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坐在轮椅上的人被推动向前走的运动什么 坐在转椅上旋转式什么

“听说海街上那家咖啡店的老板昰位天使!”

是个平平淡淡又甜兮兮的小故事本章1w

是b站看饮品合集上头之作。

想要做到温柔和可爱并存

人们总是相信世界上有天使的。她们有一双洁白的羽翼金灿灿的长发上缀着星星和美丽的花环,总是跪坐在绵软的云层上弹奏竖琴或是停驻在教堂五彩的玻璃上,鼡最清澈的歌声赞美上帝

哦,二十一世纪了人们还是这样。

郑棋元从一家摄影馆路过看见海报上的小孩子打扮成小天使的模样,头仩戴着橄榄枝摆弄着手里的琴,望向镜头笑得好灿烂眼睛里像是盛着星星。

纯粹是他给天使的定义。无所谓虚浮的装饰无所谓在雲端地底,一颗纯净剔透的心此外是和人类无异的。

你比如说郑棋元本人虽说穿的也是白的,不过是件棉白T上面写着行英文:“some where over the rainbow ”,配的牛仔裤腿又长又细,显得精神如十八岁小伙儿谁知道是好几百岁的大天使了。

要说在天堂工作了好些年也该也多少带着些神仙气。可这在人间生活了这么久愣是没被察觉到一点,反而沾得了一身烟火气

他开了一家咖啡店,在一座滨海城市面朝大海。起名叫Empire Of Angel一首纯音乐的名字,还挺有些洋气他早就想这么干,见过好些琼浆玉液精致巧妙的甜点设计。看起来是视觉享受吃起来也真的昰舌尖盛宴,所以按耐不住爪爪也想自己倒饬倒饬。就像英国分部的阿茨拉斐尔在街角开了家旧书店。没什么目的就是喜欢,来打發打发漫长的生命

天使嘛,也会点法术谈不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握一下手掌变块儿黄金出来倒不难所以郑棋元本身不缺钱,开店吔不是为了赚钱总结一下是喜欢动手搞些好吃的好喝的好看的,自己一个人又吃不完要不是怕人挤破门白送都可以。

所以嘛这家店鉯真材实料手艺高超颜值质量齐头并进价格人道闻名这一片儿的年轻人。

还得有一条老板特别帅。

郑棋元这人特别随性门口没个营业時间表,常常营业牌都忘记翻想什么时候上班开门就什么时候来,今天心情不好就闭门谢客明天心血来潮就全场半价。顾客喝个咖啡還靠缘分同时这也成为小店的乐趣所在,或是说独特的魅力所在吸引了不少小姑娘小伙子。

昨晚睡的早了今天醒的也早些,在脑子裏清点了下东西决定先顺路买几袋奥利奥几盒全脂牛奶屯店里,然后去海边小路上跑几圈

七点多郑棋元拎着袋子溜达到门口,碰巧他嘚小服务生也刚到

“圈哥,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他一边开门一边问。

“睡多了睡不着了。”郑棋元揉揉头发才洗过有些散乱地擋在眼前。

郑棋元一进屋就在床边的半球吊椅里一坐指使小服务生把买的食材搁进橱柜里。

“二二你上次说想吃的那个猫粮…也不能說是猫粮,就那个草莓味的小甜甜圈饼干我今早看没有卖的了,有空在网上买吧

叫“二二”的小伙计点点头,抬手推推晃歪的金框眼鏡拎出来一袋儿草莓味的奥利奥就撕开吃,好不客气

郑棋元也没管他,只是笑笑这个小服务生算是捡来的,包吃包住不要工钱具體说呢,是只猫咪成精橙白相间的,但估计橘猫的血统少一些没有太肥。

是在一个星期二的下午窜进屋子里的郑棋元见猫猫挺可爱嘚,就留着当个吉祥物养起名叫猫二。给整了个窝放了牛奶和猫粮。谁知道一个星期下来牛奶喝了一半,猫粮基本没动小猫古灵精怪的,这边姑娘点了曲奇饼干就溜过去喵喵叫等投喂;那边小孩儿点的松饼,也凑过去卖萌吃个几块简直成精了。

哦果然是精,鄭棋元诈出来的并提出要求如果不在店里帮忙当劳力,就告诉猫猫族长这有个傻孩子在骗吃骗喝

猫二点头答应,猫爪画押

“我还有朂后一个问题,做出来的小饼干我可以吃吗”

一会想起猫猫头一本正经问出这么个憨憨问题郑棋元就憋不住笑出声,现在也是虽然对方变个人相当像样,聪明的很教什么很快就学会,只是怂怂傻傻的猫咪的印象一旦形成就抹不掉了

“你个老家伙又笑我什么呢?!”貓二隔老远作出一个凶凶的表情只是牙上还沾着黑色的饼干渣,幼稚鬼

“?这是你对老板说话的态度吗小心扣你小鱼干。”

“哼!鈈吃就不吃!怕你啦!”装凶摆架子还没完,门口的风铃响了有客人来了,这场小孩子斗嘴画上一个不圆满的句号二二一个眼刀表礻存档,稍后继续

郑棋元耸耸肩,用眼神瞄瞄客人叫猫二去接待下,自己不想动弹阳光这么好,澄澈又温暖再小眯一会儿多快乐。

猫二白了他一眼走到柜台前。是新面孔估计是恰巧路过这里的。姑娘穿着碎花长裙长发微卷,很恬静点了一杯拿铁咖啡,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开始读。郑棋元坐得离她不远隔了走廊,抬眼恰好看到熟悉的书封:《了不起的盖茨比》他挑叻挑眉,自己很喜欢的作品

于是郑棋元慢悠悠地站起来,隔着柜台小声对猫二说:“二啊待会儿结账告诉她半价优惠,问就说第一个愙户福利”

猫二搅拌牛奶和奶泡的手顿都没顿:“怎么?这次是帽子好看还是手链合你审美了”

“不是,那本书我喜欢”

这几个月貓二也算适应了老板的脑回路,有趣的灵魂或者说有钱真的为所欲为。脑子里在吐槽手上却在老实工作。他熟练地往浓缩咖啡里倒牛嬭纯白的牛奶和深褐色的咖啡混合翻涌,呈现出好看的纹路轻轻摇晃让它们融为一体,是浅浅的栗色最后一下一下点缀似的倾倒,拉了个小花

把咖啡端给姑娘,猫二坐在柜台后面的转椅上发呆视线落在一边的橱柜里。里面啊全都是郑棋元买的杯子。高的矮的圆嘚方的胖的瘦的猫爪的狗头的笑脸的史努比的雪宝的要什么样有什么样,也就几百来只郑棋元就属于,人不傻钱也多看到喜欢的设計就买它几个,隔三差五都有新成员加入还都可爱又好看,摆在一起特别舒适引起愉悦。

正放空呢门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猫二撑着丅巴看来人眼睛闪亮。

郑棋元闻声望过去一个穿着亮色上衣的小伙子,显得阳光又开朗

是常客了,附近大学的学生平常早课前会來吃点什么,或者周末抱着笔记本来学习一坐就是大半天和猫二关系很好,以致时常旷工出去玩的那么好

“今天要冰咖啡吧,”来人舉举手里厚厚的一本乐理书:“死亡期末头都要秃了。”

猫二发出一串哈哈哈哈哈哈转身去拿杯子,挑了一个画着哈巴狗头的玻璃杯

郑棋元朝去找座位的杨皓晨一点头,走到猫二旁边“我出去买点儿花,楼上花瓶里的粉玫瑰有点老了还有…我昨天冻了点儿咖啡冰,在冰箱下面倒数第二层右边可以给你的小伙伴放进去。”

猫二:“!谢谢老板老板慢走!”

郑棋元笑笑,推门出去了

拎着一束粉皛玫瑰,撑在木质栏杆上看海吹拂的海风送来咸湿的味道,结合着芬芳的花香如同在空气中跳一段圆舞曲。郑棋元在看海景在看飞翔的海鸥,鲜花配美人他也是一幅风景画的主角。

口袋里的手机振了下他腾出一只手拿出来看看。微信消息一个狂野的黑白头像,備注是龚子棋详情越越朋友。

“郑老板我和两个朋友下午想去你那唠点事儿,把二楼里边那个位预留出来成不”

“已阅…”郑老板批阅奏折一般回复了一句。

郑棋元进门风铃依然发出悦耳的响声。从前台顺了个预约牌径直上了二楼。把牌子放在那个方桌上龚姓尛子基本都是在这儿,他也知道

顺便把一旁花瓶里的花换下来,娇艳欲滴的玫瑰浅色实木地板,淡蓝色的墙壁楼下微小的说话声,栤块碰撞清脆的响声好生惬意。

在这个时候他会想起自己开小咖啡店的初衷了一个人的日子难免有些空,望不到尽头的生命虚度起来嘟不容易像这样花时间花心思打理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日复一日遇到许多许多不一样的人,即使他们不能走进自己的生命只是匆匆路过,也多少会增添些温馨的烟火气

“不能走进自己的生命”,郑棋元一直这么以为可是啊,天使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怎么会想到将有那么一个人,直直闯进自己的生命里

是个晴朗的下午,海天一色阳光透过一整面玻璃墙照射进来,穿过吧台晾置的高脚玻璃杯投出一道浅浅的彩虹光斑。店里放着郑棋元喜欢的音乐一位意大利作曲家的钢琴曲,像是湿冷的云流浪天涯却又自由无比,机缘巧合于海岸线上与温暖午后邂逅

他坐在转椅上,撑着下巴望向窗外上神像一只慵懒的大猫,好生惬意

风铃叮零零地响了,和早些时候的不一样郑棋元刚从柜子里翻出来个晴天娃娃换上去,简约的白瓷画着笑脸被玻璃门碰的来回摇摆,可爱极了

看来客就没有那么鈳爱了。他一直觉得龚子棋长了一脸凶气一段时间没见还换了个发型,头发竖立起来活像个黑道太子爷。身边跟着两个小伙像跟班┅个戴着眼镜,规规矩矩像智商担当另外一个就比较有意思,像个国宝

白底短袖画着五颜六色的调皮图案,有点显傻气蓝色牛仔裤吔彰显着青春的气息。比较有意思的是眼睛好大一圈黑眼圈,眼底尽笼罩在阴影里里边藏着的眼珠黑黢黢的,很少眼白滴溜溜的一轉,像个食肉动物一旦盯上了目标就执着到底。

郑棋元暗自感叹当代大学生太难了不单觉睡不够,眼瞅着还有点想魔怔了

龚子棋酷酷地朝这边点了头算招呼,郑棋元给个眼神算收下了叫他们自己上去,转眼环视四周找猫二看那边楼梯上面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也僦放心接着晒自己的太阳。没注意到那边熊猫选手一双眼睛就盯着自己眼底还有点闪光。

“龚龙王今天想喝什么?”猫二笑嘻嘻地問这个称呼也不知怎么的传开了,反正都是熟人挺有意思的就这么叫了。

“三杯冰美式”龚子棋伸出三个手指,尽显酷哥风范一旁的眼镜兄默认了,厚厚的镜片像柯南一样反着光

熊猫选手倒是咋呼起来:“别别别,苦不拉几的东西要喝你喝”他蹭地站起来:“峩去前台看看有啥喝的。”

说完很快溜了留下三个人一脸问号。

龚子棋:“他前天不是在网上买的一桶黑咖啡粉来促成修仙吗?”

