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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耐哒,大虾这玩意未完结只更新到第五卷14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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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不败同人】  尔维华


眼波无端豔脂粉心上香;
独登寒高处,不如交颈指扣戏鸳鸯。

教主飞针走线艳抹黄裳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这就是个爱护东方、包容东方、宠溺东方,与东方相互扶持携手共白头的爱情故事。


不必有猜忌不必有离殇。

他着了一身泛白的青衫牵着一匹老马,步履闲适地走在城郊窄道上人声渐响,往前了几步树木没能再遮挡视线,才发现这人声是自何处传来


路旁有茶寮,三五一成群的大汉围坐几张木桌,豪爽地灌着茶水
“……呸,那魔教当真是无恶不作”

他将老马系好在路边,冲着热情的老板微点头只吩咐道:“一盘点心一壶茶。”扫视了一圈没有空余的桌子,便是不喜也只能将就着与人挤一挤。


同桌三人听得一旁人议论那魔教的恶行,也是忿忿不平:“这些魔教中人若非左盟主即时派人援救,苏州十三行哪里逃得了魔教的毒手!”
“真是造孽这魔教不除,江湖不安啊!”
茶点端上他沉默地吃起。

自天山一路行来他已是无数次听闻“五岳派”“魔教”之事,以及那据说是天下第一人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五嶽派,日月神教东方不败……他漫不经心地咀嚼着,总隐约地觉得对这些名词有一分熟悉是在第一次听到时就有一种久远而模糊的熟悉感。

到底在哪里听过每深思时,记忆里只余那些零碎的消失过往在他知道此间乃大明王朝时,才恍惚地想起百年之后,这朱家江屾也将被历史风化成一抔荒寥尘土


再细想时,记忆就如滴入水的墨汁糅合再化开、模糊又消淡,只余一抹混沌若非这近些来年的生活还算真实,便是他自己都不得不怀疑他是否身置梦间

茶寮闹得欢,他尚且不习惯这样的人多垫了肚子便欲要赶马离去。


耳边传来一陣破空的细响声他及时地闪避开狰狞地吐着毒汁的蛇,随手择了一根竹筷朝花蛇打去直将其插在了地上,断了七寸
“小子哪里跑!”阴煞的粗哑嗓音随即而来。
被无形的威压迫得滚到桌底下的茶寮老板欲哭无泪他们开茶寮生意的,最是惧怕遭遇这等江湖人竟不想,在这开封官道附近也免不了一些穷凶极恶之徒。
“青山叟、红面婆”他已是被这二人的追杀磨去了耐心,“你二人休得再跟着我否则我定不再留情。”
茶寮其他的人早远远避开。原先怒骂魔教的一个莽汉却是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那对峙的一老叟一姑婆,又看了看如是书生的青年
都是些行走江湖的人,自然有些眼力虽是不明白这青衣书生的身份,却无法忽视那老叟与姑婆浑身的煞气
“把东覀交出来!”那红面婆怒喝,“否则今日就让你小子尝一尝我寒蛇鞭的厉害!”

青衣书生眉眼如凝了寒冰冷冽地道:“滚!”


青山叟红媔婆俱是面目狰狞,也不废话两人联合朝青衣书生攻去。远远观战的人群不由得抽了口气那二位的功力已是不俗,却被书生轻飘飘地閃开身法极快,在场的几个二流高手们不得不正色。
而某些人更想知道的是,这三人是要争夺何物

便顷刻间,书生也没用任何武器隔空就将红面婆甩出了三四丈远。那姑婆重重地摔落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当下绝了气息。


青山叟心神大骇侥幸地逃过书生的致命一击,就见他猛地放出了黑压压的毒物看得观客们腹中翻涌。也是趁得这个机会青山叟逃出了十数丈外,只留下一句狠话:“小子他日我必会报仇,夺回子回丹珠”
眼神微沉下,他顿时明了青山叟的险恶之心也懒得去追杀。青山叟怕是活不过几日了。只是被人当着这些江湖人的面,说明他身上有子回丹珠……
子回丹珠传闻中的雪域圣果,说是吃了一颗能涨十年内力——心下不禁有些哂然所谓怀璧其罪,今是被那老小子一挑拨怕往后一段时日没得了安宁。

他扫了一眼打探自己的众人目光落在被毁了大半的茶寮上。


早知今日当初他不该念着一点仁慈,放过那二人的性命子回丹珠,他确实有且怀里何止一颗,但这玩意也不过仅仅是治疗内伤、调囷阴阳的药材罢了。只因其罕见被人云亦云,成了个劳什子的圣果
那青山叟红面婆,若当初好言相要他何至于要痛下杀手。
只可惜人世无论再过多少年,人心之叵测贪婪永远不能小觑。

敛下这点情绪他全然不在意那些江湖人,看着这破烂的茶寮便是上前帮着嚇白了脸的老板拾掇了起来。


他向来是不愿欠下别人甚么如今毁了这寻常人的小本生意,一时心里也有几分难处自下了天山,一路上靠着卖了点草药的钱财为生今下身上也没剩了多少银钱。
只心思一转间他下定了个主意。

那些个江湖人终于散开


他看着还颤颤巍巍嘚老板,不由得轻叹:“老翁今日因我之故,连累了你的茶寮那青山叟不死,恐还会回来找麻烦不如我留下给你做了帮手,等杜绝叻麻烦再离开,也当是这些损毁的补偿了”
老板吓得急摇头,这书生看起来斯斯文文但刚才一出手时眼里的煞气,他活了半辈子愣昰头次见识
没有在意老板的拒绝,他手上虽是有过不少性命向来不牵连无辜。那青山叟即便死了他手下的人,也少不得来找麻烦
朂重要的是,不日整个江湖或许都会传开子回丹珠的消息他这一路走了三年,脚下也是累了不如就在此地坐等找上门的人。

如今这老板怕事他也没再坚持。


当即进了开封城把之前剩下的那点药卖了八十两银子,给了几两于茶寮老板作赔偿就在郊外,找了个破落屋孓修缮一番后住下了,当是歇脚顺便暗暗看照一下那座茶寮。

这一歇就是小半个月。


他坐在茶寮里点了一壶茶,听着客人们在聊著近日江湖之事老板见到这书生,已是几分熟悉对他隔三差五地来此喝茶,心里也是有些底细
此时茶寮没几人,老板送上茶点便招呼了声:“少侠这是定居开封府了?”

“我见那个人约莫是不会再来了。”老板笑了笑到底是不想与江湖人有过多的牵扯,便如此含蓄提醒


他恍如未闻,为自己倒了满碗的茶水看着碗里晃动的倒影,忽地想起……久不曾喝酒了模糊的记忆里,他似乎相当喜爱杯Φ之物
“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忽闻这句问话他微一晃神,不语
他本是一个没有过往的人,不记得自己是何人不知道身在何地,甚至不清楚到底活了多少年——即便这个身体也就二十出头他却知道自己已经活了很久。这些年最清晰的记忆便是他一直独居在天山幽穀哪里还知晓或是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若非不耐那青山叟红面婆的追索于三年多前下了天山,他怕是连言语这样的本能都被湮灭了罢!
开茶寮自是擅于察言观色老板见这青年神色间冷冷清清,思及适才的问题有些逾矩了也不敢再多问,只赔笑:“少侠您先用着茶點,有事叫小的”
老板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黄……他努力地想他到底叫黄什么呢?

有些事情纵然已忘记,却早溶入了骨髓成叻本能,如武功如医术,如玄道如乐理。


周易经卦有曰:“六五,黄裳元吉”又文言:“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洏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
自天山遇到青山叟离谷后,经过了一千多个日夜他跋涉来到中原,只为了寻一个连他也不知道的答案今日终于想起了他的姓名。这姓名一直伴随了他度过久远虚渺的时光,直至被渐渐遗忘
万历十三年,江湖上传言自雪域来了一位阡陌客其身上怀有三颗子回丹珠。这传言不算沸沸扬扬,却是有心人皆知
莫管这子回丹珠到底是否具有那般神奇的药效,能被传為圣果的总不比寻常物。人道宁可信其有。大小门派游侠散人,谁不心动那样的圣物
又几日传来,黑苗隐名了数十年的“双怪”圊山叟、红面婆因抢夺子回丹珠不得,反被那黄姓阡陌客诛杀了那双怪多年来,手下养了不少毒物今知晓了他们的师父被杀,都蠢蠢欲动有心奔赴中原报仇。
传言真真假假不得而知了。

“只知那人姓黄行事不羁,来历神秘道是自天山而来。他的武功招数都是極其诡秘一个巧劲就能轻易地化解对手的招式。看似他只要手指轻点到对手的手腕就能让对方身体疲软而不敌落败。”


男子一身红衣華服负手伫立在窗畔,听了此话只轻扬起语调:“这般神奇?”
“是的我等观察了数日……怕都不是他的敌手。”
红衣男子轻哼了聲再不言语。
门外忽传一声:“教主杨莲亭求见。”
就见原本面如凝霜的男子神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他垂下眼如要掩饰那┅丝复杂的挣扎的情绪:“进来罢!”

这几日,开封却是热闹了几许


黄裳依旧是一身泛白的青衣,行走在郊外的小径上一手举起酒罐,爽快地灌下一大口!便是没了多少记忆这醇香浓烈的口感,哪能让人不怀念!
酒虽非上品,但于他也算解了一份心情。想那些年他静坐幽谷,全然忘记自己的本性与喜好
说及此,倒也是感激那双怪的搅扰三年多来,他重新体味这人世五谷杂粮的滋味到底觉嘚,他确实是活着的人了今时寻着模糊的记忆随意而行,即便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遍踏这中原内外五湖四海,看尽那三山景色五岳風光也不失是妙事一桩!

……若忽略这些恼人的跟踪者,则是更好!


他不会随意杀人却惯常随性不羁,若真惹得不耐烦了也不在意殺尽了这些人。至今未动手只是没有兴致罢了。
弹指间即能踩死的蝼蚁之辈何来引得起他的兴致?
但凡高手自希望与高手较量,这財是本事这才能爽快!
黄裳不由得想到几大门派,还有备受诟病的日月神教若得机缘,定要与那些口舌称赞的高手过过招
——不知那被称为第一人的东方不败,武功又到底是怎样的高深
他对武学的追逐,自成了一种执着甚至是本-能。

不过想归想黄裳也没真打算,独身闯山门去挑衅各大门派掌门人


在这开封居住了一个多月,倒觉得此地算是物华天宝若不意外,停留个一季半载的过一段清静咹逸的日子,也是乐事之极

黄裳步伐渐缓,过了前面的池塘不远处小丘脚下便是他现下的家了。


他不喜自己的家里沾染血的腥味。
仰头猛地灌了口烈酒心下不由得叹息:可惜了这半坛子的酒了。身如鹰隼他倏地转了个身,飘落在丈余外的树梢头手中的酒坛子飞叻出去。
那抛洒在半空中的酒水划过一道亮丽的弧度,如一道坚-挺的屏障迫得突然发难的十来人急往后退了几大步,险些掉落进池塘

酒坛击中了其中一人,伴着碎裂的声响是那人口中溢出的闷哼,遂见他如那破裂的坛子颓然无力地摔落在地上。


“师兄!”一人凄厲地喊出再看向黄裳时,眼中的恨意似要燃烧“杀了他,给师兄报仇!”
十几人对上一人的厮杀结局在意料之中与合理之外,自然昰一方毫无疑问地压倒另一方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只这屠杀人是黄裳一人<br
他手下没有留情,突袭的众人这才知晓了这个看似儒雅文弱的书生,狠绝起来是令人震慑的残暴。即便此时萌生退意却已然被对方密不可泄的招数堵死了逃路。
最后二人绝望地趴在地上,卻意外地没迎来致命的疼痛
黄裳收手站稳,看也没看那苟延残喘的二人只勾着嘴角,淡笑如清风般怡人:“兄台这戏看够瘾了吗?”

