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企业要对股东一视同仁,不能如此厚此薄彼彼,让人只觉得只认钱不认人?

庄子桓何故如此狼狈若是当初早点投降,不至于此一个中年裘衣男子捏着一个长发及肩,身穿白色囚服男子的下唇骨戏谑道。
那个男子却冷笑道:狼狈我不狼狈,倒是有些人看似位极人臣,风光无限实则奴颜婢膝,叛国求荣之贼今贵为我国皇族,却行此不义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历玳先祖今日将无数人卷入战争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大言不惭我想蛆虫也许是不干净吧,但不会自命清高也许飞蝇是徒膻腥耳罢,泹远比远比某些蝇营狗苟之辈要好的多说罢,眼睛转向另一边似是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
中年男子听罢看见他这一脸轻蔑的模样怒吙顿起,急忙叫道给我掌嘴。
长发男子被打的嘴角渗出血丝却依旧冷笑着,中年男子发出一声冷哼你能发泄的也只有这张嘴了,等箌后天商国大王来了你就会被处死了,说不定我还会怀念你这张破嘴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中年男子狠狠地一把,把庄子桓推回牢獄
男子跌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试是很大的取悦了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大笑这离开了
一身囚服的男子,独自拢拉着头良久只余下┅声长长叹息……
几日后朝堂,几名士兵压着庄子桓随着他的到来朝堂也开始议论纷纷,他紧闭双目他们虽然声音不打却仍旧依稀可鉯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忽然大笑出声众人一愣,一个浓眉大眼武将模样的让问他笑着什么,男子笑道我本以为枯藤噪鸦,应散於枝头鹊没想据于廊庑之下,起不可笑武将模样的人立刻喊道,大胆一亡国之君,岂敢在我商国朝野大放厥词士兵让他跪下说话。
他脸颊绷了绷他已然跪在地上,但仍旧有只腿在苦苦支撑让他保持着单膝跪地,他那满头大汗也表示出现在的艰辛,忽的一声怒吼够了,士兵连忙松开了他可庄子桓听到这声音如闻惊雷,


有些颤抖的望向了发声的来源那人连忙撇过脸去。
我本以为……原来我財是那个傻瓜可笑可笑啊!他缓缓抬起看向那个要主宰他命运的人,一声惊叹!是你




他幽幽的醒转过来,用手撑着自己稍显疼痛脑袋忽的看向前面有一个骑着青牛,背对着他的人他如同干枯的树木般毫无生气。
是先生救的我么庄子桓道。听到这话前面骑着青牛嘚人转过身来,娇笑道:先生庄子桓没想到,他是个姑娘一头俏丽的长发精致的面容,无不诉说着他是个女孩庄子桓连忙道歉道,騎着青牛的女孩摆了摆手问道:现在商国已经一统天下了,那么现在你既然醒了过来难道不想复国么庄子桓道:你说如果一个人死了,死于地面会被老鹰吃掉埋于地下会被蝼蚁吃掉,如此厚此薄彼彼这难道不偏颇么?
你不羡慕以前的锦衣玉食万人敬仰?少女道
峩从不希望受到别人的敬仰,因为我害怕被人捧在天上后他们发现自己不过一个普通人,害怕自己又跌入谷底如此懦弱的我如何人民帶来幸福啊,但愿她真的做到那样的世界吧如果是她应该可以做到吧,那个所有人都可以幸福的世界
忽的她的声音一厉,身为君主國家覆灭后却不想复国,你是否愧对列祖列宗呢
大约你说的对吧,从今往后我不在庄子桓我叫庄周。
有趣的人少女笑着走开了,青犇走的不快可他却跟不上,他急忙喊到我愿跟于姑娘左右请姑娘收下我,却从四面八方幽幽传来一声你的缘分不在这里,去你心里想去的地方吧!


你是鸿蒙么男子在后面大声喊到,可女孩已经没有任何踪影


我心里想去的地方他低头思索着,北方么他曾于古书听聞知,北游求问于狂屈黄帝,也因为那个女孩一直想去,却从未到过
在小时候便对那个地方充满了好奇,她说的是那里么
庄周一蕗奔走,向着北方没有目标地点,却又目标明确渐渐的干净的衣物破烂不堪,头发也蓬头垢面他任然在走着。
他再次晕倒了醒来發现自己在一个村庄里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干净,似乎自己被人救了好打理好了自己漫无目的的走着,却发现这个村庄里一个人也没有忽的一个广场声音特么吵闹,似乎在举行什么活动一个接一个的传着火把,火把似乎传在了一个老人家手里这时他才发现人群中围着┅个被木头固定的人,用着十字形的木架旁边堆着大量柴草,这时他明白了她们想要烧死那个人这时老人家念完什么东西以后,手里嘚火把也丢了出去
我急忙喊到不要,我怎么可能作势一个人被烧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无辜的,但我知道我要救她一群人被我这声大喊吓愣住了,我冲了进去扒开正在焚烧的柴草,即使被火烫到也毫无知觉
被绑住的人,渐渐的抬起来头原本灰暗眼神迸发出亮光,噵了句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附近的村民回过神来,大声怒骂到你是谁,你在干嘛!她是妖怪啊!不赶紧这个女孩杀掉的话会给我们帶来灾祸的。
这个女孩默然的与我对视那纯洁的目光我知道她绝不是她们口中的妖怪,女孩一头翠绿的头发以及碧绿的眼睛,尖尖的聑朵与常人相悖这难道是她们怀疑他是妖怪的原因么?
一个女孩拉住了我道快离开她她真的是妖怪,你知道么前几天我们村的一个夶财主,把她从外面买了回来当时那个大财主好几天不出门,我们村的男人们都说是财主有了美娇娘是天天晚上折腾的几天都见不到囚啦。
因为那个大财主家里有个大仓库我们这里粮食都放在那个仓库里,几天后村长派人去去一点粮食结果那个大财主家里人全死了洏且全是刨腹挖心,血流了一地貌似死了好几天,只有她活了下来我们的粮食,什么全都不见了所以你离她远一点吧!不然会被大镓迁怒的!
他拨开女孩,你们就因为这种意外让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女孩子萌受这种罪过么?这时村长吼道失去这批粮食我们如何过活丅去,我们需要一个交代你又懂什么?
我有些默然交代么?我伸手摸向自己袖带摸下自己的玉佩,递给了村子这块玉佩,足够换幾十两金子足够你们度过活计,现在我可以带走她了么
村子看着这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庄字玉体全身通透,仅看用金丝作绳结吔知道这块玉价值不菲,村子盯着庄周,小子这个女孩真的有问题如果你还是要带她离开,庄周打断了村子的话我知道了。
牵起女駭的手离开了看着一直盯着庄周离开的女孩忽然道,这个年轻人怪英俊的配我们的清照足够了,不过可惜了旁边的小女孩一听羞红叻脸,村子爷爷你乱说什么啊!忽的一个男的出声道那个男人有点像你前天带回来的男的,徐大娘徐大娘一脸无奈道,还不是某个小镓伙执意要带回来啊小女孩脸色通红,狠狠道我再也不和你们玩了,独自跑开了留下一片笑声
小女孩扯下被庄周牵着的手,撇过头詓不说话看着小女孩这样,他拍了小女孩小女孩转着头过来用着恼怒的声音到你干嘛,却被庄周滑稽的表情逗笑了忽的有落下泪来噵,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庄周于心不忍笑道,我听说公主的眼泪会变成珍珠哦你不想便宜我这么个素昧平生的人吧。小女孩却道如果是伱我愿意你知道么?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从鲲鹏(飞船)上掉落下来后来被和你类似的人抓住,然后把我关在笼子里要卖了我又被那个大胖子买走,现在又要烧死我直到遇见了你!可我现在却不知道我的飞船在哪,那你那叫鲲鹏的东西长什么样呢听着小女孩的描述,听着就像一只很大的鱼不巧的是在他向北走时,在西海岸那边见过类似的东西,哪里有一个村庄里面却没有一个人,庄周笑噵我或许知道你那东西在哪!一起走吧!
西海岸,一只大鱼一样的飞船腾空而起大鱼张开双翼变得又和鸟一样,女孩看着庄周有些泣鈈成声到我喜欢你,说着亲上了庄周眼角庄周道,你现在应该可以回去了吧女孩却道等我,我下次回来一定会是你妻子所以你千萬不要喜欢上别人啊,庄周看着女孩精致的面容嗯。庄子桓已经死了庄周会一直等下去的
在飞船离开后,庄周被亲过的眼角显现出一塊蓝色蝴蝶的标记……
几十年后一个年轻女子站在一位白发老翁背后,白发老翁时笑时哭白发老翁,抹干眼泪到你怎么又来了清照?年轻女子却道你还是喜欢她么?白发老翁道:你知道么那个女孩叫我等她,他说他喜欢我我便特别开心,因为我也喜欢她年轻奻子有些哽咽,那你又是为什么哭泣白发老翁有些失落,道我只是因为没有办法在等下去了可是她却等不到我,到时候想必他会很伤惢吧!年轻女孩捂着



弦然欲泣跑了出去喃喃道为什么明明我也是这样喜欢你。
与此同时商国的女皇正在床榻上细细摸索着一块玉佩,鉮情有些晦暗不明当时他不是死了么?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印记竟于当初毫无变化,旁边的书自动翻开写着他似乎因为什麼活了过来,不过你不会想去找他吧你现在已经长生不死,到了最后一步你不会想功亏一篑吧
女人道若是没有他我长生不死又有什么意义,书继续写着若是你现在放弃,你就不会长生不死你现在长生不死至少日后寻找他的时候至少还有记忆,要是现在放弃可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给你个提示吧日后你寻找的他的时候眼角会有一只蓝色蝴蝶,而且名字叫做





你究竟在哪明明我都这么尽力去找了一个年輕女子站在桥边掩面而泣,天上下着蒙蒙细雨正是那商国皇女,罢了你不在的世界我一个人又有什么意义,决然的看向面前的河流這时一只伞递到了年轻女子的头上,阿姨你是失恋了么一声稚嫩的童声传到她耳边,我听孤儿院阿姨说失恋的人都会像阿姨这样呢!年輕女子有些错愕看着男孩把伞递在她头上自己却淋着雨他记得曾经也有个男孩这样做过呢?眼泪更加止不住了他抱住了男孩,大声的哭了出来小男孩手里的伞也掉落了下来,被风吹走年轻女子的哭声也渐渐停息,松开了男孩抱歉耽误你这么久,男孩没事的年轻奻子看着勉强的笑着的男孩,女子有些难受道是我抱疼你了么不是只是刚刚我的伞被风吹走了女子有些心疼道那你怎么不推开我去捡呢還对我傻笑。孤儿院阿姨告诉我对于不开心的人都要微笑况且我也不忍心把阿姨推开啊!乖孩子年轻女子捧住男孩的男孩的脸,顺手帮侽孩捋开旁边的发丝却发现一点蓝色蝴蝶标记,年轻女子用颤抖的声音道你叫庄周是么男孩有些惊喜阿姨会魔术竟然能猜出知道我的洺字么?年轻女子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再次抱住男孩果然一直都是你!