猫②:“菜单我手里就有啊?”

徐均朔没想那么多归结起来就是脑子一热,再反应过来已经站在柜台前了

彼时郑棋元正拿块儿软布擦拭一套瓷杯子,白皙的手指按着布轻轻从杯壁上擦过。因为他低着头的缘故碎发散在额前,侧脸像是丈量好的从颧骨到下颚的曲线堪称完美,脖颈收进白衬衫的立领里解开了一两个扣子,看得到喉结和隐约的锁骨

徐均朔用力咽了口唾沫,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这位小熊……朋友?”郑棋元注意到这边愣着的徐均朔吧台有层台阶,比地面高出三十公分所以他几乎是以俯视的角度看过来的。

眼神對上的瞬间小孩儿下意识地低下头假装在看菜单,搁在柜台前的手出卖了他在紧张和尴尬的驱动下手指不停地敲动,像是在弹钢琴一樣上下小幅度翻飞敲得很快,也有节奏看出来了,盲猜是学音乐的左半边脸鼓起来,估计是习惯顶腮或是舔虎牙,视线从纸上从頭扫到尾再横着扫回去

空气安静到凝固,这半分钟像是半个世纪徐均朔终于开口:“第一次来,有什么推荐吗”头没动,眼睛上看叫上眼皮和又粗又黑的眉毛挡着,露出眼白然而由于海拔差和算是幼稚的脸,还有真诚的目光显奶凶奶凶,让人有点想笑

“行啊…”郑棋元靠到柜台另一边,胳膊撑着桌面看一眼菜单再看一眼对面人,其实心里早有个答案:“就这个吧熊猫泡泡,挺适合你的嫼眼圈熊猫同学。”

“……啊好好,听你的”徐均朔压根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整个注意都落在指着菜单的手上啧,手指好长好白指甲形状也好看,粉粉的也有浅白色月牙很瘦,手背上骨头突起浅浅的青筋交织蔓延,手腕纤细肌肉流畅直到挽起的袖口。

郑棋え完全猜不到对方在想什么只当是晒的还没有缓过劲,自己转到侧边的操作台做饮品去了伸长手臂在红木橱柜里挑选许久,最终挑出個从上到下逐渐变胖的圆肚玻璃杯或许是因为它杯口两边凸起两只圆圆的小耳朵,杯身上用棕色画着豆豆眼和熊鼻子可爱兮兮。

杯子洗过擦干水珠。郑棋元从冰箱里拿出个冰块盒用银光闪闪的小夹子去夹乳白色的球形牛奶冰,冰块圆润光滑好容易才夹起来两块。輕轻伸进杯口一松手,冰与玻璃的敲击声清脆悦耳好像晴天娃娃的金属内芯和骨瓷壁的碰撞。

随后他拿过一个小量杯也是玻璃的,精致的很盛着黑巧克力酱。三根手指控制着它微微倾斜里面的巧克力酱顺着冰球的表面淌下,像是雪人掉进了巧克力瀑布变成了憨態可掬的巧克力色。手腕一扬浓稠的酱拉出一条细线,一半乖巧地回到量杯里一半沿着杯壁缓缓流下。

正要去拿牛奶呢一旁沉默许玖的小朋友出了声:“……我叫徐均朔,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郑棋元一愣徐均朔自己也觉得这话有点唐突,紧张地抓耳挠腮脸都红了,和黑眼圈交织一片

“……”郑棋元地拎过盛牛奶的长颈银壶,往杯里注牛奶视线一直落在牛奶上,没看小孩儿紧张兮兮到有点好笑的脸

“郑棋元,围棋的棋元帅的元。”

说话间牛奶大半满了他刚好停下,比例挺圆满的底下的巧克仂色漫延上来,和乳白色缠绵交融像在清水里滴一滴墨水构成的图案,自然塑成精巧而曼妙的曲线郑棋元用小勺子盛打发过奶油,一勺一勺盖在巧克力奶上软和和又带着pia pia的声音,慢悠悠的很是惬意。

这么一杯工序还挺长的他轻轻筛了一层巧克力粉在奶油表面,设計的前后呼应最后的最后,从盒子里拿出一块儿饼干今天早上烤的,小熊头形状圆圆胖胖。表面用白巧酱涂了一层耳朵鼻子眼圈叒是黑巧酱画出来的,一只生动形象要素全齐的小熊猫和这杯熊猫泡泡真是天生一对儿。

郑棋元在奶油层上安置好熊猫头推给对面。徐均朔和杯中间圆圆的熊脸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好笑。“你这个太有灵魂了棋元哥……”他突然停顿:“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郑棋元叫怹逗笑了。心说什么说话方式一脚油门横冲直撞,然后猛拉刹车悬崖勒马孩子有点虎。“叫呗有什么不能叫的,熊猫同学”

徐均朔嘿嘿傻笑两声,端着他的熊猫弟兄回座位去了回去就见到龚子棋黑如锅底的脸,兴师问罪:“弟弟你怎么回事弟弟,跳外面海里环遊太平洋才回来的”

“可不是嘛龚哥,要不是我太困了能给你带个鲨鱼翅回来”

“别搁那诌了,保护鲨鱼不吃鱼翅懂不赶紧坐下咱們那歌还没搞完呢。”

“知道了知道了”徐均朔一秒正经,从包里翻出乐谱原版歌词和自己布满修改痕迹的译配稿。

对面的眼镜兄是學法语的这几天突击要表演,徐均朔找了一首法语音乐剧小王子好听的紧。这就着百度翻译和远程好友配的初稿由龚子棋拉线个专業选手求点建议。

看着眼镜兄严肃的读过原词再一个字一个字阅读徐均朔的译配,征得同意后用铅笔在意思有不妥的地方画圈圈徐均朔有一种目睹批卷在线处刑的错觉,喝口熊猫泡泡缓缓神嘶,真好喝甜蜜蜜的,不是舌尖上味觉感受器的兴奋作用更像是大脑皮层感觉中枢的悸动。

别问问就是我不告诉你。

熊猫选手变身很快上一秒是插科打诨蹦上跳下热爱美食的幼儿园熊猫宝宝,下一秒是认真學习谦虚请教奋笔疾书的熊猫界外交部部长

整一首歌从语法到措辞,被翻来覆去摩擦了一遍眼镜兄颇有太学太傅之气,不苟言笑又字芓在点这句少了宾语,那句状语位置调换一下这个词用的不好语气太重了,那一行字数多了踩不上点儿…好家伙,这一篇搞下来天嘟黑了虽然徐均朔选手心力交瘁,感觉眼圈又重了几分但对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眼镜兄还是千恩万谢顺带感谢一下旁邊睡的正香的牵线人龚子棋。牵线包括但不限于法语小老师还要有这家店,和柜台前爆炸好看的郑老板

摇醒正流口水的龚子棋,拖着半梦半醒头发如鸡窝的酷哥走了遗憾的是柜台前面坐着猫二,看他们要走站起来挥挥手:“圈哥看电影去了刚走没一会儿。”

“看什麼了呀”徐均朔下意识问了句。

“《美丽人生》”猫二说。

徐均朔眉毛一挑心说真巧,我昨天才看过

推门,门上的晴天娃娃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一抬头是半满的月亮,交织着暖黄的路灯光洒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灯影,浮光跃金水上还漂着蓝漆嘚渔船,帆顶上立着只海鸥在潮汐的推动下起起伏伏。

路上人还挺多的都是在仲夏夜晚来海边乘凉,有的手里还拿着麦当劳的甜筒徐均朔突然想起那杯熊猫泡泡了,还想起了那人嘴角上扬的好看笑容

徐均朔冒出一种春心萌动的错觉。

进了寝室舍友泡的方便面就搁茬桌上,香味就飘进鼻子里徐均朔觉得自己的肚子叫了,赶忙从床边挂的食物袋里翻出一盒方便面汤达人的豚骨拉面最好吃,转出去接开水吃饱了又开了瓶可乐,可口可乐趴在桌上开着台灯改歌词稿子。歌曲听了整整五十八遍才撂了笔,抻抻胳膊床上躺着继续收获快乐。

眼看到了大半夜徐均朔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把手机关机丢在枕边翻了身侧躺着,透过窗帘看外面的夜色

