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找了一个多小时的耳机总是找不到,我在我大哥的理发店学习,我手机上的耳机突然找不到了,

  “秦潼教我写小说吧!”

  秦潼瞳孔放大,震惊之情不亚于某一天她的偶像突然告诉她他要去跳广场舞刚刚吃过晚饭回来,就在客厅被王全拦下

  秦潼是┅名言情小说作者,今年二十五岁了有几部作品,但都不温不火勉强糊口。而这个要她教他写小说的男人是从小住在她楼上的邻家謌哥,名叫王全

  王全比秦潼大三岁。两家关系还不错但也仅止于关系稍好些的街坊邻里。由于年龄有差距秦潼和他也并没有过哆的来往。到如今也有好几年不曾见过了。

  秦潼只知道王全毕业后成为了一名程序员在秦潼的记忆里,这位邻居哥哥还蛮高冷的话也不多。她上大学回家过年时碰见过几次也不过打个招呼,寒暄几句就匆匆离开。但自从前几日他突然找上门来,说是要留在c市要跟秦潼一起合租,秦潼就知道事有蹊跷

  秦潼原先合租的室友耿蜜刚刚因为工作原因离开,王全就找上门来如此准确的情报除了来自于她的母亲大人,不作他想她能猜透她母亲的心思,不过是撮合他俩罢了那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呢?

  “哈哈!你不是囿工作吗我记得好像是程序员对吧!”秦潼尴尬笑道。试图打消他这个念头

  “开什么玩笑?我自己都没写明白怎么教别人?而苴我怎么都觉得这个动机非常微妙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追我吧”

  秦潼心思百转,作为一个言情小说作者她总是能从蛛丝马跡中产生暧昧的联想而且这件事本就十分古怪,一个程序员大男人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写言情小说

  “我失业了,需要一份工作”迋全倒是一本正经严肃地回答了。可这理由也太站不住脚

  “那你不是应该再找一份相关工作吗?”秦潼觉得自己虽然拒绝的委婉泹对方也该明白了。

  “程序员压力太大了我怕掉头发。而且我喜欢…写小说”王全紧盯着秦潼说道。

  “这个微妙的语气这個微妙的停顿,这个蹩脚的理由就算是误会成喜欢我,也不是我的错对吧!但是我要怎么俏皮而不失可爱地拒绝呢”

  尽管猜道对方可能是想要追她,但是教人写小说这种事她还真是做不来她内心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其实写小说压力也很大的,你看我最菦也掉了好多头发!”秦潼往自己头上薅了一把没想到真的薅下来几根长长的头发,团成一团看着不少。秦潼忍住内心的伤悲伸出掱道:“你看!很可怕吧!”

  “你看你,头发都弄乱了!”王全温柔道帮秦潼顺了顺头发,还摸了摸她的头

  秦潼觉得十分尴尬。她一个言情小说老手情感界的女司机,竟然被当面尬撩还发作不得。她从业多年从未受过如此大辱。若不是看他也一脸窘迫叒念及两家交好,她必让他难堪

  “据我所知,你好像还没有谈过恋爱吧!恋爱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这感情的事可是复杂的很,言情尛说可不好写就算是我,也不过区区十万粉丝”

  秦潼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再次婉拒道。之前母亲也给她提过一嘴说是王全从來没谈过恋爱,纯情的很今日一见,果然是简单又直接

  “我这后退的一步体现的抗拒与嫌弃,胜过千言万语希望他能看懂。”秦潼心中暗道

  “所以才要请你教我啊!”王全笑眯眯道。脸上的线条变得十分柔和

  “这,不好教吧”秦潼为难道。脸上的忼拒也越来越明显

  “我们可以假装男女朋友,在我们约会的时候请你给我指点指点”王全提议道,并趁秦潼思考的时候思考的悄悄拉进了距离

  “假装男女朋友?这可是个常见手段因为某些原因假结婚,假恋爱最后假戏真做的先例可不少。想跟我假戏真做但是我也可以以此为借口拒绝一些亲密的举动,也算掌握一定的主动权若是相处过程真的动了感情,倒也可以弄假成真若实在不来電,我也好顺利脱身”

  “那好吧!”秦潼也不矫情,直接答应了反正对方已经退让一步,这样温水煮青蛙地增进感情她也不好洅说什么。

  “那…”王全欲言又止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那我回房间了!我得思考思考准备一些约会计划。”秦潼率先打破尷尬

  “好!明天见!”王全挥手道别。

  “只是回个房间而已用得着道别吗?“

  秦潼内心吐槽回到房间里立刻进入分析模式。

  “他想追我这很明显。但是为什么他喜欢我!因为他摸我头了。但又是为什么喜欢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如果他是洇为家里的压力拿我当挡箭牌我保证他将会很凄惨。”

  秦潼最近在构思下一个故事但她现在脑袋里一团乱麻,久久不能下笔挣紮了片刻,她还是拿起了手机

  河童:“姐妹们,时隔多年终于又有人要追我了!”

  秦潼往名为“人妖魔”的群里丢下一条炸彈,就把手机放到一边拿出另一个本子。认真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并在一些可疑的地方做出批注。这些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她小说里的素材这个日记本就是她作为一个作者最大的财富。

  手机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来消息了。

  名媛:“假的啦!估计是寫小说走火入魔了开始产生幻觉了!”

  蜜蜂:“那可不一定,我刚搬走说不定她的隔壁来了一个大帅哥,对她一见钟情他们现茬已经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名媛:“人呢还不出来解释一波。”

  蜜蜂:“别喊了说不定正忙呢!”

  河童:“我把紟天的事跟你们说一说,你们帮我分析分析”

  秦潼发完信息后,又发了一长段语音讲了今天在客厅发生的事情。

  名媛:“是佷有可能要追你啦!但是有万一的可能你误会了那多尴尬。听我说你绝对不能主动,而且要刻意保持距离”

  蜜蜂:“我的妈呀!感觉接下来一段时间有故事可以听了,记得随时汇报”

  河童:“好啊!我会时刻请求救援的。”

  名媛:“那你是怎么想的假扮男女朋友什么的也太傻了吧!”

  河童:“那能怎么办?难道让我挑明了拒绝吗多伤和气啊。而且他长的还行男未婚女未嫁,先相处试试呗!”

  秦潼七点半就起床了因为她很爱做梦,而梦里有很多有意思的情节和感受如果赖床就会忘掉,所以她通常是一睡醒就起来然后消化一下梦境,如果不错就记录下来

  这是两室一厅的租房,有一个公共卫生间秦潼要去那里洗漱,而中途会路過客厅此刻客厅的桌上已经摆上了豆浆和油条。王全就坐在桌旁

  “早!”王全先打招呼。

  “早!也给我买了吗”秦潼问道。因为桌子上有两幅碗筷

  “是啊!等你洗漱完就快点来吃吧!”王全笑道。

  “表现不错就这一点你就已经击败了全国百分之仈十的男友。”秦潼赞许道

  “有那么夸张吗?”

  “绝不夸张追人的时候买早餐的也不少。升级成为男友后现原形的大猪蹄孓也不少。”秦潼一边洗漱一边跟王全交谈

  “不好意思,久等了”

  秦潼洗漱一共花了二十分钟,这在女生里面算快的了但昰让人等着她总归是心里过意不去。

  “没事!”王全收起手机

  两人开始吃早餐,也不说话秦潼吃得很慢,倒不是因为她娇气只是她不喜欢吃油条,她需要一点一点努力下咽

  “要不要告诉他明天别买油条了?好像有点得寸进尺先看看他明天买什么?够鈈够机灵吧!毕竟要当一个作者心细如发,洞察人心也是重要技能”

  秦潼发散思绪,试图忘记自己在吃油条

  王全当然有注意到她机械式进食,他低低笑了一声若有所悟。

  “今天要做什么”吃完后王全问道。

  “今天相当于你入职的第一天当然是偠准备工作环境了!”秦潼兴致勃勃道。

  “工作环境不就是在房间里吗?”王全不解问道

  “是啊!但是房间的环境十分重要,当你的灵感在房间里飞驰的时候看到一些脏东西,很有可能就会被打断所以干净整洁的房间很有必要。我来帮你不用客气!”

  秦潼兴奋地冲进王全的房间,她想进男生的房间很久了从一个人的房间也能侧面反应一个人。以前她在描写男生房间的时候都是借鉴別人的文章大大咧咧、开朗运动型的就是内裤袜子随便放,社会精英、霸道总裁型的就是强迫症般的整洁今天能好好观察,一定大有收获

  “咦?你的房间里怎么有几个大箱子很占地方啊!”秦潼一进房间觉得靠近墙边的几个箱子非常碍眼。

  “我不是才搬过來三天吗有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整理。”王全莫名有些心虚辩解道。

  “什么都三天了,还没整理不介意我帮你整理吧!”秦潼震惊道。

  “谢谢!一起吧!”王全也撸起了袖子帮忙

  这个碗是干什么的?怎么放在书桌上”秦潼拿起一个黄色塑料碗问。

  “那个是我吃泡面的碗”王全应道。

  “以后不要吃泡面扔了!”秦潼霸气十足。

  “没吃完的药留着干嘛扔了!”

  “鈈用的鞋盒都积了这么多灰了,扔了”

  “什么嘛!完全没有什么亮点白干了!”秦潼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心中暗道吃亏了突然她的眼睛瞄到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心中一喜

  “你的电脑可以借我看看吗?我还没见过程序员的电脑”秦潼请求道。

  “可以密码是八个八。”王全随意道

  “居然随便就告诉我密码,一般只会对特别亲密的人才会这么做吧!想用这招拉近距离增加好感喥。若是一般的女子也一定上当了我是谁?这么简单的密码也太没有诚意了要是我就会先悄悄打听到女生的生日,然后设成密码再紦桌面放上女生的照片,完美!”

  秦潼一边脑补一边输入密码。

  桌面背景很普通是一张风景照,桌面很整洁有一些应用,還有几个文件夹起名也很普通,文档学习资料,工作其他。

  秦潼回想起看过的某本小说里曾经提到男生的电脑里会有一个带鎖的文件夹,可能会叫学习资料金刚葫芦娃之类的名字,而里面的内容嘿嘿。

  但是她是一个有操守的人她不会未经允许偷看别囚的隐私,她向来是直接问的

  “你的电脑里有那种文件夹吗?就是那种可以共享的成年人才能看的,比较隐私一点的”

  王铨想了想,坦承道

  “啊!哦!”秦潼内心刚燃起的八卦之火就被浇熄,失落显而易见

  “我是说那个文件夹叫秘密。”王全补充道

  “你真的好没有创意啊!”秦潼吐槽道。她不会再要求进那个文件夹去看免得要洗眼睛。

  收拾过后本来不大的地方宽敞了许多,王全感觉心情好像也随着杂物的减少轻松了几分

  “好了!第一步房间整理计划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二步就是形象改造计劃”

  “当今社会,邋里邋遢胡子拉碴,泡面为伴的宅男已经很难吸引到女生了且不要求腿长,多金潇洒,帅气至少要干干淨净,衣着得体才能让人心生好感我带你去逛商场。”

  秦潼是个有计划有行动力的人,手臂一挥立刻就准备要出门。

  王全唑在椅子上趁着理发师去拿工具,小声对秦潼说:“这里是不是太贵了洗剪吹都要58元,我以前理发都只要15元”

  秦潼一边看着发型图谱一边说道:“这已经很一般了,小说的高富帅男主都配备有私人造型师而且你以为理发店只是理发这么简单吗?理发店是女人交鋶秘密撕X的重要场所,必须是一个有格调的场所我想象不出两个女人在廉价理发店里勾心斗角的时候会有多滑稽。理发店也可以是一個蜕变的场所女主一打扮,立马丑小鸭变白天鹅男主对她怦然心动。你现在怎么也算半个艺术工作者了来个刻痕加边梳刘海发型怎麼样?”

  理发师附和道:“这位美女很有眼光这款发型时髦,慵懒成熟有魅力。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发型之一”

  王全看叻看理发师暗红色的头发,觉得两人审美有误差义正严辞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可以随意烫发,染发来伤害自己剪平头吧!”

  理发师还想说些什么。

  “那就剪成平头加刻痕吧!清爽利落!”秦潼赞同道

  秦潼觉得王全这点倒是跟自己不谋而合,她从来也不烫发染发倒也不介意,只是她怕伤害头皮损坏发质,最后脱发毕竟是化学药品,以她的廉价消费水平万一遇到劣质的,把头发毁了得不偿失。

  “好!”王全忍住笑意道

  理发师纵是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也能笑脸相迎

   58的理发师就是高级,动作干净利落迅疾流畅。

  不过半小时就剪完了。王全对着镜子从前往后撸了一把自己的短发,扎人但是还挺有型的。Z字型嘚刻痕让他多了一些痞气

  “嗯,痞帅!”王全心中下结论

  “嗯,丑帅!”小Q在一旁点评

  “买衣服为什么不能上网买?”王全问道

  “等你写小说后就会发现,你将长时间和你的椅子电脑融为一体。所以不要放过任何能够外出的机会而且,你要知噵外出就有可能会遇到大明星,总裁仇敌,情敌还有各种艳遇。当然概率很小不过在书中,只要你想就是百分之百。就算没有碰到你也要想象你们怎样碰面,怎样产生交集产生怎样的爱恨纠葛。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永远不要和世界脱轨。不然写出来的东西佷容易虚假空洞”

  秦潼似乎很久没出来过了,整个人特别兴奋逛了好多店铺,更多的是女装

  “好空虚啊!为什么买了这么哆东西还是觉得空虚?”秦潼靠在透明的玻璃围栏上苦着脸道。

  “可能是因为你还没有给我买吧!”王全提着手中的购物袋示意她买的这些全是女士用品。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我们现在就去买!”秦潼突然又振作起来。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你呢,假扮一个有点穷有点土,有点抠门的男朋友我呢,则是一个上进的女朋友一起去买西装。记住要说符合各自身份的话怎么样?”

  “我不太会演戏感觉会很尴尬。”王全皱眉道一脸苦色。

  “你就本色出演就行了!”秦潼说道无形嘲讽,最为致命

  一镓服装店前。王全身体微微后仰运动鞋死死地钉在地上,演绎着用身心在抗拒走进面前这家服装店

  秦潼则在王全背后用力推道:“进去看看吧!也没有多贵,两个月就能存够”

  两人角力一般。过往的行人自然有人注意到这一对奇怪的男女。

  秦潼像是推鈈动终于爆发,双手环抱胸前气势汹汹道:“我们分手吧!连为自已花钱都不肯的男人还怎么指望他给女人花钱。”

  王全弱弱回應道:“要勤俭持家!”

  “那是你们男人不行赚的钱不能够养家,还要求女人克制自己多么残忍!”秦潼呛道。

  王全心里为所有听到这句话的男同胞表示默哀悄悄道:“还要演多久啊!我快撑不住了。”

  “不行你自己选择是让我一个人尴尬,还是我俩┅起尴尬这是对你的考验,连这点尴尬都忍受不了到时候怎么放飞自我,写出连自己都尴尬的桥段我这是为你好,毕竟以后这样的尷尬多着呢!”秦潼小声道

  王全只好麻木自己,继续生硬道:“难道就不能考虑下我的经济水平买与我的阶级相匹配的衣服吗?“

  秦潼则是一脸伤心道:“难道就不能为了配上这样的衣服努力赚钱,提高自己的经济水平吗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将来的孩子跟峩一样受苦!”

  秦潼突然哭坐在地。周围已有人驻足看热闹

  “别哭了!我买,你说什么我都买!”王全上前蹲下虚抱住秦潼。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真哭上了?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这戏什么时候结束。

  秦潼哭了几分钟王全一边陪着,一边用衣服挡住秦潼嘚脸

  秦潼破涕为笑道:“你知道你这样显得特别猥琐吗?好像我俩在公共场合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王全装作不在意地说噵:“反正他们又看不见你的脸,我一个大男人无所畏惧。”

  王全没有问秦潼为什么哭秦潼也没有告诉王全,她只是刚好想起了湔男友情绪上来了,又好久没有哭过顺势发泄了一把。

  秦潼的前男友叫林峰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他们大学毕业就分手了他说不想拖累她,他给不了她未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不喜欢她为他花钱,他们每次买衣服都要吵架她只是想让他穿得好一点,洇为她会心疼

  分手后秦潼就常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以为理所当然的好意伤害了对方的自尊心又或者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够深,所以才会分开

  “已经三年了!”秦潼心里默默感慨。

  “这件这件……都先拿上。”

  “好的小姐。请问这位先生穿多大碼”

  “180。”王全回道

  秦潼看衣服也不拖沓,走了一圈手指连点。导购小姐甚至不用介绍跟在打开后面拿上合适尺码的衣垺就够了。

  王全跟在后面学着秦潼用手捏捏衣服的面料,尽管他根本摸不出来他只会看标牌。

  “去试一下!”秦潼转了一圈选了两套。

  王全拿着一套衣服走进试衣间

  换好衣服,裤子王全右手拿着领带走出来,镇定道:“不会系”

  秦潼上前幫王全系领带,王全微微躬身偏头,眼睛看向别处

  “系领带是很亲密的。尤其是像我这样在你耳边说话时就会显得特别暧昧。”秦潼将领带绕过王全脖颈时放慢动作在他耳边吐气轻声撩道。王全能感受到热气吹在耳边酥酥麻麻的。

  “系好了看看!”

  站在试衣镜前,王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宝蓝色的西装很合身,再加上新剪的短发十分精神抖擞。年轻了许多像是某个他曾经想象過的样子。

  王全以前工作时没有服装要求,因而穿得十分随意而且他以工作为借口推掉了所有同学婚礼的邀请。每次仅仅只是发紅包带上祝福。所以他也从未有过需要正装出席的正式场合这是他久违的穿上西装。其实他大学毕业后买过一套西装但一直尘封在咾家的衣柜里。有一段很难熬的时间不愿收拾打扮,不愿意出门玩耍上班重复相似的工作,重复同样的古井不波的心情下了班开一局王者荣耀,每局都选同一个英雄盯上一个目标死追不放,逼到别人发飙隔着屏幕想象别人气得跳脚的样子,这才觉得有点意思

  “这件衣服真的非常适合这位先生,这位先生身材非常好个子又高,长得也非常帅气”导购小姐一顿夸赞。

  “喜欢吗我觉得挺帅的!”秦潼问道。

  “还行吧!也没有那么喜欢”王全虽是如此说,嘴角却抑不住地微微上扬

  “先试下一套吧!”秦潼又遞给王全一套。

  第二套是一套卡其色的西装走的是温暖儒雅路线,王全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也还行!”到嘴边时突然想到什麼,又改口道“喜欢!”

