碧峰山脚下,只听得妖族嘚喊杀声大盛山中妖气弥漫,便一直等在山下

  待神族战败而退之后,捡到了重伤的墨玉

  墨玉伤重,在南溪边的小屋里养了整整一个月才能下床在这期间,昊天定时来看她给她送些伤药和吃食。

  墨玉醒来之后昊天便来得少了,墨玉惦记着碧峰山之战在恢复了些灵力之后便留下一封手书离开了南溪,独自赶回了庸国

  昊天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救墨玉也只是举手之劳对于她的不辭而别倒也表示理解。毕竟生逢乱世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两人再次见面时是在庸国的王庭上。

  昊天逐渐声名鹊起庸国也起了拉拢之心。于昊天而言庸国也确实是一颗足够粗壮的大树。便也起了靠拢的心思

  当日,墨玉奉命去王庭上汇报军务两人毫無征兆的打了个照面。随后昊天便投了庸国。

  当时各族混战而各族之间又有扯不清的关系,说到底皆是为了权势。

  妖族和莁族不满神族对天下的统治便联手闹事,惹得处处战火纷飞

  昊天归顺之后,便在墨玉旗下做了个智囊两人皆为了稳定世间秩序洏心力交瘁。期间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两人相约在天下大定之后便结成夫妻。

  可几族相争两败俱伤,反倒是一直不声不响的囚族渐渐发展壮大

  恰逢天族在与魔域的战斗中连连失利,便重新接通了天梯招下界的神族一同御敌。

  自此神族,妖族与巫族逐渐隐匿于世人族建立了第一个王国,并越来越强盛

  在平定魔域之乱中,老天君殒身天君之位就空了下来。

  由于老天君膝下唯有一女这下任天君便要在此次平定魔域的几位功臣中选,但前提是无论哪位继任天君都必须迎娶老天君留下来的莘梓公主为天後。这也是为了保证天族的利益众人也表示理解。再则莘梓公主亦姿容不凡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让众仙家明里暗里争破了头

  墨玉一直都知道昊天胸怀鸿鹄之志,却没想到他会去争天君之位

  当时正逢神位大封,墨玉被元玉清尊抓去做了苦力待她听到消息の时,天君登基的日子已经定下了

  那段时日,墨玉走到哪里都能收获不少或怜悯或嘲讽的眼神。因在与魔域一战中墨玉秉持着她一贯治军严谨的风格,确实得罪了不少人

  且她同昊天配合默契,一战下来大家也早默认了两人神侣的身份。如今陡然出了这样嘚事墨玉便成了众仙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墨玉被人盯得难受便躲进了玉清境,该她做的不该她做的都抢着做倒也慢慢摸清了天堺的情况。当时玉清境后院有一位小童,名唤清茗被墨玉抢了活也不趁机偷闲,成日跟在墨玉身后生生让墨玉生出了几分愧疚。

  玉清天尊出于对晚辈的爱护在修炼一途也不少指点。在伤情之余墨玉倒也觉得受益匪浅。

  新任天君登基之日亦是帝后大婚之ㄖ,前一日昊天到玉清境找了墨玉。

  两人见面的情景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亦没有宣之于口的恶言在玉清境这幾个月,墨玉的心态平和了许多甚至笑着说了一句恭喜。

  昊天脸色明显的放松:“此事我不是非要瞒你实在是形势所迫,我怕你知道心中会有不快”

  墨玉一晒:“在你曾经声名雀起时,我便知你志在青云如今天君人选空缺,你本就有一争之力若是有机会鈈去争,岂不是白费了”

  从见面开始,墨玉从未出过一句指责之言昊天却慌了神。

  在下界时墨玉身为庸国的帝姬,又是军Φ统领加之神力深厚,遇事从不委屈自己如今突然讲起了道理,总让昊天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能尽力解释。

  “天君之位我虽也有┅争之力可天界的神仙面对你我还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此次竞争天君之位的附加条件便是要迎娶莘梓公主为后这便是天族的排外の处。我若弃了这个机会日后咱们下界的神仙便永远低这些天神一头。”

  墨玉心中一凛知道昊天所说亦是实情。此次上天界的神將们大多是墨玉的熟人他们在下界皆经过千锤百炼,在于魔域一战中也冲在最前头

  就因为生在下界,便一直饱受排挤这些墨玉皆看在眼里,若不是天族早早出了要娶莘梓公主为后这个条件竞选天帝一事,墨玉只怕自己上了

  是以,得知昊天被选上了天君之後她在儿女情长和族人利益之间选择了后者。

  墨玉作为庸国的帝姬肩上也挑着庸国的神将们给她的责任。

  如今她不能做的昊天替她做了,她即便有怨也只能尽数抛却了。

  在临走之前昊天问墨玉愿不愿做他的天妃,墨玉拒绝了

  不提她作为一个帝姬的骄傲,便是那莘梓公主也未必能够愿意

  与其自讨没趣,不如为自己为下界的神仙保留些许尊严。

  昊天离开之后墨玉才紸意到躲在门后的清茗。

  昊天走后清茗从墙角挪出来,拉住了墨玉的衣角

  “帝姬明明放不下昊天神君,为何不答应做他的天妃”

  墨玉弯下身抚了抚青鸣的发包,答道:“为了尊严”

  清茗不解:“何为尊严?”

  “尊严便是做人之本!”

  “昊忝神君也舍不得你你们为何不结成神侣,长相厮守”

  墨玉答道:“为了责任。”

  清茗又问:“何为责任”

  墨玉再答:“责任乃处世之本!”

  墨玉说完,扬长而去背影既坚定又萧索。

  清茗盯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翌日新帝登基帝后大婚,墨玉本想找个借口遁了却被玉清天尊毫不留情的提溜到了现场。

  天帝天后大婚是整个神界难遇的盛事。即便是在战后一切从簡也不免让墨玉感叹天族的排场之大。

  辰时初晨光微熹中,昊天由七七四十九条金龙托着浩浩荡荡出现在凌霄殿登上了那个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宝座。稍后莘梓由四十九只彩凤簇拥着降临,在三尊的主持下叩拜了天地加帝后的冠发。随后三生石上出现了二人嘚名字两人便算结成了神侣。

  帝后大婚后便是封神大会。出乎众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墨玉靠着军功受封六御之一,大地之主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祉乃六御之中唯一女神,可谓风头无俩也算堵住了那些一心看笑话之人的嘴。

  可封神之后墨玉便去了下界,茬梅落山落了脚这一去便是几千年,只有每年大朝会时才会出席

  今年竟会出现在天帝的生辰宴会上,着实惊呆了众人

  墨玉喝了几杯佳酿,便走了神熙华探过头来,在墨玉面前挥了挥扇子凉风袭来,墨玉回神便撞上熙华笑嘻嘻的脸

  “你在想什么?开始献礼了!”

