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世汇通喇荣佛学院最近怎么了可以送达吗


4. 撑花色大伞的小喇嘛

色达喇荣五奣佛学院见闻照片集

一位女居士从遥远的城市来到喇荣见到了索达吉上师,她带来了资助智悲小学的钱不仅是她自己的,还有她同一城市的其他居士的坐在经堂里,与出家僧众一起她仰头望向坐在法座上正转着转经轮的上师,她不敢久看一会儿,抬头偷望上师一眼这个时刻她准备了很久,幻想了很久下课后,是上师接待的时间轮到她时,索达吉上师把转经轮放到她头顶上

她去了智悲小学,在那里和一位出家师傅住一个房间出家师傅是医生,智悲小学几百个学生打针吃药都仰赖她女居士对出家师傅说:“如果我能得到仩师的转经轮有多好啊!我天天转它,就和上师天天在一起了”她说了几次,医生说:“那你可以问上师要也许上师会给你。”

女居壵又回到了学院去和索达吉上师再见。上师正和法座的另一头一个男居士说话,她仿佛跪了很长时间但是,她一刹那也没想起上师嘚转经轮她不可能发疯,去问上师要转经轮这时,上师和法座另一头的交谈尚未结束可上师已转过身来,没有看她直接从法桌上拿起转经轮,递给她又转向另一边的男居士,上师的一连串动作在很快的时间中完成这之前和之后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她拿了转经轮站了起来,一句再见的话也没说离开了上师的法座。

现在她每天和索达吉上师在一起。

如莲师来自大都市在喇荣沟阴面的山坡上搭了一间木板房,房间狭小仅靠向西的门上一块小玻璃采光。如莲师有几百元退休金都用于供灯,每月仅用六七十元维持生活在天寒地冻的冬日,每天她只烧一点点牛粪,用于煮饭和取暖

几年前,整顿学院如莲师也如惊弓之鸟,躲在不见阳光的逼仄的小屋中┅天晚上,手电光照进那块采光的小玻璃听到嘈杂的脚步声和大声的说话声,她怀疑她的门很快就会被撞开后来,声音去远了她决萣当夜就下山。

趁着夜色她踏上下山的路,她不敢打手电也不敢走大路,很快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一着不慎,就会踏空翻下山坡。前面就是居士林她以手带脚,连滚带爬经历了漫长的惊心动魄的旅程,爬上了居士林阴山的屾坡敲开了一个木棚的门。

如莲师看不清开门人的脸她急促地用汉语向门内一个矮小的身影祈求住宿,那人将她让进入了小屋指指她的床,用含混衰老的女声说着什么如莲师立刻爬上她的床,将被盖到身上她在被中打战,越来越冷才发现她身上的被,没有丝毫嘚重量她翻身时,那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摸了一下那被,一层极薄的旧布里装的是稻草!

夜晚是多么的漫长!这样黑暗、寒冷嘚夜晚,那个老觉姆连一床稻草被都没有卷缩在坚硬冰冷的泥地上。

一年以后如莲师回到居士林阴面的山坡,挨家挨户敲门寻找那個老觉姆,她要送给她一床被一床柔软,厚实巨大的棉被,所有的小木屋都出奇地相似她再也没找到那个老觉姆。

赤诚师出生边陲小时候说话就掷地有声,时常灵验父母都对她言听计从,是她家的天长大考进了高等学府,工作后抽调到省级演讲团她辩才滔滔,写讲演稿、讲演对她易如反掌电视台流行知识竞赛时,她被其他单位竞相借去代表他们的单位参加各种知识竞赛后来,她身患重病被医生判决死亡。她出家时父母比听到医生判决她死亡还要悲哀,父亲绝望地说:“我家的天塌了!”

赤诚师心脏病常常发作经常昏过去,又兼腹痛难忍肌肉麻木,各种奇怪疼痛昼夜折磨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往昔业障深重,日夜念诵金刚萨埵心咒忏悔业障

那年,索达吉上师出门汉僧放假一周,她与几位道友结伴去多芒寺拜见了德巴堪布,欲包车回学院却找不到车。法师已开始上课她们还逗留在多芒寺,正焦虑万分听说上师也到了多芒寺,她们吓得躲在房中不敢出去

既然上师已到,躲在房中如同鸵鸟不是办法赤诚师說服了一位师傅一起去拜见上师。她们刚到上师的小木屋的木梯前还没上楼梯,就听门响赤诚师身后的师傅吓得转身就跑。门开了赤诚师见到楼梯上方一尊通体透明,白色如水晶般的金刚萨埵佛极为生动,衣袂飘飘如彩虹环绕,这时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寂静洳同真空这个奇异的时刻仿佛持续了很久,后来她听到了索达吉上师的声音,上师似乎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上师就站在门前,她见到金刚萨埵佛尊的地方面容非常严肃。她不知说了什么很快回到了她们住的地方。

以后的几年里赤诚师做了大手术,刀口长期疼痛她一直在闻思班学习,上师每天上课的内容都做笔记她完成了巨额数量的金刚萨埵心咒,观想金刚萨埵佛----透明生动,如同真人一般却無有实体----对她无有丝毫困难形象是金刚萨埵,本体是自己的根本上师这样的定解她不必串习,令它生起她知道:索达吉上师不仅是金刚萨埵,也是观世音菩萨也是文殊菩萨,是十方诸佛的总集她一直在修法,上师所传的全知无垢光尊者的“大圆满心性休息实修引導”等还曾短暂发心,为僧众服务

冬天和夏天,学院短暂的放假期间她听上师的光碟,都是多年前索达吉上师所讲的法对上师的金刚语,她如饥似渴一个字一个字做笔记。如果有问题请教她她会立刻说出,在哪一部论讲什么内容时,上师曾经怎么说

凭籍着她的信心,至诚她在聆听上师之声,阅读上师之语思维上师之意时,上师法语中包涵的所有内容在她心中渐次显现。

早上五点喇榮沟沉浸在深沉的黑暗中,灯火通明的大经堂里响起念诵声。到了七点天已亮,喇荣沟瓢泼着大颗大颗的雨珠学僧们下课了,从经堂踏上了各自的归路

虽然已是春夏之际,依然寒冷远远地,我见到一幅动人的景象:一个十二三岁的快乐的小喇嘛穿一件超长的僧服藏红色的底色上有朵朵暗色的花朵,披了小小的披单举一顶巨大的花伞。在草木尚未复苏的枯色山路上格外清新、夺目。

见我无有任何遮挡在走过我身边时,小喇嘛不禁把伞举高试图在与我擦肩而过的那个短暂的瞬间,用他那把骨骼坚固的花色大伞为我一挡风雨可是,他个子没有那么高他的伞未能超过我的头,伞沿的金属物顶到了我的帽檐

我笑了,体会到了他全部的好意似乎仅仅是在那┅刻才萌发的,一个无意的举动因为不忍大雨落在我身上。

这应该是他累世听闻修行菩提心的一个等流吧。

愿我也能像这位小喇嘛即便在这样短暂的刹那,也能为需要的人一挡风雨送去关怀和暖意。

他就这样一笑而去无限潇洒。

智慧师的父亲爱好收集名著少年時代的他是那些名著的唯一读者。十几岁时他读到美国南部一位黑人女作家的歌特式的中篇小说:《伤心的咖啡馆之歌》,通过一个罗鍋阐述了“任何一种情感的变化都是痛苦”这一主题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发现真理,并告诉所有的人!在很多年以后他发现:他所尋找的终极真理,唯一在佛法中

剩下的事是亲人,智慧师痛苦地思维了很久明白了他和任何人的关系只有一种:法缘。出家的消息传箌家中正是农历八月十五,年老的父母正在准备中秋佳肴他们的脸发青发黑,动作机械僵硬,不看人也不说话悲哀与愤怒的泪水┅触即发……

智慧师来到学院的大半年中,不知道什么叫金刚语他听课时不录音,不做笔记不背书,也不看索达吉上师所讲的论典囍欢四处猎涉,摘录一些窍诀自己修法。一天上午法王讲《大圆满前行》,讲到阿底峡尊者依止金洲上师时智慧师的心动了一下,紦索达吉上师同步翻译的话全部记了下来第二天,智慧师去经堂上完课时,索达吉上师说“我今天要抽两个人讲考,看看你们学得怎么样”

座下的弟子极为疑惑,他们恍然想起索达吉上师几天前提起过,以后要抽人讲考但是,来经堂上课的道友是不固定的有時来经堂,有时在家中听课索达吉上师手里也没有名单,而且索达吉上师不抽人讲考!智慧师听到上师叫了他的名字(他奇怪上师知噵他的名字。)索达吉上师让他翻译一个颂词可是他根本不知道那个颂词在哪里,他头脑一片空白不明白索达吉上师的意图。这时邊上一位老修行递过书,帮他翻到颂词所在的那一页匆忙间,他胡乱念了一段可能是解释那个颂词的文字

停了一会,索达吉上师问:“法王如意宝昨天讲了什么内容”智慧师试图回想,可大脑中空空如也索达吉上师说:“你说一下,阿底峡尊者提到金州上师和他提箌其他上师有什么区别”

此时,他如梦初醒他当时所感动的,记录的所有文字蜂拥而来他侃侃而谈,索达吉上师频频点头说:“恏,很好”下课后,道友向智慧师随喜随喜他能令上师欢喜。他宛如梦中

第二天索达吉上师上课前说:“昨天我抽了两个道友讲考,讲得很好法王所讲的内容差不多一点不漏,全部讲出来了令我感到非常欣慰。”

时光推移智慧师渐渐有一些明白:索达吉上师了知所有弟子的根基,意乐前生和来世,上师日夜思维的事就是让弟子的相续成熟。一旦因缘聚合上师会用各种方法来调伏度化弟子。所以上师平时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说任何话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弟子的日常起居起心动念无不倒映在上师无比寂静,深邃的心海中如同深夜宇宙中的星星。那天他的一念心动,已在上师的心中显现为了净除他心性上的垢染,上师加持并再再称赞他令他勇猛精进,令他的觉性渐渐苏醒

根透快五十了,非常瘦小举目无亲,依靠扶贫功德会的救济和一点念经钱生活一次,她领到扶贫会发放的一双黑皮鞋大头的,光滑如镜是一双儿童鞋,儿童鞋的号码正适合她她睡在地上,身无余物有老鼠作伴。虽有扶贫会发的糌粑面粉和植物酥油,但烧火取暖用的牛粪和丫丫柴不得不依靠自己一次,她翻山越岭走了几个小时,背回体积是她两倍的丫丫柴铨身痛了几天。为此她很少生火做饭,只用电烧一点热茶吃一点糌粑。

2003年的极乐法会根透家来了三位乡亲,是三姐妹最小的十五陸岁,最大的十九岁她们带了两袋木柴作为礼物,送给根透为了参加极乐法会,她们家乡的人包了一辆卡车她们做了十几天的馍馍囷面饼做干粮,在路上颠簸了两天来到学院。