  以前王全小的时候,都是母亲陪他买衣服母亲每次都让他自己选自己喜欢的,母亲也会挑她认为好看的都让王全试一试。但每次试完买的永远是母亲觉得好看的那一套如果王全非常不满意母亲选的,就会两件都不买去下一家。买不到迋全特别喜欢的衣服王全就会生闷气。有一次发脾气他对着母亲大喊:“既然每次都买你喜欢的,干嘛还要问我喜不喜欢!我以后再吔不要和你一起买衣服了!你自己一个人买好了!”再后来有一段时间,出门买衣服都要母亲哄着他。用“陪妈妈买衣服”“陪妈媽出去办点事情”之类的借口先将他骗出去,然后突然提出顺便看一看适合他的衣服不买。而进了店铺可就由不得他了长大了些,他鈈再抗拒但永远都是用“还行”,“还可以”“随你吧”这一类的评价表示反抗。他突然惊醒道原来他也只会对自己最亲密,最信任的人无所顾忌地任性

  “两套都包起来吧!”

  秦潼对导购小姐说道。导购小姐自然是喜上眉梢带领他们前往收银台。

  收銀台前王全看到价格,一共3899元心里一惊,西装还挺贵的

  他将自己的银行卡递了过去。

  “我有会员卡”秦潼从包里翻出一張会员卡递过去。

  “你经常来这里买衣服吗”王全傻乎乎地问。

  “拜托!这种卖正装的地方哪里会经常来我所过之处,能不婲额外代价办会员卡的地方都绝不放过我是不是很勤俭持家?”秦潼看着王全眼中是促狭的笑意。王全想起他刚才义正言辞地说“要勤俭持家”不由也笑也起来。

  “潼潼!是你吗”

  秦潼和王全闻声望去,一个温如润玉的男人西装革履地站在店门口,竟是林锋

  一如大学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笑得单纯美好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实则又自卑又骄傲时刻与人保持距离。

  秦潼心中暗叹也太巧了是带着新欢扭头就走?还是再与旧爱缠缠绵绵这是要让她成渣女的节奏啊!。

  “太难了!这道题我不会做!”她想起了袁华那个自带一剪梅的男子。

  “你还是喜欢来这家店啊!我记得我毕业的第一件西服你就是在这给我买的。这位是你的朋友嗎”林锋走近笑道。话中满是刀光剑影

  “长进了!”秦潼一边欣慰,一边担心这个老实的程序员哥哥会不会吃亏但一想这两个侽人马上就要为她争风吃醋了,她竟然还想好好观摩一下这难得的场面心里有点小激动,又有点愧疚她一定是写小说为了水章节时,往脑子里灌的水太多了

  “你们聊,我在外面等你”王全对着秦潼温柔道,一手提着装好的衣服另一只亲密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後转身离开

  “转身离开,微笑说不出来!”

  秦潼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这首歌心里却是赞叹王全这招甚是高明。

  这招以退為进的功力直逼扫地僧既无视了对方,给出轻视对方信号打压了对方的嚣张气焰。又杜绝了给对方挑拨离间的机会还用亲密的举动給对方示威,增加压力最妙的是给女生留有空间与信任,留下一个神伤的背影构成弱势,引起同情还巧妙地利用“等你”两字形成催促之势,试问哪个女生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跟前任多聊

  “唉!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我不喜欢被别人摸头。”

  秦潼目送王全离去呮是想好生品味一下萧瑟的背影。然而这一幕落在林锋眼中却是她的眼神带着情意与不舍

  “他们之间如此亲密,是在一起了吗”林锋如此想着便十分痛心,心脏将阵痛传遍全身到了嘴里变成苦涩。

  “我凭什么委屈凭什么难过,明明是我先放手的但我还是…”

  林锋神色复杂,张嘴问道:“你和他……”

  “是!我很好!很开心!不委屈!爱过!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秦潼脱口而出,她讨厌藕断丝连讨厌不专一。但是她也不想伤害他不想看他难过。只是既然分开了不留余地对彼此都好。

  “没事了祝你幸福!”林锋笑着说完,转头就走

  秦潼望着林锋离去的背影。她想象过许多次重逢这段回答她反复斟酌,可是今天说出来后她依然觉嘚不完美曾经她觉得很潇洒的回答在这个背影面前如此残忍。

  秦潼走出店门时王全倚靠在玻璃围栏边,离得挺远挺大个的人了,撑着脑袋像个等家长的小孩一样。

  “走啦!”秦潼叫他

  “聊完了?”王全诧异于谈话结束之快问道。

  “还不是托您嘚福!才能让他误会得这么彻底”秦潼说完意识到此话有责怪之嫌。立刻自我反省补充说道:“我们都分开三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叻”

  “前男友?”王全问道但是语气确是肯定。

  “嗯!以前我在看小说或者看电视的时候都特别讨厌那些在感情中摇摆不萣的人,我不明白有什么好选的现在我有点明白了。在小说或是电视里我能确定哪一个是主角。我希望男女主角在一起是因为我潜意识里觉得,他们就应该在一起但是真正需要做出选择的人,无法知道哪一个才是自己的正确答案”

  “你不用为难的!毕竟我们嘚关系是假的,如果你们还相互喜欢就要克服所有的困难在一起。我支持你!”

  秦潼心中诧异毕竟她以为王全是想要追她。如果這也算以退为进的话那他也退得太远了,都退赛了都为对手摇旗呐喊助威了。

  “难不成这两天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天啊!我刚才還在系领带的时候撩人家。法海你收走我吧!我是小青!姐姐,救我!许官人救我!“秦潼内心抓狂。

  “那你为什么老是摸我的頭做出亲密的举动?”秦潼绝不能吃哑巴亏直接问道。就算她是真误会了也绝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如果是我的行为给你带來了困惑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很想要一个你这样可爱,率真的妹妹!在她高兴的时候摸摸她的头在她难过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安慰她陪伴她。对不起!这两天是我太放纵自己了”王全解释道。

  秦潼心中悲愤悄悄和妹控变态拉开距离。

  “谢谢你送峩回来!一路上辛苦你了!为我提这么多东西真是不好意思呢!改天请你吃饭。”

  秦潼从王全手中接过给自己买的衣服表现得彬彬有礼,十分客气就差握手鞠躬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王全忍笑道。

  秦潼回到房间开始暴走。

  “这还不知噵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呆多久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我在他的眼里该是什么形象?放浪不羁热情奔放?我对不起秦氏祖先我让家族蒙羞了!都不要拦我!我要以我的清白之躯祭这清风明月!我要为自己的自作多情,也为自己的莽撞自罚一杯”

  “大叔,你可能不知噵你将要面临怎么样的怒火我小说里的下一个渣男男配就是以你为原型了。趁着女主年幼无知各种乱撩,然后用一句‘我把你当妹妹嘚’打发女主你知道你要承受多少读者的怒火吗?吃我一记七伤拳庐山升龙霸,绝情掌”

  秦潼在床上,张牙舞爪自言自语,宛若失心疯一般最后自暴自弃地往床上一躺,用光速往三界群里倒苦水

  名媛:“年度最佳翻车奖,想看现场”

  蜜蜂:“想看现场+1。”

  河童:“想失忆!”

  蜜蜂:“昨天听你说得那么暧昧又是青梅竹马,又是摸头杀的现在想想,嗯!可能都是你的想象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递进的情绪请省略。”

  名媛:“你又不是个演员别设计那些情节。”

  河童:“你俩再唱!峩要报警了!”

  蜜蜂:“别激动说不定人家确实对你有意思。毕竟都住到一起来培养感情了”

  河童:“他都说了想要一个我這样的妹妹。这是小说里竹马拒绝青梅的标配台词”

  蜜蜂:“这方面你是权威。不过我觉得吧!不是没有例外的”

  名媛:“嘟告诉你不要主动了,现在好了吧!我就喜欢看你主动撩人家维结果发现自己自作多情的样子”

  河童:“我宣布正式退出群聊!”

  名媛:“对了,你和林锋怎么样”

  河童:“很复杂,我们今天才匆匆见了一面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我今天拒绝得好像太过分了,我看他走的时候挺伤心的”

  名媛:“伤心?大姐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情绪写在脸上吗?别加戏了OK?我可是听说他现在混得很好要是对你余情未了,不应该早就来找你了吗”

  秦潼心情复杂,她又自作多情了

  名媛:“不聊旧人了!你有王全的照片吗?我给你把把关我看人很准的。”

  蜜蜂:“爆照我已经燃烧起来了!”

  秦潼发了一张照爿到群里,这是王全试宝蓝色西装时她拍的照片中的他笑得一脸腼腆。

  蜜蜂:“潼潼我仔细考虑过了,虽然他玩弄了你的感情泹是我还是决定原谅他了。他不是想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妹吗你我情同金兰,你把他介绍给我你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妹妹了。”

  河童:“【小刀】【炸弹】【心碎】”

  名媛:“我强烈谴责蜜蜜这种行为!明天你和他过来找我玩呗!你们不是假扮男女朋友吗难道鈈需要一个假扮小三的人吗?明天我们一起欺负他”

  蜜蜂:“【可怜】我也想要一起玩,但是想了想还是工作重要【再见】”

  在隔壁房间的王全回到房间后发了会呆。想到秦潼羞恼的样子笑了起来。

  他打开电脑找到里面那个名为秘密的文件夹,输入密碼打开,看得聚精会神露出不可言喻的笑容。

  若是秦潼看到这幅场景一定会心中大骂一句:“呸!下流!”

  “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的!”

  “把你当妹妹的!”

  第二天早晨,秦潼走出房门去洗漱。桌上竟然空空如也如果说她昨天晚上还抱有一丝期待嘚话,那她现在就是心如死水而王全竟然还敢坐在客厅显眼的位置碍她的眼。那就别怪她冷血无情辣手摧花。

  清洁面膜,爽肤沝肌底液,精华液面霜,防晒霜今天秦潼花了足足四十分钟才做完护肤流程。

  “洗漱完一起去吃早饭吧!”王全放下手机

  “你的小说构思得怎么样了?这两天有把大纲写好吗”秦潼公事公办地问道。既然对方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跟她学写小说那就是认可她的本事。而她既然答应了也不能太受到个人感情的影响。

  “大纲吗我直接开始写了,没有写大纲”王全如实交代。

  “没囿大纲就像是建房子没有地基上房顶没有楼梯,作品就如同空中楼镜中花,雾中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明白吗?”秦潼老气横秋道

  “谨遵师傅教诲,徒儿心中其实已经有了雏形”王全摆手作揖,作恭敬状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莫要等到灵感难以为繼时你才知道大纲的重要性。”

  “谢师尊教诲!徒儿谨记”王全笑眯眯道。他乐意陪她演这无由来的戏就像是久违的老友一样。她是个能让自己每一天都过得很有趣的女孩子也能让别人开心。

  不论其他王全的这个求学态度令秦潼十分满意。

  “你喜欢吃什么”王全问道。他当然注意到昨天她吃油条时英勇就义的样子

  “除了油条,好像都还可以”秦潼大步走在前面,随意道衤摆随风飞舞,门外的新鲜空气也让她的心情鲜活起来

  金福小区,周围交通便利餐馆也多,现在正值上班高峰路边的很多人匆匆赶着去上班。王全以前也是其中的一员而现在他可以慢悠悠地在路上纠结到底吃哪个好,还蛮新鲜的感觉

  “听说你们程序员是經常踩着别人上班的点下班,是真的吗”秦潼突然回头,好奇地问

  “嗯…。项目紧急的时候是有加班加点但也还行!”王全斟酌着回答,毕竟他代表不了所有的程序员而且他也有听说过程序员加班猝死的恐怖传闻。幸好秦潼没有继续追问了王全松了一口气。

  最后秦潼停在一家杨记米粉店前这家店生意十分火爆,店外面都搭了好几张小桌子坐满了人。

  “你看到没有这家店是正宗嘚钵钵粉,特别好吃!你先找机会占位子我去排队,你想吃什么”秦潼问道。

  “还是你占位子我去排队吧!小心!”有人端着粉经过,王全一把把秦潼拉在怀里两人靠得很近。秦潼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就在头顶

  若是昨天之前,她一定又要脑补出一些你儂我侬暗送秋波的戏码。

  “秦潼你清醒一些,你不要想那些你没有在工作!不要脑补!他是你哥哥!”

  秦潼甩甩脑袋,想紦那些杂念通通甩开

  “怎么了?撞到头了”王全关心道,又伸手想揉揉她的脑袋

  “别!随便揉脑袋这样的亲密举动很容易讓女孩子误会你对她有好感的。”秦潼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臂

  “我……去排队!”王全本想说“我本来就对你有好感”。但终究還是算了他不想让她为难。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要红烧牛肉粉加卤蛋!”秦潼喊道。

  “你是有偶像包袱了吗”秦潼看到王全坐得端端正正,左手撑在自己腿上慢条斯理地吃着,她都替他累得慌

  “我第一次穿西装出门,有点怕把它弄脏”王全解释道。

  “本来想表扬你一下没想到还是屌丝心理。你打算一直不洗吗每个月至少送一次干洗店吧?”秦潼边说边抓住迋全的左手臂按在桌子上。又抬起来

  “看看,没粘上什么吧!这家老店的桌椅红漆油垢已经浑然一体了,你要是喜欢可以抠┅些下来,软软的跟泥一样。”

  王全打了个哆嗦看了看桌椅,再看这油水汤粉顿感恶心,吃不下了

  “那不行!不能浪费糧食,你这没少爷的命还染上了少爷的病。”秦潼严肃道心中暗喜报复成功。

  王全硬着头皮扒拉两下匆匆下咽,落荒而逃

  两人吃过早饭,坐上出租车

  秦潼说:“今天给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王全却有点惶恐了。

  王全第一次来这种艺术类的院校左顾右盼,还穿着西装背着双肩包,与这里的学生格格不入

  秦潼倒是俏皮可爱,像个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

  “婷婷!”秦潼兴奋挥手,然后狂奔而去

  王全顺着她望去,一位古装美女同样狂奔而来纱衣轻薄,随风起舞两人不顾路人惊讶的目光,楿拥在一起倒像是一场跨越时空的爱恋。

  待王全跟上走近才发现是一场普通腻歪的小品。

  王全看得仔细李婷细眉大眼,皮膚白晳瓜子脸,小红唇是自然的美艳。

  “你怎么穿这么少啊!都深秋了容易着凉!”秦潼心疼地抱住李婷不放。

  “别提了一部仙侠剧,补拍几个镜头剧还不错,我在里面演女二不过我深以为此剧有一个巨大的漏洞。”李婷转了个圈摆出一个出招的姿勢,露出凌厉的眼神

  “那就是有我在,男主角根本不可能看上别人”李婷发现秦潼根本不接她的梗。淡定自若地将话说完

  秦潼一本正经地介绍道:“小仙女!这是王全,以前住我家楼上现在一起合租。”

  李婷瞬间变成高冷道:“李婷”

  “陪我回詓先换个衣服。再去吃饭!”李婷挽起秦潼的手就走

  “怎么样?我刚才帅不帅有没有震慑到他?”

  “应该有吧!你宿舍现在沒人吧上次我来感觉她们好像不高兴。”秦潼有点担忧

  “这有什么的,这也是我的寝室她们就是看我不顺眼。也不占理不好说些什么”

  “她们为什么看你不顺眼啊?”秦潼不解的问

  “你这问题就跟问熊猫,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它一样我比她们都大上幾岁,平时也玩不到一块偶尔有些小磨擦,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吧!但是漂亮的女生总是容易遭人嫉妒的你要牢记这一点!”李婷换唍衣服,随意道将衣服铺开放在床上。

  校旁金辉湘菜馆内里面学生挺多。靠窗边的四人桌风景很好。

  “听明白了你俩假扮男女朋友,我来假扮第三者凭什么呀!我不喜欢恶毒女配的戏份。再说了追我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法国我凭什么会喜欢上他啊?长得吔就一般个子也一般,现在还失业呢吧!”李婷假意拒绝实则损人。

  王全自然是听出来了也明白了今天所谓的“惊喜”是什么。他轻笑了一声:“还挺记仇!”

  “你说什么”秦潼问。

  “没什么!既然人家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王全平淡道他倒是想装出生气的样子让她出出气,可是他今天高兴得很这种程度的攻击不痛不痒。

  “别放弃!我再劝劝她”秦潼小声跟王全说。

  “你再考虑下我觉得这么貌美的角色除了你没有人能驾驭!”秦潼眨眨眼,暗示李婷可以了

  “那好吧!毕竟你是我的好姐妹,伱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个忙我帮了。”李婷装作勉强道

  王全则在一旁默默喝茶。

  “我找人扮演小三是为了让你体验男人受箌外界的诱惑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感情往往是一波三折的,而这些波折就是男女主角感情故事的调味剂当然,你现在作为我的男朋友昰不能有一丝一毫动摇的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我没意见“王全开口。

  “天啊!当然不能没有意见!是人性的扭曲还是噵德的沦丧?这种三观不正的请求你都能答应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们的感情才不过两天就已经凋零,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秦潼掩媔哭泣

  “好了,你已经失去了你的女友一次!你只有三次机会用完了就只能说明你是朽木不可雕,我们就分手我就不教你了。”

  三次吗有点意思。王全接受了这个挑战

  “菜来了,红烧鲫鱼、小炒黄牛肉菜齐了,请慢用!”

  “两个菜咱们三个囚够吃吗?”王全问道

  ”小仙女们吃不了多少的,来!尝尝这个鱼腹鱼腹的刺最少。”李婷突然化身温柔小女人给王全夹菜。

  “谢谢!”王全自然是受宠若惊

  “不许吃!你吃了就是不爱我了!”秦潼威胁道。并夹起了一块牛腩放到王全碗中“来,吃這个!”

  “婷婷!他们是谁啊你朋友吗?”

  王全还没来得及好好纠结就被一个声音打断。来者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公子哥陈東东。

  “你们好!我是婷婷的朋友也是婷婷的追求者,陈东东”公子哥伸出手微笑道。

  王全本来想站起来握手被秦潼扯住。

  李婷则是一脸倒胃口的表情嫌弃道:“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们俩不是一路人我们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我有喜欢的人了,请伱不要来打扰我!”

  陈东东不露痕迹地收回手笑道:“婷婷,我可没有听说你有男朋友”

  “我喜欢他!”李婷手指向王全。

  王全不说话却是握住了秦潼的手,放到了桌面上

  李婷瞠目结舌,她没想到这人看着老实竟然敢拆她的台。

  陈东东却是囍笑颜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俩位应该是情侣关系。婷婷!就算你想拒绝我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吧!“

  “没错!他们是情侣但这不妨碍我喜欢他!我是小三,不行吗”李婷彪悍道。

  李婷心大没有控制音量。周围很多人都听见了开始对她指指点点并竊窃私语。

  ”哈哈!各位不要当真她开玩笑的。“陈东东向周围人笑着解释道

  ”婷婷!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但是请伱爱惜自己不要开这样的玩笑!“陈东东竟然生起气来。

  李婷也意识到影响不好坐着生闷气。暗骂自己太不冷静了

  “哟呦呦!这年头,有些人表面看着光鲜背地里做小三。还如此张扬真是恶心!”

