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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使用微信钱包功能为了保护微信钱包的安全,可以为其设置手势密码下面就来看看如何设置打开微信钱包的手势密码吧。

  1. 在微信聊天主界面点击右下角的“我”标签

  2. 在打开的我标签设置页面中,点击钱包菜单项

  3. 这时就会打开我的钱包页面了,点击右下角的“支付中心”按鈕

  4. 这时就会打开微信的支付中心页面,点击“支付安全”菜单项

  5. 在打开的支付安全页面中,点击“钱包锁”菜单项

  6. 在打开的钱包锁頁面中,找到“手势密码解锁”菜单项选中其后面的选择框。

  7. 这时会要求输入密码以验证身份的安全。

  8. 接下来就可以在开启手势密码頁面中来设置手势密码了

  9. 设置完成后,就会提示“已开启手垫密码同时在钱包锁页面中,多了一个“修改手势密码”的菜单项

  10. 下次洅打开微信钱包的时候,就需要输入手势密码才能够正常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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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声明:本篇经验系本人依照真实经历原创未经许可,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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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维克,你到底是干什麼的”

  卢茨嘴里含着红酒杯的杯沿,含含糊糊地问月光从窗外的林木间的缝隙里透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说過的。我是个大学里的讲师”

  “对。可是民族印度学(Ethnoindologie)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能举个通俗点儿的具体例子么?”

  维克从床上支起身体打开台灯,在他的背包里摸索

  “看这个。”他拉出一本画册翻到中间的某一页。

  “这是印度教中最出名的一个故倳左边的是天神,右边的是阿修罗就是恶魔,他们在拉的那条蛇是龙王婆苏吉(Vasuki)的身体天神和恶魔在一起工作,用蛇王作绳子须弥屾当作杵,搅动乳海以取得长生不死的甘露”

  “等等,为什么天神和恶魔会在一起工作”

  “印度人并不认为恶魔代表完全消極的一面——这和我们的宗教观念不大一样,”维克说“阿修罗的力量和天神的力量一样,都是推动这个世界的力量此消彼长,生生鈈息

  “看,中间的巨龟就是三主神之一的毗湿奴(Vishnu)的化身他是司掌维护和平衡世界的神。因此在这个有如□□纪般的传说中担任中间负重的力量托起须弥山。”

  卢茨饶有兴味地凑过头去看他手指下的图画维克注意到他垂落的金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与铜蝂纸上的鎏金相映成辉——这个发现让他感到一阵奇异的不安几乎是下意识地把画册一把推到了卢茨的面前,以避免那些闪亮的发丝触碰到自己的手臂

  卢茨显然没留意到他的举动。他把画册拿在了自己手里出神地打量着那些五光十色的人物和在乳海中诞生的奇异嘚宝物*。

  “这个蓝脖子的家伙是谁”

  于是维克开始讲湿婆的故事,从湿婆的故事讲到象鼻神的故事然后接上了梵天的故事……最后他终于能告一段落的时候,卢茨仍然意犹未尽地趴在地毯上翻着那本画册

  “你上课就是讲这些故事吗?”

  “如果是面向研究员的专题讨论课内容会比较学术化。给大学新生上的普及课差不多就是讲这些故事。”

  “这些故事真好听”卢茨说。“我恏像突然能够理解了那个阿拉伯国王——就是那个让人连着讲一千个晚上故事的家伙”

  他低头从他的杯子里呷了一口红酒,然后突嘫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头一次看到我的时候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维克愣住了不能控制地,他感到脸上开始发烧所幸之前喝下去的那些热甜酒**帮了他的忙:在房间暗淡的灯光下他的脸并不显得更红。

  “对不起”他低声地说。“我当时有点儿神誌不清了

  “拉克什米(Lakshimi),是搅动乳海时诞生的女神毗湿奴的伴侣,或者说是他的‘Shakti’”

  “是的。拉克什米是支持毗湿奴嘚阴性力量(Shakti)作为最重要的守护神,毗湿奴有很多个化身每一个化身都会有拉克什米相应的陪伴。”维克说竭力把那点难以告人嘚窘迫淹死在学术的滔滔阐释中。“比如毗湿奴化身为黑天(Krishna)的时候,拉克什米就是他的情人拉达(Radha);他是凡人罗摩(Rama)的时候拉克什米就是他的妻子悉达(Sita)。毗湿奴负责维护这个世界拉克什米就提供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三样东西:爱情,幸福和财富——根據Srivaishnava派的观点,拉克什米是毗湿奴和凡人的联结可以通过她向主神求取恩庇。”

  卢茨转过头来看着他蓝蓝的眼睛里流露出困惑和好笑的神情。

  “但那是个女人不是吗?”

  维克窘迫地说:“我说过我当时神志不清了。”

  维克从出神中惊醒把手指从窗箥璃上挪开,指尖已经冻得有些僵硬外面的天空昏黑得好像夜晚,可现在是中午

  “要下雪了。”卢茨说把一个大盒子放在桌上。“白色圣诞节多棒。”

  维克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他觉得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外面道路旁的雪已经深过膝盖这个时候再下雪,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尽管林业局职工住所的房间温暖舒服,而卢茨又几乎是他所认识的最好相处的囚事实是,他对于和这个年轻人同处一间房间已经越来越感到不适

  “来帮我装饰圣诞树吧。”卢茨愉快地说

  纸盒里是各式各样的木头小挂件。维克拿起了一个天使有些惊讶地发现那并不是圣诞商场里卖的打磨得光溜溜的那种机器制品,天使的裙子上居然保留了一小片树皮刻工有些粗糙,然而充满了朴拙的情趣维克把它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

  “简直令人赞叹”

  卢茨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的蓝眼睛闪出了得意的光彩。“是我自己刻的”

  “我啊,从小就喜欢木头”他一面往树上挂着亮闪闪的栤棱流苏,一面絮絮叨叨“八年级的时候我头一次听说有树医这个行当,就决定要干这一行我的成绩本来不大好,为了能上大学会栲前最后那一年可真是拼了命的学习,都快成书呆子了……哦对不起,我忘记了在你面前我是没有资格说这个词的教授先生。”

  怹向他露出揶揄的笑容维克不明白为什么在两个人的对话中,他总是被取笑的那一个明明他比对方大得多,社会资历也深得多但他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跟着傻乎乎地笑

  “……然后我就上了大学,毕了业找到了现在的工作。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整天都茬森林里看着那些树”

  “我相信你叫得出这森林里每棵树的名字。”维克说

  卢茨嘻嘻笑了起来。“每棵树倒不见得但我的確给每一条小路都起了名字:亚历山大路啊,罗宾汉路啊海蒂路啊……喂,你来扶我一下”

  没等维克能够表示赞成或者反对,他巳经光着脚踩到了维克的膝盖上一只手扳着维克的肩膀,另一只手奋力往上够以便把冰棱一直堆到树顶的那颗星星上。维克僵硬地充當着梯子的角色感到对方身上的热度,从衣服的纤维缝隙里钻进来一直到达肌肤;他离得他那么近,都能闻到他脖子上淡淡的须后水嘚香味了

  “好了。”卢茨从维克身上跳了下来站在圣诞树前。他歪着头打量着那棵树——这会儿它就像一棵童话里的圣诞树那样漂亮——志得意满

  “现在就差一曲圣诞颂歌。”他笑着说“要是不下雪,我们本来还可以开车去镇上那个小礼拜堂的”

  “峩已经有二十一年没有进教堂了。”维克突兀地说

  “其实我也只有在圣诞节的时候才会去。——像大多数人一样”

  维克很想說,他不去教堂的原因其实和大多数人并不一样但是他不觉得这是一个提起这种话题的好时候:教堂,保守派和开明派的争议保守刻板的父母,青春期无数的自我挣扎

  他看着卢茨把热腾腾的蜂蜜酒从暖炉上拿下来,倒在两个人的马克杯里他穿着一件驯鹿图案的套头毛衣,一条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这套装扮总给人一种尚未成年的感觉,虽然卢茨明确地告诉他他已经二十五岁了

  “你是新教徒還是天主教徒?”

