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经济婚姻?!是伯父经营两家企业业未来继承人在他们俩很小的时候预定的婚姻?

李银河说婚姻终将消亡。未来哪些人还会结婚?未来的婚姻会是什么样?
我的图书馆
李银河说婚姻终将消亡。未来哪些人还会结婚?未来的婚姻会是什么样?
第四季奇葩说的海选节目《奇葩大会》开播了!春节不无聊了!前三季我都再忙也要第一时间追完。我喜欢这个节目,它展示了思想的交锋,它也展示了人们有多么容易被他人的情绪和理论所影响,这没什么不好,开始选择的立场并不十分重要,能够在辩论中吸收对立方的道理,才能最后受惠于这些思想的交锋。我也很喜欢这个节目敢于探讨社会议题,“女性专属停车位是不是歧视?”“闺蜜约我去撕小三,去不去?”“催婚是爱还是变态?”都是一些没那么安全的话题,但重要的不是到底“是不是”,而是“不同的立场如何想”。感觉这个节目越来越红,第四季导师队伍变成了四人组,马东、蔡康永、高晓松、何炅,还在第一周开播就看到了网络红人刘梓晨,和大名鼎鼎的李开复也上了……次元壁都破了……破了……了……万万没想到,更大的惊喜在第二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银河老师居然也上了!李老师出场时长八分多钟(一个迷妹的自我修养),演讲题目是“婚姻终将消亡”(文末可看视频)。她列了一些数据:&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美国法国已经约有30%的人不结婚了。&到2015年8月,16岁以上的美国人中,有50.2%是单身。&2016年中国国家民政局的数据是,中国单身人口近2亿。李银河说,婚姻未必会真的彻底消失,但未来可能就20%、30%、40%大概这样的比例会结婚,总体呈现一个萎缩的状态。原因一是:大量的出轨证明婚姻制度和人性之间有种紧张关系。原因二是:婚姻的预期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了。原因三是:女性有了其他经济来源,不需要依附婚姻。原因四是:离婚成本太高了,会给结婚带来阻力。原因五:不需要结婚才能有性,性的主要目的脱离了繁衍。结婚的人在变得越来越少了吗?恐怕是的。美国PEW研究中心的数据显示,1960年,美国成年人(18岁及以上)中72%是已婚,到了2014年,这个比例已经萎缩到50%。当然,推迟结婚年龄可能是一个重要原因,1960年,20~29岁的人中,68%已婚,而到了2008年,仅有26%是已婚。年轻人晚婚,其中有一些可能永远也不会结婚,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除此外,公众对婚姻的态度也在不断发生变化,1978年时代杂志对公众的调查显示,有28%的人认为婚姻是不必要的,而最近的调查显示,认为婚姻的存在是不必要的人达到了39%。近半个世纪以来社会学上的许多变化都与女性地位的提升有关系,婚姻也不例外。首先是女性逐渐摆脱生育负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口服避孕药问世,经历了几十年对药品的改良研究和推广普及,女性逐渐能够独立地掌控自己的生育,很好地控制了婚姻内的非意愿妊娠,从而把自己从生育中解放了出来。其次是女性受教育程度提升。美国PEW研究中心的数据表明,1960年,有大学学位的女性不足6%,2008年已经升至29%。在美国,20-30岁的人群中,拥有大学学位的女性甚至多于男性。再次是女性广泛进入劳动力市场。1960年女性占劳动人口的33%,到了2009年,女性已经占劳动人口的47%了,将近一半。在以前,结婚是女性获得生存资料的途径,依靠婚姻尤其是男性,女性才能够生存,实现一些功能。但随着女性进入职场,能够自己获得金钱,很多功能不再依赖婚姻来实现,例如性、生育、养老等等,婚姻不再是女性人生必须选择的路了。美国社会婚姻的变迁,经历了一个典型的从制度化走向个人化的过程。婚姻从提供性生活、养育后代,逐渐走向了强调个人成长、自我成就、精神陪伴。人们想要从婚姻中获取的东西在不断的变得丰富、比重也在调整,从当好一个称职的父母和伴侣,扩展到了想要获得高阶亲密和个人成长。履行社会角色例如父母丈夫妻子,这些则渐渐变得没那么重要。中国社会也在逐渐面临这样的转型,婚姻从制度化走向个人化,比如“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就是典型的制度化,现在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才是耍流氓呢。年轻人看待婚姻的角度与上一代人已经大大不同,虽然很多父母仍然想要参与到儿女婚姻的讨论中,但因为观念上的差异,很多儿女已经不再愿意与父母分享自己对婚姻的看法。春节前广泛传播的各种反逼婚指南,已经能够窥见儿女们对父母辈参与自己的婚姻讨论是不欢迎甚至是对抗的。日本的婚姻对我们也有参考意义。日本影视作品中近年来出现了很多反映晚婚、不婚的作品,例如《我选择了不结婚》《家族的形式》等。研究显示2010年日本30~34岁的人群中,未婚的男性占47%,女性占35%。到了45~49岁,未婚的男性仍有23%,女性仍有13%(这个年龄的男女就极有可能保持终身不婚了)。看这些数据,不结婚的人群可谓相当庞大。当然理由和美国也类似,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尤其是能够进入劳动力市场,使得女性能够获得更多金钱,与此同时,女性结婚往往意味着失去工作,或者难以晋升,这就使女性有更强的动机推迟结婚甚至不结婚。此外,文化上的原因也很值得中国社会参考:▼结婚意味着嫁入男方家庭,女性需要面临全新的家庭环境去适应,要处理更为复杂且生疏的人际关系。▼结婚往往和生育孩子、赡养父母绑在一起,婚姻背负了非常强的社会功能,拒绝生育和赡养是很难被认可的,婚姻不是仅仅两个人的事,这对追求个人化的现代人来说是一种负累。▼结婚后,家庭分工不平等很容易出现,日本往往是女性负责家庭中绝大多数的事务,男性一般只负责工作而已,这种传统的性别角色分工,对女性而言,没有吸引力。中国婚姻与日本存在相似之处,虽然中国女性的就业率高于日本,但文化上的相似性,让中国女性能共鸣日本女性的处境——也许稍好一点——两国女性婚姻中的处境本质上没太大差别。前段时间韩寒的电影主题曲会激怒女性群体,正是因为女性已经开始警惕婚姻中以爱为名的剥削。如果中国未婚男性仍然期待着传统的婚姻,仍然以传统性别角色去要求女性,只怕女性的结婚意愿还会更低。未来人们会为什么结婚?美国PEW研究中心的调查显示:现在人们结婚的理由,93%的人说因为爱情,87%的人说渴望终身承诺,81%的人希望有陪伴,59%的人为了生孩子和养育孩子,只有31%的人说是为了经济保障。功能性的比重降低了,排序也落后了,对高阶亲密的需求变得前所未有的重。在未来,那些因为功能而选择婚姻的人也许会逐渐变少,当功能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实现的时候,婚姻就不再有必要了。例如如果非婚生子能够被允许,那些为了生孩子而结婚的人肯定会减少。如果有其他方式对抗经济风险,那么为了经济保障而结婚的人也会减少。未来仍然会有人选择结婚,比如那些想要借由婚姻承诺表达爱情的人,想要体验婚姻的人。但同时结婚不再成为一种必然,一种默认选择。也许表现出来就是,不再有人总问你“你为什么不结婚?你怎么还不结婚?”甚至还能看到当有人宣布结婚时,会被问“你为什么要结婚?”未来的婚姻会变成什么样?首先是更平等。其实现在平等主义的观念也正在成为共识,并影响到了婚姻的形态,PEW研究中心的数据显示,1977年在美国,丈夫赚钱养家妻子照顾家庭和孩子,占比43%,双职夫妻共同照顾家庭孩子的,占比48%。2010年,前者降到了30%,后者升到了62%。这个趋势是明显的,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性别角色正在婚姻中消解。在未来,不平等的婚姻将越来越少,越来越没有吸引力。其次是更多元。婚姻不再仅仅意味着终身承诺的一夫一妻制,人们对亲密关系的重视,对个人成长和需求的关注,都会让终身承诺的一夫一妻制大受挑战。终身承诺难以实现,未来人们对于离异、重组家庭不会再有偏见,因为白头到老的夫妻也许会变成少数。婚姻中的忠诚会重新定义,精神出轨这种说法会消失,人们会意识到,关系中对其他人存在情感需求,被其他人所吸引,是很正常的。开放式关系、多边关系,不再是小众,因为对婚姻的功能性需求逐渐变得很低,不再需要强约束力的关系来保障功能实现,那么在参与者都达成共识且自愿的情况下,开放式关系、多边关系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我们现有的对亲密、对关系需求、对幸福、对婚姻价值的定义都建立在长久以来的一夫一妻制语境的基础上。如果现实语境有了更改,人们对这些的定义自然也会修改。情感和心理是随着文化环境一同变更的,当下我们觉得“哦不行我接受不了开放”,是因为我们无法想象未来自己的状态。再次是更难界定。实际上这种趋势早已有了,长久以来,婚姻都是绝对的异性恋领域,有男有女,现在随着部分国家承认同性婚姻,婚姻成为了同性恋也能涉足的领域了。在瑞典,约一半的人们选择同居而不是结婚,去养育孩子、实现其他功能。未来的婚姻会变得更难界定,不只是同性婚姻和同居,群居也可能会出现,人们也许会因为性或其他功能在一起共同生活,也许也只是和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生活。如何定义婚姻,用功能?比如一起抚养孩子一起承担财务风险等。还是用形态?比如在一起生活。或者还有其他标准,我们目前都还不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未来太远……但其实改变一直在发生。比如父母辈觉得可以凑合的婚姻,我们往往凑合不了。即使没有烂赌、酗酒、家暴、出轨这些重大问题,我们也有可能感觉婚姻难以维系。婚姻对不同时代的人,尤其是不同时代的女性,意义差别很大。现代女性关注婚姻中的性质量、关注家庭责任的共同承担、关注婚姻的情感价值、普遍生育意愿低、经济意识强、警惕婚姻成为唯一的退路。虽然浪漫意识仍然深刻影响着我们,但关于婚姻的忧患意识也强烈存在,我们中的很多人,会忍不住憧憬并走进婚姻,会努力想要打造一个符合自己价值观和需求的婚姻,但当婚姻显示出了它的重重问题之后,离开也不再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这其实是好事,不隐忍才能让改变发生,即使时代还没有大变,个人也可以努力改变自己的处境,其实不论到哪个时代,婚姻都不会必然幸福,但努力仍然有价值,也有可能改变自己的际遇。看到这里,你也许会忍不住觉得婚姻真麻烦啊,其实是阅读起来比较麻烦啦……真操作的时候,制度越简单的婚姻才越麻烦,考虑越复杂的婚姻反而越舒适。因为人就很复杂,而且人会变得越来越复杂,我们的思想、情感、需求,都在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细腻,制度简单的婚姻,反而是对我们个性的一种折磨,越是包容的、多元的、难以界定的婚姻形态,才越适应我们。&
TA的最新馆藏《说谎的婚姻》全文阅读 - 书包网
|||||||||||||
《说谎的婚姻》
作者:温芯 &上传: &下载:
&更新时间: 22:48:48&文章状态:连载中
本文由派派txt小说论坛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
《说谎的婚姻》作者:温芯
出版日期:日
【内容简介】
这是个用谎言构筑的婚姻,而丈夫和妻子之间最大的谎言是──
江之翰以为两人是互不相爱的结合,但薛曼侬其实偷偷爱着丈夫。
他从不知道她为何答应不公平的婚姻协议,愿意跟他演这出戏,
其实只因她以为自己能陪在他身边就满足,
所以就算只有几年、几个月甚至几个礼拜也没关系,她想做他的妻子,
但是当他一直暗恋的女人出现以后,她才发觉,原来心还是好痛啊,
可即使这样疼痛着,为了他,她还是继续说谎,继续假装恩爱夫妻……
两年前,她一声不吭就出国留学,断绝连络,
两年后却又听爷爷的话跑回来当他的助理,这是怎样?