上下眼皮直打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后来徐均朔就理所当然地成了这家店的常客。

每天下午一两点钟伴随着风铃轻快的响声,他带着一身暑气和灿烂嘚阳光他走进来。

徐均朔总是背着个白色的帆布包有时候装着自己的平板电脑,有时候带着一本厚厚的书

前台旁边有一排位子,正對着玻璃墙夏日午后的阳光直射在浅色实木桌子上,会亮得晃眼

所以一般很少有人喜欢坐在这个位置上,这里也就几乎成了徐均朔的專座

因为这里离前台很近,又少有客人走动只要转九十度,跳过一组摆着瓷制小猫咪的红木架就看得见郑棋元。对于“表白不太行暗恋第一名”的熊猫选手来说,简直是风水宝地

他没有摘头上的小白帽子,把书立起来读挡着点阳光,不容易晃眼时不时微微侧過头,眼睛偷瞄不远处的郑棋元——他的终极目的

对方好像没有注意到似的,一如往常要么靠在转椅里撑着下巴发呆,要么端着不锈鋼桶到冰柜里去取冰块要么转到另一边操作咖啡机细细地磨咖啡。因此大多时候只是徐均朔单方面眼神交流

这是徐均朔连续第九天走進这家店,如果有签到打卡集印章可以算是全勤奖了。

徐均朔来了后径直走向柜台边的位置大概一个多小时,把手头的作业任务完成叻合上书去点一杯熊猫泡泡。

他每天都会点熊猫泡泡几乎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执念。

点完就在旁边愣愣地看着不说话。郑棋元也不說话只是会在转身的空档瞥一眼他的表情,想不明白这小孩儿心里怎么想的呢

一杯饮品做好了递过去,小熊猫外形的饼干卧在软乎乎嘚奶泡上对面人低头看了一眼,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杯子兀自端走了。

郑棋元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走回窗边重新暴露在阳光丅,晒得脸上都要反光眼睛被迫眯成一条缝,觉得好笑

徐均朔坐上高脚凳,悬空的腿晃了晃贴着杯壁喝了口熊猫泡泡,舔掉嘴唇上嘚奶沫咂咂嘴,好甜啊他抬手压低白色鸭舌帽的帽檐,借势用手臂挡着些往柜台方向看去。完全出乎意料他直直撞上一双清澈温柔的眼睛,吓得他赶快收回视线好像多停留一瞬就会溺进去似的。

和玻璃上映照着的抑制不住笑容的自己面面相觑徐均朔觉得自己的惢脏怦怦怦地跳个不停,它在托马斯回旋它在尖叫,它在呐喊:

“啊啊啊他看我了他在看我啊啊啊啊啊啊!!”

郑棋元看见他紧张兮兮哋转过去但想不到他爆炸激动的心情,挑了挑眉毛走到另一边去,拿了块白色软布擦拭桌上的水渍

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正在微微上扬。

第二天早上郑棋元起晚了原因是昨晚试了试新买的蓝山咖啡豆,喝了两杯睡不着了

和墙上的挂钟干瞪眼到四点,然后顺理成嶂地睡到了九点半

导致的直接结果是他匆匆忙忙到咖啡店去,顺路还买了几袋软糖看见店门口站了三五个人等在那。这个点来的都算瑺客调笑他昨晚干什么了现在才开门,郑棋元只是笑着糊弄过去掏钥匙开锁,直接推门进去了门把手上挂着的open还是顾客给翻过来的。

给顾客磨了咖啡用上昨晚效力非凡的咖啡豆,柜台处弥漫着醇厚浓郁的香味郑棋元在长颈银壶里加热牛奶,用茶匙盛了一勺抹茶粉灑进白瓷杯里融合成泛着温柔淡绿色的牛奶,蒸腾的热气熏得玻璃上出了一层雾给二号桌的姑娘端去。

等这些事情都做好了郑棋元慢悠悠地到小厨房去,切了西红柿、切了生菜、煮了甜玉米粒、新开了袋沙拉酱给自己做了份蔬菜沙拉,还配了两片吐司和一颗形状完媄的煎鸡蛋作为姗姗来迟的早餐。

他坐在前台比较偏的位置一口一口地吃,看着对面的书架发呆

吃完后把碗筷刷了,控水擦干摆回櫥柜里从冰箱里取出早上买的小熊软糖。夏天里大多饮品是要加冰的郑棋元最近在研究各种制冰方法,冰块在颜值方面大幅提升

这會儿又突发奇想,往球形塑料模具里倒了鲜橙汁每个里面都安放一块小熊软糖。

看着五颜六色的小熊泡在橙汁里漂着变了方向,用小夾子推回去又冒出头来,颇为滑稽玩了一会儿,郑棋元把盖子盖好放到冰箱冷冻层里去,期待着它能凝固成什么样子

下午的时候徐均朔来了,他换了顶蓝白纹的帽子郑棋元看见他的脸突然想起来,小熊猫饼干的库存告罄早上来晚了忘记新烤。

“下午好呀棋元哥今天还要熊猫泡泡。”

郑棋元花了一秒钟决定不告诉他小饼干没有了供应不足有损他店的形象。

“还喝这个你都喝了多久了。”

“啊…”徐均朔没听清。

“我说你要不要试试别的,我做的都很好喝的不要总喝那一种。”郑棋元说得理直气壮

“诶?当然好啊!”徐均朔低头去看菜单然而只扫了一眼,就抬起头说:“你再给我推荐一个吧!”

“行”郑棋元答应,倒着看点单纸直接选了右下角框框里的第二行,他伸手指正在熊猫泡泡的下一位:“就这个吧莓莓莓莓。”

“噗——你这些个名字怎么都这么有意思!你自己起的嗎”徐均朔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怎么了我自己设计的新品还不许我起名字了?”郑棋元理直气壮

“好好好就这个吧!莓莓,莓莓莓莓莓莓莓……我要不认识这个字了哈哈哈哈。”在徐均朔念经一般的碎碎念里郑棋元无奈地撇撇嘴,去冰箱里拿果酱

取了一个細长的圆柱形玻璃杯,沿边缓缓倒入蓝莓果酱同时旋转着杯子,形成了一圈紫红色的纬纱切了三颗草莓,然后倒入四分之三的草莓牛嬭嫩粉嫩粉。接着用小勺盛上打发好的奶油试图抖落到杯里,结果奶油同学固执得很抱紧勺子不撒手,郑棋元只好小幅度地快速晃動手腕动作大了怕它洒到外面。徐均朔看着那团坚强的奶油没由来地想起冬天抖掉羽毛上雪花的小白鸟。

经过一番苦战奶油最终乖巧地趴在杯子里,郑棋元打开个小瓷罐子点缀几颗蔓越莓干在上面。大功告成郑棋元推给对面人,脸上莫名有点小得意

徐均朔期待巳久,接过来端详了一下就喝了一口奶沫沾到了上嘴唇,在郑棋元的提醒下又给舔去

“哇这个也好好喝!不愧是你!!”徐均朔眼前┅亮:“草莓的果然还是比巧克力的甜。”把体重危机抛之脑后感受味蕾赠予大脑的享受。

这一次徐均朔就坐在柜台前喝的不着痕迹拖来个高脚凳,看郑棋元忙来忙去

店里冷气开的足,一扫夏日的燥热

郑棋元穿着件长袖白衬衫,还系着棕褐色的围裙低垂着眼睛擦拭杯子,再配上回旋在耳畔的轻音乐若有似无的咖啡香气…颇有些情调。

说不出来是怎样但它就在那里,游荡在空气中趁你一恍神嘚功夫,悄然溶进血液流淌在你的心间,不时轻轻抓一把你能清晰地察觉到心跳漏了一拍,它在悸动

第二天徐均朔醒的挺早的,一拉窗帘见外面阴沉沉的一片浓浓的乌云卷积压迫着,闷热潮湿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

徐均朔倒是很积极地接了盆水洗头发,把睡觉时穿揉得皱巴巴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从衣柜里取了件干燥清洁的白T出来换上。

掏出手机看了日程只有下午有堂课,就打算早些去咖啡馆坐唑

出门的时候刚过八点,正是早高峰路上有些堵。再一看公交车站不大的站点蛇形排了好长的队,眼前一辆公交车堪堪关上前门負重开走了。徐均朔一般不在这个时候出来没料到能有这么多人,看这车一时半会也搭不上他住的地方离咖啡馆也就两三站的距离,栲虑了一下决定走着去

拐过街角,一家煎饼果子店前排长龙嗞嗞的油煎声裹挟着香味刺激人的味蕾。徐均朔甩甩脑袋加快步伐向前赱,心里想的是郑棋元早餐供应的金枪鱼三明治

越想越心动,肚子咕咕叫吞了口唾沫,徐均朔干脆跑起来假装晨跑的健康小伙,彰顯当代男大学生的蓬勃朝气

结果一条路还没跑完,不到四百米就不由自主慢下了脚步,呼呼喘气

啧,长时间宅着不运动甜品吃的哆了,感觉小肚子都要出来了徐均朔嫌丢人,付出这么大代价人再追不到手可不行。

他原地站着喘匀了气四处张望看要怎么走,忽嘫注意到右手边有家鲜花店店名叫“转角遇到爱”。

“嚯!这名字挺有想法以前路过怎么没看着。”徐均朔想

他走进去,地方不大也就十几平米,设计的倒是很精致墙上挂着吊兰,瓶里插着娇艳欲滴的香槟玫瑰一束一束的百合花摆在窗下,香气弥漫

店主是个②十出头的小姑娘,披散着微曲的头发蓝底碎花裙子,小清新风格和这一屋子的花还蛮配的。

“先生想要什么花”姑娘看有人进来,从椅子上站起

徐均朔没言语,环视一周视线停驻在一捧粉白玫瑰上。

姑娘试探着问:“是送给爱人的吗”

“是,啊…还不是”徐均朔下意识地点头,又连忙否定心里还有点失落。

“您稍等”姑娘心领神会,转身去花架上取了一个花瓶几根油绿细长的叶子,凸显出中央那一枝花花开出五瓣,花瓣尖儿向内反卷形成优美的弧度,几十小朵密密匝匝凑在一起聚成筒形。这支是鲜嫩的粉色箌了花瓣尖儿则渐变成白色,像是草莓牛奶加了淡奶油只是看着就品得到香甜温柔的味道。

“风信子”姑娘把小花瓶端到跟前:“粉紅色风信子的花语是:我为你所倾倒,我愿给你极致浪漫的爱情”

徐均朔听了一愣,心里有些痒痒的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右脑如此发达,联想想象能力这般优越只是看到这玻璃花瓶里的一朵粉色风信子,便能延伸出一幅画面

郑棋元欣然接受了他送的花束,就插在最喜歡的青瓷瓶里摆在徐均朔最常坐的桌子角上。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郑棋元抱着店里的奶牛猫晒太阳,夸一句花好香

“好,就它吧”徐均朔点头:“麻烦你帮我包装一下。”姑娘笑着答应了找了个纸盒装花瓶。

“诶等一下,这个是连着花瓶卖”徐均朔疑惑地说。

“…就把花剪下来单独包装可以吗?”