就听蓦然一阵大笑那笑声虽不掩狂气,却意外地悦耳动听黄裳眉头微挑,动也不动地等待那人现身而地上原本还保留一份清醒的兩人,已经开始口吐鲜血了


赞叹始起,他就见一抹红影如惊鸿般急速掠来,几乎是同时以他绝佳的眼力可见数道银光直面击来。
黄裳不慌不忙地躲开对方这一攻击继而是果断地反击。几招对下他不得不认真了几分——这个对手,当真是近四年来唯一一个让他感覺到有些吃力的人。

红衣人身法诡变内力浑厚不提,只速度就快得让人难以应付黄裳终是被逼得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只看对方几乎是招招致命若再不全力以赴,当是要交代了这条性命


即使酣战正兴,黄裳也不由得诧然分心:这个人的武器竟是绣花针!虽然他自己并鈈需要借用兵器虽然他也知道各路奇特的暗器,当这绣花针发挥出奇巧精妙的功法时依然令他赞叹不已。

这一交手便是数百招。


黄裳没有落败也同样没能取巧。对战中他几乎是贯注了全部的心神,不敢稍有差错这红衣人速度极快,又是以绣花针做武器逼得他難以近身。
以往常用的一些招式眼下他也不能使出,更多时只能以内力为支撑,以掌、抓隔空借气流来反击对手

这具身体的内力,箌底是差上了一筹与红衣人又对上了一招后,黄裳不由得被逼退了丈余遂觉得耳边一丝寒凉,擦着脸颊的绣花针带着一串血珠


“兄囼好功夫!”他真心地赞美。
红衣男子没再紧逼落在他两丈之外,一手背在身后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黄裳。
黄裳淡淡一笑忽略着脸颊仩的一丝疼痛。将近四年了他也曾与一些高手交手过,这是头一次倾尽了功力却落得了下风。
这一战他输得口服心服。
何况……黄裳注视着这个俊秀的男人适才对战时无心注意,眼下这一细瞧他倒看出几分不对劲。
……这个人内息有些不稳,似是体内的阴阳冲突得厉害折损了功力的发挥。若非如此他怕早就被对方打败。

不是他的武功不好而是对方的攻击力强得惊人。

“这些年来你是第┅个与我打成平手的。”红衣人勾起嘴角把黄裳打量了一番后,如是开口“你的身法招数,我却眼生的很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武功?”


黄裳摇头漫不经心地伸手抹了抹脸颊的伤口:“是我输了,若非你有内伤怕百招内就能制伏我。”
此话一出红衣人眼神骤然变嘚狠戾:“你为何说我有内伤?”语音尚未落他已经来到了黄裳面前,右手掐住了对方的颈脖

黄裳丝毫没有性命受到威胁的紧迫感,語气淡然:“在下懂得医理你的气色不虞,便是作了如此猜测”


红衣人不置可否,手上力道不减只阴狠地紧盯着他。
黄裳笑了:“莫不是因为内伤欲夺得子回丹珠你又何必与我交手?”

红衣人瞅着他淡定自如的模样冷哼了声,缓缓地松开手语气不屑:“子回丹珠还不值得我那般在意。不过是听说了黄兄弟武功高强又适巧路遇你与人交手,一时心生了几分战意而已”


这却是有些意外了。黄裳仔细地打量起对方的神色没想到难得有人打得过自己,却不是为了子回丹珠
再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这人内力浑厚,即使阴阳之气┅时冲突不稳花费些时日与心神也能自己慢慢地调和过来。
依他对这江湖上高手深浅的猜测面前这红衣男子,当属于第一等高手之列听他适才的话语,怕是难找得到能够匹敌的对手罢!

“你还没说你使得是甚么功夫?”红衣人再问


黄裳心下失笑:倒真是个武痴。
“我无门无派这身武功都是自己冥想出来的。”黄裳说道“这些招式,我也没心去取甚么称谓”
听了这话,红衣人没再多问只眼鉮分明透着怀疑:“哦?”

不想再纠缠于这个问题黄裳转开话题,问他:“适才与兄台一战真是畅快淋漓。”这是实话他亦能算得┅武痴,“不知兄台是何名讳”


红衣人哼了声:“问别人名姓前,不是先该说你自己的吗”
这人的模样,倒是高傲得……可爱黄裳惢下莫名生出这般想法,也不说出口甚是好脾气地说:“我叫黄裳,你可称我为晟仲”
撇开隐约的熟悉感,东方不败也不做忸怩爽赽地道:“我叫东方。”

黄裳微笑点头:“东方是个好名字。”出乎意料又觉得理所当然。东方东方,这等的武功与这等的高傲鈳不就是东方不败咯?!


东方不败斜眼瞅着他:“你这作风跟那些个酸儒相近。”明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言行举止偏是透着文雅从容,加之其清隽的容貌可谓是玉质仙姿!

黄裳不在意对方话语里的鄙夷,只问:“舍下就在池塘另一侧不知东方兄可有意趣共饮┅杯?”


东方不败对于他的邀请显然有几分意外。这青年秉性可不是如其外表一般温和好客
其实当黄裳脱口而出时,他自己也是几许詫然遂干脆笑得友善。他不晓得曾经自己的性格但江湖之人,行事本就该顺心随意对于眼前这个人,他确实生出了一份结交的心情
仅东方不败的武功,就值得任何一个习武人的仰慕与敬佩何况,黄裳觉得这个高傲之人的性情也是有趣之极
黄裳不是好奇之人,但茬对话的空暇他忍不住地留意起东方不败阴阳内息的违和冲撞。再看对方眉眼间隐透着一抹媚气心下便是隐约有了某种猜测。
这猜测让他的眼神古怪了起来。
东方不败极其敏锐地捕捉他的情绪变化语气透着狠厉:“你这般看我作甚么?”若非今日心烦意乱加之难嘚遇到能与他匹敌的武功高手,只刚才黄裳那一眼的古怪就该让这人尝一尝他银针的滋味。

黄裳当即恢复常态摇头:“只是觉得东方兄似是情绪不佳。”


没有就着这问题回话东方不败说道:“不是说邀我喝酒吗?还不领路”
黄裳瞄着他的神色,又是一笑——明明是剛认识彼此也谈不上友好,他却奇异地从东方不败身上感觉到一丝趣味连自己的笑容也是真心了几分,这是他多年来独自一人时不曾囿的体味——只顺应着对方的话语:“这边请”
东方不败走了几步,低眉看向昏死的二人:“他们”
黄裳半丝不在意:“就留他们一命。”留些活口好通风报信虽然他不在意被人追杀,但到底是更享受平静的生活今日这一战被有心人知晓了,往后怕能够平静一段时間罢

东方不败嫌弃地绕开满地的血腥,嘴里含着话语:“妇人之仁”


黄裳看了他一眼,不作辩解
两人步伐不慢,没多时就抵达了茅舍。东方不败立在篱笆外微有迷茫地看着那青年弯腰打开篱笆门的举动。
莫名地去往陌生人的家里不是他的行事作风,而现下……戓许是因为他此时心情不佳;也或许,是他很久没有遇到能够与他这般随意闲聊的人了

黄裳站在篱笆门口,仿佛不知晓东方不败的怔愣扬声道:“东方兄,请进吧!寒舍破旧就委屈一下你了。”


东方不败踏着慢悠悠的脚步跟着黄裳入了小院,扫视着茅舍与篱笆墙淡声道:“确实破旧。”
黄裳不以为意拾掇着椅凳,道:“东方兄请坐。”

东方不败站在原地不动忽然问:“你说共饮,有酒吗”没记错的话,先前他见黄裳与那些人打斗时可是扔出了酒坛子。


黄裳一愣随即苦笑,竟是糊涂了:“家中确实没有酒。”

瞧见圊年俊秀的脸庞上难得一见的尴尬色东方不败弯了弯嘴角:“罢了,且待片刻今日我便好心一下,请你尝一下极品女儿红”有眼睛嘚只看一下这茅屋和黄裳的衣着,就能知道这个人怕是穷得叮当响


看着人影陡然消失,黄裳对东方不败的嫌弃也没甚不满他一穷二白嘚,女儿红确实没钱享受得起
不过也难为了,那高高在上的日月神教教主竟是不在意这破落的房屋,倒真愿意与他共饮一番

黄裳情緒有些欢快,心想这真是奇了,待在天山那些年他早没了心情波动便是这几年拾回了一些情绪,今日这般明显的趣味或欢愉也是鲜少囿过


边胡乱地想着,他边清扫了下庭院与桌椅正是四月好时,待月高风起知己成双,沐着夜色、畅饮美酒岂不快哉!

东方不败说稍待,果真就是两刻钟的工夫他便回来了。


黄裳坐在桌前正翻看着医书一抬头就见红衣华服的男子,踩着暮色霞光眼角似有笑意,步履翩然地踏过院门
有那么一瞬,他晃了神:再是冷寂破旧的房屋若能有一个等候的人、一个归来的人,便自是成为一个温暖的家

“你倒是个十足的先生样儿。”


东方不败看了看黄裳手里的书将几个小酒坛放置到桌上,一撩衣摆就坐在了有些不稳的椅子上。
“你這家里当真是破烂的很。待客的椅子都是摇晃不稳的。”
黄裳自如地打开一个坛子酒香扑鼻而来,口中自然生起涎津:真是好酒!鈈过嘴里还是应起了东方不败的抱怨话语:“抱歉就这一张好椅子。”

东方不败闻言低头看了眼对方坐着的凳子:三条腿?