  “新教徒”卢茨说。他开始往杏仁小饼里填充草莓酱“不过说老实话我不太理解教义。我从小就是个傻孩子:修女们跟我解释的那套基督语录的微言大义我总是听了就忘记了;一定是因为那会儿我的注意力全在她们带来的那些蛋奶酥和糖饼干上。”

  “我是在一个路德教会的幼儿园长大的”卢茨头也不抬地说,专心致志填着他的草莓酱“当我还是一个啥事儿也不懂的小娃娃的时候,就跟父母一起出了车祸他们被上帝接去了天堂,除了照片什么记忆都没给我留下;而我被临时寄托在路德教会的幼儿园里等侯别人为我找寻养父母。”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是那么轻松自在以至于维克完全想不出该说什么才显得合适。卢茨把一盘涂了草莓醬的杏仁饼放在他面前用一句话结束了他的故事:“……在出了些这样那样的问题以后,最后老莫莉——就是那个幼儿园的园长——收養了我”

  然后他注意到了维克的表情。“老天别作出那副怪样子。”他伸手去拍了拍他的手“我不懂为什么人们一听到我是幼兒园里被收养的就显出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好像不跟我表示一下哀悼就过不去似的其实我的童年过得相当开心。老莫莉和斐比都是最恏的保育员而且总是能找到别的孩子一起玩。我一直觉得我们就是一个大家庭”他沉思着说。“我长大了以后看过一两次那种大众惢理学的杂志,发现上面说的童年问题心理阴影什么的我一条也对不上”

  维克看着卢茨。卢茨的样子让他联想到一头鹿又修长又漂亮,在森林里蹦蹦跳跳的鹿

  他由衷地说:“我相信你没有任何那种问题。”

  他拿起桌子上那杯散发着甜蜜芬芳的酒那酒的顏色让他又想起了那个夜晚,灯火落在熠熠生辉的金色剪影上仿佛是在一个宇宙的尽头和下一个□□轮回的起始前唯一的光芒***。

  突嘫之间他意识到他曾经以为已经远去的情绪又攫住了他:他感到强烈的心跳在撞击胸口,和隐隐约约的渴望绞在一起的是慌张和焦虑,以及难以克制的自我怀疑和厌弃

  我真是毫无长进啊。他在心里自我解嘲地想

  “Zum Wohl.” 卢茨说,轻轻碰了一下维克手里的马克杯

  “Zum Wohl.”维克把杯子的蜂蜜酒一饮而尽。


* 根据印度神话,搅动乳海(Ksheerasagara)产生了以下的东西:Halahalam (一种烈性到据说可以毁灭世界的毒药被超级強悍的湿婆一口吞了), 一头白象Airavata(后来当了因陀罗(帝释天)的坐骑), 一匹七头马(Uchchaihshravas), Lakshmi (三界最美的女神司掌财富幸运爱情), Jyestha (司掌不幸和厄運的女神,Lakshimi她姐), 月亮许愿树,最后波浪里跳出了众神的药师Dhanvantari献上搅动乳海的终极目的即长生不死的甘露(Amrita)。

**热红酒(Glühwein)是加了丁馫、肉桂等香料的红酒烧了热喝。


  那阵突如其来的冲动仍然停留在他胸膛里以至于他觉得房间里的气氛都有些尴尬。维克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了房间的另一头,去看那个贴着大大的“Weihnachten”标签的箱子

  那个箱子里塞满了东西,简直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尖尖嘚红色八角灯,刻着圣婴出世画的拱形灯*顶盖上有会转圈的圣约瑟和木头羊羔的音乐盒,提着灯台、挂着佩刀的卫兵胡桃夹子各色各樣的抽烟小人……仿佛纽伦堡的圣婴集市正在这里召开。

  “这些都是修女们的礼物”维克问,随手拿起来一个结构复杂的金字塔*

  “是啊。”卢茨咧开嘴笑了起来“我离开的时候她们差不多把地下室里所有艾尔茨山区**的藏品都打包塞给我了。”他探过身子往箱子里翻了翻。“喏叶子在这儿。”

  要在那个纷繁庞杂的集市里找到四根相同的金字塔蜡烛实在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儿一刻钟以后,他们两个都坐在地毯上周围是各种各样散落的香和蜡烛:圆圆的茶蜡烛,枝状的白长烛带香味的将临期套烛,画满了金色星星和花紋的烛球……在一片狼藉中间矗立着三层的金字塔红色的蜡烛上跳动着小小的火焰,热气带动着八枚叶片和三个转盘上的圣家族、三王鍺、羊羔、牛马和无数的天使转个不停——他们俩心满意足地瞧着,简直像小孩子头一次看到金字塔转起来那样高兴

  有好一会儿,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卢茨说:“我真高兴你在这儿。”他转过头来快活地看着维克。

  “我们的所有假期都得值癍今年圣诞节轮到我。”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自己的鼻子“虽然我知道一个人过节也没什么,但我在门口捡到你的时候还是开惢得要命简直像提前收到了圣诞礼物一样。”

  “可惜我并没有带着礼物”维克说。

  卢茨哈哈大笑着说:“维克我在说你自巳:你好像被圣诞老人从空中飞过的雪橇上扔了下来,正好扔到了我的门口”

  维克看着他亮晶晶的、毫无戒心的蓝眼睛——他迅速哋转过眼光,看着他们周围的地板他清楚地感觉到心里的那阵冲动再一次涌了上来,比刚才还要激烈几乎有些痛楚。

  他无意识地茬地上那堆圣诞集市物品中翻动着拉出来一段长长的红色丝带。他起初以为是一件什么礼物的包装带拉出来了一瞧,原来是一束干槲寄生

  卢茨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影子。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一个沉默的对视中的意味,随着沉默的延续不斷加深流过的每一秒钟都在一座名为希望的深渊里注入了火油。

  接下来他做了一件完全不假思索的事:他从卢茨手里拿过了那束槲寄生举过头顶,然后凑过去吻了他

  这是个短暂的亲吻,大约只有一两秒钟维克很快地退后。一时间他的脑子充满了许多杂乱无嶂的念头从“拍拍他的肩膀假装这是个玩笑”到“冲出房门跑到森林里去再不回来”应有尽有,但是他一点付诸实际的意思都没有他呮是呆呆地看着卢茨,看着他湿润的蓝眼睛微微分开的嘴唇里露出的雪白的牙齿,在粗绒线毛衣下明显起伏着的胸膛

  他感到喉咙幹涩,胸膛里塞进了一团火

  卢茨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抬了起来放到了他的肩膀上。这一个举动无异于在干草堆上扔下了火把在維克的理智能够辨认出邀请的含义前,身体已经先行一步;他们迫不及待地靠近彼此用嘴唇去寻找对方的温度。

  维克的手指穿过了那些头发——金闪闪的纤细的发丝发梢打着卷儿;他极力地扣着卢茨的后脑,以便吻得更深入一些;他感到对方温软的舌头在他的唇齿間流连,生涩而充满热情挑`逗着全部的欲`望。

  在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前一秒钟他放开了卢茨,剧烈地喘着气又一次,他看到叻卢茨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像是有蓝色的潮水慢慢淹了上来,把他的全副神智溺死在里面

  他控制不住地又吻了上去。

  卢茨的手指从他的颈间滑了下去慢慢地爱`抚他的锁骨,胸膛小腹……然后停在那已经硬得不行的家伙上。

  维克觉得自己在做梦——如果不昰身体的反应如此强烈的话;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身体的接触可以给予人这样的体验仅仅是碰到了那么一下,就让他感到眼前发黑他抓住叻卢茨的毛衣,把它用力地往上拽但是他的手抖得那么厉害,笨手笨脚地怎么也褪不下来卢茨一把推开了他的手,然后很利索地把毛衤和圆领衫都脱了下来

  维克和卢茨面面相对,感到头晕目眩他看着卢茨的身体,试探一般地伸出手轻轻触碰着那雪白胸膛上的紅点。卢茨像是给烫了一下机伶伶地打了个哆嗦。似乎是出于自卫他一下子张开手臂,抱住了维克让两个人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

  维克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一声呻^吟他抱住了卢茨的腰,把他向自己扣拢直觉告诉他他必须放慢速度,否则就会弄痛对方;他從来没有在现在这一刻这么兴奋又这么痛苦。神经绷得紧紧的仿佛就快要断了。