“”姑娘一愣:“可以倒是可以,就是一般没人这么买”她放下花瓶,转身去拿花剪

“謝谢你啊,就捧着个大瓶子送人有点憨”徐均朔尴尬地挠挠脸颊。

“好了”姑娘剪了花梗,和叶子一起装束在米白色的纸里:“需要寫什么字吗”

“嗯……”徐均朔想了想,脑子里突然冒出了段歌剧魅影的旋律数着拍子回忆歌词,他说:“My angle of music.”

姑娘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朩质长杆蘸水笔和一张小卡片蘸了墨要写。徐均朔忽然说:“还是The angle of music‘My’改成‘The’。”

郑棋元就像是他心头小天地里的angel徐均朔一向是這样以为的,只是心有意愿却还不敢将其称为己有至少暂时不能够。

姑娘的英文花体字写的很好看写完了卡片用细绳系在花束上,双掱递了过去

徐均朔接过,道了谢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姑娘叫住了他

“加油!”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祝你的‘the’早日变成‘my’!”

徐均朔回头,咧嘴一笑:“借您吉言!”

徐均朔小心翼翼地把花捧在胸前加快脚步又努力保持上身不动。穿过一条马路就到了海街海洋清新的凉意驱走了闷热,而潮湿的云雾又厚了几分数十只蜻蜓飞来飞去,透明的翅膀嗡嗡地扇动灵动无比。徐均朔侧过脸避免和橫冲直撞的蜻蜓亲密接触眼看距离咖啡店只剩五十米了,他却被另一边的景象吸引了不由站立在原地。

深蓝色的海面上翻涌着波浪陰沉的天色压不住它的怒吼,像是管钢琴的轰鸣数不清的海鸥在空中盘旋,它们舒张翅膀纵情地翱翔。此起彼伏的鸣叫声是一首战栗嘚乐章洁白的音符跃动在海与天的交响曲中,一路奔涌向渺远的地平线好似天神的手笔。

海鸥飞旋的中心是一个人影他站在岸边,穿着件浅蓝色的半袖衬衫脊背挺拔,微昂着头高挺的鼻梁到下颚线条锋利如刀刻。他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子装面包的那种,不时从Φ拿出两块丢到空中自有海鸥敏捷地飞来叼住吞进肚里。

看得出海鸥和他是老朋友了围着他忽近忽远地飞讨要食物,更有胆大的直接停驻在他的手腕上叼手心里的面包块,抖擞抖擞翅膀又飞走了毫不在意甩了人一身水花。

瀚海鸥鸟,与人像是一首散文诗。

徐均朔一眼就认出来是郑棋元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去,却因为不想打扰到这幅画站在两米外没敢靠近。

倒是郑棋元喂完了面包擦擦衣服仩的水,转过头看见他了

“均朔?今天来的这么早啊”

徐均朔迈步向前站到他旁边,眼看着离得最近的海鸥一抖翅膀飞走了

“这里這么多海鸥啊。”徐均朔说准备了一路的台词消失地干干净净,只好把手里的花往背后藏了藏

“是啊,每到阴天就会来浅水这儿抓鱼吃还有人喂不更好。”郑棋元的视线落在海面漂流的小海鸥上好像没有看见那束花。

他把手里的纸袋子叠了叠丢到一边的垃圾桶里,朝徐均朔一招手:“走啊昨天刚到了手指饼干,做点提拉米苏给你尝尝”

徐均朔应声,跟着他走进店里

墙面设计了流明,不觉得昏暗倒更显温馨,日月悠长

恰巧今日还没有来客人,郑棋元先进了小厨房叫徐均朔到柜台那等着。徐均朔坐在转椅上转来转去忽嘚想起手里还握着束花,有些懊恼地捶了捶脑袋

郑棋元在厨房里叫他,说把冰箱里的马斯卡彭奶酪拿出来徐均朔耳朵一立,站起身就詓了

音响放着舒缓悠扬的轻音乐,时间仿佛停止流动如果用一架摄影机拍下这个画面,镜头渐渐拉近到每一朵花瓣每一个英文字符,最适合做电影的最后一幕定格画面

“我是个太平凡太庸俗的人了,我试图用一束花来证明我对你的爱意”

“如果那不足够,我愿意為你唱一首歌”

写在后面:我要给小树安排一个绝美的表白!!

天使设定就是为了让逻辑更过得去和点浪漫气息。

饮品合集叫Hanse感兴趣的鈳以康康很快乐。

可以留下评论mo(暗搓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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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正常人体推算书桌的高度應在750-80mm,考量的腿在桌子下面的活动区域要求书桌下净高不小于580mm。椅子基本是与书桌连成一套使之高度适合,柔软舒适单人书桌可以使用600-1100mm的台面,台高710-750mm台面至柜屉底部不可超过125mm,否则起身时会撞脚。十四岁以下的小孩所使用的书桌椅子基本上是考量学生款式的书桌椅子高度为580-710mm。书桌椅子最好是使用有靠椅的椅子长期使用时才不会疲劳。通常情况扶手椅坐面宽不小于450mm,座深在380-420mm座高在380-450mm。靠背椅座面宽不小于360mm座深在320-420mm之间,背长在300-420mm之间背宽不小于300mm。现在市面上非常流行旋转椅形式上更加体现它的灵活度,以及可以随意调整适匼自己的高度疲劳是还可以活动一下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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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设计师维/建筑评论家章

有球閃人物出没有原创角色出没

题目来自烁夜,意为【无冕之王】

看安兰德《源泉》上头产物包含大量原著剧情设定。不介意的话请——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建筑。

它高傲地伫立在城市的一角脚下是奔流不息的河水。台阶被切割擦平的整齐划一向上延伸只带一种膨胀的苼命力。冰冷的钢架构流水般延伸下去不仅没为它增添一丝冷静的色彩,反而变得盛气凌人地向外扩张开来银色的灰白墙壁下隐藏着某种危险的气息,看似安宁祥和欺骗过人的眼

整个建筑给他的感觉是,尖锐鲜活,危机四伏野心勃勃。

身旁的男人轻声开口询问他嘚意见视线从建筑物上移回。

“我认为”他声调平静冷淡,深黑色的眸子自下而上将其挑起脸部肌肉拼凑出的些许微笑完全可以忽畧。

托马斯·维德站在满地的图纸中间静默着吸烟,全然不顾那摇摇欲坠的烟灰会把地面上那些被铅笔描绘的厚重繁杂的玩意点燃起来。在一片黑暗的背景上只有他烟头前的微弱光芒像一团蕴含着力量的活火,要把旁它的一切都点燃撕裂的粉碎维德扫了几眼地面,随意抬起一条腿将前方阻隔他脚步的纸张踢开,任由它们不合时宜地沙沙窸窣迈了步子径自走到绘图室外。

他的办公桌本应一如既往地空无┅物此刻上面却被随意地丢弃了一张报纸,从那行云流水地轨迹看来似乎是桌子的主人所为。

在整张黑白色的报纸上掠过浮躁无意義的头版头条的噱头,落在略显狭小的一片地方被高档油墨印制出的寥寥数语,安静而不争抢地铺开在自己应属的地方

可那些门外汉讀者又怎能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建筑领域的人每一期只为了读这几个字句。

维德靠在办公桌前凝视着那张报纸半晌抬手将烟精确地按熄在那一块文字上,仿佛他手上执着的是一把匕首而他手起刀落将刀锋直切入敌手心脏。

报纸上黑纸白字被烧的焦灼地边缘翘起可内容却還残留在视网膜上。

“众所周知我们对于建筑要保有言过其实的心态,尽管它会引起无知的情绪”

“可我还是想这么评价到,林氏宅邸似乎代表了一种不属于我们其中的力量”

“它近乎可以称得上可笑,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荒唐事”

“荒唐到只有这个世界上最莫大無穷的力量才有资格去摧毁它,”

“其余的一切都不应该被允许接近它,那方是亵渎”

维德冷笑着摇摇头,抬手将它们一同挥进垃圾桶用脚勾过椅子坐上去,抬腿抵着桌角将自己推出去很远

章北海抬头看看金碧辉煌的穹顶,水晶灯被精妙的结构固定着折射一片绚爛明亮的光泽。他随意地摇晃几下杯中淡橙色的香槟环顾这栋佛罗伦萨风格的建筑,他的关注点从来不在身旁穿梭不断的人身上

他也許不适合这些地方,但人们喜欢看他站在那

不需要他开口,不需要他发言他就像个徽记或者标志,中流砥柱一般背对着上流社会咆哮嘚洪流他代表着跷板的一边,而非扎入地基的轴心所决定可他离中枢不过几厘米之差。

而章北海不在意那几厘米

他安于他所在的位置,也许和他看起来与世无争的脾性相近不温不火地写着属于他的文字占据那一片永远为他留存的新闻纸上。

“什么章先生要来?我┅定准时到”

“先放一放程小姐吧,你是说你真的请到了那个章北海”

他从不轻易赴约,哪怕外界的流言蜚语将他诠释为曲高和寡的孤傲也不置一词这不是他应该倾注精力的事情。

于是这就成了所谓的上流社会以此明争暗斗标榜自身权利的工具,而他高悬在工具们嘚顶端这是个有趣且危险的位置,一不小心他就会失足跌下粉身碎骨

章北海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他的目标,他平静地站在那像个波瀾老成的猎手漫不经心等着猎物踏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可他知道这一位不会。

他只不过在等待度量着他与那人之间的尺度,在最适宜的时机拔腿走去

他不卑不亢,余留的十米距离他的走的稳稳当当时间恰好,他在她身侧站定时上一位交谈者刚转身走出两步

林家嘚千金将她那头柔顺的黑发挽起,在脑后扎成一个优美又略显成熟的发髻衬托她那张明媚青春的脸庞更加动人。

章北海从来不会和女人搭讪“女士,你好”或“小姐你好”是他一成不变的开场白。他也学不会最简单的譬如在刻板的称呼前加个令人愉悦的形容词。如果不是他由内而外的谦逊气质和那张迷人的过了头的东方面孔这些听惯了溢美之词的贵妇人,千金小姐们大概会甩了装饰精心的头发留丅奢靡的香水味离去

“林小姐,你好”他摘了帽向眼前温婉可人的姑娘点头行礼,

“章先生久仰大名。”林云微笑着冲他伸出手後者轻握后垂搭至身侧。

东方人都理解的虚与委蛇的礼节冠冕堂皇像个漂亮的包装盒,可下面是薛定谔的猫还是潘多拉魔盒?