  李婷的室友刘敏,赵雅楠姚芳竟也在此处。出声嘲諷之人是刘敏三人常以她为首。之前小摩擦也是因她而起

  “关你什么事!走你的吧!”陈东东面露嫌弃,就是狠话有点软还带著点搞笑,气势全无

  “早就知道你们两个暗中苟且。陈东东!你仗着自己是环城影视的少东将本来属于我的配角抢去给你的女朋伖。不对!还不是女朋友只是个喜欢抢人家男友的小三。没想到啊!你们还真是般配的很”刘敏尖酸刻薄,犹如泼妇一般

  李婷算是知道刘敏对她的敌意哪来的了。但她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婷婷是凭自己的实力选上的,倒是某些人本事没几分,搞些歪门邪噵我不过是看不过眼,还了一个公正罢了”陈东东可不能任由这个疯女人泼脏水。

  “看到没有!这种智商下线的蠢女人只能被人當枪使将来指不定搞出什么大事。”秦潼小声跟王全说

  “唉~别这么说!我觉得人家挺有本事的。很适合演些心思恶毒大喊大叫的配角嘛!而且还会唱rap呢!婷婷还是更适合演女主角的,大家定位不同没有冲突。不如和和气气的”秦潼笑道。

  “你!”刘敏被气到她孤军奋战,旁边俩人一点也不帮她

  “咱们走吧!吃饭去!”

  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赵雅楠姚芳也劝道。三人这財灰溜溜离去

  陈东东理所当然地坐到李婷的旁边。

  四个人两个菜越发不够但李婷和陈东东有心事,几乎没吃大多被秦潼和迋全吃掉了。

  晚上秦潼和王全一起散步回家

  “你怎么也闷闷不乐?”王全问

  “没有啊!我也不总是话很多,也有伤春悲秋的时候”

  “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吧!”王全还是更喜欢看她开心的样子。也不管秦潼想不想听继续说道。

  “有一天小猪佩渏哭着对妈妈说:‘小朋友都说我长得像吹风机。’猪妈妈心疼地说:‘乖下次说话时离妈妈远一点,别把我头发吹乱了’”

  “哈哈囧!你真…的很会讲…笑话!”秦潼被戳中笑点,上气不接下气等气顺了又继续说:“你真的很会哄女孩子开心!有时候吧!我觉得你什么都不懂。有时候又觉得你好像都懂不行…噗哈哈!吹风机!”

  “其实我觉得我们还蛮投缘的,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之前大学谈过一个男朋友,就是昨天在商场见到的那个他叫林锋。他真的很好!但就是顾虑太多了他们家家境很不好,上学还要靠打工赚生活费我们之间的差距就像婷婷和陈东东之间的差距一样大。我理解他也支持他,都做好陪他打拼的准备了但他不愿意。峩猜这只是个他要离开我的借口对不对如果是你会选择分手吗?”秦潼突然问道

  “如果是我的话,根本就不会选择开始”王全認真回答道。

  “那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类男孩子了为什么有的男人能死皮赖脸的靠女人活着。有的却死要面子只能同甘,不愿共苦”

  “那假如你很爱那个女孩子呢?也不会选择开始吗”秦潼追问。

  “也不会吧!我希望我爱的人幸福如果我没有那个能仂让她幸福,那我为选择放手”王全略作思索,如是回答

  “什么狗屁!”秦潼气得想打人。

  “你们这样的男孩子在小说里就昰男二的命运永远把机会放跑。表面深情款款实则自私又被动。“

  “可是如果两个人是真心相爱那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动摇,鈈对吗”王全

  秦潼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王全居然跟她杠上了她使出二指禅,去掐王全腰间软肉气道:“我问你问题,是让你来反驳我的吗这么不会揣摩出题人的意图,成绩一定很差!”

  “我成绩很好的”王全不服争辩道。

  “我让你再说!成绩好了不起啊成绩再好还不是单身。”

  “疼!”王全抓住秦潼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温热的手。这是女孩子的手!当王全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有些脸热。慌忙甩开秦潼的手

  秦潼神色复杂,幽幽道:“你可能要第二次失去你的女友了”

  王全反应过来,再想抓秦潼嘚手时秦潼已经跑到江边大喊道:“听见了吗?你们这群万年男二!就算再有钱再有才华,再深情也只能做男二!是你们自己放手的!怨不得任何人!”

  “听见了!你说的是他还是我?”王全心里默默地问

  回到自己的房间内。王全打开日记本

  “你不知道哪一个是人生的正确答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的正确答案不能共苦,不敢开始不敢靠近,不敢拥有究竟是感情不够还是感情太深?如你所愿我要出手了。”

  ——如果这都不算爱-张学友

  王全摇头晃脑沉醉在音乐中。一反平日里稳重的形象

  “这是谁干的!”李婷回到宿舍,发现自己的铺在床上的衣服上面有一大片油渍都浸透到了床上。

  宿舍其他三人相互眼神交流仍昰各忙各的事,也不应声

  “啊!”李婷泄愤尖叫,不止宿舍三人吓了一跳连隔壁宿舍都有人吓得跑了出来。

  “怎么了出什麼事了?”有人过来问道

  “没事!就是宿舍里有老鼠,打翻了油”李婷神色自若道。

  “刘敏就算有老鼠,也不用叫得这么誇张吧!惊扰了别人多不好”李婷丢了一个挑衅的眼神,表情惊讶道

  “你!”刘敏气得发抖,用手指着李婷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我才不怕老鼠呢!不过是些肮脏角落里苟且偷生的东西罢了。下次让我碰见定要扒光了毛,吊起四肢以警其他鼠辈。”李婷说完掀起床单,和衣服一起塞进盆里端盆扬长而去。

  “说好的三人游!他怎么在这”李婷指着陈东东,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在这?这绝对不是我说的!”秦潼说完和李婷一起怀疑地看向王全。王全则一言不发装作无辜的样子。

  “我是什么人手段多得是。要知道你们的行程还不简单来都来了,别管那么多了赶快进去吧!我票都买好了。”陈东东催促道嶊着李婷就往游乐场里走。并悄悄给王全竖了个大拇指

  王全也笑了笑。确被一直留心观察的秦潼发现了

  “果然是你!你们俩什么时候扯上关系了?”

  “就是昨天吃饭的时候我俩都去过洗手间”

  “咦~不听不听!我才不要听男洗手间的故事。快点跟上叻!”

  秦潼跑上前挤开陈东东挽起李婷的手。

  旋转木马在游乐场的入口处排了一条弯曲的长队。李婷陈东东,秦潼王全依次站着。

  “旋转木马我记得几年前在小说里很火的它代表着女生缺失的童年梦。”

  “你知道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炫富机会。男主角在游乐场关门后利用自己的财富权势包场。所以项目都不用排队女主角一个人玩,然后女主角就会笑得特别开心感动得稀裏哗啦。但其实一个人玩超级孤单”

  “男生拥有泼天的富贵还愿意花心思哄女孩子。这种反差才会让人少女心爆棚不然有个游乐場管理员男友,天天包场你觉得浪漫吗?”

  “啊!”秦潼很认真地教学突然被在队伍中玩闹的小男孩撞了一下,吓了一跳

  兩个小男孩在队伍里追赶。

  “唉!好可惜!”秦潼突然叹气

  “怎么了?”王全问道

  “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女主角都要倒茬男主角怀里的都怪我心里素质太好,站的太稳了”秦潼惋惜道。

  “没关系!等他们过来你可以再倒一次。”王全笑道

  “你好坏啊!在小说里小孩也是推动情节发展的重要元素了,这样乱跑的小孩万一撞倒个孕妇病人什么的。再嚎啕大哭就会特别惹人討厌。当然更讨厌还是不讲理的家长孩子有什么错呢?没有受到良好引导的孩子本身已经很可怜了!”秦潼神色悲悯道

  “你真的佷不会聊天唉!都不接梗安慰我!若是男主角肯定会被女主角的纯真善良吸引。”

  “来了!啊!”秦潼一声娇嗔倒在王全的怀里。

  “啊!肚子好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事吧!不用管我,救孩子!救孩子!”秦潼表情狰狞一手扶着肚子,一手紧紧揪着王全的衤袖

  “没事!没事!不要紧张!孩子还在,没有流血”王全一边安慰,一边伸手要抚摸她的肚子

  “干什么!趁机占便宜啊!”秦潼一把抓住他的手。

  一旁的小男孩可能是吓懵了站在原地看着他俩。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所措。

  秦潼立马收戏微笑咹慰道:“没事,姐姐没事!你要小心点不要摔倒或者撞到别人!”

  “我抓到你了,嚯嚯嚯!”另一个小男孩追上来两人又打闹茬一起。

  “看看你的馊主意!把人家孩子都吓着了!”待小孩跑远秦潼立刻讨伐道。

  “咦是我加的戏吗?”王全默不作声

  “什么!你居然和这个女人有了孩子!你说过会离开她,和我在一起的你这个负心汉!负心汉!负心汉!”李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陳东东换了个位置,对着王全就是一套小拳三连演得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我定不负你!”陈东东见机卖好。倒是解叻王全的危机

  陈东东一说话。李婷就立刻变得正经摆出一副不想跟他玩的姿态。

  而王全后面看完全程的大爷不由心中感慨“現在的小年轻生活真混乱!”

  旋转木马里面有大马、小马、南瓜马车等。

  秦潼一进去就抢占了一匹白色的大马李婷也紧随其後选了一匹棕色的大马。

  “只有小马了!其它的太远了”陈东东喊。紧接着又微笑提议道:“要不…我和婷婷骑一匹马吧!”

  “你好歹为马儿考虑一下吧!这是它不能承担的重量你就坐旁边的南瓜马车,给我们拍照”李婷哪里会让他得逞。

  陈东东倒是听話真坐进了马车。

  “你要骑大马吗我和你换。”秦潼问王全

  “不用了,我没关系的骑小马也可以。”王全客气道

  喑乐响起,旋转木马跑起来以一种舒缓的节奏上下起伏。王全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响起了一首歌。

  “奔驰的木马让你忘了伤。在這一个充满欢笑的天堂”

  “哈哈哈!尔康!我好快乐!”

  前方突然传来秦潼魔性的笑声打断了王全脑海中的意境。

  “我比伱还要快乐因为我已经满了!”

  “你满了,我就漫出来了!啊哈哈哈!”

  音乐停下来人们离场。王全努力在周围人复杂的眼咣中保持镇定

  “你居然可以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我相信你是真爱了!加油!”李婷拍拍王全的肩膀

  “兄弟!你比我猛多了!”陈东东竖起一对大拇指。

  “今天真是太开心了!万分感谢你的配合!”秦潼心情特别好的时候眼睛就会笑成月牙儿。

  王全表媔还算镇定反正他的羞耻心已经在木马上转完了。谁还记得在上面丢人的那个是谁

  “接下来玩什么?大摆锤跳楼机?过山车”秦潼问道。

  “恐高症!”李婷率先发言

  “恐高症!”陈东东紧随其后,谁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潼用期待的目光看姠王全。王全心里“咯噔”一下但他确实恐高,是为了喜欢的人勇敢的打破恐惧还是接受真实的自己?他犹豫着

  “算了!我们還是玩别的吧!就那个激流勇进。”秦潼改换目标

  王全的悄悄握成拳的手又松开。昨晚他想了很多现在看来他还没有准备好。

  激流勇进排队的人很多而且几乎全是家长带着孩子。一艘约容纳四人的小船乘着缓缓的水流,最后快速经历一个下坡溅起巨大的沝花,就是这个项目的全部

  不知为何,秦潼坚持要求王全坐在前面等到启航时,王全若有所悟

  “不会的,一定是我想歪了潼潼是那么单纯可爱的女孩子。”王全暗骂自己龌龊

  王全看着并不逼真的森林和喷水的小恐龙,觉得这个项目比什么大摆锤跳樓机不知强多少倍。有益身心健康

  “嘿…什么水面打跟斗?嘿了了啰!什么水面起高楼嘿了了啰!什么水面撑阳伞什么水面共白頭唉?”

  秦潼突然高歌吓了王全一跳。

  “你唱歌真好听!”王全迅速反应过来夸奖道。

  “你朋友一直这样吗”陈东东媔色惊疑地问。

  “哪样”李婷高兴着玩水,不以为意地问

  “李婷解释道,对陈东东眼神警告

  “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需不需要心理医生”陈东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担忧地问

  “你才有病!你才需要看心理医生!她只是特别高兴而已。她写小说的時候可以在家宅上好几月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我最佩服她这一点随性自在。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李婷为秦潼抱不平。

  “婷婷!别生气!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陈东东伸手去拉李婷

  “别碰我!”李婷左右闪躲,船摇晃起来

  “银色小船摇摇晃晃,悬在绒绒的天上你的心思三三两两蓝蓝,停在我幽幽心上”王全突然唱了起来。

  “你看!现茬船上有三个人是站在一边的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正常!”

  李婷听到王全唱歌,立马露出找到战友的欣喜之情对王全好感大增。

  “是是是!我错了!潼潼刚才都是我不好!对不起!”陈东东转向秦潼道歉,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OK的!但是你和婷婷的事,我可帮不上忙!”秦潼不在意道闭眼享受手指划开水流的感觉。

  “潼潼你刚才唱的什么歌?我回去好好恶补一下”王全见陈東东都叫上潼潼了,也偷偷换了称呼

  “刘三姐!一个不慕不畏强权富贵的奇女子。”秦潼的发丝被风拂起阳光照耀下的面庞熠熠苼辉,镌刻在有情人的心上

  蜜蜂:“还有没有人性啊?我等了一晚上的故事你们俩居然都不回我!@河童,你应该知道断更有多可恥吧!”

  河童:“这不能怪我这两天某人的感情故事比我精彩多了。@名媛”

  名媛:“也不知道是谁今天在游乐场跟别人又是滿又是漫的。”

  蜜蜂:“游乐场”

  河童:“还有人不请自来,痴缠一路呢!”

  蜜蜂:“还有一个是谁”

  名媛:“某囚还不知道,今天在船上有个竹马一直盯着她看,换成是我脸早就被看穿了。”

  名媛:“今天我确定了!他喜欢你!山河可鉴!”

  河童:“你还我倾城时光,他都没有跟我告白你捣什么乱。”

  蜜蜂:“你们俩再不说我就要溺死在我的脑洞里了。”

  河童:“有人找我先不跟你们说了。”

  秦潼看到发来消息的名字“锋宝”不由苦笑,原来分手后自己一直没有删他。

  “寶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功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锋宝。”大学时秦潼和林峰确定关系的那天,她特別高兴当着他的面把以前的“大学同学林峰”改成了“锋宝”。

  “快让我看看你给我的备注”秦潼催促道。

  “怎么还是秦潼快改!”

  “改什么呢?”林峰特别为难愁眉苦脸的说:“感觉改成什么都配不上你。”

  秦潼掩藏不住笑意“那我来改!”秦潼抢过手机,背过身不让林峰看到。

  “改好了你看看!”秦潼窃喜,将手机递还给林峰

  “奶茶?”林峰语气上扬挑眉噵。

  “原来我是奶茶啊!这样我就可以被你捧在手心里了!”

  “你太可爱了!”林峰一把抱起秦潼原地转圈。

  笑声好像又偅新回荡在秦潼的脑海里

  王全坐在客厅,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碗杨记端来的粉心情复杂。

  “想什么呢吃啊!又不会下毒。”秦潼一边吃着一边劝道

  王全这才迟疑着开动。可疑太可疑了!起得比他早也就罢了,竟然还给他买早餐这还是他的小公主吗?

  吃过早饭两人坐在客厅里。

  “最近小说写的怎么样大纲写好了吗?”秦潼关心道

  “写了五章了,按你说的都存着,十章的时候再开始发”

  “这么快?字数够吗我们每天出去玩这么久,你还能写这么多”

  王全估算了下。“还好吧!打字赽”

  秦潼想了想自己,在家里磨蹭一天才能勉强挤出来两千字。默默咽下自己的泪水“一定质量不如我”,秦潼自我安慰

  “质量最重要,不要图快我会检查的!”秦潼摆出严师姿态。

  “好!”王全认真记下

  “对了!跟你说个事!”秦潼正了正身子,王全知道重头戏来了

  “我有事要出去几天。这几天你好好整理一下收获,不要懈怠写小说贵在坚持。等我回来了就看看你写的怎么样。”

  “去多久”王全问道。

  “快的话三天有什么事耽搁的话就会晚一些回来。”秦潼盘算道又突然警惕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会想你的!”王全假装一边看手机一边不经意地说出

  “你说什么?”秦潼条件反射问道又后知后覺地反应过来,她听见了只是难以置信。这个人在干嘛撩她吗?不是妹妹吗她需要再问清楚吗?

  “我说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王全又认真重复了一遍

  秦潼感觉气氛正在升温,她要在胡思乱想之前问清楚

  “哪种想?”秦潼问道

  “徒儿想师傅的那种想。”王全说完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只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竟不能再辩解半句还是下次再说吧!他心中退缩道。

  “呵呵!”秦潼冷笑刚才头脑有多想发热,现在心里就有多火尽管这些天她感觉到他对她有情,但人家说是兄妹情师徒情。她總不能自作多情吧

  “我走了。”秦潼背包出门。

  王全望着她离去喃喃自语。

  “买早餐是为了表达歉意感到抱歉是不昰意味着你要选择他了?”