而且她一上工,他的生活便失去了吃喝玩乐的享受,
虽然也多了工作的成就感,但被她监控真不是滋味啊!
现在爷爷病重,居然异想天开要他们结婚,太离谱了!
但更离谱的是他没拒绝,只要彼此有共识他也愿意……
  这什么鬼?!
  江爷爷瞪大铜铃眼,气吹白花胡,将一本刚刚新鲜出炉的八卦周刊狠狠掷落书桌。
  天晓得,不是日理万机的他特别无聊,闲到拿八卦周刊打发时间,而是因为要掌握他那个不肖孙子的最新动态,这是最快速且最有效的办法。
  该死的江之翰,又给他闹出绯闻了!这回对象还是个曾经拍过香港艳情片的女明星!
  他这个不肖孙,眼光就不能长进一些吗?那么多内外兼美的名门闺秀排队随他挑,他不要,偏偏爱跟那些女模小明星牵扯不清,而且一个接一个,犹如过江之鲫,换女伴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疯了,他快疯了!
  再这么下去,他这把不中用的老骨头没病死,也会被那个浑小子给气死!
  江爷爷翻开抽屉,找出藏在最深处的健康检查报告,看着报告上一行行不祥的文字,他眼神一暗,陷入沈思。
  该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他下定决心,打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起来。
  “Hello。”
  “侬侬吗?是爷爷。”
  “爷爷!”电话那头的女孩很惊喜。“怎么忽然打电话来?现在台湾时间……不是已经半夜了吗?爷爷还没睡?”
  “怎么睡得着?都快气疯了!”江爷爷嚷嚷。
  侬侬停顿两秒。“之翰又怎么了?”
  “不愧是我们家最聪明的侬侬,一猜就知道。”
  “除了他,还有谁能让爷爷这么生气?”
  “妳说对了!那个可恶的、该死的、只会顶撞我的臭小子!”江爷爷恨恨地磨牙。
  “别气了,爷爷,气坏身子不好,侬侬会担心的。”侬侬温言软语地安慰。
  江爷爷叹气。“唉!还是妳贴心,那死小子有妳十分之一为我着想就好了。”
  “别这么说嘛,爷爷,之翰也很孝顺的,你知道的,对不对?”
  “呿,他孝顺的话,就不会不好好给我在公司上班,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闹绯闻了!”
  “他……又有新女友了吗?”
  “妳又不是不知道,他换女人的速度比川剧变脸还快。”
  “呵呵。”这幽默的比喻让侬侬笑了。
  “妳居然还笑得出来?!”江爷爷发指地吼。
  “对不起嘛,爷爷。”侬侬忍笑。“别气了,好不好?侬侬在这里给您鞠躬赔罪了。哪,我的头都快磕到地板上了,爷爷看到没?”
  “呿,妳啊!”江爷爷抿抿唇,拿她没辙,若说江之翰这混世魔王是出生来惹恼他的,这乖巧又活泼的女孩就是来逗他开心,他实在无法认真跟她计较。“别闹了,丫头,爷爷打电话是想问妳,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台湾?妳不是说论文早就过了,就等领毕业书,还没领到吗?”
  “领到了。”
  “那还不快点打包给我回台湾?”
  “总是有一些琐事要处理嘛!爷爷别急。”
  “叫我怎么能不急?我告诉妳,妳再不回来帮爷爷,就等着替爷爷收尸吧!”
  “哪有那么严重啊?”侬侬嗤笑。
  “薛、曼、侬!”江爷爷拉高嗓门,警告意味浓厚。
  “知道了,爷爷,侬侬遵命。”
  “哇哇哇!”连三声惊叹。“这下可好了,之翰,你的照片又堂堂登上八卦杂志,等着被你爷爷痛骂吧!”
  “无所谓,我习惯了。”江之翰耸耸肩,一绺墨发垂落,他潇洒地拨开,露出一张俊美无伦的帅脸,迷倒周遭无数女性,纷纷射来痴迷的目光。
  江之翰本人视若无睹,他的好友吴俊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暗暗懊恼,明明自己长得也不赖,可是只要一站在江之翰身边,整个就失色,从小到大,百试百灵,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嫉妒到快发狂。
  不过嫉妒归嫉妒,两人的关系还是好得不得了,气味相投、兴趣融洽,不论是静态的闲聊或动态的玩乐,两人都格外契合,比亲兄弟还麻吉。
  何况江之翰虽然异常有女人缘,但从来不曾以此自满或炫耀,相反地,他根本不像外人以为的在情场上那么吃得开,其实藏着一个痛苦的秘密。
  这秘密,吴俊佑很早以前就知道,不得不对这死党感到同情。
  他望向正一杯接一杯灌酒的江之翰,忍不住出声阻止:“别再喝了,再喝下去,你一定醉!”
  “醉了好啊。”江之翰微笑。今夜,他原本就是特意来酒馆买醉。
  “醉了,事实也不会改变。”吴俊佑劝他。
  “那倒是。”他自嘲地点头,握着酒杯,百无聊赖地把玩。
  最悲哀的是,他的酒量令人痛恨地好,就算喝上十杯百杯,恐怕也醉不了,真想陷入昏沈,就算只有片刻也好……
  他不需要理智时刻不懈地提醒自己,他是个为情所苦的男人……
  “亲爱的,你怎么也在这里?”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无预警地靠过来,亲昵地打招呼。
  他一点也不意外,很习惯在酒馆被女人搭讪,回过头,仔细看两眼,搜寻记忆库里的数据。
  “啊,是妳,Claire。”
  “还记得我吗?真荣幸。”Claire靠他更近,朱唇呵出的气息暧昧地逗他耳朵。“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丢到九霄云外了。”
  他笑。“好歹我们也交往过一阵子,怎么会忘?”
  “谁知道呢?就连跟我交往的时候你也常常是心不在焉的,都不晓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脸看进去。”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怎么可能没看进去?我啊,跟妳分手的时候,心都痛了。”
  “骗人!”Claire不信。
  “真的。”江之翰握拳,作势击打自己左胸口,一副信誓旦旦的姿态。
  Claire可没笨到被他的演技骗过,但情圣之所以为情圣,就是他能时时刻刻哄得女人芳心大悦,就算是谎言,她听了也高兴。
  “我啊,还以为你这人不懂得爱。”她挑逗地搧搧鬈翘的眼睫。
  一旁的吴俊佑听了,嗤笑。
  江之翰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回过头,笑嘻嘻地望着前女友。“我不是不懂,是不相信。”
  “你不相信爱情?”
  “嗯。”
  “意思是你没爱过任何女人?”
  吴俊佑再次嗤笑,江之翰不爽,索性展臂横搭好友肩膀。“被妳看出来了,Claire,其实我爱的是男人。”
  “什么?!”Claire惊骇。
  吴俊佑也惊愕,事关男人清誉,岂可容这家伙胡说八道、败坏他名声,万一以后影响他把妹怎么办?他急得想甩开江之翰的手。
  江之翰却如八爪章鱼,紧紧抓住他,还故意凑近,在他脸颊送上响吻。“亲爱的,Darling,我看我们就大方出柜吧,这几年我装得好累。”
  毁了、毁了!他毁了!瞥见Claire目瞪口呆的表情,吴俊佑不禁爆出哀鸣。
  “我看我就……呃,不打扰你们了。”美女匆匆忙忙告退。
  吴俊佑恨得扁好友一拳。“江之翰,你一定要这样斩我的桃花吗?有美女不介绍给我就算了,还公然侮蔑我?”
  “跟我在一起,是一种诬蔑吗?”江之翰无辜地眨眨眼,好委屈。
  “去你的!”吴俊佑想杀人。
  江之翰笑了,恶作剧地欣赏好友这副哑巴吃黄连的模样,低落的心情霎时提振了不少。
  “谢谢你,俊佑,今晚多亏你出来陪我喝酒。”他端起酒杯,诚恳地致敬。
  吴俊佑听他忽出感性之言,满腹怒火都消了,叹口气,跟他干杯。“不过,慧心学姊的婚礼,你打算怎么办?要去参加吗?”
  “当然要去,我说过,会祝她幸福。”
  江之翰说得毫不犹豫,但吴俊佑却听出藏在话里那浓得化不开的惆怅与无奈,他不知该怎么劝慰,只能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再干一杯吧!”
  喜宴当天,江之翰展现出绝佳风度。
  以程慧心学弟兼好友的身分送上贺礼与祝福,甚至还应主持人邀请,上台致词,将大学时代社团里发生的大小糗事描述得活灵活现,妙趣横生。
  “当时的慧心学姊,可是我们西画社之花,几乎所有的学长学弟都爱慕她,学姊一笑倾城、再笑倾人国——所以新郎,你可得小心了,这个红颜祸水可是会让你倾城倾国啊!”
  众人爆笑。
  一个大学学妹故意起哄。“那江学长,你以前也是慧心学姊的裙下之臣吗?”
  “岂止!我要是认第二,谁敢争第一?”他诙谐地自嘲。“学姊是女王,我就是她的宰相,你们这些胆敢对她不死心的兔崽子全归我管,知道吧?”
  众人又笑。
  一场喜宴,在他风趣的谈笑中,气氛炒热到最高潮,散席后,程慧心逮到空档,向他道谢。
  “谢谢你,之翰,今天你的致词很精彩。”她笑得很温柔。
  她总是这么温柔,他羡慕能得到她的男人。
  江之翰淡淡地笑。“一定要幸福,慧心。”
  “嗯。”她轻轻点头,凝望他的眼,微微泛红。
  他知道,她懂得他的爱恋,只是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默契地不点破,因为她早已名花有主,而且对他一向只有同学之谊。
  “我走喽。”
  “再见。”
  两人珍重地道别,对江之翰而言,也是对自己心中的那份执着道别。
  该放下了,这段单相思,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离开喜宴现场后,他又去酒馆喝酒,这次是独自一个人,独自品味失恋的苦涩。他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倒上床便昏昏入睡。
  他作了一个梦,梦中,他不停地画,画笔在画布上肆意挥洒,描绘出一幅幅图像,他看不清那些图,依稀见着是人影。
  画的是谁呢?
  是与他最亲的爷爷吗?是去世的父亲、母亲,还是他暗恋的慧心学姊?
  或者,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某个人……
  “江之翰,你还睡不够吗?”清脆的嗓音在梦中响起。
  是谁?好吵!
  他呻吟,捧着沉重的脑袋。
  “江之翰,该起床了,你上班要迟到了。”
  上班?管他的!是爷爷开的公司,他是公司少东,想几点去就几点去,谁敢说他一句不是?