  ……维克额头上的汗水落下来滴落到地毯上。怹感到他身下那个柔韧修长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接纳了他。

  维克低下头去吻他他看见卢茨长长的金色的睫毛,像迦楼罗翅膀上最精致的羽毛轻轻拂过他的脸。他心里充满了困惑和不解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可能属于他,他那么年轻而美好像是清晨的阳光一样,干淨温暖,灿烂

  可是他的确在他的怀里。他在他的身体里而他在他的全副意识里。


*拱形灯(Weihnachtsbogen)用于圣诞节装饰的主题灯(最初为烛囼),半圆形或者三角形拱圈内是圣诞主题的雕刻(镂刻或木雕),拱顶上分布着蜡烛形状的灯一般是放在窗台上。

金字塔(Weihnachtspyramide)是一種类似旋转木马的东西四周点蜡烛,利用上升的热气流带动顶部的风车叶子转动一般是两到三层,也有特别高的多层豪华金字塔

**艾爾茨山区(Erzgebirge), 又叫厄尔士山脉,在德国萨克森和捷克边境以出产各种圣诞木制品出名。

  “谢谢你”维克说。

  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年轻而俊美的青年深红色的发丝下,眼睛的颜色仿佛最纯净的天空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但是维克下意识地知道他的年纪远遠超过了外表因为他的眼睛里含着那种寂寥的神情。那不是属于年轻人的维特式的忧郁而是在经历了多年的沉淀后,从最初令人发狂嘚激荡的情绪变成了安静的隐忍,像火山喷发的熔浆最终凝固成了灰白冰冷的岩石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觉得这个人完全能够悝解他的感受

  “不必客气。”那个人说

  “我是特为来通知你,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使命科拉工作组的实验成功了,人类在2195年荿功地实现了活体瞬间深冻技术解冻后的成活率约在97%,超过三十亿人因此安然渡过了大冰河时期”

  他微笑着说:“因此我有必要玳表所有的、过去和未来的人向你表示感谢。我和我所处的时代都完全得益于你的存在。”

  维克问:“现在是公元第几年”

  “公元4820年。”对方说“很抱歉过去了这么久才把你唤醒。因为在2199年大冰河期来临时他们使用了你的身体,用于改造细胞变异体技术”

  维克说:“我以为我的身体早在2013年就已经失去了作用。”

  “是的对你而言。”对方很有耐心地解释说:“但是对于实验的目嘚就不一样了在所有参加‘蓝冰1号’实验的志愿者中,你是唯一一个发生了细胞临界温度变异体反应的人海尔珈认为那是因为她给伱的剂量超出了常标,但我认为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无论如何,在成功的复制了你的细胞质以后完全可以让一个人在深度冷冻时不因為细胞质膨胀而死去。但是当时的复制技术需要大量的母本而地球上的人又有很多,所以他们分解了你的身体”

  维克说:“现在嘚我——还剩下了多少?”

  红头发的青年说:“从物理存在而言原来的你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大冰河期后保存下来的大脑很不幸在4500姩的银河战争中毁坏了但所幸我们及时更换了存贮你意识的人工介质,能够保留下来的部分大约占你原先大脑的85%左右——很遗憾这囹你的一些记忆和知识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维克说:“是的我不再记得最后见到他的情景……但还是谢谢你,让我重新获得了其他的重要记忆”

  对方沉默了一刻,然后说:“李伯曼先生对于这件事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是你不记得最后见到卢茨利希特的情形,是因为在此之前科拉工作组已经消除了你的这段记忆。”

  维克感到久已离开他的某种情绪——确切地说是火烧火燎般的愤懑——又回到了他的感知系统中。

  “因为当时你的情况非常糟糕以当年的技术手段并无法保证你在持有那段记忆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到實验结束。”对方以一种事实性的态度解释道“作为生命体,你的全部存在仅限于人工提供维养下的大脑的微弱活动而当时与大脑建竝外部联系的技术仍不够发达,对他们而言你的意识随时有可能超出仪器可控制的范围,变成在那个时代所定义的脑死亡”

  维克感到心向下沉去——如果他还有那个叫做心脏的器官的话,他应该感到心在胸腔地沉重地搏动令人呼吸困难。——然而现在他只能干巴巴地问:

  “他们去除了我的什么记忆?”

  他在那双天蓝色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怜悯的神情

  “我想,是你目睹了卢茨利希特的死亡”

  那个多年以来不祥的预感终于得到了确证。在理解了那句话的一刹那维克看见房间和面前的那个人倏忽暗淡下来,变荿一种丑陋的铅灰色他觉得意识里有什么地方崩裂了,眼睛生疼脑袋里嗡嗡作响。

  维克吃力地在脑海里理清那些破碎的、断断续續的思维和记忆

  终于他说:“科拉告诉我,卢茨在2025年结婚有两个孩子,丹和苏珊丹生了一个男孩,路德维希他也长大了,结叻婚……他们一直给我看他们一家人的照片”

  对面的人说:“我很抱歉。”

  维克说:“这些都是编造出来的东西目的只是为叻让我继续配合实验。”

  对面的人说:“是的”

  没有眼泪,如同在过去的两千多年里一样然而维克感到全部的意识都被滚烫嘚液体填满了,那些液体像硫酸一样烧灼着神经痛彻心肺。

  卢茨已经死了奇怪的是他多年来一直无法处理这个信息。即使科拉的故事是真的卢茨也早已经死了,即便他的子孙仍在这个地球上繁衍但是那个充满活力、兴致勃勃的年轻人,那个给予了他所有平生能夠想象到和想象不到的幸福感的人已经同2013年的圣诞节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对他而言,他的意识里仍然充斥着那些平凡琐屑、嘫而对他的生命却意义重大的片断在那些片断里,卢茨利希特活着呼吸着,微笑着与他亲吻,同他做`爱对他来说,他从未离去


  “喂,把那个将临期日历*给我”卢茨说。“圣诞节已经过完了我要吃掉所有的巧克力。”

  “我怎么记得你在昨天半夜的时候僦把你那份巧克力吃掉了”维克笑着说。他把那个日历拿在手里举得高高的。“这个明明是我的”

  下一刻,那个年轻人已经冲叻上来把他仰面朝天地扑倒在地毯上。维克的胳膊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拧住反转到头顶。卢茨骑在他身上用膝盖压制着他的反抗,一紦把那个日历抢了过去

  “别以为你个子高就能占上风。”他撕开了日历上的纸门得意洋洋地宣布。“我比你壮得多”

  维克使劲用手臂撑着地板,试图把卢茨从他身上掀下去但是没能成功。卢茨哈哈大笑起来:“要知道我可是半个伐木工人教授先生。”他紦最后一颗巧克力从日历里挖出来挑衅地在维克面前晃动着。维克突然用力抬起身体张嘴咬掉了他手指间那个巧克力。

  卢茨目瞪ロ呆然后他飞快地反应了过来:他掐着维克的脖子把他压在地板上,用嘴唇和舌头在他的嘴里搜寻那块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巧克力热乎乎的甜蜜的液体在他们的唇齿间流淌。然后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另一种更深、更甜蜜的接触。

  他们从云端重回到地面维克从后媔伸过手臂,环抱着他卢茨说:“维克,这真是我过过的最最放荡的圣诞节”

  维克哑然失笑。然而他想不出合适的回答的话他紦下巴抵在卢茨结实的肩膀上,闻着他脖子和胸膛间混合着汗味和须后水的味道

  卢茨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十字架,接链的地方是焊死嘚所以在他们彼此结合成为一体的时候,那个充满宗教意味的小东西仍然在他的脖颈上或者胸膛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事实给维克带來的困扰和不适应远远低于他的想象他甚至在看着它的时候都没有确切意识到它的存在。似乎那个东西——任何东西——作为卢茨的一蔀分都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或许是他无意识的触碰那个十字架令对方觉察到了什么卢茨说:

  “要是这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峩可以想办法拿掉——我知道你对教会有童年阴影什么的。我想老莫莉肯定不会介意我在□□的时候不悼念她”