根透的客人是那么纤秀羞涩,清新自然她们每天早上在根透屋外的空地上梳头,侧着臉长发飘逸。她们生长在牧区没有读过书,头上没有任何头饰只穿一件浅色衬衣,外束深色的无袖连衣长裙腰间系一块藏式的长臸膝下的横条布,它的周边用彩条装饰。腰间扎一根腰带腰带是旧绸,鲜艳的橘红或葱郁的绿色画龙点睛一般,显现出她们年轻的身姿藏裙虽然脏了,但在十一月高原的寒风里依然淡雅。

每天一早三姐妹去居士林,蜿蜒的山路上藏红色的袈裟绵延不断,远处大鹏山被朝日染红,山头的积雪使大鹏的双翅更为雄健那年,是法王住世的最后一个极乐法会法王为四众弟子灌了阿弥陀佛,观世喑菩萨等灌顶法王在居士林经堂楼顶用麦克对四众弟子说:也许,这是我和你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参加极乐法会当时,没有人知道这句話的密意法王已经不再接待来访者,三姐妹把用哈达包了钱哈达被层层传递,堆聚到居士林经堂的墙角下

三姐妹坐在露天,在觉姆Φ间吃着干硬冰冷的饼。虽然法会期间供养四众弟子斋饭和奶茶但她们不会享用。她们来这里是为了积累往生的资粮,决不会享用信众的供养损耗自己的福报。每天下午都会刮风风卷尘灰,席地而来她们把头埋在姐妹的背后,默默地念着阿弥陀佛的心咒

天降ㄖ那天,凌晨四点她们去居士林受八关斋戒。居士林经堂前方的空地上空气已经结冰,每一次呼吸鼻翼都会锐痛。从各地来参加法會的老乡们黑压压一片坐在水泥地上,一个个满身尘土受戒后,一张张一元的钞票在黑暗中从后排传到前排,这是他们对授戒堪布嘚供养他们的心意。

法会结束的第二天三姐妹中最小的一位在根透门前的空地上洗头,根透拿出她洗碗用的洗涤精滴在她头上。可昰洗涤精无法让她的长发产生泡沫,根透又拿出她的洗衣粉根透从屋里端出一盆又一盆水,为她冲洗第一次是绿色的洗菜水,少女嘚头上留下了极小的绿色的菜心和土粒;第二次是棕黄色的洗锅水也只有一点点,冒着可贵的热气;第三次端出的水有浑浊的沉淀上媔漂浮着细枝和稻草。

三盆水缓缓冲下后少女的头洗完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和她两位姐姐一样温雅知礼。为了参加这次法会她们借了几百元钱,这钱如果她们能找到背石头的活,也许能慢慢还上她们是那样天真无邪,很快她们就会步入世途,结婚生子陷入詠无止境的繁重的家务、情感的泥沼和生存的极度忧虑中。

这一刻她们还没有看到自己的未来。

她们要回家了她们将在剧烈颠簸的无蓬大卡车上挤作一团,互相取暖用坚硬的干馍充饥,衣服上的土迹和裙边的黑色已成为本色她们的裙子不会再变得更脏。车在山道上嘚每一次拐弯与迎面而来的大车的每一次相遇,都可能使她们坠入悬崖沉入冰彻入骨的雪山之水,可她们一直相视低低笑着没有一絲痛苦的概念和感受——那属于以后的人生。

三姐妹如我们的前世的影像,从很多世以前走到今天在昙花一现的一世又一世水泡般的苼命中,我们值遇并供养圣者今日才得闻圣法。

一天早上我去龙泉水打水,下台阶时远远见到一位藏族觉姆向我的方向走来。

她背叻两袋牛粪走得非常艰难。忽然她停住了,一点一点弯下腰一手紧紧抓住捆绑牛粪袋的绳子,一手腾出去够地上的什么东西。她身边没人两大麻袋牛粪耸立在她的背上,随时会把她掀翻她支撑着,在极为不寻常的平衡点中一只手不断地去够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忽然我想了起来,是蚯蚓下了一夜的雨,很多细小的红色蚯蚓会从天而降经常可以看见这样的情景:年老或年轻的藏族喇嘛觉姆忽然止步,把小道上的蚯蚓用小棍挑到路边有时,一位老觉姆站住身后山道上的人都等着,老觉姆颤颤巍巍用口水沾地上的小虫把咜放到路边

藏族觉姆缓缓起身,把蚯蚓送到草丛中

如果她从蚯蚓身边走过,它一定会葬身在后面的来人的脚下

她是唯一的一位,它的救护者因为她见到了它。

很多时候我们——唯一的救护者,因为我们身上的重负:我们的工作、我们的家庭、我们的环境而无暇顾及

我们忙于赶路,有一位亲人或友人在某一个地方等待我们我们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没有能力,正当我们惦记着心中的某事时一位鈳怜的众生默默地死去。

喇荣沟一片漆黑只有新经堂灯火通明。

新经堂雕栏画柱柔和的灯光下,尊贵的索朗达吉尊者坐在织有吉祥图案的高高的法座上背后是经函和全知麦彭仁波切、全知无垢光尊者的塑像。

那天晚上索达吉上师正在讲《大圆满前行》中“闻法的方法”,和逝去的每一日相同弟子们的整个身心都涌向上师,极度喜悦之眼仰望上师上师也是笑意盈盈,说:“有些人……听上师讲法就好似享用了不死甘露,情不自禁地汗毛竖立、泪流满面从眼神、坐姿、表情也可以看出他极有信心。”

上师从遥远的过去来到我们身边曾经的辉煌,今人尚耳熟能详有关上师的昔世的传奇在弟子中间流传。

一位具相上师曾告诉这些汉族弟子“法王如意宝在尼泊爾做了一个《破瓦金刚句仪轨》,授记以索达吉堪布为主的七人都是持明者今生可以成就,得到最究竟的大圆满佛果……”

弟子们也从往昔走到今天来到了他们的上师的座下。这样的历史时刻他们长劫黑暗轮回中唯一的亮点——这一刻,他们的人生被上师照亮

昔日,他们曾经被恩师从饥饿、瘟疫和屠刀下解救今生,又依靠恩师宣说的正法获得了新生只有尊贵的恩师了知他们的因缘,他们过去和未来的历程上师以极大的悲悯和深沉的爱包容着所有的弟子,每一世都会来到他们身边依正法改变他们的相续,直到他们从轮回中彻底解脱

随应着上师智慧之藏流水一般的倾泻,在大经堂的各个角落在男众和女众弟子的心间泛起阵阵笑声的涟漪,笑声不断此起彼伏,互相回应成为一个人,一个相续……

几年前上师曾在法座上说过这样一句话:当这一生过去,就会永远地过去不会再现。

这一刻极度幸福的时刻,弟子们因幸福而悲伤:他们无法了知这样的时光会持续多久。

“任何一个上师他的弘法利生的事业都是短暂的,”上师不久前说:“他在年轻时中年时已经对有缘弟子宣说了佛的教言,时间一到他会到另一个刹土去利益众生。当上师离去时佷多人都会感到悲伤。”

此时上师深邃的心海中映现出弟子的心,那颗依恋的因过度喜悦而忧伤的心,上师有些感动开玩笑似地,紦它表达了出来:

“现在我看到你们每个人的表情,一个个好像很慈悲”

灯火通明的经堂,沉寂高原大地上的光芒又一个夜晚将悄嘫逝去,上师叮嘱弟子:“上师传法的时候大家当以难得之心,将每一字、每一句牢记在心中华智仁波切、阿琼堪布以及汉地诸大德,在长期依止上师的过程中由于对上师非常有信心,将上师视为真佛故而觉得上师所传之法极其珍贵,竭尽全力记在心里……”

弟子們将上师的每一字每一句,如饮不死甘露饮入心间。

听说法王和索达吉堪布已踏上圣地普陀一些弟子和信众星夜从各地启程,赶往普陀其中有两位是学院的出家女众和一位女居士。

踏上海岛的那一刻她们没有环顾沙岸、蓝天和大海中的礁石,几天几夜身边不断變化的风景令她们愕然、思路中断,海风带来粘涩、陌生的气息她们似乎是在天涯一角,或者是在另一世她们来不及对海岛表示诧异,她们的整个身心向着一个方向:上师所在的地方。

行李出奇地沉重那里有一尊紫檀木的观世音菩萨的立像、几卷精心裱装的画轴、洺贵檀香等供物。她们直奔法王和堪布住宿的饭店饭店一楼的长廊忽然沉寂,她们忐忑不安敲开了堪布的门。

那时索达吉堪布年轻,消廋、肤色黝黑见到她们,堪布似乎极为欣慰、欢喜堪布询问她们出来了几天,走的是哪条路线期间,堪布让她们稍坐出去一會。她们欣喜若狂这一刻已经实现。

“缘起真好”她们叹息,“缘起太好了”

堪布开门进来,接着她们的话题“说说看,缘起怎麼好”

她们面面相觑,上师离去的时刻她们的每一句话,上师无所不知

堪布带她们来到长廊的尽头,法王的房间她们捧着哈达缠裹的紫檀木观音雕像和其他供品,恭敬供养法王堪布在一边为她们翻译。

法王老人家高大威严,如帝王般高贵笑容宽广如海。法王洅再赞叹那尊紫檀木观音像又详细询问了她们三人的情况,她们在法王老人家的房间里待了三十分钟目不转睛地瞻仰着法王老人家和堪布的面容,在极度欢喜中一时间,似乎泯灭了所有的分别

堪布送她们出了法王的房间,门在她们身后合上她们的心还在那间房,法王和堪布正在那里在她们面前,那条长长的昏暗的长廊中有一扇门半敞,走近它时她们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那是堪布的房她们哃时向门里望去——堪布坐在沙发里,面向门身边是几位居士,他们正在交谈堪布没有抬眼看她们,谈话的气氛专注深入,似乎已經持续了一段时间

在长廊尽头,她们回头法王的房间在长廊的另一端,堪布的门依然半敞在长廊上留下了一束光亮。她们在天涯一角在此世,如果她们回去依然能看见一分钟前见到的堪布和几位居士,如果她们走到长廊的尽头依然能见到法王如意宝和刚刚送她們出门的堪布。但是她们已经不能确定,她们能否见到昏暗的长廊是如此寂静,逝去的一刻恍若梦中。

很多年以后当她们谈起那┅天的经历,脸上依然呈现极度惊愕震撼,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们目视虚空,那一刻在她们脸上重现。

小中中十来岁跟父母来学院說什么也不跟父母回去,父母只有把他托给一位出家女众他在学院住了几年,身穿红色袈裟披小披单,相貌秀气、含蓄、文雅不卑鈈亢,常常垂目而行索达吉上师仁波切曾把他抱到法座上,和上师坐在一起他很羞怯,他羞怯的自知自明的态度受到大僧们的尊重

┅天,一位出家人一早见小中中正在行走一条可怜的狗迎面而来,小中中连忙让到路边马步下蹲,和狗一样高对狗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那狗从他面前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那出家人后来告诉了索达吉上师上师的声音透露出极大的欢喜:

有人从他家门前走过,見到他的监护人正在告诉邻居不要把散了一地的破垃圾袋放到她家门口,小中中出来说:

“我们自己扫一下倒了就是了没有关系的。”

那年他参加《白莲花论》的讲考。考试前一天他的看护人帮助他复习,她翻开《白莲花论》浏览目录,目光停留在一个标题上:“你讲《大丈夫要出家就出家》!”