  “你真的要逼我使出终极手段吗?”
  谁啊?吵死了!
  江之翰刚想抱怨,一串尖锐的铃声倏地在他耳边作响,本来就疼痛的脑门这下更痛得令他难以呼吸。
  他猛然起身,怒吼咆哮:“到底是谁这么烦?!”
  “是我。”对方冷静地回答,语气含笑。
  他睁开迷蒙的眼,眨了眨,又眨了眨,努力认清站在床前的女人倩影,几秒后,他认出来了,倒吸口气。
  “薛曼侬?是妳!”
  “对,是我。”薛曼侬闲闲地将闹钟搁回床头柜。“江之翰,好久不见,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薛曼侬回来了。
  这烦人的、古灵精怪的、令他摸不着头脑也恨不能甩开的女孩,回来了。
  江家与薛家是世交,在他十二岁那年,两家的父母共同出游,却不幸发生空难,他们同时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爷爷不忍,收养了她,从此以后,两人便如青梅竹马一般长大。
  两年前,她忽然说要进修,辞掉工作,远赴美国读书,那段时间她犹如人间蒸发似的,一点消息也没,一通电话都不打给他。如今她又一声不响地跑回来——是怎样?当他们江家是来去自如的旅馆吗?
  他不觉有气,问话句句带刺。“妳干么突然回来?”
  “都毕业了,当然要回来。”
  “这么快就拿到MBA学位?”
  “是啊。”
  “就算毕业也可以不回来啊,我不信凭妳的成绩在美国找不到工作。”
  “你希望我继续留在美国吗?”
  他不吭声,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她偏要追根究柢。“我回来台湾,你不高兴吗?”
  有什么好高兴的?她最好永远不要回来,免得他看了心烦!
  他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打算进晨星工作吗?”
  “爷爷是这么说的。”
  也就是说,将来他不仅会在家里看到她,连在公司也得不时撞见她?这算什么地狱生活啊?!
  江之翰懊恼地揉乱一头本来就睡得很乱的头发。“妳拿到美国知名大学的MBA,外面应该不少公司抢着要吧?非进晨星不可吗?”
  “爷爷说,晨星也有我们薛家的股份,自己人当然要为自己的公司效劳,帮别人卖命不值得。”
  那倒是。坚持家族传承的老古板爷爷的确不可能放她出去自由闯荡,这也是他始终被困在晨星的理由。
  因为爷爷认定他是未来家族企业的继承人,硬是把这道枷锁束在他身上。
  没想到侬侬也逃不了这悲惨的宿命,他该感到同情,还是暗自窃笑呢?
  他不能决定天平的两端孰轻孰重,暂且搁下不想。“爷爷要妳进哪个部门?”
  “嘻嘻。”她眼眸闪闪发亮,轻声一笑。
  笑得他毛骨悚然,顿时有不祥预感。“干么这样笑?”
  “爷爷给了我一个很特别的职位。”她笑道。
  “有多特别?”
  “跟你有关的。”
  “跟我有关?”不祥的预感更浓了。
  “特别助理。”她说。
  “什么特别助理?”他一时没领会。
  她狡黠地望他。“副总经理特别助理。”
  那就是说——江之翰一窒,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妳在公司会一直跟着我?!”
  “这就是特别助理的定义啊。”她笑容可掬。“随时掌握老板的动态,为老板安排行程,处理大小事宜,协调各个部门,总之,在公司里,我就是你的分身,代表的就是你的意志。”
  他的分身?他的意志?
  “妳根本就是爷爷派来监视我的!”他嘶声指控。
  “正解。”她俏皮地朝他比出手枪的手势。
  江之翰脑门一沈,真的有中枪的强烈不适感。宿醉已经够令人头痛了,爷爷的安排更是让他痛得巴不得去撞墙。
  “饶了我吧……”他嘟囔,握拳敲敲晕眩的脑袋,怀疑自己还在作梦。
  但薛曼侬清晰的声音狠狠打醒他。“既然我们达成共识,就从今天开始吧!江副总经理,我已经确认过你今天的行程,由于你宿醉,显然早上的行程一定会delay,所以我已经很贴心地都往后延了。只是这样调整过后,今天晚上你个人的约会恐怕必须取消……”
  “等等。”
  “但是你放心,贴心的本人绝对不会让你花花公子的名声毁于一旦,所以我会替你选好一份礼物,送给今晚约会的女伴,顺便附上一张卡片好好道歉,相信她一定不会介意……”
  “我说,妳先停一下。”
  “至于明天的行程,啧啧,我发现副总的秘书实在有点瞧不起副总的工作效率,以你的能耐与精力,绝对有办法挤入更多行程。首先,我们就先去巡视刚开幕的百货公司吧,然后再跟几个大客户见面……”
  “Stop!”
  “对了,后天晚上我们要出席一场慈善宴会,所以我很不得已,又把副总的个人约会取消了。当然,我会事先帮你向对方慎重道歉——”
  “薛曼侬,妳给我闭嘴!”江之翰忍耐到达极限,高声咆哮。“谁跟妳达成共识了?我有答应妳当我的特助吗?有同意妳替我安排行程吗?我不准妳插手我的事,公事私事都不准管!听到没?”
  “听到了。”她似笑非笑。“所以我可以继续报告了吗?”
  “薛、曼、侬!”他想掐死她!
  她叹息,幽幽地、长长地叹息,彷佛她有多无可奈何。“听着,江之翰,你以为我很想当你的特助吗?”
  “什么意思?”他拧眉,阴沈地瞪她。
  “我呢,是爷爷亲自请回来的,他给我一份怎么算我都不吃亏的好薪水,又拿出亲情攻势,非要我出手拯救你这个败家子——你以为我很甘愿吗?我也是不得已啊!”
  这什么话?
  江之翰傻了,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这女人摆明轻蔑他就是了!
  “他到底给妳多少钱?只要妳肯去别家公司工作,差额我来补!”他豪气地拍胸脯。
  “这不只是金钱的问题啊。”她百般同情地望他,眼神好像在感叹朽木不可雕也。
  他被她看得又气又窘,为何她总有办法令他感到自己一无是处、很难堪?
  “那妳说,还有什么问题?”
  她没立刻答话,只是深深地盯着他,水眸漫着不可解的迷雾。
  他心跳一停,莫名地狼狈。“看什么看?快说啊!”
  她微微一笑,在床沿坐下,他这才惊觉自己还穿着睡衣,一脸刚睡醒的迷糊样,而她却是一套规规矩矩的上班族套装,对比之下,更显得她洁身自好,而他放浪不羁。
  “妳……干么坐过来?”他直觉往旁边挪移身子,跟她保持安全距离。
  “之翰。”她忽然轻轻地唤,语气甜甜的,清柔可人。
  这女人又想出什么怪招了?江之翰精神紧绷,防备地瞪她。
  “我们这么久不见了,你不想我吗?”她甜腻地问。
  他全身起鸡皮疙瘩。
  “好歹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你只比我大几个月,但我一直把你当哥哥一般尊敬。”
  她尊敬他?江之翰差点呛到。骗谁啊!
  “是真的!小妹我超~~尊敬哥哥的。”薛曼侬举手摆出立誓的姿态。
  这套江之翰自己演多了,没笨到会相信。他撇嘴冷笑。
  “所以啊,虽然是想孝顺爷爷才回来的,但我会答应当你的特助,也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他挑眉。
  “你应该没忘记吧?我们除了一起长大,还有一份更特殊的关系。”
  “什么关系?”
  “你真的忘了?人家好伤心唷,呜呜……”她哽咽两声,手指作势在自己眼周拂去泪水。
  演得真假!江之翰不屑瞇眼。
  她看出他毫不动摇,哭脸转笑脸,藕臂缠勾他肩颈。“之翰哥哥,你好无情喔!”
  现在到底是在演哪一出?他拨开她的手。
  她依然笑吟吟,不介意他的冷淡。
  “快说清楚,妳为什么答应爷爷做我的特助?”他厉声逼问。
  她微笑更甜,玉手抬起他下巴,眼神有意无意地流露妩媚,看得他不禁屏住呼吸。
  “江之翰,我们之间的婚约,还算数吧?”
  “爷爷,我不可能娶她!都什么年代了,还来政策联婚那一套……”
  书房里,爆开一场爷孙间的战争,这并不是一老一小笫一回吵嘴,却是近年来最轰轰烈烈的一次。
  “不是政策联婚,是两家父母从小为你们订下的婚约。”
  “那只是开玩笑!”
  “我可是很认真。”
  认真?
  江之翰翻白眼,大踏步上前,停在爷爷面前,上下打量,叛逆不驯的眼神写明了他怀疑这位老人家精神状态出差错。
  江爷爷被这不肖孙看得胸中点燃三把火,怒不可遏。“死小子,你给我像样一点!这什么眼神?你敢用这种眼神看你爷爷!”
  他的眼神错了吗?江之翰皱眉,他觉得自己的立场再正当不过了。
  “我说,爷爷,指腹为婚是你们老、老、老一辈人的观念了。”再三强调“老”字。“我们这一代,讲的是恋爱结婚,没有爱情怎么结婚?”
  讽刺他?江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啊!跟我讲爱情?那你倒说说看,你有爱过任何人吗?别跟我说你跟那些女明星之间是爱!”
  江之翰一窒。他是爱着某个女人,而且还爱了很多年,爱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这种糗事,没必要跟爷爷说。
  “总之我不可能跟侬侬结婚!”他倔强地撇过头,想想,又补充一句更强而有力的。“何况她也不会嫁给我。”
  “谁说她不会?”江爷爷挑眉。“我问过她了,她说如果有必要,她不介意跟你结婚。”
  什么?江之翰呛到。“什么叫有必要?”
  江爷爷耸耸肩,摊摊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女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忽然向他提起这个可笑的婚约,说她是为了这个约定才回来的,但她……不可能真的打算嫁给他吧?
  江之翰狐疑地寻思。说薛曼侬愿意跟他结婚他是百般怀疑,但说她乐于享受恶整他的趣味,他绝对百分之两百相信。
  “你被她骗了,爷爷。”他决定修正老人家错误的认知。“侬侬只是哄你的,她怎么可能答应跟我结婚?她只是故意拿这件事来逗我!”
  “干么拿这种事逗你?很好玩吗?”
  “谁知道?爷爷不也晓得她的个性,就是爱玩爱闹。”
  “侬侬是爱开玩笑,可是她从来不会骗爷爷,我相信她。”老人家坚持自己的想法。
  败给他!江之翰无奈地敲自己额头。
  “总之爷爷,我不管那丫头怎么想,我呢,不可能跟她结婚,还有,我也不答应她来当我的特助。”
  “你以为这是你可以决定的事吗?”江爷爷冷笑。“我是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我派侬侬当你的特助,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爷爷!”
  “顺便警告你一声,浑小子,你不要以为爷爷死了,遗产就会理所当然留给你,别忘了薛家也有晨星企业的股份,你再不给我振作一点认真工作,我宁愿把公司交给侬侬!”
  “好啊。”江之翰举双手双脚赞成。“我老早就跟爷爷说过了,我对管理公司一点兴趣也没有,交给侬侬我也很放心。”到时他只要跷着二郎腿等领股利就好了,何乐而不为?
