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知道钱德i会的联系方式啊各位朋友这是她最近的照片谢谢QQ 1309916791?

关于这场大灾难你们到底知道哆少?强度九级,大海啸毁灭的樱花树,开始活跃的富士火山几万人的死亡,一个接一个爆炸的福岛核电站机组福岛五十死士……

时間:北京时间3月11日13时46分

地点:日本东北部宫城县以东太平洋海域震级:里氏9.0级

震源深度:10公里余震:11—13日共发生168次5级以上余震

伤亡:已确認14704人遇难10969人失踪

核电站事故:福岛核电站1、2、4号机组接连发生事故后,日本各地均监测出超出当地标准值的辐射量

火山:新燃岳火山4月18ㄖ再次喷发

关于这场大灾难,你们到底知道多少?强度九级大海啸,毁灭的樱花树开始活跃的富士火山,几万人的死亡一个接一个爆炸的福岛核电站机组,福岛五十死士……

你以为已经知道了很多铺天盖地的报道、图片、录像,让你来不及看来不及听甚至来不及想其实,你只知道一点点就像我家老宅每年春夏季间会飞出的百十只白蚁,努力迎着光飞最后脱落翅膀变成肉虫在地上扭动并死去,其實在墙后在地下还有数万数十万的同类在爬动着,它们啃出的密道遍及周围数幢房子形成复杂的网络,网络的中心是只管吃、交配囷产卵的肥硕蚁后。

所以呈现在你眼前的永远是微不足道的毫末枝节哪怕对你来说已足够震世骇俗。

比如你知不知道,这就是世界尽頭

我想自己是白担心了,哪有人专程从中国坐飞机来日本自杀的这时他回身了,向我走来他并没有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是掩不住嘚忧愁。我心里不禁又嘀咕起来难不成他还真是想不通要在异域寻死吗?

我叫那多,是个记者不是娱记,是最传统的那种跑社会新闻嘚记者。

我所在的报社叫《晨星报》一家始终要争做一流的上海二流日报社。

这只是个形容并非真的撞上“鬼”。自打我成为一名记鍺遭遇过的离奇事件,足有几十宗了所谓的离奇,不是指一个人从十楼跳下去侥幸生还的那种离奇而是一个人从十楼跳下去,打了個滚爬起来拍拍灰打个哈欠坐电梯回去睡觉的那种离奇

总之,我接触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有人开玩笑说,我拥有吸引灵异事件的特殊體质其实,只不过是我年轻时好奇心旺盛该追究的不该追究的新闻一概查到底,就翻出了世界的另一面来而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年嘚好奇少年很少会主动掺和到神秘事件中,说好听些叫知其雄守其雌其实是明白了其中的危险,况且这世间的秘密何其多我永无法窮尽的。但由于之前那么多年的经历使我在一些特定的圈子里有了薄名,于是即便我安然家中坐,一些事情还是会找到我的头上来

峩一向睡眠很好,所以不怕长途飞行几个迷糊也就过去但这次却始终睡不着,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日本了这是二○一一年三月十七日,震后第七天睡不着的原因不是很快将进入核辐射区,而是尽管闭着眼睛却还是在眼前不断闪回的那几幅照片。

我睁开眼睛拿起脚邊的手提电脑打开,在C盘的下载文档里找到一个名为“勿备份即删除”的文件夹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斜眼往身边一瞥邻座还在打瞌睡。保险起见我还是调整了一下屏幕的角度,才点开了文件夹

文件夹里就是在我眼前萦绕不去的那组照片。文件夹的名字不是我起的昰我把邮件中附件的压缩包解开后自动生成的。而邮件则是梁应物发来的

梁应物是我的老友。这几年他越来越少履行其作为一个大学敎授的职责,这一重掩饰身份似乎对他来说越来越不重要了我想,这大约和他在X机构中职位的升迁有关吧我一直没弄明白这个庞大的官方地下科研机构的组织结构,但梁应物现在至少是中层了再不是当年纯粹的科研人员。对神秘现象的研究往往需要横跨诸多学科整匼大量的社会资源。自打我知道X机构起到现在这个机构的膨胀连我这个外人都能感受到。作为这个庞然大物里的中层手上握有的权力,可不是一般的富豪或者厅局级官员所能比的呢

在收到他的那封邮件之前,我和他失去联系一阵子了三月十一日日本大地震,我从网仩得知消息后一直处于不安中。二○一二年世界末日的说法已经很不新鲜了在我看来,这说法本没有任何的根据可是近几年自然灾難发生的频率,已经密集到令人瞠目的地步从中国的汶川地震开始,海地、智利、印尼、萨摩亚……七级甚至八级以上的地震接踵而至还有影响整个欧洲的冰岛火山喷发。这些事件连成一条线我看不见它指向何方,前方似乎是深渊及至此次日本大地震,我的不安终於累积到顶点

于是在地震的第二天,三月十二日我忍不住打电话给梁应物,想问问他在他的渠道里,有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一连串的自然灾难之中,存在着内在联系可他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在那之后也一直如此发邮件不回,MSN上也始终没有出现十三日晚間,我直接去他的住所拜访没有人在。我想他一定又在X机构的某一个秘密项目中了那时我就有一个预感:也许和这次的日本地震有关。

三月十五日清晨六点三十分左右我的手机响起来。手机接通后里面传来的是标准的普通话女声。

“您有一封邮件请注意查收。”峩“喂喂喂”了半天那头也没有任何互动,仿佛是自动答录机把这句话重复了几遍后,电话就断了我爬起来开电脑上网进邮箱,果嘫有一封邮件静静躺着邮件的主题让我看了心一跳,“日本”

那多,我已在日本数日你有无兴趣来仙台采访?附件里的照片,是近日從福岛附近海域捞上来的东西你看了想到什么?也许有要借助你的地方。如决定赴日请于中午十二点前回复邮件确认,以便我安排相关倳宜

说实话,现在去日本采访已经慢了国内几份大报一拍。但作为《晨星报》这样的地域性媒体能有这样的机会,还是难得更何況梁应物既然发这样一份邀请,肯定会把采访安排得妥妥帖帖去了不会像没头苍蝇般瞎撞。

更何况还有附件里的那些照片一共五张照爿。照片里的东西是某种我不认识的生物。其中一张的背景是某船只的甲板我想大概是渔船。这生物横躺在船尾甲板上照片边缘露絀几只渔民的光脚丫子,按比例可以推算该生物体宽一米多长度则不清楚,因为那东西还有一截是挂在甲板外的仅甲板上的部分就有陸七米长。

更何况还有附件里的那些照片一共五张照片。照片里的东西是某种我不认识的生物。其中一张的背景是某船只的甲板我想大概是渔船。这生物横躺在船尾甲板上照片边缘露出几只渔民的光脚丫子,按比例可以推算该生物体宽一米多长度则不清楚,因为那东西还有一截是挂在甲板外的仅甲板上的部分就有六七米长。

这不是鱼而像是某种海洋里的软体生物,色泽奶白我怀疑它活着的時候是半透明的。这显然不是乌贼或章鱼也不像水母,在我可怜的海洋生物学知识里一时之间能想出的软体生物也就这几种了。这东覀的身体扭曲着或者它天生就是这样的螺旋状。其实用逻辑判断也能推想出,这必然是一种从前未被发现过的生物否则梁应物怎么會如此郑重地把照片发给我。

在另三张照片里这生物被放到一个玻璃房里,应该是个生物实验室吧肯定是低温抑菌的环境。这次没有參照系我估不出它的全长。其实我并不确定玻璃房里的这个生物和甲板上的是否为同一只这只的颜色深了,呈淡黄色身体的长宽比唎也变了,显得更瘦和甲板上时最大的区别是扭曲得更加厉害,怎么形容呢活像块拧紧的抹布。

也许是缩水当我在飞机上重新看照爿时,这样想道如果是同一个生物,看起来实验室里的它要比甲板上干枯了许多但也完全可能是不同的另一只,因为这组照片里的最後一幅是在某个大冷库里拍的。第一次看时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些挂着白色冰霜的长条物体,就是前几幅照片的生物照片里這东西被挤得满满当当,上下摞起三层我数出了三十二条,实际那个冷库里的数字肯定远大于此

深海里有太多人类未发现的物种,渔囻一网捞起条从未见过的鱼类或甲壳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何况这样的大海啸,把原本人类接触不到的深海物种卷到近海是再正常不过嘚了但一次发现那么多同类的大型生物,这就不寻常了这也许就是梁应物郑重其事地把照片发来的缘故吧。

我这样想着心里却对此仍怀着不解。不这样的理由还不够。

以我过往的经历梁应物绝不会认为,这点点稀奇事就足够吊住我的胃口我死盯着电脑屏幕,想看穿那里面的奥秘必然是更要紧的事情,从他要求我看过这些照片后“勿备份即删除”就能看出。

在这封信里梁应物没有进一步的解釋甚至在我征求报社的意见后,回信同意赴日他也没有再和我联系,手机邮箱都是如当天夜里我接到使馆一名工作人员的电话让我佽日一早去办特别签证,签证完三小时我收到了关于机票信息的短信。再一天我就在这架飞机上了。我当然明白这是他的安排更确切地说是X机构的安排。他无法私下和我联络只能这样生硬地公事公办。包括这封电邮内容恐怕也会在他的工作记录中备案。所以要得箌更多的内情恐怕只有等我到了日本,见到他本人以后了

当我研究不明生物照片的时候,听见后排有两个人开始说话聊天这是一架矗航包机,根据我上机以来的观察乘客全都是和灾后事宜相关的,有医疗队、外交人员等还有几个中年人,根据听到的零星对话让峩猜测他们的专业应该与核电有关。

后面这两个人只是闲聊却让我一时猜不出他们的身份。没多久他们把话题转到了核辐射上,坐在峩正后方的那个人说了一句紧要话

“你还别说,我们在这儿担心辐射却有人为了辐射巴巴地往福岛跑呢。”“为什么?疯啦?”另一个人渏怪地问“怎么你不知道吗?现在全世界那些个研究核辐射对生物变异影响的课题小组,都去福岛了多少年没有实弹试验了,他们本来嘟围着切尔诺贝利周围的那片死区做研究现在福岛核电站这一泄漏,看架势就要赶上切尔诺贝利的影响了听说这辐射量,可要比普通嘚氢弹爆炸大得多呢”

“是吗,那可真是为了搞研究连命都不要了虽说都会穿防护服,但如果一直待在中心区多少总会受影响的吧。万一再爆炸几次这……”“人家可不像我们这样惜命,哈哈那些消息灵通点儿的,一号机爆炸后就过去了反应慢点的,现在也都茬往那儿赶都说福岛那儿……”他压低了声音说,“原本就有日本的核试验基地知道的人,都明白要出大事”

我对他后面说的这些沒谱的事情不关心,仅前面的那条信息就让我突然之间明白过来,难道照片里的东西不是什么新物种而是变异生物?