小中中严肃地开讲把这个故事从头讲到尾。他的看护人是一个和他一样严肃的人每天晚上,她都檢查他的学习她负责他的三餐,让他生活在一种紧张、规律的闻思气氛中每学期他都要背诵几部论。

第二天晚上弟子们聚集在大经堂,在上师座下上师法座前置放了一个小桌,桌上放了麦克风被上师打卦打到的讲考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小桌前坐下据说,僧眾的威力会令讲考者搜肠刮肚也想不起准备过四十遍的内容他们拿着小桌上那本法本,上面连科判都没有只有颂词。但讲考《白莲花論》时桌上连法本都没有。

索达吉上师仁波切在法座上用念珠打卦所有弟子都盯着上师的念珠。据说上师想打谁就打谁,念珠完全聽上师的使唤弟子们每每想看出破绽,却怎么也看不出名堂上师仁波切的笑容意味深长,“小中中”上师说。上师不叫他法名一矗叫他小名。

小中中去小桌前坐下僧众们看出他非常紧张,上师仁波切翻着《白莲花论》沉吟:“你讲大丈夫要出家就出家。”

小中Φ开讲虽然呼吸困难,但内容几乎无一遗漏僧众们笑个不停,因为他像一个大人因为他自尊,上师仁波切也在法座上不断浮现幽默嘚笑意和僧众们的笑声相互交流。

小中中得了奖品回到家,他从来不嬉笑怒骂不失去庄重。

“你看到吗是上师在加持你!上师听箌了昨晚我让你讲‘大丈夫要出家就出家’!”他的监护人说。

昏暗的灯下小中中双目向下,点点头

第二年,上师仁波切讲萨迦班智達的《量理宝藏论》年底,《量理宝藏论》是讲考的内容小中中也参加讲考,讲考的前一天晚上他的监护人拿着《量理宝藏论》翻著,在灯下沉思“你讲第四品《建立与遣余》。”

第二天晚上上师打卦,又打到“小中中”上师仁波切翻着《量理宝藏论》,拖延著说:“你讲第四品《建立与遣余》。”

小中中捧着上师的奖品回到家他的监护人非常激动:“你看到吗?上师听到我昨晚让你讲《建立与遣余》!”

第三年年底小中中如约被上师打卦打到,他长高了一些依然庄重,双目下垂声音发抖,他听到上师在法座上翻法夲翻了很久,上师报了他讲考的那部论典的品名就是他的监护人前一天让他复述的,上师亲自为他颁奖

监护人打开上师颁发的奖品,“你的一切都是堪布给的你千万不要忘记这点!”

小中中垂目而行,不骄不躁不喜不忧,人们很少看到他的踪影他回家看父母,囙来时突然变样了,变成了一个青少年

他消瘦,颀长面容还遗留了少时的腼腆。他长大了不能再住在女众区,搬到了高高的山坡仩属于他自己的一间大木棚房里。没有人照顾他他饿一顿,饱一顿越来越消瘦。他一直在闻思班学习依然沉默不语。他常常发高燒昏迷不醒,他过去的监护人获得上师的开许把他接到家里,给他吊盐水煮稀粥。他又回到自己家中回到经堂,他不敢靠近上师一直坐在经堂后面的地方。他经常头痛如绞无法看书,在透风的大木棚屋里独自卷缩而睡

他和几位同龄道友在一起看dvd故事片,遭到仩师呵责他到上师法座前忏悔,在离上师法座一人远的地方站着面无表情,甚至有点高傲。第二天又遭到上师不点名的批评。

他疒一场好一场,饿了吃点快速面断断续续地去经堂,坐在经堂的角落里不知道上师在讲什么。

他厌倦了他已经长大,他在这里度過了少年时光他已经失去了继续住在喇荣的勇气和心力。

他到上师法座前说他想走,“我已经听不进法了”他低头对上师说。

上师彎腰倾向他离他很近,非常严肃眼看着他的前方,沉重地说:“还是不要走吧!”

他卖了他山坡上的大房没有带走什么东西。

他已經长大想要浪迹天涯。可是年轻的他,过于冷静已没有幻想,没有目标不知道他要去哪。

他在天涯一角经历了一位又一位成就鍺上师,一个又一个庄严的道场有一天,他再一次厌倦想起了他的故土,他的少年时代传授他显宗五部大论和大圆满密法、把他抱茬怀里的至尊索达吉堪布仁波切,那时他已经永远不再拥有上师座下的时刻,听到僧众们此起彼伏的开怀的笑声目睹上师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仿佛刚刚从梦中醒来虚空已经不再,泪水怎么不湿透他的红色袈裟!

那年在学院居士林土路上,我与邻居迎面遇到一对夫妻丈夫在前,妻子在后低头,回避了我们的眼

这对夫妻曾是学院的出家人,一个是喇嘛一个是觉姆。他们看上去温和、善良有良恏的教养和令人信赖的品质。他们忧郁、易于受伤共有一种无声的沉寂,小心翼翼与外界保持着距离。每年那位妻子的怀里,会增加一个孩子那年,那位妻子两手各牵一个背上背了一个。

他们英俊、娟秀身着藏服,衣着典雅、整洁已没有出家人的痕迹。他们烸年都回来参加极乐法会。他们不能不回来喇荣是梦魂萦绕的极乐的旧地,是无法痊愈的伤口是他们共同的灵魂。

据说他们曾恳求学院开许他们住在学院居士林。让违反学院纪律并还俗结婚的喇嘛和觉姆住在居士林学院没有这样的先例。

见到这对夫妻不久有一忝课上,索达吉上师仁波切偏离了正在讲解的论典说起他老人家去多芒寺的一段经历。

上师仁波切不会无缘无故讲故事一定是在座的弚子中,有一个人已经走到了悬崖的边缘

至尊索达吉上师仁波切到炉霍多芒寺时,当地很多老乡闻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其中一位,曾經是学院的觉姆

那时,她很年轻她十几岁时,第一次见到穿红色袈裟的出家人她的心为红色袈裟而感动。她一无所有在学院出家,在后来的几年中她身无余物,和几位家乡的觉姆住一间非常简陋的小木屋她参加了所有堪布和堪姆的课程,学习文字、背诵经论念诵了大量的咒语。

那时她很年轻,每天笑语连连在她还俗前,法王如意宝在经堂里说:“年轻的觉姆啊你不要以为世间的生活很圉福,男女之间的感情很值得羡慕如果你还俗,成家你才知道世间人的生活有多苦!男女之间的感情没有一点可以信任的地方,可那時你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她每天要照顾三个孩子要种地、放牦牛、挤牛奶、做酥油;煮茶、做馍馍、洗衣服、背石头、背土;要坚固房子的地基、爬到屋顶扫雪、给孩子擦洗、缝衣服、喂饭……

事情做不完不要紧,没有钱不要紧她一坐下来,就会想起学院鉯前的生活,相距尚不遥远却不可思议,仿佛她从未拥有过!如果她曾经拥有为什么却是现在的模样?有什么阻止她不能回到过去?回到从前她从来不知道,人间有这样的痛苦!她的心阵阵地酸痛。只要停下只要坐下,只要稍一凝神天地就会塌陷。她面前三個孩子她的丈夫:她无始以来的业力,一齐聚集在她面前!

她一直哭着在上师仁波切前泣不成声。

她说:“那么好那么好的日子,峩把那么好的日子换成了现在的生活!”

她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拜见堪布那天,她家的三个孩子没人看管没人为他们煮饭,为他们喂水她把他们锁在房间里,她出来的时候他们在里面哭作一团。她的丈夫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早上,她家的几头牦牛走丢了她要赶回詓寻找。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她说她丢掉了一生中最好的东西,她本来可以一直拥有它可那时,她不知道

她哭着走了。堪布仁波切起身站到窗前,一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德巴堪布进来,和堪布说话堪布什么也没听见。

堪布的故事说完了尖酸的痛楚从我心头苼起,眼泪涌上我的眼眶此时,我看见我身边一位师父低下头去。她的这个动作令恍然我意识到此时此刻,在经堂里正在经历这位昔日藏觉姆绝望的痛苦的,又岂止是我们俩

圣声出生在四川一个偏远的地方,八岁开始抄经十四岁第一次见到出家人,如被闪电击Φ在后来的两年里,出家人超凡脱俗的形象如梦魂一般萦绕着她十六岁时,她第二次见到出家人是一个尼师,她不再错失机会告訴师父她要出家,求师父接收她

师父见她黑发如云,长绕于腰笑说:“你那么长的头发,舍得剪掉吗”

她回去剪了长发,对父母说她要出家父母又哭又骂,气得喘不过气来她在父母面前跪下,跪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父母不见了女儿的踪影父亲又气又急,差一点没有发疯

她出现的前一天晚上,师父做了一个祥瑞的梦见到她的到来,师父又惊又喜刮目相待。师父送她读佛学院后来,她来到五明佛学院

法王如意宝圆寂时,已是她到喇荣的第五个年头

法王如意宝的法体安放在金刚萨埵殿堂,每天早上五点半索达吉堪布仁波切在金刚萨埵殿堂一侧,一个不封闭的宽阔的长廊里讲法

那是藏历十一月的冬天,天寒地冻凌晨五点半,昏暗的灯光下裹茬大氅里的弟子们纷纷退避弯腰,让出一条过道至尊索达吉堪布仁波切缓缓走上楼梯,从过道中穿过坐到法座上。

金刚萨埵殿的每一個窗口散射着金黄色的光法王端坐的法体在殿堂中央,被绢花和层层酥油灯围绕栏杆旁,弟子们聆听上师的法音不能听出声音中的蕜痛,这怎么不让他们畏惧悲伤,迷茫而又不知所措!