  “你这臭小子!”江爷爷咬牙切齿,简直快气炸。“瞧你乐成这副样子,你真以为自己能高枕无忧吗?告诉你,我不仅公司不给你,股份也不给你,名下所有的动产不动产,你一毛钱也别想得到,我宁愿把财产统统捐出去!”
  哇靠!拿钱来威胁他?
  江之翰眯眼。爷爷以为他没有遗产就活不下去吗?他江之翰也是有能力有才华的,大不了自己找工作养活自己。
  姜是老的辣,江爷爷怎会看不透自己孙子脑袋里转的念头?冷哼两声。
  “光靠上班族的那份死薪水,你能活得自由自在吗?别的不说,你那几辆豪华限量版跑车怎么办?你养得起吗?你又爱画画,喜欢在拍卖会搜罗珍贵艺术品,我倒要看看你以后拿什么出价?还有啊,你讲究饮食、讲究衣着品味,啧啧啧,要不要替你拿计算机算算,上班族的薪水买得起名牌服饰、喝得起顶级红酒吗?江之翰,别跟爷爷说你不介意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质,鬼才相信!”
  好……好你个精明老头!
  江之翰眼眸喷火,气恼地握拳。“知道了,我会认真上班,行了吧?会乖乖当晨星的奴隶,鞠躬尽瘁,替公司赚大钱,这样爷爷满意了吧?”
  “很好。”老人家得意地微笑。
  光看江之翰从书房走出来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侬侬便能肯定,这场战争是爷爷赢了,而且赢得十分光彩。
  她掩唇窃笑,待江之翰走到面前,轻声咳嗽,端出正经严肃的表情。
  “薛曼侬,你等在这里干么?”他狠狠瞪她。
  “当然是等你一起上班啊,老板。”她笑得超甜。
  若不是因为她是女人,江之翰说不定会一拳挥过去扁碎她不怀好意的笑颜,但无奈,他一向主张不可伤害柔弱的女性一根寒毛——虽然这丫头完全跟“柔弱”两字扯不上边。
  他努力保持绅士风度。“走吧。”
  “Yes。”她欢快地回应,步履轻盈地跟在他身后。“今天副总的行程满档,可能要很晚才能下班喔。”
  “知道了,都随你安排。”他认命了。
  “那请副总在车上阅读这份报告,这是待会儿开会要用的。”说着,她递给他一叠厚厚的资料。
  江之翰瞪着那一叠资料,很不情愿地接过。这女人连让他开车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吗?
  “时间宝贵,副总。”她仿佛看透他的思绪,眨眨星亮的眼。“日理万机的大老板,哪有空自己开车呢?每分每秒都要拿来好好利用,所以就交给司机王伯伯吧,我已经跟他说好了,车子在门口等我们。”
  他的BMW、他的保时捷、他的玛莎拉蒂……以后连跟这些“小老婆”相处的时间都要被剥夺了吗?
  江之翰不禁为自己哀悼。
  “上车吧。”
  她在一辆外型古板又老气的黑头轿车前笑盈盈地候着,右手优雅地一摆,做出邀请的姿势。
  他的快意人生啊!江之翰再为自己哀悼两秒,才不甘不愿地坐上车。
  他料得没错,一路上,侬侬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她将报告标记划重点,逐一与他讨论,逼他深入思考问题所在。虽然她的借口是自己对公司的业务还很不熟悉,希望他这个副总给予她“适当的指导”。
  自己毕竟算是资深的前辈,总不能让她这个新进人员看破,江之翰闷归闷,也不得不装得自己好像很懂,灵活转动脑筋,现学现卖。
  幸亏他聪明,勉强对付过去,不至于太丢脸。
  “老板,你比我想象的还厉害耶。”她拍拍手。
  他惭愧不已,表面还得装酷。“你现在才知道。”
  “了不起!”她又拍拍手,跟着竖起双手的大拇指。
  总觉得被她给耍了。江之翰猜疑地盯着身旁笑容满面的女人,她真有这么佩服他吗?还是这也是”驾驭“他的手段之一?
  但他没空多想,因为她很快又抛出新议题,他被迫迅速切换思考轨道,为了给她一个合理答复,大量消耗脑细胞。
  而这只是开始而已。
  接下来,江之翰发现自己必须学会过关斩将,他的特别助理为他布下了一个又一个战场——巡视卖场、主持内部会议、亲自对客户做简报、跟商界重量级人物交往应酬——所有他以前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烦事,如今他一个也躲不过,都得硬着头皮上阵。
  他告诉自己,是为了达成对爷爷的承诺,自己才如此卖力,但其实他内心深处很明白,最大的原因是他不想被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人看不起。
  她是他的克星,绝对是!
  从她来到他们江家第一天,他就没好日子过,他早该习惯了……
  “老板,你在想什么?”清脆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智。
  他转过头,侬侬正笑望他。
  “没事。”他郁闷地答。总不能告诉她,他正在想“她”。
  “对我们新开的这间百货公司,老板有什么想法吗?”她问。
  什么什么想法?
  江之翰不解,看看四周,卖场格局宽阔,每个柜位都有品牌进驻,来逛街购物的顾客看来也不少。
  “我觉得不错啊。”
  “我也觉得不错。”她点头。“刚开幕的百货公司就有这样的业绩,也受到品牌厂商的信赖,很不简单。”
  “那是因为顾客跟厂商认同我们晨星的品牌吧。晨星在台湾百货业一向是数一数二的龙头,有业绩也有口碑。”
  “嗯,这都是爷爷辛苦打下的江山吧!”
  “你的意思是?”他好似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她笑笑。“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不过如果不懂得乘凉,还鲁莽地把树给砍了,这就危险了。”
  “你是说我会把爷爷种的树给砍了?”他怒视她。
  “我没这么说喔。”她摇手。“我只是在说通论。台湾不是有很多不长进的企业家第三代、第四代,专门来败家的吗?”
  “我也会是其中之一?”
  “我说了,我没这意思,只是一般性的通论。”
  鬼才相信她是一般性通论,明明就是针对他!
  江之翰气恼地抿唇。他是满腔怒火,但偏偏她一脸笑嘻嘻的无辜,害他有气也无处发,噎在胸口。
  “江副总!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正当两人对峙时,一群柜姊发现他,惊喜地围过来,缠着他又笑又撒娇。
  “自从开幕那天后,就一直没见到副总来巡察,我们好想念你呢!”
  “就是嘛,副总好无情喔,都不想我们吗?那天还哄我们说以后要常常来看我们呢。”
  “我这不是来了吗?”
  “这么久才来!”
  “不管啦,你要请我们吃饭。”
  “不如一起去唱KTV吧!听说副总唱歌很好听。”
  “真的吗?我也要去!”
  莺声燕语不绝于耳,江之翰被挤在中间,仍是一派潇洒迷人,一点也不显得不自在。
  看来他很乐在其中啊……
  侬侬暗想,眼前这幕还真像一幅宠妃服侍帝王图,他很习惯被仰慕自己的女人包围吧?
  “咳、咳!”她咳两声。
  没人理她。
  “咳、咳!”
  还是没人理。
  无视她吗?侬侬牵唇,皮笑肉不笑,展臂排开莺莺燕燕,硬是挤出一条通道。
  “抱歉,各位,现在是上班时间,席烦各位回专柜服务顾客好吗?”
  “你是谁啊?”“众妃”投来敌视的眼神。
  “我是薛曼侬,副总经理特别助理。”
  副总的特助?这岂不表示她整天可以公然对这个帅男人跟前跟后了?柜姊们又羡慕又嫉妒,看她的眼光更阴狠了。
  这女的长得还不错,虽然不太会打扮,一身那种令男人灭火的无聊套装,但五宫还算精致,笑起来甜甜的,很俏皮可爱。
  “那各位回柜位,还是我应该请楼层经理来呢?”笑归笑,讲话的态度却令人冒火。
  柜姊们忿忿然,却不好争论,她们的确是上班时间溜班,要是经理来了可难以交代。
  “那副总,你把手机号码留给我们啦,这样大家也好约个时间一起唱歌?”离开前,先要到电话再说。
  “如果需要联络副总,可以透过我。”侬侬笑着递出自己的名片。“以后江副总的行程一律由我安排,请各位跟我约时间吧。”
  柜姊们面面相觑。“不会吧?难道以后打给副总的电话都得由你来过滤吗?”
  “就是这样。”侬侬笑咪咪。“那么就不耽误各位工作了。老板,我们走吧,大家等我们回去开会呢!”说完,她不给江之翰任何反应的时间,拖着他就走。
  “喂,薛曼侬,你这是干么?”避开众人耳目后,江之翰怒声责问。“以后我跟女人约会都要你管吗?”
  “你放心吧,我不会管你私人约会,只不过不希望你私人预定跟公事行程有冲突,所以以后你若要定私人约会,麻烦先通知我一声,方便我事先做个安排。”她顿了顿,忽尔又嫣然一笑。“话说回来,不晓得江副总以后还有没有空约会呢?”
  他皱眉。“什么意思?”
  她打开行事历,递到他面前,他瞥一眼,脸色大变。
  密密麻麻的行程注记,别说约会了,他连睡觉的时间抽不抽得出来都说不准呢!
  “加油,老板大人。”她笑得不怀好意,像一只恶作剧的猫。
  工作、工作、工作。
  这就是他可悲的生活,单调的人生,飙车、喝酒、泡妞、赏画……所有的欢愉与美好,都从他的行事历中退位,唯一留下的,只有持续不停的工作。
  他没有闲暇,不存在空档,行程一个排一个,任务一件接一件,堕落散漫是什么滋味?他几乎要淡忘,甚至连为自己失恋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不久前,他还为了暗恋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结婚而借酒浇愁,现在,他却是在应酬的场合不得不干杯。
  “林伯伯,好久不见。”
  “唉呀,这不是曼侬吗?老江说你出国念书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阵子刚回台湾,现在我在晨星工作。”
  “是吗?在哪个部门?”
  “我是江副总的特别助理。”
  “这么说你成了之翰的‘贤内助’了?我说老江这安排还真妙啊!呵呵……”
  哪里妙了?大大不妙!
  江之翰暗嗤,看着薛曼侬在这场招待酒会里到处跟叔叔伯伯阿姨打招呼,如花蝴蝶似地穿梭,从容自在的姿态实在让人火大。
  尤其她几乎跟每个人都要表明她“特别助理”的身分,好像打着他的招牌,就可天下无敌。
  “你不用动不动就强调你是我的特肋吧?”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呛声。“有那么得意吗?”
  “哪有什么好得意的?”她低声嘲讽,樱唇依然噙着笑,朝刚刚偕同夫人离开的林董事长送去最后秋波。“当你的特助又没特别了不起。”
  “既然这样,你干么见到每个人都要这么自我介绍一遍?”他也同样挂着假笑。
  “这样他们才知道以后有事要找你,得透过我啊。我不是说了吗?我对外就代表你的分身与意志。”
  “你根本是在架空我的主权!”
  “是替你分忧解劳。”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江副总一定要在这种场合跟我争论吗?”
  “谁教你硬要取消我的约会,拉我到这种无聊场合来?我跟你说过,我最讨厌这种应酬了。”
  “因为有个重要人物也会来参加,我才拉你来的。”
  “谁?”
  “他来了——”侬侬宣布。
  江之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刚刚跨进宴客厅,身旁还挽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
  “周定富?”他厌恶地皱眉。“你说的重要人物就是他?”