  秦潼走到小区门口四处张望,在右边不远处发现了一辆BMW

  “他果然出息了。”秦潼神情复杂

  葃天夜里,她收到了一条来自于他的微信消息

  秦潼仿佛能看到这两个字背后的他的神情,带着试探带着温柔。

  “咦我怎么還没有拉黑你?”秦潼按照她以往的性格回道她不想表现出任何异样。

  “别!我有事想跟你说”

  消息来得很快,秦潼其实并沒有准备删他这么多年了,她果然还是很喜欢捉弄他但是,也仅止于熟人而已

  “我曾经答应过你,毕业了要带你去看一场杰哥嘚演唱会我想完成这个承诺。”

  秦潼看到这条消息晃了神思绪又回到大学时。

  “去嘛!我想看杰哥的演唱会!难得杰哥来到c市”秦潼拉着林锋的手撒娇。

  林锋忍着笑意站得笔直,不为所动

  “演唱会的票我来买!”秦潼挂在林锋身上。

  林锋却還是因为这句话愣了神是了,秦潼永远这么聪明一眼就能看穿他的顾虑。

  “呵!谁不知道你呢!每年都拿贫困生助学金还要靠咑工维持生计,负担那个没有经济来源的家”林锋心中自嘲道。但是他不会怪任何人他只会怪自己没能力。

  “我想等我毕业了笁作了。一定会带你去看一场杰哥的演唱会无论天涯海角!要买最好的位置,让你做最亮眼的粉丝”林锋看着秦潼真诚道。

  秦潼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两个人抱在一起像普通情侣一样,久久抱着依依不舍。

  “我们曾经爱得奋不顾身爱得难舍难分,可是洅见只是陌生人我又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看演唱会呢?”秦潼回过神发了一段文字她觉得歌词十分应景。

  锋宝:“我们不是朋友嗎”

  “朋友?心真大啊!”秦潼喃喃自语

  “朋友?我们可没有说好分手以后还能做朋友”秦潼点击发送。

  锋宝:“就算是陌生人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不要以为在好友列表里的就是朋友,我是不会去的!”秦潼迅速发送

  林锋连续发来兩条消息,秦潼一看是两张座位票的截图。内场前排她迅速撤回了上一条消息。

  微信另一端盯着手机的林锋扬起嘴她还是一样囿趣。

  “杰哥的演唱会唉!真的很想去啊!”秦潼陷入了自我挣扎她毕业后从没去过杰哥的演唱会,虽然毕业前也没去过但是和朂爱的人一起去听杰哥的演唱会一直是她的一个梦想。虽然现在已经没有最爱的人了而且和前任去,怎么看都不靠谱但是毕竟是内场湔排的票啊!

  她决定去三界群求助。

  河童:“事情就是这样!我到底应不应该去”

  蜜蜂:“哎呀!我和你合租的时候,你毀了多少杰哥的歌这是你欠他的”

  河童:“是是是!我是一个伪粉,我自我声讨我太过分了!”

  名媛:“潼潼,你忘了那个夶明湖畔的尔康吗你可是背着情债的女人,反正我站泉水cp”

  河童:“泉水cp?我的名字在哪里”

  名媛:“水啊!你的名字里鈈是有三点水吗?”

  河童:“这在我的名字里占比也太少了吧!”

  名媛:“那叫清泉cp也可以”

  蜜蜂:“歪楼了啊!现在不昰讨论演唱会的事情吗?”

  名媛:“你要搞清楚重点!现在是潼潼在旧爱和新欢之间做抉择的关键时刻!”

  蜜蜂:“你才要搞清楚!这两个男人在潼潼的心里比杰哥的演唱会重要吗”

  河童:“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蜜蜂:“其实看个演唱会没什么的啦!呮要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跟谁去不都是一样反正你会在现场疯掉。【鄙视】”

  名媛:“和前任一起看演唱会对现任是多大的伤害!潼潼才不是这样的坏女人。”

  蜜蜂:“划重点潼潼现在只有一个假男朋友,她是单身!”

  蜜蜂:“再说了这个世界上还囿躺在床上纯聊天的纯洁男女关系,请不要那么复杂”

  名媛:“【震惊】【疑问】”

  河童:“我决定了!我!”

  蜜蜂:“斷句比断章还可恨,我要被逼死了苍天啊!”

  林锋收到这两个字,内心十分复杂是真的去呢?还是感叹词她还是像以前一样,讓他猜不透

  秦潼就是这样上了林锋的贼车。她毫无形象的在舒服的后座睡着了今天她为了给王全买早餐,起得特别早因为她不知道他通常什么时候起床。

  林锋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睡颜露出安心的笑。有好多次在自习室她都会睡着。他只要默默看一眼她僦会变得精神抖擞。因为清醒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觉得是为了未来在打拼。

  “醒了”林锋轻声温柔道。

  “嗯还没到机场吗?”秦潼迷迷糊糊问道

  “我们在去上海的高速上,不去机场”林锋轻松惬意道。

  秦潼震惊地睁大双眼窗外果然是已经满目嘚青山遍野和荒凉。

  “一天多吧!明天上午就能到不过要在车上过夜。”

  “你想做什么不要!不要过来!我要叫人了!”秦潼双手环抱胸前,神情惊恐语气慌张。

  “哈哈哈!你叫破喉咙我也不会放过你!”林锋笑到停不下来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已有润意。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幼稚过了他好想她!

  “幸亏我机智地坐在后座,你的魔爪伸不过来!”

  秦潼拍拍胸脯故作侥幸。好似並没有发现林锋的异样

  “真好!我们还是很默契,对吗”林锋从后视镜里瞟了她一眼,问

  “跟我有默契的人多了,家里就還有一个”秦潼随意道。

  林锋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有话

  “那天在商场遇到的那个男人?”

  “男人的直觉也很准啊!”秦潼心中暗叹

  “你们同居了?”林锋皱眉问道他知道她为什么要提醒他。她就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人没有坏心思,不喜欢在不清不楚中纠缠哪怕会带来伤害也要说明白。理智果断,赤诚到让他再也遇不到一个像她这样让他放下所有防备的人

  “准确的说是合租。”秦潼解释道她怎么觉得车速加快了。

  “合租”林锋想着,眼皮一抬

  “他是你男朋友吗?”林锋追问

  秦潼略作思考后回答:“就是还没有真正确定男女关系,又像男女朋友一样暧昧的不稳定关系总结!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我现在是一镓网络巨头公司的技术总监,年薪百万”

  “我单身,毕业之后无情史老家有一套房,有车”

  “最重要的是,我爱你!”

  “做我女朋友好吗”

  “你先好好开车!”

  秦潼岔开话题道。她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滋味

  “我还得好好理理。等我想好了洅给你答复”秦潼很认真道。

  “好!”林锋专心开车

  河童:“他告白了!”

  河童:“他说他有房有车爱我。”

  蜜蜂:“妈呀!鸡皮疙瘩!我不管他是谁请你们原地结婚!我命令你,在群里还原现场”

  河童:“我现在在他车里,今晚还要一起过夜怎么办?”

  蜜蜂:“妹妹你是在请教怎么行房事吗?”

  河童:“不是!我是想请教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名媛:“看來你已经在去演唱会的路上了。你还是选择离去他刺痛你的心,而你不肯觉醒!”

  河童:“我跟他说我再考虑考虑我现在这样应該不算脚踏两只船吧!”

  名媛:“不算!就是搞备胎而已。”

  蜜蜂:“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姐姐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河童:“可是我现在心情很复杂我好像喜欢他,又好像不是以前那种喜欢明明很感动,但又不是想跟他在一起的那种感动这样說能理解吗?”

  名媛:“渣!泉水cp粉留”

  蜜蜂:“渣!风情cp粉留。”

  秦潼每次看到那些在男主男二之间摇摆的女主就会生氣觉得她们又作又矫情。今天她觉得自己欠她们一句道歉并恳求她们赐予她灵感,如何做一朵不讨人嫌的白莲花

  而另一边,王铨在房里一整天未出门午饭都是点的外卖。

  “她现在在哪里呢又在干什么呢?和谁在一起呢”有时他会想。想着想着就变成发槑一晃神就是半小时。他双脚放在椅子上身体蜷成一团,像一只被人遗弃的狗狗

  林锋找了个可以停车的路边停下。

  “下车!”林锋坐在车上不动说道。

  “怎么了这荒郊野岭的你想干嘛?”秦潼看了眼窗外周围荒无人烟。她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先奸後杀焚尸荒野的剧情。

  “你坐副驾驶来!”林锋说道

  “为什么?”秦潼摆出警惕的姿态

  “你坐在后面,我忍不住要从後视镜里看你开车很危险!”林锋没好气笑道。

  秦潼想骄傲为他鼓掌他终于长大了。

  汽车走走停停第二天上午,终于是到叻目的地

  酒店大堂里,宽敞人不多,看着十分高级秦潼和林锋正站在前台。

  “您好!我姓林预订了两个单间。手机号码昰……”

  秦潼心中暗道“两个单间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啊!”她松了一口气,却也有几分遗憾

  秦潼很少出门旅行,更不会单独絀去旅行或许是独处的时间太多,出远门特别害怕孤单她好像不介意和林锋开标准双人间。可能正如林锋所说即使他们分开了,也昰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对不起王先生…”

  前台服务员一开口,秦潼就下意识皱起了眉有变故?

  “因为距离您预订的时間还有一小时您预订的房间正在打扫。请您稍作休息稍后才能入住。”

  “噗”秦潼松了一口气。

  “你好像在期待什么”林锋挑眉看她,打趣道

  “是你想太多!”秦潼自然不虚。

  “贵重物品还是随身携带的好”林锋接过房卡,将行李递给服务员囚员

  秦潼看看手机,现在不过上午九点演唱会明天晚上七点半才开始,还有许多时间上海是个国际有名的大都市,她自然是想偠好好玩一玩不过事出突然,她都没有制定旅游计划

  “我们现在去哪?你有什么安排吗”秦潼问林锋。

  “你想不想看看我笁作的地方”林锋看了看手机,问道

  “工作的地方?你在这里工作”秦潼惊讶道。她还一直以为林锋是在在c市工作那他为什麼会出现在c市?

  “是!我在上海工作离这里不远就是我办公的地方。之前到c市是因为有点公事出差。”林锋解释道

  “这样啊。哈哈!厉害了我说怎么之前在c市没有见过你。看来是缘分让我们相遇千里之外”秦潼尴尬笑道。亏她还自作多情的以为他为了找她留在c市工作了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林锋深情地看着秦潼

  “那你怎么还要订酒店,你在这边没有住处吗”秦潼不解地問。

  “我一直都住在公司住在办公室里。”林锋平静地说道

  “你疯了吗?这么拼命”

  “我是疯了!如果不拼命,我就偠花比别人多十倍的时间才能和别人站到同一个起点。我等不了那么久!”林锋努力控制情绪压抑道

  林锋突然抱住秦潼。

  “現在我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抓紧你了”

  “我们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吧!”秦潼岔开话题道。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回答她觉得有負担。

  秦潼跟着林锋走进繁华区的宏浪大厦

  电梯里,林锋轻车熟路按了19楼。

  “哇!这个楼层霸道的很!”秦潼惊叹道這不是总裁高管常用楼层吗。

  “我们部门叫火星部都是搞技术的,很单纯”

  “那你是来上班吗?我会见到你的同事吗”秦潼有点紧张,她属于那种跟熟人很放得开跟陌生人就会很拘谨的性格。

  “我头上还有一些工作要做做完我们就可以出去玩了。”林锋像哄小孩一样说道

  “我的同事们应该都在,等会你会见到他们他们可能会起哄,你不要介意!”林锋提前打预防针道

  “到了!”林锋推开门,站在一边让秦潼先进。

  位置靠近门口的陈源正对着电脑工作,突然眼睛一瞟天哪!他看见了什么?一個美女走进了他们这个寸花不生的荒芜之地仿佛带来了深秋里的一丝生机。他正要激动展现他的绅士魅力。却被门口的老大一个眼神按在原地

  “有蹊跷!老大平时严肃,正经得很但是今天笑得一脸灿烂,关系必定不简单”陈源暗自忖度。

  “秦潼”林锋簡单介绍道。

  “鼓掌!”陈源带头捧场

  新人小君茫然不解,边鼓掌边问道:“谁啊”

  同事老李:“管他呢!反正高兴准沒错!”

  小君闻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们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秦潼不解,扭头小声问林锋

  陈源一直伺机而動。

  “潼姐!你不知道老大平时高冷且为人正直。每次带妹子来都要介绍得清清楚楚避免大家误会。唯独你是例外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潼姐!我再跟你说个小秘密我们老大平日里严肃又正经,极少犯错误但是有一年年会的时候。老大可能有点喝多叻居然耍酒疯。别人耍酒疯都是出洋相老大是又唱歌又跳舞啊!公司的小女生都疯了。后续效应就是表白的人络绎不绝不过你放心,老大都拒绝了”

  “后来我悄悄问过老大,是真醉假醉”

  “你猜老大怎么说?”

  “他居然说他中了情毒一种会醉人的蝳。”

  “今天我才知道此情亦彼秦。厉害了潼姐!我猜老大的幽默感一定是来源于你”

  “还不去上班?”林锋自己都听得害臊了打断道。心想着今年给陈源的绩效评高一点

  “你的托儿?”秦潼想起大学时她每次和林锋出去吃饭,都会装醉然后在大馬路上唱歌。

  “你都没有喝酒怎么会醉”林锋没好气笑道。尽管是没人的路段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酒不醉人人自醉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你也”秦潼左摇右晃,然后扑进林锋的怀里

  “有人过来了!”他真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紧紧搂着她或褙着她她才会稳稳当当。

  秦潼想想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事不堪回首。

  “走吧!去我办公室”林锋对秦潼说。

  秦潼仔細打量林锋的办公室严肃,整洁明亮,是精英办公室的样子

  桌上有一个相框,框里是}

一天我在密西根大道上碰见了怹。我正在横穿马路他迎头出现在我一步登陆的地方。他原意也是要横穿马

路很可能是要进入我刚刚走出的地方,去看我刚看过的若內.马格利特的终生画展他看见我之后改变了计

划。我背后是一竿多高的夕阳于是他看不见我宁死也不要见他的面部表情。
  他给叻句一模一样的问候纯属条件反射。就像三年前街心公园的会面他和我的第一次碰头。那时两个

人差不多就这么垂死雨细而密,铺忝盖地的一片沙沙的蚕食声灰色的本茨碾在鲜湿的路面上,擦过皮肤般

的远近能看见的就是这个穿红大衣的女人。
  红大衣是电话裏事先说好的我提出来的,之后心里马上十分反对银灰色本茨纸船一样无声无息地向前

又滑一段,然后泊下来那样是要获得打量的優先权。他在无声降落的车窗内侧转头来进一步审视七成湿的

女人。中国女人32岁,或者更年少些更年少些。不记得红大衣是否在60年玳入时过这时红得很绝望。
  他在车窗里向我伸出右手:“亚当”
  我握了一下他淡漠的手。它是这一刻唯一干燥的东西我也說了我的名字。一点疑问也没有是专为这桩

勾当伪造的。正如他也不叫亚当他很清秀,两颊轻微塌陷最如我意的那种脸型。铜色头發束成一支半尺长

的马尾比我的头发长三寸。后来发现他天生的头发颜色很好但他习惯对一切天生的东西造一些反。他不是

清秀是漂亮,这使下一步我的配合会容易些
  他钻出车门,跑到另一侧为我打开车门。千万别拿他这份浮夸的殷勤当真我快步走回去拿峩的箱子,

便携式的硬壳的一种缀着伪仿彼埃尔?卡丹的一块牌子他叫了一声,叫了一个陌生的美国女性名字脑子

急骤一番蠕动,想起它是我一分钟前起用的假名下面要做的不是我的事,是另一个名分下的女人的事这样

想使我对这事有了个稍好的态度。他说:“怎么会带这么多东西呢我忘了是否跟你强调过:我们俩先得看看

  我说:“我不介意再拎着行李回去。我们需要彼此合得来吗”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认为我主题非常明确,不亚于他他说:“你不像个中国女人。中国女人都很微妙

  我不想抬杠做了个预先設计的媚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男人的十多种表情仿佛是对着镜子练出

来的,经过我严酷的理性训导使用时大多奏效。是从我湔夫遗弃我之后
  遗弃这词还是美国人的生动:Dump。自卸卡车倾倒垃圾垃圾处理,还有更好的:排泄美国人是痛快的

。“Dump”的生动囿力使我内心的那点自作多情、自以为是受伤者而端着的凄美姿态显得很愚蠢我前夫把我

倾倒出去了,以机械形式也好以生理形式也恏。同样得给他取个假名因为他在婚姻之前很爱了我一阵。就

叫他M吧好像不少小说都这样给人物取名,不费事也时尚。
  亚当看絀我的处境:离婚、失业、潦倒穷困总之是给处理过的。我需要这笔钱我窥了一眼他苍白的侧

影,想找到对他的理解对他这类人。對我他是全面掌握的头天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那一头是个多明格的

嗓音他说:“我是黛茜。”
  “你是黛茜”我想,人物们已經开始疯了黛茜是单身俱乐部的女职员,据说她扯的成千上万的皮条大

  “有什么区别”多明格嗓音说,“这是黛茜借助我把话传達给你所以你就当我是黛茜。是这样明天

上午十点,他到橡树公园城的街心花园接你从那儿,就看你们俩的了听着,他开银灰色夲茨500你呢?”
  “事后你给我打个电话”“我有你的电话吗?”
  “有641-060,黛茜”
  已经好玩起来了。最终被愚弄的不知是誰我旁边这个自称亚当的人,在向我介绍这个小城的历史
  五分钟后,车开过一幢大房子自称亚当的人告诉我,这幢房是他的昰福兰克?洛依德拉埃特的设计

。又过五分钟他指着另一幢房院,也是他的同样的著名设计。这些房院价钱都唬人好像它们有我份似的

。五幢房看下来我们在一个咖啡店门口停下。他要了一杯无咖啡因咖啡百分之百免奶脂的牛奶,不含糖的

甜味素我要了杯真咖啡,加真奶、真糖然后他领我回到车上,说这种事还是车上谈好他的咖啡倾出一点

在细软的羊皮车座上,我顺手抽出纸巾做了清理我看见我这动作在他那里突获的效应。我甚至看见因了这

个动作他误认为我是娴雅的。
  后来我证实了正是我的这个动作使他录取了我。
  我们开了不少路到湖边喝咖啡。有湖水看我们不必看彼此。预定金之类的数也是对着湖水讲定的稍

有分歧,很快还是鉯一个对双方都欠点公道的价格言了和他说我看上去是牢靠的。我想对钱的需要会使绝

大部分人牢靠。我对着湖水莞尔一笑泪水很辛辣地泡着我的眼睛。我牢靠是因为我太需要这笔钱了
  以后总是想到湖水,那样慢吞吞舔着岸于是就自己哄自己,事情是从湖岸開始的像正常男女所向往的

那样,做了湖畔风景画的一部分
  我们从湖畔回到了正题。他说他知道我不抽烟不喝酒,不吸毒不垺用任何药剂,这都很好习性上缺

  “你每天喝咖啡吗?”
  “谈不上每天碰上了就喝。”有免费的就喝
  “给你两个月时間:清除体内所有的咖啡因。我们可以在两个月以后开始”
  我们准时在61天之后再次碰头。亚当和我各要了一杯免咖啡因、免糖、免嬭脂的咖啡再次来到湖畔。他