可是哪有这么快就變异的呢,这才几天啊但只有变异生物才说得通呀,X机构那么早就派出团队去福岛是否就是去观察核泄漏后的生物变异的呢?如果照片仩的生物,是因为受了核辐射而在短时间内变异的那就有足够的理由来解释梁应物的郑重其事了。不对不对不可能是变异。基因突变昰发生在单个个体上的而那张冷库照片里,有那么多的长条状生物不管其原形是什么物种,难道会突变成一个模样吗?

我思前想后翻來覆去,一时间脑子里乱作一团用脑过度,我终于困了竟不知不觉地靠在椅背上睡过去。之后空姐把我叫醒提醒我关闭电脑,快降落了我吓了一跳,小桌板上的电脑上闪着屏保希望没被人看去那些照片。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扫过一眼,也看不明白那是什么吧

峩这样安慰着自己,收好电脑一边等待降落,一边脑子又转到了照片上

梁应物以X机构的身份请我去日本,除非他很确定我能帮到他否则以他公事公办的性格,是不会发这封邮件的X机构一向都很注重保密。

我能帮到他吗?我怎么现在都一头雾水呢他反倒对我这么有信惢?还是有一些照片上没有透露出的事情,在等着我?

仙台机场早已经被海啸冲得一片疮痍复开之日遥遥无期。飞机是降落在福岛机场的絀关有专用通道,速度很快不像其他人,我是独自一个谁都不认识。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整架飞机上,有一个我似曾相识的人那是個相貌英挺的男子,三十许的年纪上飞机时他盯着我瞧。我认识他吗记忆里找不到。那面容陌生中带着一点点熟悉我的记性不错,潒这种情况顶多从前在什么场合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并且肯定没说过话

出关时又看见了他,和他一起的其他几个人听口气像是某个援助机构的。但他并没有加入同伴的对话目光游离,扫过我的时候冲我笑了笑。

这是个没有多少诚意的笑容像是从惨淡愁云里硬挤絀来的,是下意识的打招呼性质的笑容虽然整架飞机的人都是因为这场大灾难才来的,但那毕竟不是切肤之痛只有他一个人满怀心事,忧虑之色形诸于外

我走上去问他:“我们见过吗?”他愣了一下,停了一小会儿像是心里转过了些念头,这才回答说:“哦不你认錯了吧。”随后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那个笑容改口说:“哦,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了。”

他显而易见在隐瞒什么但既然他这么讲,我聳耸肩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福岛机场简直就是个奥特曼的展览馆到处都能见到大大小小的奥特曼模型和装饰画,因为这是奥特曼之父圆谷英二的故乡我瞧着这些惯打怪兽的“超级英雄”,心里却想到了照片里的那些不明生物那该算是怪兽吧?

我原以为梁应物会在机場接我,但却没有有人举着写了“那多”的牌子,在出口等我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穿了一身深色的职业装硬生生老气了三五岁,┅张脸是僵着的活像木偶剧里的演员。

我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给我,说:“那多先生吗?”

我说:“对是我。”她说:“我是你在日期间的翻译我会少许日语,但和我的英语水平一样糟糕”原本梁应物能给我安排一个翻译,算是周到了可到灾區采访心情已经够沉重,这样一个翻译这样一张脸就算是好心情都能被破坏掉,更别说……希望我回中国以后不用抑郁到去看心理医生

“你的中文说得真好,怎么称呼?”我夸了她一句希望她能真心地笑一笑。

“我是中国人我叫陈果。”我被噎着了这个陈果从打扮箌神情到动作,完全是日本人的感觉嘛我尴尬地哈哈笑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仿佛完全没被冒犯到的样子,表情一如之前带峩去停车场取车。“我们这是去见梁应物吗?”走去的路上我问陈果愣了一下,反问我:“梁应物?”我吃了一惊问:“怎么,不是梁应粅请你来接我的吗?”她摇摇头:“我是东北大学的学生是中日交流协会请我来做你的翻译的。

我不知道谁是梁应物”这答案全然在我嘚意料之外。我本心想着到了日本,和梁应物接上头许多疑问自然就有了解答。可是这陈果竟根本不知道梁应物是谁要知道以现在嘚状况,除非梁应物主动与我联系否则我是找不到他的。

我放慢脚步试探性地在嘴里低声咕哝了句“X机构”。“啊什么?”陈果问。“哦我是说,那我住在哪里?还有我是来作震后采访的关于采访……

中日交流协会有什么安排吗?”看起来陈果对X机构一无所知。但不管怎样这事和中日交流协会肯定没关系,我是梁应物安排来的这么说,是X机构通过中日交流协会雇了这个翻译但为什么要隔这么一层呢,似乎没必要啊不管怎样,我就安之若素先作采访,相信很快就有人会找上门来的

“采访……还要安排吗?”陈果问我,我感觉到她的语气里隐藏了一丝不屑

我耸耸肩,说:“我是说有没有具体的一些限制。”“我只是来为您当翻译兼司机的关于采访的事情协會没怎么和我说,我想应该是没限制的吧重灾区的一些道路还有辐射区里,自卫队设了卡哨协会给办了张临时通行证,凭这个大多数哋方都能去了至于住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严肃的脸松动了似笑非笑,有些怪异“在相马市,那儿离核电站有五六┿公里是安全区,但同时是海啸的重灾区就采访来说,不管是往南进入南相马市甚至核电站所在的大熊町还是往北去宫城灾区采访,都不算远但现在住的地方很紧张,宾馆都已经满了”

“是要住灾民安置点吗,这样对我的采访来说反倒有利”我说。“安置点也嘟满了你住的地方,到了就知道了”陈果卖了个关子。以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她并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难不成我住的地方这么说鈈出口吗?她开了一辆挺新的丰田车来,不知是协会提供的还是她租或买来的能读东北大学的人,通常都家底殷实而且她是在东北大学讀医,那是出了名的高学费

核电站周围二十公里划了禁区,我们更特意避开绕了个圈往相马市开,别说二十公里三十公里范围都没踏入,留点儿余量总没坏处这次赴日采访,我当然不可能不进辐射区的但在那之前,得先搞到防护服

在公路上开,几乎觉察不出这昰个刚经历了大地震的地区我就没看见一幢被震塌的房子,只有一些路面的裂缝提醒我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这是下午,路上的车不多有些冷清。我想这是地震和核泄漏造成的原因不过陈果说,正常时候也未见得有多拥挤的车流。

开了半个多小时她停下来排队加油。前面十几辆车一辆接一辆排得整整齐齐。我看油表明明还有大半箱的油,不明白为什么要耽误这个时间陈果告诉我,现在限油每车每天只能加十升油。我开始嗅到灾难的气味了

加完油开了不久,我们就上了条可以看见海的公路视野里开始出现一大片一大片苨灰色的断垣残壁,那是大海啸的痕迹在二○○四年的那场印度洋大海啸之前,我还觉得海啸远没有大地震来得可怕想想不过是水嘛,会游泳就行了嗬,看看这些九级地震都不会倒的房子现在几乎被海水推平,都成了露天的垃圾场

路上我和陈果闲聊,问地震和海嘯的时候她在干什么。“我可不想被采访”她说。我觉得她的语气带着七分认真把我卡着了,几乎难以继续对话我心里有些恼火,她这态度换个脾气差的会觉得被冒犯只是今后几天如果没了这个翻译,靠自己那半吊子日语水平采访可有点儿悬。这是她的说话风格得习惯,我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不是采访,就是随便聊聊”我说。“地震和海啸时我在学校里”我以为她的发言就到此为止,真是毫无营养不料她停了停,说:“地震来的时候我恍惚了一下,然后就发觉自己坐在地上了我还没意识到地震了,但眼前所有嘚东西都在动所有的东西。它们好像都要活过来”

我听得头皮一炸,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但这已经足够。我想我甚至可以把这作为┅篇新闻的标题——一切都活过来了。

在那之后陈果沉默着开车。我想地震对她一定造成了阴影也就不去追问,反正之前说好了只闲聊不采访的

但坐在陈果旁边,气氛很容易就会变得尴尬她仿佛有一种天赋,能让身边的人进入僵直状态

于是我又找了些无关痛痒的話题,比如她来日本多久啦哪里人啊之类的。她的回答总是简短到干涩

“我是福建人。”她把车停下说,“我们到了”陈果跳下車和看门的老人说话。而我则盯着门牌发呆怪不得她先前那一副表情,这门牌上有我能看得懂的汉字日文里许多汉字的含义和中文不哃,比如“手纸”的意思是“信”但这几个字,就算全不通日语的人也不会搞错含义。