  “没错。”她仰脸对他微笑。“爷爷说,现在台湾最受瞩目的珠宝品牌是由他们家负责代理的,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谈成这笔生意,让他们的专柜进驻我们的百货公司。”
  “我拒绝!”他直率地表示。
  “什么?”她一愣。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晓得吗?那家伙会打老婆!”而他最看不惯对女人使用暴力的男人了。
  她眨眨眼。“这跟我们和他谈合作有什么关系吗?”
  他怔住。
  “生意归生意,不是吗?副总,周先生的个人品德我是不清楚,不过听说他在商场上信誉良好,爷爷也说他值得合作。”
  “所以你要我去跟那种人谈交易?”
  “不行吗?”
  “我不干!”江之翰态度强硬,跟暴力男打交道,有违他个人美学。
  “之翰——”
  侬侬话语未落,话题人物已来到两人面前,周定富瞧见穿着一袭桃红色晚宴装的侬侬,眼神一亮。
  “江副总,这位娇滴滴的俏美人是谁?以前好像没见过啊。”
  他视线猥琐,言语轻佻,江之翰直觉就不舒服,下意识地牵住侬侬的手。“她是我妹。”
  “妹妹?”周定富讶异地挑眉。“没听说过江董还有个宝贝孙女啊。”
  “周总裁,你好。”侬侬抽出被江之翰握住的手,主动打招呼。
  “其实我是江副总的特别助理,薛曼侬。”
  “原来是薛小姐。”周定富把握良机,与她握手时暗暗捏了一把,享受纤纤素手的绵软。“之翰有这么漂亮的助理,真令人嫉妒。”
  够了没?见周定富握手握个没完没了,好几秒都不放开,江之翰顿时感到刺目,胸口冒火。
  侬侬也觉得不对劲,盈盈一笑,技巧地抽开手。“听说周总的公司代理了不少知名品牌,是吗?”
  “怎么,晨星有兴趣吗?”周定富很精明,马上领会她话中涵义。“我也听说晨星新开的百货公司,还有几间精品店面还没谈定合约。”
  “是啊,如果周总裁肯给面子的话,我们绝对很乐意提供位置最好的店面。”
  “这个嘛,我对店面的风水可是很挑的。”
  “那当然。或者改天有空,周总裁愿意亲自过来我们卖场瞧瞧?”
  “如果有美女带路的话,我是不反对啦。”
  “那就这么说定喽。”
  “OK、OK!”
  三言两语便敲定生意约会,江之翰不得不佩服侬侬的手腕。
  周定富转向江之翰,好奇地问:“不过啊,之翰,为什么说曼侬是你妹呢?”
  曼侬!叫得还真亲热。
  江之翰皮笑肉不笑。“因为‘侬侬’很小的时候就住进我们家了,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等于是她的‘哥哥’。”特别强调这个身分,意思是这女人归他保护。
  周定富明白他的暗示,笑笑。“说起来我还真羡慕你,不仅交往的女朋友个个是大美女,就连家里的妹妹也这么漂亮,你一个人独占,不觉得有点贪心吗?”
  这话,很明显是挑衅了。
  江之翰回他一笑,当着他的面,再次将侬侬的玉手圈进自己势力范围里。“哥哥保护妹妹是应该的。”
  所以你这匹恶狼,别想碰她一根汗毛!
  两个男人面对面,四目相接,意在不言中。
  “那么我们改天再见了。”周定富知道自己讨不了好,暂且有风度地退开。
  江之翰冷冷瞪着他的背影,见他一只肥手在女伴裸露的背部像泥鳅般滑来滑去,一阵恶心。
  “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清柔的嗓音响起。
  他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还紧握着侬侬的手,急忙放开。
  侬侬凝望他数秒,眼神温柔似水。
  他被她看得颇感狼狈。“干么?”
  她定定神,刻意抹去眼里的柔情。“看样子你真的很讨厌他耶。”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家伙会打老婆,而且结了婚,还公然跟情妇如双入对,你不觉得这人很没格吗?”
  “是很没格。”她同意。
  “这样你还要跟他谈生意?”
  “生意归生意。”她坚持。
  他气结,怒目瞪她。“做生意也要有一点节操!拉不到他们家代理的珠宝品牌又怎样?难道晨星百货会因此倒闭?”
  “是不会倒闭,不过会少赚很多,那个珠宝品牌会为我们带来贵妇消费群的集客效应,不只珠宝销售会提升,也会带动其他精品的业绩成长。”她娓娓分析。
  很有道理,但不能说服他。江之翰犹有怒意。
  侬侬看透他内心想法。“你宁可少赚点钱,也要维持高格调吗?”
  “是又怎样?”
  “你太任性了,企业的最高准则就是为股东谋取最大利益,经营公司不为了赚钱,难道是做慈善事业吗?”
  “你的脑子里就只有钱钱钱吗?”江之翰指责。“去国外念了个MBA回来,怎么就变得这么市侩了?”
  “我不是市侩,只是说经营企业的道理。”
  “是,你有道理,你是最乖巧最懂得忍辱负重的女强人,我呢,是只会风流耍帅的败家子!”
  “我有这么说吗?”侬侬叹息。
  “你嘴上没这么说,但你心里这么想。”江之翰冷哼。
  “之翰……”
  两人争执间,侬侬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暂停辩解,无奈地接电话。
  “侬侬,是爷爷啊。”
  “爷爷,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问问我那个不肖孙现在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他是跟我在一起。”侬侬淡笑,瞥望江之翰,他知道是爷爷打来的电话,郁闷地撇撇嘴。
  “太好了,我就知道只有你有办法让他听话,他以前都说讨厌这种应酬场合,死也不去呢!”
  “他现在……也还是讨厌啊。”
  “至少肯去了啊!这就是大进步。”江爷爷乐得呵呵笑。
  “可是他人虽然来了,心却不在这里,现在还跟我吵架呢。”侬侬撒娇地打小报告。
  江之翰在一旁听了,懊恼地白她一眼……
  “他敢跟你吵?叫那个浑小子来听电话!”江爷爷口气严厉。
  “爷爷叫你听。”侬侬将手机转给江之翰。
  他接过,暗暗磨牙。“爷爷,是我。”
  江爷爷劈头就是一顿怒斥。“你小子居然敢摆脸色给侬侬看?你知不知道爷爷说破了嘴,才把她劝回台湾的?要是你敢惹恼她,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怎么敢惹她?现在是她想骑在我头上好吗?”江之翰喊冤。
  侬侬听了,对他做个鬼脸。
  “总之你给我乖乖听她的,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然我跟你没完!”
  “爷爷,你会不会太过分了?你要不要干脆叫她拿一条链子拴在我脖子上,把我当狗使唤算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如果可以,我还真想替你买条狗链!名牌的好不好?不会让你戴上去觉得没品味,丢你面子。”
  “爷爷!”老人家一定要这样毫不留情地糗他吗?
  “闭嘴,别跟我吵,你这——咳咳、咳咳!”江爷爷忽然一阵猛咳。
  江之翰心一紧,惊觉不对劲。“爷爷,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咳咳、咳——”
  一阵砰然声响传来,江之翰更加焦急。“爷爷、爷爷!”
  “怎么了?”侬侬也吓到。“爷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电话断线了,爷爷好像……摔到地上了……”江之翰神情凛然,眼眸闪过忧虑。“我们得快点回去!”
  爷爷病发入院。
  在赶回家的路上,江之翰接到管家来电,爷爷因为支气管不适,激烈咳嗽,甚至咳出血来,目前已经送医急救。
  他听了大惊,等不及司机慢慢开车,自己抢着坐上驾驶席,风驰电掣地飙到医院。
  到医院时,医生已经为江爷爷做过急救,送进病房。
  江之翰见出来迎接他跟侬侬的是这家医院的院长,顿觉不妙。虽说张院长跟爷爷颇有私交,但若是寻常的小病小痛,不会出动这个医界权威亲自诊断。
  “张院长,究竟怎么回事?爷爷怎么会忽然……病得这么厉害?”
  “不是忽然病的,这是我们原先就预料到的状况。”张院长若有深意地叹息。
  江之翰与侬侬交换惊骇的一眼。
  “什么意思?”江之翰心更慌了。
  “之翰,你听我说,你爷爷得了肺癌。”
  “什么?”江之翰一时愣住,没意会院长话里的涵义。
  “前阵子你爷爷来医院做过检查,我们确定在他左肺上叶,有一颗约莫五公分大小的恶性肿瘤。”
  “恶、恶性肿瘤?”侬侬脸色发白。“不能开刀拿掉吗?”
  “我们评估过他身体状况,目前并不适合开刀,你爷爷也希望能先用化学治疗的方式,看肿瘤能不能缩小,到时再来决定是不是要动手术……”
  “就是说……他现在情况很危险吗?”江之翰颤声问。
  “应该说不是很乐观。”张院长语气保守。“不过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爷爷治疗,你们也不用太担心。”
  怎能不担心?为何他从来不知道爷爷已经病得这样重了?
  江之翰无助地转向侬侬。“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也……不晓得。”她眨眨眼,微微哽咽。“爷爷是说过如果我再不回台湾就等着替他……收尸,可是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收尸?爷爷连那么严重的字眼都说出口了吗?
  “那老头在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江之翰又气又急,浑身打颤。“他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
  话虽如此,他表现的态度却不是愤怒,反而更接近焦灼与忧虑。
  “之前你爷爷一直不肯住院,不过看来现在他还是住院治疗比较好,你们觉得呢?”张院长问。
  “当然要住院,我来帮他办住院手续。”江之翰机械化地回应。“侬侬,你先进病房看爷爷。”
  “喔,好。”
  侬侬慌乱地点头,悄悄跟护士来到病房,江爷爷躺在病床上,因极度的疲倦而入睡,脸上还罩着呼吸器。
  “为什么要用那个?”侬侬焦急地问。“爷爷连自己呼吸都不能吗?”