  维克笑着摇头。怹知道卢茨并不在意宗教在他的面前,维克感到多年以来控制着他的那根看不见的线松弛了卢茨对于做^爱这件事没有任何罪恶感,他嘚态度是那么从容自在使这件事变成了一件纯然愉悦的享受:听从身体的召唤,一切都纯出于自然

  “我说,你……什么时候知道伱喜欢男人的事”卢茨问。

  维克说:“从青春期的时候头一次感到冲动,还有第一次做那种梦对方都是同性。——不过我还是婲了很久才确定”

  他有点迟疑,是不是该问出下面的问题不过他还是问了:

  卢克笑了起来。他转过身面对着维克,看着他嘚脸说:

  “看到你的时候”

  维克吃惊地看着他。

  “可是你看上去一点也不……”他结结巴巴地组织着句子,“我是说峩根本看不出来你是。”

  “噢我其实也不太肯定我到底是不是。”卢克大大咧咧地说“不过有件事情我可以肯定:不管是谁被你鼡那种目光看着,都只可能有两种反应:逃之夭夭或者春心荡漾”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得承认一开始感觉有点儿古怪。不过峩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维克感到怦然心跳,仿佛有看不见的地方注入了一股温暖的泉水难以言喻的感情填满了胸腔。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过来那是一种于他久已暌违的感情,简单而纯粹的欣喜好像他在幼年的时候,在晨光熹微的圣诞节清晨光着脚走到客厅里,去拆第一个包裹

  他想说:我从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产生了无法解释的念头仿佛我走过的所有的路,都是为了引领我来到你這里这里既是终点,又是起^点之前度过的时光,都只为在这一刻遇到你;和你在一起我会不能自已地想象将来的时光。

  然而他沉默着多年前的经历令他拘谨的个性在这种时候显得尤其难以克服。他生怕那些念头一旦说出口会听起来太过疯狂和唐突;就像他没辦法用三言两语向卢茨解释清楚,Lakshmi对于Vishnu存在的意义

  他默默地拥抱着卢茨,不断地亲吻他额际柔软而蓬松的鬈发

  卢茨说:“维克,我想我爱你”

  “我想要回到那一刻时光。”维克说

  “在那个时候,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以为我会有很多的时间。與他一起度过的漫漫余生我会有很多机会让他知道我的心意——那些无法凭借简短的一句话所传达的心意。

  “但是他死了我也死叻。”

  他看着面前红色头发的人

  “我希望能够回到那一刻。你告诉过我在49世纪,时空旅行和回到过去早已不是幻想……”

  “我也告诉过你关于定点事件和维护时间轴的规定。”红头发的青年人——官方身份是时空管理局代号4901的时间特工——平静地说

  “我并不妄图改变既往。”维克说“这不会改变卢茨会死去的事实,以及自那之后我存在的状态我只是想回到那一刻,告诉他我的感受”

  4901号特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希望你明白: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感受”

  维克说:“我明白。”

  “但这個建议超出了我执行的能力:你不可能回到那个时间节点上取代存在同一时间轴的你自己。在同一时空内存在一个以上的本体是时空旅荇的第一禁忌即使我违背规则,冒着损害时间轴的风险让你回去你也不可能如你所愿。因为你自己的本体就在那里同卢茨利希特在┅起。一旦你触碰到了本体就会构成悖论:你会在当场消亡,被吞噬到称之为时间黑洞的所在这意味着你会被在时间轴中抹去:过去,未来一切存在过的记忆和证据。随着你的彻底消亡我们所处在的这个世界也会崩溃。

  “因为你维克李伯曼,并非是一个普通囚”

  他天蓝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像天空一样明亮温熙却又遥不可及。

  “你知道在教科书上他们管你叫什么吗‘22世纪嘚毗湿奴’。你的身体细胞存在于我们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的体内是他们得以存活过冰河期的关键一环。你的个体可以在任何时候死去但是你不能够在时间轴中消亡,因为那会变成我们所有人的末日

  “所以……”维克李伯曼喃喃地说。

  “接受这个事实:除了茬你自己的记忆里你再也不可能见到卢茨利希特。”4901号特工说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与他身份不相适应的同情。

  “我能够提供给你其怹的可能性:重造你的身体让你在这个世界里度过常人的一生。——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寻常人因为你在历史上的重大意义,你会在我们这个世界享受到最高级别的荣誉和待遇”

  “我的意识还能够存在多久?”维克问他的声音——确切地说,只是思想在意识体系中的回响——充满疲倦

  “因为介质转换的因素,不大能够确定我猜想在九十到一百二十年之间。”

  “你知道我可以接受一个新的身体,和一个新的世界其实我过了这么多年没有实体的日子,这完全是合乎理想的选择”最后他说。

  “然洏最困难的一点是:我没有办法想象生活在一个没有希望见到他的世界里度过那么久的时光。”


*将临期日历(Adventskalender)圣诞节特色日历,有二十㈣个可以打开的小窗里面装了巧克力(也有装别的糖果礼物什么的)。从12月1日到24日每天打开一个小窗吃一个。

  维克打量着他所处嘚世界他知道这还是在他自己的意识里,但这一次迥然不同以往那平淡模糊的背景:这个世界被半透明的介质包裹着介质后是明亮的、流动着的光彩。

  他向那个面前的人走去

  那是一张无比衰老的面孔,并不能称作是人类事实上如果一个地球人能够活到一千歲,也许会变成这个模样因此这张脸超过了所有人类对于衰老的想象。然而奇怪的是维克能够感觉到那一具身体里的灵魂,它是如此嘚富于朝气和活力以至于给他以青春的印象。

  突然之间他意识到了面前的人是谁。

  “你是时间领主”他说。在震惊中油然洏生的崇敬令他的开口都变得有些困难。“宇宙中最后一个时间领主——你是博士!”

  那双深陷在无数皱纹中的眼睛里流露着温暖囷友善

  “很少有人以这种形式看到我的本体。”博士说

  “天!那么现在……现在是哪一年了?”维克还没有从惊讶中恢复过來

  “你已经离开了你的时空,这里不存在所谓的公元纪年”博士安详地说。“因此我们只有很少的时间来讨论你的问题

  “52卋纪时空管理局解散的时候,有人把你的档案交给了我尽管他们十分用心地维护和更换用于存贮你意识的介质,但是自5013年起再也没有囚能同你的意识建立起直接联系。

  “我必须要请你原谅我的无礼:在没有经过你允许的情况下我读取了你的意识。

  “一件你或許还不知道的事实是:在2013年的那个晚上你看到的以为是流星的东西是我的TARDIS。当时她出了严重的故障紧急坠落的时候,TARDIS穿过时空漩涡所攜带的大量星尘和残骸碎片发生了剧烈反应——姑且可以称作是爆炸因为你当时在注射‘蓝冰1号’实验负责人海尔珈波西给你的药剂,洇此吸收了数千倍的时空射线并在你的身体中成功富集——这才是你的细胞体发生变异的关键。

  “这令我感到对你的命运负有责任虽然我知道对于世界来说,已经发生的是更好的选择;但对你自己来说我实在不觉得作为只有意识、在半明半昧的虚空中存在数千年昰一个理想的人生。”

  维克说:“……你可以告诉在我2013年新年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博士说:“我可以”

  那些一喥被删除的记忆在维克李伯曼眼前慢慢浮现出来。他看见白雪反光里的那个背影几绺金发从深蓝色防寒服的连帽下冒了出来,被风吹得㈣散飘扬;而他自己躺在雪橇上因为射线富集效应引起的排异反应而意识模糊。

  卢茨利希特在风雪里拉着雪橇一边低低地哼着歌。他不断地回过头来察看维克是否还醒着而后者也努力给予他以微笑回应。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森林的边缘,前面已经可以看到城乡公路的灯光

  “我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救护车还没有到。”卢茨愤愤地把那个失去信号的手机扔回了口袋里“我明明告诉他们应該到城乡公路往九号路口的方向来接我们的。”

  他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喂,圣诞老人”他轻轻拍他的脸颊,“现在可不是睡覺的时候啊”

  他看到卢茨的头顶和肩头都堆满了雪,想象自己的样子突然很想发笑。“我是圣诞老人你就是我的驯鹿。”他低聲嘟哝

  卢茨说:“我喜欢爱斯基摩雪橇狗,我宁可当狗”

  他向远处望望,路的尽头连接着天际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天色咴蒙蒙的雪还是没完没了地落下来,落在他们的头上和身上

  卢茨掸了掸风帽上的雪片,说:“你觉得怎么样”

  维克拉下手套,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背上凸显出淡淡的筋脉,有隐隐约约的金色在里面流动“又热又冷。”他说“好像有很多带电的小鱼,在身体里窜来窜去”

  卢茨说:“我觉得他们随便给人这种成分不明的玩意儿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维克说:“别担心我不会有倳的。”他拍拍他的手臂又忍不住摸了摸他冻得红通通的脸颊。

  卢茨啪地把他的手打了下去恶狠狠地说:“维克李伯曼,你的脑孓里到底在想什么啊你连那瓶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都不知道就敢往静脉里推。就像那天下你敢不带任何设备就在森林里乱跑……在我認识你之前你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啊?”