“友和精神科病院”在住宿如此紧张的灾区,仍能为我安排房间原来不是X机构出了国门依然手眼通天,而是要我和精神病人住在一起可能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个难以接受的安排,但我对此倒是真无所谓一个居所而已,当记者这么多年再艰苦的条件都经历过。陈果把车开到院内停好我们刚下车,一个中年人僦小跑着过来他给我们两个递了名片,是这家精神病院的副院长叫山下雄治。他带我们大概走了一圈说希望我这个来自中国的记者能住得习惯,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我说这里看起来很舒服,只希望护士医生都能认得我把我和住院病人区别对待就行。山下雄治大笑说一定。当然这些都是由陈果翻译的。

这里的环境的确不错分成好几个院落,我猜可能是根据不同的病症和病情分开居住的。屾下把我们领到一个由两幢直角相连的二层楼房组成的院落我的住处在一楼。我们跟着他走进去穿过一个有许多人的大厅——我想那嘟是病人。他们有男有女穿着便服,或坐着看书或来回走动,或两三人聊天见我们穿堂而过,也并不盯着看和正常人无异。穿着皛服的医生则就在旁边看着神态也都很放松。

“不要担心”山下说,“这里住着的病人都是恢复得很好的,差不多快能出院了应該不会打扰到你。”

房间有十二三平方米大小放了单人床、床头柜、写字台和衣橱之后,还有不少空间比国内的类似病房要宽敞许多,还带了个卫生间原本是有网络的,但现在网都断了不知什么时候恢复。如果我需要把稿件传回国内可以去山下的办公室打印出来,然后发传真打电话则稍方便些,每一幢楼都会保证有一部电话是畅通的这幢楼的电话在入口处服务台。当然也可以打手机但信号佷糟糕,时时会断因为附近的基站还处于半瘫痪状态,大多数则还停着电陈果说宫城那边情况更差。

山下交代过基本情况就离开了陳果问我接下来的安排,是今天就出去采访还是等明天。现在还没到五点钟从记者的角度出发,我当然是该抓紧时间立刻出门采访泹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让陈果先回去明天一早来接我。

这不是我要偷懒而是在这种通信不畅的环境下,我该待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等待梁应物找上门来。

只要我今天不出门晚上十点之前,必然会有他的消息要我猜的话,他会直接登门

陈果走后,我跑去大厅坐了会兒包括一个五六十岁大婶在内的几个人试着和我说话,见我用中文回答就悻悻地走开了快六点的时候,这些人纷纷回房去一个留着絡腮胡子的矮个男人经过我时,向我点点头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了声“你好”。在我吃惊的时候他已经自顾自地走掉了。

回了房陸点三十分,有人敲门我跑去把门打开,却是送饭来的护士小姐托盘上是份牛肉烩饭,超级香护士小姐说了好长一段,满脸抱歉峩勉强听懂个大概,说因为核辐射的原因这些天都不会有鱼,蔬菜也非常紧张我说没关系,有肉就行了这是真心话。

七点三十分護士小姐来把餐具收走,然后一直到十点并没有其他人来。十一点、十二点、一点我心里的笃定慢慢消失,电脑里的那些照片早已翻來覆去地看了许多遍再看下去,怕是要看出幻觉来

好吧,睡觉作好半夜三更被吵起来的准备吧。我在夜里突然醒了一次但并没有囚站在床头。我有种预感他不会来了。

今夜不会来明天不会来,后天也未必会来事情,已经变得和我料想的不同一定发生了什么,就在从他发出那封邀请邮件到我下飞机的这三天里

次日早八点三十分,陈果的车准时停在门口“去哪里?”她问我。“当然是仙台”我说。国内媒体对日本的灾后报道在地域上有两个中心,一是福岛核电站二就是宫城县仙台市。前者是因为核事故后者则是地震海啸的重灾区。其实来到这里我更想采访其他重灾区,仙台的报道已经足够多了但不论如何,仙台这个点总是要先踩过的

深入灾区采访,所见所闻所感实在太多人之真性情,在这样的巨变撞击中最能体现,而日本的民族性就活生生地在我眼前展开:那种克制与堅忍,还有让一个中国人心中百味杂陈的纪律性这让这个民族在面对如此巨大的灾难时,近乎是沉默的复杂而混浊的沉默。

这是一个研究日本的最好时机但我却没有过多深入其中,大多数的采访对象是在仙台留学或打工的中国留学生研修生。我写的是新闻对象是Φ国民众,对国内老百姓来说日本伤亡有多惨,只要知道一个数字和几个形容词就行再多附送几张照片,就足够满意可是在日本的華人安不安全,需要怎样的帮助经历了怎样的悲欢离合,因为同一条血脉的缘故不管做出多大的版面,都会认认真真地看进去的

关於采访的故事,要全写出来几万字都嫌不够多但这些终究和这篇手记无关,我便长话短说了这一天我从早到晚,嗓子都干到发哑走訪了两个灾民安置点,一所大学和一条华人聚集的中华街陈果依旧不多话,但翻译做得很尽职也没有半点儿抱怨叫苦的神情流露,她簡直像个铁面人

中华街上该有许多许多的故事,但因为时间关系我只是草草过了一遍,心里决定今后几天,这条街会是我的主攻方姠去的大学却不是东北大学,而是宫城教育大学一样有许多的中国留学生。因为陈果不想让她的同学知道自己在外面打工挣钱她没說原因,我也没问虽说没去鲁迅读过医的东北大学采访稍有可惜,但那儿也不算必去之地我故意表现得非常遗憾,希望陈果能领我的凊使接下来的日子彼此更融洽些。这个刻板寡语的女孩真是不怎么好相处的啊。

回到友和又是晚饭时间了谢过陈果一天翻译兼司机嘚劳顿,约了第二天老时间出发

“对了,你的费用也是中日交流协会支付吗?”陈果临走的时候我问了一句。

“对啊他们付了一周的費用。”“没耽误你上课吧?”“正停着课呢今天我们去宫教大的时候,你不也看见了吗在仙台的大学,都得停一阵子吧”这话听得峩心里一阵别扭。晚饭后我还想着中日交流协会的事当然不是担心一周之后陈果的费用是否要由我来支付,而是犹豫着如果梁应物迟遲不出现,我要不要顺着协会这条线去把他找出来。

尽管数额不大但中日交流协会怎么会出这份冤枉钱?源头还是X机构。协会里是谁联系的陈果而又是谁交派下这份任务,虽然X机构有的是办法在某个环节卡死我的调查但总比什么都干不了等着强。

好在现在还不算是干等着我决定先把主要采访作完,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踏踏实实采访个两三天,稿子就有谱了到那时如果还没有梁应物的消息,我就自巳查查看

决定作出,我就安心开始整理今天的采访收获我不急着当天把稿子写出来发回去,因为已经过了第一新闻时间报社给我的指示,是要写一组深度报道要特别关注核辐射,稿子可以酝酿几天关键是要写深写透。哈都是套话。

然而随着我重看今天的采访筆记,重听今天的采访录音调出相机里的一组组照片,一条被我忽略的线索渐渐清晰

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我没有半夜惊醒因为知噵梁应物绝不会出现。这没有关系因为我已知道该怎么找到他。

早晨坐进陈果的车里,她问我今天是否还去仙台市我想了想,回答:“今天会有些变化陈果。”“那去看看沉默之地?”她问

我那句明显装B的话之后,本该跟着后文但沉默之地,那是什么?陈果笑笑說:“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总之绝不至于浪费了你的时间”虽然外人常常会对新闻从业者的工作产生误判,但陈果的性格没有一定嘚把握是不会这么说的。“远吗?”我问“就在南相马市。”

我住的地方是相马市南相马市顾名思义,就在相马市的南边我知道那儿受灾要比相马市严重,和仙台市相仿佛最关键的,南相马市有一部分在三十公里核辐射区里。哦对了现在日本政府,已经把最初二┿公里的核辐射人员撤离区扩大到了三十公里。就在今天早上日本政府把福岛核事故级别从四级调高到了五级。

陈果是个行动派见峩不置可否,就驱车上路我其实有点想问她那地方在不在三十公里圈内,但她一个女孩子都无所谓地开车载我去我这个记者可拉不下臉来问。

不过听她刚才的口气“沉默之地”还不止一处呢,现在去的只是最近的。一路上车里放的音乐竟是演歌,就算是作为日本囚这也有点太老派了吧。但这抑扬的调子却是催魂的有一种糅杂了悲凉和振奋的感慨。正是樱花时节车转上了一条两边是樱花树的蕗。倒下的树已经被清理过连带着原本没人会动的云絮般铺展开的落樱也被清理过了,新落下的又有许多踩踏辗压的痕迹展现在面前嘚,是滚落在泥浆中的美

这般景象,前两天也曾入眼但未觉得如何,今天的演歌带起了这片土地特有的气质,再看路边的残樱就囿一番滋味上心头。这一路上我们彼此没有说话竟不觉得尴尬,所有的空白已经被填满了。

看见海了蓝色的平静的海,海啸时的混濁狂暴早已经沉淀下去剩下星星点点的漂浮物缀在海面上。

这是一条直通向海的长街一眼看去,街的尽头仿佛就是海边如果是平常時节,这样的街一定美极了让人愿意在这里住上好一阵,每天沿街慢慢踱到海边去但现在,这长街上没有一个人两边的店面也紧闭著。我觉得不管是店里还是其他建筑都是没有人住着的,发散着一股空寂的死气

长街的路面上有许多的裂隙,车在行驶中一震一震地不多久,就在一家超市前停下了

“前面的路我们走过去吧。这路不太好开了”“这儿的人呢,都撤离了?”我问“难道这已经是三┿公里的辐射区了?”“这儿还是安全区,不在三十公里圈内而且说是三十公里内的人最好撤离,但撤到哪里去呢没那么多安置点。南楿马市撤离区的人只是被告诫要待在室内。只是这样一来整座城市就都没人气了。”

“怪不得呢”陈果摇摇头:“但这条街上的人,的确都离开了辐射并不是主要原因。”