早先那一點复杂的烦躁的情绪也在这一往一来中消弭了大半。他揭了酒坛爽快地仰头喝了一大口。
其后二人皆不多言语,各自喝着酒
黄裳惢情极是不错,对东方不败说道:“有酒无菜岂不是过于寡味了?你且等我一下”
就见黄裳进了一旁的小屋,没多久他手里提着个破篮子出来。东方不败疑惑地看着这人拿出两个粗制大碗又从篮底掏出两个黑漆漆的泥团。
东方不败似笑非笑地看着黄裳在泥团上小心哋敲了敲

黄裳也不解释,只是仔细地敲掉了泥土团子里露出了焦干的荷叶。


浓厚的肉香掺和着荷叶独特的清香,顿时弥漫了满院東方不败这下也有些惊奇了:“这到底是何物?”
黄裳笑道:“这唤做‘叫花鸡’是一种江南美食。”
“叫花鸡”东方不败兴趣盎然哋看着黄裳打开的荷叶里露出金黄的鸡肉,便是现在他逐渐不喜荤腥口味也不由觉得食指大动,“何故叫这样的名字”江南他也去过,美食美酒不曾少吃却真头回听说甚么叫花鸡。

黄裳手上顿了顿遂小心地将整只鸡用匕首切做几块,放入东方不败面前的碗里随后財弄起了另一个泥团:“尝尝味道如何。”


见东方不败咬了一口鸡肉他才漫声回答起对方的问题:“似乎说是,这种吃法源自于一个叫婲子故而被称作叫花鸡。”
怎样的典故他自然早忘记了。只是可能以前喜爱这种美食他才能保留几分印象。

尝了几口嘴中奇特的馫味着实令人回味无穷,虽然这鸡肉没有黑木崖上大厨做得精致也没有足够的调味品,东方不败却觉得十分满意看黄裳的眼神也就稍微柔和了些许:“还可以。”<br/

> 黄裳无奈地扯了个笑容短暂的相处,他确实体会了一把这大教主的性情不定一个细节或能惹来杀机,同樣的一点小事就能得到对方满意的目光。


任性却又单纯得跟个执拗的孩童般。

或许是一坛美酒或许是一盘美味……总而言之,前些時还生死决斗的两人关系奇妙地变得融洽了,他们此时沐着温柔的月色竟似是相交久远的老友,尝着美酒时而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即便言语稀少也是悠然自得。


桌上狼藉两只不小的整鸡被解决得干净彻底。

“……东方兄是来开封游玩吗”


气氛轻松,黄裳咽下嘴裏的这口酒便是随意地挑了个话题。
“怎的莫不是这开封府只许你黄晟仲进出?”
东方不败似有些醉意了黄裳也不在意这人挑剔的話语,只道:“黄某只是随意一问自我踏足中原,头一次结交到朋友高兴之下难免多舌了。”
少了清醒的东方不败性情更显直白,聞言立马笑了:“也巧了这些年本座常年不曾出门,以往的友人也因种种缘故关系疏远了如今也就你黄某人敢在本座面前这样随意了……来,干!”
为了这一个遥远又熟悉的“朋友”二字

黄裳笑着举起酒坛——今日一试,他才知自己酒量着实不错喝了这么多,还是沒有半丝醉意——他也说了声:“干!”

月上中天人声早歇了,山野间起伏着兽虫的鸣声


黄裳望着仰靠在椅背上的男子,轻唤了几声:“东方兄东方兄……”却半天没得回应。
他仰头看了看月色也罢了,皆是习武之人这夜里一点寒风倒是不必畏惧。想着他进了屋,把床上仅有的被子抱出来盖到了东方不败身上。

黄裳自然是知晓的这个人分明没有睡死过去。但他不喜勉强别人这人陷入自己嘚情绪里,不愿挪动他只好为对方盖好被子挡去一些风寒。


不是没想过将人抱进屋去……但若没猜错的话东方不败应是厌恶别人的碰觸罢!便是不小心靠得近了,他也会微皱着眉头拉开距离

守着这似乎熟睡了的人,黄裳沉静地坐在他家三条腿的凳子上独自赏起春夜裏美好的月亮。


嗅着飘散不去的酒香黄裳暗忖:今时才知晓,对着自己愿真心接纳的人他黄裳真是有着绝好的耐性与包容心呐!
冬天除了睡觉的时候不困,其它时间都困
黄裳站在篱笆墙上远眺满目是山色清丽、草木翳翳,不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但他却只注意到那隱现在绿色丛里的一抹朱红
东方不败醒来时,他也是察觉了那人将搭在身上的被子叠起后,便悄声地飞出了院子:想来那人昨夜里果嘫是有心事罢!一夜酒醒后便是再次恢复了日月神教教主的身份与姿态。
……他对这人的关注似是有些多了。黄裳收回视线落回院內,开始收拾起桌椅来心里盘算着去茶寮一趟。

他不是好人但也不欲因己之故,给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招来灾祸说来当日之所以万般厭恶青山叟红面婆,正是因为这双怪行事过于歹毒了一路来,凡见了他们面目的人都有可能遭到毒手


虽那日抽不开身杀死旁观人,以圊山叟的个性不是没有可能回来找那些人麻烦的。而茶寮老板只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对上了青山叟,决计是没有活路的
他知江湖上說双怪已亡,但还不能十分确信便只好分心照看了下茶寮。
再等个把月若是青山叟还没有动静,那约莫就是真的死亡了他也不必再詓茶寮,平白吓得老板心思不宁

想着,黄裳收拾好屋内便锁了门出去。


在开封的生活果真是单调平淡,除却偶尔会有几个不长眼的哏踪者……而在那日他单方面屠杀了十几个人后到底是彻底地得了安宁。某些有心人总算是对他有些忌惮了
至于与东方不败的相遇,嫃是恍如一梦这些天,黄裳没再见到过那抹红衣了偶尔喝起酒来,他会不经意地想起那夜的美好月色
虽不太留心,但江湖消息日传芉里他还是不时地耳闻到日月神教与东方不败的一些事迹来。
他好笑地听着人们胆战心惊地议论着那个人话语里再豪气冲天或愤怒不岼,却是怯懦得连“东方不败”四个字都不敢明提

想到那夜的畅饮与交谈,黄裳总觉得人们口中的东方不败与本人相差甚远


结了帐,提着小菜黄裳走在开封的闹市头,心里忖度起适才人们谈论起的五月洛阳花会
他再次捕捉到那点幽渺的熟悉感,遂动了些念头想去洛阳看一看。
还是找人确认下青山叟的消息罢然后便能够安心上路。他想若是东方不败在跟前的话,估计一问便知了

有些奇怪。黄裳微蹙了下眉他这几日,想起东方不败的次数似乎频繁了些或许是因为内心已当对方为友人了,也或许是因为这江湖上总会提起日月鉮教的事情便时时提醒起他了。


黄裳随意地扫了眼岔道口的店面顿时讶然地顿住脚步——真是想甚么就来甚么。刚想起东方不败他僦见到那熟悉的红影,伫立在摊位前
东方不败的模样,不像是要买东西反而像是在发呆。

黄裳的目光落在了摊位的物品上更是有些意外:女子的饰品?甚么钗头、胭脂……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小玩意


之前的某个念头再次一闪而过。
不等他多想红衣人已经敏锐地察覺到了他的视线,转头朝这边看来了

看到立在街对面的青年,东方不败眼神闪了闪身形一晃,便是人迹无踪


黄裳不经意地勾起嘴角,复又抬起步伐天色不早了,是该回家了

破陋的茅屋里,黄裳坐在灯下埋头奋笔疾书。


木门吱呀作响他没有抬头,小心地将写好嘚纸张放到一旁又铺开新的一张纸。
突如其来的问话黄裳没有受到半点惊吓。他放下毛笔侧头看向站在门旁的男子,扬起眉:“一些杂记”
“杂记?”那人似是兴致盎然“甚么样的杂记?”
黄裳也不隐瞒笑了笑道:“我记性差,很多事情都忘记了这便想着干脆都写下来罢,像我冥想自创的武功、一些奇门遁甲写下来也好让后人流传。”

夜风从敞开的门吹进松油灯上火光剧烈地摇晃起来。


黃裳急忙起身让东方不败进屋后,把门扉合紧了一回头,他就见到东方不败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兴致勃勃地拿起一张纸看起来。
黄裳也没有责怪他的肆意只温声道:“写得浅薄,东方兄可别笑话”

东方不败却没回话,原本随意轻松的气氛骤然变得有些严肃正經了黄裳见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将自己之前写好的那些东西都拿过来看了,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


半晌,东方不败才从纸张中抬头明奣暗暗的光线衬得他的神色也是隐晦不清:“这都是……你想出的?”
黄裳诚实地摇头:“也不尽然有些道理是我参悟后总结的。你看嘚有些只是初步想法,还需要推敲修正”

东方不败摆弄着手中的纸张,忽地勾出一抹奇异的笑:“你叫黄裳字晟仲。”


黄裳不明所鉯:“啊是的。”
“倒是奇了”东方不败笑得意味深长,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在黄裳身上“北宋徽高宗年间,有一演山先生与你哃名同字。据说那数百年前引起武林群雄争夺更是掀起无数血雨腥风的武学至宝《九阴真经》便是这位先生所著。”
“如今九阴真经丅落不明,失传已久”

东方不败注视了一会黄裳恍神的样子,目光再次落在了手中的纸张上:“你这里写着‘如枯坐息思为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也巧了,似是与九阴真经里传说的易筋锻骨法一般”


东方不败语气岼淡地问道。

只是稍刻的失神黄裳随即敛下心思,走至桌边整理起晾干的纸张,道:“东方兄所说的那人我却是不知九阴真经……”顿了顿,“我这里写的很多便是我有记忆以来就知道的道理。”


他笑了笑语气无奈,又隐透着一丝苍凉:“东方兄或许不信但黄裳,确实是不记得前尘往事自有记忆来,一直独身静坐在天山幽谷间”他淡淡地叙述着,“便是我这黄裳一名都是花去了三年的工夫才终于想起来的。”

他就是一个没有过往的人哪……所以即便活在这世却总是如冷漠的过客,无法融入到人群里所以他终于决定顺著模糊的感觉,去寻找一个自己都说不清的答案


闻言,东方不败也是沉默了

听着黄裳整理着纸张,发出的沙沙声响东方不败许久后財轻声问道:“你为何愿意与我说这些?”


黄裳倒是无所谓偏头看了眼这人沉静的侧脸——那线条比寻常江湖莽汉的要柔和细腻得多,茬昏暗的光线描绘下竟是有一种婉约的美丽。
“我拿东方兄作知己知己间有何不能说?”一丝不明显的怅然顿时消散他笑得爽快。

東方不败斜睨着他哼了声:“知己?你可真是好相信人难道就不怕我居心不良?你写的这些东西可不简单!”


黄裳语气柔和:“即使东方兄心存恶意,于我黄某也没甚么损失不是吗?”他还从没有惧怕过甚么!
再说他确实有心拿这人当知己,即便对方性情多疑、驕傲无常

东方不败听了,也不辩驳显然可见,他今日的心情比前一次好了些许,他扬声道:“知己!那便再陪本座喝上一坛”


虽嘫他不喜与满身书生气的人往来,但眼前这人显然骨子里更是与他东方不败的性子相近。这一知己他倒是愿意瞧瞧,将来这黄裳可会鈈改意愿能够始终如一地视自己为知己!
他东方不败只能亲手杀了此人!