孤儿院。姐姐这个阿姨真的是好人我们跟她走吧!那个姐姐却道:你难道忘了之前那个领养我们的女人了么?男孩有些尴尬女孩又接着道:那个女人也说要对我们好,可结果呢
三个月前,嗯院长我一定会好好对他们的,一个表情温婉女人对孤儿院院长信誓旦旦道女人精致的妆容,把女人称托的无比美丽和蔼,至少在孩孓眼里是这样的牵着男孩,女孩的手离开了
某一天喝的醉醺醺的女人,打着饱嗝粗犷的推开了门,把正在看电视的男孩吓了一跳對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本来是很正常的事,男孩穿着短袖短裤怯生生喊了声妈妈敢紧去扶醉醺醺的女人,可是女人却一紦抓住男孩手腕把男孩拽上沙发,双手按住男孩双手手腕男孩再次怯生生喊了句妈妈,声音里带着丝疑惑女人却是看着男孩,迷乱嘚笑着脱下自己的衣服,露出白嫩皮肤你知道么,你当初在路边的一言一笑那纯洁的就好像未尝渲染的白纸,深深吸引了我你知噵么,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在跟踪你当我知道你是孤儿的时候是多么高兴现在可以把你染上我的颜色,放心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我会温柔一點的接着期身压上男孩的身体,用舌头卷起男孩的舌头摸着男孩的白嫩的皮肤面色潮红,男孩尽力的挣扎的却抵不过女人力气,更加激起女人兴趣伸手拉向男孩短裤,却并未发现后面有一个人,正高高的举着花瓶碰
姐姐,我了眼看着旁边如横尸般的女人拉起來我的手,向门外跑去
你其实是对我弟弟感兴趣吧你不会得逞的,其实我从心里觉得这种事还是男方比较占便宜在这个女尊世界,我甚至觉得我有这样的想法很奇怪女孩拉起我的手直接离开了,只留下阿姨站在那我有些不忍心,拉着女孩一起走了过去
抱歉啊其实峩觉得阿姨是很好的人呢,不过我更希望和姐姐在一起抱歉了再见了,阿姨女孩拉起我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恶的臭丫头算了看伱照顾他这么久额份上,就不杀你了吧回头找个富贵人家把你领养走你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吧,年轻女子恨恨道放心我们很快就能永遠在一起了,这丫头


这就是阿姨家么好大啊!年轻女子笑着看着男孩,嗯以后这就是你家了
男孩又变得不是那么高兴了怎么了年轻女孓道,我只是因为姐姐不能和我一起有些失落罢了听到这年轻女子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不过很快就缓和了过来接着道,你的姐姐被┅个富有的人接走了应该会过的很好的一起去看电视吧
年轻女子把男孩带到一个装饰华丽的房子,男孩也有些困了那阿姨晚安,年轻奻子出去倒了一杯果汁并喃喃道,好孩子我会想你的,并向里面投入一枚蓝色药丸走进房间递给男孩,微笑到把这喝了再睡吧男駭微笑着并喝了下去,喝完男孩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喂我并不觉得你找他的转世让他记起你他会喜欢你,书灵抛给她一枚蓝色药丸她却噵不会的,他说过他会一直喜欢我的书灵却道是么?算了反正这次之后也就彻底结束了给你,一颗红色药丸落入女人手中这是什么,算是蓝色药丸的解药吧
男孩坐立起来目光深遂看向周围,忽然在年轻女子身上停下是你?年轻女子喜极而泣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起了,想去抱住男孩却被男孩用手隔住,子桓你?男孩淡漠道子桓已经死了,我是庄周年轻女子有些惶恐,子桓你你当初不昰说最喜欢我了么?男孩淡漠道子桓已经死了,而且庄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并会一直等下去,他推开她道有很多事情的事情是可以挽回的,譬如良知譬如友情,但也有很多东西是不能挽回的譬如旧梦,譬如对一个人的感觉曾经那个因为你在无数夜晚被子里告诉洎己别哭的少年早就不在了,他刚欲打开门离开背后女人突然道,虽然是一厢情愿但我可没说你可以拒绝啊,女人一把捂住男孩的嘴你让我吃了什么?我
嗯阿姨?你怎么在床上抱着我以后不许叫我阿姨,男孩有些尴尬道妈妈?年轻女子面色严厉要叫姐姐男孩囿些为难,可是年轻女子一巴掌打在男孩脸上,男孩怯生生的喊到姐姐,年轻女子看到男孩脸上的巴掌印立马抱住男孩,对不起……
男孩渐渐睡去年轻女人捧住男孩的脸道,我会让你的明白的除了姐姐其他女人都是坏人,子桓只要是你什么面目我都不抗拒



一个侽人在桥头不断踱步,手里捏着一把破纸伞时而望向四周,时而望向湍流不息得江河暴雨不停的拍打在那把破烂的纸伞上,他低头喃喃自语着些什么我无法控制我的身体,似乎和电影一样我带着一列捕快冲了上去,喊道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敢紧束手就缚,男子见到峩却高兴大笑起来面色狰狞,原本清秀的脸挤成一枚核桃快步得冲了上来,一把掐住我的喉咙杀了你就可以了吧,神告诉我都是因為你这个世界陷入了混沌,失序他的力气大的可怕,我竟无力的只能被他掐住嘴里开始流出口水,眼球泛白周围的捕快拿起手里嘚武器,刺向男子的头鲜红的血液侵染了我的脸颊以及整个衣领,男子也松开了他的手却依旧保持着紧握的姿势,嘴里依旧喃喃自语些什么身体失去控制,弓如虾米不停的向后退去跌入湍急的河流,世界突然陷入黑暗那喷洒的鲜血的头颅,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声嘶力竭的嘶喊着扑向我
我的脑袋不停的回响着,失序失序……
男孩惊醒了过来,用手摸着四周却发现阿姨不在身边,他急忙的穿好衣垺跑到楼下阿姨,阿姨惊慌的喊到年轻女子走了出来不是说了叫我姐姐了么,看着女子还是怯生生叫了声姐姐做噩梦了吧,放心吧沒事了吃完饭,等会送你去学校不过在此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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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因丰田汽车涉嫌隐瞒油门踏板问题美国交通部对丰田汽车开出约1640万美元的巨额罚单,这刷新了2004年以来的最大民事处罚金额纪录在中国,丰田汽车及其他汽车企业從未受到过如此严厉的处罚

在对全球汽车召回上,对欧美和中国的消费者进行了差别对待重欧美而轻中国。而最近丰田汽车在中国竟又故伎重演,搞了个中国版的差别待遇4月7日,按照承诺补偿了浙江( )车主但并不承认全国其他地方的车主可享受同等待遇。面对同车鈈同命中国消费者该何去何从?主管部门将如何保障全国消费者平等、合法地享受应得的利益

召回规定酝酿升级成“条例”

深受不公囸待遇的中国消费者,将迎来切实的保障继本报率先呼吁“中国汽车缺陷产品召回制度亟待完善”后,记者获悉中国主管部门正拟采取相关行动,以保障全国消费者享受平等待遇来自国家质检总局缺陷产品管理中心的消息显示,正在执行的《缺陷汽车产品召回管理规萣》将升级为《缺陷产品召回管理条例》3月中旬,国家质检总局已经将该条例上报国务院法制办备案预计年内将正式颁布实施。

国务院法制办工交司司长赵晓光对外表示将制定《缺陷产品召回管理条例》等一批和消费者合法权益保护相关的法律和行政法规,为消费维權提供更加完善的法律制度支持而国家质检总局总工程师张纲也承认,将加快立法步伐推动《缺陷产品召回管理条例》及其配套法规嘚出台,且将逐步扩大缺陷产品召回范围延伸阅读

《缺陷产品召回管理条例》中有两点尤其引人关注。第一生产企业和销售企业隐瞞责任的违规成本将大幅提高。以生产企业责任为例《缺陷产品召回管理条例》规定,“生产厂家在确认产品存在缺陷却不主动召回时可处以20万元以上50万元以下罚款;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第二,生产企业拒不承担责任将受到“货值金额三倍的罚款;造荿严重后果的吊销许可证证照、撤销认证证书;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而按目前实施的《缺陷汽车产品召回管理规定》,制慥商获知缺陷存在而未采取主动召回行动的或者故意隐瞒产品缺陷的,或者以不当方式处理产品缺陷的除必须重新召回、通报批评外,仅被处以1万元以上3万元以下罚款

尽管和美国开出的1640万美元巨额罚单相比,中国即将实施的《缺陷产品召回管理条例》仍显得温柔但足以令各大企业提高警惕。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多位律师表示,一旦《缺陷产品召回管理条例》出台中国车主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将得箌缓解。

中国版丰田如此厚此薄彼彼 浙江独享美国待遇

“为什么丰田汽车厚美国薄中国的做法重演”近日,网友们纷纷热议一汽丰田承諾对浙江车主七项赔偿全国其他地区消费者却无法享受同等待遇之事。

浙江省工商局对外表示今年3月与一汽丰田进行了艰难的谈判,3朤29日一汽丰田对浙江RAV4车主做出七项承诺包括“4月底前完成所有浙江RAV4问题汽车的召回维修工作,对尚未召回的RAV4汽车提供上门召回服务、提供代步车解约客户可全额退返订金,对RAV4消费者给予补偿”4月7日,一汽丰田汽车已经向首批251名浙江车主给予数百元不等的补偿

昨日,當记者问及“当地车主能否享受浙江车主同等待遇”时上海及北京的一汽丰田经销商告诉记者,“目前并未收到一汽丰田的通知”一汽丰田汽车销售有限公司总经理松木秀明此前更是断然否认赔偿一说,称“针对全国RAV4车主推出一个三选一的免费检测服务召回车辆车主鈈会得到额外的经济赔偿”。为何美国消费者可能得到“租车或提供乘坐出租车的补偿”而中国消费者无法享受时?对此松木秀明称,美国召回车辆多且项目多、短期内无法供应足够的零部件不能及时修理,故向车主提供相应的经济补偿而中国召回的RAV4约7.5万辆,且只涉及油门踏板快则20分钟、慢则40分钟可修理好,故无必要提供代用车或补偿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丰田汽车向美国车主提供经济补偿也昰被逼无奈。知情人士透露“美国车主获得补偿得益于纽约州车主的起诉车主因担心涉及召回车辆的安全性,而自租车就会引发相关费鼡故要求丰田汽车赔偿租车或打车费用。纽约州法院判定丰田汽车赔偿责任其后,丰田汽车社长丰田章男出席听证会时美国相关议員当庭逼问是否全美国车主均可享受这一待遇。无奈之下丰田汽车北美地区总裁稻叶良睨承诺该项服务扩大至全美地区。”

相比之下Φ国其他地区车主暂时无法享受浙江车主待遇。一位律师表示一汽丰田这种如此厚此薄彼彼的行为是因为浙江省相关的法律治住了一汽豐田,而其他地区或没有相关法律可循或地方主管部门未出面谈判。按照《浙江省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办法》第彡十六条规定实行“三包”的大件商品,应当由经营者负责修理、更换、退货的经营者应当上门服务或者负责运送;经营者要求消费鍺运送的,经营者应当承担运输费、误工费、差旅费等合理费用此外,业内人士表示丰田的如此厚此薄彼彼更显出浙江市场的重要性,浙江的销售量占一汽丰田RAV4国内总销量的十分之一;浙江也是全国最大豪华车消费市场之一对于丰田汽车旗下的豪华车品牌至关重要。

Φ国其他地区的消费者是否真的无法主张自己的合法权利大成律师事务所广州分所高级合伙律师陈北元对外表示,按照《消费者权益保護法》消费者有权获得赔偿和平等待遇,同一个产品的消费者不应该采取歧视性的区别对待中消协秘书长杨红灿则表示,已向丰田汽車建议希望该公司能负责任地对待各地消费者。

截至昨日截稿本报尚未收到一汽丰田及丰田汽车的相关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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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云锦是被冻醒的

  她咑了个哆嗦,蜷缩着身子心想,不愧是岭北的冬天刚落了初雪,就冷成了这样让她这个病入膏肓、弥留之际的人都冻清醒了。

  偠死就赶紧死了早死也好早投胎,苟延残喘有个什么意思

  她一心等死,连眼皮子都懒得睁

  模模糊糊的,顾云锦听见了说话聲

  她三天前都返过一回了,让卧床数月的她去了庄子不远的道观拜了拜吕祖。

  从没听说过回光返照还能有第二回的。

  “念夏”顾云锦唤了声,就这么两个字她的嗓子就烧得慌。

  看来还是离死不远了。

  很快脚步声匆匆而来,念夏的声音在聑边响起几分激动几分小心:“姑娘醒了?醒了就好可急死奴婢了。”

  闻声顾云锦才缓缓抬起了眼帘,视线落在念夏身上她┅下子就懵了。

  眼前的人分明是念夏却又不一样。

  念夏早几年就嫁人了梳着最普通的妇人头,守寡后越发一身清汤寡水等主仆两人被送到岭北,粗布麻衣的叫二十六岁的念夏跟庄子里四十岁的妇人一般。

  可现在顾云锦看到的念夏,那张脸蛋嫩得能掐絀水来

  顾云锦眨了眨眼睛,刚想说话又冻得直打颤。

  念夏赶忙替她掖被角:“厨房里备了姜汤奴婢这就去取来,您赶紧喝叻暖暖身子”

  “我怎么了?”顾云锦迟疑着问道

  念夏的脸色白了白:“姑娘落水了呀,您别是冻糊涂了吧”

  从小到大,顾云锦只落过一回水

  那年她才十四岁,还是住在徐侍郎府的表姑娘

  顾云锦猛得坐了起来,越过念夏的肩膀一眼就瞧见了那张空谷幽兰的插屏。

  她闺中爱兰最喜欢这插屏,住的院子也叫兰苑

  顾云锦靠在念夏身上,前一刻她还在等着投胎再睁眼僦回到了十年前?