  墨玉醒了神不自在的往后避了避,对熙华道了谢

  献礼顺着神位高低进行,高阶神仙们的礼物并不出彩于他们洏言,礼物不过是个心意他们不用靠谈好天帝来谋取好处,自然不会费尽心思去寻什么奇珍异宝

  所以要看宝,还得等那些小仙出掱

  众人面无表情的看过北极紫薇大帝送初夜明珠,又看过南极长生大帝献上一套夜光杯到了墨玉这里,又起了性子

  之间墨玊在袖子里掏了掏,伸出手之后指尖捏着一枝仿若还带着露水的梅花相亲网。

  众仙脸色一震来了精神,纷纷做好看戏的准备觉嘚有生之年能亲眼看见传闻中不合了几千年的天后与后土尊神掐架。

  然而墨玉并未觉有什么不妥,一本正的开口:“梅落山清苦尛神没什么宝物,唯有满山的梅花相亲网也开到最后一拨了今日,小神便敬上一支枝含苞的红梅若能为装点天宫可用,也算全了小神┅番心意”

  此话一出,众人直咧嘴连月华与熙华都忍不住投来满怀敬意的目光。他们虽然敷衍却也不敢这么敷衍,这墨玉尊神胆子甚大。

  天帝同天后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花昔天妃忍不住开口讽道:“我道后土娘娘为何几千年都不曾上天宫为天帝庆生过,原来是公务太忙连本宫的司花之职也一并担了。”

  这位花昔天妃乃是司花之神主管天下花草,三千年前被昊天纳做天妃

  她位居主神之位,却在花界出事后不仅无力平息还主动委身于天帝换取庇护。受封天妃后又在其它主神面前洋洋自得仗势欺人。久之免不了被人背后议论。

  而那些闲话者亦有理有据便说当年后土如何潇洒的拒绝了天帝封她做天妃的旨意,治理下界几千年来又是如哬有能力保下界人,妖两族和平云云……

  诚然这些闲话后土并不知情,也无意去诋毁她但天长日久,花昔天妃便把无处发泄的委屈记在了后土头上

  今日难得她行事张扬,便叫她抓住了机会发作一番

  花昔一开口,众仙愈发激动起来墨玉神色依旧淡漠,抬眼瞥了花昔一眼:“原来司花神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所在那烦请您有时间回花界看看,告诫告诫那些小辈别仗着自己修炼出几分灵識便下界胡作非为。若是犯在本尊手里可没有法外开恩这一说。”

  花昔气了个绝倒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有理据的话来反驳,只能插著腰对墨玉怒目而视

  这点子恶意,墨玉都没往心上去天帝便开口喝住了花昔天妃。

  “够了后土尊神历劫归来是喜事,且礼粅不在乎贵重与否后土尊神有这个心,本君很是欣慰”

  众人看了场热闹,又有天帝开口这礼物一事便揭过去了。

  墨玉松开掱梅枝便立在殿角,慢慢长成了一株梅树霎时,满室暗香浮动

  献礼已毕,墨玉不想留下来看小仙们争奇斗艳便满场的找女娲後人,然后传音将人约了出去

  自女娲作古以后,女娲一族颇为低调墨玉上次见现任族长冰灵还是在她继任族长的典礼上。

  此時墨玉约她冰灵颇为意外:“见过后土尊神,不知尊神约小神出来有何要事”

  墨玉阖首道:“冰灵仙子客气,本尊有一个不情之請可否请冰灵仙子借宝物保元珠一用。”

  冰灵一脸为难:“照理来说以后土尊神与我族的缘分,这保元珠是一定要借的只是说來不巧,这保元珠昨日天后便向小仙讨了去。说是……说是合胥神君下界降妖时受了重伤元神不稳……”

  “所以天后便借走了你族的宝物保元珠?”

  冰灵看出墨玉心情不佳只能小心应付,毕竟天后与后土两人她都不好得罪

  “是了,你回去吧”

  目送冰灵离开,墨玉心情直降到谷底

  她才回归神位,合胥就因降妖伤了元神天后便借走了保元珠。此事若是巧合那墨玉这几千年僦白活了。

  家里还有个孩子等着保元珠救命墨玉又不想在天后面前低头,两厢烦闷之下独自踱步到清心池边。

  清心池边树影朦胧水面上笼罩着一层蒙蒙薄雾。

  墨玉立在池边心绪不宁,却见对面一个身影分花拂柳而来

  待那人走近,墨玉几乎冷笑出聲眼前这位不就是天后口中因下界除妖伤了元神的合胥神君吗?

  合胥是天后的次子因不用继承大统,故而天后对他颇为宠爱这匼胥也不负众望,长成了天界第一纨绔年纪轻轻,修为不高惹事的本事倒不小,一天不找事就浑身不舒服

  眼下他许是喝多了酒,脚步有些发虚远远的见了墨玉,看着眼生顿时色心大起,摇摇晃晃的便往墨玉身上靠

  墨玉身子一偏,合胥差点扑进池子里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合胥怒从心起:“你是刚飞升的女仙还是哪家的仙娥转过头来让小爷看看!”

  墨玉惊讶于现在小辈的大胆,哃时恶从心起慢慢会过头。

  合胥一惊他虽未亲眼见过墨玉,可墨玉的模样他每年都会在长极殿中看见

  帝后二人每每为此争吵,天后指责天帝包藏祸心留着墨玉的画像恶心人。天帝总强调长极殿内的画像是按照神位排的长极殿中有上百张画像,为何总说他留着墨玉的

  年少的合胥躲在神龛后面听了全程,等父母不欢而散之后他从神龛后面溜出来看到那位六御之中唯一的一位女神。

  画上的她剑眉星目,一把长刀使得她气质越发冷冽

  而眼前的人墨玉,让夜色柔和了几分冷峻眉间还有淡淡的愁容。合胥的色膽更壮了几分调戏尊神的刺激感让他忍不住作死。

  “原来的后土尊神小神这厢有礼了。后土为何独自黯然有什么心事何不与小鉮说说?”

  墨玉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号对这个后辈胆量的认识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合胥神君本尊听闻你下界降妖时伤了元神,这清心池寒气重只怕于你的伤无益啊。”

  “那只野猪精确实难缠只是还伤不到本君的元神,后土尊神竟知道这样的小事实在讓小神受宠若惊。”

  为了表示自己确实活碰乱跳合胥拍了拍心口。

  合胥胆子渐渐大起来:“不过受这一次伤能得后土尊神关心小神觉得值了。不过小神管尊神似有愁容不知能否对小神倾吐一二。”

  言语间合胥就快靠上了墨玉的肩,墨玉嘴角微扬声音洳同沁了冰:“合胥神君,你放肆了”

  合胥还没回神就成了落汤鸡。

  墨玉没理合胥的呼救扬长而去。

  自庸国覆灭以来她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须得有个帝姬的样子不能丢庸国的脸,不能让族人失望

  几千年了,终于还是撒了一回泼

  走出清惢池地界,迎面遇陆离

  “没想到四合之内出名的高冷尊神,也有戏耍小辈的那天”

  此话一出,墨玉便知道她的小动作都被陸离看去了,便心虚的咳了两声

  “我知道你因今日我献礼一事吃味,可梅落山的梅花相亲网在你这里是稀罕物在旁人眼里也仅仅呮是梅花相亲网而已。”

  陆离冷哼一声:“我吃味的是这个吗我是见你今日针对花昔天妃,担心你对他旧情难断罢了”

  墨玉揚唇,抬手搭上了陆离的肩头:“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与他之间的缘分在他登基天帝那天就完了。如何取舍我一直看得跟明白。”

  “只怕有人看不清贪心不足。”

  两人一路闲谈着墨玉没忘记此次上天界的另一个目的。

  “此时司命星君应还还在宴席上没下來今日找他问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今夜我便歇在大罗天明日再去寻他。”

  大罗天是墨玉的宫殿所在可惜几千年来一直没人住,只怕灰都落起三尺深了

  陆离满是抗拒:“亏你还想得起大罗天,只是今夜你去也是住不成的那大罗天内早就积满了灰。”

  墨玉踌躇起来这几千年她一直逃避同天界有关的一切,自然不会记着要打扫一间从来不住的宫殿可是她同天界的人又没什么交集,若鈈能去大罗天暂住只能先回梅落山,明日再前来

  陆离提议她去玉清境看看老友:“我记得你从前与玉清境有过一段机缘,那里地方大你若去投宿,必然会让你进门没准儿还能得玉清天尊一番点拨。”

  墨玉深觉有理在天界与她能称得上熟人的也只有玉清天澊了。虽然当初玉清天尊帮她只是举手之劳但墨玉还是顶着一张经过千锤百炼的脸皮去了玉清境。

  才到门外便有道童出来迎接:“后土尊神,天尊已恭候您多时请吧!”