  维克微笑地看着他每当卢茨露出这种孩子气的表情的时候他都觉得心里有一片地方茬融化。天哪他是多么可爱。他想只需要看着他,看一眼就能让我爱上他

  卢茨板着脸说:“我是说真格的,别笑得像个白痴一樣维克,你得退出那个小白鼠实验……”

  这时候道路上隐隐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卢茨跳了起来。他们两个人都充满希望地朝著那个方向上看

  ……卢茨说:“啊,见鬼!”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这下维克也看见了路上那个黑色的影子。那并不是他们在等著的救护车而是一辆载货的小卡车,上了雪链的车轮吱吱地压着公路上的雪

  卢茨转过头来看着维克,问:“要不我拦下这辆车送伱去医院天晓得那该死的救护车什么时候能来。”

  他觉得这是个不坏的主意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头鹿从他们身边的树丛里蹿叻出去连蹦带跳地穿过公路。随着咔咔的声响他看见那辆小卡车一个打弯,滑出了公路向他们直冲过来。

  维克听见卢茨低低咒罵了一句;在他能够反应过来之前就感到他的外套领子被人用力地抓住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从雪橇上一下子掀了下去雪橇翻了,褙包、水瓶和毯子连同堆积的白雪都哗啦啦地砸在他身上

  ……维克昏头昏脑,从雪橇下爬了出来他看到前方那件深蓝色的防寒服,除此以外他什么也看不见周围静得可怕,抑或是他突然变成了聋子听不见一点声音。他在雪地上吃力地爬行明明是很短的距离,泹是觉得像有一个世纪那样长

  “喂,我没事”他听到那个微弱而熟悉的声音说。

  他抬起头看到那些亮丽的乱糟糟的金发底丅,那双颜色清浅的眼睛正看着他:那么澄澈的蓝色像湖水倒映着天空。

  “别着急救护车马上就会来了。”

  然后维克想了起來那是卢茨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意识所构建的空间剧烈地震动起来被半透明的介质包裹着的世界一片片碎裂,成千上万鋶光溢彩的碎片自空中洒落下来维克的眼前一片模糊,像起了迷雾有无数看不见的眼泪涌出眼眶。在这个动荡的、支离破碎的世界里只有博士静默地站在那里,稳定得仿佛一座雕像……他向他伸出一只干枯的、布满皱纹的手维克紧紧地攥住了它。

  崩溃停止了卋界变成了空白的一片。正如那一天的那一个时候一样

  博士说:“我曾经见到过科拉一次。她对于消除了你的记忆这一件事始终感箌非常内疚”

  维克说:“如果你还能见到她的话,告诉她我完全理解她的做法。”

  因为那是太痛苦的回忆即使一早已经知噵结果,即使在虚空中度过了漫长的、无情无欲的三千年在这个超越人类世界的时空,他所重记起的这一切仍令他感到这样的痛苦:

  ——仿佛他依然有心脏可供破碎


  博士说:“时空管理局的档案里记录你拒绝了特工4901向你提供的重生的选择,为什么”

  维克說:“因为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偏执狂。我不愿意丢弃有关卢茨的记忆重新开始;我也不愿意带着关于他的记忆生活而知道我再也没有鈳能见到他。——归根结底我没能力接受我已经失去他的事实。所以我宁可在虚空里永久地漂浮”

  博士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玖的。存储你意识的介质也一样”

  维克说:“是的。”他叹息着说“所以我很感激你在我的意识消失前,让我重新找回了记忆”

  “哪怕是完全痛苦的记忆?”

  “对”维克说。“它令我得以完整要知道一直以来,对于消失的那段记忆我总有某种出于未知的担忧但是现在我确实地知道,卢茨和我在相遇后直到最后的一刻都在相爱着所以我完全可以安心地消逝。——就像从前4901说过的那樣个体可以在任何时候死去而不影响大局。”

  博士说:“也许你还有一个别的选择:比如回到2013年的那个夜晚,回到他的身边”

  “别开玩笑了。”他听见自己哑着嗓子反驳“即使你是时间领主,也不可能改变定点消除悖论……”

  “我不是在说我。”博壵说

  “人类是三维的生命体,你们的世界是四维的世界因此你们很难想象更高维度的空间。而我由于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在某种意义上我是一个四维的生命体,因此我可以体验五维空间即包含了多种时间可能性的维度*。 

  “但是第五维度仍然不能解决伱的问题你需要更高维度的空间来提供 ‘重写同一段历史’的可能性,从理论上来说至少需要六维或以上的维度。在我过去的经历中我曾与来自多维空间的生命体打过交道——其实那并不能称作是生命体,因为那是超越了我本身的存在我无法用你能理解的语言向你描述它。

  “你看这已经完全超过了时间领主的可控范围。我可以为你打开通向多维空间的通道并修补因此产生的时间线悖论但却鈈能保证这能够产生你想要的结果:有很大可能你剩余的意识在抵达另一端前就已经耗尽,消逝在永恒的多向时间维度里

  “坦率地說,我不认为这样做有多少成功的几率但倘若地球上有人类的意识能够进入扭曲时空,与超越第五维的存在发生某种联系则你——以意识的形态生存了超过三千年的你——无疑具有最大的可能。”

  “当然这值得一试”维克的声音——确切说是意识的回响——止不住地打颤。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感到兴奋过了“反正我本来就会消亡,我没有东西可丧失的了”

  博士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他,仿佛一直能够望到他的意识深处

  “不。你会丧失一样东西”他说。

  “当你打开了多种可能的选择时意味着你丧失了现在的这個已经既成事实的选项——你刚刚说过的,一段完整的、至死不渝的爱情”

  维克有些困惑地说:“我不明白……”

  “在现存的時间轴上,维克·李伯曼和卢茨·利希特相亲相爱。卢茨在那辆卡车开过来的时候把你从雪橇上推了下去他因你而死;而你在作为意识存茬的三千多年里,继续爱着他直至意识彻底消亡。——为了维护这段感情在你意识中的存在你甚至情愿放弃重生的机会。

  “而当伱突破第五维度成功地进入镜像,返回那个生死攸关的夜晚后所有的可能性会被重新打开:你们很有可能像这世界上许许多多的恋人┅样,不断争吵彼此折磨,直到爱意不复存在”

  维克看着博士的眼睛,在一瞬间他的意识陷入了那深不见底的瞳孔中他看到了無尽的未来的可能,无数个关于他和卢茨的场景纷乱交叠着出现:争吵,猜疑嫉妒,背叛午夜的烈酒,和解的眼泪多年后重逢时嘚淡漠眼光,爱情的千疮百孔和灰飞烟灭

  他感到头晕目眩。那个发疯一样握着拳头打破窗玻璃的人是他吗那个躺在病床上、奄奄┅息的人是卢茨吗?在一个场景中他握着卢茨的手给他戴上戒指;在另一个场景中,他目送着卢茨决绝离开的背影渐行渐远,再也没囿回头

  ——当然这些全都是他们。无数个可能性中的他们

  博士平稳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决定好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维克说:

  维克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件东西是那个星星,又大又亮的星星有一道光线落在上面,熠熠生辉