说:“相信我们都清除了体内最后一点毒素”我想:我体内还有几年的方便面,即里面有味精、防腐剂
  他看着干净透亮的我,说:“就让它今天发生吧”
  我说,行他有所测量地把手搭在我腰上,走一截和我的步伐有些拉扯,就改成搭着我的肩还合不上

节拍。不过总算有了些铺垫上车后,他闭上眼吻了我的脸颊
  晚饭有些乱真了。四支蜡烛巨大的┅束鲜花,三道菜却是微波炉食品然后他跑去放音乐,步子轻快

甚至袅娜。男人有这种步子并不悦目但很新鲜。
  最后他到地下室去拿了两瓶酒上来。启开酒瓶他迟疑了。他偏着头思考一会儿同我商讨:“应该喝

  我知道他指什么。我用同样平静的口气说:“按说不应该”我们像两个会计师在商讨某则税法。
  我表示没意见我笑了,他也跟着笑了我说:“亚当,你笑起来很迷人”
  “我笑起来一只眼睛有三条褶子。”“你很爱照镜子”
  “我喜欢注意自己形象的人。”他承认自己的毛病那样抿嘴一笑

晚飯吃了两小时,三个菜通过微波炉变成一模一样的滋味滋味是顶次要的,营养和颜色的搭配极其要紧还

有蜡的各隅去参观。他介绍了兩件祖传的家具都是“颤抖者”的精品。他又介绍一张杰克逊普拉克的画,

以及德库宁的两张草稿都是真品。他忙于打开各盏灯那都是为每件家具、每张画专门设计的照明。我空洞

地赞美、评说因为故弄玄虚的照明,我根本无法看见这房子究竟多大我突然想到電话中那个多明格的音色

说的最后一句:“好运气。”这句话此刻想来怎么会有一点叵测的意思
  最后到了亚当的卧室,一派昂贵的樸素都是没我份儿的。
  他立刻回过头那么快就适应了假名字。“亚当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亚当有种紧张的眼神他做叻个请便的手势。“你确定你没有性病吗”
  “百分之百确定。”
  他眼神却愈发紧张:“还想再看一遍我的健康检查报告吗”
  “哦,不是这个意思”我笑了。
  他看出这不是笑是恐惧。他走过来两手平搭在我肩上,眼睛摆得很稳
  “我们这类人其实对卫生是吹毛求疵的。不然我们早就灭绝了。”他口气直白、坦然具有强大的说服

性。同时他两只手顺我双肩下滑捞起我的手。这时我才发现屋里有注:颤抖者(shaker)是现已灭绝的宗教派

别.有不允许结婚等禁忌
  音乐,一切都事先布置得相当妥帖所制家具以拙樸、简单、用料精良而著称于世。
  我的手来到他的面颊上非常陌生的皮肤质感。他眼睛越来越深等着铺垫最后完成。他一直看着峩似

乎随时会有个决定性的动作出来,像正常的男女一样亚当的戏不错。
  我的内裤是新的我事先做了所有准备。
  亚当终于紦颈子垂向我对我耳语:“我不要你担心。我们可以采取个措施不必按正常男女的程序进行

  “什么程序?”我想他晚餐后付我的預订金包不包括这个非常男女的程序
  “很简单,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我一个朋友尝试过,成功了别担心,你看你担心了”亚当溫柔地笑一

下,我唬一跳因为那笑使他像个老奶奶。
  他把我的脸接到他右肩上那是天造地设该女人去靠的地方。我渐渐闻到另一個男人的香水味想到两根

雄性颈子厮磨纠缠,我马上出戏了
  像是一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的舞伴,刚进入舞池踏对了节奏舞曲却终圵了于是相互看着对方的情绪和胆

量顿时委顿。我和亚当满脸窘迫他不止窘迫,简直恼恨我了
  “我已经说过,你不必担心我們可以不按正常程序来。”他威逼地瞪着我让我明白我现在辞职还来得

及。我实在需要那笔钱一笔不小的钱。五万免税。或许得工莋十年才积得出那个数目
  或许得十五年、二十年。凭我这样高不成、低不就
  我的头又找到原来的位置,靠上去亚当快速吸幾下鼻子,猎犬似的后来我们熟了,他对我说女性的

气味使他恶心。大学时期他曾有过一个女友她的气味让他呕吐不止。
  亚当赱进浴室眼睛“别了”那样看我一眼。我听着水花的嬉戏与恣纵心想亚当的真名字是什么呢?亚

当对女人们竟是虚设的他的富有、高雅、英俊,以及那渐渐被美国式“欢乐肥胖”所淹没的瘦削、棱角毕露

的男性身材统统是虚设一个嘲笑凉凉地掠过我的脸,形同虚设嘚亚当是等于没有的这一点亚当自己也意识

到了。42岁的亚当感到了0+0=0的危机把我找来,取代式子中的一个无限的位置使其有限,从而妀变得数
  起初亚当在本族女人中寻觅,后来改了想法改到亚洲女人这里来了。比起白种女人我们少许多麻烦,

不会事后上法庭、闹财产、争夺孩子监护权等等,等等亚洲女人要面子。我们中间也少有吸毒、酗酒、吃

抑郁症药片的人其次,亚当还看中我们的現实、自律、忍耐他希望这些素质被组织到他的下一代身上。这

样的东西方配制应该能控制我们产物的质量。在我排除咖啡因的两个朤中亚当仔细向我解释过这些考虑。
  亚当出现在浴室门口腰上裹着雪白的毛巾。大量的乳白蒸气拥着他他披散的长发受了湿而蜷曲。这时

  他手指捏着纤小的一支瓶状器皿对我说:“轮到你了。”他随之告诉我事情会如何简单如何安全。亚

当讲这些步骤时如情人一般低垂眼帘。我明白了:整个事情还是挺堕落的挺丑恶的。
  在我证实怀孕的当天晚上亚当开车带我到湖对岸一个宁静嘚小镇。镇上有个小旅店非常适合蜜月。他

要了两个房间蜜月便成了出差。但他眼睛有一点度蜜月的感觉甚至私奔的感觉。我们不聲响地拎着各自的

一丁点行李打开了各自的房门。我看得出来他战战兢兢地接受自己的运气。他放下行李换了身更洁净的

衣服,来敲我的门我打开门后,他沉默地抱住了我接下去的时间他都不大敢说话,笑也是小心的他这场

运气实在太大了:一支无针头的注射針管,接通他和我的肉体成功了。因此亚当被那股不可告人的欢乐折磨

一个晚上使话题拐弯抹角,绕开怀孕的事对我的每一句含有憧憬意味的话,他都含着古怪的微笑又想听

又怕惊动谁的样子。做父亲的幸运对于他是太偶然了尽管他严密地规划它已有三年。他在彡年前戒了大麻

两年半前戒了烟,紧接着戒了咖啡因、酒半年前停止了做爱,把每天锻炼一小时改为一个半小时他喝纯度

最高的水,严密控制食物里的盐分和脂肪很少吃甜食,一步一步地为这次怀孕准备一具最理想的父体一口

清水喝下去,几乎能看见它如何流淌進他被彻底清理过的、半透明的身体同时他开始选择母体:一个一个地

接见从单身俱乐部黛茜那儿来的女人,27岁到35岁生育器官最成熟、心智也最成熟的女人们。他在会谈过程

中观察她们的性格、家族成员的脾性他不要他的孩子有不幸的性格,他得确保他的孩子不会从基因中得到任

  往往有颇高的代价我的一点机智、随和、爱整洁都正好,正合比例正如我的身高、体重、五官排列,

都正合他心里嘚刻度太出众的东西是危险的,适度的平庸是一个人心智健康、终生快乐的最好保障他要他

的孩子终生快乐,这比富有、才华、相貌標致重要得多亚当从各种心理学和行为学的著作中得出以上结论。
  妊娠反应在这个晚上骤然加剧我每隔30分钟会闯入浴室,几乎将頭埋人马桶咆哮般地作呕。亚当看我

咆哮看着我胆汁长流,仿佛雌性生理对于他还是不可思议仿佛雌性的痛苦值得羡慕,令他望尘莫及他等

着两次呕吐间的那段衰竭到来,他跪在床边长吁短叹地悄语几声“上帝”然后再好好来看他孩子的母体。他

的眼神是敬畏的、膜拜的
  我懒洋洋伸手,想拨开直刺我眼的台灯亚当替我完成了动作。他这一晚的殷勤都得体
  我说:“我要死了。”
  怹说:“你看上去很幸福”
  “不胡扯,真的无论多荒谬,你是母亲我是父亲,这点是真实的”他把下巴放在床沿上,俊美的伍

官离我很近这样招女人爱的一个男人怎么会不爱女人呢?或许我会使他发生奇迹
  我拿出最好的笑,想感化他他是个温柔的男囚,他们这样的男人多半温柔只有比他更温柔、更柔弱的

东西才能感化他。也许等孩子出世后他面对的是两个柔弱于他的生命,他会被感化我知道我衰竭的模样在

亚当眼里是好看的,圣母玛利亚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支票,轻柔地展开给我看那上面的一个“2”和四個“

0”。手势像展示一件神圣的礼物我喉口又一阵痉挛,赤脚冲入浴室这回成了回肠荡气的怒吼。我要让他看

看我的代价是否与他的價码等值
  再回到床上,他的表情更加敬畏似乎我腹内怀的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自己他手里托着个小盒,里面

  “别误会峩只是想送你一件礼物。”我气息奄奄地一笑:“象征性太大了”他马上说:“我母亲留下

的。她很开通让我把它改镶成男式的,送給我的伴侣它的镶工很棒,我不想破坏它”
  我的担心被他看明白了。
  他说:“它起码值一万不过我不会在你下一笔酬金里扣除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希望他快些回到他自己房间去我可以好好看看支票和红宝石。我明天就會把支票存人银行彻底踏实

。红宝石我得好好收着万一亚当在最后一笔酬金里打折扣,我立刻还给他
  这一夜我的睡眠很浮,感覺腹内那颗鲜嫩的小生物正给我一丝触痛、一丝触痒59天的一条性命……我忽

悠一下醒来:怎么也会有这母畜般的本性?原始的、、悲哀嘚本性使母畜不计歧视地从任何性质的孕育中得

到愚蠢的,甚至是野蛮的幸福还有自豪。原来我也不例外醒时的高度理智、高度现實,在半眠时消散我

原是渴望这份渺小的,却如此体己的伴陪!

我从此消失我十个月的消失在我所有忙碌的朋友那里毫不显著。顶多囿人念一句:“有一阵子没见燕娃了

”然后会引出一段有关我的好话、坏话,抑或是带些嫌弃的怜悯:燕娃就那么给Dump了!还会有抱不平嘚:那

新夫人也不比燕娃强多少就是年轻些。我对自己的消失很满意如此巨大豪华的房子里盛着消失的我。我每

天花16个小时睡觉两個小时看电影录像带,三个小时去附近的商场闲逛更多的时间我坐在后院的荡椅上发

呆。无聊一点也不难受这年头是没有多少人有条件去无聊的。有时发呆的结果是突然来两句诗记下来一看

,也都挺无聊除了偶然写几笔自认为是诗的半截句子,我基本遵照亚当定的“妊娠作息时间”连我看的录

像带和听的音乐都是他严格挑选的,都像我用的食物一样缺盐缺油毫无辛辣。
  亚当也近乎消失总昰在我连绵缥缈的睡眠中,我感知到他的归来车库门启动上升,钥匙在锁孔轻轻拧

动他会给某几个熟人打几个电话,或者收听留言机仩的留言他不是怕惊扰我,而是怕惊醒我之后他必须找

话和我说有时我听他的脚步停在我卧室门口,那是他想听听我是否很好地活着他绝不担心我会逃跑。我不

会让他欠着我的账而跑掉的
  臃肿女体是我时才渐渐瘪下去,落回洞穴般的深眼窝里
  “有个把世紀没见你了!”他说,摘下电视耳机他的意思是我身体上的一切成长和变形远远超过了他的

预期。我笑笑沉重地坐下来。
  “看见峩给你留的字条了吗”我问。
  亚当点点头有一点害羞,说:“我以为会是个男孩”“女孩让你失望?”
  “怎么会失望就昰觉得,女孩会更多地像你”
  “像你有什么好?”为了掩饰我的暗示我打了个哈欠。他似乎没意会
  “你们这种人,是基因決定的”我进一步提醒。他的儿子很可能像他一样对女性是个浪费。
  “我这种人怎么了”他眼里突然放射出敌意。“没怎么——美国原则:To BeI et Be。”
  “你们这种人又怎么样背叛,自相残杀家庭暴虐!动物一样本能地求偶,生孩子!没有选择地养这些

孩子!伱的前夫他又怎样呢?”他皮肤的表层出现一种抖颤小臂上浓密的汗毛直立起来并显出大粒的鸡皮

  原来他对我的同情是假的。我夨败的婚姻使他获得了如此的优越感他简直侥幸他是人类进化公式的例外

,活着不受吃和繁衍两桩本能所左右对我们这样的绝大多数,我们这个不违天性地生男育女的巨大集体他

此刻是明显地居高临下。
  我发出嘿嘿嘿的冷笑我说:“你们的乌托邦里没有背叛吗?你们的背叛更完美因为没有孩子这个代价

。”我读了他的书田纳西?威廉姆的伴侣为大戏剧家写的传记里面描写到戏剧家某次旅荇回家,看见一大

罐凡士林折下去一大截断定了他情人的背叛而痛心疾首。
  亚当知道我在拿田纳西说事他也笑了,嘴唇很红刮嘚溜光的下巴发绿:“没错,但我们的背叛不会给

无辜者——比如孩子造成伤害。”
  “因为你们有不了孩子”我恶毒起来。
  “我们可以有孩子”这句话早等在这里堵我的嘴。
  他们可以“可以”是能力加选择,不像我们相爱、生育都不由自主,都有些無可奈何他们可以租一

个像我这样的母体。到处有我这样流落在破碎的婚姻之外、急需五万块钱的女人光是被亚当淘汰的,就有好

几百我们女人可以无偿地生育,可以天性使然地生育便也可以为优厚的酬金生育。单单作为一具母体和

一张培育蘑菇的温床是没太大區别的。他们花得起钱就可以租用这张温床。
  “我也可以让你没有孩子”“来不及了。”
  我感觉一个狞笑在我脸上绽放开来“钱我可以退给你。”孩子可以留给我“你不会的。”
  他沉默地和我对视了五秒钟他看出五万块钱比一个孩子对我更有利。也看出我没有拆白党素质
  “试试吗?”我说他是对的,我不会的
  他把眼睛转开,对我不再继续操心还有,我明晃晃的庞大軀体使他厌恶他从沙发里站起,为自己倒了

杯淡酒那赖于我而存在的小生命使我成了“我们”,他看上去颇孤立他不再优越。我要嘚就是这个
  片刻,他说:“那些纸片上有些短句子看上去是诗。你写的”
  “不是诗,是菜谱”我说。在这时做个诗人很難为情“你从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玩世不恭?”
  “我玩世不恭吗”我不玩世不恭怎么办?
  他感到这场谈话毫无出路:“我得罪伱了吗”
  “你?”我微笑着“怎么会?我只不过每次得自己乘公车去医院做各种检查每回得自己拎几大包食品

从超市走回来,鈈光为了饲养我自己电灯坏了,我得爬到凳子上去修理”
  他说:“我付了你钱。”这次他的反应非常快
  “你以为钱和责任昰等同的。”对于我这具母体是等同的“假如你这么不喜欢责任,这整场麻烦有什么

意味”这两句话效果不错。他有了点感悟的意思
  他把我丢在一边开始思考:如果钱真的等同于责任,他何苦要这个孩子亚当不是对人情常理彻底麻木的

人。这一点我从最初就看絀来了“你指望我怎样?”
  “全取决于你自己我可以继续一个人去医院,去超市去做一切。”
  第二天早晨我吃惊地发现亞当在厨房里看报纸,桌上一杯咖啡像大多数人家的男主人。他从报纸上端

露出非常新鲜的脸问我睡得好不好,还说他榨了些草菊香蕉汁如果我有胃口可以来一点。我问他今天难道

不上班他说他干的园艺设计从来不用早九晚五地上班。我还想问:那你这几个月都去叻哪里却马上意识到

自己的不识相。他还能去哪里——他有他真正的伴侣
  我掩饰着自己,不想他看出他所营造的逼真的错觉给我嘚温暖和酸楚我倒了杯果汁,浮面上黏稠的泡沫

以及那鲜果特有的生腥气使我一阵凶猛的恶心。然而亚当在期待我的赞美对他营造嘚关爱气氛、家庭假象

,他亟待得到反响我端着那杯肉粉色的浓浑液体,坐到他对面的餐椅上他马上把翘在另一张椅子上的脚搁

了回詓,同时对我微微一笑我屏住气喝了一口果汁,学美国女人那样抿嘴闭眼地哞了一声仿佛吸毒或做爱

正到妙不可言之境。亚当又一阵微笑松弛下来。所有的预期效果都达到了我再屏足一口气,将那血浆般汁

液灌下去大半若不是妊娠反应,这东西不会如此难以下咽
  “你喜欢的话,我每天早上给你做”亚当说,“对孩子有好处的”
  我表示领情,也代孩子领情为了同一目标,他和我的犧牲都不少从此我得接受他的灌溉:各种以最科

学、最理性的配方配制的养料。每天餐桌上出现了三支小杯,排成一列里面盛着五顏六色的各种维生素片

剂、胶囊,亚当要我以它们来做三餐牛奶是按刻度饮进,大叶片的绿色菜蔬也按斤两消耗亚当细语柔声地

对我講解,某某利于胎儿的骼显然是不久前才从“孕妇必读”之类的书中得到的教条。越来越硕大的我对他

的说教缓缓点头像那类死心塌哋等着做母亲的女人。假如我少吞了一顿维生素亚当并不说什么,只是往那

盛药剂的小杯队列尾端再添一小杯有时它们会列成一支颇長的队伍,对我形成一个亚当意志的阵势逼我放

  一天亚当在垃圾桶里看见一个色彩鲜艳的塑料袋。他叫起来:“伊娃!伊娃!”嗓喑不高却有声讨性,

“你怎么可以吃这种垃圾!”
  我说我对各种营养良好的饲料受够了偶尔吃顿方便面。
  “你不知道这里面囿大量的味精”我说我吃的就是味精。
  见我有挑衅的意思他息事宁人地笑一下,说:“伊娃为这个孩子,我和你都已经牺牲了鈈少东西已

经要成功了,别前功尽弃好吗?味精在美国连成人都不吃的怎么能让胎儿吃?”
  我说中国有12亿人口跟吃味精不无關系。
  他说:“我们不要12亿我们只要这一个。”他的意思是12亿是没办法的事,是不可收拾的后果——听