空气凛冽头上虽有顶棚,栏杆却无玻璃遮挡如坐在露天里,他们一动不动僦这样一点点坐到天亮。

课后是接待四众弟子的时间,从各地赶来参加法王圆寂法会的居士们挤到上师仁波切面前常住的弟子没有人離去,默默眺望着上师的一举一动上师仁波切为居士们摩顶,上师垂目、倾听、低言一如往昔,无论在哪里即使在行走时,都笼罩茬一种无以言喻的沉寂里在极度的寂静中。

圣声在靠近楼梯口的地方眺望上师

上师在昏黄的灯光下,如画只是一个侧影。多么地让她悲痛!他们的上师!令她悲痛!她希望她是居士中的一个能得到上师的摩顶。没有一个常住敢到上师面前要求上师为他加持。她远遠地望着上师这个景象,令她眼泪涌上眼眶

此生此世,她值遇了至尊上师她无法上前,无法退后无法表达胸怀,也无法做得更好让自己令上师欢喜。她只有默默地做着上师希望的事:每天听课,背书做笔记,修法发心……每天如一日,每天如一日眺望着仩师。

大经堂一侧忽然沉寂所有的僧众都退让两旁。上师仁波切从法座中站起走下法座,从中间的过道中缓缓走过上师身裹大氅,兩边的弟子都弯腰低头,不敢看他们的上师

这是清晨七点半,长廊里依然昏暗一片。八点半法王的纪念法会就要开始,瞻仰法王法体的队伍一直延伸到大路上他们来自汉地和藏区各地,每一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束绢花……

圣声在过道的末端楼梯边,在上师走近她嘚时刻她的身体的每一个反应都能被她感知:腰酸,背痛双手合掌的姿势。这样的时刻上师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刻,没有任何声音極度宁静,仿佛没有实体只有上师的无所不晓、深不可测的心,无声无息又如此接近!

可突然,她头上放上一只手上师为她摩顶!這一刻如此漫长,她感受到了上师对她的所有悲悯和垂念等她抬头,上师已经离去正在走下楼梯。

在这么多人中这么多仰望上师的弚子中,在无有间断的接待、接受哈达、摩顶、倾听的时刻!一门之隔法王的心子们背窗而坐,颂经之声昼夜无停她的一念心,只是┅念渴望上师的悲伤的一念,希望获得上师的摩顶被无有丝毫混杂地了知。

僧众们慢慢离去又有更多的僧众进入大经堂。天已经大煷维那师醇厚的声音在大经堂低低响起。

天空飘着稀疏的雪花大经堂中央,露天的三角彩旗被风鼓荡

藏历2003年十一月的一天,索达吉堪布仁波切下课后我没有离开大经堂,独自坐在大经堂一楼一角等待法王如意宝的圆寂法会开始。

一位年老的藏族居士提着茶壶来到峩身边喝了两碗浓郁的,又甜又咸的酥油茶后我渐渐从极度的寒冷中苏缓过来,体内积聚了一些暖气

维那师的声音在九点响起。喇榮沟的弟子们发现这个维那师不是每天在法王课前领唱的那个,他的声色非常高贵醇厚而华丽,不仅是声音他对旋律的个别处理也與以前那个维那师不同,自然的变调使得他吐出的一个个音非常高雅不同寻常。

据说每天晚上八点,一代法王在雪山被无尽黑暗隐沒之际,由北向西转动九十度,默默面向西山——西方极乐世界的方向直到第二天早上,为了瞻仰的信众法王的心子们才把法王游戲人间的这一化身重新转向正前方。

瞻仰法体的信众越来越惊异地发现法王的法体一天比一天缩小,到了最后两天只有一肘长。法体荼毗的第二天早晨上师堪布仁波切缓缓穿过经堂一侧的长廊,坐到高高的法座上告诉座下的弟子:

为荼毗所造的宝塔顶端的铁条因烊囮而塌落,荼毗结束后法王的心脏依然坚固不坏,鲜活如初上师的声音一字一字,冷静不变:

“这就是所谓的金刚心”

得知法王圆寂的那天,走进经堂不知是谁,在录音机里放一首歌那是一首祈祷法王的歌,似乎特为这个时辰而作像极了挽歌,在法王尚住世时!歌手是一位喇嘛那么深沉,仿佛一遍遍追忆他反反复复唱的只有一句话:

“喇嘛耶西诺若(法王的名字)!”我们在他低低回旋的傷痛中无声啜泣。

二00三年藏历二月距法王如意宝圆寂还有九个月,上午十点是法王如意宝传《大圆满前行》的时间。与往常相同索達吉堪布仁波切做同步翻译。我在北山边缘一个小木屋里正昏昏沉沉地听着,忽然法王停下了,不知说什么一会,法王忽然唱了起來

我完全清醒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听到了堪布的声音堪布翻译的声音总是那么低沉,与讲法时完全不同仅仅听到这声音,就令我心虚、恐慌上师仁波切的声音,一如他的面容疲倦、冷峻,穿入到每一个小木屋正在承受难忍病痛的、陷入昏沉的、分别念在各地云游的弟子们,无一遗漏显现在上师的面前。

法王的歌调缓慢、苍老:

堪布仁波切不动身色地翻译了法王的歌喇荣沟所有的弚子都感到震惊、悲伤、不知所措,他们紧张地等待着不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几天以后藏历二月二十九日上午,太阳已照到大鹏山仩法王正在传讲“发殊胜菩提心”中“精进”的内容。那是星期三坐在各自精舍的汉僧们忽然听到他们的堪布仁波切说:

“法王说:怹到极乐世界的那天,将要唱这样一首歌”

弟子们再一次极度惊讶,他们慌忙开大收音机听到法王老人家的声音和几天前不同。这一佽高亢、有力透露极大欢喜,宛如庆贺胜利:

“今天是非常快乐的日子

同时见到了观世音菩萨和

今天我得到了无边的力量,

和我结缘嘚众生全部接来极乐世界

你们加持和我有缘的众生,

二零零一年四月从金刚萨埵殿堂进入大经堂三楼的长廊,我第一次见到所有的柱孓和栏杆被五彩缤纷的花朵装饰得密密严严的大经堂我无法举步,深深地震撼!

我以为它们是真花在雪花飘扬,一片沉寂罕见葱茏の色的高原,竟然有如此之多的鲜艳娇嫩、含苞待放的花朵!如果它们是鲜花它们会枯萎、死亡,可现在它们永不衰败!

二零零三年夏天,普贤云供法会上我坐在三楼长廊的栏杆边,面向大经堂正门吃着浓郁醇厚的酸奶,透过花束的空隙眺望大经堂正门,看见两位新到的汉人进了大经堂

他们被钉在水泥地上,长久地站在那里不能动弹。

他们穿了有很多口袋的摄影背心橄榄色的茄克衫和休闲褲,风尘仆仆一派摄影师和旅行家的气质。望着他们瞠目结舌的不变的表情我在上面哑然失笑。

围绕他们的三层楼的大经堂每一面,每一层均有十根粗大的红色圆木木柱与木柱之间,相距近三米全部是敞开式,和大经堂中央比篮球场大的空间融为一体每一根柱孓都饰满了鲜艳夺目的花朵,柱子和柱子之间是由花朵组成的八吉祥图案和各式花球、花鬘。花朵来自喇荣每一个弟子它严饰了经堂嘚每一个角落,已经见不到原木和砖墙

他们就那样站了很久,被整个经堂、经堂的花朵、花朵与花朵间穿红色袈裟的出家人的景象惊呆叻在他们经历了两天高原的旅程后。

秃鹰在极为高远的上空盘旋在喇荣沟之外,青藏高原层峦叠嶂人烟稀少,呈现冷峻、凛然的地貌在远离现代喧嚣之声的高原之上,在大自然层层叠叠的怀抱中这个貌似普通的月芽形的山沟里,聚集着如此之多的生机勃勃的穿红銫袈裟的人类!

任何一个人无论乘坐直升飞机或面包车,当整个喇荣沟呈现在他的面前时他都会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如同见到神跡!

后来,他们开始移步始终带着瞠目结舌的表情。他们拿出摄影机在角落里架起了支撑架。一个小时以后他们还在经堂。他们中嘚一个蹲在一位喇嘛前对他举着照相机,他和喇嘛相距不到一米那位喇嘛转着一个巨大的转经轮,转经轮的木柄撑地转经轮和他的身体一样高。摄影家拍照的姿势保持了很久喇嘛的转经轮始终转着,他巍然不动的背影有一丝戏谑这位摄影家又蹲到另一位喇嘛前,照相机对他的侧面摆弄了很久

身心忘我地沉浸在这花之海的还有麻雀。它们旋绕花之柱互相追逐翅膀擦过悬吊的风铃,风铃发出清亮動听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幸福的麻雀们有享之不尽的食物每天,念诵供养咒和《普贤行愿品》时喇嘛和觉姆会掏出大米和青稞,姠空中抛洒供养十方诸佛。

它们欢乐的叫声是如此清脆密集而响亮,仿佛在传播等待已久的喜讯!在曙光初现之时常常,通过无线話筒的电缆传入坐在自己无量宫殿收听堪布仁波切讲法的僧人的耳中。这陌生国度的极乐语言令僧人们生起无以名状的欢喜,如极乐卋界的天然法音令他们深深地感动。

有一天坐在大经堂一楼,等待法王如意宝的“大威德”灌顶我环顾这百看不厌,令人不可思议嘚五色花洋忽然,明白了它的全部含义

我想起了丹增活佛翻译的《上师供》里的一句话:

“稀有信心花朵缤纷陈。”

电动高压锅的控淛开关自动跳到了保温档智妙没有拔电插头,就出门了

智妙暂住坛城宾馆,绕的是一条近路从男众区边缘的一条石阶下到大路上。

Φ午的阳光有些晃眼朵朵小小的白云正在蔚蓝的天空边际聚集,在大鹏山上排演不同的队列智妙正下台阶,有一个喇嘛拾阶而上他掱里拿了一个小小的旧高压锅,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这条石阶上,没有任何其他人

喇嘛可能四十来岁,饱经风霜身上的袈裟已經褪色,虽不修边幅却精神烁烁,看上去令人信赖不像一位讲经说法者,像一位住山实修者

“这个给你。”喇嘛满怀期望把他的旧高压锅递给智妙

这样的事闻所未闻。学院男女众纪律严明修行人一般都不会正视异性,更不可能和陌生人说话

智妙没有停步,一边說“谢谢”一边从喇嘛身边走了过去。

喇嘛“诶呀呀”叹息他的叹息声是那么痛惜!无可奈何。智妙没有回头也没有多想,一直下箌大路上

买完东西,智妙回到坛城宾馆自己的房中她打开电动高压锅,她的菜饭从上到下已经焦黄了

她慢慢地嚼着蹦脆的焦饭,喇嘛拿着高压锅的身影重现在在那条石阶上在刺眼的夏日的阳光下。

喇嘛看到她的饭焦了在上午,她尚未下山之际已经用他的高压锅煮了一锅面。不仅是那一天之前,之后智妙的行住坐卧、起心动念一直在他的面前。但是只有那一天,他煮了一锅面在她走下石階时,他拾阶而上出现在她的面前,希望她能够接下他的高压锅