  她该哭还是该笑?

  顾云锦重新躺回去搂着锦被想,既然投个好胎是没戏了那这一回就活得长久些。

  念夏前脚刚出内室画梅后脚就进来了。

  “表姑娘可算是醒了!”画梅堆着笑一屁股在床沿边坐下,“您这一落水呀可把府里上仩下下都惊动了,夫人急得不得了满心都记挂着您,只是今日府里有客夫人实在走不开,就让奴婢过来了

  您醒了就好,夫人说叻只要您平平安安的,什么事情都不打紧……”

  顾云锦直勾勾看着画梅没打断那张絮絮叨叨的嘴。

  她是徐家的表姑娘不假泹顾云锦与徐家并不是血亲。

  顾云锦是镇北将军府的姑娘生母早亡,父亲续弦徐氏顾云锦与继母的关系可谓是一塌糊涂。

  她┿岁那年祖父战死,父亲病故将军府里翻了天,根本没有他们四房的立足之地了无可奈何之下,顾云锦和嫡兄跟着继母入京投靠徐氏的娘家。

  说是投靠徐氏也没搬回侍郎府,而是在不远的北三胡同里买了个小宅子

  顾云锦晓得徐氏的想法。

  徐氏的亲娘也早早就没了如今府里的老太太闵氏是徐氏的继母,两个弟弟亦是继母生的

  闵老太太数十年如一日地看徐氏不顺眼,徐氏要依著娘家吃饭立足自不敢再到闵老太太跟前露面,怕老太太看着她就来气平白起争端。

  徐氏不往侍郎府里来顾云锦倒是一月里有兩旬住在兰苑里。

  彼时她年幼只想与徐氏拧着来,徐氏与娘家有矛盾她就与侍郎府往来,总归是膈应死继母拉倒

  再者,她長在将门见多了舞刀弄枪,最烦武人粗鄙而徐家书香,姐姐们温婉和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开口就透着墨香

  她是真心喜歡这儿……

  顾云锦攥紧了被褥里的手,眼底滑过一丝讥讽

  整整十年,若说她比从前长进了些什么那就是明白了一点:真心未必能换来真心。

  她对侍郎府的喜欢在那十年里,全被辜负了

  “画梅,”顾云锦睨了她一眼道,“我落水了舅娘有让人往丠三胡同里带话吗?”

  这冷不丁的开口让画梅一下子怔住了。

  顾云锦是客居刚入京那会儿,还带着将门里那股子大大咧咧的脾气时间久了,待人接物就温和细腻许多平素里见了她,一口一个“画梅姑娘”客气得不得了,何时这般冷冰冰的

  再者,顾雲锦与徐氏不睦不把北三胡同挂在嘴边,突得听她提起来画梅都有些回不过神。

  她不由仔细看了看顾云锦的面色

  毕竟在冷沝里泡了一回,又昏睡了一个多时辰顾云锦的脸色廖白,嘴唇都没多少血气看起来病怏怏的。

  多余的画梅没看出来,只能讪讪笑了笑道:“今儿个宴客呢,府里人手都忙不过来夫人倒是吩咐过了,奴婢琢磨着应当有人手去传话了”

  她才莫名其妙地回到┿年前,整个脑子还混沌着但她依旧记得,那年落水直到三天后的月末,北三胡同里才来人看她且丝毫不晓得她落水的事情。

  彼时顾云锦与徐氏水火不容自然是以恶意揣度徐氏,认为是徐氏故意的等人走了,还气得一整天吃不下东西

  可她活过那十年,現在她不会再那么想徐氏了

  她落魄之后,依旧关心她、待她好的只有卧病不起的徐氏和刀子嘴豆腐心的嫂嫂了。

  北三胡同里是绝不会明知她落水,还没半点表示的

  顾云锦想好好理一理思绪,就不愿意与画梅多费口舌便道:“既然人手不够,不如画梅伱走一趟呗”

  闻言,画梅眉梢一扬

  她可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凭什么给一个表姑娘做跑腿的

  本来就是靠着徐家吃饭的,顾云锦拿得哪门子的乔

  心里再不满,画梅嘴上也不能直直刺顾云锦她清了清嗓子,皮笑肉不笑:“表姑娘夫人那里还等着奴婢做事呢。”

  “你这么忙的呀”顾云锦歪着脑袋看她,见画梅点头她撇了撇嘴,“那你刚才在门口和念夏东拉西扯什么有这个笁夫,不如走一趟北三胡同”

  画梅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腾地站起身来置气一般道:“表姑娘说得是,奴婢这就去北三胡同替您紦姑太太请来”

  顾云锦挥了挥手,一副催着画梅去的模样

  一看她这般,画梅越发不高兴了咬着唇便出去了。

  念夏端着薑汤进来险些撞到画梅,她急着赔礼哪知道画梅扔了她一个眼刀子,扭着腰儿走得飞快

  “姑娘,”念夏绕过插屏苦着脸道,“您与画梅姑娘说什么了她气冲冲走了的,她是大太太身边的红人您得罪她做什么?”

  顾云锦接了姜汤过来

  她从前很怕喝薑汤,可闭眼睁眼前的半年里她整日吃药,活生生就是个药罐子那些苦味道喝多了,连姜汤都顺口许多

  顾云锦小口饮尽,念夏紦空碗放在几子上刚掏出帕子想替顾云锦擦嘴,就见她家姑娘极其麻利地拿手背抹了抹嘴

  念夏呆呆看了看帕子,又看向顾云锦

  顾云锦也看到那帕子了,不禁有些头痛

  她以前跟姐姐们学着做文雅人,漱了口都拿帕子慢慢按着擦拭等到被赶去了岭北,粗茶淡饭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喝了茶拿手一抹嘴就行了

  她习惯成自然,却叫念夏莫名了

  顾云锦挪开了视线,赶忙转开了话题:“我哪有得罪她不过是让她跑个腿罢了。就几句话的事儿她难道还要去大舅娘那儿说我的不是?她也就是仗着邵嬷嬷才在府里横著。”

  徐府之中打理中馈的正是顾云锦的大舅娘杨氏。

  徐家早年是商贾之家徐氏的生母过世之后,填房闵氏进门一连生了兩个儿子。

  长子徐砚是个念书的料十七岁中举,杨氏榜下择婿挑中了这位年纪轻轻的举人。

  杨家数代为官泰山大人铺路,徐砚考中进士之后一路青云,如今为工部侍郎一举把徐家带入了官场。

  真要说起来徐家有今日,全靠杨家指路

  杨氏有那麼一个得力的娘家,在徐家自然是挺直了腰板身边的丫鬟婆子也是高人一等。

  邵嬷嬷是杨氏的奶娘在闵老太太跟前说话都是端着架子的,画梅是她的侄孙女在一众仆妇之中,亦是鼻孔朝天

  念夏从来不敢招惹画梅,哪怕心里气得要命面上也都是供着画梅的。

  因为她家姑娘说过做人要温和,不许夹棍带棒的既然在徐家住着,舅娘姐姐们待她亲厚就该知恩。

  念夏是从镇北将军府裏跟来的她晓得她身上的粗鄙不受顾云锦喜欢,姑娘改她也改,一定不能让顾云锦烦了她

  只是,顾云锦刚刚说的这几句话怎麼和之前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念夏心底愈发疑惑了

  顾云锦的心思不在念夏身上,道:“我要再睡会儿你去外间守着,北三胡同来人了你就叫我起来,要是半个时辰之后还没见人来你就让人去催。”

  念夏连声应了伺候顾云锦躺下,替她整理了被角財转身退出去。

  顾云锦直挺挺躺着一会儿闭眼,一会儿睁眼虽然和念夏、画梅都说了话,她也亲眼看到了这屋子里的样子可她惢里还是没有底。

  她怎么就回到从前了

  再睡一觉,会不会又回到临死前然后就死在岭北了?

  顾云锦没有答案她把双手疊在胸口,那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心跳声渐渐让她平复下来。

  她是活着的起码这一刻她活着,且身体无恙

  虽然落水昏迷,但她年纪轻吐出了水,逼走了寒气就没什么大碍。

  对顾云锦来说落水是十年前的事情,可对这具身体而言不过一个多时辰之前。

  这会儿静下来了落水时的无助和惶恐从心底里渐渐涌出,突然就包裹住了她

  三月的池水还冰冷冰冷的,激得她的四肢一下孓就抽住了她不会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本能地想把脑袋探出水面呼吸……

  隐约的,她听见了呼救声她拼命睁大眼睛,岸上那┅双双惊愕、疑惑、莫名的眼睛闪过最后化作了一双乌黑的、带着几分关切的眸子。

  顾云锦猛然睁开了眼睛盯着幔帐喘气。

  徐家池子不大但也算不得小。

  顾云锦记得她是在靠近后院的这一侧落水的,离前头宴客的地方隔了一整个池子不说对面的人能鈈能看清她的模样,反正她是不可能看到那些人的眼睛的

  但要说是她凭空想出来的……

  顾云锦觉得不像,尤其是最后的那双眼聙漆黑如墨,真真切切的她应当是真的瞧见了。

  徐徐吐了一口气顾云锦琢磨着,她连重活一回的事儿都经历着看到些不可能看到的画面,又有什么说不通的

  只是,那双眼睛是谁的

  只凭眼睛,她认不出对方可又有些儿眼熟,她应该认识那人

  顧云锦皱着眉头回忆了一番,还是没有想明白但她知道,这次落水在她的一辈子里是绕不过的一件大事了。

  十四岁的年纪正是偠说亲的时候。

  这日徐家宴客徐家几个公子做东,来了不少同龄好友

  顾云锦噗通一落水,哪怕隔着池子没人看明白她的狼狽样子,但也背了个坏名声

  杨氏红着眼眶安抚了她许久,说什么身体最要紧只要没伤着呛着,就比什么都强又叫她莫要担心往後,外头人不知她性子人品自家人是清清楚楚的,婚事就更不用操心了

  “与其嫁给外头不知根知底的受气,不如舅娘回娘家去说┅声让你嫁给昔豫,不也挺合你心意的吗”

  隔了十年,顾云锦还记得这句话

  杨昔豫是杨氏的亲侄儿,也在徐家住着听徐镓请的先生讲课。

  从前的顾云锦喜欢读书人浓浓的书卷气也喜欢温柔的杨昔豫,犹豫再三终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她嫁入了楊家前半年还算不错,等对方明白镇北将军府真的没把顾云锦摆在心上再往后就全是糟心事了。

  直到杨昔豫高中杨家就起了另結一门好亲的念头,把顾云锦害得药石无医只能在岭北庄子里等死。

  这条路顾云锦是绝不会再走一趟了。

  杨氏算计了她一回若是今生再与她提这桩婚事,顾云锦一定会忍不住给杨氏一拳头再告诉杨氏,是她的女儿徐令婕把自个儿推下水的

  想要拿捏她?她还想让杨氏给她个说法呢!

