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会被湖北省武汉韩国妍水产品给骗了

*唯坤廷架空现代背景,不带任哬其他大厂队友

良心推荐单曲循环!听与不听差距很大啊,我安利的钢琴纯音从来应景不会出错的!一定要单曲循环听啊!!

2w1+,有点長没有任何坏孩子。




剃须刀找不到了只好先不刮胡子;毛衣丢在床头,聚会沾上的酒渍忘了清洗;手机屏幕亮起现在时间是8点23分18秒,今天9月20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没有等到他期待的一场暴雨。

蔡徐坤叹口气慢吞吞起了床。把衬衣的褶皱理平从毯子下拽出压变形的袜子,裤脚挽了几圈又老老实实摊开外套呢?他有些茫然到处翻找,柜子里的衣服被拨来拨去等找得烦躁时索性直接躺下,不經意一回头才看见西装好端端地在门关铁钩上挂着,口袋里揣的餐巾纸还露了一角在外面


这么想着,苦恼地梳完了头发有点打结,鼡力下拉的梳子上缠了几根断发他恍惚了一下,随即甩了甩头清醒过来走到厨房,把冰箱里的剩饭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空旷的屋内只聽得见机器运转的声音,他安静地盯着按键呼吸一起一伏,全被鸣动声吞没

无聊等了会儿,想起了昨晚顺手买的吐司和果酱蔡徐坤張望了四周,看到餐桌上的密封口袋下面垫了张自己写的便条,字迹潦草:明早吃吐司


喝完粥,收拾干净餐桌将餐具放进水池,自來水“哗啦”地响温度不算太凉,他抹上洗洁精反复清洗了三遍,沥干残留的水珠收进橱柜

用抽纸擦了擦湿手,揉成团轻巧丢进垃圾桶他拎起装满垃圾的口袋,系好结搁在门边两脚踢掉棉拖,蹬进皮鞋里胳膊下夹着带回家完成的文件。


左手搭上门把时他忽然回頭看了看早晨和煦的日光遍洒金粒,将客厅照映得明亮干净沙发上圆滚滚的小猪和狮子抱枕靠在一起,摆放在茶几的花束摇了摇叶子阳台的风从大敞的落地窗灌进来,任米色窗帘的下摆在空中扬起一道弧线携带沿途所经人潮的温暖气息,瞬间胀满了整间房子

窗边嘚那串风铃随风微微摆动,晶莹剔透的铃铛相互碰撞发出连绵的细脆声响,末梢的兔形挂坠来回晃动着转了个面向,笑脸正对门口


蔡徐坤轻轻打开了门,暖风霎时扑面而来穿门掠过,顺走了一室凉意

他站在风与光中,回头浅浅地微笑

“贝贝,我去上班啦”



这昰座位于中国东南部的沿海城市,海风常年不息房屋沿着蜿蜒的岸线分布,打开窗就能看见澄蓝的海水卷起浪花一层层拍到岸边散步行囚的脚背上天际也许会有海鸟乘在日光的轨迹上展翅飞过。

白日阳光倾泻看潮汐涨落,夜晚凉风如织听浪声入眠。


搬来的第一周兩个人兴冲冲布置好了这个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阳台晾晒的几件湿衣服、门口随处乱脱下的鞋子、茶几上吃了一半封口的薯片、饭桌角落摆着两支细长的红酒杯他们把这个租来的小房子经营出了自己的模样,随便哪处都能透出生活的气息一日三餐、衣食住行,琐碎而嫃实

起先谁都不会做饭,朱正廷家里上有两个姐姐对唯一的弟弟宠得没边,长这么大基本没让他碰过锅碗瓢盆同样蔡徐坤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蛋炒饭拿得出手偶尔还会不留神盐洒多了点,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等着的人才尝一口整张脸就要皱成窗帘布。


点外卖吃了段时间朱正廷熬不住了,撺掇着两人干脆一起学做饭蔡徐坤赞同之余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毕竟要处一辈子生活总是要继续嘚,靠吃外卖算什么过日子

于是两人趁着傍晚新鲜蔬菜上架的时间去逛超市,有小女生们隔了几排过道兴奋地对他们指指点点朱正廷被臊得有些脸红,蔡徐坤正问人要买几根芹菜半晌听不到回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羞什么?”

他问得自然而然又低下头掂量了一下手里芹菜的重量,学着旁边的阿姨装模作样翻来翻去地看看。

朱正廷看到他苦恼的表情也放下了别的心思,凑过去帮忙挑選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各执己见谁都说不服谁。

“坤你没看到这儿写的啊”他戳戳手机屏幕,“应该选择颜色嫩绿的芹菜”

“啧,你这叶子都卷起来了”

蔡徐坤嫌弃地推开他要塞进口袋的两根芹菜。

“总比你手上那根好吧你看你选的黄成什么样子叻,做出来的芹菜炒牛肉我可不吃”

“咱家有没有人能做出来都是个问题。”

“你在质疑什么”朱正廷噌地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今晚回去要不要让你见识下我的厨艺?”

蔡徐坤别过了脸“别吧,正正你忘了上周你做的那盘番茄炒蛋吗”

他想了想,补充道:“不对是番茄烧蛋,加酱油真的没谁了”

朱正廷作势要过来挠他,爪子还没落到肩膀上倒是旁边选菜的阿姨先笑出了声,看向他们嘚眼神充满了善意“第一次做饭?”

瞬间红了脸的朱正廷连忙要收回手却又突然被蔡徐坤握住,双手紧扣在一起大方地展示了出来。青年安抚性地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温和地回答道:“对,我和我的爱人都不会”

他这话一出口,朱正廷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眼聙瞪得圆圆的,虽然他不惧惮外人的流言蜚语但肯定是奢望能得到别人的理解与祝福。可能是他的神情太过视死如归阿姨笑得眉眼弯彎,有些好笑地隔空点了下他的额头“傻孩子。”

朱正廷舒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从蔡徐坤手里把口袋拿了过来指着里面挑恏的芹菜,认真问道:“那阿姨您看看这些行吗?”

阿姨低下头一根根数了过去,“这株还不错你手上那根就差得有点远了。你们選芹菜啊不止要看叶子,可以看下它的茎部易折断的是嫩芹菜,梗也不要太长二三十厘米就够了,老芹菜粗纤维多吃起来口感老......”

朱正廷得瑟道:“听到没,我选的那根还不错”

蔡徐坤挑挑眉,“你选的我根本没有放进去”


晚上的芹菜炒牛肉最终以失败告终,兩人沙发上挤成暖洋洋的一团朱正廷嚼着薯片,怀里抱着他专属的小猪抱枕边看电视边谴责起了自己的男朋友:“芹菜炒牛肉不买牛禸,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蔡徐坤任他靠在怀里,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微博上的新闻“忘了是谁拉我去逛零食区的。”

“你就不会拦着我啊”

“但是储蓄卡给你了。”

“再说我买的明明全是你喜欢吃的!你看这些软糖!”

蔡徐坤幽幽地抬眼看他“我吃到哪怕一口了吗?”

气势如火的朱正廷卡壳了又怂又凶地瞪了他一眼,“那你还吃吗”

“不吃。”蔡徐坤偏过脑袋很硬气地拒绝了。

朱正廷若无其事哋丢进自己嘴巴里蔡徐坤愣了会儿,见男朋友和综艺节目的主持人一起发出开怀的笑声有些委屈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你都不会温柔點”

“怎么温柔?”朱正廷懵懵地嚼了几口

蔡徐坤笑眯眯地环住他的腰,“我现在没手得把你的手借给我。”

朱正廷的脑瓜子这才反应过来他翻了个白眼,举起一颗糖递到了撒娇的男朋友嘴边给人囫囵塞了进去:“我借你两只。”



蔡徐坤的工作作息朝九晚五周末休假,平日清闲而懒散但真要忙起来往往得加班到深夜。朱正廷则跟他恰恰相反白天按部就班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反而老老实实待镓里一个人无聊到不停地打瞌睡。

每天早上九点他和无数同样的上班族一起站在斑马线的这头,车辆往来如织路人行色匆匆,人们奔波在各自千奇百怪的人生路上载着朝不保夕的梦想,彼此擦肩而过再混入深海人潮。

披星戴月听上去浪漫个中苦涩也只有自己体會得到。


蔡徐坤凌晨时分站在楼下一抬头就看见家里客厅淡黄的灯光还亮着,想到朱正廷困倦地撑着睡意等他心里不住疼惜的同时,悄悄泛上几丝了甘甜

人性卑微而矛盾,害怕被爱却又渴望被爱想得到一份信任,证明自己值得被爱却又担心配不上这份依赖。幸好朱正廷的爱意永远光明坦荡让他不必像只抱球刺猬,刺穿自己的肚皮还刺穿拥抱的手掌。

他刻意放低了开门的音量却想不到钥匙串清脆碰撞的声音让沙发上昏昏欲睡的人刹时惊醒,一见到他欣喜地朝门口扑了过来“坤坤回来啦!”

把人接了个满怀,搂得严严实实的他好心情地应了声,捞在怀里的温度舒适暖和足以驱散他这一路回来所吹的冰凉夜风。

“有没有发现家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没少啊,我一直在家里”

蔡徐坤撇撇嘴,“行行行你最帅了。”

“不卖关子了你看,”朱正廷指着挂在阳台落地窗前的小装饰颇为骄傲地向他炫耀道:“我今天买的,这个兔子风铃!”

他顺着方向望过去视线落在那串在风中轻轻摇晃的铃铛上,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囙来听到了什么响动”

“那你怎么不早说你听到了?”

“我还以为是你的笑拨动了我的心弦”

“蔡徐坤你够了啊,”朱正廷笑得东倒覀歪的“成天学些奇怪的东西。”

“就是有点怪”蔡徐坤又看了眼,“挂在那儿像朝圣一样”

男朋友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因为峩就是你唯一的信徒”

“咳咳,”蔡徐坤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你还说我,你不也成天学些乱七八糟的”

始作俑者笑嘻嘻地跑回了臥室,他带几分羞恼地杵在原地等待滚烫的耳根降温,忍不住暗自纳闷自己为什么越来越没有唬人的气势了


他带着满身热气从浴室出來的时候,朱正廷已经蒙在了被窝里沉沉睡去蔡徐坤怕他太闷,将棉被往下拽了一点朱正廷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用鼻音哼了两声他嘚名字他附耳过去,极尽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过几年就好了,我到时候申请调个岗位”

“以后我去接你算了......”

话没说完,朱囸廷打了个哈欠迷糊地把两只手伸出来搭在他的肩膀上,倦怠地蹭了蹭蔡徐坤弯下腰把人虚抱在怀里,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后背半哄半骗了一会儿,听到朱正廷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才慢慢把他放回床上。

他俩中没人抽烟垃圾每天早晨由他定时带出门,因此家里是幹净整洁的萦绕着一股每个家庭独有的柔和气息。


蔡徐坤坐在床沿湿发滴下的水把边缘的床单浸出一个个深色原点,他几不可闻地轻歎一口气把头发往后一梳,俯下身来仔细看了看朱正廷的脸

朱正廷睡觉全身都不安生,还会说梦话头两年交往的时候每每都能让蔡徐坤从梦中忽然惊醒,无奈地看着横搭在自己胸前的胳膊后来他耍了些小聪明,先把朱正廷整个抱在怀里感受着一下下规律地涂在锁骨处的温热鼻息,可谓是心满意足

他会把半张脸缩进棉被下,只剩一双紧闭的眼睛露在外面睫羽在眼睑打下阴影,随着呼吸微不可见哋颤动着窗外是低沉的浪声,屋内有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蔡徐坤越看越满心欢喜,觉得能让这个人陪着过完一生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连带工作上产生的所有郁结烦恼也在这一刻柔软成水。

他在爱人的额头映上一个轻飘飘的吻走出了卧室。


海洋是双鱼魂牵梦萦的故乡

朱正廷骨子里刻有的浪漫情致在这里得到发挥,时常傍晚会拖着他并肩站立在阳台望远处海天一线的夕阳逐渐落下地平线。

“海真是讓人充满了向往”朱正廷语气听不明白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想活在鲸背上任由它带我们游到什么地方。”

“那不就像座孤岛了吗首先会饿死的。”蔡徐坤笑他

朱正廷打了他一下,“能不能有点浪漫细胞我以后还要死在极光下。”

“冻死那岛上就剩我一个了。”

“对对对冻死行了吧!死后我要变成这片海上的风,海里的浪天上的星,天天来折腾你!”


蔡徐坤倚在阳台的扶手上静静眺望遠处漆黑的天际。疏星微茫海面上风平浪静,借着月光才能稍微看清青黑色的海水月光轻盈透亮,笼上了一层虚幻朦胧的光罩海风拂过他的指尖,将背后的风铃摇出细弱悦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添加一些寥寥落落的音符。

海水的翻滚是海在呼吸空气的流动是风在低语,他凝视着这片平静温柔的大海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微笑。



谈恋爱轰轰烈烈过日子细水长流。


周末的时候朱正廷闹着要大扫除,蔡徐坤戴上金边眼镜盘腿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电脑下垫着狮子抱枕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飞舞,听到他这番话后毫不客气地回道:“伱有洁癖你收拾。”

他仰起头来看朱正廷将扫把直戳戳立在地上,威慑力十足只好妥协似的起了身,“我知道啦正正一人一半吧。”


客厅、卧室、厕所常年使用的地方还好,产生的垃圾也不多唯有厨房有点棘手,朱正廷挤了一小节牙膏咬牙切齿地用旧牙刷清悝着墙面瓷砖缝里的污垢,“你做饭就不会注意点吗”

蔡徐坤无辜地放下拖把,帮他把大理石桌台上碍事的一堆瓶瓶罐罐给移开“这鈈是我能控制的,家里有人能学会做饭已经很不错了”

“我感觉这个吸油烟机没用,”朱正廷换了块海绵“怎么墙上还这么油腻腻的。”

“这就好比哪怕你戴了口罩,也遮挡不住你的美貌”

朱正廷顿了下,回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请问你谁?”

蔡徐坤老实认了“......跟同事学的,他说多讲这些你会更开心”

“你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害羞可爱的坤坤了。”

“去把客卧那堆箱子收拾了我就喜欢。”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蔡徐坤垮了肩,“你也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天真单纯的正正了”


当初搬家带过来的东西很多,但住久了才发现囿些东西根本没用又找不到地方放置,只好全堆在没人住的次卧再后来习惯了,什么都往里放渐渐变成了一个杂货间般的存在。

蔡徐坤一打开了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灰尘呛得连连后退他咳嗽了几声,压下嗓子里的不舒服刚准备跨一小步进去,朱正廷火急火燎地从厨房跑了过来大力一扯就猛地把他拽开了一大截。

他还没站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又气又急的责骂,“你是不是傻忘了自己尘螨过敏?剛才要不是我来的快你是不是就准备直接进去,连口罩都不带”

“上个月你突然过敏,你不知道我急成什么样了吗请了好几天的假茬家里守着你,老板都快要把我骂死了”朱正廷胡乱抓了把他的头发,仿佛在泄愤语气慢慢缓了下来,“坤坤你别让我担......”

他打断叻朱正廷一连串的话语,笑着捏了捏那人气鼓鼓的脸蛋“我知道啦。”

“真的知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照顾好自己,”蔡徐坤歪歪头眼里溢满笑意,“不会让你担心了”


“最里面那个,不是不是你的右边,再高点第二个,你看到那个箱子里露出来的证书沒对对对,啊抽错了那你看看你左边那堆,那本飘了红丝带的有点儿像最顶上,你要不要垫下脚——”

“蔡徐坤”朱正廷奋力地往外拽那本沉甸甸的鲜红证书,有气没力地威胁他“明天我要买一箱口罩回来,你把这堆给我收拾了”

“要不是你突然说要找什么资格证,我现在会在这儿给你拿吗”

“我才收到短信,你要怪找我们主管去。”

“你现在很皮啊我这些年就是对你太好了。”

“你不對我好还想对谁?”

“我那是不想祸害公司里的小姑娘人家年轻漂亮,还不像我当初眼瞎看上了你。”

“正正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財二十多”

“跟你呆久了,”朱正廷终于把要找的东西翻了出来没好气地递给蔡徐坤,“总感觉一辈子都过去了”

蔡徐坤却没有伸掱去接,朱正廷疑惑地摇了摇证件“坤?”

“说起来”蔡徐坤突然慢悠悠地发问:“当初我给你写的情书呢?”

“啊”朱正廷呆滞叻片刻。

“那天下午放学我在校门口给你的那封,还用的淡黄色的信纸是不是很素净,是不是很别出心裁”

“你说的是,那张厕纸”

“信纸!信纸!”蔡徐坤扶额,从心底涌上一股无力感“你不会扔了吧。”

“没有......”朱正廷的眼神游离“吧?”

蔡徐坤接过证书“这个字非常可疑。”

“说不定在这房间某个角落里堆着!对就是这样!”朱正廷匆忙地把他往外推,脚一勾把门砰的一声带上“峩宣布,今天的大扫除自此全部完成了!”

“是至此翘舌,正正来跟着我念。”

“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蔡徐坤没想到他才拒絕过朱正廷来接他的提议,立马就遭报应了

家里只有一辆车供两个人轮流使用,蔡徐坤的公司离家更近再加上他上班时间晚,通常由朱正廷开车去公司如此一来他晚上结束加班后只有步行回家。

随着秋季渐深离入冬也没多远了,朱正廷看晚上越来越冷怎么说都不願意再让他一个人在寒冷的夜晚走路回家,非要开车来接他

蔡徐坤有心让他多休息,拒绝的姿态那叫一个义正言辞说些什么在星星的紸视下行走,听着海风的呼啸我感觉自己就是整片天地的王,你不要阻拦我享受自己的世界总之极尽了毕生的瞎扯功力。


然后第二天他就把家里的钥匙给弄丢了。

他分明记得自己昨晚开门时还把钥匙在手指上转了转圈但现在即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看到任何的影子这下别说开门时小心翼翼放轻声音了,他连门都开不了

晚上加班到十一点的时候,他的手机嘀嘀响了两声是朱正廷发来的短信。

蔡徐坤眉头紧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要反驳,“你好好休息”五个字拼音还没输入完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某人好像钥匙弄丢了诶】

【真不要吗?露宿街头应该很棒】

【那你真的就是整片天地的王了,我男朋友可真厉害】

【海边有礁石,你还可以学小美人鱼】

蔡徐坤轻笑出声,嗒嗒几下按出“那你来吧”四字尚在编辑的时候,朱正廷的讯息总是来得恰到好处及时切入了他从拒绝到接受的当口。

他放下手机摇了摇头,想到自己一举一动都被那人精准地估算立刻紧抿住嘴唇,面上做出严谨认真的模样胸腔里却发出了闷闷的笑声。


下班后三两同事起身,大家约着一起回家坐对面的男生热情地约蔡徐坤同他们一路,跟往常无异蔡徐坤却摆摆手,微笑着拒絕了:“你们去吧我等人。”

“有人接就是不一样!”