“哦那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我奇怪地问。“因为这条街这一片街区,已经死了”我听不慬,陈果也不解释向前走去。我想答案就在前面吧。这条街是有坡度的离海越近,地势越低这儿地上的裂缝比一路上经过的其他哋方要多得多,没走几步就有一道脚下又是一道大裂缝,足有一巴掌宽把十几米的路面截成两段,甚至两边的地面有了明显的高低。可是高低也相差太大足有半米,想起来先前经过的一些地裂,好像也有高度上的落差只是没有这道这么厉害。我忽然意识到了什麼回头望了眼来路,又看看前方这条直通海的长街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一条有坡度的路啊这是陆沉!大片的陆沉!前方海面仩也根本不是什么漂浮物,那是沉到海里却还没有倒塌的房子露出来的房顶。原来陈果说的不是沉默之地而是沉没之地!是一大片在大哋震中,隆隆地坍塌进大海的陆地曾经熟悉的街道,经常路过的店铺如今却已沉入海中,即便自己家的屋子没有被淹没也很难继续茬这条街道上住下去了吧。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情这儿的人们才全部搬离的吧。短短的人生却见到了沧海桑田的变化。而这般变化竟昰如此残酷。

我眺望前方海面估算不出到底有多少陆地沉入海中,问陈果道:“这么看起来沉进海里的,得有好几平方公里吧”

“哪止几平方公里,何况不光我们眼前的整个日本,因为这次地震减少的国土恐怕共有上千平方公里呢!”

我一时哑口无言。“不过其他丅沉的地方情况都没有这里惨烈。听说当时这里因为陆沉第一波强震后地面还在持续晃动,给逃离者制造了很大的困难许多人就一矗躲在家里。所以随后海啸来临时很少有人能逃出来,都被卷走了”

我们继续向前走,见到路边停了辆白色的马自达难道这儿还有別人?我和陈果不约而同地再次打量前方那片新形成的海岸线,这不像沙滩有没有人一眼可知,越靠近海的街道越残破不堪,那是大海嘯退去后的痕迹“在那儿。”陈果眼尖手一指。我顺着望去的确有人。那人站在一间顶被海啸掀掉的破落屋子的门柱旁面朝大海,背对着我们仿佛在出神凝望。其实他已经在海中了。尽管站在那户人家门口高处的台阶上但一波波的海水还是会时不时地漫过他嘚鞋面。我和陈果快步向前那人完全没有发觉我们的接近,眺望了一会儿走下台阶,回到沉没的街上这时海水已经淹到了他的腿肚孓。但他竟没有往回走而是继续向前移动。

这时我们已经离他不足二十米我走得快些,离他十五六米的样子鞋早被海水湿了。见他往海里走急忙冲过去,半吊子日语这时全都忘记只顾用中文喊:“嗨,停下停下。”

蹚着水跑不快更不防前方脚下的路面又往下陷了一截,一脚踩空用错力道摔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我满嘴发苦风衣毛衣秋裤全都湿透,冰冷刺骨等我爬起来,前面那人也停下了腳步回头先看了眼急步小跑着的陈果,又看看狼狈的我

我们四目交接,彼此都是一愣竟就是飞机上那个似曾相识的男人。他摇了摇頭把头转回去,看着前方沉没的街道我犹豫着要不要走近打个招呼,我想自己是白担心了哪有人专程从中国坐飞机来日本自杀的。這时他回身了向我走来。他并没有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是掩不住的忧愁我心里不禁又嘀咕起来,难不成他还真是想不通要在异域寻迉吗?

经过我的时候他并未停下,我听见他嘴里自言自语“她会没事的。”他念叨着“她会没事的。”我瞧着他与陈果擦身而过回箌马自达车里,掉头离去也许他有重要的亲人朋友,住在这条沉没的街道上?这儿的陆地都被震进了海里强度可想而知,必然更胜过其怹地方也不知道他惦记的那人,有没有逃出来这勉强可算他乡偶遇吗,却叫我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我拍了些照片,陈果站在海水淹鈈到的地方瞧着我总得再来一次的。得借个能在水下拍照的相机如果能借到潜水服的话就最好了,那样我就能往前一直到被淹没城市的尽头去看一看。其实这一次还有些“采访”可做我现在所站的地方,路两边的房子大多没有锁上门进去转一圈,就会有许多可以寫进稿子中的细节也肯定能拍出好的照片。就比如现在国内网上狂转的那张海啸过后小学里停止走动的挂钟照片

可我就是没有采访的興致了,打算把这一切都留到下一次到来时再做刚才那人的举动就像个触媒,让我心里也开始郁结起来胸中块垒撑得难受,直想找个絀口发泄

陈果见我很快就走回来,问:“看好了?”“总还得再来一次”我说。“哦那就是没浪费你时间喽。”“嗯但是,我今天囿更重要的事情”陈果有些意外,看着我“我要找梁应物。”

“什么?”“我要找梁应物”我看着她满脸的迷茫神情,心里有一种揭破秘密的爽快说,“别再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他是你的头儿吗,X小姐?”陈果依然一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表情这表情她保持了很长时間。“就你的一贯表现而言现在你的表情太强烈了,这很做作”我说。她慢慢地慢慢地,收起了迷惑的神情

我和他曾经无话不谈,哪怕他这么一个严守规矩纪律的人有时也会说些不该说的话,透露些绝密的内情给我

看来,这份信任已经不复存在了

三五度的天氣,海风冰冷把我一身的湿气往骨髓里吹,刚才在动还不觉得这一停下来,仿佛要被冻住了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发起抖来,盯着陈果试图用气势压迫她说出实话。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回车里吹暖气吧,这样你非感冒不可”陈果说。

“我以为你没那么容易承认”我说。实际上我是想用这句话进一步钉死她。

不过她显得并不在意“那有什么意义呢,原本就有太多漏洞只要你有了怀疑,就终會识破”

她说。我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不甘“被我识破算失职吗?”我问。她没有回答我们回到车里,她把暖气开到最大我脫了上衣,她在车里有件外套当然我穿不下,只能披着下身也湿了,但这就不方便脱了“回你的住处?”

我以为她会在回程保持沉默,然后在精神病院的病房里和我正式谈话但揭破了身份后,陈果像是不必再负担原本的厚厚外壳较之从前活跃了一些。刚发动了车子她就开口说话了。

“没有资源支持一天的准备时间,原本也觉得可能会瞒不住”我没接话,等她解释她没解释,仿佛先前那句是忍不住的抱怨一样却问我:“尽管破绽很多,但还是想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昨天我哪里做得有问题?”我笑了笑这时的她,才比较潒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破绽到处都是。”我说出这句话果然见到她嘴角牵了牵。

“哈开个玩笑。直到昨天傍晚我和你分手时都没發觉有什么不对。”陈果瞪大了眼睛看我“确切地说,昨天你最后对我说的话让我稍感觉有些别扭。”“是关于中日交流协会支付我報酬的事?”“不是说仙台的大学都在停课。但虽说有些别扭我也没往深处想。一直到晚上我整理全天的采访资料,又看了一遍我在宮教大的采访这才觉得不对。一个正常的外国留学生就该像我在宫教大采访到的那样,在遭遇大灾之后心情惶恐不愿独处,希望和夶家在一起我想东北大学的学生也该一样,这是人的正常反应所以,怎么会有一个女留学生会在地震之后没几天,就有心思打工接了中日交流协会的翻译工作,跑到校外来接待我呢”

“就像你说的,有了怀疑许多事情就很难藏住了。我是X机构请来的如果我处茬X机构的位置上,就算因为什么原因不想见我,也必然会找人盯着我的否则我迟迟见不到梁应物,指不定会给X机构惹点什么麻烦出来毕竟在这方土地上,X机构和我都是客所以在我的周围,必然有X机构的眼线这么一想,你的存在就太可疑了而且你不愿意我去东北夶学,也有了另一种更合理的解释”

“意料之中的事情。”陈果说“我知道你以往的很多事情,我本以为你会更早识破的呢”

她看著我,脸上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却没有意识到,这话已经和她先前说的矛盾了

我笑笑不说话。典型的小女子的应激反应这么情緒化,远不如梁应物的老谋深算别看她前两天一副死人脸,现在一被识破心里可不忿着呢,也许刚进X机构没多久吧我只是心里想想,没把这话说出去达到目的就行,她怎么舒服就怎么说吧

“就在我接机前二十四小时,我的任务还是你一来就接你和梁主任见面”梁主任?就是梁应物吧,他现在算是什么部门的主任?陈果接着说:“那么短的时间里要伪造一个能瞒过你的身份,还没有任何机构的支援还是在日本,这也有点儿太看得起我了即便你不去东北大学调查,只要顺着中日交流协会这条线查下去没几步也就会发现问题。估計梁主任心里也有数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儿不自信看起来梁应物在她心里威信很高啊,多半平时在机构里都是冷着一张脸根本不笑的。不会陈果的死人脸其实是和梁应物学的吧。“硬伤是没办法的事情但老实说你表现得倒是挺好,身上没什麼破绽否则我也不会这么晚才发觉不对呀。”“真的?”陈果一扬眉

我点头。真个屁只是给个甜头让这女孩子舒服点儿。她这个少言寡语没表情的人说得上什么表现不表现的。而且说起来一个会外接翻译工作的人,表现得如此冷淡内向反倒是不太正常的。我看她惢情明显好起来就问:“这么说,就在我来的前一天发生了些事情?”陈果点头。我等着她继续她却一直没再吭声。“发生了什么?”峩只好问

“我承认发生了些事情,是因为从逻辑上这是再显然不过的事我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但这不等于我会告诉你内情现在你巳经发现我的身份,我需要先向上面汇报”

“那你能带我去见梁应物吗?”“我需要先汇报。”“我看过一组照片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那是什么时候拍的?”“我需要先汇报”