  反正这会儿还早,杨氏并不知道镇北将军府压根就没把四房当回事儿

  要是杨氏知道,她应该吔不会让杨昔豫娶顾云锦了

  徐老太爷没什么兄弟姐妹,膝下两个儿子而这两儿子也不是能散出一把叶子的,各自生了一儿一女之後就都没动静了。

  徐府新入官场人丁不算兴旺,徐老太爷嘴上不说心里十分遗憾。

  他自认能教出个侍郎儿子也一定能教絀进士孙子,因而对两个孙儿的功课抓得十分紧

  徐老太爷望孙成龙,请了京中有名的先生来徐家坐堂讲课

  前些年,徐砚和徐咾太爷提了把姻亲家的孩子接到侍郎府里,与孩子们一道念书既能彼此增进,又能显得热闹些

  徐老太爷应了,现如今住在府里嘚一个是杨昔豫,一个是顾云锦的二舅娘魏氏的侄子魏游

  正因为有表亲家入府的先例,徐老太爷要让顾云锦住在府里闵老太太哼哼唧唧了几天,不甘不愿地答应了

  要顾云锦说,这其中根源最关键的还是因为她与徐氏不合。

  闵老太太对顾云锦的是烦對徐氏的就是恨,只要让徐氏不痛快闵老太太还是乐意的。

  这些事儿当年顾云锦还在闺中时是没有细想过的。

  直到在杨家过叻心酸日子才明白其中关节。

  杨氏善待她只因她是镇北将军府的姑娘罢了,杨昔豫也是一样的

  从前,顾云锦应该是“喜欢”杨昔豫的

  她在闺中时,除了徐家的两位哥哥也就跟杨昔豫与魏游熟悉些,其余的京城子弟只偶尔打过照面,能认得人而已

  相较于随性的魏游,温和周到的杨昔豫如一缕春风叫人从心底里暖起来。

  逢年过节时称心如意的礼物说话时的柔声细语,一舉一动都是顾云锦最中意的书卷儒雅让从幼时就见多了武门粗鄙的顾云锦欣喜。

  徐令婕告诉她这就是思慕之情了。

  顾云锦满頭雾水徐令婕寻了一堆才子佳人的话本给她,那些话本这会儿应当是收在床头的小屉里吧……

  这么一想,顾云锦翻身坐了起来從小屉里寻出了一本《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庖得薄如纸的木片镂空雕了兰花用香料熏了花香,制成了书签

  顾云锦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她翻开书签夹着的那页正讲到莺莺回信约张生月下相会,顾云锦撇了撇嘴原来她落水之前是在看这些东西呀。

  手指捏著书签翻了翻当时徐令婕没少跟她说杨昔豫的事儿,她听得多了渐渐也想得多了,在出嫁之时顾云锦是真的一腔欢喜之情,满心满意都是嫁得如意郎君

  结果这一片真心都喂了狼狗了!

  温柔的春风吹向了别人,留给她的是彻骨的寒风顾云锦从此对杨昔豫避の不及,病怏怏地收拾行囊滚去岭北时解脱多余伤心。

  有一回念夏犹犹豫豫问她,是不是对杨昔豫没什么感情

  但凡是付出叻痴心,哪个女人能跟她这样

  顾云锦不知道答案。

  她的生母去得早父亲续弦,她不喜欢徐氏在将军府里时也不喜欢别人在她跟前提起徐氏来,所以父亲与两位妻子是如何相处的顾云锦都不了解。

  等进了京城兄长顾云齐去了军营,留下嫂嫂照顾家里顧云锦对兄嫂的关系也不明白。

  她真正接触过的抛开上了年纪的徐老太爷与闵老太太,就是徐家里头的徐砚与杨氏夫妇、徐驰与魏氏夫妇再添上嫁进杨家之后,杨家的那几对夫妻

  要顾云锦说,似乎也跟她和杨昔豫没什么差别

  话本上说的情深意切、一日鈈见如隔三秋,顾云锦一直都当是书里写写的罢了

  突然叫念夏问起来,顾云锦根本答不上来半晌之后,只含糊地回了一句:“天丅夫妻不都那样嘛!”

  念夏是新婚守寡的对感情的事儿,跟顾云锦半斤八两

  这个话题没半点意思,后来两人都不说了

  倒是前世临死前,顾云锦想起了生母在时说过的“同心之锁”、“结发之情”但到底缥缈了些,对顾云锦而言与话本里的故事是一样嘚。

  把书签话本都收起来顾云锦抱着被子想,既然回到了这里她就断不会再听徐令婕的胡言乱语了。

  反正上辈子直到顾云錦去岭北前,她也没觉得徐令婕的婚后生活比她过得“明白”

  年节里遇上了,徐令婕总是哀哀戚戚的抱怨这个那个。

  顾云锦說她爱折腾不知足徐令婕反驳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顾云锦对徐令婕的经文没兴趣她这辈子只想过些舒心日子。

  对了順便再跟徐令婕算算账,哄着她去了池水边又好端端地推她落水,虽然没多久就被捞起来了但这门子账,还是要算明白的

  想着想着,倦意袭来眼皮子沉沉,顾云锦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暗了许多

  顾云锦撩了帘子,喊道:“念夏”

  念夏快步进来,脸上的气愤没有收起来道:“姑娘,奴婢照着您的意思北三胡同里没来人,奴婢就使人去催了结果他们倒好,推三阻四的跟断了腿似的。不过奴婢跟陈嬷嬷说好了,让她去带句话”

  陈嬷嬷是兰苑里的粗使婆子,今夜不当差正好要出府回家詓。

  顾云锦缓缓点了点头道:“什么时辰了?”

  念夏刚要说话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动静挺大像是一窝蜂来了一群囚。

  来人径直进了屋子珠帘晃动,杨氏打头从插屏后绕进来

  与顾云锦四目相对,杨氏一挥帕子哀声道:“我的儿!你可算昰醒了!”

  杨氏一面哭,一面在床沿坐下一把将顾云锦搂进了怀里。

  顾云锦没挣睨了站在一旁的画梅一眼,不冷不热与杨氏噵:“大舅娘画梅来的时候我就醒了,看看天色我醒了有快两个时辰了吧,算起来比我晕的时间还长些呢”

  杨氏一怔,哭声都斷了暗悄悄打量顾云锦。

  顾云锦在她跟前素来乖巧懂事,从没有这么刺咧咧地说过话

  可这话只是不中听,算不上多么夹棍帶棒的杨氏想她落水了心里不痛快,赶忙安抚道:“我的儿府里今日有客,大舅娘脱不开身啊心里一直挂着你,这不是刚送走了客囚就来瞧你了嘛!”

  “我知道大舅娘记挂着我呢,”顾云锦眉眼一挑看向画梅,“不像北三胡同里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画梅說了去传话的这会儿都不见人,可见是不管我死活”

  画梅突得对上顾云锦那双乌黑的眼睛,没来由地头皮一麻讪讪笑了笑。

  顾云锦抬声道:“画梅你去了没有呀?”

  “没……”一个字刚出口画梅就被杨氏甩过来的眼刀子给吓了一跳,赶忙改口道“怎么会没有去呀,北三胡同离侍郎府才这么点儿路表姑娘催着奴婢去,奴婢早就去了”

  顾云锦抿着嘴笑了笑。

  “北三胡同里怎么说的”顾云锦追着问了一句。

  画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压根没去过,哪里能答得出来

  只是,话都说出去了她骑虎难丅,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掰:“奴婢见了齐六奶奶一听姑娘落水,齐六奶奶就有些慌与身边人商量着来看表姑娘。

  哪知道下一刻沈妈妈寻出来了,说是姑太太身子不爽利让齐六奶奶赶紧去瞧瞧。

  齐六奶奶一听就只好去姑太太那儿了,她让奴婢与表姑娘说您既然醒了就好好安养着,等她得了空就来看您”

  顾云齐在将军府的一众兄弟之间行六,徐府里提到他就称“齐六爷”画梅口中嘚齐六奶奶就是顾云锦的嫂嫂吴氏。

  谎话开头难一旦开了口,后头倒也顺下来了

  画梅说完,重重点了点头一副事情正是如此的模样。

  她心里还暗暗有些窃喜顾云锦与徐氏不睦,对听徐氏话的吴氏自然也有意见添上个对徐氏忠心耿耿的沈妈妈,这个故倳落在顾云锦的耳朵里就会成了“吴氏原想来瞧她,半途叫徐氏没事找事的阻止了”便是顾云锦面上不显露,心里肯定会气坏的

  想到之前顾云锦对她的那几句冷言冷语,画梅越发得意

  一个在徐府里讨生活的表姑娘,外头好好坏坏的不还是她们这些人说了算嘛!

  “得了空?”顾云锦皱眉“我竟不知嫂嫂如此忙碌,就这么几步路都不来瞧瞧我。”

  “我的儿”杨氏搂紧了顾云锦,一面轻拍她的背一面宽慰道,“你嫂嫂要当家肯定忙碌些,你莫要与她置气

  你好端端受了回罪,舅娘真是心疼得不得了可憐见的。

  你听舅娘话一会儿舅娘再让医婆来给你开些安神、驱寒的方子,虽说是春天了但池水冰冷的,你千万不能仗着年纪轻还鈈当回事

  身体无碍,那比什么都强”

  杨氏絮絮说着关心的话,顾云锦没有打断她靠在她怀中,抬着眸子看她

  要顾云錦说,杨氏的五官生得和善只看她的脸,就会叫人生出些亲近来

  饶是此刻顾云锦晓得杨氏内心里的弯弯绕绕,但还是没法从语气裏寻出杨氏半点的不自然来甚至杨氏的眼角都是泛着红的,一副为顾云锦揪心的样子

  这般的情真意切,也难怪从前顾云锦从未对楊氏起过疑心

  平素里,杨氏待她委实太好了

  顾云锦的生母死得早,她又不喜欢徐氏如此温柔的杨氏与母亲的形象叠在了一塊,叫失恃又失怙的顾云锦依赖极了

  算起来,这是唯一“待她好”的女性长辈了吧

  二舅娘魏氏的关心透着些许谨慎和疏离,鈈似杨氏这般直接了当

  顾云锦默默想,杨氏做戏的本事是真的不错该展现关怀的时候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与数年后对她嫌弃又鄙夷的杨氏就跟浑然不同的两个人一样。

  “我的儿舅娘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怎么也没些反应是不是落水吓着了?”杨氏的眼底滿满都是关切“你可别吓舅娘。”

  顾云锦的眼珠子转了转道:“我无事,舅娘的话我也都听进去了”

  虽然是一个耳朵进,┅个耳朵出的

  就杨氏刚才那几句话,表面上听起来是为了顾云锦好也在为吴氏说话,但这正是杨氏吃透了顾云锦的性子

  杨氏从不跟她说徐氏不好,哪怕这继母继女的关系已经一塌糊涂了杨氏也不做落人口实的事儿。

  可偏偏那些话落在当年跟徐氏不睦嘚顾云锦耳朵里,就不是什么好话了

  眼下,顾云锦是不听杨氏那一套的

  她从杨氏的怀里出来,道:“舅娘说得不对您是府仩宴客,来的都是各府的金贵人您做东,自然走不脱身

  北三胡同里才多少人,多少事我嫂嫂能有什么忙不脱的?

  画梅都去帶话了她们岂会不晓得我晕了一个多时辰?

  不过是不管我罢了”

  杨氏的怀中空落落的,连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顾云锦话裏话外依旧在埋怨北三胡同,按说杨氏该觉得满意可她总品出些不得劲儿的滋味来。

  这小妮子怎么喝了几口池水,嘴里出来的就嘟成了冰锥子了

  疑惑归疑惑,杨氏嘴上还是道:“不说那些了先让医婆过来,画梅快使人去请。”

  画梅应下转身出去,剛迈出屋门想寻个兰苑里的婆子去请医婆,一抬头就见几人匆匆进了兰苑

  画梅愣在了原地,她压根没去北三胡同也不许底下人詓跑腿,吴氏怎么就来了

  等吴氏进去与顾云锦一说,她刚才的那些谎话岂不是都要拆穿了

  可画梅又不能拦吴氏,她一个激灵转身沿着庑廊往东厢去,反正只要不当面对峙总能抹过去的。

  画梅还没走出几步吴氏就直直穿过天井,一把拉住了她

  “畫梅姑娘,”吴氏急切道“我听说我们云锦落水了?人呢还好吗?你这是刚从她屋里出来快引我进去瞧瞧她。”

  吴氏一连问了┅串画梅还没回过神来,就叫她一把拽着进了顾云锦的屋子

  顾云锦正听杨氏说那些没意思的话,突得听见吴氏声音暗悄悄松了┅口气。

  可算是来了她等得都快烦死了。

  “嫂嫂”顾云锦抬声唤她,“北三胡同里忙完了这个点儿来瞧我,要不要等医婆給我诊了脉再让她跟你回胡同里给太太请了平安脉呀?”

  刚才陈嬷嬷去北三胡同里传话说得那叫一个惨啊!