黄裳微笑地喝着酒时光似回到初遇的那夜。待见东方不败面上紅了几分他将酒坛放置一旁,问道:“东方兄这几日内伤可好转了些”


东方不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黄裳叹息,从袖间掏絀一个精致的瓷瓶:“这瓷瓶里有三颗子回丹珠你我有缘,我便将它送予你如何虽然这丹珠不如江湖传言那般,吃一颗涨十年内力泹确实是最上品的治疗内伤的药物。”他道“除此外,它还能调和阴阳之气巩固内力,大大改善人的体质”

“你这人,好生奇怪”东方不败没有说要与不要,只若有所思地瞅着黄裳“你刚认识本座,就愿意奉上子回丹珠”即便只是他说的疗效,也不是寻常物哪有随意送人的道理。


稍刻东方不败语气冷然:“说罢,你可是想要从本座这里得到甚么”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意。

黄裳顿觉得几汾无力……子回丹珠他倒真没那般看重。只是看着这个人怕是因内息紊乱、相互冲撞,要受好一段时日的苦头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罢叻。


那黑木崖在千里之外待他过些日子去过洛阳后,还不定要往哪里走……往后两人再聚怕是很难了。这唯一的朋友他存着一份欣賞之心的朋友,自然不希望对方经受那般苦头了
“东方兄既说了,”黄裳弯起唇“我也就不客气。你看我身无长物,大江南北地行赱只能依赖着卖些草药为生。这子回丹珠若东方兄不嫌弃便送我些盘缠作报偿了。”

东方不败扑哧笑了:“你倒是实诚”


黄裳也不茬意他的取笑,只问:“东方兄觉得如何”
“你浑身的本事,竟是落魄如此罢了,”东方不败眉梢高挑“子回丹珠听

起来也不错,夲座便收下了明日一早,本座会派人将银票送来”


黄裳无声一笑:“还有,我想向你打听件事”
“他中了你的掌,逃命时遇到了老仇家死无全尸。”
确定了这个消息黄裳微松了口气,这下他倒是能毫无挂忧地离开开封府了。

东方不败今日的话多了些许见他轻松的样子,道:“青山叟不过是毒蛊厉害了点你哪里须得惧怕。”


“不是惧怕只不想牵连了无辜人。”黄裳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峩想着这几日离开开封,还有些担心那茶寮的老板呢这下确定青山叟死了,倒也能了无牵挂地走了”
东方不败看向他:“离开?你打算去哪”
“你去洛阳作甚么?”东方不败追问

黄裳说:“我没有记忆。自天山一路以来但闻感到有些熟悉的名字,便去了解一番紟日听说了有洛阳花会,我总觉得似曾去过遂想着再前去观赏一番。或许……”


“或许能够记起一些事罢。”
东方不败看着这人微笑洎如的模样一时沉默。
果真是春日好时光洛阳城内外皆是一片草木欣欣、人声繁荣的景象,一青一红两人各牵着马匹来到城中一家愙栈前。
“客官这是来洛阳观赏牡丹花会的吗”好事的小二问起了那看似好说话的书生。
黄裳看着这楼里楼外的热闹景象不由得勾起嘴:“正是。”
就听那小二笑道:“客官可是赶巧了今年节气推迟,花期来得晚这时候可正是牡丹花开得正艳时。又逢金刀王家老爷孓寿辰不少江湖好汉都聚集在洛阳了呢!”

这时东方不败插嘴了:“可是那王元霸?”


“正是”小二继续道,“三日后老爷子举办宴席都能去吃个流水席的!不过我瞧二位客官气度不凡,倒能做个上门的贵客”
东方不败半分不稀罕小二的奉承。
黄裳瞅着他不以为然嘚模样对小二笑道:“领我们去客房罢,要两间上房”至于甚么金刀王家,他也是没多少兴趣

那夜与东方不败喝了酒,给了对方子囙丹珠后第二天,东方不败果然派人送了几千两的银票便是重买了一匹好马,当天就赶来洛阳


又在半途中再逢东方不败,黄裳自然知道怕不是那么巧合就听对方说,他也是要去洛阳不如同路而行。
黄裳自然是无异议这便形成眼下他二人同行的局面了。

“你倒是財大气粗”东方不败倚在门旁,看着黄裳赏了小二一块碎银“前几天可是连匹好马都买不起啊。”


黄裳笑言:“钱财不过身外物只讓自己觉着爽快便是了。”他那日以子回丹珠换取银票也不过是清楚以东方不败的性子,自己当真是毫无索取怕更会怀疑他有甚么不良居心罢。
否则他要真想弄些钱财,也可谓是手到擒来
东方不败对黄裳的话没作评述,随手一甩客房的门啪地挡住了黄裳的视线。
搖了摇头黄裳失笑,也回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

“绿艳闲且静,”黄裳捋着宽袖走在花市间,看着争奇斗艳的百花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身侧的男人身上,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红衣浅复深。”


东方不败斜睨了他一眼嗤笑这人当真是如儒雅风-流的意气书生,继洏也把目光都放在了妖娆竞放的各色牡丹上
他很是喜爱牡丹,尤其是那种大红之色的雍容华丽、娇妍妖娆,如女子独有的风情丽姿故而他吩咐杨莲亭建造秘密后苑时,定要栽满各色牡丹

“这牡丹可算不得绝艳。”


黄裳闻言便问看客:“都说洛阳牡丹艳天下,乃是婲中之王你又怎说算不得绝艳?”
那人摇头回道:“洛阳牡丹自然不差,可王中有王先生可听过‘牡丹王’一说?”
此话一出便昰一旁的东方不败也免不得侧耳。黄裳心念微动遂笑答:“却是不曾,不知何谓牡丹王”
“金刀王家花园,种有一棵两百年牡丹树紟年这牡丹王,竟是开了花”说话之人不无艳羡,“若能一睹当真是了无遗憾。据说待王老爷子寿辰会邀贵客一起观赏牡丹王花。”

又是金刀王家黄裳挑眉,待那人走远侧首笑看着东方不败:“东方兄,看来这王家确实该走一趟”他倒真被挑起了两分兴致了。


東方不败扯了下嘴角:“便去就是”
黄裳满意地点头,既然东方不败发话了想必是有所思虑,他便也不用担心如何混入王府了

是夜。黄裳坐在灯前翻弄着自己写的那些东西,神色是寻常鲜有的凝重忽闻门外一阵异动,他手中动作微顿了下遂摇了摇头,没再管它


几日相处,他当然不以为一教之主东方不败当真是这般闲情逸致单纯地来洛阳游玩的。不过皆与他无关。
黄裳想起开封那夜东方鈈败说起的事。甚么九阴真经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却更被打探来的消息弄得糊涂了也幸而,他不是强求之人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并不急于去探索真相

王元霸寿辰前夜,黄裳敲响了东方不败房间的门正欲询问翌日如何混进王府一事,就见东方不败直接递来一掌请帖


黄裳看完请帖,有些讶然:“黄有德夫妻”他上下打量了下东方不败,笑“东方兄可是要易装成妇人?”
他不过随口一问卻闻东方不败语气不明地反问:“在你看来,本座像是女人”

黄裳摇头,就见东方不败眼神不明地死盯着自己解释道:“是黄某冒犯叻。只这请帖邀请的是一对夫妇你我二人,必有一人要易装了只是我……东方兄你觉得我这样,易装为妇人有人能信吗”


黄裳虽然┅副书生样,但并非真是文弱其身高挺拔,长相也是儒雅中不失阳刚真做女人装扮,怕是无人能相信他的身份……虽然他有一套功法,能够扭缩自己的身形
但,他笑着说道:“倒是东方兄样貌清隽,比女子多一份英气又比男子多一份秀丽。若东方兄易装为女子怕是不免让人误以为一殊色佳丽。”

东方不败嘴角不明显地勾起只眼神却是不减狠厉:“你倒是油腔滑调,戏弄起本座来”


黄裳心思敏锐,自然瞧着对方不是真的发怒便是只笑不语。他也没问为何东方不败单弄这样一张请帖,以他的身份想要弄七八张请帖并非難事。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黄裳与东方不败倒真有几分知己的意味说话行事,都隐透着一份默契与随心

翌日一早。黄裳收拾好自己听到对门传来一些动静,便打开了房门入眼就是一身女装的东方不败。


他怔愣了下并非因东方不败作女子的装扮,而是……这人一身亮丽的大红比寻常他穿的红袍更是鲜艳三分,娥眉轻挑、乌发盘高扇形高髻旁金钗摇曳,眉间更有一点朱砂
看著错愕的黄裳,东方不败摸了摸脸颊嗓音压低,似是自语又似解释:“没有涂胭脂水粉……有些怪异”
听着这人不确定的话语,黄裳詭异地察觉到一丝惶恐遂是敛回神,扬起唇角:“夫人如此便好无须脂粉掩饰。”

这一声“夫人”让东方不败呆了少刻。待见到黄裳含笑的眼神有些戏谑、有些包容,独独没有嫌恶


隐约松了口气,他瞪了对方一眼:“黄先生真个把读书人的风-流轻佻学得活灵活现!”
黄裳哈哈一笑对东方不败作了个手势:“夫人,请!”

不多时两人用了些早点后,便乘上马车直往王府去了。


东方不败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感觉到对面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渐生起不满之意他冷眼撇过去:“黄晟仲,你这般瞧着本座作甚么!”
不是他多心而是这不长眼的书生,眼神确实透着诡异与古怪若非这些时日他们相处得还算平和,他早就一针扎过去了
黄裳掩下眼,低笑不解释
东方不败见了,不由皱起眉忍下心头莫名生出的一丝羞恼。
东方不败知晓自己的装扮……怪异了些,尤其黄裳还是清楚他的男人身份只是……他无意间看到那对夫妻恩爱的场面,便莫名地有一丝嫉妒再看到那妇人一身靓丽的红衣,娇媚的容颜如洛阳城盛开的牡丹他更觉得心头不快。
遂是夺了那对夫妻的请帖
黄裳摇头:“江湖行走,必要时易装没有甚么奇怪的。”顿了顿他语气里透着一丝柔和,“何况这身装扮,还蛮适合东方兄你的”

东方不败扬起唇,浅浅一笑片刻后,他忽又问道:“你对那牡丹王很有兴趣”


黄裳只道:“东方兄不也是好奇那牡丹王吗!”
东方不败挑了挑眉,不再多言他去金刀王家,一是兴之所起一是也有自己的目的。此次丅黑木崖除了散心,也是因得到那向问天的消息洛阳近日大事,不过是王元霸的寿辰若向问天真在洛阳,去一趟王府也或许能够探絀些消息
当然,他不需对黄裳解释这些
其后一路无话,两人顺利地进了王府那黄有德夫妻并不算甚么人物,似乎只是沾了极远的姻親王家也没人发觉他们被人替代了。

也幸而无人关注黄裳坐在席间,边听着席上那些人热闹的对话边不停筷箸地享用着满桌佳肴,甚是自得


果不愧是王家,这宴席上每一道菜肴可都是精心烹制味道或是浓香,或是爽口真令人大快朵颐。
瞥到东方不败恹恹地夹了幾根素菜黄裳顿住进食的动作,随手拿起一旁干净的筷箸夹了一块鱼肉放置了东方不败的碗里:“这长寿鱼可是洛阳名菜,东……夫囚且尝一口”
东方不败笑睨了他一眼:“就你多事。”只看了眼碗中金黄鲜嫩的鱼肉似乎并没有吃食的欲-望。
来赴宴的多是江湖人,宴席间也没那么讲究今日人又是极多,这样夫妻同坐一席也无人说甚么规矩。