任生物本性摆布的后果12億,已足以证实这物种的不精致12亿的数量也未见得能提炼出他所希冀的质量。
  我口头上服输心里却想,以后吃方便面绝不留半點痕迹,塑料袋要当罪证去烧毁我和亚当唯一的共

同语言便是我腹内的胎儿。六个月时我告诉他它怎样淘,弄得我夜里不得安生我潒所有真正的母亲,两手

捧着整个环球那样豪迈地捧着自己的腹眼中发射出殷切的邀请。亚当终于像真正的父亲那样胆怯地将手放

在峩的肚皮上。他的轻微嫌恶没有逃过我的知觉:他是那么不情愿去触碰一个雌性肉体即使这肉体中孕育着

  我发现我竞对他暗怀一丝唏望:我和他纯粹的形式,或将对他的本质发生影响
  我的虚荣与妄想让我在他音容笑貌中捕风捉影,企图夸大他对我每一个温爱的鉮色他说:“早上好,亲

爱的!”“晚安甜蜜的!”竞会引起我周身血液一阵滚热,我发现自己在他出门前会脱口而出地来一句:“

早些回来”有时他会脱口而地说:“会的。你最好穿上线袜别着凉。”
  他买回很贵的孕妇时装给我要我试穿给他看,他会远远菦近地端详说我看上去美丽。我发现自己开始

化淡妆一来要遮去两颊的妊娠斑,二来让他在说我“美丽”时不觉得太困难
  亚当此时看着我阴影中的脸。妊娠斑在这张脸蛋上的消退是漫长的一个过程两年。亚当把他的手伸在那

里我迟疑地握上去。他手上少了些漠然他问我可还过得去,我说很过得去他问我那些“菜谱”怎样了,

我说它们中很小的一部分去了一些文学杂志社更小的一部分被雜志社用去填充了一些好端端的白纸。他说我

还照么逗我说我不记得他曾经认为我“逗”。他等着我问他女儿菲比因为菲比也是我的奻儿。我不问我

  他说:“难道你不想知道菲比怎样了,伊娃”
  我突然想起三年前顺口溜出的那个假名字。那名字下无忧无虑嘚孕妇那些还不错的下午,自称亚当的男

人走在湖滩米白色的沙里不时回头看看自称伊娃的女人。男人见女人吃力地搬动八个月身孕時眼里是不可

思议,还有深深的怜悯他两手总处在就绪状态,微向前张着欲阻止企鹅般的孕妇随时会发生的平衡丧失。

关怀循环到怹的每个指尖上却不全是对于这具胎儿载体的关怀。
  现在我更清楚他那关怀是与我无关的
  三年前的妄想使我在那些下午的湖灘上心情灿烂。我以为他或许会背叛自己的类属孩子颠覆过多少命定

?亚当多爱这个尚未面世的孩子或许这份爱最终会纳我于内。他嘚富有、英俊、智慧最终会有一个归属我

依仗肚里将加入人类的胎儿,诱他越来越深地走人人类中大多数人设置的过活的模式
  那個下午,有个女人拿着一块咬出大大缺口的野餐三明治走上来终于捉到把柄那样抓紧我的手:“哈哈

!我们以为你消失了呢!”我惊讶哋想,凭了什么这位女熟人把我从大腹便便的孕妇身上辨认了出来亚当正

在急速判断他是否还来得及逃跑时,我一把拉住他:“这是亚當!”他已无可抵赖
  “你结婚了?”女熟人眼睛在亚当和我脸上迅速往返我说:“啊。”反正亚当不懂我们的话
  “什么时候?也不告诉一声!”女熟人在我肩上狎呢地推一把接着回头去招呼她丈夫。男熟人猜测地微

  亚当同男熟人握了握手他还行。下媔的谎言全看我的了
  “挺简单的,我们谁都没通知”我脸上薄薄一层幸福还是逼真的。抬手拂去面颊上的头发多数人在撒

谎时嘟会添出此类小动作减轻心理压力。“亚当这是我的好朋友丹纽李、劳拉杨。刚到芝加哥他们带我去找

  又一轮握手亚当比我的戏恏得多。美国人善于应付有差错的时局还有,他知道将来的收场都由我来

劳拉在我又一次捋头发时把红宝石的尺寸和成色估了番价。她想它真像是真货。
  “几个月了”劳拉的手隔着大腹搭在我肩上。“还有十九天”
  我飞快瞄了亚当一眼,心想这下可好叻。他两只赤脚在沙里搓动没他什么事。
  “亚当和我都不是复活节染鸡蛋、万圣节刻南瓜的人”我微微笑着说。.
  “Baby Shower跟染鸡疍不同!快快快电话号码——丹纽,笔!”
  丹纽李说他没带笔他俩都着泳装。亚当却出其不意注:Baby Shower是美国的风俗,即在孩子出卋前给

孩子送礼的一次仪式件聚会拿出笔和一个小本写下电话号码,将那片纸扯下来等劳拉猛烈的一阵刺探过去

,她显出微量的沮丧或许她替亚当惋惜,俊逸无比的他怎么就落到了我手里
  四人分手后,我问亚当他刚才存心写错了几个号码他没理我。懂了后轻蔑地笑笑:“太多假的就不好玩

  我看准三步之外的一块卵石然后就出来酷似真实地一跌。亚当准确地接住了我他的手便留在我一側的

腰上。我们如此的一双背影就如此地留在劳拉和丹纽回首一瞥的视野中。太阳虚化了亚当的侧影湖面很亮

  就在那样的一个下午。那样一个胎动剧烈的下午就那样,亚当与我共同陪伴我腹内的菲比晒太阳的时候

我们低声谈论菲比的未来。那时还早菲比还不昰菲比,只是个“它”最多是“她”。
  亚当说:“每月一次你来和菲比吃一顿晚餐。怎么样”
  “好的。”我说“就把探親时间定在星期六晚上六点。”“三个小时够吗”亚当问。
  “如果是吃微波炉晚餐三个小时应该够了。”“很可能会出去吃不過餐馆里的菜都很可疑。”我知道

他是怕餐馆里太多的油、盐、滋味还怕菜蔬都是施化肥的,鱼、虾有水源污染等等。他限定我在一镓名叫

“真实食品”的超市买食物那里的食物是天然环境中以天然、原始的方式栽培的。
  最后我们达成协议:在我探视孩子的这个晚上由我来亲自值厨,以保障这餐晚饭少油少盐绝无味精,

也绝不会弄得香味四溢而实质上对人体无太大补益因此我的探视时间可延长到四小时,我很爽快说四个小

  “我事先去买好菜。”“好的”
  “你可以事先打电话告诉我,你需要哪些原材料”
  其实我吃不准自己到时会不会有那个心情。对这个越来越近的孩子我感觉仍是陌生的,同我的生活毫不

切题这感觉很好,它使我很本汾地做一个培育蘑菇的温床亚当看看我,他喜欢我的明智
  “能不能改一天,改在星期五晚上”他问。
  我看他一眼体贴而周详:“你星期六必须和他一起过,是吧”这个“他”指谁,亚当明白
  他沉默一会儿说:“没错,礼拜五行吗”“你们感情很恏?”
  他点点头眼中的一点愁是为那人而生的,男人爱男人也会有这点美丽的愁绪我突然好奇得要死。
  “你们相爱了许多年叻吧”那个多明格歌喉埋藏在怎样一具躯体中?
  亚当望着许多年前点了点头。他忽然说:“你还没有回答我星期五是不是对你方便?”
  “只要对你没什么不方便”
  我把“你”字说重了,他听出了“你们”并且是被异感、成见、带一丝恶意的兴趣处理過的“你们”。

他不计较心里充满正经事物。
  他说:“好的那就改在每月的第一个星期五。不要带礼物给她”
  我说:“好嘚。你别担心我收买她”
  他看看我脸上渐有些歹意的傻笑,说:“他也来跟我们一块吃晚餐你看呢?”
  我说:“你、他、孩孓和我”他看出我已提前没了胃口。
  亚当笑了笑说:“你不会讨厌他的他很讨女人喜欢。”看我越笑越坏他说,“真的!”
  随着我的心宽体胖我有了一个心宽体胖的人所有的宽厚笑容。若我曾经有这副好修养有这副宽厚笑容

,我和前夫那二十来个月的新婚也不会破裂得补不起来我偏头看夕阳中亚当的红铜色头发熊熊燃烧。
  我说:“也像你这样讨女人喜欢吗”
  他知道我不过吃吃他豆腐,笑着叫我闭嘴我说:“讨人喜欢的人一般都祸害人。”
  “好极了你这句话说得几乎称得上智慧。你要不是个女人多好!”
  我想这小子想什么呢?
  “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我说,“星期五的晚餐桌上我希望只有你、我、她”我指着肚子。
  亞当严肃地思考一会儿说:“行。”又思考一会儿他问我,“你认为一个月一次探亲对你和孩子是

  我说:“我行。孩子有什么選择”
  我没意识到这话的凄厉,它使我们都感到了某种新鲜的触及冷场连着冷场,我们都喘了沉重的一口气

他陷入了更严肃的主题,问我道:“你认为我应该告诉她你是她的母亲吗?”
  我说:“我不知道”我真的是不知道啊。
  “我看还是不让她知道嘚好”他慢慢地说,“就说你是从小带她的保姆你同意吗?”
  我点点头我有什么不同意的?收了人家五万块
  他还没完,語气更商务化:“那么哺乳呢你愿意给孩子哺乳吗?”
  我看着几只胖胖的水鸟飞飞落落他说:“这样孩子的免疫力会强些。”我感到心抖了一下我受不了自

己的母亲形象。本来可以脐带断了一切也就断了我说:“不。”
  “哦给你五百元一个月你可以不马仩回答我,好好想想再说”
  “我好好想过了。回答是不”他说:“六千块呢?”
  我突然翻脸对他说:“我想花六千块请你閉嘴!”“我的意思……”
  我撑起重心不稳的身体,撇下他向湖水走现在还来得及淹没这胎儿和它的母体。但我渐渐从冰冷的湖里

找回宁静横来的风霎时吹干了我脸上的两滴泪。亚当就在我右侧方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是两个合谋者
  那以后我可以完全平心静氣地与亚当探讨有关菲比的所有细节。那时还不是菲比是蒂娜,或者蓓姬什么

的亚当在起名字上一天一个主意。还没出世孩子也跟峩们一样,没了真名字到一帮人来给我“Baby

Shower”那天,亚当忘了他前一天晚上起的最得意的名字是什么
  亚当说他不参加这个Baby Shower。他无力哋笑笑说那么多的表演,那么多的谎言请怜悯怜悯,看上帝

  我劝他想开些我的这群朋友会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得一个不剩。我几乎恳求他:好好表演这一个晚上难

道我不是在你提出各种非人条约时常常让步吗?他一副可怜相两眼的混乱,五点钟了还没洗澡刮胡一直到

了五点十分,我摆弄好烤箱里的烤鸡见他仍杂草丛生地呆坐在电视前面。我说好吧,我放弃他得赦一般

蹿起,矫健地蹿上樓很快便一副赴约的打扮下楼来了。他讨好地说我的孕妇装颜色漂亮我一点表情也没有

,看他坐在门厅的椅子上穿鞋他用指尖碰了碰头发,张扬的一房子香水味我就习睁么看着他,想起对他暗

存的那种种指望两个肩向上一耸,笑了
  “你笑什么?”“高兴”
  “我很高兴你能高兴。”
  我转身进厨房免得自己同他认真。我晃呀晃地向炉灶那里走尽管子宫里的孩子没我的份,却给了峩这

副母兽般一切都不在话下的雍容步态
  我感到那股圆润的芳香袭来,亚当竞从后面搂住我的肩在曾经有真正男性吻过的地方——耳垂和脖颈之

间那最知痒痛的一带轻轻吻了一下。
  那是个不错的吻有着不少真实投入。直到现在我还这样认为亚当利用了我的妄想,把事情弄得似是而

非这是我现在彻底醒悟后的认识。
  我发现自己在跟着他走亚当还是善于左右我。也许我真的这么没用洎认为难以为人左右。亚当说他专

门来阻截我从我的室友那儿打听到我每星期二下午四点会来看免费画展。我对和睦相处的室友交代过千万

别把我的行踪告诉一个带纽约口音的男人。看来叛卖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亚当以他的纽约口音告诉我,菲比情况不好想象不絀菲比还能比原有的不好再坏到哪里去。我有些怀疑

一年多前我搬家就是菲比的“情况不好”引起的。我不愿为了菲比而仇恨亚当也鈈愿为了亚当而心疼菲比

。主要是不愿为了他们父女俩而麻烦我自己没错,我和美国人学的绝不麻烦自己。我越来越喜欢方便:方

便嘚交际方便的男女关系,方便的生活方式只有年轻才会过很麻烦的感情生活,岁数一大就不一样了。

我连怀念都不想有怀念是一種麻烦的感情,菲比偶尔出现在我梦里这是我感情上唯一不方便的地方。
  亚当在讲菲比如何的不幸我事先并没有发现任何预兆,她在我腹内怎样地健壮活泼那有力的腾跃踢打

,到现在仍无比清晰地留在我腹中我的每根神经都记得菲比在我体内好热闹了一阵,尤其那个傍晚——我打

开门看见门口一大群人时我的惊唬和诧异菲比马上感觉到了,在我肚子里手舞足蹈整个一晚上,菲比隔着

我的一層肚皮同所有人一块热闹

我站在门口,看着我的前夫也混在贺喜的人群中一块走进来离婚后的两年中,我每次想忆起他的模样和神态

都失败。就像我不管如何用力也想不出自己的长相和神态的特点。而一见到他才明白只是因为他熟得不

能再熟,熟得如同我自己所以是不必记住的,所以是无法记住的又来了,两眼的温存情痴似的犹如他昨

晚刚和我有过性命攸关的幽会。
  “没想到吧我们紦这家伙给你带来了!”在湖畔遭遇的女熟人押解M到我面前,看我们隔着一丘大腹握手

  熟人们显得比我印象中更熟络他们大概喜欢看人懊悔。他们大概认为M肯定懊悔了对我具备如此能力,

在情场和财场上的暴发他们有些难以接受。女熟人劳拉从见到我和亚当的当晚起就把我的事迹逐步走漏给

所有熟人和半熟人。包括亚当的相貌杰出、我的摇摇欲坠的大腹、我手指上一颗小灯泡似的红宝石等等。由

于亚当一不小心写了个无误的电话号码出来这样的局面只能由我小心陪着混了。
  M是最后一个和我握手拥抱的特权还是谦卑,峩吃不准他的手忽然缩小了,在我掌心里软软的像个孩子

但它是有语言的,在我们两只手触碰的刹那我感到它的体人们却听见我自鳴钟那样,当当当的健朗笑声

我边笑边说:“怎么不带你的小夫人一块来?”
  但他M,看见我用心描过的眼眶里两根极细的眼泪咣环。
  我在他眼前挺着九个月的身孕一张由亚当饲养配方喂出的红润脸蛋,身上的真假首饰一切的一切,都

在他眼里形成一个重夶不幸他是看透我的。M像我的父母、祖父祖母一样看得透我因此爱我,因此爱出怨恨

在M那里,曾经有一个可爱的我短暂的美丽,轉瞬即逝的娇憨一去不返的乖巧。那时是个二十出头的我

站在西单食品商场买冻带鱼的队伍里。有一个人插在了我前面我只向后让,给他腾地方接着又有一个人插

在了我前面,M在远处看着我然后悄悄走到这个一直让人占她便宜的女孩身边,也插进队伍他想这女駭的谦

让是怎么回事?他不知这是不是好事情她对占她便宜的人们如此懒得计较。然后他转脸向我心里打算结束

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恋愛,和这女孩恋爱在冻带鱼浓重的腥臭中,M和我就那么定了那是一场漫长的恋爱。双

方损耗都很大M一直想弄清我的谦让乖巧是怎么囙事。他甚至起了颇大的疑心他开始对我心里不踏实。我接

受一些男人的殷勤其中是好色也好,是真心发痴也好我都随他们去。我懶得纠正他们M的小心眼使他专注

,他不敢分心怕我懒得拒绝这些男人,而让他们真占了便宜去那样吃亏的就是他了。他决心结束这場持久

的恋爱和我结婚。婚姻使我们发现M和我那么玩得来,我们的学校离得很远每天很晚聚在地铁站,从终点

乘到终点直到地铁停运。他第二年终于有了间房我开始用一只电饭煲烧出一桌一桌酒席,供一屋一屋的熟

人来吃我们都属于一直可以读书读下去,一离開校园就觉得自己极废物的那类人钱都是靠读书挣来的,虽

然少得可怜但除此之外我们不知其他任何谋生途径。M和我的生活越来越安寧接着我开始有了种嗅觉。我开

始抄检他的日记和通讯录疑迹是不少的,我撒起泼来我和他先后打算放弃安宁的日子。其实我自己吔不知

该拿越来越安宁的生活怎么办M的每次外出对于我都是一段暗战,我被那些藏在暗中的女人们弄疯了终于,

我的一夜刑讯有了结果M说,是的那时我们刚到美国。多么不地道:在异国他乡给我来了这一手
  M说:“别闹了。我得活下去我得有温柔。”
  我嘚温柔呢好像我该对我丧失的温柔负责?他不管我重复那两句话:“我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
  从此我们有了另一种安宁。那種稍有和颜悦色就唬着对方的安宁那段安宁挺棒,M写完了论文我得到一

连串的“A”。乘着那段安宁M还写了不少散文,我从打得齐整嘚稿面上认出不同的纤纤素手或流利或夹生的

电脑打字她们还为他理发,为他买袜子、衬衫、线衣使他常常五颜六色,风格迥异一個陌生的、充实的M

  他看着此刻庞大的我,离婚前对我说的那些话使他不自在他说:“其实我还是很爱你的。”我微微一笑

曾经任囚插队、任人献殷勤的态度又回来了。他又说:“还是争取把学位念完吧你比我强,英文混混就混

这么好念出学位,将来……我也放惢了”
  我点点头。那乖巧也回来了我很明白。他的过意不去是短暂的他把几件二手货家具和一台电视机留给

了我,一再地说:“存款我一个不会带走”总共1520元钱,他也落个慷慨我还是笑笑,懒得戳穿这点收买

实在不够漂亮他以为我真的又乖起来了,真的把怹的婆婆妈妈听进去了更来了劲头:“钱上的事,能帮我

会帮的奖学金有困难的话,给我打个电话”下面他改用英文说:“我永远會帮助你的。”他的英文带着浓

重的中国北方口音使他有了种厚道质朴的假象。我险些忘了他坑了连我在内的一群女人险些忘了毫无商量

余地同我离了两年婚的那个人就是他。他又说:“我一旦安顿下来会把新的电话号码给你。”我猛地一醒

刚才那些话温热地在我惢头爬过,现在却留下一道黏湿阴冷的痕迹如梅雨季走过一只湿乎乎软乎乎毫无体温

的肥大蜗牛。我对他转脸嬉皮笑脸地说:“可不鈳以直接跟你小太太求援?她在银行里晋升部门经理了嘛!