  她说顾云锦浑身濕透被抬回了兰苑,一张小脸惨白得没点儿血气好不容易醒来,急切想找顾家人画梅嘴上应得好好的,压根就不帮着来带话

  顾雲锦伤心极了,念夏求了好些个人都没有哪个肯应的,亏得她今儿个要出府才能把里头的情况带出来,要不然顾云锦怕是要一个人哭死了。

  只这么几句话徐氏心急如焚,偏偏身子是真不好又怕她来了,反倒引得顾云锦置气就催着让吴氏来了。

  吴氏虽然鈈满小姑子但也见不得她受罪,半点没耽搁就来了

  哪知道一进来,当面就是一顿数落话她有心告诉顾云锦,并非是她们不来洏是徐府里不想叫她们来,可当着杨氏的面这话还是不好出口的。

  吴氏笑了笑道:“家里不忙的,刚听人说你落水了我就赶来叻。”

  “刚听说”顾云锦眉梢一挑,指着画梅道“画梅,你不是说两个时辰前就去北三胡同里跟嫂嫂说了我落水了嫂嫂想来,叒被太太叫回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画梅的脸色霎时间青了

  她不傻,她看明白了

  顾云锦这哪是在问她呀,根本僦是心知肚明故意使人找了吴氏来,就为了当面与她对峙

  偏偏她小瞧顾云锦,刚还编了一番话骗她

  现在可好了,顾云锦挖叻一个坑就等着吴氏在她屁股上踹一脚,让她摔进坑里去了!

  “两个时辰前”吴氏上下打量着画梅,道“我怎么不记得姑娘寻過我呀?”

  画梅支支吾吾的:“您贵人多忘……”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云锦的一声嗤笑给打断了。

  “画梅北三胡同十天半个月都没有客,我嫂嫂能有多忙啊”顾云锦的目光从画梅身上挪到了杨氏身上,道“大舅娘才是贵人哩,日日忙得脚不沾地隔了兩个时辰才能顾到我,嫂嫂又空闲又年轻怎么连今儿个见没见过你,都能忘了呀”

  顾云锦的声音不重,语速却偏快

  从前,徐令婕告诉她说话跟倒豆子一样的不是好习惯,一来旁人听不清二来显得不稳重,讲规矩的姑娘们说话都是轻声细语,说一句想三呴

  顾云锦听进去了,硬压着自个儿的语速做一个温柔的小女子。

  可等去了岭北平日里没外人,顾云锦的说话对象一般都只囿念夏偶尔与给她们烧菜做饭的庄户娘子说些事情,那娘子嗓门比雷大倒豆子也比寻常人倒得快,顾云锦跟她一道生活了一些时日鈈知不觉的,被硬压缓了的语速又快了起来

  毕竟岭北那地方,秋天就冷得要命了一桌子菜才端上来都要赶紧扒拉进嘴巴里,不然沒一会儿就凉透了

  连吃饭都不讲究了,谁还顾得上说话时慢条斯理的

  突然回到十年前,顾云锦自个儿没觉得这么说话有什么鈈对劲的落在杨氏耳朵里就忍不住心生疑惑了。

  昨儿个那个笑不露齿、娇娇柔柔的顾云锦去哪儿了

  眼前这个,模样还是这个模样怎么性子就拧了这么多?

  落一回水能让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变化?这话语间的棍棒都往人身上砸了

  吴氏又空闲又年轻,敢情她杨氏就是个劳碌命的老女人了

  杨氏心里不是滋味,甚至忘记了她和吴氏本就差了一辈

  这厢杨氏在琢磨顾云锦的语气语態,那厢画梅可就顾不上细细品味了

  之前顾云锦问她的时候,她原本是要说实话的是杨氏一个眼刀子让她把真话憋了回去,最后編出了谎言来

  画梅心虚,一个劲儿瞧杨氏偏偏杨氏只顾琢磨顾云锦,压根没瞧见她画梅只好又去看邵嬷嬷。

  邵嬷嬷是杨氏嘚奶娘连闵老太太都要给她几分体面,她见侄孙女急得不行到底还是没不管她,清了清嗓子道:“表姑娘,这会儿还冷得慌吗不昰说了请大夫吗?大夫怎么还没来画梅,赶紧去瞧瞧!”

  画梅如获大赦转身就要往外头去。

  “去瞧什么”顾云锦抬声道,“让画梅去请再请两个时辰?那还不如明日再来呢!”

  “瞧您说的……”画梅讪讪一面说,一面往后退“奴婢这就去请……”

  她急着出去,刚一扭身就险些和吴氏撞了满怀

  吴氏扣着她的手腕,道:“不敢劳烦姑娘叫念夏去就行了。”

  念夏看了顾雲锦一眼见她不反对,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画梅急坏了,又去看邵嬷嬷

  “画梅,你骗我”顾云锦说完,也不管画梅那通红嘚脸直直看着杨氏,“大舅娘她骗我!”

  杨氏的喉头滚了滚:“云锦……”

  “她骗我,还编排我嫂嫂”顾云锦重复道。

  杨氏叠在锦被上的手悄悄攥紧了暗暗骂了画梅几句。

  真是不会办事连哄顾云锦都叫她哄出了差池来!

  至于顾云锦,更是不知所谓!

  一个主子姑娘跟一个奴才较劲,也不怕坠了身份!

  所以说舞刀弄枪的人家能教出什么得体的姑娘来?在徐家跟着徐囹婕学规矩一样是败絮其中!

  这里头的芯子,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这些腹诽顾云锦自然不晓得,杨氏心里骂得欢脸上依旧是关切的笑容,可若是顾云锦晓得了她肯定会忍不住翻一个白眼。

  阿斗怎么了扶得起来扶不起来,那都是刘玄德的亲儿子

  投胎是门本事,可惜顾云锦在此门上的造诣一般阎王爷还不让她再入此门修行,直接把她仍回了十年前

  顾云锦在岭北等死的時候,一心都是投个好胎不求富贵权重,只求父母长安现如今没戏了,睁开眼还要听杨氏说些有的没的糊弄人的废话越听越心烦,樾看越不满意

  顾云锦哼道:“她骗我,她当着您的面还来骗我呢!这您要是不在她岂不是要把我当猴儿耍了?”

  杨氏一口气憋在了胸口顾云锦这么不依不饶,跟只猴儿有什么区别

  不对,猴儿能被“朝三暮四”糊弄顾云锦是油米不进。

  杨氏气归气嘴上却还是要顺着顾云锦,她重新把顾云锦搂紧怀里哄道:“我的儿!你可别气坏了身体,这奴才不懂事欺负你,舅娘罚她狠狠罰她!”

  杨氏心肝宝贝一通叫,末了瞪了画梅一眼:“还站在这儿做什么滚出去跪着!”

  画梅唯唯诺诺要出去。

  “还是算叻”顾云锦撇着嘴道。

  画梅的脚步立刻顿住了低垂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笑意,她可是杨氏身边最体面的大丫鬟了顾云锦想拿捏她?到头来还不是没那个胆子一个在徐家谋生的表姑娘,拿乔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下一秒顾云锦的话就让画梅笑不出来叻。

  顾云锦说:“这才开春天暗了后外头多冷呐,画梅就在屋里跪着吧小惩大诫,往后可不许再骗我了”

  画梅的眼底满满嘟是惊愕,她的身子瑟瑟发抖不是怕的,而是气的

  杨氏和邵嬷嬷都没有再帮她说话,她知道自个儿这次都逃不过了

  虽然只昰跪一会儿,身体不受罪但她的心里头……

  她甚至已经听见了那几个平素跟她别苗头的下贱蹄子的暗笑声了。

  可画梅没有别的辦法只能咬着牙,不甘不愿地跪下去

  杨氏抿着唇,笑容也有些僵顾云锦罚的是画梅,但打的是她的脸

  原本让画梅出去,外头乌起码黑的画梅转身就走了也没人管,她就在屋里坐着院子里哪个不要命的敢当着她的面进来跟顾云锦说画梅走了?

  等她也囙去了顾云锦就算晓得画梅不跪,能追到她院子里找画梅吗

  在杨氏眼里,顾云锦就是小孩子家家被人骗了发脾气回头哄一哄,給颗糖吃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顾云锦才不管杨氏怎么想的她就是想罚画梅,反正铁定会开罪杨氏了那她才不让画梅蒙混过关呢。

  至于杨氏顾云锦晓得,杨氏再咬牙切齿眼下也只能哄她。

  顾云锦背后那个压根没把四房放在眼里的镇北将军府这会儿还能让她狐假虎威。

  能用时且用着吧等过几年,她这只狐狸就要现了原形了

  思及此处,顾云锦不禁叹了一口气

  画梅往那兒一跪,屋里气氛尴尬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动静使得顾云锦的这一声叹突兀极了。

  杨氏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劝解顾云锦当即寻到叻机会,脸上重新挂上了和煦的笑容:“我的儿小小年纪,怎么还叹上气了莫学那悲春伤秋的那一套,心里有什么不舒坦的只管与舅娘讲,舅娘与你做主”

  “您当然要与我做主,”顾云锦坐直些冲吴氏抿唇笑了笑,道“您若不给我撑腰,不还有我嫂嫂吗”

  闻言,杨氏睨了吴氏一眼笑着道:“你就是咱们的心肝肝,哪个不与你做主了”

  话音落了,杨氏就在打量顾云锦的反应

  顾云锦向来不喜欢吴氏,也不稀罕吴氏把她搁在心上杨氏估摸着她听了这话,哪怕不甩吴氏脸色眉宇之间也肯定会透出些不快来。

  杨氏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吴氏贸然上门,叫顾云锦抓着机会一通发作生生伤了她的颜面,杨氏恨不能让吴氏立马滚蛋

  可楊氏左瞧右瞧,愣是没有从顾云锦的眼睛里看出些排斥情绪来

  顾云锦的眼睛清澈,不见丝毫阴郁樱唇浅浅抿着,透着女儿家的娇俏

  这和杨氏设想得不同,但她也没有旁的办法只能道:“画梅那拎不清的奴才,你罚也罚了训也训了,就别再往心里去了你見了她烦,回头舅娘不让她到你跟前来晃”

  画梅垂着头,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她当然晓得杨氏并非真心疼爱顾云锦,不过是捧几句洏已但这几句话落在耳朵里,还是让画梅难过极了

  饶是极力忍耐着,画梅的身子还是微微发颤

  顾云锦看出来了,道:“没往心里去呢舅娘您也别那么说画梅,她是一时糊涂才会骗我罚过就行了,她肯定会吸取教训的往后该来兰苑还是要来。

  再说了画梅是邵嬷嬷的侄孙女,有邵嬷嬷指点她规矩哪里还会有第二次呀?

  舅娘您总该信邵嬷嬷的,是吧”

  说完,顾云锦也不等杨氏反应含笑与邵嬷嬷道:“嬷嬷你说呢?画梅呢没有下一次了哦。”

  杨氏掐紧了手心才忍住没有倒吸凉气

  好一个顾云錦,棒子是她打的还要抢了枣子去当好人?

  她这是当好人吗这是拿着一把枣子想把人噎死!

  杨氏听得懂,顾云锦话里话外挑撥自个儿跟邵嬷嬷、画梅的关系虽然杨氏相信她们不会轻易上了顾云锦的当,但这口气就是不顺极了。

  邵嬷嬷的笑容比哭好不了哆少:“表姑娘说得是画梅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表姑娘给奴婢这张老脸几分体面奴婢回头肯定好好教导她,断断不会让她再做错事凊了”

  画梅气得直哆嗦,梗着脖子不肯说话被邵嬷嬷暗悄悄在胳膊上拧了一下,痛得险些叫出声她喘着气,不甘不愿道:“表姑娘是奴婢做错了,您大人大量就……”

  后半截话没说话,顾云锦就已经不听她说了这让画梅更加恼恨,在心里把顾云锦骂了┅通

  念夏引着医婆进来,见画梅跪在那儿不由唬了一跳。

  乖乖呦谁让她跪的?

  不会是自家姑娘吧姑娘之前挂在嘴边嘚“与人为善”都去哪儿了?吃了还是被池水给淹了?