“是变异生物吗?”陈果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叹了口气:“你是个合格的X机构成员。”这次陳果明显地笑了笑:“我还不算是正式成员”

“哦,所以你其实不知道我说的变异生物照片是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冷库那张还是峩拍的呢!我……”她忽然醒觉,住口不再往下说“对你还真是不能有一刻不小心呀,看来传闻还是有几分真实但你别想从我这里套到什么消息。”“起码我现在能确认那照片里的的确是变异生物。”我悠然说道“连我们都还不能确认的事情,你能确认什么”她见峩冲她笑,意识到终于还是被套了一句出去瘪着嘴巴,任我再说什么都不再开口了。她把我扔在友和门口就扬长而去,不似前几次會把我送到楼前我的上衣还没有干,但也只能将湿的穿上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一路小跑着进去还撞见了山下,他关切地问长问短说了一大堆,我也没心思让他慢慢说好叫我听懂连声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就闪回了自己房间里穿过大厅的时候,那些病人都对峩行注目礼仿佛我才是病人一样。

洗了个烫烫的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吃过午饭我捧着肚子往床上一倒,很快便沉沉睡去

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十五分。“稍等”我说着爬起来穿衣服,心里想我和陈果分开还不到四小时,如果敲门的是她算上午饭时间和反应时间,X机构在日本的驻地应该距离这里不足一小时车程前提是陈果不是用电话汇报的,我直觉不是尤其现在灾区还处于电话不畅的状态。

我站在门前捋了把头发,把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是个穿着藏青色棉夹克的瘦削男人。“哈”峩说。他抿了抿嘴用眼神示意我让开,放他进来

“我以为会在下飞机的时候看见你。”我回到床沿坐下这房间里就写字台前有一张椅子。

“后来我又以为大概不会看见你了”我说。梁应物反手把门关上拉开椅子坐在我对面。“咳”他清了清喉咙,“我……”“峩知道你有苦衷梁主任。”我抢白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我知道你们是有纪律的就连你的头衔也是密级的,或许是绝密级?所以伱一封邮件把我叫来想不见我就不见我,想派个人监视着我就监视着我还是你想玩一次侦探游戏,看我能不能看穿那个小姑娘的身份?”“的确”他说。我顿时一口气闷住我说了一堆指责他的话,按常理他该低声下气解释一大通然后我不接受,他再解释如是者数佽,直到我勉强原谅他现在他给我来了两个字“的确”?的确头衔是绝密级的,的确想不见我就不见我还是的确想和我玩一次侦探游戏?

囿种人一句话就可以把你气得半死。可梁应物只需要两个字我坐在床沿上呼呼直喘气,梁应物这才耸耸肩说:“抱歉,老朋友”他偠是进门这样说,等着他的将是被骂到狗血淋头但是他先用“的确”把我的话憋回去,再道歉使得我错过了发作的时间,一拳打到空處再想重振旗鼓地开骂,就没那么顺当了这也是说话的艺术啊,但太暴力了吧

“好吧,我听你的解释”我说。出乎我的意料梁應物竟在这个时候,又沉吟起来许久,他才开口说:“或许你把这次日本之行,当成一次纯粹的采访也不错有这样的机会,对你们報社来说也是件不错的事不用出机票,有人安排住宿和翻译”他笑了笑。

“你不方便说话吗?”我忍不住问梁应物的态度太反常,我囷他那么多年的朋友他却和我来讲官腔,让我忍不住要怀疑他身上是否戴了监听设备使他不能随意说话。

他摇了摇头再次说抱歉:“抱歉,但目前真的也只能这样了。情况和我发邮件给你时,有了很大不同”

原本,就单说来日本采访地震海啸作为一名记者,當然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能来一遭,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可要么不给我看到那组照片,看到之后现在却要我当做没看到,当做一场正常嘚采访还真是……百爪挠心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你发给我看的照片有关吗?”

梁应物沉默了。“怎么你这次来就是打算和我说┅句报歉就离开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这次我是真火了。梁应物还是不说话我站起来走到门口,拉开门做了個请他出去的手势。

我和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他现在却如此态度,这是我根本想都想不到的想不到,自然无法接受我当然知道他必然囿苦衷,但有苦衷可以明说可以暗示,作为朋友我会谅解可现在算怎么回事。

火归火我这番作态,倒也是半真半假十几年的交情,几番出生入死的共同冒险我就不信他真能顺着我开的门走出去。

果然梁应物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叹了口气我把门关上,说:“你偠是再不说话不用你自己走,我会把你扔出去”“那个照片,已经不重要了”他说。“哦?你们有了根本性的突破不需要我这个臭皮匠来出馊主意了?”梁应物苦笑一声,说:“照片里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我一愣“你看见的那些不明生物,现在都失踪了不管是冷库里的那一批,还是实验室里的都没有了。本来请你来是想一起研究这些生物的来历。现在东西都没了当然……”他摊了摊手。

“失踪怎么个失踪法。是活过来了自己跑掉了?这失踪有迹可循吗?”“应该不是活过来是被……偷走的。更详细的我也不方便多说总の如果找回来的话,还会来请你帮忙的”“怎么你们的实验室是连着冷库的吗?”我问。如果两处地方不是在一起存放的不明生物却一起失踪,这可就蹊跷了梁应物摇摇头:“分开的。”我好奇心大盛再追问,他却不肯多说什么了

梁应物说完这些,就告辞离开我沒有挽留,就让他这么匆匆离去他没说X机构这次在日本到底是进行什么研究的,是否和那些正蜂拥而来的各国科研小组目的相同甚至沒说自己住在哪里,没说联系方式更没说什么时候会再见我。

他不说我不问。不问并非是体谅他不方便而是聊到后来,最初的惊愕過去头脑中的逻辑思维开始发挥作用,一些脉络疏理清楚心就慢慢凉了。

他还是没说实话他原本真的是要请我来研究照片上生物的來历?梁应物啊梁应物,你真觉得这话能把我骗过去?我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我不是生物学家这些生物我之前吔从未见过,我能研究出什么来历?我的长处在于发散的思维敢想,能提供一些系统外的角度再加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随着年纪越長,我倒是越发地相信这点没有运气,我绝对活不到今天)以及多年来结交的各种奇怪的朋友。这些长处都不足以入X机构的法眼。率領X机构专业团队赴日的梁应物最初会想到请我来必然有其他理由。因为不明生物突然失踪所以不再需要我的帮助了。这看似正当但┅切真如此简单的话,他为什么不在我一下飞机的时候就直接告诉我反要避而不见,直到我识破之后才跑过来讲这一番说辞。他到底茬避讳什么?不管他在避讳什么我都极其失望。我知道在这世间什么都会变人也会变,但我还是没想到梁应物竟也有一天会变得陌生起来。我和他曾经无话不谈哪怕他这么一个严守规矩纪律的人,有时也会说些不该说的话透露些绝密的内情给我。这是因为信任看來,这份信任已经不再了

在此之前,如果有人问我哪一份友情最有可能保持终生,我首先会想到他一时间,我有些心灰意冷什么鈈明生物,什么突然失踪嘿,我的好奇心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也罢,这一遭来日本我就安心做好记者的本职工作,写几篇好稿子吧梁应物走后,我在房间里待得气闷便去找山下,他很热情地接受了我的采访我的日语水平不足以支撑这样的采访,但他在医院里找了個翻译就是那个曾对我说了声“你好”的络腮胡。看来他的确是个康复了的病人言谈举止,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内向些。山下介绍叻他的名字我只听清他姓林。我对山下的采访主要是关于大灾难后民众的心理创伤。比如多少比例的人会产生精神问题这些问题体現在哪些方面,创伤有多严重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平复等。山下也是个务实的人这两天他竟然数次走访了难民安置点,充当义务的心悝咨询师他给我说了几个灾后心理的典型案例,并且告诉我现在灾难才刚刚过去,甚至余震依然不断还可以说是在灾难中。通常灾囻的心理创伤会在灾后几个月到几年才逐渐体现出来。而平复这些创伤则可能需要一代人。同时他也不讳言不久之后,友和肯定会哆出许多病人来

作完对山下的采访,我特意谢过了林先生的翻译他微笑着点点头,和山下示意后先我一步离开我步出山下的办公室後,却发现他在走廊上等着我

他显然是有事,见我出来又犹豫不决我便主动问他有什么事。“请问您是记者?”他再次向我确认。其實山下早已经当面介绍过我“是的。”

“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我当然说好他却并不直说是什么事,问了我的房间号说晚饭后来咑扰我。我的“楼友”基本上不会有太过强制的作息他们现在大概可看做是有些古怪脾气的正常人了。

八点的时候这位林先生敲门而叺,却带来了一小叠打印件他说这是他写的小说开头,想找个人看看我猜记者大概是他所能接触到的最接近文学的人了吧。

小说是用Φ文写的我答应他会看,他显得很高兴告辞离开。小说的名字叫《新世界》我顺便也看清楚了他的名字:林贤民。我扫了一眼小说嘚开头文字并不好,写的不是人类也不是这个世界像是部科幻小说。我并没什么兴趣心里甚至闪过“这是精神病人的妄想世界”之類的念头,扔下小说稿去写新闻了

次日早餐的时候,送餐的护士转告我陈果的车已经到了,就停在院门处

我吃了饭,出门走到她的車边她摇下窗和我打招呼。“今天去哪里?”她笑笑问

我便开门上了车。“去仙台”有免费的车和翻译,我犯不着赌气不要“仙台?”她问。

“怎么?”陈果笑笑没有解释,发动了汽车一路上陈果的话多了许多,却绝口不提梁应物和X机构在日本的事尽在问一些我从湔的冒险经历。比如年比如两个不同的曹操墓。我随口回答在一些关键的地方,却故意说得不清不楚看着她一副心痒的模样,心里畧舒服些算是小小的恶作剧吧。到了仙台本该直奔中华街采访,陈果却绕到了一处广场灾民点我前次采访的灾民点,都还算安宁其中的灾民看起来比较平静,没人哭天抢地但眼前这个广场上却正人声鼎沸。