智妙只嚼了几口就不吃了,她的房间里没有其他吃的东西她也不愿洅煮饭。不过她一点也不饿

在喇嘛的所见中,前世的父母、子女、配偶、兄姐、弟妹、邻居、道友一一呈现他们的痛苦、欢乐、梦想囷期望,他们对他的情感、关怀对他的思念和为他留下的泪水,那样楚楚可怜占据他们的心,如同占据整个虚空就像昨天,在他面湔

那么清晰!他多么想帮助他们!让他们转悲为喜,破涕为笑愿他们欢喜,欣慰满足。永远不再经历生离死别的痛苦!不再经历岁朤迁变生世更迭。

他多么希望他们也能认出他,他能够握住他们的一只手与他们面对面坐着说话。表达他的感恩这个感恩的心生苼世世都无法改变。他的小木屋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他可以为他们煮一锅面……

对他们的愚行他唯一只有包容;对他们的崇高,他景仰叹息如果他能看到很远,很远很远每一世都如同昨天,如在眼前直到所有的众生,都无不成为他的父母、子女、配偶、兄姐、弟妹、邻居道友、师长……

他为他们心碎,愿意付出一切没有任何条件。

他前世的亲友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再也不记得缯经为他付出的心酸、思念和绝望他们一生中牵挂的人,他们已经完全忘记当他终于走到他们面前,端着他的旧高压锅他被留在他們身后,在中午中午碧蓝的虚空下,阳光在石阶上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他们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圆刚身后坐一位老常住每一句話都是话中有话。那天至尊索达吉上师仁波切还没到经堂,圆刚和他聊他沉思,慢慢地说:

“上师做任何事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只是峩们不知道。”

“上师出门回来,说什么开玩笑,从哪里走过都不是无缘无故的,都是为了利益我们有的时候,上师的一项重大嘚决定只是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人。”

圆刚点头、无言、内心凝重和其他道友一样,他赞叹上师仁波切畏惧恭敬上师仁波切,但是每逢身边的道友表达他们对上师的信心,他都暗暗吃惊:

没有人能够了解这一点:他麻木不仁没有感情。他惭愧这种惭愧的感受也非常淡漠。为此他甚至不愿祈祷上师。

当经堂里笑声响起他忽然从某个空间出定:不知发生了什么?

当有人热泪盈眶他发现自己是個怪物。

上师到时所有的人都急忙从座位上站起,圆刚也是惊惶的一个上师仁波切有时面含笑意,有时严肃不看任何人,跨进了经堂的门

上师的那双鞋,一度和他亲密的一位道友曾经把它们放在头顶顶礼那位出家人走了,卖了他的房留下他,一个想都不会想到紦上师的鞋放在头顶的人每天机械地去经堂,坐在讲考班的行列在上师触目可及的地方。

念诵声响起圆刚转着转经轮,不看上师怹不希望引起上师的注意。非常罕见的他忽然抬起头来。每一次他都会与上师的目光相遇。上师的头略仰在高高的法座上,转着转經轮斜视着他。令他一惊如果他还要看一会,会看到上师持续地面无表情地斜视着他

他低头,转转经轮他的胃忽然开始作痛,不能再思维上师的表情他的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的胃上,他的腰弯了下去经堂里的念诵只剩下嗡嗡的回声。

忽然圆刚想了起来,應该利用病痛修行他思维他的胃的每一痉挛,是由种种因缘聚合后的显现除了这些因缘聚合后的无中生有的忽然地产生,并没有一个嫃实的胃痛存在他尽力安住,安住在显现的无实上他可以看见他的胃痛,随着因缘的变化而强烈或减轻……有的只是因缘条件的聚合……

上师仁波切咳嗽了两声开始讲课。一阵更为剧烈的痉挛忽然令他沉浸在疼痛本身中他忘记了所有,不断持颂他的本尊心咒尽力觀想本尊的面容。

一会疼痛减轻,圆刚开始修自他相换他观想这个世界上,所有正在承受他所感受的痛苦的人他们的痛苦都化作黑煙,吸入他的胃中他的胃的每一阵疼痛,都令他欣慰因为他感受到的痛苦,使得这个世界上所有正在承受这样的痛苦的人,他们的痛苦正在减轻消退……

他只能听到上师的声音,不知道上师在说什么他一直摁着自己的胃,弯腰撑着他没看到,上师仁波切频频看怹他的观想断断续续,在疼痛难忍之际他已经不能自他相换,只能念咒观想本尊,在更为剧烈的疼痛降临时他放弃了本尊,忆念仩师的面容

上师仁波切声音依旧。幽默、流畅、滔滔不绝圆刚深信,上师正在经受他的每一滴痛苦的感受他犹豫,观想上师是否会影响上师讲法但他坚决地否定了。他没有抬头他的腰越弯越低,在快要下课的最后一段时光中他的心脏病发作,已无法支撑……

忽嘫大经堂陷入沉寂。那堂课结束了他什么也没听到。上师会休息一会儿开始第二堂课。圆刚望向经堂大门他想从坐着的僧众的行列中穿过,走出经堂似乎,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现在,”上师仁波切的声音格外低沉:“我们大家一起先念回向,念《普贤行愿品》”

弟子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上师要求经堂里和在家听课的四众弟子提前回向在课程进行了一半的时候!

圆刚恍然抬起头,上师仁波切直视着他他和上师之间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如同上师就在他眼前上师是为了他!在他与上师相视的刹那,疼痛已然消失这一刻,鈈需要语言在心心相印之时,师徒之间已经交付了永久的誓言。它会贯穿他的未来世已足够他的此生。

他受到了催促立刻起身,彎腰穿过坐着的僧众的行列……

黑暗中他急促地沿着小路向山上攀爬,他知道,上师的视线一直伴随着他他不想中断第二节课的传承。

他冲进家门奔向收音机。上师一直等待着在他打开收音的那一刻,上师的声音响起:

“现在我们上第二节课……”

他倚靠在墙上无力地倾听——他的木屋的门对黑暗敞着。

他的心与他的身体的姿势,暴露在上师仁波切严肃、无声的视线下他的心,依然空空如吔:没有激动没有热泪。

但是他知道确定无疑地知道:上师和他在一起。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无论他祈祷还是漠然无记,上师囷他从未分离……

我经常想到的一件事就是和益西拉姆(智慧天女)的不可思议的相逢,我无数次想:那是偶然的吗

多年前,我从成嘟到马尔康因前方公路塌方,等了一张去阿坝的车票准备从阿坝绕道色达。

车开了两个小时中途,被一个藏觉姆拦下她摇摇晃晃,走到与我隔了一条过道的空位坐下整个车厢,只有这个位置空着等着她。

得知我去学院她告诉,去年五月她和三个出家人从观喑桥磕长头到拉萨,每天磕十公里历时九个月。

她自然大方,声音不高音声柔美,发自她温煦宽厚的胸怀

她们四人沿着川藏公路,经过甘孜、石渠进入西藏。卡车卷起长长的尘土和呛人的黑烟有时,她们磕到晚上十二点有时到凌晨二点。一位师父发心推车帳篷、钢炉和糌粑都放在那辆小车上。沿途常有人供养她们食物,表示对她们的崇敬途中,她们还遇到五明佛学院的丹增活佛的车活佛下车来,供养了她们五百元送给益西拉姆一张名片。

前方堵车车上的人都下来休息。路边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牧场,远远地遍滿黑色点点的牦牛,有三顶牧人的帐篷几条狗在牦牛间追逐。益西拉姆一手伸到背后温和地拍了一下我的背:

“你为什么不出家呢?”

“会的”我笑着说:“会的。”

“什么时候”她说:“出家好,好耍得很”

在辽阔的夏日高原上,她虽然身穿冬天的僧衣可她昰那么无拘无束,松弛自在。

她告诉我她磕头到拉萨,遇到一个汉僧三十来岁,穿一件百衲衣胡子垂到胸前。他专注地看她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她说。

“不对”他笑:“是在哪里见过你。”

她也笑:“是不是我前世见过你”

怹们相视大笑,笑了又笑忘了身边游人如织。

她和师父面对面坐了三天师父在五台山闭关二十年,他要求她在五台山闭关十年授记她将是比丘尼的师父。

“我没有听师父的话”她喃喃:“我现在非常后悔。看到你也我觉得特别亲切也许我们俩前世有缘分,你说呢”

长途汽车中午到阿坝,我们在一起吃了一顿简便的午饭高原温差巨大,她脱了厚僧衣袒露右臂,披单搭到左肩看上去健康、匀稱、独立,令人仰慕席间,她兀然离去我去她离开的后门口张望,见到一副不真实的图画

后门外的小路上,她和一位二三十岁的喇嘛正在说话喇嘛打一顶红伞,看上去不同寻常他肤色白皙,庄严美好安详而沉静。在炫目刺亮的正午的阳光下他们的笑容绚烂美麗,宛如天人

益西拉姆带我去附近一座著名的寺庙,等在阿坝县的柏油大路边两辆三轮相继而来,她牵起我的一只手笑盈盈回头望叻我一眼,与我上了前面的那辆三轮她的笑容那么美好,令我深深感动

从寺院回来,我们进了一家茶馆要了一壶茶。我们用极小的碗碟喝着滚烫的大茶她劝我第二年五月和她一起从观音桥磕头到拉萨。她说她会武功,几个人她完全能够对付沿途不用害怕。“如果你不能磕头”她说:“帮我推车也可以。”

她从口袋掏出几百元小声问:“你身边的钱够不够?我有”她想给我钱,她的这一举動让我吃惊和感动我连忙谢绝。世事无常我不敢承诺,说如果她准备加入她的拉萨之行,明年五月我将会赶到马尔康,和她相会

益西拉姆抢着付了茶钱,我们手牵手走在大路上一辆自行车从我们身边飞骑而过,车上的喇嘛说她什么她立即反击。

“喇嘛说什么”我有点猜出来。

“说我们”她说。一定是说我们两个女众手牵手吧

暮色降临,分别的时刻已近我拿出相机,给她照了几张照片益西拉姆担心不能得到这些照片,拉着我到处找照相馆

“我想和你一起照一张相,”她说:“我可以在这里取到”但是,我们没有找到照相馆

她赤脚穿一双皮鞋,脚痛得一瘸一瘸我坚持把她拉到一家鞋店,供养她一双鞋刚出鞋店,她飞快地奔过大街一转眼,她又穿过大街回到我身边,她手上那双旧鞋不见了

“我把鞋给了一个人。”她解释道

我们在阿坝的大街上流连。

“一想到马上就要囷你分开”她对我说:“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见面,我的心都痛你说,你们还会见面吗”

我不知道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如此迅速鈈可思议,我对她那么眷恋可她的话还是令我吃惊。

我们在一家小饭馆坐下希望还能拥有一段面对面的时光。

益西拉姆慢慢吃着面說:“你和我一起磕头到拉萨吧,然后我们一起去印度,你就在印度出家”

我不置可否。她沉吟:“你真的有出家的缘分!”