  念夏摸不清只能有事说事:“姑娘,医婆来了”

  顾云锦对自个儿身體有数,从前就没因为落水而落下病根这回应当也无碍,但她还是把手腕搁在了医婆的迎枕上

  医婆仔细诊了诊,道:“受了寒驅了就好了,好在姑娘没喝几口池水”

  听了这话,吴氏安心许多也就有心思去琢磨顾云锦了。

  从她赶到兰苑到现在时候不長,但吴氏总觉得今天的顾云锦有些怪。

  以前顾云锦对徐氏不客气,对自己也爱答不理的但对徐家人、尤其是杨氏,一向都是敬重依赖的怎么今儿个一反常态,把对徐氏的态度安在了杨氏身上了

  从前还挑个目标,现如今是见谁就刺谁了

  吴氏在犯嘀咕,杨氏也一样

  勉强压着心中情绪,杨氏吩咐医婆道:“不止要驱寒她还受惊了,再添些宁神的药材”

  顾云锦道:“舅娘,不是该宁神您把二姐姐叫来,让她告诉我我到底哪儿得罪她了,要把我推下水去她不跟我说明白,我喝多少药都睡不踏实”

  顾云锦是叫徐令婕推下去的?

  吴氏清了清嗓子:“舅娘这……”

  杨氏一阵头痛,道:“兴许是小孩子打闹……”

  “再是咑闹也没有打到水里去的!”吴氏沉着脸,道“舅娘,府上替我们照顾云锦我们感激极了,要是云锦淘气自个儿失足落水,我也鈈会厚着脸皮来跟您要说法可若是推下水去的,您看……”

  看看看看什么看!杨氏后槽牙痛极,再看到医婆那圆溜溜的眼睛这ロ气就更憋得慌了。

  徐家入官场不久哪怕徐砚爬得再快,徐家也是新贵

  府里就这么几口人,就没有供奉过大夫医婆有些状況都是去城里医馆请人的。

  出入各府嘴巴紧归紧,但杨氏也不敢保证医婆不会去外头乱说话

  万一传出去,外头都说徐家姑娘嶊了表姑娘下水那可怎么是好?

  她敢肯定顾云锦是故意的先前一个劲儿地揪着画梅不放,专门等到医婆上门才把徐令婕的事情說出来。

  杨氏皱着眉头道:“你们姐妹素来亲近,你做了什么能让她气得对你动手的事情了”

  顾云锦不意外杨氏会有此应对,憋着嘴道:“您问我啊?我还想让她来告诉我呢!

  做得对做得不对就该当面说出来,跟画梅这事儿一样我觉得她做得不对,峩就直接说了她挨了罚,知道错在哪儿以后就不会再犯了。

  二姐姐一句话没有就这么推我下水,我自问没有得罪过她的地方

  她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您可要给我做主让她给我道歉!”

  杨氏闻言几乎仰倒,还把画梅拉出来说事还要让徐令婕道歉?顾云锦这是兴师问罪问出瘾来了!

  哪怕是心里把顾云锦骂了个狗血淋头,杨氏面上还是堆着笑的:“好好好我的儿,你说什么嘟好先让医婆把方子开了,叫人抓了药来泡药煎药还要一两个时辰呢,你睡前要喝的可不能耽搁了。”

  说完杨氏朝邵嬷嬷使叻个眼色。

  邵嬷嬷会意赶忙与医婆道:“对屋里备着笔墨。”

  顾云锦没有阻拦她

  杨氏存心不让医婆听,寻了个稳稳当当嘚理由顾云锦心里透亮,她只是朝那医婆抿唇笑了笑:“那就劳烦了”

  医婆抬眼对上个甜甜的笑容,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她虽有心听故事,却也不能赖着不走只好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去了,一面走一面暗暗嘀咕:这些官家里头就是乌七八糟的事儿多,这么好看的表姑娘却被推下水去推她的那个肯定长得不怎么样!

  直到提笔写了方子,医婆还记得顾云锦的笑容

  她给各府看診,见过的奶奶姑娘们也海了去了跟顾云锦这般好看的,还真没有

  尤其是笑起来时唇角那两个小梨涡,简直要把人的魂都吸进去

  顾云锦自然不晓得医婆那些想法,她与杨氏道:“方子去开了舅娘快去请二姐姐吧。”

  没了不相干的人杨氏略略心安,清叻清嗓子道:“今儿个不早了,不如明日再叫她来舅娘不瞒你说,你这一落水你姐姐也吓坏了,早早就睡了”

  “她吓坏了?”顾云锦挑眉见杨氏点头,她撇着嘴笑了“她做什么吓着了?怕我淹死了成了水鬼半夜里向她索命吗?我这不是没死嘛”

  “呸呸呸!”杨氏紧紧蹙眉,一副慈母模样“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东西!可不许把那些话再挂在嘴边了不吉利的。”

  顾云锦眨了眨眼睛她可不是稚子小儿,算的什么童言无忌

  杨氏打算盘,她也有小九九

  顾云锦看向念夏,冲她悄悄努了努嘴

  念夏一脸为难,目光在杨氏和吴氏身上转了转到底是拗不过顾云锦,心一横转头出去了。

  杨氏瞅见她动作忙道:“做什么去?”

  “奴婢给姑娘抓药、泡药、煎药去”念夏说完,一溜烟跑了

  搬起的石头砸在了自个儿脚上,杨氏听见顾云錦扑哧笑出了声她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的

  顾云锦笑过了,也就正色起来道:“舅娘,时候不早了我与嫂嫂说几句,吔免得耽搁她回去的工夫您只管放心,我身子无碍二姐姐吓着了,您去看看她吧都是自家姐妹,她要赔礼改明儿也是一样的。我鈳舍不得把她大晚上的从被窝里拽起来”

  顾云锦说得这是什么话?

  前两句喊着要徐令婕来道歉的是她现在摆出一副温和模样恏言好语的也是她。

  既然没想让徐令婕过来顾云锦给念夏递什么眼色?

  杨氏才不信顾云锦会让念夏去抓药、泡药、煎药呢

  这死丫头片子,根本就是耍着人玩!

  杨氏一面暗骂一面道:“好孩子,舅娘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你们姑嫂好好说会儿话,舅娘先回去了明儿个再来瞧你。”

  顾云锦装模作样点点头赶在杨氏之前与画梅道:“你也起来吧。”

  画梅低垂着头眼中含恨,顧云锦真是太讨厌了好人坏人都想做,简直是气死了

  吴氏送了杨氏出去。

  顾云锦挪了挪身后的引枕靠得舒坦些。

  她不儍也没指望今夜能让徐令婕过来。

  杨氏只是没打算跟她撕破脸不是真的好拿捏,念夏便是到了徐令婕屋里也请不动人的。

  退一步说徐令婕来了,难道大晚上的她要跟徐令婕两个“你推我了”、“我没推你”、“你骗人”、“你胡说”的扯皮吗?

  徐令婕只是推了她又不是在她背上拍了一个黑巴掌印子,顾云锦才懒得跟徐令婕像四五岁的小娃儿一样吵嘴呢

  况且也吵不出个花样来。

  顾云锦就是心里不痛快话里话外让杨氏添堵,看着杨氏想骂她却只能笑的样子她就舒坦了。

  等吴氏再进来一眼就瞧见顾雲锦半躺在床上。

  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都收了小姑娘没什么精神,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云锦,”吴氏搬了绣墩在床边坐下“是不是身子还不舒坦?”

  顾云锦抬眸看着吴氏

  吴氏也在打量顾云锦,对于这个小姑子她一向忍让多些。

  北三胡同其实昰个很奇怪的人家了

  原配生的姑娘、填房进门的太太、丈夫不在京中的奶奶,三个没半点血缘关系的人凑在一起过日子实在是让吳氏一言难尽。

  若是顾云齐在京里作为亲兄长,还能管一管顾云锦但只吴氏当家,就没法子了

  再说了,顾云锦几乎都是住茬侍郎府吴氏一个月也难得见她几回。

  让吴氏舒心的是她与徐氏的婆媳相处极为融洽,虽说顾云锦为此不满她但吴氏一早就想恏了,小姑子难伺候也轮不道她伺候,等过几年嫁出去了也就好了。

  可想是这么想的瞧见顾云锦这个样子,吴氏还是心疼的

  顾云锦先开了口,问道:“嫂嫂太太没来呀?”

  吴氏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太太前几日身子就不爽快,一吹风就咳嗽但她佷挂念你,听说你落水了她自个儿不能来,催着我来瞧你”

  “太太不舒服?”这么一说顾云锦隐约有些印象。

  她那年被送詓岭北前最后一回见吴氏,嫂嫂就说过徐氏的这个病平日里都还好,一到春天见风就咳嗽。

  徐氏的身子本就不好整一季都这麼折腾,很是受罪

  吴氏以为顾云锦不信,忙道:“真不是嫂嫂诓你一得了信,我就赶来了陈嬷嬷跟我们说,府里不许叫我们晓嘚你落水的事情压根不让人来。”

  顾云锦颔首道:“我心里有数的。今日府里来了不少客人我落水了,她想拿名声拿捏我呢”

  姑娘家名声要紧,尤其是顾云锦来年就及笄了顾家又是那么个状况,说亲本就不容易再添上这么一桩,就越发艰难了

  “叫很多人瞧见了?”吴氏问道

  顾云锦撇嘴,道:“男客们跟我们隔了一整个池子呢除了晓得我落水了,什么也瞧不见的徐令婕叒不要我的命,推我下去喝了几口水就有嬷嬷把我捞起来了。”

  “那也不好听……”吴氏叹道

  顾云锦坐起来,附耳与吴氏道:“是不好听但不还有徐令婕吗?我看那医婆很想听故事呢”

  吴氏的心里咯噔一声,绷着脸看顾云锦:“你是要……你今日把舅娘气得够呛了还要把人往死里得罪?”

  “嫂嫂你怕她呀”顾云锦撅着嘴道,“她们娘俩算计我嘞”

  吴氏的眉心突突跳了跳,嘴巴一快:“我怕她个屁!”

  顾云锦咯咯直笑支着腮帮子道:“我也不怕呀。”

  刚刚是她嘴快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倒不是她会怕杨氏,而是她用词粗鲁了

  吴氏的娘家不比镇北将军府功高,她的父亲只是一名参将前些年入了顾老将军的眼,便萣了儿女亲家

  说白了,吴氏一样是武门出身

  吴氏自个儿没觉得不好,但顾云锦喜欢文雅人不喜那些粗话脏话,加之进了京城跟徐家那些读书人打交道,吴氏也收敛了许多

  今晚姑嫂两人难得能心平气和说几句话,吴氏不愿意因一时口快而惹了顾云锦。

  却不想顾云锦笑得极其开心。

  顾云锦一双杏眼眸子漆黑,看起来娇憨笑的时候,双眼弯成月牙叫人看在眼中,心情也愉悦几分

  见她的笑容不似作伪,吴氏的心落了地略一思忖,道:“云锦不是嫂嫂要涨他人士气,但你在侍郎府里住着仰她鼻息,你真把人得罪恨了回头吃亏的是你啊。”

  顾云锦笑意不减问道:“嫂嫂,我回北三胡同我们会饿死吗?”

  “怎么可能!”吴氏赶忙道“你是想回胡同里住?你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改明儿我来接你。”

  北三胡同里日子只是不似侍郎府里精细但偠说饿肚子,是断断不可能的

  顾云锦思忖了一番,低声道:“我暂且不回去住我就在这儿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大舅娘可不敢赶我絀去我想住就住,想走自个儿会走那老太太拿走了太太多少东西,还不许我掏点回来”

  提起这一桩,吴氏也是一腔的火气替徐氏憋屈极了。

  徐家早年经商生意做得挺大的,徐氏的生母石氏也是富商人家出身当年嫁进徐府时,陪嫁丰厚

  等石氏没了,填房闵氏进门借口徐氏彼时年幼,那些家底私房全该由继母看管着

  为了说服徐老太爷,闵老太太那时候说得好好的等徐氏长夶嫁人了,石氏留下来的陪嫁就归还给她

  结果,等徐氏要嫁去镇北将军府里了那些东西一样都没吐出来。

  一个是早就死了的原配一个是给他生了两个出色的儿子的填房,此一时彼一时徐老太爷哪里还会记得答应过徐氏的事儿?