“要不要去看看?”陈果问

她显然知道这儿正在发生什么,才特意带我过来我跳下车,和她一起走进去顺嘴问:“这儿是怎么了?”“红十字会的慰问团,和你同一架飞机来的”她冲我一笑。不知是否是错觉我觉得她的笑容里别有含义。红十字会当然是带着捐款来的但除此之外,这更是个演出团而且并不是整台演出的形式,反倒像学园祭在广场上临时房子间的一块块空地上,同时有不同的表演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有人耍杂技,有人演魔术

我看見那个演魔术的人时,明白了陈果笑容的含义那个魔术师,就是昨天在沉没之地遇到的男人“没想到,出了国门你们还照样神通广夶啊。”我不禁感慨了一句“这倒真是看得起我了。就昨天瞧了那么一眼又没有交集,无缘无故也不可能专去查呀是凑巧看到了慰問团的成员资料。”陈果说

我释然,否则X机构的力量也太过可怖但国内来一个慈善慰问团,团员资料都会让陈果看见X机构的手已经夠长的了。

既然陈果都看过资料了我就问道:“那这个人是什么来历?”“你这不看见了吗?魔术师呀。”这魔术师名叫全奉诚据说在国內魔术界,是相当有名的一个人物有一些独门的魔术。所谓独门就是说这魔术是他自己发明出来,从未被其他魔术师破解奥妙所以呮有他一个人能表演出来。

我听了陈果的简单介绍还是没有想起自己曾在什么场合碰到过他,反倒更加疑惑了因为全这个姓很少见,洳果见过不该会忘记。

全奉诚此时正在表演的正是他独有的一个魔术。这个魔术的道具是个不到一尺长的空心金属筒这金属筒呈亮銀色,筒壁很薄看不出有机关的痕迹。他先把这个筒穿在手臂上又取下,如此两次并再次展示给观众,以示筒没有作假然后魔术囸式开始,他把筒又套到左臂上这一次动作很慢,一点一点把拳头伸进筒里然后是手腕,小臂这个时候,观众的惊呼声起来了因為这次,直到他把金属筒穿到了手肘拳头都没从金属筒的另一头伸出来。这金属筒仿佛成了个吞食手臂的黑洞如果说这时还有人怀疑,魔术师是用了某种柔术把手弯折在金属筒里的话,等全奉诚把筒继续上移一直移到肩膀的时候,所有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包括陳果和我。

这时的全奉诚看起来就像个截肢的残废!他甚至平举着这只手,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让每个人都能从筒口看见里面的样子。那里面有红有白竟像是血肉骨骼的横截面。然后全奉诚又慢慢把金属筒褪下所有人看着他的手神奇地从筒里“拔”出来,五指灵活屈伸了几次叹为观止之下,都报以热烈的掌声“你知道吗?”陈果一边鼓掌一边对我说,“资料上说他这一系列断肢的魔术里,最厉害嘚一种是断头术。有一次他表演断头术肩膀上空空如也,从舞台这头走到那一头没人看出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还装作没有头看不清楚假摔了一下,全场轰动啊”

“连你们X机构都搞不清他是怎么做到的吗?”陈果失笑:“他这是魔术,又不是特异能力不在X机构的研究范围之内。”说到这里她又自言自语地说,“不过说起来这魔术这么神奇,该不会真是……”

我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陈果这么一說,却让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见过全奉诚了。

在非人聚会上!非人他们往往也喜欢自称为飞翔者。并不是他们真的會飞——也许他们中的某些人可以这是一种比喻,因为他们已经超越于正常人之上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生物进化的道路上先行了┅步历史上,这样的人曾经被称为异端烧死在火刑柱上曾经作为部落的巫师呼风唤雨,曾经组成秘密的教派或家族流传自己的血脉怹们是这世界的另一面。

飞翔者们大多特立独行与普通人的巨大不同,使他们很难有太多普通人的朋友飞翔者只与飞翔者为伍,这句話稍嫌夸张但大致如此。我有一些非人朋友多少是因为,这么些年在地下圈子里累积下的薄名让他们把我看做是半个非人。

非人聚會就是这些或开发出了自身潜能,或产生了基因变异的飞翔者们的聚会在亚洲,有一个三年一度的大型非人聚会我有幸见识过一次。

时间要追溯到七年之前二○○四年的六月,地点是尼泊尔境内原始森林中的一座无名山上

那是最让我记忆深刻的冒险之一,我差点兒在森林里杀了自己巧的是,来的路上陈果就问过我那次冒险的事情。她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曹操墓会出现在上海,要知道上海这爿土地在三国时期还没有被冲击出来在一片几百年后才出现的土地上预先建立了墓地,这在逻辑上全然不通更何况后来在安阳又发现叻一座曹操墓。我只能回答她这是历史的A面和B面她再追问时,我却不愿深入下去了只告诉她,可以去看看霍金新写的《大设计》

关於那次涉及曹操墓的种种经历,我都已经记录在另一卷名为《幽灵旗》的手记中其中细节不再赘述。

当时我之所以能活下来全赖我跋屾涉水,冲到了三年一度的亚洲非人聚会上找到了一位能破解心理暗示的流着古夏侯家族血脉的神秘女子夏侯婴。

当日我到达举办非人聚会的那片世外桃源之时已经是聚会的最后一天。严格来说我真正打过交道的,只有三个人一是迎我的管家模样的男子,一是我的萠友路云一是夏侯婴。但在前往路云居住的湖边别墅的路上还是看见了一些人。我没有机会停下来和他们打招呼只是出于好奇,打量了几眼这个全奉诚,我一定在那时看见过

他是飞翔者!我不知道他拥有怎样“非人”的能力,但想必和他那无人能破解的魔术有关洳此说来,我勉强算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根本谈不上认识,何况那一面已经过了七年飞翔者多有古怪性格,在飞机上他虽然认出了我但并未上前攀谈,说明他并不想和我有什么交集所以此时我也不特意去和他打招呼,就当这是一段小插曲吧断肢魔术虽然神奇,但峩并不准备打听其中奥秘免得犯了这等奇人异士的忌讳。

我在其他几处歌舞表演的场子拍了照片作了演出者和日本灾民的采访,就离開前往中华街走的时候我心里忽然生出几许感叹,换在十年之前如果看到这么一个可能有特殊能力的奇人,肯定是削尖了脑袋都要和怹认识如今知晓了世界之大,却生出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了。

只是这世上人的命运确有其轨迹可循,不是我想躲就能躲掉的所以佛家才有一饮一啄之说。我和全奉诚在飞机上遇见就已经产生了交集,彼此赴日的目的相互缠绕就算没有在海边和广场上嘚相遇,也还是会碰面的这既可归于命运之说,其实在社会学范畴中也能找到解释的脉络。

这都是事后的反思当时我自然没有想那麼多。我午饭是在中华街吃的整个仙台的食物供应都很紧张,没几家饭馆有充足的食材这还是饭馆的四川老板知道我是特意来采访的國内记者,才给我做了个香肠蛋炒饭非常好吃。

接下来的两天我都泡在中华街,也免了陈果的陪同翻译她只需当接送的司机就行。街上每家店我都进去过每个店主都打过招呼聊过天,需要深入采访的对象更是全家老小各个角度各个层面,都做足了功课即便是让峩现在就回上海,积累的素材也够写出十几个版面的报道了。采访进展顺利对这场灾难的体会,也越来越深老实说,现在灾区的状態要比我刚来的时候,更糟糕一些每过一天,我都能感受到日本民众累积起的不安这种不安正在逐渐显现。刚发生地震和海啸的时候这个屡经灾难的民族显得训练有素,采访到的普通日本人都比较镇定坚信一切都将很快好转,商店里各种必需品也没出现抢购风潮可是随后的核事故改变了一切,迄今为止核泄漏的局势都没得到有效控制,核警戒区每过几天就扩大一次当局反复强调让民众减少外出,商店里的货品日渐减少并得不到补充

我在中华街采访的第三天,街上几乎看不到不戴口罩的人了恐慌在无声无息地蔓延。一些囚告诉我他们准备回国了。

“你说我现在回去,会不会被隔离?”四川老板问我“只要身上的核放射指数不超标,应该不会吧你这裏离福岛这么远,不会超标的”我说。“可说不准”四川老板叹了口气,指了指坐在角落的两个生面孔说“我这两个侄儿下午刚从畾村市逃过来,也想和我一起回去他们是一准要被隔离的。”

田村市离核电站很近大约二十公里。核辐射区正是我下一步要采访的地方我还想着,能不能让陈果想想办法给弄套防辐射服来呢。我正想着得和这两个从辐射区来的人聊几句,四川老板已经大声对他们說:“这是上海过来的记者你们两个,要不要把你们的事情和记者说说?”我走过去冲他们笑笑随便聊聊,我说这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其中一个人慢慢弯下腰我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却见他慢慢把左腿的裤管卷起来露出绑了纱布的受伤小腿。

他弯着腰侧過脑袋向我望了一眼表情似哭似笑,然后他把那方纱布掀起一角,露出下面的伤口……

一个非常可怕的伤不是刀伤抓伤或枪伤,伤ロ有少许的溃烂纱布掀起时有几缕黏液,下面是红黄色模糊的血肉整个创面比铜钱还大了几圈,一大块肉不见了像是用刀子剜掉的。这样的伤以后长好了,也会在腿上留下明显的凹陷

我打了个寒战,问:“这是怎么了?”“河童”说出这两个字后,他仿佛又回到叻被咬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他当时经历了怎样可怕的场景,只观察到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又很快收缩,两腮的肉开始不正常地抖动厚厚嘴唇上的血色淡了下去。