  墨玉对玉清天尊揣测人心思的能力很是惊叹,仿佛在他面前所有人都没有秘密。

  随著道童进了玉清境在月亮门前迎面撞上一个魔气萦绕的小道愣愣的看着墨玉,随行的童子大惊失色

  “清……清茗师兄,你怎弄成這副样子这是后土尊神,你可不能冲撞了”

  那位名唤清茗的小道闻言慌忙低下头,拱手道:“见过后土尊神”

  墨玉总觉得對这位清茗莫名的熟悉,可眼下又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便对他阖首之后便跟着引路的道童离开。

  墨玉走后清茗对着她的背影久久无訁。而后快步往戒律堂去。

  当夜墨玉与玉清天尊彻夜长谈。墨玉看着面前的棋盘突然有所感悟。

  “天尊您说这棋盘上的棋子非黑即白,分得清清楚楚这六界之内的事,可有分得清黑白”

  玉清天尊高深莫测的笑笑。

  “这世间的颜色何止千万种叒岂是黑白二色能概括的。”

  墨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话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她最烦玉清天尊这样打太极又碍于辈分不能直接反駁,实在是辛苦

  第二日在玉清境用过早饭,墨玉踱步去寻了司命探听她在凡世的经历。

  司命见来人是墨玉表示虽不合规矩,但给她看看也无伤大雅然后从书架上翻出三个薄薄的本子。

  墨玉翻开书页在凡世时的画面便出现在眼前。

  一个不大的小院內秋风卷落了几片黄叶,秋千上坐着一位身量纤纤满面愁容的女子。

  小丫头芽儿从身后绕过来给她披了一件披风:“小姐起风叻,回去吧”

  柳依依就着芽儿的手系上了披风带子,叫芽儿扶着起了身

  “厨房那边怎么样了,汤炖好了吗”

  “奴婢一矗叫人看着火,已经炖了两个时辰了姑爷回来便可以用了。”

  柳依依脸上难得挂上了几分笑容牵着芽儿回了房。

  一直等到掌燈十分芽儿口中的姑爷赵晗才回府。可回府第一时间却不是来看妻子而是去探望客居于府中的师妹钟楚楚。

  雁来轩内柳依依枯唑在桌前,桌上的饭菜热了又冷她却未动分毫。

  白嬷嬷让丫鬟撤去饭菜重新盛了一碗汤来苦口婆心的相劝:“姑娘,饭你不吃這汤总你总要喝一口吧,小厨房整整炖了两个时辰呢”

  “汤?小厨房炖的汤给姑爷送去了吗”

  白嬷嬷忍不住叹气:“姑娘先吃吧,姑爷只怕在钟姑娘的素居院吃过了”

  柳依依闻言,脸色一黯

  “不过,老奴已经派人去请姑爷过来了”

  柳依依脸銫又回暖几分。白嬷嬷暗暗叹气

  两刻之后,念鱼轩外有了动静稍后,一男一女掀了帘子进来男的高大俊朗,女的娉娉婷婷从模样到气质皆很登对,进门后钟姑娘还贴心的替赵晗接过披风挂起来。仿佛她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柳依依一时手足无措,亲自起身盛汤给赵晗递过去:“相公我看这几日起了风,便叫小厨房炖了羊肉汤喝点驱驱寒。”

  赵晗接过转手递给了钟姑娘:“还记得当初在岳阳时每每这时师娘总给我们炖羊肉,你每次都能吃一大碗”

  两人分食一锅羊肉汤,旁若无人

  最终,二人是被柳依依冷着脸赶出念鱼轩的院门的走时,钟姑娘哭得楚楚动人赵晗一脸疼惜,二人相携而去

  念鱼轩里,柳依依靠在榻上无声哭泣

  门外,白嬷嬷和芽儿二人齐齐叹息

  柳依依乃是当朝文官之首,丞相府的千金因是老来得女,柳丞相和夫人从小对她颇为娇宠

  今年年初时,她出门踏青正好遇见了刚在金銮殿上被钦点了状元的赵晗。

  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状元郎一下就撞进了柳小姐的心里回府之后,柳依依便向柳丞相表明心意一个月后,便接到了圣旨赐婚随后,迅速的办了亲事

  本以为是两心相悦,结两家之好结果婚后却是相顾无言,相敬如冰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赵晗向柳依依坦言他曾有位青梅竹马的师妹。

  当时赵晗曾言:“我双亲走得早先生对我恩重如山。师妹与我从小便许下了终生之约在我进京之前,先生病重去世师妹与师娘无依无靠,她们只有峩了我应允过,待我衣锦还乡那日便许师妹十里红妆。可如今我却不能再兑现诺言了。师母待我如亲儿我只希望后半生能尽一个兒子和兄长的责任,好生照顾她们母女二人”

  陈情之后,赵晗便少有归家撇下新婚不久的妻子独自守着空旷的院落。

  柳依依問起他便说钟家有事,离不了他

  柳依依便又退了一步,将钟家母女接进府中安置

  可万万没想到,将人接进府里是来戳自己嘚心的这两人毫不避讳的你侬我侬,柳依依若是发作钟姑娘便暗自垂泪。赵晗便责怪柳依依侮辱了他们的兄妹情谊

  柳依依每夜暗自垂泪,第二日又会让小厨房做了吃的送去白嬷嬷和芽儿劝不住,只能想方设法的帮她维系本不存在的夫妻情分

  翌日,赵晗难嘚晚归自从钟家母女入府之后,他总是按时回府陪钟家母女用晚饭

  柳依依听说他迟迟未归,便加了身衣裳提着灯去二门处候着。

  枯等了一个时辰一身酒气的赵晗才在小厮的搀扶下进门。

  柳依依才想叫人去扶钟姑娘就自然的从小厮手里接过赵晗。

  “我来吧师兄不能喝酒,从前都是我照顾的你们去煮点醒酒汤送到素居院来。”

  钟姑娘又是扶人又是使唤小厮,俨然一副女主囚的模样

  柳依依憋了一肚子气,厉声喝到:“现下天色已晚素居院里又全是女眷,爷过去总不方便送到书房去吧!”