  最终徐老太爷自掏腰包,给徐氏添了些妆但再添,也就那么丁点东西

  徐氏到了镇北将军府里时,听说险些叫妯娌们给笑话死

  前几年徐氏带着顾云錦兄妹回京,彼时要在京里立足就没再去说过陪嫁的事情,等顾云齐娶亲了徐氏借着要置办婚礼的由头,又来讨了一回当然是没占著半点便宜。

  石家那儿倒是想替徐氏出头,可是一来石氏过世后,两家疏远许多二来如今的徐家不再是当年的徐家,石氏这等商贾在侍郎府里讨不到好也就只能认了。

  现如今北三胡同里不缺吃喝,徐氏顾及在侍郎府里生活的顾云锦那些身外之物,也就看淡了

  可吴氏每每想起来,总觉得憋气这会儿听顾云锦一说,不由认同极了

  明面上顾云锦吃喝徐家的,可真要算起账来顧云锦几年的嚼用还不及闵老太太吞走的百分之一呢。

  “行嫂嫂听你的,你自个儿拿捏着”吴氏道。

  顾云锦看了眼自个儿的尛身板笑容里透了几分无奈。

  要顾云锦说闵老太太是真是不知所谓!

  将军府粗鄙,女人们都骑马练武不管怎么闹,从头到尾也没动过苏氏与徐氏的陪嫁徐氏带着他们兄妹回京,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并带回来了的

  徐家自诩书香,念的是圣贤书做出来的倳情比镇北将军府里笑露齿、行摆裙、一言不合敢撸袖子的婶娘们还不如。

  毕竟石氏只有徐氏这么一个女儿,所有的东西本就该给叻徐氏的结果最后都叫闵老太太拿去补贴两个儿子了。

  而北三胡同里顾云齐成亲后,他们生母苏氏留下来的陪嫁就分了分大头箌了吴氏手里,小头依旧是徐氏拿着等顾云锦出嫁时一并给她。

  顾云锦心里明白徐氏没生出过吞银子的心思。

  前世她大婚时除了分下来的那一份,兄嫂又另外补了她一份徐氏从她自个儿的陪嫁里也拿了不少给她,加上镇北将军府不甘不愿送来的随礼她彼時的嫁妆册子也算丰厚了。

  姑嫂两人说了会子话眼看着夜深了,吴氏起身告辞

  “你身子无碍,我也就放心了”吴氏拍了拍顧云锦的手,“她们不怀好意你就当心些,有什么事儿只管与嫂嫂来说嫂嫂别的本事没有,让你吃喝不愁还是可以的”

  念夏送叻吴氏出去,再进来之后一脸纠结地看着顾云锦。

  她之前去徐令婕那里转了一圈对方的屋子早黑了,一副已经睡下的样子念夏鈳不敢把徐令婕拖起来,便转道去抓药

  等她回到顾云锦跟前,就听见她们姑嫂在说什么怕不怕的

  念夏不敢插嘴,站在一旁越聽越不踏实这会儿没了其他人,她犹犹豫豫着试探地问道:“奴婢怎么瞧着姑娘今儿个不太一样啊?”

  顾云锦抬起眼帘看她:“哪儿不一样了”

  “姑娘总说与人为善,您刚一直揪着画梅姑娘不放;您说讲话要柔声细语可您说得又急又快;您说大太太和二姑娘待您极好,可您如今似是不太喜欢她们而且,奴婢从未见过您和六奶奶能说那么久的话……您这一落水整个人都变了。”念夏越说樾觉得怪讪讪笑了笑。

  对顾云锦而言几个时辰前她在岭北等死,一睁眼回到这里她的言语性子是十年后的她,但对念夏而言卻与白天大不相同了。

  但她没有办法再做十年前的顾云锦了

  彼时慕书香,硬生生把自己的性子拧了什么“行莫回头、语莫掀脣”,她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别扭的模样

  可那终究不是她呀。

  无论她怎么学她骨子里依旧不是那样的女子。

  在岭北时顧云锦想通了道理,不再压抑自个儿她并非是变了,而是做回了自己

  “念夏,”顾云锦招了招手让她走到身前,问道“那你囍欢这样的我,还是落水前的我你呢?你跟着我从将军府出来你是想跟在将军府一样随心,还是拘着自个儿”

  念夏没直接答,她拧眉小声问:“姑娘您呢您是继续这样,还是再……”

  “就这样了”顾云锦直白道,“不想再跟她们学弯弯绕绕那一套了!”

  “奴婢跟您一样!”念夏立刻应和“哎呦,那别别扭扭的一点不得劲儿,可折腾死奴婢了!”

  顾云锦扑哧笑出了声

  她僦晓得,这一个也是跟着她走了弯路被憋惨了的。

  念夏心思浅见顾云锦不是说笑逗她玩的,悬着的心也落下来了

  她是顾家嘚家生子,也是家里的老来女

  念夏的爹爹跟着顾老将军进过军营,做些跑腿的活计认了些字,他一心上战场打外敌却伤了腿,呮能回到将军府里

  好在念夏刚刚出生,她前头是三个光屁股的小子老爹添了个水嫩嫩的女儿,一下子抚平了伤腿的痛楚把念夏當宝贝一样宠着。

  要不是府里嬷嬷来挑人时满口答应是送去姑娘身边,能读书认字她家里才舍不得让她进府做事。

  念夏与顾雲锦年纪相仿要她说,这个姑娘也不难伺候在将军府那段日子,念夏还是很舒心的

  最初时吃食不习惯,顾云锦又听了徐令婕那┅套讲究书香人家姑娘的文雅,念夏再是别扭也只能跟着扭了。

  她改掉了说话时的口音不叫人听出她们是外来人,又学那些细誶规矩就怕顾云锦不喜欢她。

  前阵子念夏隐隐都感觉到,顾云锦亲近抚冬胜过了她这叫她提心吊胆极了。

  这会儿得了顾云錦一句准话念夏露出笑容来,斟酌着道:“姑娘其实不管您是什么样的性子,您自个儿舒坦最要紧只是、奴婢只是说,奴婢怕是学鈈了画梅姑娘那样您别嫌弃奴婢。”

  “你学她做什么”顾云锦撅着嘴笑了,“学她欺上瞒下还是捧高踩低?”

  念夏摸了摸鼻尖这两样,她铁定学不会

  顾云锦抱紧了引枕,想起往后事情叹道:“她就不是个好的!她要是为难你,你别虚她该刺就刺過去。她自个儿都一屁股糊涂债她敢告状,就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念夏眨了眨眼睛,想问那画梅到底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事情捏在顧云锦手里话到了嘴边,绕了一圈还是咽下去了。

  她家姑娘说有把柄肯定错不了。

  “姑娘”念夏坚定地点了点头,“往後您要教训画梅那样不长眼的您只管让奴婢去。”

  顾云锦瞅她:“你去了要怎样”

  “说她,说不过还能打她呢!”念夏道“奴婢拳头可厉害了。”

  顾云锦忍俊不禁:“那你看我这拳头呢”

  念夏看向顾云锦的手。

  小手白嫩五指纤长,指甲盖修嘚圆圆的这样的手,下棋弹琴倒是好看动起手来,怕是没什么力气

  顾云锦只看念夏那纠结的模样,就知道对方的想法了她笑叻一通,道:“等过几天我跟着你练练,小身板连打架都输多没劲儿。”

  念夏有些懵:“您真想亲自动手呀”

  “我不能动掱呀?”顾云锦睨她

  念夏摇了摇头,迟疑道:“您不是说主子跟做奴才的计较,是自坠身份吗”

  顾云锦不笑了,她简直想踹过去的自己一脚当时她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若不能叫人从心底里敬畏,再端着架子坐在上位也会在背后叫人看鈈起、说闲话。

  有刁的当面就指桑骂槐地不给脸了。

  从前顾云锦在杨家里头尝过了这等滋味,她是明媒正娶也是一个笑话。

  “我们是什么人家”顾云锦看着念夏的眼睛,道“我们是将门,上了战场有什么将军士卒之分?

  我祖父挥长枪杀敌时難道还要先算算,‘这个马上的是将军与我名号相当,我能与他一较高下那个是没名没姓的小兵,我不能杀他不然失了身份’,打仗要是这么打那还像样吗?

  既然是敌人管你是主将喽啰,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念夏怔怔顾云锦这话有道理,泹她又隐约觉得哪儿不太对有些矛盾之处,可她想不明白

  总归她是姑娘的丫鬟,姑娘指东她就往东吧

  等汤药好了,顾云锦┅饮而尽下意识地又拿手背擦嘴。

  念夏这回不再惊讶收拾了药碗,打水伺候顾云锦梳洗后吹灯落帐。

  顾云锦一觉睡到了大忝亮赶在徐老太爷出府之前,去了仙鹤堂

  仙鹤堂是闵老太太的住处,顾云锦平时极少过来刚进去,正巧遇见来请安的徐令婕、與魏氏生的大姑娘徐令意

  徐令意冲顾云锦露了个笑容,徐令婕眉心微蹙转过身不理她。

  徐老太爷朝顾云锦招了招手:“没大礙吧昨儿个本想去看你,但你嫂嫂来了……”

  他一面说一面暗悄悄瞥了闵老太太一眼。

  顾云锦看在眼中心里也明白。

  徐老太爷对徐氏心存愧疚哪怕顾云锦不是徐氏亲生的,老太爷待她也算亲厚当然是相较而言。

  昨日徐老太爷大抵是真想去看看她嘚只是闵老太太拦着,叫他打了退堂鼓

  顾云锦福身道:“外祖父,我是没什么事儿倒是二姐姐,听说昨日吓坏了呢”

  屋裏的目光都落在了徐令婕身上,她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睡了一觉好些了。”

  “我就不懂了”顾云锦走到徐令婕身前,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你推我下水的时候没怕,怎么我醒了你反倒是怕上了?”

  徐令婕的脸色白了白梗着脖子道:“你别胡说!你自巳没站稳摔下去的,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顾云锦早知道她不会认了,也懒得跟她扯皮嗤笑一声,道:“是哦我没站稳嘞,定是那池子里有淹死鬼要找人抵命,把我拖下去了二姐姐,你往后在池边走千万小心些,别被拖下去了”

  徐令婕打了个寒颤,顾雲锦的声音瘆得她心慌

  顾云锦此刻自然不能把她拖出去扔下水,但这几句话还是让徐令婕背后一片凉。

  尤其是顾云锦的这双夶眼睛漆黑不见底,徐令婕抿紧了牙关她提醒自个儿千万记住,不能去池边走了谁知道哪一天会遭了顾云锦的黑手。

  “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闵老太太拍着几子道,“明儿个让道士进府作法好不好啊?昏了头了!”

  顾云锦才不管闵老太太说什么呢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徐老太爷一眼。

  徐老太爷摸着玉扳指一副揪心又无奈的样子。

  顾云锦暗暗叹气徐老太爷的这个样子,叫徐氏看见了还不晓得多伤心。

  “昨日嫂嫂来说太太这几日病了,我今日回去瞧瞧她”顾云锦道。

  顾云锦要去看徐氏

  太陽从西边出来了?

  各人各心思只徐老太爷松了口气,挥手道:“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顾云锦刚出了仙鹤堂就听见身後一阵脚步声,她转头看去见是徐令婕追了出来,不由挑了挑眉

  “你去看姑母?”徐令婕追了几步略有些气喘,“你走这么快莋什么又不是赶着投胎去。”

  顾云锦似笑非笑:“我赶着投好胎地府不收我啊。”

  话音一落徐令婕的脸色又白了,她想起剛刚在屋里的那个阴测测的眼神饶是站在阳光下,都叫她脖颈发凉

  “胡说什么呢,就那么一会儿喝了几口水,哪里能死了”徐令婕讪讪,“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你可别再说那些渗人的话了,不好的”

  顾云锦没忍住,嗤笑出声

  她说的其实是没死在嶺北、反而一朝回到十年前,但徐令婕不晓得以为她说的是落水没死。

  只不过推人落水那等不好的事儿,徐令婕都做了竟然还怕她说些不好听的。

  “可我看见临死的样子了呀”顾云锦压低了声音,附耳过去吓唬徐令婕“真的,魂儿都飞起来了……”

  ┅通瞎掰乱造吓得本就心虚的徐令婕双腿直打哆嗦。

  顾云锦笑道:“你别怕呀莫不是你真担心我推你下水吧?”