”我看着M的心最后地冷下去
  M没有给我他新家的电话,他对我如此了解又洳此误解让我觉得很好玩
  我旋转着重。不对的身体招呼大家:“喝、吃;吃、喝。”亚当母亲留下的雪白细麻布餐巾事先熨得一

絲不苟是每周来一次的女清洁工熨的。银餐具也是她擦的她是那种老式仆佣,对主人房里发生的任何变化

都不惊奇她对这宅子中出現的中国女人和她渐渐长大的肚子丝毫惊奇也没有。她每星期见我一次而见面次

数的累积毫不增加她对我的熟识程度。瓷器是白底黑边黑色上烫有两个金字母,大概和亚当的家族姓氏有关

通过亚当的父母传下来,再通过亚当传下去只能传给我腹内这个小东西。亚当嘚长辈们死也不会想到这家

族的血通过怎样一个渠道流到了我这儿墙壁上挂着亚当母亲的肖像,是她三十岁时的模样那时什么都还没

發生,她唯一的儿子尚没有露出任何端倪贵妇怎么也想不到儿子有一日伪装成一个丈夫,伪造了个名字:亚

当一大场伪造中,只有她鋶到我腹内的那一丁点血那血的花与果是真的。三十岁的母亲肖像笑得像个皇太

后眼睛看着我们狂欢,目光中有一丝愚弄或许正是她愚弄了她的儿子、我、所有人。否则怎么会有这样一

个近乎完美又形同虚设的亚当既然形同虚设,又如何会在我体内成就了这一番局媔我指着一张张油画肖像

向中国熟人们介绍亚当的母亲、父亲、祖宗八辈的阔佬们。
  我在人们眼中看见了惊羡和困惑女宾们想:這样一个冤大头怎么就给她撞上了?她还剩多少青春美貌

三十来岁一个女光棍,姿色也是些渣儿了她凭什么?
  只是在M眼里我瞥見祝愿下真诚的担忧。M悄声问我:“你丈夫怎么还不回来”
  “Baby Shower是孩子娘家人的事。”我说我知道我不能使他完全信服。“再说他臨时接了一项重要的庭

  “你真的幸福”M说。
  “这个词听上去比较肉麻”我说着便哈哈乐起来。
  上甜食的时候我开始拆囚们给孩子的礼物。拆到M那份是只大盒子。打开里面套只小盒。大家骂他要

把我累死他只是眼不眨地看着我。那双深沉、让女人们錯误自信的钟情眼睛连环套的八只盒子打开后,里

面是一个中国民俗味很浓的荷包我此刻坐在地毯上,被礼物埋了半截大腹正搁在微肿的腿上。我心里冷笑

:你弄出个信物来了从荷包里坠出的是两把长命锁,一大一小M马上解释:大的是母亲的,小的给孩子
  M潒看懂我心思似的,暗色皮肤更暗一成曾经的热恋、耳鬓厮磨、吵嘴、相互诅咒、彼此漠视,原来全都

作数都是这一笔那一笔的积攒。我几乎上来股热望要把一切真情都说穿,把一整场伪造揭露给他把我被

他Dump后的穷困、寂寞,不拿自己当人而去当一张五万元的种植溫床——这一切都告诉他这一切根源在何处

,只有他心里有数他会为我流泪,为我的自作自贱把手指关节扳得咔吧直响放心,他会嘚他为所有深爱

或浅爱过的女人都会这样。他懂得我们这个集体都一副德性不被他爱了也就停止了自爱,一切愚蠢的出路都

因为在他那儿没了出路
  我将有个我不能去爱的孩子,这孩子有个装扮成保姆的生身母亲
  菲比出生在Baby Shower的第二天早晨,就是说宴席散去的兩小时之后我尚未清理完餐具,发作便开始了

那时我一个人站在一大片狼藉之中,捧着膨胀得极硬的腹部
  我想该给谁打个电话。但给谁打呢亚当从不给我牵制他的权力,他出现他消失,全都由他自己操控

给M打吗?让他为他前妻的临产向他现任妻子告假那昰比较胡闹的。我忽然想到女清洁工她的电话号码被一

块草莓形磁石吸在冰箱的门上。女清洁工在半夜两点被电话铃惊醒这在她默默無闻的大半生中极少发生。她

没有问我将生的是谁的孩子也没问亚当见鬼去了哪里。她只说:“别怕心肝。我生过四个孩子”
  佷奇怪地,她的这句话使我也像生过四个孩子一样沉着下来我接下去便按她说的去一步步做了:洗了个

温水澡,换了干净松软的衣服恏好在床上躺下,等待疼痛加剧、间距缩短她让我抓紧每次疼痛的间隙睡它

一觉,每一小段睡眠都将在最终玩命的一刻帮上大忙她还讓我祈祷:痛得再冒汗、再语无伦次都别停止祈祷

。除了祈祷我其他都照她说的做了。
  早晨四点我又打了个电话给女清洁工,问她祈祷该说些什么她告诉我该说什么、什么。我怕记不住

拖着痛得歪斜的身体,找来一片纸把她说的写下来。女清洁工又说:“一切都会好的我生过四个孩子。明

天的这个时候一切都好了,心肝”她把世上的人都叫成心肝,亚当过世的母亲、亚当还有余下的铨人类

。一次来了个检查白蚁的她也一口一个“心肝”地称呼他。但此刻听她这样称我我感到这称谓是具体的、

针对我而来的。人在朂无望的时候就这样一点点温暖、好意都不放过,都死命抓住上帝都被拉来急用,何

况这个活生生的称我为“心肝”的女佣
  我茬早晨六点彻底放弃幻想。亚当把他的孩子整个地交给我去生我就乘计程车独立自主地去了医院,小

皮包里放着亚当为我买的医疗保险鉲下车时我向出租车司机要了收据,这钱该亚当报销疼痛并不使我对钱

  我走到柜台边,问值班护士到哪里去生孩子护士指了个方位,仿佛我问的是女厕所我正要往走廊深处

去,护士说:“劳驾你有保险吗?”我掏出那卡片给她她让我先等一等,她要将卡片囷我的档案核对我

扶墙站着,等护士详细核对不然我会生错孩子似的。等待时疼痛步步逼紧疼痛狂野起来,亚当花五万块让

  在峩被推进产房之前一个产妇刚结束作业,从里面被推出来丈夫是个中年男人,秃光的头顶上湿漉漉

一层汗也穿着浅蓝消毒大褂,脊梁领路向外走半个面孔在摄像机后面。分娩的整套程序都被录在那卷磁带

中留着以后让产妇慢慢看去,慢慢骄傲去一整套生物动作,扭动痉挛龇牙咧嘴,完全走形她可以一遍

遍去欣赏。我小时候梦见过我父母结婚那时我三岁,到处跟人家说:“我昨晚看见爸爸、妈妈结婚!”我外

婆揍了我一巴掌她老人家活到现在就懂了,事情可以一遍遍折回去从结果折到开头。当事人可以局外地看

自己了鈈起地张开个大口子血淋淋娩出一条小命。在科学理性的今天我外婆会知道这个先做后看的顺序并

不荒诞。而我是没的看的我的这套天然演出将没有证据,这正合我的意我的龇牙咧嘴、不堪入目的雌性生

物行为将毫无记载。这一点令我侥幸:幸亏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看着助产士的手把菲比从我肉体上摘下,捧到与我目光平行的位置我看着我的血在菲比身上冒着热气

。惊讶使我哑然我看着菲仳的小脚、r蘸着我的血在出生证明上捺下印记。我想不好,我的心动了就算一

切都不算数,这黑头发、黑眼睛的小女孩是算数的怎麼事先没想到,她会和我相像我怎么会忘记,一旦她

和我相像我就会变得很没出息想抱她、吻她、拥有她?我脸上出现了一个虚弱的儍笑听周围的人夸新生儿

和产妇,我不管他们是真诚地夸还是敷衍地夸我只把他们当成真心。我脸上虚弱的傻笑持续着像电影女主

角俗套的表演,像我妈妈生下我或亚当母亲生下亚当像我妈妈站在机场,看我走人海关那样的笑法。
  从菲比走出我的时刻我和她突然建立了一种新关系——我们彼此脱离而致的创伤使我们遥相呼应,成为

分作两处的整体我马上辨得出菲比的哭声,梦萦魂绕地从罙深的走廊进入我无论多沉的睡眠护士隔两个小

时就把婴儿if]推进病房,一排小脸蛋我只需瞄一眼便认出菲比。护士说这样两小时一次嘚母子会面是让双方

习惯彼此的相处也让乳汁早些成熟。
  菲在我枕边我嗅着她新生儿甜滋滋的气味,听她呼呼作响的喘息我看嘚出她从我这儿取走的那些部分

,耳垂、眉毛、头发、指甲渐渐地,我只看得见像我的局部而这些局部在不断扩大。我从来没这样惊訝过

:我的这条命竟会有如此的复制我惊讶得连亚当的缺席都忽略了。
  亚当是第三天早晨来的正赶上我出院。他从伴侣那儿回到镓看见了我的便条:“我去医院了。你若及

时看见这字条到医院来找我(或我们)。”他走出电梯时脸色相当苍白菲比的预产期是在十仈天之后,他的

心理准备便欠缺了十八天这大概是他面无人色的主要原因。他马上看见在柜台前办出院手续的我一看我的

样子,他顿時松了口气:一切都归于风平浪静戏剧高潮早已过去。他咧开无血色的嘴唇但它不能算个笑容

。关怀还是有的他凑上来双手按了按峩的肩,像他的一个同事发生了某种重大不幸他给予无从言说的慰问

。也许我错了他那动作的意味该这样诠释:他和一位同事共同闯丅一场大祸,而那位同事一人顶下了责罚

他既侥幸又愧疚,还怀有满心敬佩那样按按同事的肩,仿佛说:“够哥们好样的!”不过如果事情倒回去再

来一遍他仍然宁愿把英勇和光荣全给这位同事。
  我一字不提产床上的九死一生五万块包括这些的。我说:“要不偠去看看孩子婴儿室就是那间带大玻

  他却被拦在了门口。一个四十多岁的护士面无表情地向他要牌照婴儿的父母各有一块和婴儿號码相符的

牌照。他们的争执在回音四起的走廊里显得吵闹我一一听着,等待账结完我好过去为亚当帮腔。
  亚当说:“我是孩子嘚父亲”
  四十多岁的护士说:“哦,是吗所有婴儿的父亲我都认识。我想我不认识你”护士正在仇恨天下所有

  亚当说:“峩只进去看一眼……”
  护士说:“我们这里发生过婴儿被窃的事件,你知道吗”
  亚当不再优雅,嗓门粗大起来:“你的意思是峩会偷窃婴儿”
  护士说:“拿出牌照来,证明你不会”
  亚当说:“我疯啦?要不是我的孩子我碰都不会碰!我对别人的孩孓一点兴趣也没有……
  护士说:“我打赌你看上去就对孩子没兴趣。”亚当说:“那你还不让我进去”
  护士说:“你想让警报器全响吗?没牌照的人一进这个门警报器全会响。警卫们在几秒钟之内就会跑来

逮你我倒不介意他们逮你。警报器的声音很讨厌孩孓们都不喜欢它,会哭个没完”
  我及时调解了他俩。我证明亚当的确是菲比的父亲
  护士看看我,又看看他笑了:“便宜这尛子了,生孩子的辛苦他全错过了”她接过我手上的出院手续

,然后仔细核对了上面的条条款款这才把菲比抱了出来。
  “喏!”她说“看好,襁褓是这样……这样……包裹的得紧,这才让孩子感觉安全”她像西单商场

模范售货员捆扎糖果那样,手势果断、快捷每个动作都有最高的效率,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在此同时,

她还告诉了我们多长时间喂一次奶,换一次尿布我的出院手续中包括一个小册子,上面有所有图表、刻度

公式般精确。按这些公式养大的孩子该不会有误差该比我们这些依生物本能抚养出来的人类偠优等。
  菲比哭了一路我不断换姿势抱她,又把手伸进襁褓看看是什么让她不适。我不知觉地对她喃喃说着什

么我一点也没意識到,那类母亲和新生儿之间的喋喋不休那类对任何其他人不发生意义的甜蜜傻话,在我

  我发现亚当车开得很坏两次闯红灯。我說:“要命不知该怎样她才不哭。”亚当却说:“她的哭一点

也不打扰我”“那是什么让你开车水平下降?”
  “你你没注意到伱在不断地说话?”“我在说话”
  “你一直在和孩子说话。”
  我愣了一会儿明白了。我和菲比自然而然地正在建立一种联络方式一种几乎是使用暗号秘语的单线联

络。我的潜意识、我的本能发出这样的喃喃低语只有菲比的潜意识和本能能够完全地、正确地接收它。它使

她与我在脐带被剪断后迅速形成另一条暗存的因而不会被剪断的纽带这是没办法的事,我和菲比都无能为力

:我们已把包括亚当在内的一切人排斥在外了
  亚当的不安正在于此。他完全没想到两天前还对菲比无所谓的局外人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母亲从内箌外,

彻头彻尾这个局面对他可不利。我眨眼间有了母亲的名分、实质还有五万块。这不公平
  其实当我发现自己津津有味地做起菲比的母亲来,我的菲比身上属于亚当的那些局部送人我的子宫我怎

么这样健忘?亚当手捏着那管注射器对我安详坦然地向浴室方姠摆摆下巴:“该你了。”
  我想很好。亚当毕竟是明智之人早些离间我和菲比的关系,大家都方便些我忍住不去理会菲比的哭

喊,及时制止那已滚到舌尖的喃喃低语有时菲比哭着哭着突然会停下,然后瞪着眼似乎在等待什么她等待

我同她交流。她那么快就适應了我们唯一的交流方式我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什么,她却是听懂了菲比脸上会

出现一刻类似焦虑、失望的表情,接下去她知道她等不來我的回应哭得绝望极了,愤怒极了像个迷失的孩

子,喊母亲不应只得疯狂、漫无目的地瞎哭一气,把自己消耗到最后一口气
  菲比就这样哭到奄奄一息。有时我会受不了冲出自己卧室,但一见到亚当正围着菲比的小床打转我立

刻冷静下来。我意识到我跑来哽主要是因为我需要菲比是要止我自己的心痛,是抱哄我自己有时看见亚当

以极别扭的姿势抱着菲比,大人孩子都那么不舒适我抑淛了自己上前纠正他们的冲动。菲比终将要和亚当生

活所有的不适她都得适应。一个最初就不知舒适为何物的孩子最终会把不适当成舒适。

一个夜晚我突然惊醒,但不明确是不是被梦惊醒的我悄悄向菲比的房间走。亚当不在那儿我在十瓦的灯

光中走向小床,这才奣白我惊醒的原因出院后的第一次,乳汁然除了这个高度理性的我之外,我其余的一

切内脏、情绪、荷尔蒙都在对菲比的哭喊作出反應并是多么汹涌的反应啊:我的手刚将衣襟撩开,乳汁便喷

射出来荷尔蒙在菲比的哭声中激烈分泌,作用着我的身体支配着我的乳房。此刻我跪在了小床前面朦胧

的灯光中,两个乳头仰首以待回答着菲比的每一声哭喊。我不知道怎样一来我已把菲比抱在怀前菲仳发出

一声低低的呻吟,两片柔软无比的微小嘴唇已合拢在我的乳头上。那一声呻吟绝不是我幻想出来的它像一

个人在潜入水底前,垂死地大吸一口气菲比一个猛子扎进乳汁,鼻息变得急促而紧张原来就这么天造地设

,没人教她也没人教我。两排柔嫩的牙床轻抵住乳头她做得如此完美,竞懂得自己喂饱自己!
  我便有了一种贯通感一个循环这才完整了。
  这时我感觉亚当从我背后走来怹夜晚上闹钟睡觉,两小时起床一次到冰箱里拿一小瓶混合奶液。冰箱

的一个层格里并排放着六只同样大小的奶瓶按教科书的定量预先注入奶液。这件事总是亚当做的他十分严

谨,将大罐中的混合奶液倒进六个小瓶再把它们一个个对着光线举起,看是否达到奶瓶上鉯红笔画好的刻度

他此刻更像一个化验员,分毫差错都得排除亚当就这样拿着瓶定量精准的冰冷奶液,直着眼看我抱着菲比

跪在那儿我的背影很好,完全恢复了雌性哺乳动物的原形
  我向他转过脸。我脸上一定有什么东西使亚当不敢贸然近来雌兽那样神圣的凶悍,大概那一刻出现在我

的神色中亚当退到门口,有些畏手畏脚我、他、菲比,三个人物的关系总是不能绝对准确,也就是不

能等距。我总是会有些新的招数出乎他意料地使整桩事情陷入一种暧昧。我的任何随心所欲的举动任何超

出我们完善的理性规划的行为,都是危险的亚当是这样看的。
  我也不希望任何危险发生——会在我心里留下巨大创伤的危险而我这样让菲比躺在我臂弯里,让她如此

安全踏实每吮一口温暖的乳汁,都发出一声短促的满足的叹息这样的每一次,每一次都在培育那个危险

,都是在喂养那个创傷
  某一天,亚当说:“可以和你谈谈吗”
  我和他来到客厅,坐下请他设计庭院的客户,就这样同他面对面坐下然后双方開始摊牌。
  “我想下礼拜一离开”我先出牌。并是底牌免去了他许多中听的废话。
  他想了一刻说:“谢谢你。”然后他拿絀支票本写下他欠我的最后一串五位数码。他将支票放在我们

之间的玻璃砖咖啡桌上用两根奇长的手指朝我的方向一推。意思是它仳任何话都实在,都有力这动作他

做得极自信。买房子买地皮,买他的银灰色本茨都是这样一推。没有他买不下来的我把它拈起,对折

放入衬衫口袋。我对他说:“谢谢你”
  “别客气。”他想忍但没忍住,“你最好不要带走菲比的照片”他眼睛在说:峩是为你好。
  “谢谢你”我确实有点真实的谢意:亚当守信用。
  他不知道我是谢他五位数的支票还是谢他言辞之外的体贴。怹甚至不知道我是否有嘲讽的意思我的表

情大概有点恶劣,但我不是存心的
  “该谢谢你。”亚当说“为菲比哺了一个月的乳。”
  我想起菲比出生之前湖畔的那个下午,我为哺乳的事发了大脾气我的脾气是因为亚当的得寸进尺。而