  “只是帮助病人呼吸顺畅而已。”护士低声解释。“让他的肺脏负担不会那么重。你别紧张,薛小姐,这只是暂时的急救措施。”
  可是这样的爷爷看起来好脆弱,一点都不像那个平时意气风发的大男人——爷爷是这个家的支柱啊!是晨星企业的最高领导人,是她和之翰从小依赖的长辈,他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侬侬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冷静自己的情绪,坐在病床旁,注视沉睡的江爷爷。
  为何她现在才发现,爷爷瘦了好多呢?这两年,她为了一己之私躲在美国不回来,不曾承欢膝下,尽晚辈的孝道,爷爷会不会怨她呢?可就算他怨,他也从来没说出口,电话里只有声声对她的关怀。
  她对不起爷爷,真的对不起……
  泪珠成串滑落。“爷爷,是我不好,是侬侬不对……如果我早点回台湾就好了,我应该早点回来,陪在你身边,对不起,爷爷,我很抱歉……”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苦涩的声音在她身后扬起。
  她一震,回头张望,江之翰直挺挺地站着,表情木然。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这些年来只会惹他烦恼,他就是因为信任我,才会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也瞒着不跟我说。”
  “不是这样的。”她心疼他的自责。“爷爷怎么会因为气你,就不跟你说这件事?他是因为怕我们两个替他担心,才会——”
  “他是我爷爷!”江之翰蓦地打断她,语气变得激动。“为他担心是应该的,生病了照顾他也是应该的,为什么他不跟我说?为什么他要瞒着我?可恶的爷爷,如果不是今天他咳到吐血送医,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得了肺癌,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握紧拳头,全身颤栗。
  侬侬知道,他并非责怪爷爷,其实是苛责自己,他恨的是自已的粗心大意,就跟她一样。
  “别这样,之翰。”她起身,握住他冷凉的手。“不是你的错,别这样责备自己。”
  他不吭声,低眸直视她,眼眶受伤似地泛红。
  她心口一揪,为他疼痛。“不会有事的,爷爷会好的,他一直那么强悍,一定会好起来的。”
  温柔的嗓音如春阳,暖暖地抚慰江之翰,他不觉紧紧回握她的手。
  两人四目相凝,一切尽在不言中。
  醒来的时候,江爷爷发现自己两只手各被两个人握着。
  一个是趴睡在病床左边的侬侬,双手紧紧握着他左手,依恋地贴在自己颊畔,酣睡的脸蛋透出淡淡的红晕,娇甜可爱。
  另一个是病床右边的江之翰,他坐在地上,大手握住他右手,表情一本正经,头颅却因瞌睡点呀点的,荒诞可笑。
  这两个孩子啊……江爷爷慈祥地凝望,轻轻叹息,胸口满满地融着一股暖意。
  这么体贴、这么爱他的两个孩子,教他怎么舍得丢下他们离开人世呢?就算走开了,他也必定会时时刻刻挂念着,不得安心。
  “你们啊……”他喃喃低语,抽出右手,想拔掉脸上碍事的呼吸器。
  江之翰感觉到他的动作,霎时惊醒。“爷爷……爷爷?”
  “我在这儿呢。”江爷爷摘掉呼吸器,似笑非笑地应声。
  “爷爷,你怎样?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江之翰焦急地问。
  他很好,睡了长长的一觉,精神畅快得很。
  不过他决定继续装虚弱。“不太好,我全身都痛。”
  “是吗?很痛吗?我马上叫医生来……”
  “不用了,给我倒杯水来就好。”
  “要喝水吗?好。”江之翰应命想起身,双腿却麻木得动弹不得,勉强站起,又酸软地跪地。
  砰然声响,把侬侬也震醒了,她迷惑地抬头。“怎么了?”
  竟然因为腿软站不起来。江之翰超窘,装酷地摆摆手。“没事,你睡你的。”
  再次试了试,这回不敢莽撞,小心翼翼,慢慢站起来。
  江爷爷跟侬侬一同望着他一拐一拐地走到茶几边,执壶倒水。
  “他怎么了?”侬侬不解地问。
  江爷爷只是笑。
  她这才完全清醒,望向爷爷。“你还好吧?爷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两个孩子都问一样的问题。
  江爷爷心情更好了,似笑非笑地勾着唇。
  “爷爷,水来了。”江之翰端着茶杯走过来,扶起爷爷上半身,侬侬想帮忙,结果站起来时双腿也是忽然一阵麻,不禁痛得惊呼。
  “腿很麻喔?”江之翰明白她遭到跟自己一样的“报应”,恶劣地揶揄。
  “原来你刚刚是因为这样走路才瘸腿。”侬侬总算恍然大悟,气他没事先提醒自己,送他白眼。
  “嘿嘿。”他嗤笑,不理她,孝敬爷爷喝水。
  江爷爷喝两口,眼珠一转,心生一计,一阵呛咳。
  “怎么了?爷爷?”江之翰一惊,急忙拍抚老人家的背,试着替他顺气。
  “没事,我……没事。”
  “没事才怪!”江之翰气苦,瞪向爷爷的眼神掩不住怨气。“爷爷,你太过分了,如果不是张院长亲口跟我说,我到现在还不晓得你生病了!”
  “这种事要我怎么说?我不想被儿孙辈同情。”
  “这什么意思?”
  江爷爷吸气,假作挥泪。“总之,我这老头是不中用了,本来就一把年纪了,老天要收回我的命也没什么好可惜的,问题是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怎么办?晨星以后谁来顾?”
  江之翰闻言,抿唇不语。
  “爷爷,有我们啊。”侬侬温声安慰。“我跟之翰会守住公司的,你不用担心,安心养病就好。”
  “唉!要我怎么不担心?”江爷爷可怜兮兮地揪眉。“你这丫头是挺贴心的,不过之翰……啧,这个不肖孙光会气我,不认真工作,整天跟女人闹绯闻。”
  “爷爷,不是的,之翰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每天都很认真工作,也几乎不跟女人约会。”
  “那是因为有你在身边盯着他,他才这么认分,要是你不在,这浑小子肯定故态复萌。”
  “爷爷……”侬侬约略猜出老人家想说什么了,聪颖地住口。
  江爷爷左看看、右看看,装出一副沉痛哀感的表情。“你们两个要是真的孝顺爷爷,想让爷爷安心,就答应我一件事。”
  一片沉寂,两个年轻人都变成闷葫芦,噤声不语。
  江爷爷皱眉。“怎么不说话?不想答应爷爷吗?”
  江之翰凝视爷爷片刻,沉声开口:“爷爷先说,是什么事?”
  江爷爷眨眨眼,又眨眨眼,终于不容反驳地下令:“你们结婚吧!”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离开病房后,江之翰等不及走出医院,便在走廊转角处踢墙泄愤。“那臭老头、精明的老头,居然乘机要胁我们结婚,哼哼!以为我们会上当吗?”
  侬侬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一语不发,盈盈浅笑。
  “笑什么?”江之翰顿时感到狼狈。说实在的,他很讨厌侬侬这种又似温柔又略带嘲弄的眼神,老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很幼稚。
  侬侬没立刻回答,持续凝视他,目光逐渐敛去嘲讽,只留温情。“我们结婚吧,之翰。”
  “你说什么?”他惊骇。
  “就结婚吧,听爷爷的话。”她柔声重复。
  他不敢相信,锐利地瞪她。“你看不出刚才爷爷是在演戏吗?他根本好多了,只是故意装痛博取我们的同情。”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那你还说要听他的话?”不觉得荒谬吗?
  “我想听话,是因为爷爷对我有养育之恩。”她淡然解释。“当年,是爷爷对失去双亲、孤苦无依的我伸出双手,收留我住在江家,抚养我长大,对我来说,他的恩情我这辈子怎么还都还不完。”
  “所以为了报恩,你宁愿答应他那个疯疯癫癫的提议?你不觉得有点异想天开吗?”
  “是有点可笑。”
  “那你还想答应?”他不可思议地拉高声调。“结婚可不是扮家家酒,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你不怕吗?”
  她淡淡一笑。“谁说我不爱的?”
  “你说什么?”江之翰当场震住。她这意思该不会……不可能是暗示她……爱着他吧?
  可能吗?会那样吗?他思绪凌乱,心跳加速,全身僵硬。
  “瞧你吓成那副样子!”侬侬打量他惨白的脸色,悠然长叹,不知自己是该觉得好笑,还是备受侮辱。“我骗你的啦!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喔?”俏皮地吐舌头,扮个鬼脸。
  江之翰这才松一口气,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不该如释重负,这丫头说自己不喜欢他呢,去他的!难道他就会喜欢她吗?
  他不服气地冷笑。
  她望他,眼眸闪烁清亮。“其实就哄哄老人家有什么关系呢?结婚之后又不是不能离婚。”
  这意思是——
  他蹙眉。“你是说要对爷爷说谎?”
  “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你不觉得吗?”她反问。
  是没错。江之翰沉思。爷爷生病是事实,虽说方才是刻意演戏,但他的病情也的确不乐观,他们做晚辈的,不该在这种时候还忤逆老人家,惹他生气。
  如果假结婚能哄爷爷开心,也不失为一个计策。
  只是——
  江之翰目光一暗,神情凝重。“我不喜欢说谎。”
  他不喜欢说谎,可是这么多年来,江之翰却执着地守着一个谎言。
  当年,江薛两家父母发生空难后,侬侬来到他们家,他对她很冷漠,甚至用一种近乎厌恶的态度对待她。
  当时她很受伤,问他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跟她和乐相处?
  他以前很疼她的,两人就像真正的兄妹,不是吗?
  他告诉她,因为他并不想跟她当朋友。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
  “可是你……以前不讨厌啊。”
  “现在讨厌了。”他板着脸,说着狠绝的话语。“我不喜欢身后有个跟屁虫一直黏着我,你很烦你知道吗?我在学校也看到你,在家也看到你,要跟你一起吃饭、一起上学,爷爷老跟我唠叨,要我多学学你,用功读书,真的很烦,你知道吗?为什么你别的地方都不去,偏偏要留在我家?”
  “因为我……没别的地方去,我阿姨在澳洲,而且也结婚了,不方便收留我,只有爷爷愿意照顾我……”
  “所以我认了!你可以住在我们江家没关系,但不要以为你真的是我妹妹好吗?我们不是家人,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我没理由非跟你要好不可。”
  “是啊,你是没理由对我好……”她哽咽地说,泪光闪闪。
  她哭了,是他把她弄哭的,他真坏,为何要这样对待一个跟自己同样失去双亲的女孩?
  他很气自己。
  但还是没办法体贴她,还是不想让她靠近自己,看到她,他就会想起那件很想忘记的往事;看到她,他的心便不能平静。
  “总之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就是了!”他残忍地撂话。
  他不记得她是怎么回答的。只知道她并未听他的话,依然尝试靠近他,在一次又一次地受挫后,终于,他让步了。
  那场战争,是他输了,他摆脱不了她。
  难道这辈子,他注定与这个女人纠缠不休吗?明明早就想撇清关系的,却愈缠愈紧,如今爷爷甚至还以自己的健康威胁两人结婚。
  “江之翰,如果你答应了,就真的是疯了——”他喃喃自语。
  就算是假结婚,他也不能屈服,那女人太难搞、太有本事扰乱他的人生,他必须小心防备。
  江之翰站在门外,透过玻璃墙,看着侬侬与爷爷,他们俩正在下围棋,这是爷爷最拿手的,绝对占上风。
  “不行啦,爷爷,你再多让人家两子啦,这样我真的会玩不下去。”
  “都让你九子了,还不够吗?”爷爷嘲笑。
  “再多两子,拜托拜托。”她合掌摆出祈求的姿势,可爱地撒娇。
  “这个嘛……”爷爷假装考虑。
  “好啦,爷爷,再多两子嘛。”她索性揽着老人家臂膀,赖皮地直往他怀里钻。“除了之翰,你最疼我了,对不对?一定不舍得欺负我的,喔?”
  爷爷被她逗得呵阿笑。“傻丫头!比起那臭小子,我还比较疼你呢。”
  “真的吗?”她抬头,眼眸闪闪发亮。“爷爷真的最疼我吗?”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假话了?”
  “那爷爷的意思是,你愿意多让我两子喽?”
  “让就让,就算再多让你十子,你也不会赢的啦。”
  “吼!爷爷,你好坏,怎么可以瞧不起人家?”侬侬懊恼地卷衣袖。“好,我们就来好好下一盘,看是谁赢谁输。”
  “当然是我赢啦!”
  “不比比看,怎么知道?”