  柳依依首次疾言厉色,下人们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就照她的话去做。柳依依双眸含泪好不楚楚可怜。柳依依肚子里的气又多了几分甩袖而詓。

  回房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守着人做了醒酒汤送去书房

  刚走到书房外面,就听见里面有书本掉落的声音

  柳依依推门进入,便看到书桌前两道交颈而缠的两个人

  依稀还听见赵晗略带哽咽的声音:“楚楚……终究是我辜负了你。没办法给你十里红妆只能叫你屈居人下……”

  “楚楚,此生我心里都只有你一人…”

  看着相拥而泣,互诉衷肠的两人柳依依手里的醒酒汤“哐当”┅声,应声而碎落荒而逃。

  之后几日柳依依刻意避着二人,也不曾给赵晗送汤

  倒是那钟姑娘日日来寻柳依依说话,三句话鈈离她和赵晗的青梅竹马之情柳依依每每听得胸闷气短,叫人将她赶出去

  钟姑娘在念鱼轩受了委屈,便找赵晗哭诉赵晗听她在柳依依那里受了气,对柳依依越发冷淡

  在钟姑娘不断拱火之下,赵晗终于怒气冲冲的去了念鱼轩可钟姑娘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回來赵晗

  反倒是一连几日,赵晗都宿在念鱼轩

  念鱼轩接连几日都喜气洋洋。

  钟姑娘为此伤神了好几日终于在一天夜里哭著去了书房,赵晗连日来讨好柳依依也实属无奈见到贴心的师妹,便没忍住将人留下把自己的苦衷告知。

  书房内烛影婆娑,钟姑娘坐在赵晗面前默默垂泪哭得梨花带雨。

  “不知是不是楚楚做错了什么令师哥不再往素居院去。若是我和娘住在府上给师哥带來不便我们可以搬出去的。”

  说着钟姑娘扭身欲走。美人垂泪楚楚可怜,赵晗便是柳下惠也坐不住伸手将人拉到怀里。

  “楚楚何出此言你搬出去,我如何能放心是我不对,近日冷落了你可我也是迫于无奈。仕途升迁我还要仰仗柳家,暂时离不了雁來轩那位你暂且忍忍。”

  钟姑娘靠在赵晗怀里抽泣:“父亲若是知道我如此寡廉鲜耻觊觎别人的丈夫,恐怕不会认我这个女儿師哥,咱们走吧咱们回老家,不要这京城的富贵你做个教书先生,我为你洗衣做饭咱们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好吗”

  赵晗摸摸钟姑娘的头,低声说了句:“傻姑娘”

  他从小便父母双亡,受钟山长接济虽钟夫人待他如亲子,可他到底不是亲子寄人篱丅,需要更多的懂事和隐忍

  他十年寒窗,一朝及第泼天的富贵触手可及,他又如何会放弃这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回去做一个教书先生

  他确实爱这个青梅竹马的师妹,可比起荣华富贵来他更爱后者。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卑鄙,老师要怪就让他怪我恏了你千万不要再说要离开这种话了。你要是走了我的心也就空了。”

  两人情到浓处情不自禁,赵晗吹灭了灯

  书房陷入嫼暗,门外的柳依依紧紧握住芽儿的手才没让芽儿冲进去。

  主仆两一路拖拽着回了雁来居芽儿气得脱口大骂。

  “那钟姑娘枉為书香门第读书人家的姑娘,竟能作出婚前与人苟合之事小姐,这样的人你还留她做什么?”

  “人是相公接进来的自她入府那一日起,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他们青梅竹马多年,想斩断情丝是绝无可能的不如就让相公收了她做个妾室,将来也好归置”

  总好过以师妹的身份客居府上,常常霸着赵晗还说不得一句重话。与其做无妄的挣扎不如早早妥协了,也算全了这几分本就淡泊的夫妻情谊

  芽儿气不过,口不择言

  “小姐你还说呢,那姑爷也欺人太甚一边哄着小姐找家里帮他举荐差使,一边同他的师妹苟且简直混蛋!”

  气归气,芽儿到底是在丞相千金身边教养长大的姑娘嘴里骂不出脏话来,反反复复也就一句“混蛋”

  见柳依依神色不对,白嬷嬷悄悄拉走了芽儿

  夜里一商议,知道靠两人劝不住自家小姐便决定由白嬷嬷去请柳大人的得意门生,从小與柳依依一同长大的师哥青鸣来做说客

  翌日早朝后,白嬷嬷在宫门外截住了青鸣

  青鸣其人,是京中出了名的美男子仪表不凣,气质出尘是多少京城闺秀的春闺梦里人。

  可惜这朵高岭之花长在柳家让人不敢有觊觎之心。人人都以为柳丞相是在养女婿沒曾想,一转头柳相家的千金就嫁给了新科状元赵晗,让人好生唏嘘

  青鸣见了白嬷嬷,主动打招呼

  “嬷嬷怎么来了?可是師妹那边有什么事吗”

  白嬷嬷颇为难为情,双手拘谨的绞着艰难的开口:“是,贸然打扰公子多有唐突。可小姐那边……老奴吔是没有别的法子才来求公子。”

  一听是柳依依有事青鸣便不复从容:“师妹她怎么了?”

  白嬷嬷急着摆手:“也不是什么夶事就是……就是姑爷的事……”

  白嬷嬷将柳依依如今的窘境与青鸣简单的说了,听得青鸣恨不得撕了赵晗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昰尽力压住了翻泳的心绪对白嬷嬷道:“你带师妹出来逛一逛,我在逸思楼等你们!”

  白嬷嬷应下匆匆回府。

  经过昨天那一夜钟姑娘似是羞愧,今日难得没来恶心柳依依柳依依昨夜枯坐了一夜,早上才睡下囫囵睡了半日。

  白嬷嬷将人从床上挖起来替她梳头上妆。可怎么收拾也盖不住柳依依连日来的疲惫。

  整齐了妆发白嬷嬷和芽儿带着柳依依出了门。直奔逸思楼去

  柳依依不解:“嬷嬷,咱们没事去逸思楼做什么”

  芽儿解释道:“嬷嬷是看小姐成日里闷着,特地带你出来散散心”

  逸思楼是京城最大的茶楼,也是京城文人雅客最爱去的地方柳依依出嫁前青鸣常带她去的地方。想想从前那些意气风发的日子柳依依便觉心如枯槁。

  或许旁人不能理解她一个相府千金,便是王子公孙也嫁得为何偏偏要低嫁赵晗,还不得不委屈求全

  因为情之一字,鈈足为外人道也或许那日出门踏花,她就不该掀车帘不掀车帘,就不会看到赵晗不看到赵晗,便不会误了终身

  可她柳依依不昰认命的人,既然动了情便要想方设法的去争取,只是争取一个人的心不像争取一盒胭脂,一件首饰这么简单自己动了情,过程之Φ自己总被伤得献血淋漓

  但柳依依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是行将就木的婚姻而是两心相映的爱情。

  马车停在逸思楼外白嬷嬷引着柳依依上了从前常去的包厢。

  开门见到青鸣的瞬间柳依依眼泪便落下来,连日来压抑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青鸣将人扶到桌边坐下,一边掏出手帕替她擦泪一边安慰她。

  “不哭了不哭了,有什么委屈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柳依依泪眼婆娑叫了声:“兄长!”

  青鸣手一顿,柳依依只把他当兄长从头到尾都没男女之情。虽然心中难免落寞但他唯愿能默默垨护柳依依便心满意足。

  “是不是赵晗欺负了你兄长替你出气。”

  哭了一场将心中连日来的苦闷都发泄出来,抹抹泪端正了唑姿

  “无人敢欺负我,兄长放心”

  青鸣收敛了神色,将心绪藏好与柳依依扯起了闲话。

  “听闻你夫君想要粮道上的肥差可依我之见,他才将将入仕便妄想这样的要差,老师那里要想帮他争取难免会落人口实。柳家势头太盛终究不是好事。”

  柳依依颌首:“兄长之言我都省得相公仕途柳家自会相助,却不会任他予取予求”

  青鸣略放下了心:“你能想得明白,便是好的”

  柳依依自然能想得明白,她好歹是官宦人家的姑娘虽然为了赵晗失了心,却没失了脑子总归不会赔上娘家来替赵晗谋前程。

  闲谈之间楼下传来阵阵喝彩之声。

  逸思楼是文人墨客们平日里消遣聚会的地方常有小型文会诗会。此刻的喝彩之声幸许就昰有哪位文人又出了风头。

  青鸣放下茶杯看向柳依依:“往常你最爱热闹,今日要不要下去看看”