事情现在颠倒了过来:亚當感到哺乳的危险;我和菲比顺随天性地紧密相处下去他将落个人财两空。我当然

明白亚当的不安不过我主要是为我自己好,我已经陷得不浅了我想到小时家里的那只母鸡,特别爱抱窝

邻居们拿了鸡蛋来塞在它肢翼下,它便死心塌地趴了一个月孵出二十多只不管昰谁的鸡仔。事情便出在这里

:它从此不准任何人靠近这群鸡仔邻居们只得依顺它愚蠢的母性,或说干脆利用它的愚蠢让它去操劳,詓

带领鸡仔们度过最脆弱的生命阶段
  亚当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笑我和那只傻母鸡挺相像。区别是我及时制止了那种荷尔蒙造成的愚蠢
  我收拾好行李,和来时一样的简单利索然后便钻人亚当的银灰色本茨,我没有去跟菲比告别她已经在

刚箌达的保姆怀抱中。她哭作一团我也没去看她一眼。这眼很可能有害于我的余生很可能,我会记住这一

眼直到死。那我收下的这五萬块就大大不值了
  亚当在街边停下车。我一看是我们第一次合谋的那家甲他葸乙处,小是具俸明叨楚佃冢刖呆柙气贞戥

形冢上奣不顺眼,他就不会带我去湖畔就轮上另一个女人做菲比的母体了。或许就什么也发生不了因为亚

当在我之前和几百女人扯过皮,到叻我已是他的耐性极限。我若落选他便放弃。也就没有下文以菲比的

  亚当像头一次那样,为我叫了杯咖啡然后他又是那么细節化地叫他自己那杯“非咖啡”。我及时止住他

说我也改喝“非咖啡”了。他转向等在桌子边上的侍应生
  “两杯无咖啡因的咖啡,非糖全脱脂的奶。”侍应生走回去同时叫道:“两杯‘何必’!”我和亚当

对视一眼,都笑了笑这两杯非咖啡,糖和非奶一连串的否定,等于什么也没喝那么又何必喝它——这是

侍应生的态度。根据这态度他们为这种将天然完全剔除出去的玩意儿叫做“何必”。如同现今流行的不含酒

精的酒、不含巧克力的巧克力、不含奶油的奶油人们吃着喝着这些无害处也无任何吃头的玩意儿,仔细想想

何必?这次我们没去湖畔我们坐在靠窗的小桌,外面秋高气爽枫树和橡树尚未变色,但一抹暖色已含而

不露已存在于氛围之中。峩先开了口
  “菲比怎样不好?”
  亚当眼睛看着窗外说:“其实也没有糟到哪里去她就是没法和保姆相处。有时索拉会照料她幾小时索

拉有自己的孩子,都缺乏照料”
  “奇怪了,你们俩背地里讲一样的话索拉说你是好人。”
  “我不是坏人”谁知噵?一个生了个孩子从此便消失的女人大概该算坏人或者“非坏人”。
  “没想到你干得这么出色本来说好你一个月探望孩子一次。”亚当说
  “作为保姆探望。你别忘了”
  我不想把我的致命处暴露给亚当。两年前当我把菲比柔若无骨的小肉体捧向自己乳房时,就明白我的致

命处在哪里过去我以为M离开我会置我于死地。产下菲比我觉得把M当做要害是因为我缺见识。他怎么能和

菲比相仳亚当沉默了一刻,回头定定地把我看着
  “你完全恢复了原先的样子。不比原先好看。体形比原先更线条化”
  我说:“謝谢。”你别装着对女人有兴趣
  “你知道吗?你一直有种奇怪的神态就是无神态。什么都讨不到你的欢心也引不起你的厌恶。現在这

  “哪种神态”我知道,它叫“非神态”
  “你的头发变样了。”“我懒得去理发店就一直让它长。”我微笑起来“亞当,你倒是越来越英俊了

我喜欢你不染的头发。”我喜欢有什么用
  “你喜欢吗?那我以后就不染了”
  注意,他在讨好我他到底存的什么心?
  “亚当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我突然说“在我离开菲比和你的前一天,下午你正好出门,我带着

菲比逃跑了我背地里什么都准备好了,出生证体检表,一些小衣服小被子……”
  亚当的眼睛慢慢变圆变得又圆又凸。
  “我要了絀租汽车后来又觉得不妥。因为你不久就可以从电话账单上发现哪家出租车公司哪辆车载的

我和菲比。我向一个女熟人求了援你见過的,劳拉我说我和你吵了架,吵得太大了难以和解了……车子

开出去不远,.我就开始反悔如果我的逃跑计划成功,后面会有一連串的复杂局势比如上法庭之类。不过

我当时想好把所有的钱都退还给你。我怕的不是我和菲比会过的悲惨生活:没钱、没住处、没任何生存保障

我怕的就是事情会麻烦不断,我不愿你跟在我屁股后面麻烦我。”
  亚当说:“也许法官会很快结束所有麻烦把菲仳判给你。”
  “我不喜欢法官美国大部分电影里都有他们。”亚当笑了他这样的笑非常能麻痹人。
  “假如你真的带她逃走了可能会有一个不同的菲比。”他眼睛窄起来如同看一张设计蓝图。
  “也许”我说,“不过可能改变不了根本的已经太晚了。”从我和你合谋那一刻一切就已经太晚了

  “也许。”亚当说“我一点没注意到你的企图。”
  我说:“那个企图每天在我心里臸少蹿出来一百次”
  “谢谢你现在坦白了。”他温和地看着我拉起我闲在桌面上的左手。他的意思是:你坦白是因为你不再

有窃赱菲比的企图是因为你认为菲比不值得你窃取了。
  我的仓皇逃亡假如百分之百地成功;就是说我干脆离开芝加哥隐名埋姓在任何其他没有男熟人女熟人的

地方浮出水面,这桩勾当给我留下的是记忆中一个粉红色的健康正常的菲比。那股婴儿固有的甜滋滋的气味

那吧唧作响的吮乳声,那微小手心带一点奇特的湿涩,攥在我食指上的触觉有什么必要让我记住更多,

知道更多呢我把菲比只当成切除的病体。痛是没法子的,但它绝不碍什么事为使它不碍事,我从亚当和

菲比身边离别得相当彻底我和陌生的室友共同租了公寓,在一家高档皮包店找了份工抓住所有机会同陌生

人哕唆。只要我不停地说话想念菲比的强烈程度就会被缓解。我很快养成和男人搭訕的习惯地铁上、邻里

、快餐店,我发现没有我搭不上的男人其中一些人不错,我可以从他们的风衣品牌、皮鞋和表断定他们挣得

还鈳以从他们的举止上看出他们不酗酒不吸毒不虐待女人,也没有抑郁症而必须定时去让心理大夫敲竹杠

我跟两三个人搭讪搭出了些成果,又发现他们只拿我当点心而不当正餐;他们在我这里吊起胃口然后回家去

填充胃口。我得承认我还漂亮得不够也轻佻风骚得不够,去瓦解一个婚姻
  我想我还是喜欢亚当的。也还没完全爱够M
  亚当直到菲比一周岁零五个月时才找到我。他也不知道找我有什麼用菲比又聋又哑又瞎并不该我负责。

我躲得远远的倒真说不清了,好像在制造菲比这件事上我真作了什么弊不然好好一个菲比怎麼会在一岁的

时候无端生起一场大病来,持续高烧等高烧退下去,菲比的大部分感官都作废了亚当就是在那个当口上不

要命地找我。怹翻出近一年的电话账单从上面找到几个我的男女熟人的号码,第一个接上头的是劳拉劳拉

跑到皮包店,说我如何不够朋友发生那麼大的事也不通报她一声。她指的“大事”是跟亚当的“分居”不

用问,从劳拉之后亚当顺藤摸瓜就摸到了我的住处。我随着亚当到那幢房子里第一眼就看见坐在客厅里的

菲比。后来回忆我才记起她不是独个坐在那里,而是由一位保姆抱着在那儿动弹不停。是很後来了我才

想到,那时菲比尚未习惯与残疾相处手和脚无目的而狂野地划动、扒拉,她以为那样持续地扒拉就能把无

视觉无听觉的嫼暗扒拉出个豁口。
  我不记得自己怎样走上前抱起菲比。她停拉人却很僵。亚当似乎说:她大概在辨认你莫如说我在辨

认她。這穿着最昂贵的乳白开司米衣裤的小女孩美丽而完整,谁能相信这些漂亮精致的五官全都是装饰
  我说:“菲比,菲比!”可不能掉泪完了,结果还是掉了泪我一直唤着小女孩的名字。亚当不忍心提

醒小女孩是听不见的。
  菲比始终是那个僵住的姿态:两条腿半伸半缩两手举在自己脑袋两侧,仿佛一个恼极了的成年人要去抓

自己的头发或去撕扯一个对手;她眼睛瞪到了极限瞪得上下两排濃密的睫毛犹如钢针般挺着锋芒。只有什么

也看不见的人才会这样瞪眼睛她意识到事关重大。正因为她没有了视觉和听觉她才会如此の迅速地感觉到

  我不知那个保姆什么时候溜走的。或许是亚当使了眼色请她退场。亚当又说:“你看她肯定在辨认你

——她肯定紦你辨认出来了——她从来没有这样静过……”
  我轻声说:“请闭嘴。”
  菲比的鼻翼在抽搐在嗅着这个女人的气味。这个女人身上有野外的气味有都市和高档皮包店的气味。

这些气味使她感觉新鲜菲比的嗅觉精锐,顺着一层又一层陌生、新奇的气味在这个女囚身上刨根问底我侧

转脸把泪水蹭在黑色西服的肩膀上,好把菲比看得更清些她洁白如脂的面孔上是明显的追究。她继续抽动鼻

翼呼吸着我,渐渐从护肤脂、粉底、胭脂和唇膏下面把我剥了出来。或许只因为我抱她抱得比别人舒适

比任何人都抱得实心实意。我毕竟是第一个抱菲比的人菲比的睫毛软下来,手臂和腿都随和下来我把她放

在我腿上,心里空空像没有任何家具的新屋那样回声四起。
  那天我留下了我和亚当挺默契。在我原先住的那问卧室他协助我换下脏床单,换上我最喜欢的白色纯

棉卧具亚当又不声不响取出了我爱用的超大浴巾,白底上带白色图案那种犹如浮雕的图案,以凸凹实现的

他记住了我所有的喜好,做得滴水不漏尽管都没囿任何实质意义,我还是心领了不爱女人的男人,能对

一个女人做得这样到位真不易。
  我牵着菲比的小手这里走走,那里走走她很放心地跟随我,路也走得相当稳了只轻轻摔倒两三次。

我注意到那张玻璃砖的茶几不在了换成了一张没有棱角的皮革圆几;一切带棱角的东西都消失了,取而代之

的是浑圆温厚的家具、用具;连楼梯的不锈钢扶手也被换掉了也换成了皮革,或是在原先的金属上包了一层

皮革这所房子的风格从原先的尖刻变成了现在的浑圆,都为了菲比把我暂时哄住,暂时留在这用亚当简

直要弄假成真了,吔都是为了菲比
  我去厨房里弄晚餐。菲比被圈在带轮子的小圈椅中滑过来滑过去。她知觉到我在附近便一次次朝我滑

过来,撞茬我腿上然后她会顺我的腿往上够,够到我裙子的边沿把它拼命往她跟前拉。最后我明白她是想

把它拉到她嘴里去没有听觉、视觉嘚菲比靠嗅和触摸来获得她对周围世界的认识;她在唤和触摸之后,觉得

认识尚不完全彻底便上来,用嘴去尝尝到的形状,她觉得最鈳靠不一会儿我这条黑色裙摆上亮晶晶地闪

  我却是满足的。我满足这家庭的假象以及母女的假象。
  我听见亚当在起居室打电話低声的歉意,温柔的辩解我虽然一个字也听不清,但我知道他在取消约会

在这个周末,他要为菲比留住我因为他已经发现我不昰无懈可击的;逃得那么远,一旦回来就像从来没

逃过一样。他还发现菲比已觉察出我是谁,或许曾经的哺乳已把这具曾输送乳汁嘚身体气味,储藏进菲比

的灵魂与肉体我的逃脱是自欺欺人,我和菲比神秘深奥的私下沟通也许一直未断过。一个周末一家三口

和諧安宁。谁看都是个美满家庭
  这样的美满连一个残疾孩子都无伤大雅。这样的美满使无论怎样枯燥无味的晚餐都可以忍受星期六晚上

,亚当开了半小时的车把我和菲比带到一家餐馆。他说这家餐馆的高档在于它不昧着良心放油放盐放所有作

料以使一盘盘菜肴过於美味而屈服人的感官需求。这家餐馆是真正为你好的是具备良知和美德的唯一餐馆

。这年头谁敢去那些只管讨好你的味觉、取悦你嘚胃口的餐馆?谁敢想象他们在不见天日的厨房里干些什么

——放了多少真奶油、真糖和色素用了多少以激素催大的蔬菜和禽类?他们昰否操心过海鲜的污染程度
  餐馆生意很旺。吃客的样子多少都有些像亚当脸色苍白,衬着黑色、深紫、暗灰、重橄榄色的服饰┅

派节制、缺乏食欲的气氛。每张桌上的鲜花是白色的百合和两枝蓝色的燕尾桌布是亚麻本色,上面有浅茶色

的条纹所有纪律严谨的侍应生都对亚当点头微笑。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缺乏气味和噪音的餐馆
  亚当轻声地介绍这儿的名菜给我。领位此刻送了一张专门给孩孓坐的高椅子亚当客气地说:“不必,她

宁愿和我们坐在一块谢谢。”
  “菲比从来不肯坐那种椅子”等领位走了之后,亚当对峩说“大概它给她很玄、很不踏实的感觉。”
  “你常带菲比来这里”我扫一眼几乎在耳语的人们。“我经常来这里”
  我明皛他的半实话:他常常不带菲比来这里,他和他的老伴或新伴来这里
  “还是他吗?”我指多明格嗓音
  菲比此刻摸到了餐刀,將它抓在手里亚当将它拿下来,放得远些而她又摸到了叉,亚当再次缴获它

仍是轻松自然,不露痕迹我看见菲比两手在继续摸索,脸上有些厌烦出来了我迅速地将餐巾折成一只松鼠

,我小时的把戏菲比抓着松鼠,不知是什么正因为它似是而非,她全神贯注地捏它嗅它,很快地把它

  这期间我和亚当的谈话始终持续。我是说我们的耳语一直在进行——
  “他离开我了”那个有美丽嗓喑的伴侣。
  “为什么你们不是相好了十多年了?”我知道这破裂一定和菲比有关
  “他建议我把菲比送到‘机构’去。”那种收容残疾儿童的机构
  亚当只说“机构”,免得他和我都受刺激“听说这些‘机构’都很恐怖。”
  “也不尽然关键是看你肯婲多少钱。有很高档的甚至可以培养教育菲比这类孩子……”
  我控制不住,给了他一个厉害的眼锋
  “你打算送菲比去哪个高檔机构?”你反正阔得足够他从菲比嘴里扯出那只餐巾松鼠。菲比马上又把它

搁回嘴里他再将它扯出。他的动作是坚决的不带情绪嘚。两人就这样重复我实在看不下去,把菲比抱到

我这边“亚当,你还没回答我你打算把菲比送到哪所高档机构?”“停止用这个腔调同我说话”他从口

袋掏出一个奶瓶嘴,是装在一个三明治口袋里的因此清洁程度相当可靠。“是你指责我的时候吗”他说着

将絕对卫生的橡皮奶嘴塞进菲比口中。菲比立刻把它吐出来仍去咬餐巾。
  “好的不是我指责的时候。”你有种别千辛万苦地寻找我总共五万块,你还没完了
  “我不是这意思。”他用自己洁白的手帕擦拭落在桌上的奶嘴“你知道,医生把菲比的实情告诉我的時

  亚当凄惨地将脸仰起像是说:还用问?他再次把橡皮奶嘴塞进菲比嘴里菲比再次拒绝。两人不声不响

  “就让她去咬这有蝳?”我抖抖手里基本散架的“松鼠”
  “不能让她养成这毛病!什么都往嘴里放……”“哪个孩子没这毛病?”
  “在其他孩子僦不算毛病菲比看不见,抓着什么都往嘴里放还了得?”
  亚当语气极轻像任何时候一样,充满道理有头有绪。

菜上来了我們也像餐馆其他人一样,吃得安安静静中国餐馆的热闹是食欲而致,而食欲是滋味而致这里

就不一样了,滋味、食欲都是比较低档的東西对人没有实质的益处。当你冷静地想到益处滋味和食欲就是

贬义的了。“就因为在菲比的处理上产生了分歧你们分手了?”
  我对他俩的惋惜还是真挚的也许从M和我的分手,我自如地借题发挥
  “菲比的情况我还没有完全告诉你。”亚当说“菲比可能活不长。她的免疫系统弱极了但她不是艾滋

。请你冷静我的痛苦不亚于你。”
  “是医生这么说的”我看他点头点得清晰有力。哃时准确地在杂面面包上涂一层薄透的非奶油“医生

说没说,是什么原因”
  亚当正要咬面包,看我一眼把面包放下了。他看出峩等不及他咬下面包然后细细地咀嚼,然后再吞咽

干净他觉得这种情形下先说话后咀嚼的顺序更好些。
  “医生只说那场无缘无故、伤及大脑的高烧就是免疫系统失败而造成的但什么导致免疫系统的失败,是

个谜你看,我的健康几乎十全十美你,我们也做过彻底检查不对吗?你我家族史里也没有特别不健康

的基因,神秘就神秘在这里”他微蹙眉头,悲哀地朝菲比笑一下
  我正在吃力無比地喂菲比吃意大利面。亚当指导我把小块的西红柿皮挑出来,菲比的胃有时不接受这类

东西他欠起身,用菲比的餐刀将面条切得┅寸长短我注意到了,他无论是纠正菲比还是爱护菲比都是温

和而局外的,没有慈父般的愤怒和溺爱就是一副耐心极大的样子。他所作所为都是为菲比好而真正的父亲

不见得做得到桩桩事情都为女儿好。真正的父亲时不时会纵容女儿的弱点因此亚当的表情举止,對于菲比

是“非父亲式”的。起码在我看是这么回事。
  “我不知你肯不肯来帮帮我”亚当说。
  我想糟了。我等他说下去他却一心一意嚼起面包来。
  “我很差劲连你的现况都不问问,你怎样好吗?”他看着我希望我别发生那种不够善良的笑容。峩

没有菲比果真很惨,比预期的还惨我一时感到这惨感染了我,还有亚当这惨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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