  “那,你先放子。”
  “好,强敌来喽,爷爷小心。”
  “哈哈……”
  这盘棋,江爷爷让了十一子,打得可不轻松,战局一度吃紧,到终盘时才挽回局面。
  但江之翰看得出来,这盘棋其实是爷爷输了,侬侬最后是故意下错子,讨老人家欢心。
  他相信爷爷大概也心里有谱。
  “讨厌啦,人家又输了!”侬侬哀怨地嘟嘴。
  “傻丫头,瞧你嘴巴翘这么高。”爷爷笑着揉她的头发。“这么不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啦,下围棋我从来就没一次赢过爷爷。”
  “输给爷爷有什么关系?你啊,只要赢过之翰就好。”
  “问题是我下围棋也赢不过他啊!”
  “你这女人什么都要赢吗?干么这么好强?”江之翰忍不住插嘴。
  “之翰?”她惊讶。“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他淡淡地应道。“我买了爷爷最爱吃的那家韭菜盒子过来。”
  “是吗?”侬侬大喜。“那家韭菜盒子我也很爱吃。”
  他知道。江之翰暗想,表面却摆酷脸。“不是买给你吃的,你可不准跟爷爷抢。”
  “知道啦,我有这么不识相吗?”她没好气地撇撇嘴,抢过他手中的提袋。
  “我去装在盘子里,爷爷比较方便吃。”江之翰目送她轻快的背影,胸口奇异地拧着,几秒后,他转头看爷爷。
  “怎么了?”江爷爷奇怪他恍惚的表情。
  “爷爷,你很喜欢侬侬吧?”他哑声问。
  “这不是废话吗?”确实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爷爷很疼侬侬,侬侬也很关心爷爷。
  江之翰悠然叹息,心防在不知不觉中溃堤。“爷爷,我答应你。”
  江爷爷先是一愣,半晌,白眉迟疑地挑起。“你是说——”
  他微笑,笑中带着几分惆怅。“我答应你,跟侬侬结婚。”
  欧风的咖啡馆里,侬侬与江之翰相对而坐,面前各摊着一份文件,白纸黑字,印刷得清晰分明。
  “这就是我们的结婚契约书,你看看,哪里有问题?提出来讨论吧。”侬侬笑道,端起泡沫细致的卡布其诺咖啡,浅啜一口。
  江之翰狐疑地瞥她一眼,拿起文件,随手翻阅。“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
  “所以我一答应爷爷跟你结婚,你就开始拟这份文件了?”
  “是啊。”
  “效率还真高。”
  “过奖,过奖。”侬侬笑盈盈。
  搞清楚,他这可不是在夸奖她!江之翰没好气地翻白眼。
  不过话说回来,他不得不佩服这女人,他才刚转过是否该立个婚前协议的念头,她已将文件备好,等候他裁决,有这样聪慧机敏的“特别助理”,他这个“老板”当得可轻松多了。
  他仔细读文件,内容将两人协议结婚的原因写得明明白白,除了注明彼此不能任意对他人泄漏真相外,也立下条款,双方都拥有随时片面解约的权利,也就是说,只要其中一方不想玩了,另一方就必须立即同意离婚,不得以任何借口拖延。
  违约者不但要付一千万赔偿金,就连拥有的晨星企业股份也得释出,无条件过户给对方。
  “你居然拿公司来当赌注?”他讶异地挑眉。
  “不可以吗?”侬侬耸耸肩,好整以暇。“背信忘义的人哪有资格成为晨星的继承人,领导数百名员工?”
  他瞪她。“这话是在说我吗?”
  “我有这么说吗?还是你认为自己一定会背信忘义?”她笑着,眼眸闪闪发亮。“难道你怕自己到时候会舍不得跟我离婚吗?”
  他一窒,反呛:“只怕舍不得的人是你吧!”
  “我可是很潇洒的。”她摊摊双手。
  是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去一阵风,她确实够潇洒。
  江之翰懊恼地寻思,不明白为何自己胸臆梗着一口气,似乎很难咽下去。他深吸口气,决定自己可不能就这么随意被这丫头在掌心搓圆弄扁。
  “我要附加契约条款。”他声明。
  她仿佛早料到,不疾不徐地问:“你想附加什么条款?”
  “简单来说,就是互不干涉原则。”他解释。“虽然我们结婚了,但你我都知道,这个婚姻只是为了安慰爷爷,所以除了在爷爷面前装装恩爱夫妻,平常可别要求我对你温柔体贴之类的,那太假,我演不来。”
  “还有呢?”
  “在公事上,你是我的特助,我可以让你来安排我的工作行程,但在私生活,可别拿出妻子这顶帽子来压我,不准干涉我的私人约会。”
  “也就是说,你还是可以跟别的女人自由交往?”
  “你放心,在台面上我不会闹出绯闻,让你难看。”但私底下,她就不能管他跟别的女人谈情说爱了。
  侬侬明白江之翰的意思,樱唇浅浅扬起,似笑非笑。“这个原则同样适用在我身上吧?”
  “那当然。”他点头。“所谓的‘互不干涉’,就是双方都不得干涉对方的私生活。”
  “所以你也不能管我交男朋友喽?”她闲闲地问。
  这是挑衅吗?他撇撇嘴。“我才懒得管。”以为他会在乎吗?
  她深深地凝视他,眸光闪烁,不知想些什么,片刻,她执笔在契约书上写下附加条款,然后龙飞凤舞地签名。
  “换你了。”
  他睨她一眼,抢过笔,同样帅气地签名。
  “OK,契约成立。”他主动伸出手。
  她嗤笑,“握手多俗气,起码也盖个章确认吧!”
  “盖章?”他不解。
  她起身,来到他面前,在他还摸不着头脑之际,低下头,闪电般地啄吻他的唇。
  江之翰愣住,脑海瞬间空白,待他回过神,她已若无其事地退开,对他调皮地眨着眼。
  在作梦吗?还是她方才……真的吻了他?
  他心跳猛然加速。“薛曼侬!你搞什么?”想狠狠训斥她,嗓音却不自禁地沙哑。
  “吓到了吗?”她轻声笑,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契约书。“不过啊,之翰,你发现你忘了附注一条很重要的条款吗?”
  “什么条款?”他愣愣地问,心神迷失在她俏皮又甜美的笑容里。
  “你只说不想在我们私下独处时演戏,不想对我温柔体贴,不准我干涉你的私人生活,可是你没说……”
  “没说什么?”他心跳得更快了,为何她看他的眼神可以如此妩媚,朦胧的像可以滴出水来?
  她弯下身,樱唇在他耳畔吐气。“你没说我不可以碰你、不可以勾引你、不可以像刚刚那样在你嘴上……盖章。”
  他倏地停止呼吸。
  她站直身子,巧笑嫣然,眼珠机灵转动。“江之翰,你不觉得自己失算了吗?”
  他失算了?是失算了吗?
  深夜,江之翰来到酒吧与好友见面,一面喝酒,一面回忆立约当时侬侬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一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仿佛烙了印。
  同意跟她结婚,难道果真是他犯了错?他选择走上的,会是一条不归路吗?
  不!怎么可能?这婚姻是假的!契约书上写得很清楚,他拥有随时解约的权利,违约者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她不可能耍赖。
  他不可能摆脱不了她……
  “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别光顾着喝酒,快说啊!”吴俊佑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
  江之翰定定神,右手握紧酒杯。“我要结婚了,俊佑。”
  “什么?”吴俊佑惊骇地愣住,整个人陷入当机状态,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说话的声音。“你……结婚?”
  “是。”
  “我没听错,你真的说要结婚?”
  “你的听力很正常。”
  正常才怪!吴俊佑不可思议,像听到天方夜谭。“你是谁?你可是江之翰啊!全台湾第一花花公子,永远的大众情人,你怎么可能结婚?你不是常说为了一朵花放弃一整座森林是白痴吗?而且你唯一想娶的女人都嫁给别人了,你更没理由结婚了啊!”
  “说得是,我也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很荒谬。”江之翰完全能理解好友的震惊。
  别说俊佑了,就连他自己在不久前也奉单身主义为主。
  “所以你真的要结婚?”吴俊佑不死心地再确认一次。
  “是。”江之翰很耐心地再回答一次。
  “对象是谁?”
  “你也认识的。”
  “我也认识?”吴俊佑搜寻脑海中的资料库。江之翰交往过的那些女人,他实在想不出哪一个有机会入江家门,别说这个百般挑剔的大少爷了,连江爷爷那关都过不了。“到底是谁啊?”他实在猜不到。
  江之翰望向他,举杯喝干酒,自嘲地勾勾唇。“侬侬。”
  “侬侬?”吴俊佑几乎失声。“你说薛曼侬?”
  “你疯了!薛曼侬,你疯了!”
  从江之翰那边得到消息后,隔天一早,吴俊佑便约薛曼侬到饭店吃早餐,一见面,他便气急败坏地直嚷嚷。
  “俊佑,你冷静一点。”薛曼侬放柔嗓音,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你要我怎么冷静?”吴俊佑咬牙切齿,眉头揪拧成一团。“侬侬,你脑袋瓜在想什么?为什么答应跟之翰结婚?”
  “之翰是怎么跟你说的?”薛曼侬不答反问。
  “他说爷爷要求你们履行当年长辈订下的婚约,趁他还健在的时候,尽早完婚,好让他老人家安心。”吴俊佑叙述自己从好友口中听到的说法。
  所以之翰没告诉他,这个婚姻只是权宜之计,暂时的而已吗?
  薛曼侬微微一笑。算他守信用,没违反契约上的规定,她本来还有点担心他会对交情深厚的麻吉坦承真相。
  “真的是这样吗?”吴俊佑追问。“你们真的为了安抚爷爷,决定结婚?”
  她点头承认。“是这样没错。”
  “你——”吴俊佑骇然瞪她。“你发神经吗?侬侬,就算为了江爷爷,也不能拿自己终身大事开玩笑啊!”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她淡淡地说明。“我是真心想嫁给之翰,才会答应结婚。”
  “就因为知道你是真心,我才担心!”吴俊佑头痛,强忍哀嚎的冲动。他的心很乱,昨晚听到消息后,彻夜难眠。
  薛曼侬见他脸色不佳,知道他是为自己忧心,又是感动,又是歉疚。“对不起,俊佑,我应该早点告诉你这件事。”
  “早点?”吴俊佑愕然。“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你这次回台湾,一开始就是打算跟之翰结婚?”
  “嗯,我早就跟爷爷说好了。”她涩涩地苦笑。
  他看着她勉强的笑,胸口一拧,目光跟着黯淡。“你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决定离开台湾的吗?”
  她闻言,神色更显惆怅。“怎么可能忘?”
  “那你还——”吴俊佑又气又急,想骂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重重叹气。“之翰不爱你,你很清楚,明知道他不爱你,你还决定嫁给他,你……是傻瓜吗?”
  傻瓜?或许吧。两年的时光、万里的距离,都不能让她的心有丝毫改变,丝毫动摇,或许她真的是傻瓜没错。
  侬侬黯然垂眸。“我也知道自己很可笑,但我就是……没办法放下这段感情,我也希望自己能放下的,可是……”
  “你还是爱他?”吴俊佑苦涩地问。
  她怅然微笑。“对,我爱他。”
  她爱他。
  从很小的时候,就依恋着他。
  爷爷将她带回江家的那天,满心彷徨的她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掉泪,急着向他诉苦。
  “之翰,我好想你……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想跟他说,他们同病相怜;想跟他说,以后他们要彼此扶持了,她会把他跟爷爷当成最亲近的家人,因为除了他们,她没有谁可以依靠了。
  她以为他见到她会热烈欢迎,就像从前他们每次见面,都会叽叽喳喳地聊天,分享彼此生活的趣事,长辈们都说他们感情比亲兄妹还要好。
  但那天,他却将她冷淡地推开,对泫然欲泣的她漠然以对,她不明所以,可怜兮兮地愣在原地。
  “之翰,你怎么了?你看到我……不高兴吗?”