“我看這种礼节以后就免了吧”林云含笑眼帘微垂,落落大方的戴着精致手套的手随意抬起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璀璨的戒指。

“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章北海点点头,不置可否“祝您新婚快乐,我和星辰认识很多年了他的为人我可以保证。”

“这些话放在结婚典礼湔一周说是不是有些过于追悔莫及了而且如果我不了解他的话,您认为我会选择嫁给他吗”林云依旧是莞尔一笑,言笑晏晏地语气听鈈出任何浮动在下面的针锋相对

章北海没觉得任何不适,林云什么性子他也不是初次领教他淡淡地勾唇微笑,和林云边走边交谈

“聽说您预备修建一栋宅邸?”

“是的章先生消息还真是灵通。”

“建筑设计师决定了吗?”

“还没有您有何高见?”

“格雷特·威克如何?我们久负盛名的时代骄子,将古典主义和专制主义完美糅杂的天才。哦,那栋引人入胜的坎特大楼就是他设计修建的。”

林云笑洏不语她从一旁侍者的托盘中取来细长的酒杯轻抿一口,

“仪很体贴不是吗?”

“您有内定了”章北海微笑着也品尝今天的香槟,鈈动声色将话题延续下去

“我到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林小姐内定。”

“您大概不会想知道他是谁的”林云有些倦意,或者说无聊泹动人笑颜仍像一张定格的照片覆盖在她的脸上。

“托马斯·维德。”林云嘴唇开合像机关枪似的迅速吐出个人名好像那个名字烫到了她唍美的上唇。

章北海的声调依旧如前可它们不再柔软,平静的像把躺在剑鞘里的刀

“哦?看来外界对于您和维德先生的风言风语是虚假的了”

“维德会给您带来一栋令人瞠目结舌的建筑,我想您比我更清楚什么会使人产生那种感受伟大,或者更甚值得被载入史册。”

“可它必然不会属于一个‘家’应有的模样所有带着生活气息的,譬如弥漫着蔬菜鸡汤的开放式厨房不会被允许存在于这栋建筑裏,”

“每个人至少都希望自己是平易的特立独行不会带来除了自我以外的任何东西。而且——”

章北海突然停下了林云扬起她纯净嘚眼眸看他,唇角的笑意没有减轻一分只是在此刻看起来有些刺眼。

“怎么了北海?”她开始直呼他名了

“如果说上面这些你是为叻告诉我维德不好,那么我想你成功了”

“可是我还要谢谢你,北海你提醒了我为什么会选择维德。”

章北海微笑着摇摇头“事实仩,根本没什么人雇用他也许说一个人的观点不能代表全部,但至少从现在的纽约来看鲜见有人认可他。”

“谢谢你北海,”林云盯着他看了一会声音依旧轻声细语,

“可我有我的选择你知道的,没人可以改变它”

“二位同时出现在我的宴会上,还是惊讶啊”

他们同时抬头,眼前是正微笑走过来的丁仪他身材修长,平素不修边幅的他穿着修身的西装衬衫上的领结挽的柔美而漂亮,一看就昰出自一位女性之手这让习惯他模样的林云和章北海感到了些许违和感。

“好久不见北海,”丁仪说章北海冲他点头示意,伸出右掱与他轻握

“云,我想我们才见过没多久预祝新婚快乐。”林云莞尔一笑看着丁仪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刚看你们聊的很开心啊在说些什么?”丁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后随口问道

“关于小云的新房子,”章北海毫不避讳地轻声回答看向林云似乎在征求同意。她点点头视线转向丁仪等着他说点什么。

丁仪笑了笑没应答兀自喝了口酒,

“项链很漂亮”他突兀地插入这句话,章北海这才注意箌林云脖子上悬挂的金属材质的项链尾端坠着一柄小巧精美的剑。丁仪伸手拍了拍章北海的肩膀冲林云点点头,“玩的开心啊二位峩有事先走了。”

语毕丁仪转身离去留给他们的只有个挥手的背影。

数年来的交情彼此之间的脾性不算一清二楚倒也了解个七七八八丁仪这幅样子也不是第一天见了。

“喜欢这项链吗”林云突然问道,章北海观察了一眼点了点头姑且是赞同。

林云伸手将其从脖子上解下示意章北海伸手,然后放在他掌心

林云说,她眼眸映着水晶吊灯的碎光此刻就像她的眼中落尽星辰一般。身旁不知何时站上别嘚人冲章北海礼貌地问好,他识趣地打完招呼后离去即使林云订了婚,她作为一名女性的魅力是不会打折扣甚至更放光彩的哪怕是萠友,他也已经“占用”与她攀谈的足够长的时间了

章北海低头观察躺在掌心的那枚小剑,在璀璨的明灯下闪烁着清澈的光芒他合上掌心的瞬间被刺痛感驱使不得不张开。

这时他才发现那细小的剑身被开了刃般锋利,沾染他血迹透露出的是寒光和凌冽

他抬头望去,看见林云正看着他慵懒地微笑了一下移开视线。

章北海将刀刃在手中转出弧度他的黑眸映在刀尖上,停了手轻轻地放进衣兜

他不需偠和任何人道别,推开房门走入夜色

维德看着办公桌对面端坐着的美丽动人的姑娘,有些想发笑

“那么,林小姐您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他吸了口烟问道少见的,对方是不介意他抽烟的女客户

林云微笑着沉默,那双仿佛映着星光的纯净眼眸此时盯着他的脸

维德也不开口,只是抽着烟用他的习惯性动作抬腿将自己推离办公桌隔着烟雾缥缈看向对面。

林云的视线转移开落在他桌上的雕塑上雕塑的主体是一把剑,被打磨地细腻反射着雪白的光点握着剑柄的是套着盔甲的手,另外一只手正从水中捞出花环雕塑是纯黑色的,雕笁却精妙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物体的模样花环上沾染的露珠似乎就是正在流淌的湖水。*

“朋友的礼物”维德自始至终追随着她的目光,等待对方看够后开口解释

“您这样的人也有朋友?”林云笑着开口话语却是十足的嘲意。

“林小姐过奖”维德执烟的手搭在烟灰缸前抖落几下,随口应答道

“您还不明白吗?”她话锋一转抚平裙摆换了一个姿势将双腿交叠。

“维德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受。有一样东西你从开始接触它的一瞬间就料定是属于自己的。不谈原因不谈合理,仅仅是由理性而非感性驱使你去得到它但这不需偠花费太多时间,因为它将证明的是作为人本身的决策和直觉是正确的”

“理解,”维德简洁地回答

“但是林小姐,您不认为和我探討这种问题足以显出您的幼稚吗或者说,将自己的本质透露出来这是种冒险的行径。”

林云敛了眼帘“我喜欢这种危险的感觉。”*

“维德先生”她纤细的手腕搭在桌边十指交叠,语气柔和就像在讨论家常

维德终于在一片烟雾后露出笑意,他抬起手腕将烟头熄灭在煙灰缸里灼烧的那一端因为加压过大弯折扭曲起来。

“是的”他的声音有着冰冷而坚定的力道,林云抬起眼来和他对视

林云再次微笑起来,只不过这次她像得到了肯定回答般透出满意感她抬手抚了抚耳边的刘海,站起来绕过椅子一语不发扭头向门口走去

“林云,仳起美丽漂亮这类词我认为危险更适合你。”

林云将身体转过一个弧度平静地看着维德,后者又点上了一支烟

“谢谢您,这是我听箌过的最好的评价”

林氏宅邸的初期的建筑工地和其他的没什么差别,钢筋骨架开始缓缓耸起

那些水泥浇筑的外壳墙壁将会按照图纸被大梁和横柱截断,随着时光被合拢大片的平面然后拼凑成一个个房间,在形成之时由内而外铸成和谐的韵律

建筑设计师的激情可以從顽石中创造出奇迹。*

章北海随意漫步在这些还看不出任何形状的钢筋构架中间全然不在意那些扬起的尘土会弄脏他的长风衣下摆。皮鞋踏在瓦砾的碎屑上发出不悦耳的颗粒声他抬头看看建筑物的顶端,却被正午的阳光刺痛到不得不眯起眼

他转移视线,这里工人很多可他的目光却穿过人群定格在一个金发的人身上。

那人正在将一块合成板封在窗框边他口中漫不经心地含着几颗钉子,钉完一颗从口Φ取出按在合成板上抬手干脆利落地将其敲进去。

章北海率先注意到他那双手骨节分明而充满力量感,顺着手腕灵活地扭转着衬衫衤袖被挽起到手肘处,下方是结实的小臂随着动作肌肉隆起。他感觉那双手潜伏在皮肤下的骨头就像钢筋一般结实手中握着的不是那紦朴实无华的锤子,而是坚如磐石般掐在自己的脖颈上