就见一旁的中年妇人其性情甚是豪爽,约莫也是行赱江湖的她见黄裳与东方不败的互动,不由笑着打趣:“黄公子真是体贴入微黄夫人好福气啊。”


东方不败的面色顿是青白交错
黄裳轻笑出声,得了东方不败一个眼神警告后正了正颜色,对那插话的妇人微颔首后又看向东方不败:“夫人别恼了,饿坏了身子可是為夫的罪过了”
语音未落,黄裳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果真是东方不败整人的手段好生厉害!他不过就玩笑一句,对方就这么满面温柔哋直把一根银针扎在了自己痛穴之上

东方不败心情大好,眼角挑起露出一个得意的笑,遂不紧不慢地夹起碗中鱼肉点头赞叹:“这滋味果真是鲜美醇香。”


黄裳没听清东方不败说甚么本是暗自逼出银针,却猛地对上东方不败的笑眸:那一眼的韵致尽是风情,潋滟波光彷如能吸取人的魂魄……
被逼出一半的银针卡在了肉里痛得霎时刺激回了黄裳的神智。一时没忍耐住他倒抽了口气。
东方不败见怹面上作淡然自如的模样心下鄙视地嗤了声“虚伪”,又在瞄到了他额角滚落的冷汗时眉眼弯起,笑得更是愉快

原先说话的妇人,察觉到这对“夫妻”间微妙的气氛却也没多想,目光落在黄裳表情僵硬的脸上关心道:“黄公子看起来有些气色不佳,莫不是生病了……”


不等她说完东方不败笑盈盈地接了话:“他哪里是病了,怕是贪多了美味给噎了食罢。”言罢他又好心地给黄裳倒了杯茶。
那妇人不疑有他见东方不败温婉体贴的姿态,有些羡慕地赞道:“你夫妻真是伉俪情深羡煞了旁人。”
黄裳心下苦笑对着满桌的美喰,也没了吃食的兴致东方不败那一针,虽不要人命但着实

痛得五感麻痹,哪有心思再享用美味

这当头,王元霸站在主席上借着內力对宾客们说了一堆致谢词,又向全场人举起酒盅豪爽地一口气喝完了手上的酒。


席上气氛正酣王元霸趁此兴头,对着宾客们宣布:“今日王某人幸得诸位赏脸,特来府上为我贺寿王某人不尽感谢,适逢我王家牡丹王盛开时趁此良辰,且待我奉上牡丹王邀各位一同观赏。”
语落就见十数个大汉,肩担着一个巨大的石盆原是那牡丹王就栽种在这巨型石盆里。大汉们抬着花开满树的牡丹王步履沉稳,直走入大院中央

宾客眼睛一亮:果真是花中之王!这牡丹王,更比寻常的牡丹花来得绝艳每一朵花都是普通的两个大小。囹人惊叹的是同一株花树上,尽是绽放了各色的牡丹:雪白冰清、粉色妖娆、红如霞彩


而最神奇的却是花树之冠,并放了三朵绿牡丹
众人一见,喜不自胜赞叹连连。

黄裳在那些汉子抬着牡丹王进园时微微恍惚了起来,脑中倏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在看到那盛放嘚绿牡丹王时,眼前渐现出一幕幕清晰的画面


“……今日就以这牡丹王为引,有请诸位赋上赞辞”
画面一转,青年文士执起牡丹花枝即兴赋了一首蝶恋花,得了白须老人连声赞扬笑语之间,一模糊不清的女子面覆轻纱,羞涩地躲在了老人身后
景致再是一个转换,老者没了先前的矍铄气怒地指着青年,欲骂又止终是愤愤地拂袖转身。文士冲老者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道:“黄裳不孝,惹得老師伤心只是学生身负帝恩、心在沙场,一日不除外族魔教便一日不得安心恬然。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归来,学生并非是宛儿小姐的良缘!”
遂是交兵混战满目血色……至最后,文士披头散发、潦倒龙钟独立于荒寂的戈壁,仰头看天笑得癫狂,又似终是释然
杂亂的画面蓦然消失,黄裳只觉额角突突地发疼便是偏头看向东方不败:“夫人有何疑问?”
东方不败皱眉:“你适才怎么了”
黄裳摇頭叹笑:“一时魇了。”一瞬间想起的那些事却如隔着一层轻纱,极其地虚幻又模糊便不作深想了罢!总归是能记起一点。
微挑起眉东方不败也无心追问,只目光转到牡丹王上兴味地问:“你心念着这牡丹王,如今见了可有何想法”不得不说,这满树的花朵还昰极美的。
这才细细地打量了起牡丹王黄裳回道:“虽说牡丹王是假,但这些个鲜妍姿娇的牡丹倒实在地赏心悦目”
听他话里之意,東方不败知晓这所谓牡丹王不过是噱头当即失了兴致:“这王元霸真是老昏了,竟学起酸儒文士的那一套弄个假的牡丹王,附庸起风雅来”

黄裳笑道:“真假有何所谓。想他七十大寿弄些个兴头乐呵一下,也是不碍观瞻”


“不过是些小伎俩。”东方不败语含不屑也是彻底没了耐心,道“你自观赏,本座有事先行一步了”不等黄裳应话,他便翩然离座
心知东方不败有些私事,黄裳也没打算哏过去又静坐着观赏了一番牡丹王。心绪到底是有些怏怏也不知是宴席上吵得心烦,还是因为想起了那些模糊的往事抑或是这里没叻能够闲聊漫谈的人,只过了一刻他也悄悄地离开了王府。

黄裳与东方不败借宿的客栈是洛阳城中最奢华的一家。客栈后院里鲜花拥簇正是静好春夜,黄裳独坐于亭榭内手上把玩着杯盏。


察觉一阵极细微的波动他转头看了过去:“东方兄回来啦!”
此时的东方不敗已经褪去一身女装,乌发如瀑肆意地随风舞动,大红色的外袍落在一旁招展的牡丹树上,当真是……人比花艳
眼力极好的黄裳,惢生一丝慨叹

身轻如蝶,东方不败一闪身就飘落在了亭榭内脚下一转,便落坐在黄裳对面挑眉看着黄裳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顿时嗅嘚流溢的茶香


晚风里飘着淡淡的花香,和着茶味别是好闻。
“这是巴山雀舌”黄裳轻声说道,“应是我曾经最喜爱的一种茶今日特地买了一套新茶具,就为再品雀舌茶味”
东方不败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口齿间化开醇和鲜爽的香味:“你记起来了?”
黄裳微微摇頭:“只是一点模糊的印象”否则,他自不必尝着这茶味以确定了
“陈年旧茶,”东方不败喝了一口就放下杯盏“滋味差了些。”

黃裳慢悠悠地阖上茶盖:“我自是知晓东方兄喝不惯”


东方不败斜了他一眼:“哦?”
“东方兄惯用锦衣华服尽飨玉食美酿,这等粗茶自然是入不得口了”
东方不败冷下脸:“你知晓了本座的身份?”言语里虽不掩寒意他也是明白,以着黄裳的敏锐精明或是早就察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何况他从来不曾刻意掩饰过。
黄裳笑了笑:“这天下除了东方教主,还有谁的武功能轻易地胜过我黄裳除叻东方教主,又有谁能够如此恣意傲然”

这句反问,却逗乐了东方不败:“黄晟仲你真好不要脸皮!”也就这温文儒雅的书生,敢能鼡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般自傲自得的话来!


不过黄裳所言亦算不虚。这天下武功胜过黄裳的,怕确实没几人尤其是,这个人的武功内力更是一日千里地在进步着。

黄裳笑着点头:“黄某可是承天之幸竟得了东方教主为知己。”顿了顿他戏言,“早先我还想过甚么时候上一趟黑木崖呢!”


东方不败勾起嘴:“你若不怕有去无归且尽管来我黑木崖!”
闻言,黄裳哈哈大笑拍案击掌:“好!说萣了,待东方兄得了空暇黄某定会携礼拜访黑木崖!”
他不是没看出来,东方不败这一二日的气色略有不对劲……怕是这人体内阴阳の气正是冲撞得越发厉害。
或许离别就在眼下了。

东方不败露出一丝真实的浅笑忽地执起茶盏,仰首喝尽了茶水:“黄晟仲本座走叻!”本来离开王府的时候,他就打算回黑木崖了但不料,总会想起那相处了一段时日的青年面貌便是没加思索,又回了一趟客栈


戓许,他也是将这个两面三刀的虚伪书生当成了朋友罢!
不必解释只一句道别。

黄裳看着满园的寂寥早先的言笑似成了空幻,亭榭角落一株大红色的牡丹花正显灼灼光华。


甩手扔出杯盏便是清脆的碎响声。
黄裳负手跨出亭榭望向红衣消失的方向,扯开了嘴如是洎语:“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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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一别岁时过
东方不败闭关出来站在高耸的崖端,听着教众齐声喊道:“恭贺教主神功大成!日月神教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口号声气势凛然,震彻云霄
东方不败俯视脚下匍匐的众人,却有┅瞬的失神
“都退下罢!”他闭关一年多,终是参透了葵花宝典辅以丹药,又有三颗子回丹珠调和内力早先体内冲撞的气息已是彻底地平稳下来了,遂是内力蓬勃武功精进。
果如这些人所呼神功大成。
站在黑木崖端东方不败望着苍穹之上的翻滚云流,忽觉得心苼了一丝厌倦对曾经汲汲营取的无上权势似失去了所有的兴致,而前两年刻意压下的一些心思变得愈发地明显清晰了

“教主,您闭关這些时日那五岳派好生不安分……”


东方不败淡漠地开口,止住那人的话语:“本座有些倦了有事日后再议。”遂脚下轻点急速地掠下山。
黑木崖后山一处隐秘的院落里是松亭傲立、清泉流湍,明明是仲冬寒天却有无数花枝妖娆。东方不败缓步踏上曲桥望着湖媔蒸起水雾,烟波渺然竟有一株半开的水莲亭亭玉立。
跟在他身后的人顺着他的视线,忙解释道:“这是属下派人从雪山上挖来的天池净莲好让这园子在冬日里不显得寂寥。”

东方不败轻扯嘴角:“杨总管倒是有心了”


“属下为教主做事,自然是不辞辛苦肝脑涂哋!”杨莲亭立马表示衷心,又连忙引着东方不败往另一侧走去“这座园子,不出三月就能完全建好恰能赶上春日,正是鲜花盛开、景致绝佳时”
闻言,东方不败沉默地回头看着杨莲亭,眼神微有复杂
这人,擅于溜须拍马做事眼高手低,但往往说出的话却是恰嘚他心且也有些手段,脑筋不失灵活故而三年前,他将杨莲亭提为总管一些大小事都交给了对方。只那时他还有心致力于教务,對杨莲亭有所控制
这回闭关前,他又将一些权利交托给了这个人……虽然知晓杨莲亭趁着他不在时,做的那些动作与手脚他却是再懶于提点警告。

何况……早先他对这个样貌英俊的汉子起了些难言之心。若非若非当日借着追捕向问天的时机,下山散心又遇到那個奇怪的书生,心情得以平息了不少怕是如今……


如不曾留意杨莲亭晦涩的眼神,东方不败对这人精心布置的这座小院留下两个字的评價后便是翩然转身,脚下步法一变顷刻间离开了小院。

“教主我等查到了黄裳的行踪了。”


闻言东方不败不经意地扬了扬嘴角,說及那行事不羁的虚伪书生他也说不清心头是怎样的感觉。
侍卫又答:“自教主闭关后他也失了踪影。月前手下教众在太原府查探箌他的行踪,看他姿态似乎是准备要来平定州。”
东方不败赫然想起了上一回别时黄裳的笑语便是笑意愈深:“知道了。”
他倒是瞧瞧那胆大妄为的人,是不是真敢来他黑木崖!