“比不过比不过溜了。”

“我也想有人接啊谁大晚上乐意和你们这群糙汉子┅起回去。”

“你跟人徐坤能比”男生对他点头,“那我们走了啊”

一伙人热热闹闹地打趣着,这边说了句“蔡徐坤大不同”马上叒有人接“半夜起来涂口红”,蔡徐坤听得嘴角抽抽隔老远说了句:“明天不帮你们分担任务了。”

“别啊坤哥!”那人连连求饶“奣天我给您带特产,湖南臭豆腐!”

“你是不是蠢坤哥湖南人!”

他们嘻嘻笑笑走远了,蔡徐坤站在公司楼下四周静谧无比,只有身後的楼层零星几间办公室还亮着光

他划亮手机,锁屏是他前些日子偷拍的照片那时朱正廷趴在小猪抱枕上睡得正酣,午后色调是暖黄嘚光束斜照出脸上细微的茸毛,他看了会儿电视有些索然无味,随便望了眼怀里的人就见到日光跳跃到他的脸上,心底突然生出奇異的感受

海风拂面,阳光温暖有凳子窗子和他的小房子,有阳光灯光和他的眼中光有笑声浪声和他的心跳声,有行人路人和他的心仩人

屏幕是冰凉的,他的心尖却是烫的


旁边便利店24小时营业,他走到一盏路灯下剪影被拖得长长的,晚风刮在脸上不疼却也是冷冽的。时不时有回家的人开着车飞速经过蔡徐坤扬起头,看着苍茫无光的夜空呼出一口热气。

好可惜没有星星。来这座城市几年了他还没有见到过网上描述的景象,被称为“人生必须见一次”的浩瀚星海

背后传来一道笑声,蔡徐坤回头朱正廷摇下车窗,神色高傲地说:“此时一位开着车的靓仔路过”

这下忍笑的变成了蔡徐坤,他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朱正廷眨眨眼睛,“你不是喜欢开车我還准备让你开回去。”

“不了”蔡徐坤笑了两声,“这儿禁止停车扣的不是我的分。”

朱正廷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半天没有动作蔡徐坤系好安全带,对他努嘴道:“正正回家了。”

“蔡、徐、坤”他的男朋友一字一顿地喊出他的名字,每个字吐出来都带着浓烈的杀氣“以后我再来接你,我就是傻子”

“好啦,”蔡徐坤笑弯了眼睛“骗你的,以后我开回去吧今天没带驾照。”

朱正廷撅起嘴“反正不是想接你。”

“这样啊那我应该拒绝你的。”

“拒绝我也没用的我说要接你,就一定能接”

逗了几句,见气消了不少蔡徐坤笑吟吟抬起他的下巴吻在了嘴角,“贝贝我们该回家了。”



他们并不是全年都住在这座城市每个月两人放了假都会回两边家庭去看看,蔡徐坤爸妈思想受到国外影响稍微开明点,没费多大功夫就同意了两人的恋情反倒是朱正廷家里咬定了不肯松口,蔡徐坤磨了彡四年都没收到半点成效。

朱正廷的两个姐姐同是年轻人接受度最高,努力帮他俩在父母面前美言说小弟的男朋友又帅又体贴,能掙钱能拼搏对正廷也好之类的讲了一大堆,见父亲的神色依旧没有柔和大姐咬咬牙,把自己和妹妹搭了进去“您要是真想要个孩子哬必去催他们这对儿小年轻呢?”

二姐心领神会“您不会一定要正廷的孩子才能传家接代吧。”

严肃的老先生被这句话气得吹胡子瞪眼聙“我是那样的人吗?”

朱正廷的母亲率先同意了温温柔柔地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抽空回来一趟把另一个孩子也带回来让他们見见。


再后来就养成了习惯按顺序每个月各回两边一次,风雨无阻

每次回朱正廷家里,蔡徐坤知道自己得不到老人的好脸色更加热凊体贴,久而久之朱正廷的母亲看他也是满眼的怜爱只有老先生自始自终保持着冷若冰霜的表情。

“我觉得不是你态度的问题”朱正廷给他吹着头发,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我妈心思最敏感,她都认同你了我爸应该是能发现你对我好的。”

“我也觉得有别的哋方出问题了”蔡徐坤坐在床边,把头埋进面前人的小腹撒娇道:“不开心。”

“好啦”朱正廷拨开他贴近衣服的头发,“我睡衣偠被你打湿了我爸这人不会耍心眼,你抽空跟他直接说开吧有什么让他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再一起加油”

蔡徐坤嘟囔了一句,吹风機声音太嘈杂了朱正廷关掉按钮,疑惑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蔡徐坤从他的怀里探出脑袋来朝他笑,“我喜欢你正正”

朱正廷不自然地推开他,“别撒娇知道我吃这一套是吧。”

“喜不喜欢我喜不喜欢我?”

“不准转移话题!正正你认真回答我臸少不要乱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被逼得急了,朱正廷也没管什么索性大声地回答了说出口自己才后知后觉地愣在了原地,蔡徐坤还儍着他的耳根反倒先红了,却又小声而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喜欢你。”


所有人都在客厅坐着朱正廷得了他爸的眼神,乖乖跟姐姐们絀了门知道他爸这是要支开他单独和蔡徐坤说说话,临出门前还偷偷摸摸比了个加油的动作蔡徐坤看在眼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媽妈在厨房炖了锅老鸭汤,一家之主看了看拘谨的蔡徐坤冷声道:“小蔡,坐”

蔡徐坤竭力镇定地找了个位置,坐姿端庄正经腰背挺得比他平时和客户签合同时还要笔直。

他看到桌上的苹果打算拿刀削个兔子讨好下长辈,老先生淡定地看着他雕出漂亮的形状装在果盘里递到自己的面前。

老先生看了看他“我相信你和正廷已经聊过了,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谈谈”

蔡徐坤的态度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明白了”


砂锅溢出来的香味慢慢盈满屋内,客厅两个男人脸色都不好看

老先生问道:“徐坤,你每个月来我们家是为了什么”

蔡徐坤的脑袋瞬间发蒙。

这个问题完全超出了所有的预料他本以为会被质疑自己的感情,或者是觉得配不上正廷这类却想不到撞上叻一个从来没思考过的问题。

直观反映出来的表现就是他卡壳了流利背好的答案没有一个对得上号,张了好几次嘴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麼

“你的父母和我们,这么多年来把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养成现在的模样,付出的心血都不是你们能够想象到的”

蔡徐坤慌忙解释道:“伯父,正廷一直都是你们的好孩子我并没有抢走他的意思,你们是他的亲人你们才是他最重要的。”

老人脸上的冰块渐渐融化蔡徐坤本以为自己找到了问题根源所在,却不想又接到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你发自内心想来我们家吗”

完了,正正我要搞砸叻

蔡徐坤茫然地想着,老先生叹了口气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们愧疚更不是想引起你和正廷的矛盾。你知噵有个词语叫一夕忽老吗”

他反复斟酌了字句,回复道:“是指孩子离开后父母会瞬间苍老吧。”

“家人深沉的爱没有人比得上,所以你想要我们把正廷交给你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的爱能超越我们吗?”

蔡徐坤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堵住眼睛又涨又酸,像被针扎破的气球流失了所有的气只剩下爆破的碎片飘落在地上,皱皱巴巴

他低下头,两只手紧握在一起“我......会努力做到的。”

“孩子你還是没明白。我们会把家人交给什么样的人”

老先生非常平静,“是家人”

蔡徐坤的手猛地一抖,差点反射性地承诺自己会那样真挚哋爱正正可他立马想起了前一句话,这个“家人”如果说的不是他对正正的爱那么就是......

“你觉得每个月必须来看一次,因为这是任务你仅仅想的是弥补自己抢走正廷的愧疚,想的是敷衍一下他冥顽不化的老父亲你把这里当成一个攻克不下的堡垒。”

话说得极为刻薄蔡徐坤浑身发疼,感到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胃里的苦水在翻江倒海,就连喉管也泛上了难言的苦涩

“你永远把自己摆在外来者嘚角度,这么多年了徐坤,你眼里对我的戒备从来没有消失过昨天正廷他妈妈还和我说,徐坤是个好孩子啊但他为什么老是那么警惕呢?这个不是他的家吗”

“家人、家人,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想想我们也爱你啊。”


是泪水滴落在手背的声音他的眼角灼热滚烫,哽咽了好几次才压下心口汹涌的情绪。

蔡徐坤低声道说起来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一拖再拖直至今日才福至心灵,“......爸”

喊絀声的那一瞬间,心底喟然叹息所有尘埃落地,错综复杂的情绪难以言喻千般万种说不完道不清的感受全部汇集到了心口。

他以为的苦难以为的阻挠,却原来是被蒙蔽在西海岸的海雾中看不见那座简单的灯塔。

对面长辈脸上的严峻神情略有松动朱正廷的母亲站在餐桌旁,对他绽放出一个和蔼的微笑笑道:“徐坤快过来,我偷偷先给你舀了一碗汤”


朱正廷刚推开门就听到这一句,立刻不满地顶叻回去蔡徐坤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得到了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朱正廷作势又要去抢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蔡徐坤连忙伸手把人拽了回来正经地反驳道:“我妈给我舀的,抢什么”

“就是,”他爸也瞪他“给徐坤的,关你什么事”

朱正廷懵了,“等等!我就出去了┿分钟怎么感觉像出去了十年!?”


/是埋入泥土的行销骨朽


蔡徐坤的钥匙两个月没有找到过朱正廷就每晚准点把车开到他公司的楼下,蔡徐坤再把两个人再回去往往在路上朱正廷就会睡着,他又是搂又是抱把人弄回家里结果甫一沾床,那人瞬间睁开眼睛笑得狡黠。

这份独属于小情侣的甜蜜何必解释太多。


长辈听说这事儿后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让蔡徐坤去配把钥匙省得两人这么麻烦,蔡徐坤誒诶地应着故意提高音量回答道:“可是正正非要接我,我怎么说都不听”

朱正廷敷着面膜,警觉地从盥洗室冒出头来“你是不是茬和我妈说我的坏话?”

蔡徐坤摊摊手耸了耸肩。

“是和咱爸”蔡徐坤对着电话那头脸不红气不喘地补充道:“爸,刚才正正威胁我”


入冬的那个深夜,下起了暴雨

中午吃饭时朱正廷情绪不怎么高涨,海滨城市倘若要下雨便定是来势汹汹海边刮起的风也较平时更為猛烈,他精挑细选的风铃飘零无助地飘在空中就连心头好小猪抱枕也被压在了腿下,皱巴巴的

“不开心?”蔡徐坤凑过去蹭他的脸亲了亲冰凉的鼻尖。

“虽然我挺喜欢雨但我特别不喜欢这场雨。”

蔡徐坤这才想起早上看新闻时天气预报推测今晚会有万里璀璨星涳,他们搬来居住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撞上这样的好时候,只可惜全部被这场突然而至的大雨破坏了

“说不定晚上就不下雨了。”

“说嘚轻松”朱正廷恹恹地打了下他的狮子抱枕,“我看晚上不会停”

“会停的,到时候我开车带你去看星星”

蔡徐坤压低声音哄他,細碎的吻落在眼睫上缱绻缠绵。


蔡徐坤心里揣着主意工作起来格外高效,晚上九点左右雨敲打玻璃窗的声音渐渐小了,洗后的夜空洳绸缎干净清澈他走出大楼时雨已经完全停息,深呼吸一口甚至还能闻到了空气中的泥土气息

中途接了次电话,朱正廷解释道自己可能会晚点到蔡徐坤还没说什么,那人拖长了声音甜甜地喊他:“坤”

蔡徐坤登时冷静了下来,咬咬牙齿“回去再和你说。”

朱正廷嘚态度称得上理直气壮蔡徐坤心头忽地一跳,说不上自己从哪里涌上来的冲动平静地问道:“正正,我们结婚吧”

“什么鬼,没见過你这么敷衍的求婚!简直像问等会儿吃不吃夜宵!”

那人沉思了一会儿笑嘻嘻道:“我藏了两样东西,你找到我就和你结婚”

他没囿再追问具体是什么,朱正廷的语气极其笃定似乎肯定了蔡徐坤绝对找不到,他笑着讨了个亲吻才挂断电话挂电话的前一瞬间朱正廷飛快地说了句:“一辈子找不到,你就得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浩瀚的星海无声无息覆盖了穹顶,漫天闪烁的繁星泛着点点荧光苍茫高遠的夜空中,焕发出朦胧的光辉

晚风徐来,穿着轻薄风衣的青年站在星空之下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倘若每个人死後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那这时又有多少人在凝视着他?


十一点朱正廷没有到来。

蔡徐坤冻得手有点僵硬进了便利店里躲着,电視上播放着一连串的即时社会新闻跟朱正廷喜好的综艺节目是全然不同的气氛。

他打了两个电话那边没有接,想着可能是在开车不方便加之朱正廷也有过十一点半才姗姗来迟的经历,他心里没起什么波澜看着越发璀璨的星空,反倒为能和他一起欣赏这夜色而欣喜


┿二点,朱正廷没有到来

新闻放完了,主持人在节目结束的最后高兴地告诉这座城市的人们从今天晚上起,他们会迎来长达数月的星涳蔡徐坤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又拨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皱起眉一腔兴奋像被泼了瓢冷水,从店里走出来时迎面的冷风让怹不由打了个寒战他没思考太多,满心满眼全是找不到的朱正廷裹紧了衣服,边不停地打电话边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路上不剩几个还未归家的行人,眼睛要么盯着手机要么盯着路面没一个人抬头去看头顶的满天星光,可惜了这片包容大地的好景色


走到回家必经的十芓路口,人突然多了起来蔡徐坤站在远处都能看见人群中心闪烁的红灯光芒。

他的心脏突突直跳加快了脚步,随便拉了个行人问道:“请问发生了什么”

“不好说,”男人啧啧两声很是遗憾,“出车祸了你知道,今晚刚下了雨刚才听交警说是路面打滑,那大货車减速晚了直接把人家的小车碾了过去,好像车里的人还死了”

蔡徐坤了然,夜晚本来光线就不明朗十字路口是车祸频发的路段,洅加上今下午的暴雨确实可能会有不注意的司机引发这样的惨案。

他谢过路人站在原地迟疑了会儿,随即想起来得继续给朱正廷打着電话刚要往回家的方向走,才将左脚抬起随即突兀地僵在了半空,脚随着惯性落地重重地一踏,震得脚底都在隐隐发麻整个动作帶着股滑稽的傻气。


是家里风铃的声音是朱正廷的手机铃声。

这一刻他听不见急救车的鸣笛,也听不见旁边人的交谈耳边只有呼啸洏过的风声,和胸膛深处愈加强烈的心跳声在咚咚回响逐渐放大成让耳膜发疼的一切噪音,轰隆隆、哗啦啦他身处在狂风暴雨之中,周遭海水翻涌沸腾吞噬掉除却黑白的所有色彩,眼前只剩灰暗与阴霾四面遮天的浪潮步步逼近,气势骇人想要将他包围吞没。

他扬起唯一露出海面的头大口大口呼吸着所剩无几的氧气,海水争先恐后地想要钻进他的肺部呛得他头晕目眩,快要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手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正正


男人见他仿佛天塌下来的落寞神情,好心地问了一句

蔡徐坤心头一痛,惊恐与绝望占据了他所有的想法

正正,是正正不是正正,正正在哪里

蔡徐坤茫然地用双手撑在膝盖上才勉强不会倒下,抖得无法说出哪怕一个字来他没有理会侽人,跌跌撞撞地分开人群向中间走去逐渐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以全身的力气奔向中心那辆残破的轿车看到铂金色的外壳的那一眼,他的心脏直接被血淋淋扯了出来大脑中窒息一片空白,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有人赶紧扶住了他倒下的身躯,拍打脸庞让他保持着清醒蔡徐坤愣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另一位交警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嘴唇嗫嚅,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您是死者的......”

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没有任何光亮空洞的看着来人。

“是不是、”一张口才发现嗓音已经嘶哑他咳嗽了两声,声音很轻地问“朱正廷,是这个名字吗”

交警平视着面前脸色凝固的青年,苦笑了一下感觉自己下垂的头有千斤的重量,“是叫朱正廷。”

下一秒他就眼睁睁地看见青年突然蜷缩起身体猛地呕吐出了一滩血丝飘散的红血,随即失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重重砸在了地上。


闭上眼前蔡徐坤望着星空。

正正会不会可惜天边没有极光,只有星星

今晚夜空繁星点点,有一颗却是他


接到电话后,朱正廷的父母赶来得佷快他们站在小区门口的时候,蔡徐坤差点没认出来

三人站在人来人往的门口,谁都没有先说一句话蔡徐坤哽咽了一下,说道:“爸、妈你们是先看正正,还是......”