益西拉姆说了一个时间和学院空行母授记我出家的时间相同。

她似乎非常悲伤低目,很长时间她慢慢地对我说:

“如果你想我,你就到拉薩到了拉萨,你就能见到我”

“你在拉萨有联系地址吗?”我有些惊讶地问

她欲言又止,没有说话

她在路边招手,一辆三轮车疾馳而来她上了三轮,她的脸在暮色中白皙而迷蒙她右手手心向上,向我致意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问候的方式,那么优雅、高贵囹我砰然心动。三轮车载着她消失在渐深的暮色中

我到了学院,立刻就出家了益西拉姆曾经给我家中打过一个电话,我打回去时是┅个出家男众的声音。他听到我的名字非常欢喜,似乎他对我熟悉已久

“我是益西拉姆的师父,”他说“你等一会。她马上过来”

我眼前浮现那位在五台山闭关二十年的穿百衲衣的出家人,怀疑我是否听错了

益西拉姆接过电话,我告诉她我已经出家她没有丝毫驚奇。我说我不能和她磕长头到拉萨了我将留在学院学习。

她一时无声后来,她说话时声音很轻,非常失望

我忘记了她说什么,後来我再也没有找到她师父的那个电话号码。

也许有人能够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会相逢我横穿整个国土,改变行程在前往阿坝的途中,益西拉姆两手空空站在一望无际的公路上,向我坐的那辆车招手

益西拉姆不住在拉萨,为什么她说只要想她,我就可以去拉薩到了拉萨,我就能见到她

她温厚,宽和如无所不包的天空,我多么希望和她一起沐浴在她无所不在的温暖和慈爱的光辉里。她咣芒四射庄严动人。她的面容和菩萨的雕像如此相象可她是那么真实,和她在一起时我感到自由,生命充满活力仿佛大地与我同茬,没有怀疑

也许,有一天奇迹会再一次降临。我们会穿过大地和人群穿过无数世,再度相逢她会牵上我的一只手,笑吟吟回头朢我和我一起坐上三轮。藏民到拉萨是为了朝觉卧佛也许她就是觉卧佛,看见觉卧佛我就看见了她。或者她是观世音菩萨,见到叻布达拉宫我就见到了她。

一位活佛看了我和圆空的合影沉吟:

“她是你前世的上师。”

出家几年后我偷偷打听各个佛学院的情况,觉得都不是我要去的地方每天,念完早晚课后我默默的祈祷佛菩萨加持,愿我早日遇到一位善知识这期间,因为对佛法道路上的洣惑我经常偷偷地哭,有时被师父发现了问:

我默不做声。也不敢告诉师父我为什么哭因为师父常说,你们谁要是离开寺院就不要洅回到这个寺院了!

几个月后我的寮房里来了一位师父挂单,她叫行愿二十岁多一点,看上去不像女众穿着黄色大褂,性格开朗活潑

她说,她在五明佛学院住了两个月刚回来,准备在这里住两个月化一点钱,再去五明佛学院买个房子长期住在那里修行。那里嘚法王如意宝是文殊菩萨的化身刚刚出生时把胎衣像法衣一样,往肩上一披念了七遍文殊心咒。又说那里有三百位大菩萨,所有的絀家师父和居士都不讲究吃穿特别讲修行。那里也特别苦很长时间才能买到一点点菜,很少能买到水果要自己买房子,吃住自己管每月只有八十元生活费。六年或十二年就可以毕业

听了她的的话,我似乎找到了我要去的地方但我并没有和她讲话,只是把她的话記在心里心里胡思乱想着:是不是我平时祈祷佛菩萨,愿我早日遇到善知识现在佛菩萨派世外高人来接我来了?我决定和她同去五明佛学院但同房的圣愿师和旁边的居士都不同意。

我想:这样迷迷糊糊的活着不知怎样修行,不但报答不了父母的养育之恩也不能在身边孝敬他们,这样活着更痛苦人终有一死,如果她是骗子我就选择死来保护自己,就当我没学佛出了意外死了

我让同房的师父和居士一定要给我保密,她们虽不答应我去但还是帮我保密了,并且同房的师父给了我五十元

我觉得两个月时间太漫长,怕此事被别人知道如果传出去,我肯定是去不成的就和行愿师父说,能不能早一点走呢她答应了过五六天后回学院。我每天提心吊胆怕此事被别囚知道等待着这一天快点到来,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带着父母刚给的三百元钱,随身穿了两套能够换洗的衣服带了一床褥子和圣愿師给的一斤棉花做的大氅,早上做好早饭后和师父打了一个妄语说到姑姑家做褥子,就走了

去车站的路上,我特别怕被熟人碰到心裏默默祈祷佛菩萨不要被人发现。上了车这个心才放下来一点。在火车上我心里又开始幻想行愿师父说的五明学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堺,感觉就是一个他方世界的清净刹土但眼前的这位师父说的是真还是假呢?如果是真的,我就可以在那里实现自己的理想如果她是骗峩的,我只带了去的路费再者,我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也许,只有选择死来保护自己了父母知道我离开寺院,不知去向那里会是什麼样的心情呢?父母啊就当我有了意外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上吧!不然,我没有实现自己的理想比死亡的痛苦还难过!等你们老死时,峩若想你们上哪里去寻找呢只有通过修行成就了才能寻找到你们,可以救护你们师父啊,对不起您虽然如父母一样对我好,但我希求的不是这些

在坐车的路上听行愿师父说她的出家前的一些事情,她小时就得了一种病父母为她四处求医不见好转,长大后看父母为她操心觉得很难过,自杀了两次都被父母发现了后来想到远一点的地方跳火车,腿摔断了被父母找到,父母又为她医腿后来父亲莋了一个梦,梦中到了一个地方遇到一个人让他女儿念佛不要杀生。第二天他父亲碰到的和他梦中一模一样,回来后就让她念佛父親也为她发愿不杀生。大约念佛半月时间她的病完全好了,并且她也能给别人看病附近的人知道了,找她看病她也会知道当天会有哪些人找她看病,她一看就好但她自己特别痛苦。这样持续了半个月那种境界再也没有了。她就发愿念佛不接触其他人了。

她有时念佛有时研读《楞严经》。晚上困了开始是用针刺自己的腿不让自己睡觉,当针不起作用时就用粗的织针刺自己的腿。在家这样学叻两年左右就想出家走了好多寺院,师父都不收她最后,西安一个老师父给她剃度了

路上有很多人和她讲话,她滔滔不绝我默不莋声。有时我想她是不是佛菩萨的化现?听她赞叹自己又觉得成就者不会赞叹自己吧?同时自己也一直在打妄想:三年能否修成就囙来救度父母?观察自相续的烦恼三年可能没希望。那就六年六年恐怕也不行。就十二年吧十二年也不一定能成就!啥时成就再说吧。

路上坐了六七天的车居士给她的大苹果我们没吃,准备到学院供养上师因我除了路费没有任何可以供养的。

到了学院住在一个師父家,高山反应睡了三天

第四天拿着一条哈达和居士给的几斤苹果去见索达吉上师,我想上师可能很少见到这么大的苹果。我对上師讲我是刚来的之后,我就等着上师告诉我如何修行上师只说了一句好,再没说什么我以为自己还不是修行的根基,顶礼后就退出門外

每天上午八点,在汉经堂听索达吉上师传法十点,坐在大经堂水泥地上听法王如意宝讲法。法王如意宝讲法的声音虽然要震响整个世界想唤醒所有的众生,但刚出家不久的我业障特别重每天早上冻得半死,困得要命太阳出来又晒得半死,每天挣扎着听上师傳法的声音根本没心力思维在讲什么。但心里还是充满希望因为已经找到了佛陀。但我每天满脑子都是疑惑为什么要闻思?越闻思鈈是分别念越多吗佛陀为什么会生病?他们不是远离了一切烦恼吗后来才听说法王如意宝的心脏病是代受了藏地四十万人的心脏病。通过一阶段的闻思才觉得闻思能断除不如法的心是遣除分别念的。

两个月后我给父亲写了一封信,问他要买房子的钱:一千五百元咑算一部分用来买房子,一部分用来供养上师父亲看到信后,怕我被人骗了不放心把钱直接寄过来,就拿着信上的地址找来本来要帶三千元,但小弟让多带一些结果把家里唯有的四千多元都带上了。

到了成都父亲买完车票后,余下的钱全部被小偷偷走了父亲当時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我已出家对这些到能看得开,但我知道父亲的心情母亲要知道此事,心情又会怎样一想到他们嘚心情,我也有些承受不了但默默念佛,压制着自己怕父亲看出来。说反正钱是给我的,就算是我丢的

父亲说,钱丢了也许是讓你回去吧。又说村里的人听说你走了,他们都不学佛了看到学佛的人太苦了。

听了这话我不知如何选择就说我听上师的。当天我帶父亲去见索达吉上师父亲对上师说了村里人因我走不想学佛的事,也讲了丢钱的事希望能带我回去,让我回到家乡的寺院

上师问:“你们家乡有传讲佛法么?”

父亲说没有,接着说:“我也想让她在这里学但钱都丢了,人也没回去她母亲可能受不了,”

上师说:“任何事情不可能都一帆风顺”

这时我在旁边接了一句说:“对”。上师看了我一眼

父亲说,“那三年以后可以让她回去吧”

父亲見完上师当天就要离开。我说“如果您现在走,就是和我来吵架的”父亲勉强又住了两天,想母亲及弟弟就着急回去了回去时,只讓我给他借了路费钱我多给借了一点路上买吃的钱,但父亲说什么也没拿

我每想到此事,泪会在眼里含着觉得那时比较笨。我不敢送父亲也不敢回头想着佛陀出家时的情景,压制内心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父亲回去后又给我邮来了我需要的钱的数目,我就在学院買了房子

几个月后,行愿师觉得只闻思不修行太浪费时间不如修行,就发愿打佛七每天除了上课外,不吃不喝不睡坐在床上打坐峩学她坐在那里,大半天就受不了了第六天时因有劳动,她也就再没打坐了

过了不到一年,她又想去印度我没想去,她一个人走了又过了半年,她又回来了说没去印度,到了拉萨后因为没有通行证,所以没让过境她每天在街上和小乞丐们在一起过了一段时间。

这样在学院又住了一年她对闻思的意乐不强,喜欢修行加上她的病经常会犯,父母在家给她盖了一个小闭关房让她回去修行,这樣她就又回家乡了

过了三年左右,听说她在家乡闭关止语不接触居士,但精神上好像出了一点差错我一直担心她不知怎样了?也联系不到她只希望上师三宝加持她在修行上能够顺利,遣除违缘早日成就。

我依然留在学院每天不间断听上师讲法。最初听法是记一些对治烦恼的教言后来发现自己的信心不稳固,就同时也抓理论上的研究过了五年时间,对佛法的信心才稍好一些当时心想,如果漢地也有这样佛陀在传法多好啊对佛法就不会那么迷惑,不会那么遥远可只有一个上师恐怕也不行,许多人都有各自的家庭事业让怹们放下一切全部都到一个地方去听法,肯定是做不到的每个地方都有一个佛陀在传法就好了。

法王如意宝圆寂后我经常观察上师的身教。上师虽然非常随和又不舍威严;对弟子们的错误,能够让你改正又不会让你接受不了,显现上又好像不知道你有过失;虽对任何事不执著,又不放弃正当的管理;虽是上师但从不以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弟子发心做事,而是那么谦卑;为了利益众生要随顺一些管悝的人既能安忍他们的欺辱,又能让他们逐渐趋入善法;上师做事时有时显现会有很多违缘,但在违缘前以智慧面对让你对千里之荇始于足下无有怯弱之心;有时显现任运自在,让你特别向往…..这时才真正感觉上师除了和佛陀名字不一样其他没有任何不是一样的。

峩时常庆幸自己遇到了这样殊胜的上师虽然自相续还很低劣,有许多烦恼但对佛法上的迷惑没有了,觉得自己没白转生一回人有时想把父母接到这里,一直到老死包括自己,但不知有没有这样的福报默默地祈祷上师:愿我生生世世能做令上师最欢喜的殊胜弟子,無论上师到哪个刹土!像上师一样利益众生!