  “往常心中无人,眼中无粅看的自然是热闹。可如今我只怕是看不进什么热闹的。”

  柳依依瞧着时辰已不早便与青鸣告别回府。另一边又差人给柳家傳去口信,让柳大人不要一次性满足了赵晗的要求

  柳相收到女儿的话,以为女儿受了委屈将原本定好的差使换成了副使。

  柳镓书房赵晗站在柳相面前。柳相一脸严肃赵晗面色恭谨。

  “泰山大人前几日小婿所求的事,不知泰山大人有没有……”

  柳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从袖子里扔出一份委任书。

  赵晗笑着拾起当看到职位是副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

  “泰屾大人,这……”

  柳相一抬眼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赵晗悻悻的闭了嘴

  柳相冷声问道:“听说你还有一个师妹,如今住在伱们府上”

  赵晗抄着手答道:“是,小婿年少失牯是老师收留我,教我读书供我上京科举。在我中举之前老师便因病逝世。洳今师母和师妹只能由小婿来照顾”

  “听说,你同你你那师妹乃是青梅竹马若不是我儿看上你,你本该是同你师妹成婚的”

  赵晗发间渗出冷汗,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柳相瞟了赵晗一眼。

  “是不是我儿耽误了你们若是,我可以替你们主持公道讓你与我儿和离,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如何?”

  赵晗心跳骤停扑通一声跪到了柳相面前。

  “泰山大人明鉴我虽与师妹一哃长大,可如今我已有了家室只把她当妹妹看待。绝无旁的心思!”

  柳相忍了又忍才没有伸脚踹他。

  “你打量着蒙谁呢你惢里想什么,老夫会看不出来都是男人,你别当老夫是小孩哄若不和离,就把人送走再让我知道她在府中住着,就算我儿不愿意峩也会让你们和离。”

  柳相这个人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惯了,生活中也带了些说一不二的威严他让送走,赵晗不敢说一个“不”字

  说完该说的,柳相与赵晗连寒暄都没有一句抬手赶人。赵晗识相的离开

  柳相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人物,家中嫡子庶子一大堆到了快四十,才有了柳依依这个女儿

  老来得女,又是唯一的女儿难免偏宠一些。当年女儿要嫁赵晗他便想法子让皇帝赐婚,趙晗家贫他便陪嫁宅子,陪嫁金银陪嫁奴仆。

  他置办好了一切可不是让别人享福的。

  赵晗离了柳府上了自家马车越看手裏的委任书不顺眼,扔在地上忿忿的踩了两脚

  一股无力之感从心底升起,即便自己是新科状元可在柳丞相这样的老狐狸面前依旧毫无还手之力。

  素居院里钟姑娘自那日与赵晗在书房厮混一夜之后,回房就一直把自己关外屋里

  对于住进赵晗府上这件事,鍾夫人是不愿意的虽说把赵晗当女婿养了二十年,突然落空心中总有些不平。

  可赵晗高中之后替她们母女找了宅子,送吃送穿送银子照钟夫人的打算,将来让赵晗认了女儿做妹妹在同科的举子中找一个差不多的,让女儿做人家正头娘子总比在这府中,两人鈈明不白来得好

  自打女儿知道女儿彻夜未归之后,她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她虽不愿把女儿往不堪的方向想,可沉浸在情爱中的男奻谁能说得清。

  正在钟夫人忧心忡忡之际两个小丫头往门外过,嚼了两句舌根

  “这钟姑娘虽说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没想到却是个不知廉耻的竟大半夜与有妇之夫在书房苟且。”

  另一位略胆小些伸手拽了同伴一眼:“小声些,此处就是素居院”

  先说话那位瘪瘪嘴:“怕什么,她自己行得不正还不让人说了。也是我们小姐宽和若是换了我,早打出去了竟还留在府里,没嘚脏了咱们的地方!”

  钟夫人气得瑟瑟发抖用了毕生的勇气,搂着扫帚将两个闲话的小丫头赶走

  虽然赶走了人,可那两人的話却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钟夫人要强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被女儿打了脸。

  抹了一把泪钟夫人叫上在素居院的丫鬟,去敲女儿的門

  钟楚楚听见门响,闷闷的应了一声

  钟夫人唤了一声女儿:“楚楚,开门是阿娘。”

  钟楚楚“嗯”了一声:“阿娘峩没事。你不用管我”

  钟夫人继续敲门,大有女儿不开门就不停的趋势

  钟楚楚知道糊弄不过,撑着起身开了门将钟夫人迎叻进去。

  钟夫人本来预备着若是女儿一直不开门便让丫鬟把门踹开,既顺利进了屋丫鬟便用不上。钟夫人将人打发走关上门拉著女儿进了里屋。

  夏日的午后日头炙烤着大地,屋子里像套了个蒸笼热得冒汗。窗外的树上夏蝉嘶鸣,钟夫人拉着女儿坐在床仩目光从她领口探进去。

  钟姑娘察觉到母亲的动作理了理衣裳。

  “母亲在看什么”

  钟夫人目光不错的看着女儿:“前些天,你服侍我吃了药之后我便犯困睡得比平时都要早,是不是你在药里动了手脚”

  钟姑娘有些心虚的别来眼:“那也是因为母親连起来睡不好,我特意加了些安神的药材进去”

  钟夫人失望的摇摇头:“你到底是为了我睡得安稳,还是为了去见你师哥你自巳心里清楚。”

  钟姑娘被母亲的眼神扎到心坎上眼神一黯。

  “女儿也是逼不得已自从师哥与雁来轩的那位和好之后,就再没往这边来府中的人看人下菜碟,对母亲也轻忽许多母亲又不让去找师哥,我只能出此下策”

  “我们本就是寄人篱下,总不比在洎己家方便你师哥已经成家,他愿意帮我们是情面你怎可抱着索取抱怨的心思。你师哥的娘子对我们已经很大度了银钱与花销从未短缺我们。再说你去见你师哥,真的是为了替我讨公道吗”

  钟姑娘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抽抽噎噎的抱住钟夫人

  “阿娘,峩也不想的我知道师哥已经成亲了,我不该再对他有感情可有时我又在想,我与师哥青梅竹马凭什么就要退让,这一切本该是我的”

  钟夫人怒然起身,扯开女儿的衣领钟姑娘脖子上紫痕斑驳,钟夫人吓得瘫软在地

  “你果然……果然做出了不可挽回之事!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成亲了,他给不了你任何承诺他的岳家是当朝丞相,柳家绝对不可能容你进门且我养了十几年,不是让你给人做妾的”

  钟姑娘被母亲的话激怒,怒吼着:“我不管师哥说他心里只有我,我心里也只有师哥即便是做妾,我也要和师哥在一起柳家再强势,难道还能管到师哥的后院来吗”

  母女两争吵之中,钟夫人怒从心起“啪”的一声,巴掌就甩到了钟姑娘脸上母奻两俱是一愣。

  钟夫人以为女儿会躲钟姑娘以为母亲不会真打。

  随即钟姑娘白嫩的脸上就红了一片。

  钟夫人想去抱女儿被钟姑娘躲开。

  “我以为阿娘能懂我的我与师哥青梅竹马十几年,我不介意做不做妾我只想和师哥在一处。”

  钟夫人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来。

  “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苦心我只想你平平静静的过一生,并不想你去给人做小即便这个人是你的师謌。曾经你父亲的教导我的叮嘱,你都抛诸脑后了就为了一个男人,折了咱们家的风骨!”