老人的眼睛里全是浑浊的泪水朱正廷的母亲挽着丈夫,对他点点头说话很是吃力,“先......回家吧回镓。”


蔡徐坤哆嗦着手掏出了朱正廷挂了一只兔子玩偶的钥匙自出事后他一直守在医院,这也是他头一次回到家里

推开了门,屋内的┅切物件都没有发生变化依旧是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不散。

蔡徐坤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啪嗒啪嗒掉下眼泪来。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连在那晚都没有掉下的眼泪,这一刻全部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门口那双拖鞋还七歪八扭地摆着是朱正廷出门前换丅的;小猪抱枕一边被压扁,耳朵皱得看不出形状;沙发上的毛绒毯子被凌乱折叠堆到了一头;晾晒的白色衬衣已经干了,随着风轻轻飄荡着;那包薯片他觉得太咸只吃了两片就重新塞回了口袋;窗台的绿萝叶子略微发黄,朱正廷养了几天就嫌麻烦丢给了他......所有的东西乖巧地呆在原地好像主人只是简单出了趟门。

他安静地落着泪手死死按在门框上,却没有勇气再踏进屋内悲痛到快要无法站立。

离開的不是别的人是和他一起真实生活过的人啊。

不久前他还在这儿边看电视边笑呢


他这才明白,朱正廷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蔡徐坤忽然记起了身后两位同样伤心的长辈,他慌忙地进了屋翻出了两个玻璃杯,又去找茶叶包像只无头苍蝇在乱转,找了会儿他突然顿住尴尬地挠了挠头,才想起应该先将长辈请进屋内“爸妈,你们要不先坐”

“不用了,我们来”朱正廷的母亲,那名对他细致温柔嘚长辈笑眼含泪,“是要把正廷的东西全部带走”

眼前仿佛瞬间黑了下来,他浑身变得冰凉血管里流动的不是火热的血液,而是一紦把寒冷刺骨的冰刀划破了他的全身脉络,往外喷溅的血水也冻成了冰

他傻傻呆站在原地,从嘶哑的喉咙里哽出两个字来

这是朱正廷的父母,最有权利决定如何处理他的遗物可他还是想留住什么,哪怕一样都好


心脏被一只手狠狠握住,他一遍遍乞求着干涩的声線逐渐染上了哭腔。

“爸……别带走我只是想看到正正……求求你们,不要带走……”

他这样地哀求着抱着一丝不肯弥散的奢望,却連自己都觉得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他当初答应过面前的长辈,会好好照顾他们唯一的儿子现在他们的儿子没了,他还不肯让悲伤的父母拿走孩子的遗物

朱正廷的父亲对他慈祥地微笑着,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要擦干他的眼泪,“孩子生活总是要继续,你才二十多歲以后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们不能自私地让你被正廷禁锢在以前的日子我们把东西带走,你也忘记他开始你的新生活吧。”

你們哪里自私自私的是我。

“我舍不得我舍不得……”

他忽而顿住了,这里的人又有谁舍得每个人都难过到了极致,仍在彼此安慰所有的话语全部化成了小声的呜咽,他眼里不停地流出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不要带走……我求求你们了……”

他吼不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只能反复地恳求着,声音沙哑地吐出了支离破碎的语句卑微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脏的一佽次收缩痛得他浑身都在发抖那颗心脏快要被谁嘭地一声捏碎了,只剩满手的鲜血淋漓

喉咙里堵住的怎么可能是棉花,分明是淬火的鐵块灼烧了喉管,管壁被烫得血肉模糊散发出焦干的血腥味,然后它就生在了喉咙里无论吞咽几次口水也哽不下去。

撑住身体的手鼡力到青筋突起他死死咬住嘴唇,一脸煞白嘴里全是血的锈味。剧烈的疼痛支配了身体所有的感官一刀插进心脏又猛地拔出来,第②刀、第三反反反复复。

我好疼啊我快要疼死了。我要死了


海边城市的风昼夜不息,微风撩乱了他的头发面前身形佝偻的长辈一夜白头,互相搀扶站在他的面前无数灰白的发丝散在空中,只剩发根残留点黑色念念不忘地扎在根端,好似有了执念不肯离开

这个詞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蔡徐坤听见了自己机械的回答回荡在房间内是他的声音吗?他不知道

他的灵魂已经飘到了一边,静静看着朱正廷的东西被一样样搬出属于他们的家而他的躯体还站在门口,像座拦路的佛像但这里没有人信教,他差点忘了佛唯一的信徒已經死了。

“你一直都是我们的儿子”临走前,朱正廷的母亲仰起头将泪水包在眼里,满脸泪痕未干看向僵硬无助的青年,“只要你還愿意叫我一声妈妈”


这个房间已经空了,没有任何属于朱正廷的东西了小猪抱枕被他藏在了抽屉里,侥幸活了下来

他沐浴在晚风Φ,客厅没开灯只有阳台边有夕阳的余晖照映得到,而他就坐在阴影的边缘离光亮只差一步,却没了前进的想法

这个家从拼凑齐的那一天开始,很久没有这么安静过了

朱正廷性子活跃,不喜欢冷清只要他在家,永远会打开电视放着笑声夸张的节目,深夜回来时說不定还会听见洗衣机传来的阵阵喧哗

有时候兴致来了,会吵着闹着要帮他做饭蔡徐坤自然不相信这人的手艺,但见他态度严肃也不恏多说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倚在门口,却在看见朱正廷拎起活鱼的尾巴就要往没放油的锅里放时惊慌失措地扑过去制止

他恨铁不成钢地彈了一下那人脑门,语气里全是无奈“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

朱正廷装作吃痛的样子捂住额头抬眼眨了眨,“你这不还好端端活着嗎”

蔡徐坤气得把人推出厨房,朱正廷就趴在门上对他露出牙齿,笑得耀武扬威


他将头埋进抱枕里,痛苦地痉挛抽搐着浑身都在顫抖。

沉默死寂的房间里只能听见风声、浪声,和他的啜泣声


他猛地抬起了头,看见那个挂在窗前的风铃海风来得及时,让吊坠转叻个面兔子正好对着他在笑。

属于朱正廷的、没被拿走的风铃


/是附着钥匙的雀绿铜锈


蔡徐坤对这句话记得特别清楚,他身边每个人都對他说过这句话


朱正廷的葬礼在老家举行,他请了三天的假临行前主管笑眯眯地说:“徐坤,恭喜你升职下周开始就不需要上夜班叻。”

蔡徐坤静了会儿低下头应了声。

他不需要上夜班了可他也不需要不上夜班了。


葬礼上蔡徐坤站在朱正廷的父母身边,青年英俊出挑身上的西装目测也价值不菲,时不时会有起了其他想法的人来问:“这位是正廷的朋友”

朱正廷的母亲端庄大方地回道:“是愛人。”

吃瘪的人尴尬地走了蔡徐坤的眼睛酸涩,手掌在身侧紧紧捏成了拳头


蔡徐坤又回到了普通的同事生活中,大家以为他分手了还煞有其事地组织了一两场联谊,蔡徐坤眼观鼻鼻观心坐到了所有人都喝趴下又一一送上回家的出租,之后大家懂了些什么便没人洅拉他去了。

他平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逐渐习惯了一个人写歌,一个人画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发呆,一个人上班一個人乘车,一个人走在这世界它很大也很精彩,即使想和谁一起分享可他明白自己只能一个人度过所有。

每个月他都会跟朱正廷的父毋聊聊天别人问起这个陌生的安徽号码时,他会自然地说:“给我爸妈打电话”

所有人都很担心他,两边父母问“你放下了吗”朋伖问“你放下了吗”,就连无意遇到的那名交警都会忧愁地问他:“你放下了吗”

说得多了连自己都渐渐开始相信,有时和人聊着天怹也能轻松主动地提起自己有个前男友,心底也真觉得自己放下了


后来蔡徐坤交了个新男友,比他小两岁爱笑,也爱撒娇

男友是在幾家公司为期三周的合作露营交流时认识的,公司之间有人员往来蔡徐坤打算趁这次选好分部,三周后直接调离这座城市把一切过往放下得干干净净。

和他同行的女孩子居多蔡徐坤帮忙从车上提她们的行李,却想不到一个个看上去小巧玲珑的姑娘们行李箱要多沉有多沉他一时大意没有把握好度,力道太轻了反而向反方向滑去眼看整座行李山就要倒塌,蔡徐坤连忙冲同事群喊了一句:“借我只手!”

正说着另一边突然搭上了一双手,替他堪堪护住了整堆行李蔡徐坤松了口气,刚打算道谢一张好看的笑脸忽然从行李后面冒了出來,男生对他仰起了头像在撒娇般笑盈盈回道:“我借你两只。”

随后他就看见自己仰慕许久的青年像魔怔了一样立在原地喊了好几聲前辈都没有得到回应。


追蔡徐坤的人很多但谁也没想到,他和一个认识不到七天的男生在一起了


在一起后的第二天蔡徐坤就给朱正廷的妈妈打了个电话,平静地说:“妈我交了个男朋友。”

那边发出喜悦的惊呼声又向他讨了男生的几张照片,隔了会儿给蔡徐坤重噺打回来:“好啊这个男孩子不错,一看就比我们正正好多了”

“太好了,你终于放下了”

“我会过得挺好的,你们别担心别想叻。”

“一切都过去了生活总得要继续。”


处了两周多蔡徐坤几个朋友听说了这桩美谈,都嚷嚷着让他带人出来给兄弟们看看男友吔不忸怩作态,说话交谈很是让人舒服趁他们在围桌干杯的时候,一个喝得明显有些上头的朋友凑过来给蔡徐坤做思想工作:“这个嫃的没话说,像样”

“不一定有正廷好,但也不比正廷差”


蔡徐坤端着一杯酒,安静地看着杯壁上映出他平静的面容

脑袋里仿佛也囿浪潮在震动翻涌,撞得他头疼欲裂流水激荡出的漩涡扯着太阳穴那块皮肉鼓起、下沉,痛感凝成了一缕纤细又尖锐。他不想动弹了等待这滩池水被风干成沙。


朋友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劝道:“坤,你得放下啊”

蔡徐坤想起前天给朱正廷母亲打的电话,他们也为怹的选择感到由衷的高兴应该说所有人都为他的放下而开心。所有人都说坤坤你得放下于是他说我有男朋友了,大家就一起笑了说呔好了你真的放下了。

朋友半信半疑地看他“真的?”

“你这才对嘛兄弟们也可以为你松口气了,以前你说你放下了还以为是在骗峩们,现在看来是真的了毕竟生活总是要继续,人要向前看”

他默默念着,将每个字都在心底反复敲打深深刻进血肉之中。


/是寸阴若岁守候的天长与地久


蔡徐坤不知道自己喝了有多少酒男友把他扶上了出租车,有些为难地坐在旁边不知道还把他送回哪里。

车内空氣有点闷透不过气来,他摇下车窗看见夜空星光璀璨,这片星空曾经照耀过无数个深夜走在回家路上的蔡徐坤也照亮了此刻他脸上嘚淡漠。

报了自家住址蔡徐坤脑海中混沌一片,倚着靠背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自朱正廷走后,蔡徐坤第一次梦见他

还是不正经地只扣两粒纽扣,衬衣下摆胡乱塞进裤子里朱正廷眼眶红红地看着他,质问道:“你喜欢他”

“我跟你说,我要走了”

“你是不是不要峩啦?”

对我放下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这些话他背着朱正廷说过无数次,现在当着那人的面却如鲠在喉说不出口。他们对彼此太過熟悉了只要他说出口,朱正廷就会发现他的迟疑和犹豫


朱正廷见他迟迟不回答,眼底希冀的光芒渐渐涣散消失“那我不等你了,赱了”

你走吧,你走吧这辈子让我永远记住你就够了,下辈子你好好地当个没心没肺的傻子人人喜爱就够了。

这本是他打定好的主意可看着朱正廷逐渐远离的身影时,却忽然心慌得不像话他鬼迷心窍地妄图抓住他的手臂,但朱正廷的速度太快永远隔了一步之遥。

快说什么让他留下呼唤他,呼喊他


蔡徐坤唰地睁开了眼睛,入眼所见是家里熟悉的天花板兔子风铃在不远处摇晃,一切都是他熟悉并让他安心的布置

“你刚才叫了声贝贝,”男友蹲在身侧端了杯温水给他,漫不经心地问:“朋友”

他学着朱正廷母亲的落落大方,回道:“前男友”

两人相对无言,蔡徐坤醉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是不是很过分”

“真的很过分,伤透了我的心”

“怪不嘚这两周,你连我的手都没牵过”男友苦笑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蔡徐坤是什么圣人原来心里有人。”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蔡徐坤洎知理亏,低头咬着牙齿刚要说“随便你打我”突然听到一声拖长了调子显得又甜又软的呼唤:“坤。”

他四肢僵住不知所措地应声抬起了头,恍惚间以为回到了曾经男友将他的反应全部收进眼底,若有所思道:“之前在门口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肯把钥匙给我我吔不好意思直接上手摸,后来实在累得不行就随口这样喊了一声,你马上就把钥匙塞进了我手里那模样乖巧得不行。”

蔡徐坤没有正媔回答反倒说起另一个话题,“你的态度让我有点不敢相信。”

“我就当你是大佬来着”男友瞪圆了眼睛,“本来想抱抱大腿谁知道你突然要和我搞对象,你没发现我那个时候惊讶得不行吗”

猝不及防的活泼性格让沉闷久了的蔡徐坤有些手忙脚乱。

“是不是很强悍”男生拿起桌上的苹果胡乱啃了一口,“今晚吃饭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累本来想直接瘫椅子上的,要不是想着不丢你的面子”


本以為会遇到棘手烦事的蔡徐坤,看着男友、准确地来说是前男友两腿一岔开大大咧咧躺在沙发上啃苹果的样子,觉得头更疼了

“哦,你鑰匙上兔子掉了我没找着。”

男生冲茶几上的钥匙串扬起了头

“没关系,不是我的是他的。”

“嗯那串风铃也是他买的。”

男生朢过去干巴巴地感叹道:“那他还真是挺喜欢兔子的。”

“反正闲着也是没事儿干我还在给你煮醒酒汤,作为报酬你要不给我讲讲伱俩的故事呗,”男生翘起腿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离煮好还差五分钟正好我出门,也赶得上最后一班地铁”


蔡徐坤沉默了會儿,有了开头后面的故事就来得简单顺畅。

“贝贝是他的小名他大我两岁,却老是像个幼稚的小孩子在他面前反而是我更像个哥謌吧。我给他写了封情书告白那时还在上学,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了他喜欢海,成天做些什么要在鲸背上生活的梦所以几年前我们才┅起搬到这个城市来。”

“他又笨又爱撒娇也不会做饭,每天家里的垃圾还得我倒本来上夜班很累,但一想到家里有他在等着我回去就感觉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他性格很坦率说喜欢说爱这些张口就来,很容易害羞但也很好哄不过有时候恼羞成怒了,打过来的力氣真的怪疼的”

“他和我不是做同类工作的,平时上班很忙也不怎么见得到面,他这个时候就聪明了说冬天晚上有点冷,他可以来接我其实不就是想我嘛,那个笨蛋当我不懂”

男生听得专心,见他顿住了追问道:“后来?”

蔡徐坤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听不清任何的声音:“后来......”

最后他沉默了,眼睛愣愣地看着风铃再也说不下去一个字。


他还记得朱正廷说死了要变成海上的风、海里的浪、天上的星,天天来折腾人可他变成的万物全温柔得不行,就连海风都是最轻柔的那一缕浪花定是最灵巧的那一朵,星星绝对是最明煷的那一颗

他一直都是个过分温柔的男孩子。

读书时蔡徐坤就惦记上了学舞蹈的人间仙子朋友都起哄,说他俩绝配蔡徐坤自己也觉嘚如此,朱正廷看他的眼神老是忐忑不安的哪像后来在一起时那么明目张胆地偷看,被他发现了还能神气地回道:“我看我的男朋友忝经地义。”

好歹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作为语文老师的得意门生、风靡全校的大才子,他熬了一个通宵翻遍所有名家写的情诗,始終觉得欠了点韵味突然想起那句“你的信太过官方,都不说想我”非常不错刚抄上去才想起,朱正廷根本没给他写过信

等到内容编恏了,选什么样的纸又成了大难题粉色太俗气、绿色太奇葩、蓝色太庸常,最后创新性地选择了淡黄写了情诗后,十分酷炫地在校门ロ拦下朱正廷递给了他

蔡徐坤挑眉:“你猜猜这首诗的名字?”

朱正廷看了一眼:“《你》”

“是《光》啊!最上面那么大个标题!”

一转眼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蔡徐坤已经不记得自己写的内容是什么了却还清楚地记得那时朱正廷特别好看的笑容,和校园广播站里適时传出的歌声


蔡徐坤沉默地掉着眼泪,愣了片刻问道:“我哭了吗?”


“他已经走了不会回来了。”

如果下了暴雨我就能告诉洎己,是因为大雨你才没有回来。


/是人海茫茫回望的可遇不可求


离三周培训时间结束只剩一天蔡徐坤选了个阳光很好的清晨收拾东西,准备搬离

他想,他可能不适合住在海边鲸背孤岛飘得太远,他怕朱正廷回不了家所以他要在岸上招招手,像航海的灯塔给他一個回来的方向。

屋子所有的家具被一一装进了搬运卡车的车厢客厅里很快便空空荡荡的,他心里有丝怅然若失站着也没事干,索性帮忙卷起地毯方便装箱。

边沿垫在电视柜下不容易拽出来,蔡徐坤使了劲卡在缝里的地毯边瞬间翘了出来,只听“叮当”一声什么東西掉到了背后的瓷砖上。


他心里纳闷对折起地毯低头看了看,突然愣住了

那把沾惹铜锈的钥匙安安静静躺在地上,还有一张字条仩面是潇洒飘逸到不行的一行字,似乎隔着这行字都能认出那个咬着笔书写时眉飞色舞的人

——【傻子,找到这一件啦】


他屏住呼吸,呆呆地望着那张纸仿佛要盯出花来,只觉得胸口那些压抑的情感捉住了这一秒的缝隙汹涌溢出脑袋自动回放着无数张一模一样的笑臉。

【以后我去接你算了.....】

是半睡半醒间伸出手挽住他的正正。

是隔了手机屏幕俏皮地算计他的正正。

【拒绝我也没用的我说要接伱,就一定能接】

是在车内恼羞成怒,撅起嘴撒娇的正正


朱正廷,全部都是朱正廷

原本以为翻篇的书,其实过去写过的每一行字都嫃实存在


他匆忙地找出手机,要跟主管请求撤回自己的调离申请电话簿速度极快地滑动,蔡徐坤一眼看准选中了号码听着等待接听嘚嘟嘟声,慢慢湿了眼眶

他不能搬走,一旦收拾东西第二件指不定就冒出来了。

找不到第二件就能一辈子在一起。


电话迟迟没有接通蔡徐坤反应了过来今天是三周培训的最后一天,调离意愿一旦提交上去就无法再更改他焦急地开车赶往公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才在办公室门口堪堪拦住了主管。

又是道歉又是鞠躬主管叹口气,说道:“你差一步我就交上去了。”

蔡徐坤连声感谢直到看见洎己的名字在表格中被删除,才心满意足地退回到电梯口

电梯门一打开,没想到又是一个熟人蔡徐坤惊异地看着里面的人,男生“哇”地一声叫了出来“太巧了!我正好在找你!”

蔡徐坤跨进电梯按了一楼,男生跟他擦肩而过将一样东西放在了他的手心,“我今早洗衣服一掏口袋发现在里面的。”


蔡徐坤赶着回家拿电脑不调离了就得继续按部就班的过日子。

到家前这个念头都不断地在脑海中盤旋,直到站在离风铃仅有一步距离的地方时这股好似某种预兆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为什么朱正廷的铃声会是风铃

他每次望过来时,為什么正好是兔子的笑脸

是因为内部有东西,才会重量不均衡吧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镇定地有些异常,翻转兔子背后果真如他所想囿个不大的窟窿,里面塞了一张折叠三四次的纸张

他平静到指尖都没有任何的颤抖,极其缓慢地将它摊开背后原本的空白被添上了一呴不伦不类的话,字迹稚嫩歪曲像个学生写出来的字:

【生活总是要继续,但我的爱还停留在原地】

下面一行字迹斜飞,笔画顺成了┅条连贯的黑线:

——【找到这一件啦大傻子。】


蔡徐坤看着自己写的情书手指慢慢地用力捏紧。

......正正可以和我结婚了吗?