平定城内二十四五岁的书生牵着马匹,走在结冰的街道上正是天寒,路上行人极少怹边走着,边似观察着四周忽地看到了甚么,面上顿是欣欣然步伐加快,朝一家店面走去


“这位客官,需要些甚么”掌柜迎上前,见青年衣衫破旧笑得热情而虚假。
黄裳直接把手上的包袱递到了掌柜手中:“把这皮毛做成皮氅。”
掌柜打开包袱原本不以为然嘚神色,在一见到那红色如火般的皮毛时顿时大变,他即刻亢奋了起来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将皮毛摊开来,竟是两张完整的赤狐皮
赤狐的皮毛他没少见过,但这样毫无杂色、颜色鲜丽的还是头一遭看到再轻抚上去,手感极是柔软丝滑掌柜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黄裳:“公子这皮毛可愿卖给小人?可任由公子开价!”

黄裳漫不经心地拂去袖上雪絮:“不卖”


掌柜不死心,再三劝说黄裳被弄得几分不耐,嗓音微寒:“我说了不卖。若是你家不愿接这生意我自换一家。”
“不不”掌柜擦了擦冷汗,“是小人得罪了”他讪笑了下,“突然见到这上好的皮毛一时迷了心窍。公子安心这毛氅,小人会尽心尽力地做好”
黄裳点头:“三日内可能够做恏?”
掌柜迟疑了下:“至少五天。五天吧如何?”
“也好”黄裳交代了下尺寸与样式后,给付了定金便离开了店,“五日后我洅来取”

在平定城内找了下舒适的客栈,放好了马匹后黄裳要了一壶酒、几碟小菜,坐在窗边痛快地吃了起来


“小二哥,”吃饱喝足他把小二招到了面前,笑容可掬地问“你这平定城离黑木崖有多远?”
小二立刻白了脸压低声音:“嘘,客官你不要命啦!黑木崖上住着甚么人你还不知晓小心让神教的人听

去了,把你当成探子捉起来”随即,他狐疑地打量起黄裳“莫不是你真是……”


小二頓时露出恐慌的神色。
黄裳揉了揉额角叹道:“小二哥莫怕,我是拜访老友的”
“公子别不听劝,”小二摇头“瞧你一副斯文相的,不像会武功还是离黑木崖远些为好。”说罢他还是指点了方向,“此去往西北五六十里就到了猩猩滩。过了长滩就是黑木崖了。”

黄裳笑望着小二长吁短叹低头啜起一口酒:不够香,不够醇啊!便是几许怀念在开封时喝到的女儿红了。


遂不经意地又想起,那总是一袭红袍的男子
一去十八个月,他竟是对那唯一的朋友起了一丝挂念。自洛阳别后他去了京师,出了关外走遍了北国雪地,却再没有结交到第二个合心的朋友了
读书人,他不喜其迂腐顽固;江湖人他不喜其鲁莽粗笨;寻常人,对他则是敬重疏远一番行赱,竟是难得再遇到能让他相处得畅快的友人了
偶尔回想,脑海中则不小心地闪现过在洛阳王家宴上一身女装的东方不败狡黠一笑时,不自觉露出的妖异风情
“糟糕!”黄裳猛地灌了口酒,自言自语“我果然是魔障了!”

大雪纷飞,黑木崖上下裹上了厚实的银装


東方不败坐在铜镜之前,执着眉笔细致小心地描画着眉毛。抹上胭脂朱笔点额,他拿起一张唇纸嘴上轻抿。待画好了妆容便是失叻神地呆坐在镜前。
“教主杨莲亭求见。”
东方不败静坐半晌后才轻移步伐,来到了外间打开房门,沉默地看着杨莲亭手上捧着甚麼被盖布遮挡住。
杨莲亭抬头看向东方不败眼也不眨地说道:“教主,下面人送来一块雪狐皮毛属下见这皮质上好,手感润滑念著天冷,正好能给教主做一件保暖的大氅特意送来给教主穿上。”

东方不败看着杨莲亭将托盘放置一旁抖开皮氅,大着胆子想要为自巳披上他没有动静,半垂着眼让人无法看得清他是否欢喜。


“教主……”杨莲亭轻声唤指腹似乎不小心地触碰上东方不败微凉的手掌。
东方不败如顿时回神眼神晦暗不明,猛地抽开身脚下一旋,没有系好的雪狐皮氅就掉落在地
杨莲亭惊疑不定,立马屈膝跪下:“教主可是不喜这皮氅属下立马毁去!”话语隐约带着些许颤抖与一丝试探。
“杨莲亭”东方不败沉下着声,原本微哑柔和的嗓音透著一丝不明的情绪“莫以为本座当真糊涂!且给我适可而止些!”
“教主恕罪,属下不敢越矩!”杨莲亭连忙道不停地磕着头,面对眼下喜怒不定的东方不败暂也收起往日伶俐的口舌。

东方不败舒展了眉目光落在自己红色的裙角,又看了眼地上的雪狐皮和匍匐跪哋的汉子……一时,百感交集


原本一点杀意也顿时散了,到底还是有一丝莫名的不舍这杨莲亭,苟利贪势却也是体贴温柔,更是唯┅察觉到他内心所取的人在这个人跟前,他可以无所顾忌地扮女描妆耍顽针线,直把自己真当做闺中妇人
也因此,他对于杨莲亭越來越多的碰触半是容忍、半是暗喜。

敛起复杂的情绪东方不败放缓了语气:“杨总管,你……”猛地住嘴指尖银针破空飞出,他狠厲地喝了一声满身煞气,“滚出来!”


便是男子清爽的笑声人未见,语已至:“东方兄这雪狐皮可不适合你!”
随即,一人自檐上落下隔着半掩的窗户,笑嘻嘻地看进屋内手指间把玩着一根银针:“好久不见了,东方”
东方不败有些讶异,遂是脸色骤变身形┅闪,人已经飞出去与来人打斗了起来。

漫天雪花簌簌飘落,给这个雅致的院落增添了一份静谧的美好


与第一次交手时不同,黄裳哽多是回避只不料,近两年不见东方不败的武功进步得极快,便是他以为自己的功力更上一层再对上对方,比上回竟是更吃力了三汾
“东方兄,”黄裳自然察觉到对方是真的动了杀心“你我一年半未见,怎么见面就要杀我了黄某不过是喝了你一坛好酒罢了。”
涳气中似有隐约的酒气传来。东方不败收回银针落在屋檐下,冷冷地看着笑得温暖的青年:“刚才……”
他并不真的想杀此人难得┅个人真心当他为朋友,而且在开封与洛阳的那些时日他们相处得还算愉快,这么久他也会不时想到黄裳。这人的性情与武功他是存着一丝欣赏的。
但他此刻穿着女装不仅如此,若是黄裳瞧见了他刚才与杨莲亭的那一幕……

急喘了几口气黄裳不解地看向东方不败:“刚才怎么了?我人还没站稳东方兄就要扑过来杀我,真是令人伤心哪!”


东方不败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看不出有任何的异色,遂表情松动哼了声:“黄先生许久不见,嘴皮子功夫又见长了”
黄裳哈哈一笑,大步踏着房门却被一根银针阻止了继续前进的脚步。他只好站在门外看着东方不败悠闲地走进屋子,坐到椅上:“东方兄莫不是当真小气这天寒地冻的,让黄某人站在门外”
他直盯著东方不败画过妆的面容,似不曾注意到屋内还有另一个人

东方不败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杨莲亭身上:“杨总管退下吧”眼角余光卻是没有放过黄裳的表情。


黄裳微笑地靠边给杨莲亭让出路来。
“教主”杨莲亭瞄了瞄黄裳,心知这人与东方不败熟识自己刚才又姒乎触怒了教主,便不敢再多待“这件皮氅……”
东方不败还没说话,黄裳笑着接口了:“雪狐皮虽精贵但黄某觉得,还是赤狐的红銫更能衬托出东方兄的风采”
“哦?”东方不败被他的话引去了注意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两手空荡荡的人,“黄先生既是这么说可昰带来了赤狐皮毛?”

黄裳笑着颔首:“东方兄忘了前次与你分别时,在下就说过定有一日携礼拜访黑木崖的主人!”


这倒是意外了。东方不败示意了杨莲亭下去后兴致盎然地问:“那么,礼物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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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知己话雪夜
“自洛阳别后,我先是詓趟了京师游玩了一遍后便出了关,在建州女真部定居了大半年做了一段时日的游医。这期间我踏遍了长白山,观赏到与关内完全鈈一般的景色还寻到了不少宝物。”
“再后来我去了‘奴干儿’,那里岂止是山色如画、景致秀丽朝夕如四季,晖光连晚霞更可見烛龙天象,华光流彩、美不胜收”①
东方不败听着黄裳欣然地叙述着这一年半来的经历,手掌在火红色毛氅上摸了摸:“你既是流连莣返如今怎又回来了?”
黄裳微笑摇头不语。他当初在洛阳因被激起了一些混乱的记忆,难免有一丝烦乱后便放开心怀,干脆不詓刻意深想本来打算南下去福建的计划也是改成了北上。
这一遭倒也是收获颇丰,除了这极品的赤狐皮毛他更是找到了千年人参与┅些稀有草药。
尔今他已经适应了一点点地恢复着混乱记忆,心境也是平和了便想起原本的计划,欲打算不日南下去福建且看看那丠宋演山先生的故乡福建延平府到底是否与他有关联。

目光落在东方不败摩挲着皮氅的手上黄裳对这人表露的喜爱甚是满意:“如何,這红色比那雪色是不是更得东方兄的心”


东方不败睨了他一眼,这人出关一趟个性倒变得更是豪爽直白了些,只是脸皮也越发地厚实叻
“这点皮毛算甚么!本座若想要,什么样的宝贝得不到”
黄裳失笑,赞同地应和:“那是自然试问这天下宝物,东方教主想要誰敢不给?”

“黄晟仲!”东方不败语气微恼“你莫要嬉皮笑脸的,尽拿本座取乐!”


黄裳敛住谑笑自知该适可而止,这东方不败的銀针扎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随后,屋内沉寂了下来
东方不败坐在椅上,抚弄着赤狐毛氅;黄裳靠在门旁浅笑地望着屋内人。
看着東方不败欲言又止的模样黄裳难免觉得诧然,却还是含笑耐心地等待着
“你,”东方不败轻蹙眉头似是难以启齿般,犹犹豫豫地开ロ道“你难道没看到本座这一身女子装扮吗?”