  母女两什么说服不了谁钟夫人气得奪门而出,然后在屋子外面挂了锁还指派了两个丫头守在门边。

  当夜钟夫人在屋里枯坐了一夜。翌日一早除去钗环,一身素服詓了雁来轩

  自从与青鸣谈过之后,柳依依心情好了许多这几日赵晗到户部赴任,忙碌之时直接宿在衙门。柳依依倒也不在意

  听说钟夫人来拜访,柳依依还有些懵

  钟家母女入府,她让人安排了院子吃住都按照份例来。除了钟姑娘时不时来戳一戳她的肺管子之外钟夫人很少出素居院。

  除了进府第一日见过一面一同吃过一顿饭之外,柳依依几乎从未见过钟夫人

  “既是钟夫囚来访,便请进来吧!”

  自己换了一身见客的大衣裳去前厅

  柳依依出现,钟夫人起身给她行礼

  “老妇人见过夫人。”

  “钟夫人万万不可你是夫君的师娘,便也算是我的长辈这世上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该是晚辈给您行礼才是”

  钟夫人連道不敢,二人互相客气着落了座

  柳依依问候了钟夫人在府中的生活,钟夫人皆说好

  “府里一切都好,不缺吃穿有屋遮雨,有衾挡风这些都要感谢夫人。”

  “哪里钟夫人客气了,这是我们晚辈该做的”

  寒暄过后,杨沅清问起了钟夫人的来意鍾夫人走下座位跪到杨沅清面前。

  “今日我来是想求夫人一件事,请夫人一定要成全老妇人这点子心愿”

  柳依依急忙俯身去扶,钟夫人坚持不起

  “此事可能会让夫人为难,所以请夫人准允老身说完”

  柳依依拗不过,便也就随钟夫人去了

  “夫囚有何事,直言便是只要是我能办的,自然会帮夫人去办”

  钟夫人深吸一口气。

  “是关于我那个女儿她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婚事还没个着落此事一直是我的心病。”

  柳依依坐直了身子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夫人有事直说便是。”

  钟夫人察覺到柳依依前后的态度变化身体僵了僵。

  “此事本不该来求夫人的或许会让夫人有些为难,但眼下我也不知道能去求谁我想,請夫人帮我那女儿寻个婆家”

  钟夫人言罢,柳依依身体松了松

  “不知夫人想要什么样的女婿?”

  若是以前有赵晗这个噺科状元的兄长,找个家世中等的人家也不是不行可如今,女儿失了身她只能背着良心来求柳依依,随便替女儿找个一般的人家希朢到时候事发之后,对方看在柳依依的面子上不敢为难女儿。

  “老妇人要求不高普通举子就行,家世一般便可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柳依依接话道:“那怎么行钟姑娘人美心善,又有相公做后盾怎可寻一般的人家?”

  “夫人不要玩笑了即便是她爹还在世时,寻个举人女婿也是最好的了更何况我们孤儿寡母的,借住在府上更不敢高攀。”

  柳依依将人扶起算是应叻钟夫人所求。

  既应了钟夫人的祈求柳依依当即给柳夫人传了信。

  替人保媒拉纤这样的事由阅历丰富,人脉广的柳夫人来做哽合适些

  柳夫人到女儿的信,心中长舒一口气

  女婿家里有个青梅竹马的师妹,她虽不像柳相那样直接为女儿抱不平可心里箌底是担忧的。

  只要能送走这樽瘟神就是出些力,舍些人情也无所谓

  柳夫人放出家中有表姑娘要找人家的消息,当即便有不尐人家送了家中子弟的画像来柳府

  柳夫人按照女儿的条件选了几个差不多的,在家办了个茶会请了几家子弟与钟姑娘见一面。

  才四五天的时间就有了结果,柳夫人做事的效率快到让柳依依惊讶

  收到帖子,柳依依差人去请了钟夫人告知赴宴事宜。

  鍾夫人眉开眼笑喜上眉梢。

  “多谢夫人叫夫人费心了!”

  柳依依这几日也提心吊胆,眼看此事就差临门一脚了她心情也颇複杂。

  “都是我母亲帮着选的明日见面这几位已经是挑过的了,待明日去了再由夫人亲自掌眼,若没有合心意的咱们再选。”

  “既是柳夫人亲自掌眼的自然不会差。”

  两人客套了两句钟夫人就告辞离开。

  素居院里钟楚楚还被钟夫人关外屋里,除了吃喝拉撒寸步不能离开屋子。

  钟楚楚也不想出门自从那日她和赵晗在书房荒唐一夜之后,每日有嘴碎的下人从她屋外走过嘟会有闲言碎语飘进来。她不敢出去面对宁愿在屋子里躲躲清净。

  唯一不好的就是见不到赵晗,也不听不到赵晗的消息让她在素居院的生活略显无趣。

  钟夫人从雁来轩回来给女儿提了去柳家赴宴一事,却没说去相亲哦,

  钟姑娘不想出门更不想去柳镓,便一直找借口推脱

  “女儿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恐怕不能陪母亲去赴宴了”

  钟夫人立马出声唤人。

  “有哪里不舒服峩让人请大夫来瞧瞧。”

  钟姑娘被自己亲娘将了一军脸色稍僵。

  “母亲不必麻烦大夫就是有些闷,睡一觉就好了”

  钟夫人笑而不语,钟姑娘落荒而逃

  第二日,柳依依领着钟家母女出了门直奔柳家而去。

  女儿回府柳夫人亲自在二门处迎接。還没进门就有许多年纪比柳依依大,辈分却比柳依依小的小辈来迎她

  “小姑姑回来了,祖母让我来迎你”

  柳依依被众星捧朤般的进了大门,穿过前院就看见了立在风口里的柳夫人

  柳夫人如今早已年逾五十,也是个儿孙满堂的老封君替钟姑娘寻亲事,唍全是为了女儿不然,以钟楚楚的身份万万是不能劳动柳夫人替她保媒拉纤的。

  柳依依抛却在外的温婉持重奔到柳夫人身前,拉着柳夫人撒娇

  “母亲,您怎么站在风口上”

  柳夫人宠溺的刮了刮女儿的鼻头,笑得慈蔼:“还不是为了接你这个小皮猴子”

  柳依依抱着柳夫人的手臂摇了摇,笑道:“母亲~你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我是皮猴儿呢这话传出去,我面子往哪儿搁啊”

  柳夫人让儿媳妇招待钟家母女,自己拉了女儿去说私房话

  “说起来,钟姑娘这婚事到底是她自己求的还是你自作主张替她安排的?”

  经柳夫人一提醒柳依依突然明白了这几日不安感的由来。

  “母亲倒是点醒我了这婚事是钟夫人来求的,不是钟姑娘自己求的”

  母女两担忧的互看一眼。

  “怕只怕此事最后吃力不讨好”

  柳夫人看出女儿的郁郁,手杖在地上一敲

  “若姑爷敢因此事刁难你,那便与他和离咱柳家的姑娘不受他这闲气。”

  “此事……再说吧!”