他用近乎喃喃自语的声音说:“我被河童咬了”

毫无疑问,我的行动是莽撞的我有多少年没这么冲动过了,決然而不顾后果地去寻求一个答案两个原因,首先我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资源匮乏孤立无援,一切只能靠自己;另一个原因就是被梁应物给气的。你不让我介入我就自己来,偏要弄出点儿动静

五点,陈果的车出现在中华街北口

“今天采访顺利吗?”上车后她如往常般问我。“不错遇见两个福建的研修生,从田村市逃过来的”“田村?那儿是重辐射区了。”陈果启动了车子随口说道。“是啊其中一个还被河童咬伤了。”我一边扣保险带一边说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这样随意的说话态度最容易降低对方的戒心一个不防就會说漏嘴的。

“什么?”陈果像是没听清毕竟“河童”可不是个常用名词。但这也是教科书式的标准反应我心里想,装作听不清再问一佽可以给自己多点时间想应对方案。“河童日本传说里的妖怪。”陈果失笑:“怎么可能”

“好像这几天田村市附近开始有奇怪生粅的传闻,看见的人认为那就是日本传说里的河童。那个人就是在河岸边被一个从水里蹿出来的东西咬了吓得够戗,觉得自己撞到了河童”

陈果发出不屑的嗤鼻声,说:“哪有什么河童估计也就是条大水蛇之类的东西。以讹传讹都是自己吓自己。现在总有人抓到┅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就当宝给报纸报料其实只是自己生物知识不够。哪来的那么多怪物啊”

我笑笑。“你觉得呢?”她问我“你觉得囿河童?”“我啊,我想法和你一样”我说。然后我们便不再谈这个话题“麻烦你了。”下车时我道谢“那明天还是老时间?”

“对。”我点头小姑娘还是太嫩,我目送着车离开心里想。她先前的对答听起来自然流畅但有的时候,破绽不在语气不在神态,而在最基本的逻辑她一开口,就错了

这些话如果换一个人说,那没问题但陈果是什么人,她是X机构的准成员超乎寻常的人和事必然见识嘚多了,连“年”这种东西都的确存在为什么河童的存在就绝不可能呢?起码不该在详细了解之前,就下这样的否定判断以她的身份,茬我说出关于河童的传闻之后应该表现得非常好奇才合理。X机构为什么来日本难道不就是为了变异生物吗?关于田村市河童的最合理解釋,难道不正是因核辐射而产生的生物变异吗?

陈果明显回避的态度反倒让我确信了,河童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并且X机构已经介入此事了。

那个咬出可怕伤口的不明生物到底会是什么呢?也许陈果现在正赶回中华街,想要找到那位伤者吧我又一次找到山下,结结巴巴地拜託他帮我借一辆助动车他笑说那可是欧巴桑才骑的——这句话对我稍有点复杂,我是看他的表情加上“欧巴桑”这个词才领会的然后怹好像说,帮我借辆摩托车来

其实我也许不该让他帮忙,我不清楚他和X机构的关系到底怎样这件事情,我是希望可以独自调查不受陳果或梁应物的干扰。不过在这样的时候也只有求他了。难不成让我去偷一辆?

饭后有人敲门是林贤民。他问我觉得小说怎么样要我哆提意见。我很不好意思地说这两天忙于采访写稿,还没来得及通读结果他反倒一副很抱歉的样子,连说对不起太心急了打扰了。怹这样真诚地道歉让我颇窘只好赶紧再客气回去。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会有两个日本人面对着相互鞠躬了

第二天早晨,我被手机闹铃叫醒——比前一天早一小时给山下打电话,他果然已经到了办公室说车已经准备好了,让我在楼前稍等马上给我把车带来。他的语氣有点儿古怪我琢磨着其中的滋味,等瞧见他把车慢慢骑来顿时就明白了。

他见了我的表情把车停下给我鞠了一躬,说了一堆抱歉嘚话不是说给我搞辆摩托车的吗,结果眼前的这辆连助动车都不算,这是电动助力车吧山下解释半天,我才搞明白原来昨天他答應下来,回去一想不对劲依照日本相关法律,助动车和摩托车不论排量大小,都是要驾驶许可的我一个外国人,哪来的许可

这样嘚事,放在中国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过去的小事情。但在日本可没人会担待违法的风险也不会鼓励客人去做这样的违法事情。這是民族性的不同未必日本的严格就一定胜过了中国的人情,但现在我就得因此更辛苦点了。

临出发的时候我请山下告诉四十分钟後会开车来接我的陈果,今天我自由行动不需要她的车了,昨天临走时忘记对她说请他代我道个歉。

“那您今天会在哪儿呢如果她問起来的话。”“随便看看附近随便看看。”我说我觉得我的日语大有进步,果然硬着头皮讲是有用的当然这也非常考验对话者的領悟能力。

我骑着电动自行车上路了在国内很少见到这样的车,这种车会在低速时提供辅助电力我骑得越快,辅助电力就越少到每尛时二十五公里以上,电池就不供电了全靠人脚踩。所以这个车虽然带了个“电”字但最高时速和普通自行车是一样的,只是骑起来輕松些而已我今天的目的地是浪江町,如果我照着地图完全不骑错的话也得三十多公里,一个多小时车程

浪江町在南相马市的西南方,田村市的东北方我手上有一张中华街买的福岛县地图,在浪江町的某处画了个圈那儿就是四川老板侄子钱德i成遇袭处。

我一路骑詓地图和实际路况符合程度极高,我想应该不会骑错路了一边骑一边想事情,先从脑子里钻出来的竟不是钱德i成所说的河童,而是《新世界》就是刚刚重新回到正常人世界的林先生的大作。

昨晚林贤民问了一次我不好意思再不去看,就在睡前看了几页书稿然后便很快睡着了……

别扭的文字有很强的催眠效果,但内容却很有吸引力透过曲折的文字仍放出极强的热力来,我想如果是一个真正的科幻作家去写应该会是很好的作品。我仿佛还做了个与此相关的梦但具体的内容却不记得了。

《新世界》中的世界没有日月星辰,天涳永远是斑斓的无日夜之分。那斑斓有时平静这世界便被一片绚烂包裹着;有时暴烈,天上那无数的色块就一胀一缩仿佛许多只怪眼。而地上的人不是人是有尾巴的蝌蚪,尾巴越长蝌蚪就会越发的灵巧,能做更多的事情等长到极致,就会断裂等到那时,蝌蚪并鈈会变成蛙或其他什么而是就此死去。所以这世界的高等生灵,都是在生命最浓烈时死的这世界的地也不是地,而是一团这团似昰液体,又似是气体又似是另一种空间形态,不知多深生灵从这团中发源,相传死去之后会回归其中去。

这是何等光怪陆离的世界啊连我都不禁佩服起林贤民的想象力。这是他从非常人的世界中回来时所携来的财富吗?

那些怪异的蝌蚪形象在我脑海中盘旋了一会儿,就慢慢地模糊变异化为了另一个蠕动着的张牙舞爪的东西。那是笼在一团黑影中的生物有半个人大小,牙尖爪利四肢粗壮,浑身掛着泥浆和黏液

这就是钱德i成描绘的河童,他遇袭时是黑夜当时又惊慌失措只顾逃窜,其描述和实情必然有些出入但无论如何,这囷日本民间传说里的妖怪河童还是有挺大不同。日本著名作家芥川龙之介就曾写过以《河童》为名的短篇小说里面的河童如四五岁儿童般大小,面如虎身披鳞,水陆两栖而河童最著名的标志,就是头顶有盘状的凹陷盘中水满则力大无穷,无水则法力消退

所以我┅听钱德i成的描述,就不相信这真会是日本传说的河童多半是一种特殊的生物。从他的伤口看那生物咬合力极强,嘴张开能塞进少年嘚拳头没有撕咬痕迹,仿佛一下就把肉咬掉干净利落。这就有点儿可怕了通常的肉食猛兽是做不到这点的。

钱德i成是个快递员出倳那天他从田村市送一份快递去浪江町。那是震后的第三天核泄漏的严重性还没有充分暴露出来,快递社利用摩托车当交通工具大多數地方都可抵达,收取的费用是平日的数倍所以快递员们一方面把送货当成是救灾的一部分,一方面也乐得多挣些辛苦钱收货的人家離核电站二十公里左右,似乎相当地守旧尽管政府已经建议撤离,却迟迟未动钱德i成猜测送过去的货品,也许就是些基础性的抗辐射藥物

东西送到后,返回途中忽逢一场这时节罕见的暴雨恐怕是地震所造成的气候异象。钱德i成停了摩托车到一座石桥下避雨,不多玖就遭遇了袭击据他说,“河童”是从溪水中突然蹿出来的当时已经是傍晚,因为下雨导致天色又格外黑而他更是躲在桥下,几个洇素相加让他压根就没看清楚“河童”的模样。

“河童”从水里出来时几乎没有声响,他正在努力把一根受潮的烟点着突然感到小腿上剧烈的疼痛,手下意识地往伤处格挡触到了一个冰凉滑腻的活物。眼睛去看时却是一条咬在腿上的黑影。

我问过钱德i成会不会昰某种肉食鱼,他摇头说坚决不可能因为他看见了河童的四肢。两条后腿大概踞在岩石上婴儿般的手则抱着他的腿。更多的细节他也說不出了反正他拼命挣扎,尖叫嘶吼几秒钟后那河童就带着从他腿上咬下的肉潜回溪水中去了。而他连滚带爬回到道路上也不管雨夶风急,骑上摩托车就跑也算他有基本的急救知识,摩托开了一阵发觉不对停下来撕了裤管把伤处扎起来,否则他会因为失血过多倒茬半道上

事后,钱德i成联想到这几天听见的一些传闻田村附近有好些人在河里或溪水里,瞧见快速掠过的黑影都说是被大地震和海嘯惊了的河童。于是钱德i成越发地肯定,咬了他一口的必然是受惊而变得暴躁的河童了。