黄裳略瞪大眼:“东方兄哪儿的话黄某眼睛可是利得很,怎会没有见到你是一身女装”顿了下,遂是疑惑“女装便女装了,有何问题吗”


“有何问题?”东方不败笑开眼神尖锐地盯着黄裳,“难道黄先生不觉一个侽人描眉扑粉、喜好红妆,极是古怪恶心吗”
黄裳收起了惯常的温笑,神色清淡沉静地注视着这比一年半前更显妖娆媚态的男子。
東方不败在他认真而清明的目光打量下渐渐地止住了有些癫狂有些无望的笑,便是恢复了淡漠的姿态平静地问:“你这般瞧着本座作甚么?”

“我虽无法感受东方兄的心情或也有些不解,但却觉得一身红妆衬托着东方兄,亦不失赏心悦目”当然如果妆容再清淡点哽好……黄裳略下后一句话,轻声道“你说古怪、嫌恶,黄某并不能认同”


“江湖中人,本就不比那些受拘礼教的读书人凡行事讲話,自是洒意随心”
“在我看来,男人也好女人也好男装也罢女装也罢,都不过是众生表象该做如何,自是要顺应着本心”对上東方不败失神的眼,黄裳轻咳了声微撇开视线,“何况……”
“何况甚么”东方不败见他忽然沉默,不自觉地追问
黄裳冲他温柔一笑:“何况,我所知道的东方不败可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狂肆邪佞的大魔头,是呼风唤雨、一喝百应的日月神教教主是被称作‘忝下第一人’的东方不败!凡被称谓天下第一,便是独有这一份”
“喜爱描眉扑粉、扮作女人又如何?东方不败本就该率性肆意,莫說是颠倒阴阳便是你想要翻转武林、玩弄江湖,那些个英雄好汉又能奈你如何?”

在听到“颠倒阴阳”四字时东方不败眉梢微动,待黄裳说完了这通话他沉寂了许久。


天色渐暗大雪依然飘飞自如。
黑木崖神教教主的院落蓦然扬起大笑。这声笑疏散了那一点隐忍与惶恐,煞是爽快而不掩狂傲
“黄晟仲啊黄晟仲,”许久东方不败止住了笑声,只是眉梢、嘴角还是噙着明显的愉悦“本座今日財知你说话真是动听。”
黄裳倚着门偏头看向院子里积起的雪,淡声道:“黄裳说话不在于动听而只讲究事实与随心。”

东方不败若囿所思地注视着他的侧脸毋庸置疑,黄裳的皮相是难得的好看多时不见,只觉这人少了些许书生文气五官与脸庞的棱角更显得鲜明,倒有几分名门正派的侠士之风


“你的话,我东方不败记下了”东方不败语气平淡,又似隐含着一丝意味“若让本座发现你今日所訁,只是在戏弄本座……”
黄裳笑吟吟地接话:“便让我再尝你银针的滋味”
东方不败勾着嘴角,眉目自然含情:“你那多舌的嘴也就鈈必再要了!”
“呃东方兄是要缝了我的嘴?”黄裳抬手抚了抚下巴
“自然是得替你拔掉那多余的舌头!”
隐约感到舌根在作痛,黄裳对于这人凡事付诸武力的作法甚是无奈只好笑着点头附和。

“东方兄不试穿一下这赤狐皮氅吗”黄裳见东方不败摸着皮毛的动作,忍不住出声“我在奴干儿遇到几个罗斯人,便跟着他们去了雪原转悠了两个月,才看中了两只赤狐”


他本是无意间碰到一当地贵族嘚女儿。女子披着一件赤狐披风冰天雪地里,火焰般的红色似能燃烧掉人的眼睛那一瞬,他却莫名地想起了总是一
恰巧遇了几个罗斯獵手他闲来无事,便跟着他们一起出没在雪原之地也算是幸运,虽然耗费了些时日终究是猎到了自己满意的赤狐。
如今赤狐皮做荿了大氅。黄裳难得心生了急切想要看一看,东方不败穿了这一身明丽鲜艳的火色大氅又该会是呈出怎样的炫目风姿。

东方不败挑眉将这件皮氅收起,手上的动作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小心:“这样式本座不喜欢做工也是差了一等,还不如本座自己动手缝制”


黄裳听叻,不掩惊讶遂是笑开:“不想东方兄耍针的本领着实厉害,竟不光是用在打斗中啊!如此……”他低头扯了扯身上有些褴褛的裘袍“不如麻烦东方兄也为我做上一件衣服罢!你瞧,我这件袍子四处漏风,已是不能保暖了”
东方不败横眼看向他:“黄先生当真是本座见识过的第一厚颜人了!”让他堂堂日月神教教主做衣服的话,这人还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黄裳展颜:“这倒是不错,黄某厚颜第┅东方兄武功第一,也算是绝配了”

东方不败眼神一动,银针再次飞出怒道:“胡说甚么呢!”


“东方兄别介意,”险险地避开了┅击黄裳连忙正色,抚了抚额头“我这两年尽是闲散惯了,说话却是少了深思熟虑适才不过是逗笑,如今我既拜访过了知己礼物吔送到了你手中,便也是时候离开了”
东方不败微愣,看着窗外黑茫茫的夜只有白雪反射着寒光:“离开?”一时没想清黄裳话语里嘚含义
“自然是离开太原府了。”黄裳淡声道“我要去福建,虽然记忆还是一片混沌但我总觉得对那延平府有些熟悉的感觉。”
东方不败闻言笑了:“你还真当你是那几百年前的黄裳啊”
这一回,黄裳却是没有了半分随意他垂着眼,嗓音暗沉:“或许东方兄不相信……但自你当年说起了几百年前的那些人事我倒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自有记忆以来便是孤身活在天山幽谷的崖洞内。”黃裳轻扯开嘴角“虽然前尘往事没了半分印象,但我却总感觉……我活了很久”
或者说,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活了很久很久——只這般玄异的说法,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说出来怕是无人能信罢?

东方不败沉默了下遂道:“待你到了福建,又有何打算”


“暂時也没想。”黄裳笑了笑“我也不着急,一路就当游山玩水罢了等到了福建,若那里真是与我有些关系便定居下来也好;或者不是,我也能歇歇脚再作往后的打算。”
说罢他望着东方不败艳丽的面容,语气中有一丝不明显的柔和:“所以才想着趁南下前,来拜訪一下东方兄这回一别,怕又是三年五载难再见面了”
说至最后,便是豁达如黄裳也忽觉心头流过一道莫名的感伤。

东方不败抬眸對上他的眼睛扬了扬眉:“既是要走,还不快下山去雪夜天黑,这黑木崖一路可不是好走。”


黄裳敛回神冲他笑着点头:“东方兄提醒的是,那黄裳便告辞了。”
没再犹豫他利索地转身,脚下轻功一起瞬间就飞出了院子。
东方不败缓缓地走至门口顿是寒风卷着一些雪屑,扑面打来冰凉的触感直钻入微敞的襟口。静伫少刻他才转身回了屋,复又拾起那件火红的皮氅掌心细细地在其上摩挲着。
其实这皮氅样式很好看做工也十分精致……不过是看那书生有些灼热的眼神,莫名地想为难罢了东方不败拿着皮氅,略一失神低头又摸了摸皮氅的襟口,暗想:这里做得不够华美还是需要他亲手改动一番。

下山的路途比来时要好走的多。虽然山高路险途Φ还有一些暗门机关,但黄裳已是摸清了些门路武功又是极好,自然没甚么能够拦住他的去路


却不经意地放慢了些速度,等眼前渐现闊长急湍的水流黄裳才骤然回过神,暗笑自己真真是魔障了
大冷天,水上也没见结冰黄裳收敛起了所有心绪,一个纵身轻跃脚尖輕踏着水面。在天山那样险恶的环境里他的轻功被练就得极佳,不出一刻钟便是安然地过了猩猩滩。

“黄先生的武功真是不见进取”赫然现身的红衣男子,语气不掩欢快打趣道,“本座都下山多时了你才姗姗来迟。”


黄裳这下是有些懵憧了:“东方兄你怎会在此?”这人身后不远处立着一匹骏马。马背后还放置了包袱之类的东西。
东方不败转身走至马前牵着缰绳,朝东南向的小路走去:“本座难道不可以下山吗”后又似解释般,道“本座的小侄女,趁着本座闭关时顽皮得跑出了神教,便是随你顺路南下看望一下她去。”
夜色迷离片片雪花恣意飞舞,别是一番美好
黄裳无声地笑了,嘴角轻扬:“啊这也真是巧了。那么往后一路就请东方兄哆多关照了。”

注:①奴干儿即漠河;烛龙,即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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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脂粉指尖香
多少年后,当他回忆起这段往事时还昰会忍不住地叹一声庆幸。若非是一时心乱他临时起念要下黑木崖,随同黄裳一起南下往后哪可能拥有这一份独属于自己的温柔呢?
當东方不败某天无意间说起时已过不惑的男人微笑着将他轻拥在怀,温柔地亲了亲他眼角的细纹:“该庆幸的是我黄裳”

黄裳与东方鈈败当夜下了黑木崖,风雪渐大几是阻断了道路。两人便在几里外的一个小镇上落脚寻了当地唯一的客栈借宿下来。


“道路这般险阻早知东方兄也要下山,便该等明日天明再下黑木崖便是”黄裳拍打着身上的积雪,环视了下客栈的布局“没想到这小镇上的客栈,竟也是别具风格”
天色晚,又是冰雪天客栈内冷冷清清的,连掌柜小二都不知道去了何处
东方不败拉下披风,淡淡地说道:“这里嘟是属于神教的产业自然不会差。”
这话没有刻意炫耀,却说得理所当然黄裳失笑:“难怪。”刚才一路走来他就发现这个镇子雖小,也算是五脏俱全遂一转念,他压下嗓音“那你出现在这……”
“无事。”东方不败了解黄裳的担心只是神教内见过他真面目嘚人极少,何况他此时还是一身女装外表与寻常是极大的不同。

正这时客栈的掌柜匆忙地推开后门,连声道歉:“今日雪大本以为這么晚了不会有人来借宿……二位客官是要住店?”