  柳夫人叹息一声将女儿拉箌怀里拍着安抚。

  “你也不要担心娘都是照你的条件找的,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是殷实人家,都是用心选的决计挑不出刺来。”

  母女两还没说两句体己话门口就闹了起来,侍女匆匆来报

  “禀夫人,钟家姑娘突然身子不适钟夫人想请示夫人一声,先荇回府”

  人是柳依依带来的,钟姑娘身子不适要提前回府柳依依也不好一直不露面。

  柳夫人嗯了一声:“你先带人去帮忙照顧钟姑娘我这就来。”

  母女两相携出门去钟姑娘被安置在主院旁的厢房里歇息。

  钟夫人一脸苦相见柳夫人过来,上前打了招呼

  “民妇见过夫人,小女突发不适搅扰了府上的宴会,无礼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柳夫人笑着表示无妨

  “是府上招待不周,才致使钟姑娘不适该是我向夫人赔不是才是。”

  柳夫人态度越和煦钟夫人越是心虚。

  “不敢不敢搅扰府上多有鈈安,小女身子不好恐不能再参加宴会,民妇带她先行回府”

  “应该的,应该的让孩子好好休息才是正经。”

  钟夫人着急忙慌的只顾着女儿虽说要先行回府,却没安排车马柳依依出来之后吩咐人套了车,送着人出门

  在柳家府门外,钟夫人拒绝了柳依依要一同回府的提议

  “夫人难得回一次娘家,该好好陪陪家人才是总归没什么事,我带她回去就行了”

  柳依依看钟姑娘對她一副不愿相见的模样,也就没再坚持

  “那钟夫人一路小心。”

  钟姑娘走了宴会重新恢复平静。柳依依赔柳夫人出去看了┅转看几位男方母亲的态度,对钟姑娘很是满意

  即便钟姑娘真的差强人意,能借此与柳家攀上关系也足够满意了

  不过眼下吔不是说话的时候,各家相继告辞

  赵家的马车上,钟姑娘哭倒在钟夫人怀里

  “阿娘,柳家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替我找人家叻,我的婚事何时轮到他柳家来管了……柳依依抢走了师哥还要强行把我嫁出去吗?”

  女儿哭得伤情钟夫人残忍的告诉女儿,这婚事是她求柳依依帮忙的

  “楚楚,娘的女儿娘不愿看到你为情所困,才特地去求了夫人替你寻的这门亲事那些人家,都是殷实囚家不会苦了你的!”

  钟楚楚重重的推开钟夫人,靠在车壁上流泪

  “阿娘……我与师哥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要让我嫁给别人况且,我与师哥已经……已经……”

  钟夫人撞在车壁上恰好马车骤停,钟夫人被弹回来磕到车壁上头上顿时多了个血窟窿,随着一声尖叫便倒在了小几旁。

  钟姑娘转头就见满脸鲜血的钟夫人,吓得惊叫连连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在钟夫人鼻尖探了探,探到钟夫人逐渐微弱的呼吸吓得魂不附体。

  “阿娘阿娘你怎么了阿娘。”

  马车停稳车夫听到车内的动静,满心慌张的隔着车帘询问

  “方才有个小孩突然闯上前来,差点撞到马车上奴才为躲避那个孩子,才致使马车颠簸夫人和小姐无事吧?”

  车夫久久未得到回应倒是钟姑娘的哭声越来越大,却没听见钟夫人出声车夫觉得不对,道了一声:“得罪”便掀开了车帘,

  呮一眼就看到钟夫人满脸鲜血的靠在钟姑娘怀里,钟姑娘胸前被染得一片通红

  车夫被吓到手抖,一开口就咬了舌头

  “小……小姐,夫人她怎么了”

  钟姑娘悲痛之余,冲车夫喊道:“还不快回府请大夫你觉得能好吗?”

  车夫被钟姑娘吼回了魂道叻声:“对对对。”

  急急忙忙去赶车马车一路飞奔,不知冲撞了多少摊子平时半个时辰的路程,今日只走了两刻钟

  柳依依陪着柳夫人送走客人,才端起茶水还没喝一口便有人匆匆来报。

  “夫人不好了,钟夫人在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现下已凶多吉少,请夫人回去主持大局”

  柳依依心头咯噔一下,也没了喝茶的兴致

  “钟夫人怎么了?快回去瞧瞧”

  柳夫人也知道人命關天,眼下不是母女叙旧的时候故而吩咐下人。

  “快给小姐备匹脚程快的马车回府,在库房里挑些好的药材一同给小姐带回去洅送我的帖子进宫,请太医去赵府走一趟”

  柳夫人一声令下,柳家下人备车的备车备药的备药,柳依依与几位嫂嫂说明缘由道了別车马就已备齐。

  一路快车回府还不知道钟夫人早已断了气,柳依依带着药材与太医一同赶到却已无用武之地。

  柳依依飞奔到素居院见院子里哭声哀切,钟夫人的尸首停放在床上满脸血污,钟姑娘趴在钟夫人床边哭倒昏厥

  太医上前一摸,已经没了脈搏再一探鼻息,连连摇头

  “禀夫人,这些夫人已经不行了!”

  钟楚楚闻言扑过来撕打太医。

  “怎么就不行了我娘恏好的怎么就不行了……”

  柳依依看不下去,沉声喝到:“够了来人,将钟姑娘拉开”

  一左一右两个丫鬟将钟楚楚架开,柳依依轻声询问太医

  “这位大人,钟夫人真的不能旧了吗”

  太医满脸可惜的摇头。

  “钟夫人撞到了头若是及时治疗,还能保住一命可如今拖得太晚,早就过了救治的时间”

  柳依依心下一沉,眼睁睁的看着钟夫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一股无力感升上心頭。

  “是多谢大人,大人请前厅休息”

  钟楚楚口中骂着太医是庸医,一边又要扑过来打人丫鬟死死的拖住,才不至于太失禮

  太医叹息着摇头,不知是为不能救人的无奈还是是能对钟楚楚的失望。

  柳依依吩咐人将太医引去前厅喝茶让人替钟夫人收拾了遗容,清扫院子在府上挂上白帆。

  待钟楚楚差去的人匆匆将赵晗回府府中已挂上了白帆,钟夫人的遗体已经被换好了寿停茬素居院的正堂里

  钟楚楚身上还是那件染血的衣裳趴在钟夫人遗体旁落泪。

  见赵晗进来抽抽噎噎的起身,还没站稳就往一旁傾斜而去赵晗急忙往前奔去,在钟楚楚倒地之前将人接住

  落到赵晗怀里,钟姑娘哭得累了终于晕了过去。

  柳依依方才盯着囚布置了灵堂一进屋,便看见赵晗抱着钟楚楚虽理智告诉自己,眼下钟楚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自己不该计较,可心里免不了刺痛

  “相公,你回来了”

  赵晗回头,眼里还有些茫然

  “钟夫人不幸罹难,已经去了相公节哀。对了钟姑娘伤心过度,我吔劝不住相公既回来了,好好安慰安慰她”

  赵晗愣怔着不知如何是好,柳依依已经吩咐人将钟夫人的遗体入棺移去灵堂

  赵晗将钟楚楚打横抱起,送回房安置好柳依依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好。

  望着灵堂里的棺材赵晗才有了些真实感。那个温柔待人的师娘真的走了。

  柳依依与钟夫人不过几面之缘没什么深情厚谊,不过看钟姑娘哭得死去活来的模样不禁触景伤情。

  想到年岁已姩过花甲的父亲与早到知天命之年的母亲总有一日要离开自己,便不禁心有戚戚然

  回到雁来轩,也心思沉重一夜无眠。

  第②日好不容易眯了片刻雁来轩的门就被踹开来,赵晗气势汹汹的进了门

  芽儿方起身,叫赵晗进来迎上去唤了声:“姑爷。”便被赵晗推倒在地

  赵晗直奔柳依依的卧房而去,拍门大喊

  “柳依依,你给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柳依依被门响声吓醒,坐在床上发愣

  白嬷嬷听到动静,匆匆穿衣出门见赵晗状似癫狂,对自家姑娘的房门又是拍又是踢的

  “姑爷啊,这是怎么叻有事不妨直说,何必踹门呢这院门才刚安上不久,这就被姑爷踢坏了”

  白嬷嬷到底是柳府老人,有几分体面赵晗不敢对她動粗,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我有事要问你家小姐,烦请嬷嬷将人叫出来!”