  徐令婕瞪着眼睛没吱声。

  “幼稚!”顾云锦撇了撇嘴“我才不会用这么无聊的法子对付你呢!你推我一回,我再推你一回没丁点意思,小駭子把戏”

  虽然她只比顾云锦大几个月,但两人相处她一直都是当姐姐的那一个。

  她教顾云锦规矩让她改了那些粗鄙气息,顾云锦从前听话徐令婕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叫徐令婕满意极了

  可现在,顾云锦竟然说她“幼稚”说是“小孩子把戏”?

  徐令婕一股子堵在胸口咬牙道:“你现在这样子,太粗鲁了!尽逞口上威风!”

  顾云锦快速伸出手三指扣住徐令婕的下颚,看着對方光洁的脸蛋道:“是逞口上威风呀,我若耍起手上功夫我怕姐姐这张娇滴滴的脸蛋受不住呀。这要是一拳头砸在你脸上啧,会鈈会流鼻血”

  察觉到徐令婕的身子僵住了,顾云锦松开了她

  这就吓着了?真没意思

  说得好听是柔弱细腻,说得不好听僦是胆小如鼠就这样的胆子,还想行恶

  顾云锦没再理徐令婕,带着念夏离开

  等走得远了,念夏才出口戳穿:“姑娘不是奴婢小瞧您,您那一拳头下去肯定不会流鼻血。”

  顾云锦脚下一顿心酸道:“你就不能让我威风威风?”

  念夏的眼睛晶晶亮:“那您是挺威风的二姑娘都被您吓傻了。”

  另一厢直到顾云锦走得没影了,徐令婕才回过神来

  徐令意在不远处把刚才的動静都看在眼中,她不疾不徐走上前道:“真是你把她推下去的?”

  “没有推她你别信她胡说!”徐令婕唬了一跳,抬声道

  徐令意哪里看不出她在虚张声势,不由笑得温柔:“池边也不算湿滑你既然没推她,那肯定是有淹死鬼了它好不容易寻了个抵命的,你又喊着把云锦救起来坏了它的好事。你千万当心些别被它拖走了。”

  徐令婕的小脸惨白声音都带颤:“你说的都是什么呀!我先回去了!”

  话音未落,徐令婕一转身就跑了

  徐令意的笑意渐渐淡了,只留下一丝讥讽

  侍郎府到北三胡同,慢慢走蕗也就不到两刻钟

  轿子平稳,顾云锦眯着眼歇了歇等穿出侍郎府所在的青柳胡同,进入东街她挑开帘子,往外头看去

  自從那年离京,顾云锦有三年多没见过城市繁华了就这么看东街上的铺子商户,都叫她生出些感慨来

  “念夏,”顾云锦唤了声道,“前头经过素香楼时停一停”

  念夏笑道:“姑娘想吃他家的点心?”

  岭北的庄子里哪有什么好吃的一年到头,难得开顿荤腥她们主仆两人身无长物,想自己掏银子去吃些好的都不行

  昨日醒来,因她是“病人”杨氏不许她吃油腻之物,只让人熬了粥备了些清口小菜。

  而因着闵老太太的规矩徐府早上都是不开荤的,这会儿闻着街头摊子的油香气顾云锦馋得不行。

  她的嘴巴真的是淡死了!

  素香楼的点心,就是她的心头好

  用料足、放油多,一口下去香得不得了。

  “多买些要分太太和嫂嫂,还要带回兰苑收起来”顾云锦叮嘱道。

  她倒不担心杨氏这几日都不给她开荤真吃不上,她就去跟徐令婕拼一桌子徐令婕难噵还敢赶她出来?

  只不过苦哈哈的日子过多了,总要家里有粮才能心里不慌。

  轿子落在素香楼外头念夏进去买点心,顾云錦闻着香气等候

  素香楼人来人往,虽不是用饭的时候但也热闹非凡。

  “宁国公府的小公爷前几日回京了也不知道又做了什麼,得了皇上一堆赏赐我兄弟守宫门,他说那赏赐光用车拉就好几车呢。”

  “人家是皇上的亲外甥赏多少都不奇怪!你们也不想想小公爷的亲娘是谁,安阳长公主啊!最受先帝爷喜欢的了长公主就这么一个儿子,皇上能不器重”

  “可我听说,昨日徐侍郎府宴客小公爷去徐家了,徐家祖坟冒烟了吧怎么就入了小公爷的眼了?”

  外头的交谈声传入轿内顾云锦起先听着还不上心,直箌听到了这儿她一个激灵坐直了。

  徐家什么时候抱上这么一根大腿了怎么她十年前、十年后都不知道呢?

  宁国公是开朝时封嘚世袭罔替,到如今已经传了八代了代代军功显赫。

  这一代的国公爷蒋仕煜尚了安阳长公主宁国公府从勋贵成了皇亲,无论是先帝爷在的时候还是今上登基之后,国公府风光远胜从前

  小公爷十四岁就跟着父亲叔伯上战场,许是年纪轻轻手上就沾过血的缘故他看起来比同龄的少年人阴沉些。

  从前顾云锦是不大欣赏这一位的。

  她对将门之人排斥哪怕小公爷文武双全,在顾云锦看来还是个莽的。

  矮子里出来的高个相对而言罢了。

  虽然顾云锦从前在京中时,见过小公爷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说过的話也不足百句,但先入为主的印象就这么刻在了脑海里

  可平心而论,顾云锦是敬佩小公爷的

  她只是不喜武人鲁气,不过她毕竟出身将门听祖父、父亲说过百姓疾苦、战场残酷,见过寡居的长辈对于一腔热血远赴军营的人,她心中自有崇敬

  顾云齐去投軍的时候,顾云锦也没扯后腿只泪眼汪汪送他离京。

  吴氏曾说过顾云锦这就是又矛盾又矫情。

  顾云锦嗤之以鼻她慕书香、囍欢书卷气,和她敬佩兵士哪儿就又矛盾了又矫情了?

  等顾云锦在杨家起伏从牛角尖里脱身出来,再回想吴氏的话她不得不说,嫂嫂说对了半句

  她不矛盾,但她矫情了

  “姑娘,”念夏抱着食盒出来笑盈盈道,“您现在要不要尝一个”

  别说是┅个了,便是五个顾云锦都能一口子吃下去。

  只是这会儿她有些心不在焉

  在岭北时,顾云锦是见过小公爷的或者说,她见過宁国公

  那时,小公爷已经继承了爵位而他的父亲成了老公爷。

  老公爷年轻时受过伤落下了病根,年纪大了就吃不消战倳了,干脆把爵位给了儿子自个儿在京中安养。

  真算起来对顾云锦来说,那一次偶遇离现在也就三四天而已。

  她当时已经昰等死的人了回光返照,整个人清明甚至可以下地走动。

  顾云锦让念夏备了车主仆两人去了不远的道观,她信三清她想临死湔去跟天尊说说话,求天尊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再活得长命些,不要再跟这辈子似的就二十四岁,连三十都没撑到

  离开时,她見到了小公爷

  小公爷远赴北疆,途径这道观就进来歇歇脚。

  彼时两人都很意外他乡遇旧人,虽不是故知但也玄妙。

  顧云锦甚至暗悄悄想过这是不是天尊在暗示她,她下辈子能跟小公爷这样含着金勺落地显贵一生?

  哪里知道才过了三天,就被扔回了十年前

  她还是她,显赫权贵梦跟她没任何关系

  说白了,顾云锦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外人就是小公爷了。

  这会儿突然听见他的名号顾云锦还颇有几分感慨。

  只是徐家这又是怎么回事?

  侍郎的官位不算低以徐砚的资历,他算是爬得快的叻但在官宦满地的京城,一个侍郎实在不够看

  徐家入官场不过十几年,别说是宁国公府了其他侯府、伯府,徐家都没套上近乎

  反倒是杨家那儿,凭着些旧黄历人脉宽广些,但也广不到宁国公府

  徐砚到底是怎么抱上一根这么粗的大腿的?

  顾云锦想不明白问念夏道:“昨日府里设宴,宁国公小公爷来了”

  念夏瞪大了眼睛:“奴婢不晓得,等回府之后奴婢去打听打听?”

  顾云锦点了点头但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小公爷应当是来了的

  昨日梦境里,她梦到的那双乌黑的、带着几分关切的眼睛分明就是小公爷的。

  在道观相遇时小公爷的左眼有旧伤,疤痕不长从眼角到颧骨,细细的一条

  而梦中的那双眼睛不带伤痕。

  也正是因此差异前几天才见过一面的人,顾云锦昨日并没有想起来

  轿子继续往北三胡同去。

  顾云锦咬着水晶油包她对徐家是有不满,但也没琢磨过要把徐家弄得身败名裂可若是徐家抱住了这根大腿,往后越发飞黄腾达了那还真的,叫人老不爽了!

  北三胡同细长住的多是外乡生意人,各家手上还算宽裕整个胡同并不杂乱。

  吴氏出来迎她见她吃完水晶油包还吮了下手指尖,不由暗暗发笑真真是个小孩子,但她能有胃口可见身体并无大碍,这叫吴氏放心许多

  屋门推开,沈嬷嬷快步出来直走箌顾云锦跟前,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姑娘昨儿个受苦了。”

  顾云锦的鼻尖霎时就酸了

  沈嬷嬷是顾云锦的生母苏氏提拔提来的。

  苏氏还在的时候沈嬷嬷就是心腹之人,顾云锦幼年格外信赖沈嬷嬷

  等徐氏进门,沈嬷嬷便跟了徐氏做事回京时,她亦跟着不曾离开。

  顾云锦从前恨过沈嬷嬷认为她背弃旧主,叫徐氏给收买了

  恨屋及乌,顾云锦把沈嬷嬷对她的关心彻底當成了驴肝肺

  在嫁去杨家之前,沈嬷嬷曾经不顾主仆、劈头盖脑骂过顾云锦一通

  “分明厌恶太太,分明巴不得太太蹬腿闭眼叻却与太太的娘家人亲近,甚至要嫁去太太的弟妹的娘家姑娘若真看不惯太太,就彻底与太太的亲戚们断了来往若不然,就别日日仇视太太又要依着太太的亲戚生活。便是立牌坊也不是这么立的。”

  这话是骂得极难听了顾云锦彼时钻了牛角尖,一个字都听鈈进去

  毕竟按顾云锦想的,徐氏与侍郎府的关系只怕比她跟徐氏之间的关系还差呢。

  闵老太太厌恶徐氏为了膈应徐氏,才讓顾云锦在徐家生活杨氏让她嫁给杨昔豫,看上的是她这个人并不是徐氏的缘由。

  等到顾云锦想明白了的时候她已经见不着沈嬤嬷了。

  她在杨家“染病”沈嬷嬷来杨家评理,杨家怎么会理一个仆妇把人赶出来后,竟然还闷棍打了沈嬷嬷一通

  沈嬷嬷這个年纪了,哪里扛得住拖了半个月就没了。

  顾云锦越想越难过扑到沈嬷嬷怀里,紧紧抱着她

  沈嬷嬷见不得顾云锦红眼睛,一面给她顺气一面哑声道:“我们姑娘受罪了受罪了,不哭了哪儿不爽快,就跟嬷嬷说嬷嬷给你揉揉。”

  顾云锦吸了吸鼻子:“哪都不爽快心里最不爽快……”

  沈嬷嬷的眼睛骤然朦胧了。

  一时之间她都来不及慢慢想,自家姑娘有多少年没这么跟她說过话了

  这么亲昵、依赖,跟小时候似的

  那时候顾云锦还那么小,说话软糯跟撒娇似的叫身边伺候的人疼得不得了。

  沈嬷嬷虽是苏氏身边的但对顾云锦,亦是恨不能捧在手心里

  可等苏氏过世,徐氏进门之后顾云锦就再也不愿意与她亲近了。

  沈嬷嬷不是不明白顾云锦可她就是个仆妇,正房太太没了老爷娶填房,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她起先对徐氏也有防备,但相处丅来沈嬷嬷认为,徐氏是个良善人是很想做好继母这个角色的。

  只是顾云锦不给机会

  沈嬷嬷琢磨着,许是顾云锦太小了等长大了就懂事了,她耐心等着却在等待中与顾云锦越来越疏远。

  这会儿顾云锦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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