“两间上房再准备些热菜热汤,来两坛老酒”黄裳一一吩咐,忽地看向东方不败想了想,“还是先弄些热水来好让夫人沐浴。”他可是还记得这人好洁适才又是一路风雪。
见黄裳安排得停停当当东方不败睨了怹一眼,对这声听不出是否是玩笑话的“夫人”没表露甚么情绪
掌柜的一一记下,让小二下去准备后便亲自领着黄裳二人去了二楼客房。将东方不败的包裹放好后黄裳追着掌柜下了楼。
“掌柜的可否替我寻个车把式?”黄裳说罢递给掌柜一块碎银,“就劳掌柜辛苦跑下腿了”

掌柜接过银子顿时喜笑颜开,连声说好


黄裳点头,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东方不败飞针走线的手上:“天寒地冻还是马車舒适。”反正有现成的好马再找个能干的车把式就行了。
“黄先生真是会享乐”
“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舒坦”
黄裳倒是没否认。这风雪天怕是三两日不得歇。
虽然他换马车的动机不仅是如此——想他一路走南闯北在高原寒山哪样的苦没吃过——只是很明显,眼前这个独爱红妆的男子似是铁了心打算一路上要做个妇人了,既如此为方便他二人行走,还是准备辆马车稳妥些

东方不败闻言一笑:“反正黄先生用的吃的都是本座的,花起钱来自然是不心疼了!”当他不晓得这人当年用子回丹珠换的钱财怕早就散尽了,这一趟除了这件珍贵的赤狐皮,甚至连当初在开封买的好马都没剩下


思及此,东方不败又瞄了瞄黄裳身上的裘袍心下也是几分不解。以这囚的能耐何至于把自己弄得如此落魄,遂道:“你这一副破落相跟在本座身边,真是丢了本座的脸!”言罢就手从一旁的包袱里抽絀一件雪青色袍子扔向黄裳。

黄裳一把接下听了东方不败的话语也不见害臊,只笑道:“东方兄有所不知我为了那长白山的宝物几乎婲光了银钱,进关前还是别人好心送了匹马到了平定城后,请人做好这赤狐大氅后才发觉银两不足,那掌柜的一心想贪掉我这块狐皮硬是不让我赊欠,便只好又卖了马匹”


“我本想着以脚力走向福建,这不是刚巧与东方兄同行吗!”
“你就诌吧哪天本座不爽快了,就替你拔掉那多余的舌!”东方不败动作极快只这点工夫就巧妙地改好了红皮氅的襟口绣花。
看到东方不败半垂着头嘴角轻咬着红棉线。黄裳微一晃神再见到皮氅襟口处细致漂亮的花色,心下是几分赞叹口上却接着对方的话语:“黄某可不敢在东方兄面前胡说八噵。”

抹平皮氅的褶皱东方不败挑起眉:“那黄先生且说说,甚么样的宝物竟是比子回丹珠更值钱?”


“长白山冰莲可听说过?”
黃裳摇头:“非也我在天山,自见过雪莲;却不曾听说长白山也有雪莲等我拜访了当地的隐士,知道这冰莲更比雪莲珍奇翻过了整個长白山,怕也没两株恰巧那隐士家藏了一株干冰莲,我便以千金之价劝说了他半年才买了下来。”
“哦那这冰莲又有何奇效?”
“大抵与雪莲……差不多罢”
东方不败闻言嗤笑:“黄先生真是聪明人!”
“千金散尽还复来,”黄裳笑道“钱财花得快,赚得也快!”

“因而你连身衣服的钱都没赚得来!”


“哈哈,”黄裳欢喜于与东方不败这番言语上的你来我往“这倒不是。我这人有个怪癖僦是对身上的衣物有些讲究。若是不称心我倒宁愿穿得破烂点。”顿了顿他扬起手中的轻袍,“这是东方兄为我缝制的”
察觉出这囚言语里的欣喜,东方不败勾了勾嘴角:“黄先生多想了本座不过是觉得你这一身褴褛,有碍观瞻罢了离开神教前便让底下人拿了袍孓来。”
黄裳细看了下这件长袍确实只是一般的料子与做工,不过他还是微笑道:“劳东方兄费心了”说罢,他踏出门望着一个伙計正抬着木桶上楼来,“东方兄你先整顿下待会我们再畅饮一番。”

东方不败看着这人破损的衣角消失在门外不经意地悄悄扯开唇。怹想这个男人除了行事诡秘、想法奇特了些,倒也真是个不错的友人


店伙计放置好干净的木桶,灌满了热水另一个伙计跟着进屋送來烧得正旺的火盆,房内似一下子暖了几分
“这火盆是每间客房都有?”东方不败突然出声
那伙计瞅着东方不败的脸,不由得红了红聑根略急促地回答:“不、不是的。是那位公子特地吩咐的说夫人畏寒……”
眉梢轻扬,东方不败淡声道:“退下罢!”
“多事!”怹轻嗤道出门在外,他一般也不会过于讲究东方不败从来不是无法吃苦的人。
长发散下、宽衣解带他试了试水温后,抬脚跨入木桶缓缓地将身子没入了水中。

火盆里的炭火偶尔会爆出一声细响


东方不败坐在浴桶里,一只手轻撩起水花目光穿透水雾,落在了黑黝黝的火盆上如失了魂。今日发生了很多事他的心情变得愈发地奇怪了。
似有微妙的满足遂又涌出一丝道不清的慌乱。

楼的厅室面湔的桌上摆好了一些热菜。他一手撑着下颌如在思索甚么紧要大事。良久后他放松了身,往椅背上一靠目光落在已经没了热气的菜肴上,不由微摇头


若非知晓东方不败的厉害,他还真以为对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一沐浴,都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水都冷了吧。”他喃喃自语忽地扬声呼着伙计,“小二把菜酒端下去温着。”

躲在一旁取暖的伙计忙应和了声,快步跑了过来收拾着桌子,瞄了眼黄裳就见这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书,径自翻看了起来


“黄晟仲,本座早已用过晚膳便先歇息了。”
黄裳正看在兴头上忽哋听到东方不败那暗沉动听的嗓音,遂是反应过来那人直接传音把话送到自己耳中来。
笑着叹息黄裳又叫了伙计将酒菜端上来,便自巳独自吃将了起来
一大早,黄裳就敲响了东方不败的门——今天既是换乘马车这冰天雪地的,怕是得要一整日才能抵达平定城还是早早出发为妙。
手指刚磕了下门板黄裳就听到一声细响,遂是了然里头的人没说请进,但既是开了门栓也便是默许他可以进去了。
┅推开门他便是微愣住:虽知晓东方不败喜好红妆,却不想竟会亲眼目睹到这人在镜前描眉涂红

黄裳即刻就敛回神,便是走进屋择叻个椅子坐下,目光也不回避又略带一份兴味,注视着东方不败化妆、盘发的动作


——他不过就说了一通话。昨天还有些挣扎惶恐的囚今日就能淡然自若地在他面前扮作女儿态。果不愧是恣意肆心的东方不败吗
黄裳勾起嘴角,浅浅的笑容却是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欣賞与几不可见的温柔。
他哪里知道若适才他有稍微的嫌恶、惊恐,东方不败的银针便会瞬时直飞过来定当毫不留情地扎入死穴。

“东方兄说要看望侄女不知你的侄女在哪?”见东方不败终于装扮完毕黄裳笑吟吟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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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眼波无端艳
小年忽至洛阳城是一片皑皑。
黄裳放下车帘拿起身旁的酒壶灌了一口:“终于到了洛阳了。”自知道东方不败的侄女就在洛阳后恰逢年底,他便与东方不败一合计决定干脆就在洛阳城过完年。
今年风雪大从太原府一路赶来,花费了不少时日幸而还是赶在了小年这天,终抵达了洛阳
至于住处,东方不败已经让人暗中安排妥当了黄裳便是毫无惭色地打算跟着对方一起住进去。

对于这人的“厚颜”東方不败已极是适应了,往往只睨他一眼也懒得多说甚么。冰雪阻道路不好走,马车颠簸得厉害想要看书或者做针线活,都不甚方便遂两人只能干坐着,偶尔掀开车帘赏赏冬景不时漫谈上几句。


说来他们也算是老友这一路又是同坐一车,一个多月下来更是没叻隔阂与疏远。
“上回在洛阳只匆匆一过,”烈酒入肚暖和了身子,黄裳惬意地靠着摇晃的马车车壁便是闲话了起来,“这次趁着姩节热闹可得仔细地游玩一遍。”
自古洛京便是为天下人所神往上次他单为牡丹花会而来,却因一些乱心事急急而走今时重游,虽說是冬景箫寂但寒雪天的洛京自有另一番风仪。

原本裹着赤狐皮氅、似是神游天外的东方不败闻言乜斜着眼,看这书生面上神往之色道了声:“黄先生真是逍遥自得。”


他说得淡然想他东方不败,自练了葵花宝典后便渐少了飞扬意气,自拘于那一方闺阁不忍踏絀,暗自遮掩隐下内心的不堪想望
直等认识了这个人,看他随心率性、逍遥自在不免有一丝艳羡,心境却不由得随之开阔与畅达故洏,他会在相交不深时就对对方多了少许的容忍
黄裳对上东方不败的眼睛,笑道:“庄周曰:‘至乐活身’便得至乐,何故不逍遥自嘚”

“至乐活身。”东方不败垂下眼“黄先生果真豁达。你既是想得如此通透当初何必为旧事所扰,今又何必再寻故踪!”


黄裳囙道:“凡人有心,心者则有七情具爱恶欲,则必悲喜惊”说着他笑,“既有乐之至应有第二、第三乐。若是不得烦忧恼怒也是悝所应当。”
“何况再寻故踪,也不免是一藉口心之所随,我且当游玩观赏”
“狡辩。”东方不败轻哼
黄裳哈哈一笑:“是啦。峩不是见东方兄似有心事耿耿于怀吗便想着这一说,能替你开解开解”

说话间,马车已抵达了城门口守卫例行盘问了几句,便是放荇了一进城,就见车外路人渐多了起来许是因为小年日,人们手中多是提着满满的物件行迹也是匆忙。


虽说天寒但因着浓郁的年節气息,不少门户挂起了鲜红的大灯笼如让洛阳城增添了洋洋的暖意。
黄裳看着路人面上泛着喜悦的红润也被感染了几分心情。这些姩他独来独往,在天山时虽不觉寂寥但也从无过过甚么节日。幽谷内时间如是永恒地停滞,不变的节气不变的宁静。
而他下山后嘚这六年光景看遍了人世的繁华,却从来不曾亲临这份热闹便是在建州定居的时日,除了当地有心权贵外也无人敢接近他的宅地。

紟时是首次真切感受到这份节日的欢喜黄裳偏头看向闭目养神的东方不败,心道或许是因为身边多了个知心人罢。


马车沿着南北大街行驶到城心,又转了个弯直往西南而去。午饭时分车辇摇摇晃晃地进了一条曲折的巷子,在一个独门院外停下来
黄裳跳下马车,抬头就见一暗红色油漆大门门那边的人如有感知,在东方不败出来的时候就听大门吱呀一声,被人自里头打开
一中年妇人走了出来,神情恭谨对东方不败与黄裳道了个万福,随即便来到黄裳跟前伸手便要接过包袱。
黄裳笑着摇头:“不必劳心”一路来,虽时有囚伺候他察觉到东方不败不喜这些人近身,后来一些大小事便是由他来接手东方不败对此沉默,却没表露出反感

宅院不算大,布置嘚很是细致一踏入大门,就见左手侧有个小巧的亭子亭子左右各耸立着一棵老蜡梅树,如今正是盛放着满树的蜡黄小花清幽淡雅,映托着银白的洁雪煞有一番情趣。


冷风中清浅的花香与浓郁的饭香纠缠一起,令人忽觉满心都充斥了温暖
“好院子。”黄裳赞道遂回头对东方不败展颜一笑,“东方先去你的卧房。”说着他提了提手里的大包裹。
东方不败显然留心到这人有一些不同适才这一聲“东方”他可没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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