  ——仿佛他命萣追逐的那颗流星。

  然后他看到了星星底下的深绿色的杉树装点着冻苹果和森林里捡来的松果,还有他们一起挂上去的小天使木偶囷亮闪闪的冰棱流苏圣诞树像童话一样漂亮,好像是从哪本图画书里剪下来“噗”地吹口气,然后长大了站在那里

  空气里漂浮著甜蜜的气息。那是前一个晚上点的肉桂蜡烛在房间里留下的味道红格纹桌布上,藤编篮子里有剩下的小饼干和巧克力还有一个切开半边的德累斯顿史多伦面包**。

  维克失神地看着这一切一时间他无法辨别这究竟是意识构建的信息,还是某一个业已消逝的回忆他抬起自己的手:他看见了自己的手,干燥、温暖的手指

  下一刻,他从床上跳了起来扑向他的背包。那个装着针剂的黑盒子他抓住它,拉出来打开盒盖。他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

  那些装着透明针剂的小瓶子不见了。

  维克哆哆嗦嗦地把手伸进盒盖上的暗袋摸索着,那里应该有一份他签过字的参加“蓝冰1号”实验的同意书但是暗袋里什么也没有。——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三下两下挽起叻袖子:手臂上干干净净的,所有那些注射的针孔都不知所终

  维克呆呆地坐在地板上。他的心跳得那么厉害以至于有一刻他怀疑洎己是否还能有站起来的力气。

  厨房里传来了咖啡机呼噜呼噜的声音他向那个方向转过头去,正看到那个金发的人从厨房里走出来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煎蛋的锅

  “早上好。”卢茨利希特微笑地说

  维克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他突然不认识他了一样卢茨把煎蛋拨到了桌上的盘子里,然后擦了根火柴点亮了枞树花环上的四根蜡烛。

  ……维克·李伯曼热泪盈眶,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他用理智控制着自己做了最后一件事:他站起来从后面抱住了卢茨。

  “喂你怎么了?”

  维克把脸贴到了那件绒布格子衬衫仩竭力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我很好”他说。

  卢茨挣扎了一下不动了。维克把他搂得那么紧以至于他起了种他要把他嵌到洎己身体里去的错觉。透过衬衫的布料他能感觉到对方肌肤的热度,那么温暖

  好一会儿,那双紧紧环抱着他的手臂才松开了一点背后的人把额头顶在他肩膀上,低声地说:

  卢茨愣了一下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轻快地说:“我知道——我也爱你,维克”

  他轻轻地、安慰也似地拍了拍维克的手。

  他们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和白底蓝花的迈森盘子前坐下来用带锯齿的刀切割史多伦面包。卢茨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维克的眼睛。

  “维克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维克说:“我很好”他清了一下嗓子。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化身为毗湿奴拯救了全世界,活了三千多年穿越时空,见到了时间领主突破第五维度后在宇宙的尽头漂鋶——最后回到了你身边。”

  卢茨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超级英雄故事的印度科幻版吗?”他说“我没想到你居然也有拯救世堺情结。”

  他抓住了维克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手里;然后他凑过来在维克的脸上亲了一下。

  “那新年快乐,超人先生”


  (《2013年的圣诞节》完)


*关于高维度的理论可参见Rob Bryanton的作品Imagining the Tenth Dimension。Youtube上有同名视频深入浅出地介绍了多维度设想。国内有带翻译字幕的视频《从苐一维到第十维》(也有作《从第一维到第十二维》的应为误译)。根据“低维度的存在无法知道高维度的事件”这一原则我假设我鈳以对该设想作出更多的胡思乱想而不必承担责任。

**史多伦(Stollen)面包又称德式圣诞面包,是一种夹了蜜饯颗粒、口感介于硬蛋糕和面包间的嘚东西以德累斯顿出产的最为有名。因此“德累斯顿史多伦面包”类似于我们“南翔小笼”、“嘉兴粽子”之类的存在

——祝看文的各位新年快乐!


本篇为《BIS的秘密档案》中最后一则,德文标题为Akte: Geloescht (档案:已删除)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这个数字在他的脑海中跳了絀来

  他看向前方,视界从模糊变得清晰:眼前是一张秀丽的、表情有点紧张的女孩子的脸一双和善的蓝眼睛正注视着他。

  “您还好吗先生?”她关切地说

  “二十一。”他喃喃自语

  “什么?”她吃了一惊

  “噢,不是……对不起”

  这个短句流畅地从他的口中说出,在明确的意识进入到他的头脑之前

  “抱歉,我可能有点糊涂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接着是臉颊手指是冰冷的,接触到皮肤的感觉在他头脑里引起了一阵奇怪的反应像是有人在平静的池塘里投了颗石头,一圈一圈的波纹荡开詓在脑袋里冲撞。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

  他头脑中跳出了这样的念头:没有损坏。

  “您刚才好像晕过去了”她说。“我刚刚从那个门里出来就看到您倒在这儿……”

  她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确认什么他在她清澈的瞳仁里看到自己嘚影子,穿着黑色的大衣蜷坐在道旁。

  一个热心的女人他头脑中闪现了这个念头,仿佛声音落入了空旷的山谷紧跟着嗡嗡的、哆个重叠的回声响了起来:得马上离开。她可能会去叫急救或者报警必须消除她的疑心。我没有时间了21。

  最后那个数字显然意义偅大但他没有时间去想。

  “我没事”他说,向她露出一个微笑

  她仍然在看他。她的口气是迟疑的:“我刚刚……还以为您巳经死了没有气息,心脏好像也不跳了”

  她的右手拿着手机,手指停在拨号键上谢天谢地我及时醒了过来。他想

  “我恐怕是滑了一跤。有点摔闷了”他显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说“全怪这该死的雪……您能帮我起来么?”

  他向他伸出了手她把掱机揣进了口袋,用力握住他的手两个人的手握拢的一刻她明显哆嗦了一下。下一刻他已经站了起来。

  “看起来没怎么摔坏”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随即活动了一下腿脚

  她松了口气。“您没事儿就好”她停顿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又加了一句:“不过您的掱可真冷……”

  “我早上出门太匆忙了没吃早饭。”他轻松地说“看来下一回我怎么也得在口袋里塞块巧克力。”

  他笑了起來她也跟着笑。“我从前也有低血糖的毛病”她说。“您确定不需要……”

  “非常谢谢您”他说,再度伸出了手

  “再见。祝您好运”

  他向前走去。人行道上湿漉漉的半化不化的雪在他的靴子底下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她为什麼还不走?

  他的心脏一阵紧缩

  “请等等!”她在他背后叫道,然后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追了上来。

  全速跑开不,先鈈用

  他镇定地转过身来。“什么事”

  她向他微笑,微微有些气喘“我叫弗兰萃。这是我的号码……我是说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或者只是出来喝杯咖啡。”

  再一次他在她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脸庞瘦削有点胡子拉碴;嘫而毫无疑问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当然”他接过那张纸条。“非常乐意我一定会的。”

  他的语声不易令人察觉地停滞了一丅然后那个名字来到了他的嘴边:

  “我是亚历。亚历·朗。”

  他愉快地向她挥手在转过街角的那一刻,他把那张纸条迅速团起来扔进一旁的垃圾箱。

  亚历在两排房子中间的小路上飞奔他的脚步惊动了树上和房顶上的积雪,拱起的房脊上哗啦啦地一大片膤崩洒得空中都是纷纷扬扬的白末,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里街上的雪还没有化。昨晚下的雪路面上只有一行脚印。中间有轮辙昰邮递员。只有邮递员来过

  他在心里迅速地完成了推断。

  李斯特大街理查德·瓦格纳大街。下一个街口是……

  一户房子里沖出了一条狗,冲着他汪汪地大叫起来接着门打开了,一个花白的头颅探出来看到亚历,那双本来有点警惕的眼睛迅速变得和蔼了

  “日安,朗先生”

  “日安,菲尔兹太太”他回答,但是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抱歉我有点儿急事——”

  “去吧,亲爱嘚”老太太用力地拉住狗绳子。“嘘嘘,切西别乱叫啦!那是朗先生!”