  “对,我不高兴。”他回答得很干脆,她原本就碎成片片的心更加零落。
  “为什么?”她不敢相信,不相信一向对她和善的他忽然变得如此冷漠。
  “因为我讨厌你。”
  她的心好痛。“可是你……以前不讨厌我啊……”
  “现在讨厌了。”
  为什么?为何讨厌她?
  她不停追问,想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但没有,他只是用那残忍的态度与言语,一再刺伤她。
  她忍不住哭了,那天晚上,她躲在陌生的被窝里,嚎啕大哭。
  因为她又要失去了,她失去了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如今又要失去他。
  这个家,她以为会是自己未来的依靠,以为爷爷跟之翰会成为自己的新家人,但他好狠!怎么可以那样拒绝她?
  她好伤心,在爷爷面前不敢诉委屈,只好私下悄悄落泪。她还记得那阵子自己每天晚上都哭,每天都肿着一双眼。
  爷爷以为她忘不了爸爸妈妈,对她更加怜惜,她有苦说不出,只能强颜欢笑。
  她不断检讨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她不够乖吗?不听话吗?是不是之翰不喜欢一个女生一天到晚黏着他?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跟他保持距离,在学校从不主动跟他说话,在家也是笑笑地打招呼而已。
  不烦他、不吵他,她以为这样他就会对自己人善一点了,但没有,他还是对她很冷很坏、很凶恶,她又气又难受。
  “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某天,她终于受不了,气冲冲地冲进他房里质问他。“你要我别老是缠着你,要我离你远一点,我都做到了,做得还不够吗?为什么你每次见到我,脸色还是这么难看,说话口气还是这么刻薄?你就……就这么讨厌我吗?”
  “你出去!”他冰冷地下逐客令。“谁允许你进我房间的?”
  “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
  “你不听也要听!”她快崩溃了。
  “就跟你说了我不听!”他也生气了,提高嗓门。“薛曼侬,你这女生说话都不算话吗?你明明答应过不来烦我的。”
  “是,我是答应过,我说话不算话,我是坏女生,我不乖,行了吧?”她一股脑儿地贬低自己,眼眸酸楚,隐隐闪烁泪光。“但我还是要听你说清楚,你到底讨厌我哪一点?你说,我可以改,改到你满意为止!”
  他不吭声,绷着脸,眼神阴郁。
  “江之翰,你说啊!”
  他依然不语,表情寒气逼人。
  她全身颤栗,那一刻,真觉得自己仿佛站在冰天雪地里,无依无助。
  “你……就当可怜我好不好?拜托你跟我说,算我求求你,不要讨厌我……”她声声哀求,连她自己都快瞧不起自己哀怜的姿态了,可是没关系,只要他肯对她好,她丢脸没关系。“之翰……”
  “出去。”
  “不要,我不走。”她耍赖。“除非你跟我说清楚,不然我不会离开。”
  “薛曼侬,我不会再说一逼,你给我出去。”
  “不要!”
  “你——”他勃然大怒,忽地大吼一声,双臂横扫,将书桌上一堆东西全数扫落地,乒乒乓乓的声响震撼她。
  她怔怔地看他发飙,吓傻了。
  他大踏步来到她面前,气势凛凛。“你一定要这样烦我吗?薛曼侬,你信不信我打你?”
  她看着他握起拳头,一副咬牙切齿恨不能扁她的模样,心房一颤,泪水静静地滑落。
  “你要打就打吧。”她倔强地抬起下巴。她不信他真的敢打。
  “你以为我不敢?”
  “你打啊!”
  他气极,脸色铁青,拳头紧紧地掐着,愤慨地瞪她,怒火在体内熊熊焚烧,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拿她没辙,只能负气地嚷嚷……
  她没想错,他不是那种会打女生的坏蛋。
  她含泪而笑,举袖擦干眼泪,开始一样样捡起被他扫落在地的物品,纸镇、钢笔、书,还有一把别致的瑞士小刀。
  “这不是叔叔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吗?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这是你最珍贵的宝物,怎么可以这样随便丢在地上呢?”说着,她将小刀递还给他。
  他却不伸手接,整个人像雕像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怎么了?你不要吗?”她奇怪。“这是叔叔送你的礼物耶!是你的宝贝——”
  “闭嘴!”他蓦地咆哮,抢过小刀,用力掷向窗外。
  她骇然注视他的举动。“之翰,你……怎么了?为什么把小刀丢掉?那个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出去!”
  “之翰……”
  “我叫你滚!”他不由分说地推她出房间,近乎疯狂地甩上门。
  她惶然失措,不曾见他如此震怒,站在他门前发呆许久,才像一缕游魂似地飘下楼,到庭院里找他方才从窗口丢下的瑞士小刀。
  她找了很久很久,不知怎地,就是找不着,草丛、花盆都翻遍了,不放过任何角落,但那把小刀却宛如凭空消失。
  怎么可能?
  她不信,日落后,跟佣人借来手电筒,继续找。
  “小姐,别找了。”管家接到佣人报告,急忙来劝阻。“明天我会派佣人帮你找,你回房休息吧,不然老爷会担心的。”
  “没关系,爷爷出差,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你让我自己找,找不到我不安心。”
  “小姐到底要找什么?我来帮你。”
  “不用了,一定要我自己来。”如果不是她亲自将东西找回来,不足以代表她想跟之翰和解的诚意——虽然她不明白为何他会舍得丢弃这个对他意义非凡的物品,或许,只是因为跟她赌气。
  若真是如此,她的罪孽就更深重了,非得将小刀找回来,向他好好赔罪不可。
  于是她坚持独自寻找,在雨露深浓的夜里搜寻,忽地,她灵光一现,想到小刀该不会落在观景池塘里?
  她脱去鞋子,裸足下水,水很冰,她不禁一阵颤抖。
  夜色幽暗,即便用手电筒的光照射,依然看不清池子里,她只好用自己的脚去感觉,细细踩过池子每一寸土地。
  尖锐的石子划伤她的脚趾,流了血,她忍痛继续,慢慢地踩。终于,她感觉到异物,弯腰伸手捞起。
  是小刀!她找到那把瑞士小刀了!
  她兴奋不已,急着想离开水池,一个不小心滑倒,全身湿透,她狼狈地想爬起来,脚却卡进一个凹洞里,动弹不得。
  糟糕!怎么办?
  “救命!救命!”她焦急地呼喊,一面努力想把脚拔出来,反而再次趴跌进池里,喝了好几口冰水,呛咳不止。
  “你疯了!在这里干么?”一道严厉的嗓音响起,跟着,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从水里拖出来。“薛曼侬,你醒醒!你没事吧?”
  她咳嗽,勉力张开眼皮,迎向一张愠怒的脸庞。“之翰……是你。”她偎在他怀里,虚弱地阵阵冷颤。
  他抱紧她。“你到底在干么?为什么会跌进池塘里?”
  “我……找到了。”她微微地笑,摊开一直紧握的掌心。“小刀……找到了,你看。”
  他没看小刀,只是怔然瞪着她,久久无法言语。
  之后,她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换过衣服,躺在床上,而他就睡在她身旁,握着她忽冷忽热的手。
  她知道自己正在发烧,病毒折磨着她的肉体,令她神智昏沉、全身无力。
  所以他才会陪在她身边吗?担心她无法独自熬过病痛,才这样陪着她吗?
  她好感动……
  察觉她细微的动作,他睁开眼,第一个念头便是确认她的情况。
  “侬侬,你怎样?很难受吗?想喝水吗?”他坐起身子,伸手抚摸她额头,眉头皱拢。“还是好烫。”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她干哑地低语。
  “我倒水给你喝。”他想下床。
  她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他回过头。
  她没立刻回答,怔忡地望着他,许久,微微一笑。“之翰,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其实你没有那么讨厌我,对不对?”
  他抿唇不语。
  “别生气了,好不好?”她软语央求。“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答应你我都会改,好不好?”
  他神情一凛,半晌,摇头。“你没做错。”
  她眨眨眼,茫然不解。
  他幽幽叹息,伸手轻抚她苍白的脸颊。“你没做错,是我不好,侬侬,我不应该……那样欺负你。”
  他也知道他之前那样对她,是在欺负她吗?知道她的心因此好痛好痛,都破碎不堪了吗?
  她扯唇,想笑着揶揄他几句,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
  “对不起。”他替她拭泪,眼神和语气都是久违的温柔。“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好。”
  他说谎!
  他还是会欺负她,还是偶尔会惹她伤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只是不再冷漠地对她,会逗她,会与她争吵,会跟她抢点心吃,会把她气得牙痒痒,好想尖叫抗议,却又给她一个灿烂如阳光的笑容,温暖她的心。
  他对她忽冷忽热,而她在冷热交替间,甜着、痛着、沉醉着,无法抵挡他矛盾的魅力。
  怎么办?
  她也觉得自己不争气,但就是恋上他了,就是眼底心里都是他,就是渴望着期盼着他哪天也能像喜欢那个学姊一样,也能珍爱她。
  但是,不可能。
  两年前,她乍然领悟自己这个可怜的愿望或许永远无法实现,于是她逃了,躲得远远的,以为藉着时间与距离的疗愈,能从对他的迷恋中解放,重获自由。
  可惜还是失败了。
  一念及此,侬侬不禁叹息,看着躺在床上迷糊昏睡的男人,眼眸藏不住眷恋。
  今天是他们的大喜之日,在爷爷的坚持下,他们办了一场隆重的喜宴,宾客云集,身为新郎的他领着她这个新娘一桌桌巡回敬酒,一杯杯地喝干,不时还替她挡酒,终于喝醉了,回到家时,还得劳动管家和司机合力抬他上楼。
  他醉得彻底,一上床便呼呼大睡,留她独自卸妆、沐浴、更衣,傻傻地凝望他睡颜。
  上回这么看他,是她赴美读书前夜,她悄悄溜进他房里,向他道别。
  那夜,她对自己立誓,学成归国以后,她将不再是那个痴痴爱他的女孩,而是一个全新的薛曼侬。
  这夜,她看着糊里糊涂与自己成婚的他,笑自己也比他聪明不了多少,同样困在一个说谎的婚姻里。
  没错,这是个说谎的婚姻。
  最大的谎言是,他以为这是个互不相爱的假结婚,但她其实偷偷爱着他。
  所以就算只有几年、几个月甚至几个礼拜都好,她希望能成为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对不起,我骗了你。”她伸手轻抚他透红的脸颊,沙哑的呢喃满蕴爱怜之意。“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一直绑着你的,适当的时候我会放手,如果你受不了我,也随时可以丢下我。这是我们的协议,所以你别担心,我不会死缠着你,而且你……也不用勉强自己爱我。”
  他不用爱她,只要关心她就好了,只要他心里有她的存在,她就心满意足了。
  “俊佑说我很傻,}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家族企业继承人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