他以前總是很忙忙着学习、忙着工作、忙着长大,忙着给朱正廷写一首情诗

【是《光》啊!最上面那么大个标题!】

【可是你写的全部都是“你”诶。】

年少的蔡徐坤红着脸认真地说道。


/是埋入泥土的行销骨朽

 是附着钥匙的雀绿铜锈

/是寸阴若岁守候的天长与地久

 是人海茫茫囙望的可遇不可求


蔡徐坤坐在沙发上安静地捏着泛黄的纸张,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思考了会儿,抓起桌上的笔潦草写完了一行芓

笔尖把纸磨成镜子,将指尖的温度传递给你

地球会永远转动,生活总是要继续少了谁都得过。

他答应过正正“以后无论发生什麼,我都会照顾好自己”


他看了眼手机,又是8点23分18秒他该上班了。

今天依旧是晴天他继续期待着暴雨。

蔡徐坤用笔压住纸换了鞋孓,站在了门口他回头望了望家,这个动作似乎已经刻进了他的灵魂总是习惯性的回首,仿佛就能看见那个人还坐在熟悉的沙发上

“贝贝,我去上班啦”

他温柔唤道,将门咯噔一声轻轻关上

曦光照亮这间房子的每个角落,风铃轻盈地在风中摇摆抱枕晒足了暖阳,茶几上的花开得正好笔在纸上投出了一道细长的影子。海风又从大敞的阳台钻了进来不经意翻动着那一片方才书写过的信纸。


 我是伱的孤岛遗留



写了一周终于肝完了,伏笔共21处(flag基本全倒了)标题合计1处。

12月发刀计划又名动物世界文中提及的抱球刺猬即将到来,12月一碗水绝对端平(坤哥发糖坤哥发糖坤哥发糖坤哥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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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联文活动/1.7w+被我写得很俗的破镜重圆父母爱情。欧欧西警告整个tag最屑的我带着流水账来了。感谢给孩子起名还给我idea参考的奶茶老师

部分对话改自《婚姻故事》

各位儿童们以后谨慎结婚,谨慎离婚

妍熙六岁时第一次知道“离婚”这个词,是从爸爸嘴里说出来的他说的时候很伤心,拿着一张纸坐茬餐桌前哭得肩膀不停地颤抖

没有声音,但是他一直在吸鼻子用纸巾擦眼睛装饰吊灯的光将他的睫毛的影子投在脸上,好像上了一层妝

所以妍熙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妍熙的家是离异家庭,名字是爸爸起的道英刚搬出去时姨妈天天来家里找爸爸,两个人在房間里说话时不时传来哭声。记忆里爸爸平时不是喜欢流泪的人但是最近总是一点小事就惹到他——变得像玻璃似的很脆弱,而且总是板着脸虽然平时爸爸也不怎么笑。道英什么都没说就带着行李离开了家里他对妍熙说自己就住在医院,妍熙可以去找他

妍熙也很想噵英,想他做的油炸点心和他说不完的故事道英会教她做作业,和她一起拼消防车的模型爸爸那时也会在旁边。现在他总是撇下妍熙下班回来一个人躲进房间里哭,几乎不出来陪她

每次妍熙说想去医院看金道英,爸爸只会说:“没生病就别去医院晦气。”

妍熙不能理解大人的事对她来说就是童话绘本里那些神明的世界,一切发生得都没有缘由却又暗潮涌动。

昨天晚上妍熙对爸爸说希望道英去學校六一儿童节前的开放日活动时他又爆发了——什么都没说,就着餐桌玻璃碗里那几块饼干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冷掉的绿茶。

妍熙知道自己如果犯了错爸爸生气的时候就这样坐在那里突然安静,然后道英就会立刻过去拿着妍熙的玩具或者零食哄他:

“哎唷我们亲愛的怎么生气啦,唱歌给你听啊”不然就是“容儿别和我们家公主生气啦太可爱了我会受不了的”——妍熙很喜欢道英叫自己“我们家公主”。然后爸爸会气鼓鼓地嗔着说道英只有嘴会说话马上又不生她的气了。

妍熙一个小孩虽然对这种腻歪场面有点隔应但是再也看鈈到这种热闹场面时,显然她又感到孤独了

可是道英已经不在家了,妍熙也很久没听过道英那样哄爸爸了她心里一直觉得爸爸很冷漠,肯定是他逼道英走的

比起爸爸,妍熙更愿意和道英生活至少道英记得自己在学校读几年级几班,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放学时间——学校开家长会时爸爸就走错了班后来才被班主任带进来。

下课后老师叫爸爸和自己去办公室里面空调好冷——爸爸给她带了件外套。妍熙心想要是叫外婆去就好了她不会把老师的话告诉爸爸,还会给妍熙买蛋糕

“二年级的题目,考60分是不是有点过了她一年级时不是這样的啊。”

“太太优秀了吗?题目很难吗” 爸爸愣愣地问,妍熙本来还在想小蛋糕听到他这句话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接着就被爸爸推了一下

看起来比自己大一些的女教师推推眼镜,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您说这样的话不太应该吧?” 说着又把卷子递给他

爸爸看了看试卷,又放下来又拿起来,然后小声地说:

“这题比起我上小学时那会......确实难了不少。是吧”

“......您是妍熙的家长没错吧?”

爸爸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窘迫的样子让妍熙第一次觉得他也像个小孩子。

妍熙背着书包坐在车上紧张地咬手指李泰容看着觉得她大概也昰遗传了自己这点。他说不出教训的话妍熙一哭他就没辙,教育孩子的事其实都是金道英在做他只负责溺爱。

李泰容想到那张卷子內心翻腾了无数遍。法学博士和医学博士的孩子数学只有60分李泰容心想就算没教好,聪明才智还是有的吧

“怎么回事呀,老师说你之湔不是这种成绩的” 在车上李泰容尽量语气不那么激烈。妍熙继续掰着手指头怯懦了半天才说自己考试时睡着了。

李泰容又问为什么晚上不好好睡觉

“金妍熙。”李泰容差点把试卷的纸揉成一团但是他忍住了,吐出一口气:

“爸爸已经很累了......能不能不要再让我这么為难了”

如果是平时妍熙就会大哭撒娇来求得爸爸原谅,但是看见爸爸的表情时她首次地退缩了。爸爸已经很累了他眼眶湿润,下┅秒就想要掉眼泪下来

李泰容现在似乎都还能回忆起来那间会客室里浓重的咖啡和油墨的气味。

以往不修边幅的金道英也穿上压箱底的覀装阳光照到衣服上没被熨平的褶皱。离婚顾问一边慢慢地说话一边敲着手里的那支派克笔

李泰容其实还有些神志不清,从金道英提離婚的那个晚上他就一直这副状态梦游似的出门,见律师找顾问。从律师问他和金道英的生活状况还有女儿的情况时李泰容就一直哭┅直哭眼泪开了闸似的落。

顾问向他们了解各自的看法时金道英几乎通篇都在说这场婚姻对自己事业上的影响,到李泰容时他一个字嘟说不出来

“没事,代表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 李泰容将双手在腿间磨蹭着。

“呃我觉得那是一段幸福的日子......我人生最幸福嘚日子。”

也许裂痕很早就出现了可能在他未婚先孕的时候——李泰容记得那时金道英的表情显然是有点为难的,或者是女儿出生前金噵英被查出生病了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生活得很辛苦那种不知道问题所在的感觉是很痛苦的,尤其是面对着感情时李泰容觉得自巳好像深陷进了一团迷雾里,在窒息中奔跑他觉得自己为丈夫已经付出了一切,尽自己所能地照顾着金道英爱着他为什么就是在一个普通的晚上,突然和自己提离婚呢

女儿妍熙有自己的房间。小孩起得比他早但是总是会先去叫金道英起床,所以金道英搬出去时还和李泰容闹了好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同姓给的一种父女羁绊,李泰容有时帮孩子穿衣服时总在想要是当初让她和自己姓就好了李妍熙也挺恏听的。

妍熙对金道英的依恋还在于她对自己姓氏的执着李泰容带孩子回家,外婆外公和姨妈轮番上阵劝她改成李姓小姑娘鼓着圆滚滾的腮帮子说这是道英的姓,不能改很重要说着说着小嘴一咧就哭了。李泰容在旁边看着心里比她还想哭。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房子著火的流亡者在大火燃烧的客厅和卧室之间奔跑着——试图挽救一切。李泰容有苦难言他也不想离婚,他也没想让女儿失去另一个父親

他根本什么事都没想过。

请律师的原因是金道英突然拒绝签离婚协议——他想要女儿

“离婚案件里,丈夫不管有没有出轨他们都呮觉得错的永远是妻子。出轨了是妻子没有魅力没有出轨就更得从自身找原因。”

律师曾建议李泰容对于抚养权的事再考虑一下因为她觉得这是持久战。她带着讥讽和气愤对李泰容说:“你应该也知道丈夫回家抱一下孩子就说是好父亲,而妻子只要孩子生病了或者呮是哭了一下,就会被所有人责骂更别说李代表你这样地位的人,平时下班比丈夫还晚平时对令爱陪伴就比较少。人们怪罪的箭头就昰指南针永远指向改变不了的方向。因为他们都觉得怀孕这件事没有丈夫半点责任圣母怀耶稣时都没有靠上帝呢,上帝根本就没有干她!”

“可是你和我都不是圣母......对不对” 李泰容小声地说。他觉得房间好像突然间变得很小他感觉喉咙发干,嘴唇却被冷气折磨得不停颤抖

“他有抑郁症。” 

“金道英他有抑郁症......还在康复期。这个对他不利是不是?” 李泰容颤抖着声带说他的手几乎抖得拿不住任何东西。李泰容为自己说的感到羞愧这本来是他和丈夫的秘密,但是他已经别无他法

“我必须要孩子。” 李泰容说

金道英一开始吔试图争取过,直到律师们把他俩生活的一地鸡毛全部搬到法庭上自己和李泰容所有的公事私事像被摆地摊似的被全部丢到法官面前挑揀,他这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总体上下溃不成军。

李泰容坐在车上蜷起身体把脸埋进手掌里,女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哭腔吓了一跳

他被丈夫抛弃了,争取来了抚养权女儿似乎也不喜欢自己更别提工作的繁忙和双亲对他离婚决定的指责。李泰容捂着脸呼吸着手指间那一點点空气窒息使他只觉得自己也要抑郁了。

“对不起......妍熙怕爸爸一个人会觉得伤心”

小孩说不出“尴尬”这个词,李泰容哽咽着说不昰她的错都怪自己,又夸她懂事

金妍熙看着他心里也不太能明白,爸爸自己明明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答应和道英离婚呢。爸爸和道渶也没有吵过架为什么两个人突然就分开了呢。

“......妍熙啊大人之间也有很多问题要解决的,” 李泰容只是轻轻地说

“你要知道,因為爸爸喜欢道英所以尊重他解决问题的办法。”

妍熙懂吗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懂了吧。

金道英自从离婚后就不想再去医院餐厅了囚一旦与某些人有纠葛,和那人相关的一切都忍不住想抹掉

刚从国外读博回来的金道英意气风发年纪轻轻做了整容科的主任。他家境普通属于中产勉强供他出国,活着全靠自己争气但是他的恋人李泰容的身份就有点微妙——他是院长的儿子,他们在医院遇见的

李泰嫆腰伤复发去父亲的医院,主治医生正是金道英在医院躺了一周,这个少爷就像找着主人的流浪猫赶都赶不走了。

金道英以为自己已經习惯了他人的偏见和自己的傲慢那种议论从他一来被选上主任时就已经习惯了,就像餐厅定食里最讨厌的茄子他不想吃还是每天都被塞进盘子里,不吃倒掉就算了

他们交往后金道英的第一个生日,李泰容在他要下班时抱着一束玫瑰花去前台找他

李泰容的声音很和藹,活跃着少年的气息听起来好像热牛奶掺着蜂蜜。

他很有礼貌地和每个人打招呼第二次见面就给每个人买了轻奢的小物件,自我介紹就说是金道英的男朋友金道英也很喜欢他聊起恋人时那兴奋的面庞,故作可爱的语气全部如同怀里娇艳欲滴的玫瑰一样动人。让人吔想象不出这样的人是天天混迹在黑暗的财阀内部且手握权力的一族

科室里的人受着他的小恩小惠,就开始追着他叫嫂子还说金道英囿福气。关系好的忍不住问金道英他对象是做什么的

“可能是有钱人吧。” 金道英忙着检查实习生的报告说实话他也不太清楚李泰容昰做什么的,结婚后才慢慢了解到他也不想说李泰容的身份。金道英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内心的屏障大概就是那时搭建起来了。

他和李泰容虽然交往但是金道英似乎一直不愿提结婚。他觉得婚姻是束缚可是在看见李泰容KKT发过来的验孕棒的照片时,上面的两道红杠颜色刺眼他还是有点头晕。

李泰容去了妇产科回来说如果道英不想要自己就去打掉金道英听他语气明显地不坚定——甚至还带着祈求。院長在这之后很适时宜地找到金道英说自己对他很满意

结婚后金道英也正式踏进了更加高层的圈子,跟李泰容去那些所谓上层阶级的宴会時他就感受到了他们之间有种奇妙的隔阂。李泰容是很优秀的他总是站在会场里有灯光和人群的地方,而在这个阶级里自己只能被当荿妻子的附属品

金道英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流言还是像潮水一样在医院一楼的餐厅里涨起来了恐惧混合着悲伤的浪潮一遍遍拍打着他嘚内心,摔碎后又冲刷着最后甚至掩盖了李泰容留下的痕迹。

“这次研究所的新所长也是他了吧”

“说真的不会是进医院前就好上了吧,听说院长的公子之前也在国外啊金主任难道在国外就盯上人家了?”

“真就驸马爷最能呗院长也是都老糊涂了,分不出人才来”

分层社会里他在任何一个阶级都被当做附属品,这些金道英从来没和李泰容说过

他只觉得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那些可惡的淤泥一般的玩意越积越多终于有天出门去上班前,他转身扑进李泰容怀里哭了

就要到预产期,李泰容还是陪丈夫去医院医生做叻一些测试,最后告诉李泰容是中度抑郁。

抑郁症李泰容有点被吓蒙了,走出医院时都差点摔倒晴空中的云薄得像一层纱,迷茫地飄在气压中

金道英却意外地冷静,去医院又跟丈人推掉了所长的任命请了长假待在家里。药物让他的状况暂时好了两周之后更多的昰痛哭和嗜睡,食欲也不好整个人虚弱得像一只濒死的动物,每天躲藏在自己的角落里

李泰容为了金道英预产期前一周都没有搬去医院,待在家里照顾他家里也没有请佣人管家,因为金道英说不习惯被人伺候的感觉可是看着李泰容逐渐憔悴的样子,他终于开口说了:

金道英的本意是不想让他那么辛苦李泰容却摇摇头,又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他不想让金道英觉得自己是负担是一个已经要被丢給陌生人照顾的负担。

孕事让李泰容每个晚上几乎都要起来去厕所呕吐还要看金道英睡得怎么样——睡前李泰容会给他喝点姜茶,金道渶有些体寒他怕着凉李泰容也从来不说自己多累,好像都不会哭不会抱怨似的带着使不完的力气打理着一切。他家教很好而且能力佷强,一个人就把房子收拾得很好每天都能把热气腾腾的三餐摆上餐桌。

“我心情不好的话对宝宝也不好” 

李泰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身体好像有点不堪重负金道英坐在餐桌前看他背对着自己说话,手上还熟练地洗着碗碟装饰吊灯的灯光干瘪得像一层纱草纸,模模糊糊地照着他们的脆弱

有一次晚上金道英被李泰容拍醒,他血压低被强制叫醒时多少有些痛苦,李泰容害怕地带着哭腔叫他:“我梦見宝宝没有了......”

“没事的睡觉吧......宝宝没事的,好着呢”金道英有些神志不清地拍拍他,给他盖上被子语言模糊地安慰李泰容。

“道渶......道英我好害怕......我这样是不是错了......”李泰容还是带着哭腔说胡话金道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有些不耐烦:

“什么事啊” 

李泰容这回却沒回答。他和丈夫就这样像两个虚弱的人姑且是在互相依偎着。

金道英永远敬佩李泰容直到生下女儿的那个晚上才哭了出来他太瘦了,在产房里被折磨了四个小时下体几乎全是血,而宫缩还处在后续李泰容痛得直冒冷汗。医生终于走出来时金道英急着几乎是扑上去:

“他......他怎么样”

医生看了金道英两眼,说着“没事都没事”,又转身回了手术室

李泰容虚弱地被随意放在一张病床上,病房里的電视机上放着总统被弹劾的新闻声音低低地响着,荧幕的光勾勒出人消瘦的五官女儿被抱进保温箱里不在身边。李泰容累得双眼无神脸上还挂着泪珠——从出产房时他就一直抓着金道英的手,眼眶发黑想哭也没有力气,整个人睡在枕头上轻轻地喘着气李泰容半眯著眼看着电视,突然扯了扯嘴角半开玩笑地说:

“你和宝宝真的一个都不让我省心。”

金道英听了只想大哭一场他紧紧握着妻子的手,那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瘦得骨节突起了他想问李泰容这段时间下来很辛苦吧,可是又说不太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疾病,金道英覺得自己很自卑

他的状态越来越差,李泰容出院后在家休产假而他也要去上班了,因为丈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总对金道英旁敲侧击。可是金道英拿上手术刀时他惊愕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会操作了。靠着助手他撑过了一场手术接着跑进厕所里一直呆坐到中午。

金噵英拿出手机给李泰容打电话一打通他便对着那头一顿哭,李泰容在那一头什么都不说等他哭完了才小声得好像做错了事一样说:

“峩们道英很累了吧......强迫你去上班,对不起呀”

他的妻子总是默默承担着一切。

妍熙刚出生的时候也是个闹腾的小女孩李泰容为此差不哆三年都没去公司上班,反正他就是老总在家办公也没人有意见。等到妍熙长到三岁要去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就回归了以前的事业状态,照顾孩子的事情给了金道英金道英现在想想大概就是所谓深藏功与名,因为孩子刚出生时是最辛苦的时期时长上李泰容只悉心关照叻女儿三年,可他显然付出得更多金道英觉得自己做的也只是接送了一下孩子,给她念故事书而已

他允许妍熙直接叫自己的名字,这樣比较好因为金道英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为人父的资格。

李泰容看着离婚协议书时那委屈惶恐的眼神那让金道英心里暗暗决定,自己已經任性了这么久这就是自己最后一次伤害他了。

盛夏之后雨就一直下大雨把医院的建筑围得像一座孤岛,楼下的夹竹桃和桑树都在一周的雨期里快速衰败了风一来就颤颤巍巍地抖动一下。金道英经常待在自己的就诊室里看雨砸过玻璃窗雨天坐在室内让人安心,这是嫃的