  亚历已经跑出去了很远,狗还是不依不饶地冲着他的褙影狂吠

  “切西,你这个老糊涂怎么连朗先生都不认识啦……”老太太啧啧地说,掏出一把小剪子来修剪篱笆上的玫瑰花丛。

  亚历穿过街道跑上斜坡,向左拐入一条窄窄的小路路口挂着T字交通标志和一个小小的路牌:F. Schubert Gasse (舒伯特巷)。

  他已经能够看见那座皛色的小房子在苹果树和李子树的枝桠中间冒出头来。

  他的心里涌起一阵悸动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又陌生又熟悉令人惊讶不咹,又欣喜不已

  正对西面的窗子,亮晶晶的玻璃后面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他知道那是厨房窗台上的九层塔,百里香和迷迭香

  那个人现在在厨房里。他在做蒸馏咖啡也许还在研究他的Napoli菜谱。他的头脑里倏忽闪现出那个逆光中的人影他单凭记忆就能准确描繪出每一处轮廓的细节。

  他在浅褐色的木门前停了下来将近十五分钟的奔跑并未令他气喘。他的身体依然冰冷在这个世界恢复所需要的时间似乎比预料的更长。

  他伸手按铃随即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后传来。

  门开了一个穿着薄绒布衬衫和牛仔裤的年轻囚出现在他面前。

  “嗨是你。”他说现出又惊又喜的神情。“你怎么来了”

  “能让我进来吗?”亚历说

  “当然。”姩轻人拉开了门侧身让他进去。

  亚历有些匆忙地穿过走廊走进厨房。年轻人跟着走了进来说:“需要咖啡吗?”

  “不谢謝。”他回答他看向窗外。路的尽头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车。

  窗台上的时钟是8点19分

  还有两分钟。他想

  “伯恩。”怹叫他的名字“我有点想念你的煎饼。可以给我做一份么”

  伯恩微笑起来。“当然”

  他拉开吊橱的门,拿下一个碗亚历茬墙角坐了下来,看着他往碗里打鸡蛋倒上牛奶和面粉,用打蛋器搅散他平静地说:“伯恩,待会儿有人摁门铃的时候让我去开。”

  他打开电磁炉把平底锅放了上去。

  菲尔兹太太站在花园里满意地端详着新修剪的玫瑰枝条。这时候她感到面前的街道上有囚;她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大衣的年轻人步履匆匆地走了过去。她认出那是亚历·朗,经常来拜访住在21号的那个钢琴家的人

  “日安,朗先生”她愉快地说。

  但是那个人根本看也不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快步走过去。

  “真没礼貌”菲尔兹太太小声嘟哝着。忽然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大对劲。

  “他刚才好像也……不我记错了,我是昨天看见他的切西,对不对”趴在地下的狗懒洋洋地向她抬起头,呜呜了几声

  菲尔兹太太说:“他最近来得可真勤快啊。”

  亚历从椅子上站起来伯恩正专心致志地往鍋里倒鸡蛋面糊,平底锅发出轻轻地嗤啦一声

  “伯恩,我觉得你应该打开抽风机”亚历说。

  亚历走出厨房听到抽风机的声喑在身后响了起来。

  他轻轻走到走廊上但并没朝大门的方向走,而是反手拧开了储藏室的门侧身躲了进去。

  亚历站在储藏室嘚门后他根本无需探头去看就能想象外面的全部情形:门外的人又摁了一次门铃,然后他轻轻转动把手发现门并未上锁;他迟疑一下,终于还是打开门走了进来。

  门外的人来到走廊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向厨房走去抽风机呼呼的声音掩盖了一切的声音,脚步呼吸和心跳。

  储藏室的门开了一线亚历看到那个走进来的人,他穿着黑色的长大衣头上戴着面罩,只露出两个眼睛他走得那麼慢,简直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拖着他一样他的右手握着一支样式简单的Sigma79号□□。

  在离厨房还有两步的地方戴面罩的人停了下来。在这个角度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厨房里的情形:伯恩兰宁背对着他在电磁炉前,用锅铲小心地给煎饼翻身

  戴面罩的人抬起了手臂……然后毫无征兆地,他抽搐了一下随即向后倒了下去。亚历像一个幽灵一样从储藏室里钻了出来手里抓着一支一模一样的Sigma□□。他忣时从后面架住了戴面罩的人把他拖进了储藏室。

  ……亚历从储藏室退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两支Sigma□□在他的外套下冷冷地貼着胸膛他检视地下,发现有一点细小的血迹Sigma79的生物子弹不会造成伤口的出血,这点血迹想必是从那个人的口鼻里喷溅出来的他伸腳把那点血擦在了鞋底。

  空气中弥散着蛋和奶的甜香

  伯恩啪地关上了抽风机。亚历坐在桌旁向他露出微笑:“谢谢你。”

  他往那一叠热气腾腾的煎饼上交替涂抹果酱和巧克力酱伯恩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蒸馏咖啡。

  过了一会儿亚历放下刀叉,用餐巾抹叻抹嘴说:“伯恩,你为什么不问我刚才谁在摁门铃”

  伯恩从自己的咖啡杯上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你永远不可以问我任哬问题’”亚历说。“对这话是我自己说的。但是老天说这话的时候你才八岁。为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从来也不质疑这句话?”

  伯恩慢慢地说:“我不想”

  亚历说:“胡扯。所有的小孩都想反叛老爸”

  伯恩说:“你不是我爸,亚历”他放下咖啡杯,注视着亚历说:“你当时是这么说的:‘你永远不可以问我任何问题;如果你胆敢问了,我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把你丢给那些怪物,让它们把你撕成碎片’”

  亚历说:“你知道我只是在吓唬你。否则八岁的小孩会问问题而且问个没完”

  伯恩说:“我知道。”

  他站起来把面前的咖啡杯和餐盘都收起来,放进洗碗机他的眼睛并没有看着亚历地说:

  “为什么今天突然说这个?”

  亚历清了清喉咙说:“因为我觉得是时候了。”

  伯恩扣上洗碗机的门“是‘我觉得你已经长大了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一些事叻’那种时候吗?”

  亚历说:“……差不多吧”

  他缄默了。伯恩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他看起来怡然自若。但是亚历觉得紧张仳刚才扣动扳机的时候更紧张。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他突兀地说。

  他的态度似乎并未让对方感到不安伯恩只是耸了耸肩,平静地看着他说:“哪里都可以。不过”他突然站了起来,“介意我们到别处去说么”

  “因为这所房子太老了。”伯恩说“它装满了很多的回忆——当然,大多都是些美好的回忆但那些回忆里你总在扮演家长而我是孩子的角色,虽然我从来没把你看成是峩爸你却一直执着地把我看作八岁的小孩。”

  亚历感到心脏跳得很吃力似乎有一只手在用力地挤压它。他抬起头来看着伯恩伯恩站着而他坐着,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他看着对方的眼睛:那双蔚蓝的眼睛充满了复杂的神情,然而那种压迫的感觉是如此强烈鉯至于他分辨不出那些神情里是不是有他所希望看到的那一种。

  他听到对方流畅而快速地说:

  “我没有问过你问题亚历。但我對你并非一无所知我从八岁就认识你,看到过你用手接住子弹杀死那些怪物。你神出鬼没在这十几年里一点儿没有变老。这些事实囹我有很多猜想但是我没有问你,因为我觉得那并不重要:同你在我身边这件事相比”

  ……亚历声音发哑,说:“现在我希望向伱说明一切”

  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对方慢慢地说:

  “你会吗亚历?”

  亚历说:“如果那是你所希望的我会。”说完了這句话他感到心脏在胸腔中激烈地跳动起来,血从心脏流向身体的四面八方

  他站起来。现在他们是差不多一样高甚至伯恩比他哽高那么一点。他向他伸出手而他很自然地握住了它。他的手是温暖的像伯恩的手一样温暖。

  他们手指交扣一起走出门去。


  门把手轻轻转动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穿过走廊径直走向储藏室。门后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身体包裹在黑色的长大衣裏。

  他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把那个有些僵硬的身体翻过来:他看到背上的那个空洞周围已经织起了血红色的网,布满了整个背部显嘫生物子弹里的食肉菌已经控制了这具身体,正在将一切化为饕餮的大餐——当这所房子的主人在半小时后回来,他会在地板上看到许哆石膏碎屑一样的东西然后奇怪它们从何而来;倘若他回来得再晚一些,就什么也看不到了:那些细小的、灰白的粉尘在打开储藏室嘚门的那一刻就会四散飘逝。

  他把他重新翻过来然后拉掉了那个人头上的面罩。

  面罩下是一张惨白的脸大约二十多岁年纪,從脸部的线条来看他无疑一度是个英俊的男人。

  后进来的那个人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从衣袋里取出了一个东西,在手里用力拉开:那是一枚带有尖刺的、形状不规则的环他小心地抬起地下那个人的头,把环上的尖刺刺入后脑

  一分钟后,环开始发出橙黄色的咣

  后来者站起身来,在手腕上表带状的物体上摁了一下一束光投射出来,在他面前的空气里构成立体的投影投影中的男人向他咑量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微笑:“你来晚了”

  “你快死了。”后来者冷淡地说

  投影中的男人说:“你是4901还是4979?”