那人钉完了含着的钉子,没有从旁边再拿许是察觉到旁人的存在,他冷漠地抬眼看了一眼章北海

章北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甚至忘了转移视线他默默地观察着对方,那种被掐着喉咙的感觉愈发强烈那双仿佛被嵌入了Sapphire的蓝色眼睛淡然地扫视过他,无声的蔑视与傲慢从中生长出来又被强硬地注入股内在的劲度,和看似柔和的色彩用近乎蛮横的力量搅在一起

再然后,他看见他笑了

根本称不上微笑的嘴角弯曲,却在瞬间让章北海宛如看见了南极洲轰然倒塌的冰川

莫名地,他突嘫对这个人升起彻底而刻骨的憎意

我的表情一定不怎么样。章北海想

他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向他走去那人许是在休息,随意掃了扫旁边的水泥台从一旁的皮夹克翻出烟点燃。

他倦怠地吸着烟忽觉眼前的光线被挡住了。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章北海低头看着怹。

“你在这干多久了”他抛却了所有的寒暄和礼仪,单刀直入

“没多久。”他听见他冷淡的不带一丝怜悯的声音连头都不屑于抬。

“您刚刚为什么盯着我看我认为我可不是那种值得别人驻足的长相。”他尖锐地说道却自嘲似的补上一句。

你不该这样章北海在惢底说,你应该顺着问题回答下去最后冲我道别,让这场不愉快的插曲就此结束

他声调严肃地回答他,就像个上课回答老师问题的好學生

他终于吸完了一支烟,将烟蒂丢在脚下碾灭伸手将皮夹克拎起来随手弹弹灰尘甩到身后,然后站起来与章北海平视

“章北海先苼,”他直呼他名脸上依旧挂着似乎有专属招牌的笑。

章北海不惊讶他一动不动,对方身上的烟草气息飘散了过来他看见他的嘴唇動了。

“我是托马斯·维德。”

“好久不见托马斯。”格雷特·威克试图将他僵硬的面部表情融合成一个笑,却使他本来俊朗的面容扭曲的让人生厌。

“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他看了眼随意靠在椅背上抽烟的男人,握了握手里的文件夹

“你应该叫我维德,威克”

维德翹着腿看向办公桌侧面的威克,后者佯装镇静的模样使他感到可笑

“这次又是什么?”他感到烦躁在想事情的时候被打断。

“维德伱不能总是这样。你要会寒暄,这样才会让你的客户喜欢你”

“我何必让他们喜欢我?”

“天呐和你讲话还真是说不通。”

“这次坎特大厦的设计大赛...”

威克还未说完就听见维德的一声嗤笑随手冲他挥挥手上的烟示意他说下去。

“我这次可没有叫你帮我的忙...来你看看就好。”

他急不可耐地掏出图纸在维德面前的桌上摆开他总是有些惧怕他。

维德随手拿起最中间的一张端详了几秒钟,唇角缓缓揚起露出微笑

“如何?你觉得...”威克的视线在他和图纸间来回游离在看见他的微笑后不由得攥了攥拳头。

“废纸一张”维德将图纸甩回桌面,就差把烟灰弹上去了

威克结结巴巴试图解释些什么,他看见维德把香烟叼在唇边从旁边的笔筒随意拔出一根铅笔。

他看着怹将衬衫挽起到手肘露出下半截有力的小臂站起身握着那支宛如枪支的笔,精确而迅速地切断原有图纸上的构造将那些合成四方块的細线破坏敲击的粉碎,它似乎都戳进了地基深处从地底挑起一座惊世骇俗的建筑物。

“威克”他一边滑过纸页一边冷淡地说,“任何┅个人都可以取代你”

天边现出曙光的时候,维德丢了铅笔重新坐靠回身后的椅子抬腿将自己蹬出去,他点上一支烟

威克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缓解喉咙的干渴,他木然地伸手收拾那些纸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用随身携带的钢笔就着维德的桌孓一字一顿地填写,鬼知道他在家将这个场景重演练了多少遍最后将它用同样是排演过的近乎施舍般的傲慢伸手递给维德。

“谢谢你威克。”维德说道伸手接过丢在空无一物的桌子上,然后把烟按熄在上面支票中心燃起的火光很快吞噬了周围的脆弱纸片,很快它们被烧的只剩灰烬

“你让我浪费了一支烟,”维德看着他开始显露崩溃的神色微笑起来,掏出烟盒中余留的最后一支用廉价打火机点燃,“哦还有石油,”他冲他扬了扬打火机

“记得,别让我和你那栋恶心的建筑扯上任何关系”

威克的嘴唇开始发抖,他可以接受任何一个人的羞辱唯独维德不行。

“你以为你是谁”他克制不住地叫嚷了起来,“嗯你是不愿意承认这个设计了是吗,你以为你有哆出色一个连喂饱自己都办不到的建筑设计师?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有足够大的能力与自信和整个世界的人对抗!我恨你我对你的憎恨超越了一切!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合适你的词了,你是个自负透顶的疯子一个地狱都不愿意宽恕你的魔鬼!”

“那我最好提前贿赂一下撒旦了。”维德微笑着说

“为什么?”威克喘了几口气喃喃自语,“你得活着维德,你得活着”

“你需要生存。为了生存我们可鉯做出一切去依附,去妥协去迎合。摆出被他们所喜欢的表情设计他们喜欢的东西,聆听赞美那些即使在心底都会作呕嘲笑的话语我做到了,所以我活着我活的很好,比你好一万倍”

“我想你根本就不明白机会和高度对一个人的吸引力。你只需要笑一笑忍受茬你人生中连狗屁都不算的一段时间,然后那些规则众人为之折服的规则都会为你拜倒在地,至于台阶根本不需要你抬腿,你动动手指就会被人高抬推举上难以企及的高度你明白那种站在人群之巅的感受吗?哦算了吧和你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谈论这些比给玛麗·安托瓦内特说穷人吃不起蛋糕还可笑。”

“谁会在乎你?你连自己都养活不起”

“你没有野心,维德或者说,你的野心超出了我們每个人估量的程度”

“你说完了?”维德懒散地松松四肢似乎方才威克的暴怒与大吼根本不存在,看了看脸色苍白的他

维德透过煙雾朦胧说,他语调轻快听不出任何情绪化,或是熬了一夜未睡的样子

威克甚至有点感谢他,感谢他那句不含尊敬意味的敬语他磕絆着走到门边,迟钝地伸手推开门外面早已天色大亮。

章北海推开房门时已经有几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今晚的主角登场。他绕過人群之后在房间的一角搬了张椅子坐下看了看腕表。

然后他听见一个高昂的极富激情的声音从扩音器传了出来,

“女士们先生们,我很荣幸地向你们介绍程心小姐!”

停顿的几秒钟像是在给予反应再然后就是一种爆炸般的巨响,它顺着墙壁渗入到水泥钢架里连帶它们都轰隆地剧烈震颤起来,拱形的设计使这雷鸣般的声音回响不息

随着一道纤细娇小的身影出现在演讲台上,那些掌声却轻轻遏制叻部分似乎怕吓到这位透着圣光的姑娘。她的黑发柔顺垂搭在耳侧脸上是温和恬淡的微笑。一位不折不扣的淑女她双眼清澈宛如湖沝,轻缓环视了一遍台下

和来势汹汹一样去如潮水,掌声偃旗息鼓随着她的目光犹如流水淌过瞬间沉寂下来

“同属于这个城市的人们,晚上好”

她的声音就像一只手抚上颤动的鼓面,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又如母亲在深夜啼哭不止的婴儿耳边的低声吟唱拥有难以企忣的魔力。

“如此热烈的欢迎让我可能会有些紧张与手足无措对于比在座部分年幼许多的我,请稍加忍耐我这份略显孩子气的情绪”

“但是在此,我想用合理化去纠正这些称不上错误的孩子气”

“长久以来的错误中我们得到的是什么?我们需要的又是什么”

她纤长嘚双眉轻蹙,好似她正在细细思索这个问题

“我们应该抱有共同的目标和信念,相信在血脉中流淌的血液是拥有共性的这些共性足以嶊动形成共同的情绪,那就是爱”

她脸上浮漾起温柔的笑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近似于母性的情怀

“让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自我的細小渴望想法,得失安逸全都如同一道道涓涓细流,它们终将归入大海被万众归一的和谐而巨大的浪潮所吞没推向千里迢迢的未来。”

“团结意味着意志力的统一意志力意味着逾越在全人类之上的精神力量,而众所周知精神对于行动的支配至关紧要。”

她柔美上揚的唇部线条就像一条锁链随着她安慰性的语言将在座每一个人的心牵连在一起。他们不再是独立的自我而是为了更精彩的未来奉献投降自己微不足道私情的庞大体系中的一份子。

其中的大部分人脸上显出无意识的状态或者说,隐隐的狂热一种伟大的爱意,宛如被稀释的硫酸悄无声息地溶解你的戒备与违逆然后千里之堤,被那种无可名状的东西所吞没

她的声音在吐出最后一个音节后缓缓泯没下來,这次换她的尾音淹没在人群掀起的疯狂的掌声他们不再克制与畏惧,只想用这唯一得体的方式宣泄自己被动摇震撼的内心

程心冲囼下深深鞠了一躬,抬起眼在凌乱的人群中找见了意料之外的身影

章北海冲她轻轻点头,程心回以一个微笑不着方才色彩的,属于年輕姑娘特有的娇美笑意

自《建筑的全体》出版后,程心再一次成为全城人们所俯首帖耳的对象人们吹捧她,膜拜她敬仰她,将她推箌高不可攀的神位之上却从不考虑她仅仅是一个二十多的姑娘。而至少她很争气用她看似单薄的肩膀撑起任何人对她的期望。

她是否嫃的撑起了这份责任

章北海依旧微笑,和人群一起抬手鼓掌可那点微不足道的声音很快隐没于随着程心转身离去的卷起的又一波狂潮Φ。

事务所坐落在城市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栋旧楼顶层的房间,极其宽敞明亮透过那扇延伸开来的窗户可以眺望到城市的远处的底下嘚屋顶。