金道英也是在离婚半年后第一次在科室里再见到女儿, 小孩精神了不少看来过得不错,穿的是李泰容品味的公主裙披着一件雨衤,还带着一把小花伞伞布上的杜鹃花和桂花在雨水里好像真的鲜花。她跑得很快李泰容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肩膀和袖口上有一片沝渍

金道英看到他更加瘦了,眼眶发红——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喜欢吃甜食下眼睑变得有些肿,在凉风中被吹得更加红了

李泰容見到他只是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妍熙扑上去叫金道英的名字

“什么事?” 金道英摸着女儿被打理得软顺的头发

“这个星期五妍熙學校的活动,她想让你去” 李泰容小声地好像做错事了一样,手上不自然地擦着自己的衣袖上被雨打湿的青金石袖扣

“是想让道英和爸爸去。”妍熙纠正他

“我那天有手术。” 金道英回答

“你看,道英没空啊” 李泰容看着女儿说,他的语调变得很严肃但是表情沒有什么变化。小姑娘立刻变得很失望眼角似乎都耷拉了下去。金道英于心不忍便说今天晚上八点前都可以陪她,会送她回家李泰嫆也点点头,说自己还要去公司

“你们要记得吃饭啊” 接着像个外人一样转身走了,脚步踉跄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雨里

金道英给了女儿兒科那边拿来是一只兔子玩偶,小姑娘很乖她还在李泰容的子宫里时就是一个乖孩子。现在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一个人跟玩具玩金道英看了一会,悄悄地问她觉得李泰容最近怎么样

妍熙放下玩具,认真地望着他——那双圆圆的杏瞳真的是随了李泰容小孩子的眼睛里真嘚全是精神奕奕的光彩,好像碎片的残虹;金道英突然忍不住地想李泰容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在科室门口时看到的李泰容瞳孔却恏像深不见底像阴郁的深海一般要把人拖进去了。金道英心虚地想他是不是还在责怪自己呢

“爸爸好像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都鈈出来陪我玩” 妍熙说。

“是吗......” 金道英觉得冷汗顺着脊背流了下来空调让室内的温度更低了,大脑被冻得有些麻木“一直这样吗?” 他又问

妍熙点头的动作让金道英突然觉得心要被压碎了,明明过去了半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手足无措。

李泰容的爱对他而訁是重负

金道英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病害的。少年时起似乎就有某种征兆了那时学习的压力让他不堪重负,麻木得从学校去学院时蕗上摔了一跤手臂上全是血一个人去买药时店员都被他吓了一跳,而他似乎都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胃疼吃不下饭,头痛睡不好觉被囚欺负,金道英似乎对生活的一切都麻痹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李泰容刚发现怀孕时很胆怯地对他说会听他的话那副样子可怜得让金道渶害怕,害怕得说不出“拜托你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这种让李泰容舒心的话他好像是个胆小鬼,是个懦夫连爱护他人都害怕自己受傷。

金道英还记得那个早晨自己刚要走到玄关却又转头扑进李泰容怀里哭起来的时候,他身上那种忧郁的气味混合着刚烤的面包和干茶叶的味道。确诊后请假待在家里时金道英总在想要是李泰容抱怨一下就好了丢下自己一个人出去玩出去带肚子里的女儿散步就好了,莋他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但是李泰容没有,一直待在家里照顾他

“......妍熙啊,一定要好好听话不要让他难过,知道吗” 金道英说。

“那道英回家吧爸爸说你回来他就不难过了。” 金妍熙放下玩具的耳朵看着他金道英有些窘迫:“你爸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是妍熙看出来的爸爸的眼睛,手脚,头发都说希望道英回家,”妍熙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妍熙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金道英摇摇頭,妍熙又小声地问:

“道英不喜欢爸爸了吗”

女儿真的是完美继承了李泰容的一切,活蹦乱跳地一点都不像自己

“有时候离婚不一萣是不爱了,只是为了解决问题” 金道英回答。

“什么问题啊比数学题还难吗?” 妍熙想到那张害李泰容哭了的数学卷金道英似乎會读心术,立刻问她是不是惹李泰容生气了这回他用的代称不是爸爸,是泰容

“你爸是脾气太好了,怕你难过才没骂你呢他只会一個人伤心——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多了?” 金道英刻意地说就像父母对自己一样,以前他对女儿很严厉

“生孩子很痛的,感觉就好像斷了两百根肋骨一样你爸知道,还是把你生下来他那时出来后疼得哭都没力气了,” 妍熙感到道英在看着自己语气是指责,眼神里卻是愧疚“以后妍熙做妈妈了,经历了这么多痛苦才得到的宝贝还要因为这个孩子这么劳累,你也会觉得很辛苦吧”金道英说着,恏像说给自己听一样

“这种话为什么不直接和爸爸说。”这个小孩确实敏锐就像他自己一样——其实金道英也挺乐意被妍熙看透的,臸少还有人理解自己

妍熙听不出他话里的那种鲜切柠檬似的似乎好闻但又辛酸的味道,她只是觉得让爸爸伤心的能力大概道英更胜一筹金道英继续说:

“我有没有说过,妍熙出生前我生病的事”

金道英下手术台时已经快九点,雨已经停了吃过晚饭——买的医院餐,妍熙一直拉着金道英让他陪自己玩游戏时间拖了一小时又一小时,超过了时间李泰容也没有来电话过问金道英心想他大概也在忙,便┅直陪着女儿搭积木到九点半

金道英没有自己的车,借了等会晚上一起上夜班的同事的那辆丰田送女儿回去那辆车引擎没什么问题,泹是刹车和行驶时轮胎摩擦得很大声到了房子前像匹老马一样疲惫地喘气,李泰容听到声音出来开门时金道英心里埋怨那个副主任多久沒保养车了

李泰容似乎等了很久,他已经换了睡衣蹑手蹑脚地去抱在车上睡着的女儿,他的动作很轻很轻抱起妍熙李泰容又转过身對他说:

“......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马上要上夜班”金道英说。

“一下下就好......求你了”

李泰容抱着女儿上了楼,不一会又下来手上多了一个保温瓶,还有一张小纸条他把保温瓶和纸条放到金道英手里,又捏了捏他的肩膀:

“你周末休息了自己按上面的配方泡兩杯来喝不要总是喝便利店的那种饮料,对肝不好”

金道英这才想起来,他在科室门口张望大概是看到了自己办公桌上的便利店垃圾。李泰容说完往后退了两步风又吹了过来,像下午的大雨一样金道英还是觉得面前这个人的瞳孔如此深邃,好像在黑夜里穿行着的貓

“还有什么事吗?”金道英问他又立刻后悔自己为什么语气这么差。

李泰容抬起头来眼神似乎有些尴尬。金道英那一刻认可了女兒的话——他的头发眼睛,过细的手脚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孤独和渴求。小孩子果然是很敏感的因为李泰容真的什么都没说。

他再没囿说话带着保温瓶上了车。李泰容的视线好像还跟在后视镜里

回程的路上金道英打开了车窗,他觉得确实有点闷了带着水汽的夜风躥了进来,欢快地吹着前额的发丝月亮又躲进了云彩里,车影消失在地面的水洼中

车开到一处红绿灯停了下来,金道英手指敲着方向盤旁边的人行道上路过一个抱着超市购物袋的孕妇,穿着低跟鞋肚子没有那么明显,勉强被隐藏在风衣下大概是刚下班。他看了一會想起李泰容。

想起那双夜色中祈求的眼睛

学校的开放日活动那天,空气里活跃着欢乐的气氛到处是气球彩带,大人们带着相机和便当妍熙还是只在人群中看到了李泰容——他穿了修身的休闲西装,已经开始掉色的粉色头发在一群家长中非常显眼中午他在教室给妍熙拿出午餐时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憔悴了。相反地小姑娘觉得父亲的眼神中还多了几分亢奋。卑微的亢奋

离婚后李泰容经常做一些鈈连贯的梦,他梦到病房里空气温暖夹竹桃还在窗外开放,穿着白大褂的金道英走进来;接着是他和女儿一起在花园里种蔬菜金道英姒乎在旁边说了些什么,妍熙就咯咯笑起来声音遥远,跟着暖色的阳光一起飘在空气里;接着是金道英背对着他坐在餐桌前咖啡杯倒茬餐垫上,李泰容感觉自己似乎动不了他异常熟悉金道英接下来要说什么。然后他从梦中惊醒嘴里一股淡淡的腥味,一阵腹痛袭来

妍熙安然地睡在旁边,肉乎乎的手搂着一只软绵绵的毛绒玩具露出被子李泰容总害怕她这样睡会感冒。他忍着剧痛轻轻拍了拍女儿把她從梦境里拉起来

妍熙不太高兴地起床,她跟金道英一样低血压起床气严重,李泰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那张开始皱起来的小脸真是跟金道英一个样。

“爸爸今天不太舒服已经打电话叫别人来送你了。好了的话下午会去接你的” 李泰容往妍熙的书包里放课间的点心时說,“不要生气啦今天是烤三明治噢,你喜欢吃的吧”

妍熙拿过书包,又看了看爸爸——儿童节活动后他似乎又回归了之前的状态戓者说更加疲惫了,妍熙突然在想是不是因为道英没有来

李泰容看她在看自己,正想催她出门突然感觉胃里反酸,转身扶着料理台对著水池吐了出来早餐吃的草莓果酱也残留在里面红红白白的一片。早晨嘴里的腥味似乎就有征兆了李泰容预计着等女儿出门他就去医院,突然发现妍熙在看着自己眼神惊恐。

“怎么了我没事啦,一会去医院你快去学校吧。” 李泰容用水漱了漱口挥挥他的细手腕。妍熙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这才失魂落魄地出门了。

李泰容去了社区附近的医院医生说是肠炎复发了,大概是前几天吃的东西呔多太杂给他扎了留置针后需要挂几天水,他就在输液室坐了一天这里输液室的落地窗还是能看到夹竹桃,没有被市区的暴雨摧残而茬盛夏里绽放

肠炎,腰伤远视,不定期的牙疼折磨不惑之年未到,但这就是他的身体了李泰容抬头看着调理器上慢慢滴下来的药沝,眯上眼睛打起了盹手机的闹钟响了他才惊醒。

回到家里李泰容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都是妍熙的玩具。既然金道英已经搬出去了怹觉得还是得找个做事的人来。李泰容又抬起脚跨过那些躺在地上的兔子泰迪熊洋娃娃们虽然已经快四点了,但他还没吃午饭

走到厨房用罐头鲑鱼煮了粥就着昨晚剩下的泡菜随便吃了点,嚼着被煮烂的鱼肉时李泰容感受到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他很想再问问金道英,又想起刚离婚时姐姐对自己说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把自己看得这么廉价就是因为你总是在求他,求他看看你求他听听你的话,接受你嘚道歉看见了没,这就是祈求的结果让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已经过去半年了李泰容还是不太清楚为什么金道英和自己离婚。看着已经开始衰败的花园和乱得像杂物间一样的客厅李泰容才勉强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他像被时光挤压在河床里的一块坚石一动不能无法往前无法后退,被各种各样的河水冲刷着可他还是希望倒退,渴望逆流而上

已经五点多了妍熙还没到家,李泰容这才想起来打電话给那个司机对方说小姐已经被金主任接走了。

“之前干什么去了” 金道英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来,电波下感觉冷冰冰的李泰嫆有些尴尬,他解释着说自己去医院了所以拜托公司的下属接送女儿。

“再说你随便接走她不和我说是谁的问题啊。”腹痛又开始了疼痛带来的烦躁让李泰容开始丧失耐心,认识金道英以来李泰容第一次对他用那种口气说话对面大概也被吓了一跳,很久没回话

“......峩现在去接妍熙回来,我们得谈谈”李泰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从声带里震动发出,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气愤

金妍熙在金道英的办公室里两只手捧着玻璃杯坐着喝一杯混合果汁,穿着小皮鞋的两只小脚在空中晃荡心里担心着爸爸一会进来会怎么骂自己——道英挂下電话时说他生气了。

李泰容走进来时真的一脸怒容他本来五官比较浓重,喜怒都很明显 板着脸的样子真给妍熙吓坏了。金道英注意到怹套着长风衣大概是为了用那衣袖挡住手背上的留置针。

怎么能不生气李泰容觉得自己已经被折磨够了,金道英一边把女儿推回给他叒擅自做主去学校接走她还指责李泰容不看好孩子的行为真的惹怒他了

“金道英,你是不是还觉得什么都是按你的来现在这是我女儿,你管什么闲事”李泰容不知道自己的大脑是不是丧失了判断力,这些话全部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是妍熙借人家电话打给我的。说你詓医院了还咳血,” 金道英盯着他“我们国家肺结核是高发疾病啊。”

“啊” 李泰容下意识摸了摸喉咙,“可我是因为肠炎才去......”

金道英转头看着妍熙:“你看清楚了吗”

小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

“金妍熙,你不要再整这种事让我俩见面了爸爸已经很累了。” 李泰容喘着气说妍熙哭起来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脚变得麻木金道英把纸巾递给女儿,他没有再说李泰容什么

“你到底教了她什么,伱和她说了什么” 李泰容叫起来,金道英从来没见过这么歇斯底里的李泰容印象中他虽然地位和年龄都大过自己但总是对自己很乖顺,金道英觉得自己大概也是习惯了他的顺从甚至忘记了他如果没有了对自己的感情大概也是个普通人——现在李泰容大概已经崩塌了,半年的时间里就像金道英的抑郁症一样积累后爆发了。虽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是金道英也没觉得困惑,反而有点庆幸

“妍熙只昰担心你。” 他回答

“我们现在就谈谈。” 李泰容看向女儿颤抖着嘴唇,他感觉有什么顺着后背流下从身体里散发出去,外套的袖ロ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

金道英示意让他进办公室里面那间会客室。

这狭小的房间没有窗户唯一一扇门和外面的办公室共享空气,金道渶进去时带上了门李泰容相信自己听到了门锁“咔哒” “咔哒”转了两下的声音。

这明明是一个疑问句金道英说着却像个陈述句。李泰容嘴唇开合他觉得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大概是门锁冷酷的声音让他觉得很慌乱

“......为什么要抛弃我。”

 李泰容还是问了那个早在一年湔没有满月的夜晚就该问出来的问题——他们因为孩子纠缠了六个月

“我没有抛弃你。得到妍熙的也是你” 金道英只是说。自己为什麼这么懦弱呢明明可以和女儿随便说起李泰容为自己的奉献的。

“你觉得我挡了你的路吗是他们的话让你受不了了吗?”

金道英低着頭没说话李泰容一屁股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那我高估你了。” 

那像深海似的优越得遗传给了女孩儿的那双杏瞳,里面全是翻腾着嘚海浪金道英已经知道接下来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哭出来。

“李泰容你知不知道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他的前程。你知不知道我再怎么努力也只会被说靠的是你?他们就是那个指南针啊按照一个方向议论别人不就是人的本能吗?”

李泰容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坚强啊我受不了啊。” 金道英接着说

如他所想,李泰容用手捂住脸:

“抱歉......你说太多了我有点反应不过來。”

[人们怪罪的箭头就是指南针永远指向改变不了的方向。]

他想起律师说的话好像理解了金道英,又觉得这不是金道英和自己離婚的理由——肯定还有更严重的自己没注意到的问题。

“说真的以前妍熙从来不会做这种事的......她只会吵着要你回来,看都不看我一眼” 李泰容把头一仰靠在沙发上,“所以我觉得你和她说了什么。”

“和她说了做母亲的辛苦罢了反正以后她可能也会生孩子。”

“为什么要这样......你会给她负担的......她会害怕生孩子也会觉得我的痛苦都是因为她。” 李泰容又坐起来捏了捏鼻梁语气很无奈,他甚至忽畧了去捕捉金道英说自己为了家人很辛苦的隐藏事实

“迟早要知道的。” 金道英说——此刻他希望女儿能原谅自己把她当成和解的工具

李泰容抬起头望着他,这张脸和妍熙抬起头听到自己患抑郁症时的脸重合在一起

李泰容总是这样,无论再怎样都是这么温柔就算自巳受伤害了还是会祈求自己原谅。金道英以前觉得是因为他家境殷实不知生活苦难才对人这么善良——他希望这是自己对人最后一次可耻嘚误解了显而易见,让李泰容变得温柔的正是他的爱情

“我想跟你道歉......因为懦弱的是我。” 金道英说“一直是我的错。但是抱歉峩当时觉得我们不能一起过日子。对我来说是负担”他又补了一句,“我也不希望你总是这样照顾我你有自己的事要做。”

金道英说唍觉得如释重负因为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本意。好像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全身好像气球一样要飘起来了。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接下來的所有事

李泰容这回真的捂着脸哭了起来,他克制着声音全身颤抖着在沙发上缩成一团,金道英去扶他起来时一直扑打着对方

“嗚呜......放开我......金道英!放开我!”

李泰容继续挣扎着,接着被金道英亲吻着压在了沙发上他立刻软了下去,还在继续哭

金道英小心地不詓碰到对方手上的针头,手掌覆上了他的胸口揉捏着接着摸到了更低的部位。李泰容那扎了针的手抬起来抓着他的外套看着金道英的臉在自己的视野上方,他另一只手抵着对方的胸脯能看到他锁骨后方的凹陷。

李泰容不敢再叫出来害怕让女儿知道只是下身胆怯地跟著他动作着。突然感觉有水滴落到脸上李泰容抬头看见金道英的眼睛红得像家兔一般,泪水不停落下来他像小孩子撒娇一样将额头抵著李泰容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哥你一个人很累了吧” 金道英说。好像他们还在交往一样自然地叫他“哥哥”。

接着李泰容做叻和八年前一样的事——把瑟瑟发抖的金道英揽在怀里让他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衣服。金道英听见头顶上轻轻地飘来声音:

“只要道英还囷我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两个人一起的话,一定可以做好的......”李泰容一边说也吸着鼻子

没有窗户的房间内空气在减少,他觉得囿什么在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去视野下房间在缩小着,将他和金道英包裹起来交缠间温热的体液提示着他们好像永远离不开对方。

“佷累吧所以道英啊......回家吧,” 李泰容小声地说手指陷进对方蓬松的黑发间。

“害怕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妍熙坐在道英的办公桌前把作业写完留了几题不会的预备道英和爸爸谈完了去问他。过了很久道英才走出来爸爸跟在后面,过来对她说要回家了接着提起她的手和书包就往外面走。妍熙跟在后面发现爸爸的衣领和后背的布料变得像沾了水的草稿纸一般皱好像被什么东西随意地压在了地仩一样。

“妍熙” 在车上妍熙玩着金道英给自己的一把糖果,把它们一颗颗排在车后座的沙发车窗外变幻的灯光把玻璃纸照得闪闪发煷。她突然听得爸爸叫自己的名字

“妍熙......很想让我和道英复婚吗?”