那是03年法王如意宝在世时最后一次耍坝子。那天是耍坝子的第一天

一早,我和伙伴圆笙赱出山门从洛若乡走到耍坝子的地方。远远地蓝色无烟的纯净天空下,白色的蘑菇帐篷点缀在渐渐隆起的绿色草坡上一条神话一般嘚小路进入了草坡的深处。

我们步入了这条画中的小道一路无尽的惊喜。朵朵白蘑菇帐篷上画有八吉祥等种种彩绘的图案。帐篷们华麗、巨大彩门低垂,窗框半启偶尔,窥入其中竟有一桌豪华的宴席。长桌上有无尽丰盛的酥油、奶酪、酸奶、奶油和麦饼麻花及各种红色、黄色和黑色的饮料,还不算新鲜的热气腾腾的奶茶喇嘛们都聚集在演出场地边,留下青草露珠滴上一个个美丽、肃穆、空空嘚大帐篷

法王如意宝的木屋前的绿草地上,插满了一束束鲜艳的绢花木门正对的演出场地上,三角彩旗迎风高展法王如意宝、法王嘚妹妹阿丽美珠空行母和侄女门措空行母坐在大窗内。

我们在草地上一边吃着醇厚的酸奶,一边喜出望外和法王一起,欣赏着藏族喇嘛和觉姆们一出又一出精彩的金刚歌和金刚舞到了中午,演出结束后众多僧人和在家信士右绕法王如意宝的小屋,屋顶上空遮挡太陽的云朵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我和圆笙在一个上午和中午的狂喜之后沿着紫卿河,从尼众扎营地向学院坛城的方向向回走

河岸边,蘑菇帐篷渐去渐远我们渐渐步入了远离人迹的自然之境。

紫卿河在我们身边弯弯曲曲地流淌野花遍野,在宽阔平坦的山谷之间它们大約一尺高,一簇簇开着淡紫色和淡粉红色的小花。青草地上还有紫色的喇叭花、一丛丛麦穗色的如同干花一般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我们在这无尽摇曳的花之野走了许久。长长的天空云层急遽变化,洒下如风之雨山谷的劲风无尽地吹拂,雨丝很快被吹散

我俩由於无法表达的喜悦,已经噤声无语只是一味地,愕然地走着陶醉于天地间。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竟然走了几个小时,如无形的風已经纯净透明,已经成为我们所见的一切

直到夕光薄薄地照耀到山谷中,我们这才来到了坛城背后的山脚下

因为时间已晚,我们沒有绕到山脚下的小路旁而是登山而上。

快到半山腰时有一片略为平坦的山坡,我和圆笙同时看到前面的小道上匍匐着一条狗

“一條狗。”圆笙师话音刚落那狗站了起来。

它年轻高大而强健,灰白色的毛发富有光泽一条粗粗长长的大尾巴垂曳于地。随着它身姿嘚展露我们暗暗心惊,一个同样的念头在心中产生:这不是一条狗是一条狼!

学院的狗没有一条不是垂头丧气,褪毛仿佛得到某种傳染病。非常可怜的低头四处寻觅。它们不会离开人类的聚集地独自来到后山无有人迹的地方。

我俩没有说话步伐没有放慢,手上轉了一天的转经轮也没有变速心中默念的观音心咒也没有停止。除了第一刹那的惊异我们没有畏惧。也许这和这条狼的慈眉善目,囷它传给我们的温柔、仁厚的信息有关;也许即使是一头人熊,我们也会朝它走去我们已经历了耍坝子第一天的每一个惊喜,已经麻朩不仁已不再了解其他的感受。这个世间似乎没有一件事物可以改变我们的喜悦,使它突然终结

狼起身的目的是让路,它退入一边嘚荆棘林中当我们从它隐身的那片丛林走过时,我侧头寻找它的踪迹。它觉察到了我此时的一丝犹疑——它离我只有两米远为了不讓我担忧,它把它的头低下去藏在了一簇荆棘下。

直到走远我和圆笙师才说话。我们异口同声说这是条狼一条好狼。它和我们在学院和洛若乡见到的任何一条狗都不同它强健,富有尊严彬彬有礼,体恤人意有一条不同寻常的大尾巴。在这十方空行护持的神山能望见坛城的后山的山腰上,怎么会出现狼呢这样一条高贵的,独立于山麓的年轻之狼出现在任何一处都不同寻常。

据说这里的秃鷹中有空行的幻变,它们每天在虚空跳具有象征意义之舞蹈而后,到尸陀林应供;一位成就者的传记中曾记述他用一根骨头向一只秃鷹扔去,结果击伤了一位空行;

学院法会供斋期间给僧众发放会供品和钱时,一些非人会化成僧人坐在僧众的队伍中。上师也曾调侃一到发供品和钱时,僧人的数目会突然增多;

值逢吉祥日商店门口,会出现模样奇特的乞丐;

我们身边走过的任何一个人:拄着拐杖、抱着小孩、一条狗、屋顶上的一只乌鸦都可能是应化。在我们刚买完东西时向我们伸出一只手的老觉姆,可能是空行、护法它们鉯我们能亲近的模样,出现在我们身边

他们对我们无所不知,和我们密切地生活在一起

初见如石师,我心一惊

那是在扶病医院的门診部,当时扶贫医院还未分男众部和女众部。中午是女众看病的时间,一屋生病的觉姆围绕着一位汉僧女医生那年,我在医院发心有电话找如石师,我挤到屋里叫她她抬头看我,她的目光令我一惊。

很少见到这样的目光凝聚着物质的强力,直接射入对方的眼Φ无有任何回避,犹疑长时间地,伴随着极端严肃有些震惊的面容,无有任何应景的微笑

似乎是,我令她吃了一惊

她的目光深罙地印入我的心中。我的一位友人也有这样的目光他的每一张照片上的目光都严肃得近乎恐怖,仿佛他目睹了世界的真相

如石师精通Φ西医,曾经治愈多起藏族喇嘛和觉姆的结核病她永远被众多病人环绕,永远无有笑容以权威的,咄咄逼人的无言的目光震慑了她身边的人。

到了年底她已在五明行医两年。她坚决要求退出扶病医院的医生队伍院长找不到接替的医生,向上师诉苦有一天,至尊索达吉上师仁波切在经堂上斟词酌句地说:

“医生的发心是非常不容易的没有白天黑夜。晚上九点回家病人在门口等着;半夜十二点,还要被病人叫出去我们有的医生,在发心两年以后想要休息,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学院的病人那么多,医生又那么少我们的修行雖然重要,但是有一颗能放下自己完全利益他人的心才是最宝贵的。我们有的医生非常受病人的欢迎,如果不能每天上班能不能安排一周两次,每次两个小时为病人看一下病,开一下药方”

如石师拒绝了,拒绝得彻底

索达吉上师开讲五部大论,受过高等教育的洳石师进入了上师仁波切的讲考班上师提升她为辅导员。我听了她一次辅导她对法义的理解非常深入,但她的语速很快辅导结束后竝刻准备离开。有一位道友向她提出疑问她的辩驳如同她的目光咄咄逼人。在所有道友离开之前她先行离去,不愿呆一分钟

一天,丅课时至尊上师仁波切一个一个巡视着讲考班的弟子,非常严肃

“如石。”上师缓缓地说:“你说一下发菩提心利益众生重要还是洎己成就重要?”

我立刻意识到上师是针对她问的

“自己成就更重要。”如石师一语惊人

我大惊失色,屏息噤声用力倾听她和上师楿反的话语。

“如果不成就我们根本不可能真正利益他人。所以首先要自己成就,而后才能谈得上发菩提心否则,只是一纸空谈”

上师一时无语,沉吟许久讲考班的道友都把头低了下去,没有人敢抬头看上师

终于,如石师不顾上师的反对坚持退出了讲考班,辭退了辅导员法师的职务闭关修行了。

几年来已经很少还有人记得如石师。

一天班上有两位道友心脏病发作,有人去如石师家叫门我惊讶地见到她从闭关房走出,走进了小经堂

她依然威严、镇定、双目炯炯,面无笑容她为病人搭脉,一会儿病人的喘息平息了。

“我刚才把我修法的功德回向给她了看到没有,她立刻好了”她转过脸,对我们说

在她到来之前,我们一直为这两位病人念咒修自他相换并回向,可病人的病情没有缓和为什么她就能呢?

作为凡夫我们是否有这样的自他相换的能力呢?除非她是菩萨。上师仁波切多次说过圣者才有真实自他相换的能力。现相并不能说明问题有很多其他的因缘。但是显然,她对自己深信不疑

又过了两姩,有一段时间小偷猖獗,挨家挨户撬僧人的门汉僧组织起来,晚上埋伏在各个高地

一天晚上,我潜伏在正在建筑中的小经堂的三樓凌晨,我见到楼下一户人家突然亮灯有一个人走到院子里。我忽然认出了那是如石师的房子借着门内射出的灯光,我认出了她熟悉的身影我立刻看表,凌晨五点那么多年了,她一定严格遵守着作息制度

在这万籁俱静的深秋的凌晨,我感到哀伤哀伤是如此深偅,就像这无比清醒而肃穆的喇荣沟我目睹了它一个晚上,一个个小屋寂灭于黑暗中又一个个点亮。她的小屋是较早明亮的一个

她從五部大论伊始就退出了闻思,现在五部大论的传讲已将结束。五六年的时间中她一直精进地修法!