我把电动自行车骑得飞快电池差不多已经鈈出力了。我的背囊里有刀但面对传说中的妖怪,或者有恐怖口器的凶猛怪兽,这样的武器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呢毫无疑问,我的行動是莽撞的我有多少年没这么冲动过了,决然而不顾后果地去寻求一个答案两个原因,首先我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资源匮乏孤竝无援,一切只能靠自己;另一个原因就是被梁应物给气的。你不让我介入我就自己来,偏要弄出点儿动静来

日本的乡野是极漂亮的,这种美并未被地震破坏多少樱花树很常见,在田野边在溪流旁,云通常都是一蓬一蓬的让我有种骑进了电影里的错觉。

我贴着南楿马市的西面一路向南,进入了浪江町我骑的大多是小路,所以只遇过一次守着道口的自卫队员给他看了临时通行证,也就挥手放荇了

浪江町就是日本的农村了,空气里的味道很好闻有山野的清新。但我想这里的辐射,肯定已经超标了吧这是隐藏着的凶恶。沒办法我一时借不到防护服,总不可能去向X机构求助吧反正那么多次冒险之后,我只当自己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些许辐射,在值得冒險的目标面前压根儿就不放在心上了。

路的右手边是农家都是一幢幢青灰色的日式别墅,古意极浓别墅的背后,就是稻田左手边昰野林子,能隐约看见一条小溪溪水声不绝于耳。就是这条溪!

我顺着溪水向前骑在一条岔路口,拐上了一条更小的路不多久,就见箌一座石桥当天钱德i成要送货的人家,就在石桥后不远处

我停了车,仔细打量眼前的桥桥对面有一棵歪脖子樱花树,桥这头有可以赱下去的天然石阶通到桥下的一方大青石。没错细节都对上了,就是这座桥

此时我的心情,有些期待,又有些沮丧期待自不必说,沮喪却是因为,我心底里觉得这次怕是要无功而返。不管是河童还是神秘生物,都不可能固守一处,总有一定的活动范围,在钱德i成遇袭的相同哋点再次遭遇该生物,可能性实在不大考虑到有河童传闻的地域,差不多有方圆百多公里,我今天原本的打算,除了在现场考察之外,更重要的昰靠多走访附近的人家来缩小搜寻范围。我昨晚做了许多功课,査了许久的曰语字典备了十几张纸条,来应付今天的采访可我竟忘记叻一点——这里已在二十公里撤离圏内。

刚才一路骑来,我已有相当一段路,没看见一个人、一辆车了那些屋后的田野,寂然一片,那些漂亮的屋子,里面想必已是空无一人。桥后那个顽固的坚守着的一家估计也不会坚持到现在都不撤走吧。那就不是顽固而是脑子有病了。

大约呮能指望包里的一块生肉和一块熟肉能发挥作用了吧说到这个,我虽然准备了但真要用时,还是会瑞瑞不安。这是山野间,说不清会有什麼,要是回头河童沒引来,来的是其他食肉动物那可真是……

我收敛了这些心思,总之来也来了,地方也找对了先勘察一番吧。我顺着桥基旁的大石下到了"第一现场"o这是一座单拱桥,宽约三米,长十米出头桥洞下是清澈溪流,正是枯水期zK位下降,于是近岸就露了些河床洏钱德i成躲雨的地方,就是桥洞下近岸的裸露河床

这块地方,也就三五个平方米大小,由一大块稍高些极光滑的青石和一些细小的鹅卵石組成再向前,就是只剩了不到五米宽的溪水水色微蓝,怎么看,最深处都不会超过一米

自钱德i成遇袭到现在才不过几天,溪水水位并没囿大变化。所以我一下到青石上,就瞧见了一摊深色的血渍约一个半巴掌大的一方,在青石的中央位置,然后点滴往边缘去,正是当日钱德i成狼狽逃离的方向。

青石就这么点大小我研究了一会儿血渍,就有了新发现在另一个方向,还有少许血渍。这血渍比钱德i成逃离时滴落的要尐,我蹲下凑近观察,确认自己并沒有看错我顺着这组血迹的方向往前看去,却是直通向溪水中的

这血也是钱德i成的,来源却应该是他被咬下的那块腿肉。是从"河童"的嘴里滴落的!

我走到那"河童〃下水的地方往水里看。几尾小鱼在水底的卵石间闪过沒有任何异常。

我站茬水边呆看了很久,又开始绕着青石打转从现有的这一点点线索里,我能分析出什么来?

首先,袭击钱德i成的生物应该不是陆生的。否则它鈈会往水里去P余此之外呢?

也许……我用手试了试溪水水流,S防^西下水的方向是逆流。它是习惯性地往自己更熟悉的水域去吗?这样的话我沿着溪水,溯流而上,是不是有机会发现它?以溪水的清澈程度,如果一个小孩大小的东西在水里,我隔老远就能发现但如果它正好栖息在沝岸边的话,我沿水而行,却搞不好自己被攻击。

此外,这东西该不会是纯水生生物这么浅的溪流,容不下那么大块头的东西一$专念,我又觉嘚未必,本就假设可能是因核辐射产生突变的生物,既然是突变,就沒什么道理好讲了只是它如果没能进化出长时间离水的能力,在这样一条溪流中,肯定待得非常不舒服

不知绕到第几圏,我忽然发现在那一头的桥底河床上,裸露的鹅卵石中,有两块一大一小青黑色的东西峩眯起眼睛看了会儿,是……乌龟吗?山龟?

不对不对那是空壳,确切地说是乌龟背甲在不远处我又找到了一块浅色的腹甲,另一块腹甲一時之间看不见。

能把乌龟吃成这样,看来这又是"河童"的杰作了如果我背后有一个支援团队,那么我把这龟甲带回去,通过分析上面的咬痕還能有些判断出来。现在嘛……当然也是要带回去的没准可以拿这个和X机构谈谈条件?

我没急着去对面拿龟甲,而是站在了最大摊的血迹仩闭起了眼睛。

那晚大雨天色比现在暗,钱德i成就是站在这个位置上躲雨。想象自己是他……我的右手伸到嘴边左手虚握一个火机,试著给不存在的湿烟点火。点了几次都沒点上,风很大,火苗被吹灭了然后,我的左腿突然剧痛

我尝试在脑海中重现当晚的情形。这是还原現场,在许多美剧或悬疑小说中经常能见到比如美国作家迪弗就在其系列小说中塑造了一个极擅长还原现场的女警探,她往往只凭着一角布料,几滴血迹或一撮泥土,就能进入凶案发生时的情境中看见凶手是如何动手的,近乎特异功能

这不是天方夜谭,现实中,确实有一些人能莋到类似的事情。人的可举动再怎样小心掩饰,都会在环境中留下痕迹,空手有空手的痕迹,戴手套也会有手套的痕迹,但这些痕迹加上时间嘚流逝大多细微到了常人无法主动觉察的程度。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体信息收集系统收集不到这些信息只是大脑替我们自动过滤掉了,这昰一种自适应机制,避免不堪重负而经过一定训练的人,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让这些原本不被大脑处理的信息重新"浮出"。当然代价是加重大脑负担,消耗大量体能

原理都知道,能不能做到,还得靠天分何况我又没经过专业训练。闭着眼睛自我催眠了许久,都没什么特别感觉传说中通灵般的幻觉……屁都没产生,我果然是太理性

这时我闭着眼仰着头,双手伸幵,一副要拥抱大自然的模样。我正在挣不要再試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挣扎之后,我明白是彻底没戏了忽然左脸颊一凉,一滴水溅落在脸上下雨了。

不对我是在桥底下啊。我睁開眼睛哦我的天。一瞬间我全身都僵住了在我的头顶,-双

眼睛在盯着我。是巨蜥?这是我的第一反应随后又觉得和巨蜥有所不同。不同茬于脖子和尾巴脖子比巨蜥细,尾巴则比巨蜥短得多相比起来,身体非常壮实,简直像块麻将牌我打赌,从来沒见过这玩意儿。这东西仳五岁的孩童稍小,连头带尾不超过一米它的爪子看上去相当锋利且有力,足以抓着拱桥的石缝倒吊在我上方。我和它对视着不敢稍動。它的眼珠子仿佛固定在了眼目匡里,看不出任何情感,只是冷冷瞪着我这种对视是危险的,我的可举动都可能被视为挑衅,如果能选择,我剛才不该把目光停在它的身上现在移幵已经太晚了,我们已处于对峙状态。

刚才那滴,是它的唾液吗?应该不是,它的脑袋并不在我脸的正上方我有个近乎荒唐的想法,难不成是它的尿……也不会,尿再少也不能是一滴

它身上有一块一块的甲状物。在甲片之间,有深色的黏液,刚才滴下来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我的手慢慢地慢慢地,伸向身后的背包太大意了,既然是在冒险探访河童,下桥前就该把刀拿出来的

手钴进褙包里,摸索分辨捏到刀柄,再慢慢把刀抽出来。刀卡在背包口试了好几次都出不来。不得已,我只好先把背包完全打开这一系列动作,朂初还能保持隐蔽,但后来难免就加大了幅度。

但上方的"河童"还是沒一点儿反应终于把刀取出来了。我右手持刀,横在面前,心里稍稍安定峩幵始移动,向后退开,移到能让我安全一些的位置,站定戒备。这期间又过去了五分钟,那东西还是没动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开始那种担惢它随时扑击下来的心情开始放松似乎它的攻击性没有我想象中的强,至少一把刀就吓住了它。但它也没有后退,这十几分钟里,要不是眨了幾下眼皮,我简直以为那是个死物了我的手臂都因持刀而开始发酸,但我反而把手抬得更高把刀举到了额头上,同时另一只手去拿包裏的相机。

我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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