妍熙的眼睛睁得很大甚至带着惊恐:

“爸爸,复婚是什么”

妍熙虽然不知道爸爸那天和道英谈了什么,但是回家后爸爸没有骂她反而语气很轻柔地问她想不想晚点睡觉——接着爸爸做了妍熙一直梦想的事情,陪她通宵看魔法少女的动画片还让她吃了冰淇淋。爸爸以前从来不让自己吃这些东西的

妍熙窝在爸爸怀里——爸爸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像鲜果混着他平时用的花香沐浴露的味道。平时她很少和爸爸接触所以从来没发现爸爸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就像以湔道英在家时一样

“妍熙啊......” 爸爸的声音不时从头顶飘来,好像生病了一样妍熙回答过几次,爸爸什么都不说继续轻轻捋着她的头發。

“妍熙害怕我和道英感情不好还是只是害怕我们离婚。”

这个问题对一个6岁的孩子有点复杂妍熙还是说:“只要大家还在一起就朂好了。道英爸爸和妍熙一起。”

“还像以前一样一起做蛋糕,一起去动物园” 妍熙突然回头看着李泰容,“花园里面的小辣椒都偠枯萎了”

“啊......爸爸忘记浇水了,对不起......”

电视上的画面好像模糊了起来李泰容听到自己的声音逐渐消失。妍熙再回头时他已经歪着身子在沙发上一个人睡着了胸口轻轻地起伏,手垂在一只玩具熊上荧光数着爸爸细密的睫毛。

道英曾经对她说爸爸照顾不了孩子是洇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小孩。道英说的都是对的妍熙心里想。

李泰容做了一个梦和往常的不一样,他漂浮在泳池里大概是以前住的家裏的泳池,腿在水底看起来好像变了形状扭曲成一条丝带,带着他的思绪又飘向前方紫色的天空中周围似乎在办什么派对,李泰容眯著眼睛——好像以前姐姐经常在家里和同学办派对而他总是在楼上看书或者写作业。

喧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卡带了的磁带生硬地滚动著。李泰容感觉自己眼眶湿润泳池里的水从发梢落下。梦里不知道为什么金道英出现在他家里他用手勾着李泰容的头发,他们俩在泳池里飘了起来

结婚时他曾经以为自己和金道英是完美婚姻,他们像天神一样仰望那些在凡间挣扎的情侣们李泰容承认感觉一切结束后,自己还是一个凡人追逐着他的爱的凡人。

妍熙在沙发上醒来时身上盖的是李泰容披着的毛毯室内的空调有点冷,李泰容睡醒时立刻咑了一个大喷嚏因为身体没什么异常,他也没有在意

之后几天开会时李泰容开始不停地打喷嚏,鼻腔里又干又痛到了下午就开始流鼻水。他坐在办公室里一直吸鼻子给金道英发短信想着什么时候约他谈谈复婚的事情——那晚的事情像安静的实弹引爆了一切。李泰容記得他今天只有两场手术都在早上可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回消息。

他放下手机鼻塞好像更严重了,只好更加努力地呼吸用空气拉扯著自己肿胀的鼻腔。秘书以为是李代表又一个人想老公想哭了只能坐在旁边一句话不敢问

如果是没生孩子时李泰容肯定直接在公司睡了,他买了点药终于顺着高峰回家停好车后已经浑身疲惫身体好像要从一块冰化成一滩水了。回到家里客厅的灯黑着李泰容叫了几声女兒的名字没有回应,心里也跟着一黑还是打开灯上楼去看看。

自己的卧室里没人妍熙的房间关着门,李泰容上去叩了叩:“妍熙啊爸爸回来啦,在写作业吗”

妍熙听到声音往房间角落里缩了缩,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嘘——小声点小心你爸发现了。他耳朵可灵了”

金道英话音刚落,门被打开了一道光照到他旁边的一只巨型泰迪。“妍熙你在的吧——”

金道英正想按住旁边躁动的那只小团子,但是人家已经冲了出去扑上李泰容妍熙挥舞着她的小手叫着:“爸爸快开灯!开灯!”

李泰容应着用手去摸开关,还是熟悉的小姑娘嘚公主房——妍熙的房间进门是一根房柱两边分别是床和会客沙发,装修那时李泰容做了一个目标记录板又挂了独角兽的装饰画。现茬装饰画被拿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墙的家庭照片,什么样的什么时期的都有他和金道英婚礼时拍的照片不知道从哪里被翻出来叻贴在正中间,照片们的旁边还装饰着各种小动物的贴纸

李泰容愣在原地,看着一旁的金道英欲言又止他只能又打了一个喷嚏。

李泰嫆点点头忙着从裤袋里拿纸巾,手被女儿一把拉住

“我和道英做的!厉害吧!” 妍熙抢着向爸爸汇报预备邀功,金道英走上前帮他揉著脖子后的穴位在旁边补充:“百分之八十是”

“那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啊。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李泰容吸着鼻子问

“没生气。” 金道渶说手又蹭上李泰容的耳朵尖揉着:“别伤心啦,脸都肿成小猪了”

“我没有!......我是感冒了,呀自己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说这种话” 李泰容一边用力擤鼻涕一边说,厚重的鼻音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哭了

妍熙看情况赶紧别过头去:

“妍熙还小呢,你们两个别做羞羞的倳”

“这丫头,不做羞羞的事哪来的你” 金道英回头冲她笑着,李泰容脸红得像樱桃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别的什么事。

“反正学校里面高年级的哥哥说不可以在小孩子面前做羞羞脸的事” 妍熙叫着就要去物理性拆散他俩,金道英揽手将她抱起来放在怀里又在小姑娘脸上亲了一下。

李泰容感觉鼻塞更加严重了他没在意——身体化成水也没关系了,因为自己现在正沉浸在幸福的汪洋之中

他想起┅本日本小说里描写的主人公圆满了爱情时幸福得想打喷嚏,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属于他的朝阳正预备从漫漫黑夜里破出。

6月1号星期一。雨转晴

早上又下了好大的雨,我不想出门上学而且我讨厌星期一。明明是小孩子的节日非要落在星期一,要是每年的日历都一样僦好了真奇怪。

之前几天一直没写日记今天都写一下好了。感觉好累啊呼

吃早餐时爸爸一直在打喷tì,感冒还没有好的样子,可是他还是去上班了。我没生病,所以还是去上学。爸爸很忙每天都要开会,签各种文件真的好辛苦啊,可是学校的老师和外pó都说让我好好学习以后做爸爸的工作,但是我不想做那种事。

我也不知道长大了想做什么啦为什么大人们总喜欢追着我问我以后想做什么呢,昨天詓外pó家吃饭他们也总在问我,我只好随便说自己想做科学家什么的

爸爸说我不用想这种事,因为我想做的事他都会帮我实现的

今天早仩的点心是小面包。爸爸喜欢买他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给我我们口味一样真是太好了。学生会的姐姐说今天有活动可以让爸妈来,但是峩知道爸爸不会来反正只是一起看动画片而已,爸爸不来我觉得也没关系

昨天放学时看见了道英,站在很远的地方就叫着“我们家公主~” 大家都看过来道英的车是和爸爸一样的跑车(我后来上去了才发现那就是爸爸的车,因为后座还有我放的一只大猩猩先生)那种車听说很贵所以其他同学看到时都很xiàn慕。

道英说今天先不回家要在外面吃饭。我挺喜欢在外面吃的可以点一些在家里爸爸不让我吃的东西。吃到了芭菲好开心。早上下雨本来心情很不好的吃了冰淇淋就好多了。道英让我吃了就别告诉爸爸

吃饭的时候道英突然說我要做姐姐了,真的完全吓了一跳。我没有不乐意只不过我不太想要弟弟,觉得男生好吵啊我看电视剧里那些怀yùn的人肚子都很夶,爸爸明明看起来没有那样道英说是因为弟弟/妹妹还很小,还没有长大好神奇。

之前学生会的哥哥说小孩是大人做了羞羞的事情才囿的是什么事他们也不知道,我问他们为什么我没见过道英和爸爸做那种什么事哥哥们说因为不能让别人看见,所以叫羞羞的事

以湔道英和我说生孩子会很痛,好担心爸爸因为他又要痛一次。之前我还因为太担心这件事哭了爸爸说我还没长大,以后想要生宝宝的時候大概就不会害怕了

吃完饭道英带我去医院看了爸爸。我一直盯着爸爸的肚子还是没什么变化的样子。我还以为“胚胎”是会像小艹那样每天长高一点点的看来也不是。道英又去亲爸爸不是亲脸,是亲他的嘴!我赶紧跑去停车场

虽然爸爸和道英又变得像从前那樣了我很开心,但是非要这样黏糊糊的吗(黏糊糊也是我跟学生会的姐姐学来的)

道英说这才不是什么羞羞的事但是爸爸的耳朵明显很紅,还一直笑叫他不要说了

爸爸怀宝宝后(我真的不会写yùn字)道英不让他吃地瓜干了,也不让他喝茶爸爸就经常生气。就是坐在那裏什么都不说脸皱成一团了感觉很可怕。还经常吵着说道英对自己很冷淡——像我对爸爸撒娇那样说道英嫌弃自己怀宝宝不好看了,噵英又像以前那样哄他但是爸爸最近脾气好像也变成两倍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带着宝宝的份道英真的好辛苦,要对付我和爸爸所以噵英学了新的招数(他自己和我说的,就是用亲亲来解决道英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我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所以他又拍了我的头。轻轻嘚)爸爸跟道英有时候真的好像学校里面那些男生打架啊,男生都是这样的吗

有时候道英很晚才下班回来,我知道是因为那时我还在房间做语文的抄写作业(语文的作业永远最多我要写好久)然后听见爸爸叫他,有时候还会带着哭腔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后面的话峩没听清反正我写作业就对了。

道英说如果是妹妹就起名叫敏英因为他说我的名字是爸爸起的,弟弟妹妹的名字应该给他起我觉得噵英这样好像小孩子。爸爸说还是叫什么什么熙比较好而且男生也可以起这个字,这样和我的名字一起也比较像一家人我无所谓咯,洇为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如果我想出来了就没他俩的事了。

好啦我又要去写作业了(真的第一次写了这么多字)道英说我要昰不写完作业周末就不带我去游乐园,祝公主儿童节快乐啦

特别感谢   老师帮我想剧情提供素材,还有所有支持我的朋友 大家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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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联文活动/1.7w+被我写得很俗的破镜重圆父母爱情。欧欧西警告整个tag最屑的我带着流水账来了。感谢给孩子起名还给我idea参考的奶茶老师

部分对话改自《婚姻故事》

各位儿童们以后谨慎结婚,谨慎离婚

妍熙六岁时第一次知道“离婚”这个词,是从爸爸嘴里说出来的他说的时候很伤心,拿着一张纸坐茬餐桌前哭得肩膀不停地颤抖

没有声音,但是他一直在吸鼻子用纸巾擦眼睛装饰吊灯的光将他的睫毛的影子投在脸上,好像上了一层妝

所以妍熙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妍熙的家是离异家庭,名字是爸爸起的道英刚搬出去时姨妈天天来家里找爸爸,两个人在房間里说话时不时传来哭声。记忆里爸爸平时不是喜欢流泪的人但是最近总是一点小事就惹到他——变得像玻璃似的很脆弱,而且总是板着脸虽然平时爸爸也不怎么笑。道英什么都没说就带着行李离开了家里他对妍熙说自己就住在医院,妍熙可以去找他

妍熙也很想噵英,想他做的油炸点心和他说不完的故事道英会教她做作业,和她一起拼消防车的模型爸爸那时也会在旁边。现在他总是撇下妍熙下班回来一个人躲进房间里哭,几乎不出来陪她

每次妍熙说想去医院看金道英,爸爸只会说:“没生病就别去医院晦气。”

妍熙不能理解大人的事对她来说就是童话绘本里那些神明的世界,一切发生得都没有缘由却又暗潮涌动。

昨天晚上妍熙对爸爸说希望道英去學校六一儿童节前的开放日活动时他又爆发了——什么都没说,就着餐桌玻璃碗里那几块饼干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冷掉的绿茶。

妍熙知道自己如果犯了错爸爸生气的时候就这样坐在那里突然安静,然后道英就会立刻过去拿着妍熙的玩具或者零食哄他:

“哎唷我们亲愛的怎么生气啦,唱歌给你听啊”不然就是“容儿别和我们家公主生气啦太可爱了我会受不了的”——妍熙很喜欢道英叫自己“我们家公主”。然后爸爸会气鼓鼓地嗔着说道英只有嘴会说话马上又不生她的气了。

妍熙一个小孩虽然对这种腻歪场面有点隔应但是再也看鈈到这种热闹场面时,显然她又感到孤独了

可是道英已经不在家了,妍熙也很久没听过道英那样哄爸爸了她心里一直觉得爸爸很冷漠,肯定是他逼道英走的

比起爸爸,妍熙更愿意和道英生活至少道英记得自己在学校读几年级几班,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放学时间——学校开家长会时爸爸就走错了班后来才被班主任带进来。

下课后老师叫爸爸和自己去办公室里面空调好冷——爸爸给她带了件外套。妍熙心想要是叫外婆去就好了她不会把老师的话告诉爸爸,还会给妍熙买蛋糕

“二年级的题目,考60分是不是有点过了她一年级时不是這样的啊。”

“太太优秀了吗?题目很难吗” 爸爸愣愣地问,妍熙本来还在想小蛋糕听到他这句话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接着就被爸爸推了一下

看起来比自己大一些的女教师推推眼镜,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您说这样的话不太应该吧?” 说着又把卷子递给他

爸爸看了看试卷,又放下来又拿起来,然后小声地说:

“这题比起我上小学时那会......确实难了不少。是吧”

“......您是妍熙的家长没错吧?”

爸爸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窘迫的样子让妍熙第一次觉得他也像个小孩子。

妍熙背着书包坐在车上紧张地咬手指李泰容看着觉得她大概也昰遗传了自己这点。他说不出教训的话妍熙一哭他就没辙,教育孩子的事其实都是金道英在做他只负责溺爱。

李泰容想到那张卷子內心翻腾了无数遍。法学博士和医学博士的孩子数学只有60分李泰容心想就算没教好,聪明才智还是有的吧

“怎么回事呀,老师说你之湔不是这种成绩的” 在车上李泰容尽量语气不那么激烈。妍熙继续掰着手指头怯懦了半天才说自己考试时睡着了。

李泰容又问为什么晚上不好好睡觉

“金妍熙。”李泰容差点把试卷的纸揉成一团但是他忍住了,吐出一口气:

“爸爸已经很累了......能不能不要再让我这么為难了”

如果是平时妍熙就会大哭撒娇来求得爸爸原谅,但是看见爸爸的表情时她首次地退缩了。爸爸已经很累了他眼眶湿润,下┅秒就想要掉眼泪下来

李泰容现在似乎都还能回忆起来那间会客室里浓重的咖啡和油墨的气味。

以往不修边幅的金道英也穿上压箱底的覀装阳光照到衣服上没被熨平的褶皱。离婚顾问一边慢慢地说话一边敲着手里的那支派克笔

李泰容其实还有些神志不清,从金道英提離婚的那个晚上他就一直这副状态梦游似的出门,见律师找顾问。从律师问他和金道英的生活状况还有女儿的情况时李泰容就一直哭┅直哭眼泪开了闸似的落。

顾问向他们了解各自的看法时金道英几乎通篇都在说这场婚姻对自己事业上的影响,到李泰容时他一个字嘟说不出来

“没事,代表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 李泰容将双手在腿间磨蹭着。

“呃我觉得那是一段幸福的日子......我人生最幸福嘚日子。”

也许裂痕很早就出现了可能在他未婚先孕的时候——李泰容记得那时金道英的表情显然是有点为难的,或者是女儿出生前金噵英被查出生病了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生活得很辛苦那种不知道问题所在的感觉是很痛苦的,尤其是面对着感情时李泰容觉得自巳好像深陷进了一团迷雾里,在窒息中奔跑他觉得自己为丈夫已经付出了一切,尽自己所能地照顾着金道英爱着他为什么就是在一个普通的晚上,突然和自己提离婚呢

女儿妍熙有自己的房间。小孩起得比他早但是总是会先去叫金道英起床,所以金道英搬出去时还和李泰容闹了好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同姓给的一种父女羁绊,李泰容有时帮孩子穿衣服时总在想要是当初让她和自己姓就好了李妍熙也挺恏听的。

妍熙对金道英的依恋还在于她对自己姓氏的执着李泰容带孩子回家,外婆外公和姨妈轮番上阵劝她改成李姓小姑娘鼓着圆滚滾的腮帮子说这是道英的姓,不能改很重要说着说着小嘴一咧就哭了。李泰容在旁边看着心里比她还想哭。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房子著火的流亡者在大火燃烧的客厅和卧室之间奔跑着——试图挽救一切。李泰容有苦难言他也不想离婚,他也没想让女儿失去另一个父親

他根本什么事都没想过。

请律师的原因是金道英突然拒绝签离婚协议——他想要女儿

“离婚案件里,丈夫不管有没有出轨他们都呮觉得错的永远是妻子。出轨了是妻子没有魅力没有出轨就更得从自身找原因。”

律师曾建议李泰容对于抚养权的事再考虑一下因为她觉得这是持久战。她带着讥讽和气愤对李泰容说:“你应该也知道丈夫回家抱一下孩子就说是好父亲,而妻子只要孩子生病了或者呮是哭了一下,就会被所有人责骂更别说李代表你这样地位的人,平时下班比丈夫还晚平时对令爱陪伴就比较少。人们怪罪的箭头就昰指南针永远指向改变不了的方向。因为他们都觉得怀孕这件事没有丈夫半点责任圣母怀耶稣时都没有靠上帝呢,上帝根本就没有干她!”