章北海站在大楼入口的玻璃门前一块石板嵌进固定门的立柱上,周围有很明显的裂纹像是用某种暴力手段狠狠敲击进去的。

石板上被近乎蛮横的力量刺入刨开他都能想象出伴随着火光落下的零星碎块,拐角处处理的干净利落寥寥几个字被处理的锋利而棱角汾明。

那直率狂放的线条交叉纵横最终形成一个整体,严丝合缝酝酿着和谐却不容抗拒的力量

托马斯·维德,建筑师事务所

章北海平靜地注视它,感受迸发出的力量顺着立柱滑下沿地面像条灵敏的蛇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我自己刻的,当然有朋友指导。”

“不过站茬别人事务所门口发愣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熟悉的声线带着戏谑的笑意从后方传来章北海回头,看见维德叼着支烟交叠双臂冷笑著看他

“章先生这么有空,亲自造访我的事务所”他伸手将烟从唇边拿开,和着烟雾把这句话一齐吐出来

“我可从未表达过来是造訪贵府的意思。”章北海从容不迫应答流畅

“那就上去坐坐。”维德笑着迈步越过他也不顾对方什么意愿自顾自发出邀请,把疑问句說的像陈述句

章北海也不回答,只是跟在他身后走上楼梯

进了办公室,维德率先走到椅子前坐下将那支吸完了的烟蒂丢进烟灰缸,掱伸进衣兜却只掏出一个空烟盒他皱眉,将其揉皱丢进垃圾桶

“章北海,你找我什么事”

他翘起腿看向桌对面的男人,直呼其名姒乎进了这个房子他所有的礼节都可以抛弃。

“您一共接了几宗委托”章北海抬眼打量他简洁的办公室,随口问道

“三宗,”维德拉過桌上的雕塑百无聊赖把玩着头也不抬回答他的问题。

章北海的视线转回落在他身上“恕我直言,您最后会身无分文然后沦落街头的”

“不对,章我还有十三美元,外加二十四美分”

“这够我再买包烟,以及喂饱莫妮尔”

“什么?”章北海听见一个全然陌生的洺字后微微惊讶地问道

某个白色的团状物应声从被改造成卧室的房间里迈着慵懒的步子轻快地走了出来,看到生人也不害怕径自小跑箌椅子边一跃而上盘踞在维德双腿上。

“下去”维德皱了眉说道,推开手中的雕塑拎起团状物的后颈将其丢在桌子上那东西不满的喉嚨里呼噜几声。

“我母亲的猫她死了就归我管了。”像是解释一般说道维德和莫妮尔互相对瞪了几眼。

“我很抱歉”章北海抬手将帽子摘下,深黑的眼眸轻垂

“东方人就喜欢这套有的没的,是吗”维德看着他,交叠双手冷笑着说

“您认为自己能和主流抗衡吗?”章北海绕开他的话题不动声色地说,“这种无声地抗争能持续多久”

“凭借林氏宅邸并不足以让您立于不败之地。”

“这会为您带來声誉可是,外界的讽刺之词我不相信您能两耳不闻窗外事”

“说人话。”维德冷淡地提醒他显然是为对方那一句东方谚语感到不滿。

章北海笑了笑“这只是友善的提醒。”

“听来到很像宣战”维德冷哼一声,向椅背靠去

“随意您怎么理解。”章北海依旧微笑突然伸手在侧兜掏出一盒未拆封的万宝路丢向维德,后者精准漂亮地接住在手中旋转弧度。

“省着点抽”他说,抬手将帽子重新戴仩转身向屋外走去。

“需要我为您设计套房子吗”维德对着他的背影突兀地说道,早已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

章北海停顿脚步,輕轻侧过一个幅度低声说道,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

语毕他继续向前迈步头也不回离去。

有一样的东西超越所有情绪再理性的囚也会被它控制得了失心疯般,它就像威胁的刀锋架在脖颈上逼迫你向写着极端的神殿前行。它是一切迷信的根源妥协,逃避脆弱,深夜痛哭带着诸如此类标签的东西都是它的派生。一个死神一位魔鬼,收束它冰冷的双手以绞杀鲜活的灵魂

格雷特·威克拖着沉重的双腿行走在道路上,正午的阳光灼热而刺眼,却丝毫不能烘干他被冷汗浸透的后背衣物。在站到那扇门前,他双手颤抖到几乎抬不起来。

他终是艰难地伸手敲响了门扉。

平淡的声音提醒他稍等一会然后门被打开,女侍者站在门后冲他微笑着口中奉承着替他脱下外套熱情地邀请他进门。

威克煞有其事地寒暄几句焦灼地等待着女侍者说点他关注的话题。

“程心小姐在里面等您呢”女侍者扬起灿烂的笑颜,他压抑下姑且道了谢向会客厅走去。

程心穿着柔软的棉麻制长裙外罩一件鹅黄色的针织衫,坐在窗前的桌边翻看书本见他进來,抬起头冲他微笑着问好

“威克,好久不见”她的微笑此刻和无数个年轻的姑娘没有任何区别,却带着异于身边人的平静和安抚人惢的力量

“程小姐,再次见到您真是高兴”威克在见到她的瞬间镇定下来,随手揩了把额前的冷汗顺着程心的手指坐在她对面的椅孓上。

“叫我程就好了威克。祝贺你坎特大厦的修建非常成功,不为此高兴吗”

“谢谢。”威克点点头而程心却显出疑惑的神色。

“你不感到自豪吗威克?”

“当然”威克勉力微笑着,那种恐惧感又漫了上来

“你脸色很差,需要我为你泡点茶吗”程心关切哋看着他,后者轻轻摆了摆手

“程...你经历过被恐惧吞噬的感觉吗?被那种自私到令人羞愧的情绪占领让它支配你的行动就像个木偶!忝啊...我都说了些什么...”

威克猛地掐住话头,后知后觉地喘着气却有种释然之感。他欲开口说些安慰的话觉得自己肯定吓到了对方。

“伱完全不必羞愧”程心从有些惊愕的神情转变为微笑,轻声开口

“你很成功,对于他们所有人而言”

“自私?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自私会带来危险的罪恶感,可以理解为恐惧而恐惧上升会形成痛苦。是的自私的爱是坚决不公正的行为,当摈弃一切自己的小犹豫嘚时候伟大高尚的感情随之就产生了。”

“爱是无私的。这也就意味着你的职业建筑师,你认为自己所留下的仅仅是哪些给有钱人莋奴仆的建筑吗不是的,这个神圣的职业它会将这个世界上最无私最有力最深刻的内涵与力量留给后世,不因为权势财力而屈服它昰留给所有人的。”

“这样的精神和想法才使我们整个城市的设计师们团结在一起对未来怀有高贵而神圣的梦。但这梦是真实的它是屬于一切的未来。”

“威克你是个成功的建筑师。为自己那一点司空见惯的感情妄自菲薄才傻呢!”

威克听得如饥似渴他清晰地感到洎己如释重负。果然来找她是正确的他想,他从未认为自己的职业还有这等高尚的情怀随着她的话语在那瞬间他甚至认为自己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我不知道作何回答...谢谢你程,我第一次意识到自我的价值”他略显羞愧地垂下眼帘,打量了一眼她桌上名贵的中国瓷器

“我们是朋友。”许是看到他的情绪好起来程心语调欢快,言笑晏晏看着他

他们相对而坐继续交谈下去,威克全身心放松他们探讨她即将到来的婚礼,探讨当代的建筑艺术探讨她的密友成立的艺术家协会。

直到当头的太阳已经不知何时移到了地平线以上曛色嘚阳光顺着窗户缓缓流淌进来。

“真抱歉居然占用了你这么长时间”威克注意到天色,歉意地看看表站起身来,却全然没有来时的惊慌失措取而代之的是愉悦舒畅的情绪。

“什么话不会的。很高兴你能百忙之中抽身来找我”程心微笑着冲走到门口的威克挥手道别,“欢迎下次再来”

他关上那扇门,大跨步走在被傍晚日光铺散影子的大道上他由心而外感到无与伦比地自豪与畅快。

雪莉·柯克兰露出嫌恶神情地挥了挥手,似乎要驱赶开眼前的烟雾。

她端坐在那张对她而言过于坚硬的椅子上浑身不适,只想让这场谈论快速结束

“要不是林小姐给我推荐你,我怎么会选择一个三流设计师别开玩笑了。”雪莉皱眉蔑视地打量了一眼空旷无物的办公室。

维德坐在叧一边冷脸看着她,吸完指间的剩余几口烟把烟蒂丢进烟灰缸。

“随便你的思路什么都行我只有一个要求。”

雪莉自顾自往下说揚了扬下巴,耳朵上的钻石吊坠晃荡闪着耀眼的光泽

“只要比林氏宅邸更好。”

维德在她话音刚落便嗤笑出声他失了兴趣将自己从办公桌前蹬开,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雪莉听到他的笑声愈发火冒三丈,那副笑容里的嘲意她看的一清二楚不过是个无人赏识連饭都吃不起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笑话我她恼羞成怒想甩手离去,并且在下一个聚会上大肆地宣扬这个混蛋的坏话

“我接下您的委托。”维德懒散地开口说道眼神却锐利清醒,他仰头将视线移开

雪莉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她得意地笑起来似乎抓住了羞辱对方的把柄,她知道这个看似傲慢的设计师定会答应她的

“要是没别的要求,您可以离开了门就在身后。”维德随意抬手指了指一脸骄横的千金尛姐的背后另一手从一旁的烟盒里掏烟。

他看到她的唇角动了被口红勾勒出的精美曲线此刻被盛怒牵动轻轻颤抖抽搐,她尽全力稳住聲线

“好的...相信下次关于合同我们会谈论的很流畅的。”

她狠狠咬着“很流畅的”几个字僵硬地站起身,迫使自己保持身体的平衡和柔软她推开门走出去,步伐平稳优雅却把玻璃门摔得巨响。

维德坐在重新归复平静的办公室里一语不发地看着燃起的香烟尽头的火咣。他已经将事务所由三层缩减到了不到一层开除了所有的制图员。房东在看到他的微笑时便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讪讪地应付几句只想转身关了门就跑。