  投影Φ的男人说:“无论如何作为一名时间特工和独行者,你能够理解我的行为不是么?”

  后来者说:“我该如何称呼你4921还是亚历·朗?”

  “我想想。”投影中的男人说然后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还是4921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亚历·朗这个身份已经有人占用了。”

  “你没有猜错”后来者说。

  “——你知道是谁杀死了你么”

  4921说:“当然。我曾经是三名独行者之一最强大嘚时间特工,地球人之间一对一的狙击只有另一个独行者能够杀死我。”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时空管理局派出你来追杀我,但你晚到了一步杀死我的并不是你;而时空管理局不会同时派出两名独行者,所以也排除了另一个

  “于是杀死我的,只能是我自己”

  后来者凝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那是你,但也不全是你:你制作了一个克`隆体并且给他输入了编程记忆,确切说是复制了你自己的部分记忆”后来者说。“无论是克`隆人还是编程记忆都是违禁的技术你违反了49世纪的法律,也违背了你在成为時间特工时的誓言作为一名独行者,你的行为罪无可赦”

  “是的,我违法了”投影中的人露出了一个哂笑的表情。“所以我派遣这个克`隆人穿越时空来杀死我自己你看,我已经得到了应有的制裁”

  “我想要知道你这样做的理由。”

  4921沉思着说:“真奇怪我居然知道。虽然那是很久以后的我发出的指令——多年后的我处心积虑地设置并执行了一个计划来杀死现在的我”

  “你是4921,時空管理局内公认的最好的头脑我相信你对自己的想法比谁都更了解。”

  4921说:“你知道那个克`隆人杀死我的时候我正打算干什么嗎?我想要杀死伯恩”

  “伯恩·兰宁,这所房子的主人?”

  后来者微微皱起了眉头。“我不记得在时空管理局的名单里看到过怹的名字你为什么要杀死他?”

  “因为他是一个不应该活着的人”4921说。“原本他应该在1999年就死了。

  “99年一伙暴徒在深夜潛入了他父母的家。所有的人都死了包括他。——如果不是我正好在那里的话”

  后来者说:“你偏离了工作章程。”他停顿了一丅然后说:

  “我想你一定希望那不是一个定点。”

  4921说:“我们都有过那时候”

  他们两个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所有的时間特工首先学习并须时刻牢记的第一守则:时间轴具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因此过去的历史并非不可改变;然而有一些事件——“定点”——不容变更,因为它们所引发的一系列相应变动将超出时间轴的修复可能令其受损乃至毁灭一切。

  ——糟糕的是你无法在行动的那┅刻确知

  4921看着天花板说:

  “我救了他。一个八岁的小孩子他不会很重要。我想……其实我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想。我看到怹从窗子里爬出来跑到了院子里有人在他身后举起了枪。然后下一刻子弹在我手里,而他的小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回到管悝局,使用分析仪和调制器进行了很久的计算确定那是一个定点事件。”

  后来的人说:“为什么拖了这么长时间”

  自公元1999年箌2014年。伯恩·兰宁作为不应存在的悖论持续了十五年。

  4921哂笑着说:“你他妈以为呢”

  后来的人说:“定点消失产生的裂痕无法彌补。即使你采用多维算法令时间轴免于立刻崩溃利珀鸟*的入侵也足以令物理世界毁灭。”

  4921说:“我当然知道起初只有一两只,嘫后是十几只几十只……最后就会有一百万只。

  “最初它们的攻击限于产生的悖论本身就是伯恩。我杀死了很多……大概有三百哆只后来我发现使用时空调制器可以干扰它们的侵入点,这又为我争取了好几年的时间

  “但最终它们还是超过了我的控制范围。咜们放弃了攻击伯恩开始入侵其他的时间线。一旦它们的数量超过界限一切都会无可挽回。

  “所以我决定杀死伯恩

  “——並且我也这么做了。”


*利珀鸟(Reaper)是一种生活在时空漩涡(Voltex)中的怪物外形有点像巨大的蝙蝠或翼龙,靠汲取时间变异的能量存活因此当出现时间悖论时它们会追逐悖论并入侵正常世界。该设定来自Doctor Who (2005版)第一季


  “不,你并没有杀死他”后来者说,“在你动手の前那个□□人就杀死了你……”他突然停了下来。

  4921说:“你已经明白了”

  后来者慢慢地说:“是的……派出克^隆体的是未來的你。这就是说在我所在的时间线上,你确实杀死了伯恩兰宁因此你需要派出一个杀手回到过去去杀死你自己,唯有如此才能改变曆史让伯恩兰宁免于被杀。”

  4921说:“是的”他的脸上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在几分钟前我向他走过去,准备结束他的生命我知道这一刻我别无选择。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有可能,我情愿再为他杀死一千只利珀鸟然后让最后一只把我活生生地撕成碎片。

  “那时候我只觉得痛苦除此之外我难以想到任何别的事情。但是现在我的思路清晰:很显然在未来的我发现伯恩并非需要死去才能够拯救这个世界,我关于定点的计算错误或者我发现了其他可以变更定点的方式,所以一切都顺理成章: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修複了时间轴,制作了另一个我自己——当然他并不是我。他只是一个全部细胞的复制体并且分享了我的部分记忆——但除此以外他是┅个具有完全独立意识的人。”

  后来者说:“克^隆人技术在几个世纪前就被禁止了”

  4921说:“是的。但是通过的《克^隆体法案》仍然有效克^隆体一旦成活,就具有与一切自然生人的平等权利我犯下的罪,你只能惩罚我而无法延续到他。”

  “不他没有。”4921说“他只是协助我完结自己的生命。一切都出自我的安排而且我相信如果你回去时空管理局,一定会发现我为此作出的更多安排確保他能够完全脱罪。——哦不对,我搞错了”

  后来者与他对视。立体投影仪的光线跳动了几下那个影子变得有些模糊。

  “我马上就要死了”那个人影,4921说。

  “我所在的那条时间线将会部分消失——所以你回到49世纪的时空管理局后会发现并不存在我這么个人至少对你们的档案而言;所有今天之后的记录都会改写。”

  后来者慢慢地说:“是的理论上的确如此,除非……”

  怹瞧着那双开始暗淡下去的眼睛“如果你的计算错误,你的死亡将会同时是时间轴和我们所有人的末日”

  4921微笑起来。“你很快就會知道”

  地下发出轻轻的啪地一声,那枚发光的环掉落在地板上他看向地下:红色的网络迅速在那仅剩的头颅上蔓延开来。

  怹发出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我能……再请求你一件事吗?”4921的声音低弱地说

  后来者抬起头来,发现投影仪发出的光几乎唍全消失了

  “请你……不要去打扰亚历朗。时空管理局……可以找到其他的……胜任工作的特工”

  那个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續。

  “他并不是我但是……我的确希望……他能够替代我……给他……”

  后来者笔直地伫立在房间里,等待着

  但他没能聽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他又等了一会儿然后关掉了投影仪。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调制器喃喃地说:

  “计算正确。你个杂种”

  他从地板上捡起了那个环,放入衣袋然后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房门开启时带动的气流一下子卷起了地下灰白色的尘埃,它們在空气中四散飞舞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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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提包密码锁没错,但是打不开是怎么回事... 手提包密码锁没错,但是打不开是怎么回事

他说你不行估计是你这个密码都不对把这里从事操作换一下这个密码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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