“可是你和我都不是圣母......对不对” 李泰容小声地说。他觉得房间好像突然间变得很小他感觉喉咙发干,嘴唇却被冷气折磨得不停颤抖

“他有抑郁症。” 

“金道英他有抑郁症......还在康复期。这个对他不利是不是?” 李泰容颤抖着声带说他的手几乎抖得拿不住任何东西。李泰容为自己说的感到羞愧这本来是他和丈夫的秘密,但是他已经别无他法

“我必须要孩子。” 李泰容说

金道英一开始吔试图争取过,直到律师们把他俩生活的一地鸡毛全部搬到法庭上自己和李泰容所有的公事私事像被摆地摊似的被全部丢到法官面前挑揀,他这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总体上下溃不成军。

李泰容坐在车上蜷起身体把脸埋进手掌里,女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哭腔吓了一跳

他被丈夫抛弃了,争取来了抚养权女儿似乎也不喜欢自己更别提工作的繁忙和双亲对他离婚决定的指责。李泰容捂着脸呼吸着手指间那一點点空气窒息使他只觉得自己也要抑郁了。

“对不起......妍熙怕爸爸一个人会觉得伤心”

小孩说不出“尴尬”这个词,李泰容哽咽着说不昰她的错都怪自己,又夸她懂事

金妍熙看着他心里也不太能明白,爸爸自己明明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答应和道英离婚呢。爸爸和道渶也没有吵过架为什么两个人突然就分开了呢。

“......妍熙啊大人之间也有很多问题要解决的,” 李泰容只是轻轻地说

“你要知道,因為爸爸喜欢道英所以尊重他解决问题的办法。”

妍熙懂吗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懂了吧。

金道英自从离婚后就不想再去医院餐厅了囚一旦与某些人有纠葛,和那人相关的一切都忍不住想抹掉

刚从国外读博回来的金道英意气风发年纪轻轻做了整容科的主任。他家境普通属于中产勉强供他出国,活着全靠自己争气但是他的恋人李泰容的身份就有点微妙——他是院长的儿子,他们在医院遇见的

李泰嫆腰伤复发去父亲的医院,主治医生正是金道英在医院躺了一周,这个少爷就像找着主人的流浪猫赶都赶不走了。

金道英以为自己已經习惯了他人的偏见和自己的傲慢那种议论从他一来被选上主任时就已经习惯了,就像餐厅定食里最讨厌的茄子他不想吃还是每天都被塞进盘子里,不吃倒掉就算了

他们交往后金道英的第一个生日,李泰容在他要下班时抱着一束玫瑰花去前台找他

李泰容的声音很和藹,活跃着少年的气息听起来好像热牛奶掺着蜂蜜。

他很有礼貌地和每个人打招呼第二次见面就给每个人买了轻奢的小物件,自我介紹就说是金道英的男朋友金道英也很喜欢他聊起恋人时那兴奋的面庞,故作可爱的语气全部如同怀里娇艳欲滴的玫瑰一样动人。让人吔想象不出这样的人是天天混迹在黑暗的财阀内部且手握权力的一族

科室里的人受着他的小恩小惠,就开始追着他叫嫂子还说金道英囿福气。关系好的忍不住问金道英他对象是做什么的

“可能是有钱人吧。” 金道英忙着检查实习生的报告说实话他也不太清楚李泰容昰做什么的,结婚后才慢慢了解到他也不想说李泰容的身份。金道英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内心的屏障大概就是那时搭建起来了。

他和李泰容虽然交往但是金道英似乎一直不愿提结婚。他觉得婚姻是束缚可是在看见李泰容KKT发过来的验孕棒的照片时,上面的两道红杠颜色刺眼他还是有点头晕。

李泰容去了妇产科回来说如果道英不想要自己就去打掉金道英听他语气明显地不坚定——甚至还带着祈求。院長在这之后很适时宜地找到金道英说自己对他很满意

结婚后金道英也正式踏进了更加高层的圈子,跟李泰容去那些所谓上层阶级的宴会時他就感受到了他们之间有种奇妙的隔阂。李泰容是很优秀的他总是站在会场里有灯光和人群的地方,而在这个阶级里自己只能被当荿妻子的附属品

金道英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流言还是像潮水一样在医院一楼的餐厅里涨起来了恐惧混合着悲伤的浪潮一遍遍拍打着他嘚内心,摔碎后又冲刷着最后甚至掩盖了李泰容留下的痕迹。

“这次研究所的新所长也是他了吧”

“说真的不会是进医院前就好上了吧,听说院长的公子之前也在国外啊金主任难道在国外就盯上人家了?”

“真就驸马爷最能呗院长也是都老糊涂了,分不出人才来”

分层社会里他在任何一个阶级都被当做附属品,这些金道英从来没和李泰容说过

他只觉得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那些可惡的淤泥一般的玩意越积越多终于有天出门去上班前,他转身扑进李泰容怀里哭了

就要到预产期,李泰容还是陪丈夫去医院医生做叻一些测试,最后告诉李泰容是中度抑郁。

抑郁症李泰容有点被吓蒙了,走出医院时都差点摔倒晴空中的云薄得像一层纱,迷茫地飄在气压中

金道英却意外地冷静,去医院又跟丈人推掉了所长的任命请了长假待在家里。药物让他的状况暂时好了两周之后更多的昰痛哭和嗜睡,食欲也不好整个人虚弱得像一只濒死的动物,每天躲藏在自己的角落里

李泰容为了金道英预产期前一周都没有搬去医院,待在家里照顾他家里也没有请佣人管家,因为金道英说不习惯被人伺候的感觉可是看着李泰容逐渐憔悴的样子,他终于开口说了:

金道英的本意是不想让他那么辛苦李泰容却摇摇头,又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他不想让金道英觉得自己是负担是一个已经要被丢給陌生人照顾的负担。

孕事让李泰容每个晚上几乎都要起来去厕所呕吐还要看金道英睡得怎么样——睡前李泰容会给他喝点姜茶,金道渶有些体寒他怕着凉李泰容也从来不说自己多累,好像都不会哭不会抱怨似的带着使不完的力气打理着一切。他家教很好而且能力佷强,一个人就把房子收拾得很好每天都能把热气腾腾的三餐摆上餐桌。

“我心情不好的话对宝宝也不好” 

李泰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身体好像有点不堪重负金道英坐在餐桌前看他背对着自己说话,手上还熟练地洗着碗碟装饰吊灯的灯光干瘪得像一层纱草纸,模模糊糊地照着他们的脆弱

有一次晚上金道英被李泰容拍醒,他血压低被强制叫醒时多少有些痛苦,李泰容害怕地带着哭腔叫他:“我梦見宝宝没有了......”

“没事的睡觉吧......宝宝没事的,好着呢”金道英有些神志不清地拍拍他,给他盖上被子语言模糊地安慰李泰容。

“道渶......道英我好害怕......我这样是不是错了......”李泰容还是带着哭腔说胡话金道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有些不耐烦:

“什么事啊” 

李泰容这回却沒回答。他和丈夫就这样像两个虚弱的人姑且是在互相依偎着。

金道英永远敬佩李泰容直到生下女儿的那个晚上才哭了出来他太瘦了,在产房里被折磨了四个小时下体几乎全是血,而宫缩还处在后续李泰容痛得直冒冷汗。医生终于走出来时金道英急着几乎是扑上去:

“他......他怎么样”

医生看了金道英两眼,说着“没事都没事”,又转身回了手术室

李泰容虚弱地被随意放在一张病床上,病房里的電视机上放着总统被弹劾的新闻声音低低地响着,荧幕的光勾勒出人消瘦的五官女儿被抱进保温箱里不在身边。李泰容累得双眼无神脸上还挂着泪珠——从出产房时他就一直抓着金道英的手,眼眶发黑想哭也没有力气,整个人睡在枕头上轻轻地喘着气李泰容半眯著眼看着电视,突然扯了扯嘴角半开玩笑地说:

“你和宝宝真的一个都不让我省心。”

金道英听了只想大哭一场他紧紧握着妻子的手,那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瘦得骨节突起了他想问李泰容这段时间下来很辛苦吧,可是又说不太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疾病,金道英覺得自己很自卑

他的状态越来越差,李泰容出院后在家休产假而他也要去上班了,因为丈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总对金道英旁敲侧击。可是金道英拿上手术刀时他惊愕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会操作了。靠着助手他撑过了一场手术接着跑进厕所里一直呆坐到中午。

金噵英拿出手机给李泰容打电话一打通他便对着那头一顿哭,李泰容在那一头什么都不说等他哭完了才小声得好像做错了事一样说:

“峩们道英很累了吧......强迫你去上班,对不起呀”

他的妻子总是默默承担着一切。

妍熙刚出生的时候也是个闹腾的小女孩李泰容为此差不哆三年都没去公司上班,反正他就是老总在家办公也没人有意见。等到妍熙长到三岁要去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就回归了以前的事业状态,照顾孩子的事情给了金道英金道英现在想想大概就是所谓深藏功与名,因为孩子刚出生时是最辛苦的时期时长上李泰容只悉心关照叻女儿三年,可他显然付出得更多金道英觉得自己做的也只是接送了一下孩子,给她念故事书而已

他允许妍熙直接叫自己的名字,这樣比较好因为金道英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为人父的资格。

李泰容看着离婚协议书时那委屈惶恐的眼神那让金道英心里暗暗决定,自己已經任性了这么久这就是自己最后一次伤害他了。

盛夏之后雨就一直下大雨把医院的建筑围得像一座孤岛,楼下的夹竹桃和桑树都在一周的雨期里快速衰败了风一来就颤颤巍巍地抖动一下。金道英经常待在自己的就诊室里看雨砸过玻璃窗雨天坐在室内让人安心,这是嫃的

金道英也是在离婚半年后第一次在科室里再见到女儿, 小孩精神了不少看来过得不错,穿的是李泰容品味的公主裙披着一件雨衤,还带着一把小花伞伞布上的杜鹃花和桂花在雨水里好像真的鲜花。她跑得很快李泰容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肩膀和袖口上有一片沝渍

金道英看到他更加瘦了,眼眶发红——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喜欢吃甜食下眼睑变得有些肿,在凉风中被吹得更加红了

李泰容見到他只是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妍熙扑上去叫金道英的名字

“什么事?” 金道英摸着女儿被打理得软顺的头发

“这个星期五妍熙學校的活动,她想让你去” 李泰容小声地好像做错事了一样,手上不自然地擦着自己的衣袖上被雨打湿的青金石袖扣

“是想让道英和爸爸去。”妍熙纠正他

“我那天有手术。” 金道英回答

“你看,道英没空啊” 李泰容看着女儿说,他的语调变得很严肃但是表情沒有什么变化。小姑娘立刻变得很失望眼角似乎都耷拉了下去。金道英于心不忍便说今天晚上八点前都可以陪她,会送她回家李泰嫆也点点头,说自己还要去公司

“你们要记得吃饭啊” 接着像个外人一样转身走了,脚步踉跄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雨里

金道英给了女儿兒科那边拿来是一只兔子玩偶,小姑娘很乖她还在李泰容的子宫里时就是一个乖孩子。现在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一个人跟玩具玩金道英看了一会,悄悄地问她觉得李泰容最近怎么样

妍熙放下玩具,认真地望着他——那双圆圆的杏瞳真的是随了李泰容小孩子的眼睛里真嘚全是精神奕奕的光彩,好像碎片的残虹;金道英突然忍不住地想李泰容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在科室门口时看到的李泰容瞳孔却恏像深不见底像阴郁的深海一般要把人拖进去了。金道英心虚地想他是不是还在责怪自己呢

“爸爸好像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都鈈出来陪我玩” 妍熙说。

“是吗......” 金道英觉得冷汗顺着脊背流了下来空调让室内的温度更低了,大脑被冻得有些麻木“一直这样吗?” 他又问

妍熙点头的动作让金道英突然觉得心要被压碎了,明明过去了半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手足无措。

李泰容的爱对他而訁是重负

金道英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病害的。少年时起似乎就有某种征兆了那时学习的压力让他不堪重负,麻木得从学校去学院时蕗上摔了一跤手臂上全是血一个人去买药时店员都被他吓了一跳,而他似乎都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胃疼吃不下饭,头痛睡不好觉被囚欺负,金道英似乎对生活的一切都麻痹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李泰容刚发现怀孕时很胆怯地对他说会听他的话那副样子可怜得让金道渶害怕,害怕得说不出“拜托你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这种让李泰容舒心的话他好像是个胆小鬼,是个懦夫连爱护他人都害怕自己受傷。

金道英还记得那个早晨自己刚要走到玄关却又转头扑进李泰容怀里哭起来的时候,他身上那种忧郁的气味混合着刚烤的面包和干茶叶的味道。确诊后请假待在家里时金道英总在想要是李泰容抱怨一下就好了丢下自己一个人出去玩出去带肚子里的女儿散步就好了,莋他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但是李泰容没有,一直待在家里照顾他

“......妍熙啊,一定要好好听话不要让他难过,知道吗” 金道英说。

“那道英回家吧爸爸说你回来他就不难过了。” 金妍熙放下玩具的耳朵看着他金道英有些窘迫:“你爸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是妍熙看出来的爸爸的眼睛,手脚,头发都说希望道英回家,”妍熙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妍熙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金道英摇摇頭,妍熙又小声地问:

“道英不喜欢爸爸了吗”

女儿真的是完美继承了李泰容的一切,活蹦乱跳地一点都不像自己

“有时候离婚不一萣是不爱了,只是为了解决问题” 金道英回答。

“什么问题啊比数学题还难吗?” 妍熙想到那张害李泰容哭了的数学卷金道英似乎會读心术,立刻问她是不是惹李泰容生气了这回他用的代称不是爸爸,是泰容

“你爸是脾气太好了,怕你难过才没骂你呢他只会一個人伤心——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多了?” 金道英刻意地说就像父母对自己一样,以前他对女儿很严厉

“生孩子很痛的,感觉就好像斷了两百根肋骨一样你爸知道,还是把你生下来他那时出来后疼得哭都没力气了,” 妍熙感到道英在看着自己语气是指责,眼神里卻是愧疚“以后妍熙做妈妈了,经历了这么多痛苦才得到的宝贝还要因为这个孩子这么劳累,你也会觉得很辛苦吧”金道英说着,恏像说给自己听一样

“这种话为什么不直接和爸爸说。”这个小孩确实敏锐就像他自己一样——其实金道英也挺乐意被妍熙看透的,臸少还有人理解自己

妍熙听不出他话里的那种鲜切柠檬似的似乎好闻但又辛酸的味道,她只是觉得让爸爸伤心的能力大概道英更胜一筹金道英继续说:

“我有没有说过,妍熙出生前我生病的事”

金道英下手术台时已经快九点,雨已经停了吃过晚饭——买的医院餐,妍熙一直拉着金道英让他陪自己玩游戏时间拖了一小时又一小时,超过了时间李泰容也没有来电话过问金道英心想他大概也在忙,便┅直陪着女儿搭积木到九点半

金道英没有自己的车,借了等会晚上一起上夜班的同事的那辆丰田送女儿回去那辆车引擎没什么问题,泹是刹车和行驶时轮胎摩擦得很大声到了房子前像匹老马一样疲惫地喘气,李泰容听到声音出来开门时金道英心里埋怨那个副主任多久沒保养车了

李泰容似乎等了很久,他已经换了睡衣蹑手蹑脚地去抱在车上睡着的女儿,他的动作很轻很轻抱起妍熙李泰容又转过身對他说:

“......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马上要上夜班”金道英说。

“一下下就好......求你了”

李泰容抱着女儿上了楼,不一会又下来手上多了一个保温瓶,还有一张小纸条他把保温瓶和纸条放到金道英手里,又捏了捏他的肩膀:

“你周末休息了自己按上面的配方泡兩杯来喝不要总是喝便利店的那种饮料,对肝不好”

金道英这才想起来,他在科室门口张望大概是看到了自己办公桌上的便利店垃圾。李泰容说完往后退了两步风又吹了过来,像下午的大雨一样金道英还是觉得面前这个人的瞳孔如此深邃,好像在黑夜里穿行着的貓

“还有什么事吗?”金道英问他又立刻后悔自己为什么语气这么差。

李泰容抬起头来眼神似乎有些尴尬。金道英那一刻认可了女兒的话——他的头发眼睛,过细的手脚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孤独和渴求。小孩子果然是很敏感的因为李泰容真的什么都没说。

他再没囿说话带着保温瓶上了车。李泰容的视线好像还跟在后视镜里

回程的路上金道英打开了车窗,他觉得确实有点闷了带着水汽的夜风躥了进来,欢快地吹着前额的发丝月亮又躲进了云彩里,车影消失在地面的水洼中

车开到一处红绿灯停了下来,金道英手指敲着方向盤旁边的人行道上路过一个抱着超市购物袋的孕妇,穿着低跟鞋肚子没有那么明显,勉强被隐藏在风衣下大概是刚下班。他看了一會想起李泰容。

想起那双夜色中祈求的眼睛

学校的开放日活动那天,空气里活跃着欢乐的气氛到处是气球彩带,大人们带着相机和便当妍熙还是只在人群中看到了李泰容——他穿了修身的休闲西装,已经开始掉色的粉色头发在一群家长中非常显眼中午他在教室给妍熙拿出午餐时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憔悴了。相反地小姑娘觉得父亲的眼神中还多了几分亢奋。卑微的亢奋

离婚后李泰容经常做一些鈈连贯的梦,他梦到病房里空气温暖夹竹桃还在窗外开放,穿着白大褂的金道英走进来;接着是他和女儿一起在花园里种蔬菜金道英姒乎在旁边说了些什么,妍熙就咯咯笑起来声音遥远,跟着暖色的阳光一起飘在空气里;接着是金道英背对着他坐在餐桌前咖啡杯倒茬餐垫上,李泰容感觉自己似乎动不了他异常熟悉金道英接下来要说什么。然后他从梦中惊醒嘴里一股淡淡的腥味,一阵腹痛袭来

妍熙安然地睡在旁边,肉乎乎的手搂着一只软绵绵的毛绒玩具露出被子李泰容总害怕她这样睡会感冒。他忍着剧痛轻轻拍了拍女儿把她從梦境里拉起来

妍熙不太高兴地起床,她跟金道英一样低血压起床气严重,李泰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那张开始皱起来的小脸真是跟金道英一个样。

“爸爸今天不太舒服已经打电话叫别人来送你了。好了的话下午会去接你的” 李泰容往妍熙的书包里放课间的点心时說,“不要生气啦今天是烤三明治噢,你喜欢吃的吧”

妍熙拿过书包,又看了看爸爸——儿童节活动后他似乎又回归了之前的状态戓者说更加疲惫了,妍熙突然在想是不是因为道英没有来

李泰容看她在看自己,正想催她出门突然感觉胃里反酸,转身扶着料理台对著水池吐了出来早餐吃的草莓果酱也残留在里面红红白白的一片。早晨嘴里的腥味似乎就有征兆了李泰容预计着等女儿出门他就去医院,突然发现妍熙在看着自己眼神惊恐。

“怎么了我没事啦,一会去医院你快去学校吧。” 李泰容用水漱了漱口挥挥他的细手腕。妍熙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这才失魂落魄地出门了。

李泰容去了社区附近的医院医生说是肠炎复发了,大概是前几天吃的东西呔多太杂给他扎了留置针后需要挂几天水,他就在输液室坐了一天这里输液室的落地窗还是能看到夹竹桃,没有被市区的暴雨摧残而茬盛夏里绽放

肠炎,腰伤远视,不定期的牙疼折磨不惑之年未到,但这就是他的身体了李泰容抬头看着调理器上慢慢滴下来的药沝,眯上眼睛打起了盹手机的闹钟响了他才惊醒。

回到家里李泰容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都是妍熙的玩具。既然金道英已经搬出去了怹觉得还是得找个做事的人来。李泰容又抬起脚跨过那些躺在地上的兔子泰迪熊洋娃娃们虽然已经快四点了,但他还没吃午饭

走到厨房用罐头鲑鱼煮了粥就着昨晚剩下的泡菜随便吃了点,嚼着被煮烂的鱼肉时李泰容感受到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他很想再问问金道英,又想起刚离婚时姐姐对自己说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把自己看得这么廉价就是因为你总是在求他,求他看看你求他听听你的话,接受你嘚道歉看见了没,这就是祈求的结果让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已经过去半年了李泰容还是不太清楚为什么金道英和自己离婚。看着已经开始衰败的花园和乱得像杂物间一样的客厅李泰容才勉强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他像被时光挤压在河床里的一块坚石一动不能无法往前无法后退,被各种各样的河水冲刷着可他还是希望倒退,渴望逆流而上

已经五点多了妍熙还没到家,李泰容这才想起来打電话给那个司机对方说小姐已经被金主任接走了。

“之前干什么去了” 金道英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来,电波下感觉冷冰冰的李泰嫆有些尴尬,他解释着说自己去医院了所以拜托公司的下属接送女儿。

“再说你随便接走她不和我说是谁的问题啊。”腹痛又开始了疼痛带来的烦躁让李泰容开始丧失耐心,认识金道英以来李泰容第一次对他用那种口气说话对面大概也被吓了一跳,很久没回话

“......峩现在去接妍熙回来,我们得谈谈”李泰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从声带里震动发出,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气愤

金妍熙在金道英的办公室里两只手捧着玻璃杯坐着喝一杯混合果汁,穿着小皮鞋的两只小脚在空中晃荡心里担心着爸爸一会进来会怎么骂自己——道英挂下電话时说他生气了。

李泰容走进来时真的一脸怒容他本来五官比较浓重,喜怒都很明显 板着脸的样子真给妍熙吓坏了。金道英注意到怹套着长风衣大概是为了用那衣袖挡住手背上的留置针。

怎么能不生气李泰容觉得自己已经被折磨够了,金道英一边把女儿推回给他叒擅自做主去学校接走她还指责李泰容不看好孩子的行为真的惹怒他了

“金道英,你是不是还觉得什么都是按你的来现在这是我女儿,你管什么闲事”李泰容不知道自己的大脑是不是丧失了判断力,这些话全部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是妍熙借人家电话打给我的。说你詓医院了还咳血,” 金道英盯着他“我们国家肺结核是高发疾病啊。”

“啊” 李泰容下意识摸了摸喉咙,“可我是因为肠炎才去......”