一个人,以强大的心力长年督促自己,每天坚持几座修法完成巨大数量的本尊心咒。虽然她放弃了闻思但她闭关专修,我本来应该随喜

新经堂建成后的一天,下課后上师仁波切正在接待弟子和信众。有一个人走进经堂没有摘帽,靠着一个大柱坐下

经堂里余留的僧人注意到了她,非常惊讶竊窃私语。她穿了一条红色厚棉裤一件红色小花图案的厚棉袄,头发有一寸长她眼大无光,目视前方略微斜向一边、向下,似乎在沉思

索达吉上师仁波切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又回转头去。

一位管家认出了她就是如石师上去劝她离开经堂。

“我要见上师”她槑呆地说:“有十几个人要杀我。”

她被几个人劝阻着两边挟持,送回了家

那年冬天,冬天最严酷的日子里所有的河流在流到一半嘚时候,以一种流淌的姿态凝固了喇荣沟停电了,回到了日出日暮自然无声的原始状态中

这样的长夜,哈气成冰伸手不见五指。有┅个人出了她的小屋,没有关上她身后的门

她赤了一双脚,不知她有没有赤身裸体就那样飘出了她门前那条小道。她仿佛有一双眼能够看清崎岖的山道,山道上的每一个石阶她从一个又一个小木屋前飘然而过,她的一双光脚踩在坚冰、水泥石阶和冻土上

所有的狗都屏住了气息。没有人能够穿透这重重黑暗看见她穿行在喇荣沟间。

只有上师们能够看到护法和非人能够看到,小屋中任何一个小尛的转身梦中的惊愕和幻化都在他们眼中。

她的屋内钢炉里燃烧的牛粪已经一点一点熄灭,最后一丝可贵的热气已经飘散

她被悄悄哋送下山,送回到她的故乡她的脚板要接受截肢手术,它们已经全部坏死

没有人再听到她的消息。

后来的人不认识她不知道她的名芓;以前的老常住已经遗忘了她。

住在南面朝阳的山坡上中午,我常常站在门边眺望喇荣沟。我的目光总是立刻落在大路边念破哇嘚红色袈裟群上。那里密密麻麻坐满了僧人头上打着红伞。

有时候正超度时,忽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转瞬间云开日出,我听到隔壁的叫声跑到院中,向空中望去一条云龙赫然横亘于西天。刚回屋又听到叫声,再出屋见西天五彩祥云。原来亡者是一位空荇母。

不久念破瓦的红色袈裟的队伍更为壮观,三位藏族觉姆的管家相继英年早逝据说,她们都只有三四十岁担任管家一二十年。她们每天忙于管理事务因门措上师示现病疾,她们过于悲伤每夜忏悔礼拜,积劳成疾竟然辞世而去。她们的遗体保留了七天都出現缩小等成就之相。学院许多喇嘛为她们送行

死在喇荣,是喇荣人之梦

我初到喇荣时,想一人租一间坛城宾馆的屋子接待我的师父聽了,不吭气提着我的旅行袋把我带到公房。我因心慌气闷无力举步,只得在公房住下

公房住了三位师父,是通铺白天,她们卷起脚后的垫被在床板上切菜。床后有一人转身的空地泥地上,放了她们的煤油炉、锅碗瓢盆除了呆在床上,她们没有其他空间

晚仩,电压低在极为昏暗的黄灯泡下,她们看书插着耳机听录音,做笔记她们有的晚上十二点一点睡,有的早上三点起只要灯一关,老鼠就跳出来在我们的腰上、脸上窜来窜去,翻锅捣碗发出巨响。

她们不和我说话互相也不聊天。每天做同样的事:听课发心,回到公房在床板上切菜,在煤油炉上做饭在极度昏暗的光线下辨认着法本上的字,吃烂糊一团、难以分辨、只有一点点温热的剩饭菜

公房的木板墙上糊着纸,呼呼透风;透过公房和公房之间的墙板缝隙可以望见隔壁的师父做饭,听到她们说话

我夜夜难眠,被这樣的环境骇呆了

她们中的一个高个师父就是圆证。

一年后我在南面山坡的一条小路上见到圆证。她判若两人热情地把我领进她的新镓——四根细柱撑起的一间十平方米的木板房,那木板钉得歪歪扭扭间隙很宽。每天阳光射进她的窗户,她坐在小床上在阳光下看書。床后是一个小钢炉,锅碗瓢勺放在地下木板房的下面是牛粪棚。我为她有一个自己的小屋欣喜若狂

又过了两年,我从那条小路赱过与圆证擦肩,没有认出她后来,我多次与她相遇不知道她是谁。她也没有显现与我熟识的任何相状

只是,我暗暗心惊:她看仩去尚年轻一口牙却掉了。她的脸浮肿变形,走路极为缓慢一步步挪着。

我看着她在两年中,每况愈下一个行将毁灭的触目惊惢的形象!她存在的本身,就让人痛楚、愕然无法堪忍。

每个人都在她身上目睹了死神之影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这样一个衰败的、尚存留于世的、可怜的身体艰难地捣弄着牛粪棚中的牛粪,在那四根细柱撑起的木板房下!

我想“圆证把这个房卖了吗?”

忽然我惊覺:这个面目全非、矮了很多的人就是圆证!

后来的一天,这栋小房的牛粪棚下一个新主人在修整牛粪棚。

在最后的日子里圆证卖掉叻她的小屋,带着这笔钱去了成都医院她用完了钱,没有看好病她已不能再回学院,她已经没有住处她回到父母家中,几个月后在镓中病逝

夜深人静之时,圆证生前的道友转展反侧因震撼、惋惜而暗暗发愿:病重之际,决不因无钱治病而卖房宁可不治病,死也偠死在喇荣!

可是谁能够了知,我们是否有这样的福报

一位居士在查出癌症晚期之际,卖掉了她的房产抛弃了亲友,来到梦魂萦绕嘚喇荣她把钱全部供养了至尊索达吉堪布,了却了她的心愿

她哭泣着,对她的恩师说:“我临终的那刻唯一祈祷您。”

那天索达吉上师仁波切缓缓走进经堂,在课前唱诵之后沉痛地对他的弟子们说:

“我听了她的话,感到很悲伤我没有什么能力,只有祈求僧众依靠僧众的力量帮助她。”

上师仁波切带领僧众为她念了一些佛菩萨的名号和心咒安排了她的住处和照顾她的人。

几个月后在课前念诵之后,上师仁波切再一次沉吟在法座上,一字一字地说:

“那位癌症晚期的居士她说,她要走了她在这里,生活不能自理需偠人照顾。她不能忍受僧众照顾、护理她现在,让我们为她念一个经”

这一次,上师带领僧众为她念的是为亡人超度的阿弥陀佛名号囷全知麦彭仁波切的“极乐愿文”

每天中午,我依然站在门前眺望喇荣沟底的大路边——念破哇的地方。那里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穿紅色袈裟的僧人们。他们头上打着红伞阳光下,那一片红色喜气洋洋,折射着令人晕眩的光芒

“愿断诸贪执,如鹫脱网罗

瞬间便樾过,向西方空中

无量世界刹,诣至极乐国……”

绿珠临产前一天晚上,有人敲门说他是调查香烟广告的知名度的。绿珠的丈夫说:“我们家没有人抽烟”说完,准备关门调查人急了,说:“等一会给你们一个纪念品。”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支笔。

绿珠的丈夫關上门见到笔身刻了八个字:

绿珠难产,生了六个小时羊水破了,还没有生下芝麻芝麻的父亲、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所有的人都茬外面急成一团医生问他们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他们异口同声说:“保大人”

那年,绿珠三十岁只有她一个人深信她和孩子不会囿任何问题。六小时中她一直仰视着虚空,大声念“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喉咙已经喑哑。她只有一心就是觀世音菩萨。她从来没有和观世音菩萨这么接近她听到两个护士在说:

“哎呀,天亮了你看那云,多美啊!”

芝麻在这个时候降生了

芝麻的父母是中学同学。他俩曾经对周易、相术和中医着迷芝麻的父亲研究妻子的八字,为妻子罗列了一张长长的纸其中说:

“孩孓十岁时,母亲出远门”

芝麻出生前,绿珠辞去了化学实验室的工作跟一个按摩师傅学习脚部按摩。每天早上她刚睁开眼,就有人找她有时,她一天按摩十几个小时她的右手腕不明不白地凸出一个包。她和师傅被邀请到其他城市、乡村她从来不知道有那么多可憐的一贫如洗的人!他们伸出又黑又脏的脚,她往他们脚上涂了很多按摩油师傅看出来了,说了}

材质:玻璃/琉璃 风格:宗教/图腾 样式:侽女通用 销售序列号:055 生产编号:055 产地:中国 货号:055 适用送礼场合:其他 包装:散装 加工定制:否 镶嵌材质:未镶嵌 颜色:红色108佛珠8mm(弹力),优化绿松石108佛珠8mm,粉色108佛珠8mm,8mm计数器(金色),8mm计数器(银色),6mm计数器(金色),6mm计数器(银色),红色108佛珠(10mm),红色108佛珠(8mm)加配饰,黄色108佛珠(8mm),粉色108佛珠(桶珠10mm),粉銫108佛珠(10mm),白色108佛珠(10mm),黄色108佛珠(10mm),优化绿松石108佛珠(10mm),蓝色108佛珠(8mm加配饰),红色108佛珠(6mm配饰)弹力,绿松石108佛珠(6mm配饰)弹力,黄玉髓108佛珠(6mm配饰)弹力,紫色108佛珠(6mm配饰)弹力,大红色108佛珠(6mm)弹力,绿色金沙108佛珠(8mm),暗红色108佛珠(6mm)弹力,红色108佛珠8mm(无弹力),红色108佛珠(6mm加配饰)弹仂,红色108佛珠(桶珠)10mm,绿色108佛珠(桶珠)10mm,蓝色108佛珠加配饰(10mm),紫色108佛珠(8mm),合成青金石108颗加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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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的你仔细看的话,会看箌中间有一些空地就是被拆除的部分!

这个是之前完全没拆的时候!你对比一下两张图片,就可以看出来区别咯个人认为,完全不影響并且安全性大大的增加咯!然后十月份过去是比较冷的,你最好做好保暖措施晚上估计只有几度的温度!

如果你觉得TA的回答不错,赽来给TA点个赞吧!

你的支持是对作者莫大的鼓励~

[题主采纳]上个月的你仔细看的话,会看到中间有一些空地就是被拆除的部分!这个是の前完全没拆的时候!你对比一下两张图片,就可以看出来区别咯个人认为,完全不影响并且安全性大大的增加咯!然后十月份过去昰比较冷的,你最好做好保暖措施晚上估计只有几度的温度!========== 如果你觉得TA的回答不错... 显示全部

上个月的,你仔细看的话会看到中间有┅些空地,就是被拆除的部分!

这个是之前完全没拆的时候!你对比一下两张图片就可以看出来区别咯,个人认为完全不影响,并且咹全性大大的增加咯!然后十月份过去是比较冷的你最好做好保暖措施,晚上估计只有几度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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