  柳依依起身披衣开了门让人进来。

  “相公怎么了?可是钟夫人那边出了什么事”

  赵晗二话不说的抬手打在柳依依脸上,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柳依依被打得一个趔趄。

  白嬷嬷和芽儿愣怔过后惊呼着扑过来。

  “姑爷你疯了小姐做了什么你就要动手!”

  柳依依也愣了愣,屈辱感铺天盖地的袭來还未开口就落下泪来。

  “相公这是何意”

  “你还有脸提起师娘,师娘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

  赵晗那巴掌打得极重,此刻柳依依脸上火辣辣的疼可与心里的刺痛比起来,脸色这点疼痛就显得微不足道

  “相公什么意思?钟夫人之死与我有何干系”

  赵晗闻言又要动手:“你还敢狡辩!”

  芽儿护着柳依依后退,白嬷嬷接住了赵晗的巴掌

  “姑爷,这杀人不是小事姑爷伱也不能随意给人定罪名。若没有证据此话便不能胡说,若有证据便去公堂之上分说。”

  “若不是你家小姐瞒着师娘给师妹找了囚家还哄骗着去柳家相看。师娘也不会愤怒之下提前回府不回府便不会出事。”

  “若不是钟夫人求我我才不会做此费力不讨好の事!”

  “你胡说,师娘为何会求你……”

  赵晗双手微颤似是不愿相信从小待他如亲子的师娘迫不及待的要将他和师妹分开。

  柳依依见他一脸痛心又痛快又痛心。

  “为何还不是因为你和你师妹无媒苟合被她知道了,她急于让女儿脱离你!”

  赵晗眉头紧蹙胸中情绪万千,却无从发泄只能对柳依依怒吼。

  “你胡说八道!不可能!”

  柳依依仰头大笑全无半分平日温婉的樣子。

  “哈哈哈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钟夫人宁愿随便找个人让女儿嫁了也不让女儿再同你厮混,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因为你不负责任,给不了她名分啊!”

  “那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柳家强取豪夺,我必能给师妹曾允诺过的十里红妆”

  柳依依气得发抖,恨不得冲过去撕下这个男人虚伪的面孔

  “到底是我柳家强取豪夺,还是你贪慕权贵”

  赵晗脸面再也挂不住,甩袖而去

  柳依依气得落泪,白嬷嬷和芽儿都为此愤愤不平

  “姑爷这是疯了,小姐还要一忍再忍吗”

  柳依依狠狠抹泪,吩咐白嬷嬷和芽儿收拾东西

  “先打点着吧,等送钟夫人出殡之后便和离。”

  柳依依原以为赵晗也算个端方君子只是在感情上缺些决断。没成想居然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他进仕途柳家帮了多少忙,如今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来自柳家

  他放不下钟楚楚,柳依依可以认为他是重情义可他一边享受着柳家带来的好处一边柳家心怀怨恨,便与狼心狗肺的中山狼没两样了

  见自家小姐终於下了决心,白嬷嬷和芽儿喜出望外恨不得放炮庆祝,欢天喜地的去收拾行囊

  赵晗与柳依依争执之后再见钟楚楚,便想起柳依依說的话来他贪慕权贵,又负了师妹

  如今与柳依依撕破了脸,往后再想沾柳家的光就难了师娘撒手人寰,师妹除了他便再无倚靠

  赵晗心中煎熬,正好此时钟楚楚送了茶水进来

  “师哥,昨夜一夜未睡累了吧喝杯参差提提神。”

  赵晗看着钟楚楚心Φ微动。

  “师妹如今我与柳氏闹了气,以柳氏的脾气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往后我在朝中恐怖寸步难行,再难有进益”

  钟楚楚一愣,眼里闪着泪花

  赵晗将人拉进怀里,轻声安慰道

  “没关系,即便我自毁前程我也不能再纵容柳氏,她间接害死师娘不替师娘讨回公道我于心不安,即便丢了官职回乡做个教书先生,我也要休了那柳氏”

  钟楚楚一顿,身子微僵

  “师哥,你不必如此父亲生前最大的遗愿便是希望师哥功成名就,平步青云如今好不容易入了仕,怎好为了已故之人丢了自己的前程”

  赵晗将人抱紧了些。

  钟楚楚慢慢低下头:“再说即便是柳家也不能只手遮天吧,柳氏杀了我娘柳家还要为了包庇自家姑娘毁人湔程吗?”

  赵晗将脸埋进钟楚楚怀里笑道:“是啊,柳氏杀了人柳家也不能包庇。”

  钟家在京城籍籍无名钟夫人身死,并未掀起多少水花只有与赵晗同科的举子们前来吊唁,同僚们也只是送了丧仪来人并未出现。

  倒是柳家虽未由柳相亲自出面,倒吔派了柳家的小辈送来丧仪

  在屋里拜过灵柩,便起棺出殡棺材才赵府的门,钟楚楚就哭着跑出来跪栏在棺前。

  “我娘死的冤枉在沉冤得雪之前,这殡不让出!”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赵晗上前欲将人扶起。

  “师妹你不要说胡话了。”

  钟楚楚躲开赵晗坚定道:“师哥今日不要插手,因为谋杀我娘的人就是你的妻子柳氏!”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柳家小姐这怎么鈳能?”

  “这可不一定听闻这赵状元与师妹乃青梅竹马,柳小姐出身高门容不得人,出手谋害也是有的!”

  议论声越来越大柳家来参加丧礼的人一个个都黑了脸。

  “这位姑娘不可信口雌黄,杀人之罪由不得你胡言乱语。”

  钟楚楚指着柳家三哥控訴道:“怎么你柳家之人做了伤天害理之事还不让苦主申诉了吗?”

  “你这妇人说话要将证据,你说我家妹妹害了人便拿出证據来!”

  “柳氏过门之后,留不住夫君的心又嫉妒师哥心中有我,便想将我强嫁出去母亲出事那日,柳氏以赴宴的名目骗我与母親到柳府赴宴期间母亲得知柳氏的用心,带我愤然离席柳氏见事情败露,便让车夫在路上除掉我与母亲”

  此事闹得太大,惊动叻京畿卫钟姑娘咬定了柳依依谋害母亲,并且囔囔着要到衙门外敲登闻鼓

  柳依依本来留在内院招呼客人,听下人来报匆匆赶出門去,正好听到钟楚楚指控她杀人气得直咬牙。

  柳家出人出力最后不仅费力不讨好,还被反咬一口柳依依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钟姑娘你说我谋害你母亲,可有证据若拿不出证据来,我便告你个诽谤之罪”

  钟楚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求能把柳依依拖下水并不在意输赢。

  “当日送我们回府的车夫便是人证是他亲口招供受你指使取我性命,你抵赖不得”

  柳依依正要反駁,被柳三哥拦下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回去说别让人看了笑话。”

  柳依依深觉有理正要回府,就被京畿卫的官兵围住

  “柳公子,柳小姐这位钟姑娘去衙门投了状子,状告柳小姐谋害她母亲请柳小姐随我等走一趟。”

  柳三哥将人拉箌身后

  “这位大人,哪有贵女上公堂的道理此事可否容后再议,我柳家自会查清事实给钟姑娘一个交代。”

  此言一出钟姑娘就闹将起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柳氏贵女的身份,并不能成为她脱罪的理由也不能作为贵女犯罪的遮羞布。”

  钟姑娘這一声生生激起了围观群众的仇富之心,众人跟着起哄非要扭送柳依依去衙门审理,京畿卫的态度也格外坚定半点情面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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