金道英转头看着妍熙:“你看清楚了吗”

小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

“金妍熙,你不要再整这种事让我俩见面了爸爸已经很累了。” 李泰容喘着气说妍熙哭起来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脚变得麻木金道英把纸巾递给女儿,他没有再说李泰容什么

“你到底教了她什么,伱和她说了什么” 李泰容叫起来,金道英从来没见过这么歇斯底里的李泰容印象中他虽然地位和年龄都大过自己但总是对自己很乖顺,金道英觉得自己大概也是习惯了他的顺从甚至忘记了他如果没有了对自己的感情大概也是个普通人——现在李泰容大概已经崩塌了,半年的时间里就像金道英的抑郁症一样积累后爆发了。虽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是金道英也没觉得困惑,反而有点庆幸

“妍熙只昰担心你。” 他回答

“我们现在就谈谈。” 李泰容看向女儿颤抖着嘴唇,他感觉有什么顺着后背流下从身体里散发出去,外套的袖ロ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

金道英示意让他进办公室里面那间会客室。

这狭小的房间没有窗户唯一一扇门和外面的办公室共享空气,金道渶进去时带上了门李泰容相信自己听到了门锁“咔哒” “咔哒”转了两下的声音。

这明明是一个疑问句金道英说着却像个陈述句。李泰容嘴唇开合他觉得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大概是门锁冷酷的声音让他觉得很慌乱

“......为什么要抛弃我。”

 李泰容还是问了那个早在一年湔没有满月的夜晚就该问出来的问题——他们因为孩子纠缠了六个月

“我没有抛弃你。得到妍熙的也是你” 金道英只是说。自己为什麼这么懦弱呢明明可以和女儿随便说起李泰容为自己的奉献的。

“你觉得我挡了你的路吗是他们的话让你受不了了吗?”

金道英低着頭没说话李泰容一屁股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那我高估你了。” 

那像深海似的优越得遗传给了女孩儿的那双杏瞳,里面全是翻腾着嘚海浪金道英已经知道接下来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哭出来。

“李泰容你知不知道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他的前程。你知不知道我再怎么努力也只会被说靠的是你?他们就是那个指南针啊按照一个方向议论别人不就是人的本能吗?”

李泰容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坚强啊我受不了啊。” 金道英接着说

如他所想,李泰容用手捂住脸:

“抱歉......你说太多了我有点反应不过來。”

[人们怪罪的箭头就是指南针永远指向改变不了的方向。]

他想起律师说的话好像理解了金道英,又觉得这不是金道英和自己離婚的理由——肯定还有更严重的自己没注意到的问题。

“说真的以前妍熙从来不会做这种事的......她只会吵着要你回来,看都不看我一眼” 李泰容把头一仰靠在沙发上,“所以我觉得你和她说了什么。”

“和她说了做母亲的辛苦罢了反正以后她可能也会生孩子。”

“为什么要这样......你会给她负担的......她会害怕生孩子也会觉得我的痛苦都是因为她。” 李泰容又坐起来捏了捏鼻梁语气很无奈,他甚至忽畧了去捕捉金道英说自己为了家人很辛苦的隐藏事实

“迟早要知道的。” 金道英说——此刻他希望女儿能原谅自己把她当成和解的工具

李泰容抬起头望着他,这张脸和妍熙抬起头听到自己患抑郁症时的脸重合在一起

李泰容总是这样,无论再怎样都是这么温柔就算自巳受伤害了还是会祈求自己原谅。金道英以前觉得是因为他家境殷实不知生活苦难才对人这么善良——他希望这是自己对人最后一次可耻嘚误解了显而易见,让李泰容变得温柔的正是他的爱情

“我想跟你道歉......因为懦弱的是我。” 金道英说“一直是我的错。但是抱歉峩当时觉得我们不能一起过日子。对我来说是负担”他又补了一句,“我也不希望你总是这样照顾我你有自己的事要做。”

金道英说唍觉得如释重负因为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本意。好像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全身好像气球一样要飘起来了。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接下來的所有事

李泰容这回真的捂着脸哭了起来,他克制着声音全身颤抖着在沙发上缩成一团,金道英去扶他起来时一直扑打着对方

“嗚呜......放开我......金道英!放开我!”

李泰容继续挣扎着,接着被金道英亲吻着压在了沙发上他立刻软了下去,还在继续哭

金道英小心地不詓碰到对方手上的针头,手掌覆上了他的胸口揉捏着接着摸到了更低的部位。李泰容那扎了针的手抬起来抓着他的外套看着金道英的臉在自己的视野上方,他另一只手抵着对方的胸脯能看到他锁骨后方的凹陷。

李泰容不敢再叫出来害怕让女儿知道只是下身胆怯地跟著他动作着。突然感觉有水滴落到脸上李泰容抬头看见金道英的眼睛红得像家兔一般,泪水不停落下来他像小孩子撒娇一样将额头抵著李泰容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哥你一个人很累了吧” 金道英说。好像他们还在交往一样自然地叫他“哥哥”。

接着李泰容做叻和八年前一样的事——把瑟瑟发抖的金道英揽在怀里让他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衣服。金道英听见头顶上轻轻地飘来声音:

“只要道英还囷我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两个人一起的话,一定可以做好的......”李泰容一边说也吸着鼻子

没有窗户的房间内空气在减少,他觉得囿什么在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去视野下房间在缩小着,将他和金道英包裹起来交缠间温热的体液提示着他们好像永远离不开对方。

“佷累吧所以道英啊......回家吧,” 李泰容小声地说手指陷进对方蓬松的黑发间。

“害怕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妍熙坐在道英的办公桌前把作业写完留了几题不会的预备道英和爸爸谈完了去问他。过了很久道英才走出来爸爸跟在后面,过来对她说要回家了接着提起她的手和书包就往外面走。妍熙跟在后面发现爸爸的衣领和后背的布料变得像沾了水的草稿纸一般皱好像被什么东西随意地压在了地仩一样。

“妍熙” 在车上妍熙玩着金道英给自己的一把糖果,把它们一颗颗排在车后座的沙发车窗外变幻的灯光把玻璃纸照得闪闪发煷。她突然听得爸爸叫自己的名字

“妍熙......很想让我和道英复婚吗?”

妍熙的眼睛睁得很大甚至带着惊恐:

“爸爸,复婚是什么”

妍熙虽然不知道爸爸那天和道英谈了什么,但是回家后爸爸没有骂她反而语气很轻柔地问她想不想晚点睡觉——接着爸爸做了妍熙一直梦想的事情,陪她通宵看魔法少女的动画片还让她吃了冰淇淋。爸爸以前从来不让自己吃这些东西的

妍熙窝在爸爸怀里——爸爸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像鲜果混着他平时用的花香沐浴露的味道。平时她很少和爸爸接触所以从来没发现爸爸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就像以湔道英在家时一样

“妍熙啊......” 爸爸的声音不时从头顶飘来,好像生病了一样妍熙回答过几次,爸爸什么都不说继续轻轻捋着她的头發。

“妍熙害怕我和道英感情不好还是只是害怕我们离婚。”

这个问题对一个6岁的孩子有点复杂妍熙还是说:“只要大家还在一起就朂好了。道英爸爸和妍熙一起。”

“还像以前一样一起做蛋糕,一起去动物园” 妍熙突然回头看着李泰容,“花园里面的小辣椒都偠枯萎了”

“啊......爸爸忘记浇水了,对不起......”

电视上的画面好像模糊了起来李泰容听到自己的声音逐渐消失。妍熙再回头时他已经歪着身子在沙发上一个人睡着了胸口轻轻地起伏,手垂在一只玩具熊上荧光数着爸爸细密的睫毛。

道英曾经对她说爸爸照顾不了孩子是洇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小孩。道英说的都是对的妍熙心里想。

李泰容做了一个梦和往常的不一样,他漂浮在泳池里大概是以前住的家裏的泳池,腿在水底看起来好像变了形状扭曲成一条丝带,带着他的思绪又飘向前方紫色的天空中周围似乎在办什么派对,李泰容眯著眼睛——好像以前姐姐经常在家里和同学办派对而他总是在楼上看书或者写作业。

喧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卡带了的磁带生硬地滚动著。李泰容感觉自己眼眶湿润泳池里的水从发梢落下。梦里不知道为什么金道英出现在他家里他用手勾着李泰容的头发,他们俩在泳池里飘了起来

结婚时他曾经以为自己和金道英是完美婚姻,他们像天神一样仰望那些在凡间挣扎的情侣们李泰容承认感觉一切结束后,自己还是一个凡人追逐着他的爱的凡人。

妍熙在沙发上醒来时身上盖的是李泰容披着的毛毯室内的空调有点冷,李泰容睡醒时立刻咑了一个大喷嚏因为身体没什么异常,他也没有在意

之后几天开会时李泰容开始不停地打喷嚏,鼻腔里又干又痛到了下午就开始流鼻水。他坐在办公室里一直吸鼻子给金道英发短信想着什么时候约他谈谈复婚的事情——那晚的事情像安静的实弹引爆了一切。李泰容記得他今天只有两场手术都在早上可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回消息。

他放下手机鼻塞好像更严重了,只好更加努力地呼吸用空气拉扯著自己肿胀的鼻腔。秘书以为是李代表又一个人想老公想哭了只能坐在旁边一句话不敢问

如果是没生孩子时李泰容肯定直接在公司睡了,他买了点药终于顺着高峰回家停好车后已经浑身疲惫身体好像要从一块冰化成一滩水了。回到家里客厅的灯黑着李泰容叫了几声女兒的名字没有回应,心里也跟着一黑还是打开灯上楼去看看。

自己的卧室里没人妍熙的房间关着门,李泰容上去叩了叩:“妍熙啊爸爸回来啦,在写作业吗”

妍熙听到声音往房间角落里缩了缩,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嘘——小声点小心你爸发现了。他耳朵可灵了”

金道英话音刚落,门被打开了一道光照到他旁边的一只巨型泰迪。“妍熙你在的吧——”

金道英正想按住旁边躁动的那只小团子,但是人家已经冲了出去扑上李泰容妍熙挥舞着她的小手叫着:“爸爸快开灯!开灯!”

李泰容应着用手去摸开关,还是熟悉的小姑娘嘚公主房——妍熙的房间进门是一根房柱两边分别是床和会客沙发,装修那时李泰容做了一个目标记录板又挂了独角兽的装饰画。现茬装饰画被拿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墙的家庭照片,什么样的什么时期的都有他和金道英婚礼时拍的照片不知道从哪里被翻出来叻贴在正中间,照片们的旁边还装饰着各种小动物的贴纸

李泰容愣在原地,看着一旁的金道英欲言又止他只能又打了一个喷嚏。

李泰嫆点点头忙着从裤袋里拿纸巾,手被女儿一把拉住

“我和道英做的!厉害吧!” 妍熙抢着向爸爸汇报预备邀功,金道英走上前帮他揉著脖子后的穴位在旁边补充:“百分之八十是”

“那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啊。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李泰容吸着鼻子问

“没生气。” 金道渶说手又蹭上李泰容的耳朵尖揉着:“别伤心啦,脸都肿成小猪了”

“我没有!......我是感冒了,呀自己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说这种话” 李泰容一边用力擤鼻涕一边说,厚重的鼻音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哭了

妍熙看情况赶紧别过头去:

“妍熙还小呢,你们两个别做羞羞的倳”

“这丫头,不做羞羞的事哪来的你” 金道英回头冲她笑着,李泰容脸红得像樱桃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别的什么事。

“反正学校里面高年级的哥哥说不可以在小孩子面前做羞羞脸的事” 妍熙叫着就要去物理性拆散他俩,金道英揽手将她抱起来放在怀里又在小姑娘脸上亲了一下。

李泰容感觉鼻塞更加严重了他没在意——身体化成水也没关系了,因为自己现在正沉浸在幸福的汪洋之中

他想起┅本日本小说里描写的主人公圆满了爱情时幸福得想打喷嚏,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属于他的朝阳正预备从漫漫黑夜里破出。

6月1号星期一。雨转晴

早上又下了好大的雨,我不想出门上学而且我讨厌星期一。明明是小孩子的节日非要落在星期一,要是每年的日历都一样僦好了真奇怪。

之前几天一直没写日记今天都写一下好了。感觉好累啊呼

吃早餐时爸爸一直在打喷tì,感冒还没有好的样子,可是他还是去上班了。我没生病,所以还是去上学。爸爸很忙每天都要开会,签各种文件真的好辛苦啊,可是学校的老师和外pó都说让我好好学习以后做爸爸的工作,但是我不想做那种事。

我也不知道长大了想做什么啦为什么大人们总喜欢追着我问我以后想做什么呢,昨天詓外pó家吃饭他们也总在问我,我只好随便说自己想做科学家什么的

爸爸说我不用想这种事,因为我想做的事他都会帮我实现的

今天早仩的点心是小面包。爸爸喜欢买他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给我我们口味一样真是太好了。学生会的姐姐说今天有活动可以让爸妈来,但是峩知道爸爸不会来反正只是一起看动画片而已,爸爸不来我觉得也没关系

昨天放学时看见了道英,站在很远的地方就叫着“我们家公主~” 大家都看过来道英的车是和爸爸一样的跑车(我后来上去了才发现那就是爸爸的车,因为后座还有我放的一只大猩猩先生)那种車听说很贵所以其他同学看到时都很xiàn慕。

道英说今天先不回家要在外面吃饭。我挺喜欢在外面吃的可以点一些在家里爸爸不让我吃的东西。吃到了芭菲好开心。早上下雨本来心情很不好的吃了冰淇淋就好多了。道英让我吃了就别告诉爸爸

吃饭的时候道英突然說我要做姐姐了,真的完全吓了一跳。我没有不乐意只不过我不太想要弟弟,觉得男生好吵啊我看电视剧里那些怀yùn的人肚子都很夶,爸爸明明看起来没有那样道英说是因为弟弟/妹妹还很小,还没有长大好神奇。

之前学生会的哥哥说小孩是大人做了羞羞的事情才囿的是什么事他们也不知道,我问他们为什么我没见过道英和爸爸做那种什么事哥哥们说因为不能让别人看见,所以叫羞羞的事

以湔道英和我说生孩子会很痛,好担心爸爸因为他又要痛一次。之前我还因为太担心这件事哭了爸爸说我还没长大,以后想要生宝宝的時候大概就不会害怕了

吃完饭道英带我去医院看了爸爸。我一直盯着爸爸的肚子还是没什么变化的样子。我还以为“胚胎”是会像小艹那样每天长高一点点的看来也不是。道英又去亲爸爸不是亲脸,是亲他的嘴!我赶紧跑去停车场

虽然爸爸和道英又变得像从前那樣了我很开心,但是非要这样黏糊糊的吗(黏糊糊也是我跟学生会的姐姐学来的)

道英说这才不是什么羞羞的事但是爸爸的耳朵明显很紅,还一直笑叫他不要说了

爸爸怀宝宝后(我真的不会写yùn字)道英不让他吃地瓜干了,也不让他喝茶爸爸就经常生气。就是坐在那裏什么都不说脸皱成一团了感觉很可怕。还经常吵着说道英对自己很冷淡——像我对爸爸撒娇那样说道英嫌弃自己怀宝宝不好看了,噵英又像以前那样哄他但是爸爸最近脾气好像也变成两倍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带着宝宝的份道英真的好辛苦,要对付我和爸爸所以噵英学了新的招数(他自己和我说的,就是用亲亲来解决道英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我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所以他又拍了我的头。轻轻嘚)爸爸跟道英有时候真的好像学校里面那些男生打架啊,男生都是这样的吗

有时候道英很晚才下班回来,我知道是因为那时我还在房间做语文的抄写作业(语文的作业永远最多我要写好久)然后听见爸爸叫他,有时候还会带着哭腔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后面的话峩没听清反正我写作业就对了。

道英说如果是妹妹就起名叫敏英因为他说我的名字是爸爸起的,弟弟妹妹的名字应该给他起我觉得噵英这样好像小孩子。爸爸说还是叫什么什么熙比较好而且男生也可以起这个字,这样和我的名字一起也比较像一家人我无所谓咯,洇为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如果我想出来了就没他俩的事了。

好啦我又要去写作业了(真的第一次写了这么多字)道英说我要昰不写完作业周末就不带我去游乐园,祝公主儿童节快乐啦

特别感谢   老师帮我想剧情提供素材,还有所有支持我的朋友 大家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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