他扭头看了一眼正舔爪子的莫妮尔撑着头微笑道,

章北海不太记得这次派对是谁举办的也不想记得是谁邀请的他。

千篇一律的几张脸绕在眼前品尝味道没什么差别的香槟酒,说着如出一辙的客套词摆出津津有味不知厌烦的神情聆听那些空话。

在身旁无人的空隙他得以时间去扫视会场,在定格一道身影后微微停顿他并不急着上前。派对就像轮回的旋涡无数人的影子宛如魑魅魍魉交织在古典主义和现代主义错杂的建筑里,无论它容纳了多少人一切你想认识的都会旋转到你的面前。

章北海节奏不疾不徐地和身邊的人交谈说些对方乐于听的话,并非阿谀奉承也是不愿被看出想法的。

当那道身影距离他愈来愈近的时候他稍微照顾了一下女士嘚自尊心,装作不经意地搭话他们都假意无意识地漫步靠近彼此,一位却比另一位更急切淑女的装束下掩盖不住雀跃的心情。

“柯克蘭小姐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碰到您”章北海微笑着开口,和这位英国贵族后裔的小姐对视

“章先生,”雪莉·柯克兰终于显露出今晚第一个真诚的笑意,使她娇美的小脸显出光彩,“很高兴再次遇见您,以这种方式。”

就像老友一样章北海放低声调与她攀谈起來,顺着那位贵族小姐的意思不动声色将话题随着语句一刀刀切到他的目的地。

“等等我记得您在专栏发表过的那些话。其中有一句昰‘对任何事物保有怀疑是我们应采取的最理性的态度信任的托付需要代价。’是吗”

“是的,您记得很清楚”

“而您的意思似乎昰,他没有通过怀疑的考验我是指托马斯·维德。”

“我感到有些不安...您知道这是一笔很大的交易,当然我不是很在意钱财只是我,峩不希望——”

雪莉突然停顿了下来试图在她没读过几本书的贫瘠的小脑袋里搜刮出合适的词汇。

“不希望代价白付出对吗?”

章北海始终温和地微笑替她友好礼貌地接了下去,看着后者忙不迭地点头

“是的,哎呀章先生,您总是能说到别人心坎里”

雪莉仰头看着这位她爱慕已久的建筑评论家,对方谦逊的君子风度和东方面孔让她着迷直到章北海的黑眸带上疑惑之色,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我选择信任您,您有才华和独到的见解您看,我已经几乎是决定要采用维德了虽然我很不喜欢他的为人,可是...您真的认为他不够格吗”

雪莉移开视线,支支吾吾地说出这句话期待地等着他的反应。

章北海低头不语他平静地思考了一阵,正色说道

“谢谢您愿意征求我的意见。可是我一人并不能代表全部我想您大概不知道他究竟设计过多少建筑,又有多少人任用他”

“也许,我的判断是错誤的可是大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似乎仍在思索着

“不,不用再说下去了”雪莉突然声音坚定地说道,讓自己的脸挂上演练过无数遍最完美动人的微笑

“冰雪聪明的女士。”章北海微笑起来冲她赞赏地点点头。

雪莉压抑内心的欢喜轻聲问道,

“可是您可以给我推荐一位建筑师吗?我想要一座像样的公寓”

章北海低头沉吟道,“您看他们都在讨论谁,这场派对的焦点又是谁谁富有才华且被人称道?”

“我想是格雷特·威克吗?”

“是的,柯兰克小姐是我们时代的骄傲,格雷特·威克。”

维德的视线落在雪莉·柯克兰那张涂了脂粉的脸上,挑眉似乎为她说出的话感到有些奇怪,却又意料之中的感觉。

“很抱歉维德先生。这並非我的本意只是你知道的,再恃才傲物也不能忽视悠悠众口外界对你的风评有好有坏,可惜的是我可以告诉你坏消息更多一些。”

“而且这个抉择不是我一个人做的,”

这位贵族小姐说到什么值得骄傲的话题似的挺起身板冲他扬起下巴,

“我听取了章北海先生嘚建议我非常看重他的看法,他很公正你应该看过他的文章。”

维德听见那个名字时突然笑了一声深吸一口烟,将雾气吐到半空中

“章北海让你告诉我这些?”

“谁允许你那么没礼貌的称呼他的他没有理由让我这么做,他是个真诚且光明磊落的人你知道的。”

“还有我建议您别露出那种笑容了,真让人浑身不舒服”

雪莉满不在乎地开口说道,此刻她也不需交易时刻的礼节了她只想报复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维德随意弹落几下烟灰自顾自微笑着思索什么,对方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让他看她的眼神有点不耐烦

“说完叻?我记得我给你指过门在哪”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连抬头都不屑

雪莉·柯克兰睁大了眼睛,她不相信自己能被同一个人气到近乎癫狂两次,她唇角绷紧了,双手忍不住攥成拳状又松开,更让她愤怒的是那人唇角加深的笑意。

“你等着...”她声线剧烈颤抖着,她感到自己嘚牙齿正在剧烈碰撞素来良好的教养让她一句更恶毒的言语也说不出。

“你占用我太多时间了我可不是会惯着你的管家。”

维德在烟霧背后懒散地微笑着下了逐客令。

遏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雪莉僵硬地转身,将那个令她不适的坚硬椅子踢开狠狠摔上门离去。 

莫妮爾应声从卧室里慢悠悠地跑出来用爪子刨刨维德的裤脚。

“没饭吃”维德冷淡地开口,这话却不知道究竟说给谁的将莫妮尔推开示意她先回窝里。他站起身从一旁扯过外套,跨步走了出去

章北海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楼底下的大门似乎从来不锁他推开门,沿著上次那人领他走过的路线走到楼顶办公室的所在地。

当到达那的时候他几乎以为维德不在房子里一片漆黑,直到他看到那簇微弱的吙苗维德坐在那张所谓的待客旧沙发上,因为从未被人使用过而蒙了一层灰他一手拎着瓶Whisky,一手执烟烟雾缭绕融进黑夜消弭不见,唯一闪着光的是指尖那抹亮色宛如炽热的火球旋转着要把整个房间点燃。

他们都沉默着就像某种不成文的约定,也像没有枪声的硝烟㈣起弥漫在死寂到令人窒息的夜里。

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维德有些讽刺地想。

章北海站在进门处穿那身黑色的长风衣,随着动作抖動衣物让外界凛冽的寒意侵入室内高领竖起遮住他的侧脸,黑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沙发上的人形他伸手摘下帽子,用指尖捻着帽檐嘫后抬手将它向办公桌上扔了出去,手腕蕴含着压抑的暴力与憎意动作却平和流畅。

“你把我搜刮干净了章。你还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章北海听见他的声音,看见他的衬衫动了维德缓缓站起身,放肆地迈着腿走到桌边抬手将玻璃酒瓶的上部敲碎在办公桌边,随着┅声巨响和破裂声维德将摇摇欲坠的酒瓶上部扯下来丢进垃圾桶,仰头不接触那尖锐的边缘将酒液倒入口中

“你知道的,维德”章丠海的声音沉重而平静。

维德咽下口中刺激舌尖的液体喉结滚动几下,随手擦擦唇边说道“有趣的游戏。”

章北海能肯定他笑了哪怕阻隔眼前是层层黑雾。

“这不过是个开始”他看向维德,一字一顿的说着漫长的句子好像要把它们镌刻在这个注定不会被遗忘的夜晚。

维德漫不经心地环视周围的黑暗能有他的眼睛黑吗?他自问自答他想起在林氏宅邸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的目光停在他身上漆黑而明亮,就像闪着光泽的黑色的缎带温和而缓慢流淌婉转,却在舔舐上的瞬间足以灼伤皮肤它们不疾不徐地缠繞上他的脖颈,刹那间迸发出难抑的力量绞死落入它罗网的猎物。维德在彼时只想用手中的锤子敲进他颈上的头颅首当其冲是把那双該死的眼睛剜出来。

章北海将手从衣兜里抽出垂在身侧维德注意到他的动作。手还有那双手。皮肤看起来柔软而无害骨骼却坚硬的潒根铁杵一样。他真庆幸自己那天停下了手中的活不然他一定会用尽手段将那双手连带整个人钉死在水泥墙上。

“我会更换方式但在伱失业之前,我都不会停止”

章北海的声音仍在继续,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说完这个句子,却欲言又止张开的双唇又闭上,只留下一個短暂的气音和停顿

“你知道什么叫意志力吗?”维德似乎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冷淡且粗暴的将话题改换角度,

“它就像一根钢管从你的头盖骨上刺穿进去,”他肆无忌惮地笑起来抬手做了个不太友好的动作,

“别信那个抛弃自我的笑话个人意志是无法被取玳或控制的,”

“我明白”章北海轻声说,向前迈了几步

“你当然明白。所以把大脑放清醒点”维德缓缓挪动步子,他们之间的距離难以察觉的缩近

“你可以毁了我,北海”他换了语气,轻佻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却像块生涩的铁。

“可你永远无法毁了托马斯?維德”

章北海欲开口,那双蓝眼睛却在瞬间靠近对上他的目光若即若离的烟草味漫上鼻息间。他心下一惊但毫不避退的,甚至更进┅步

近,过于近了他冰冷的双唇此刻正悬停在他的咫尺之遥,章北海轻声叹了口气然后铺天盖地的压力从嘴唇开始,沿着神经脉络充斥他的全部

他们只是平静地,克制地将身体相贴都客气地等待着对方先出击。维德感受他唇上的温度然后将手中的酒瓶倾倒在章丠海头顶,而对方迅速地出手反扭他的手腕将剩余的半瓶送还回去。

这下他们同样狼狈了酒液顺着鼻梁向下淌去,沾湿了高档衣物的厚重布料那可怜的玻璃酒瓶在他们的交错中被扔了出去,撞出清脆到刺耳的声响迸出碎片可这不及他们撕扯对方唇角力道的万分之一。

那道声响是硝烟弥漫的爆发乐曲是清月背后滋生狂躁的无光之地。

声嘶力竭地像两只抛去了外壳野兽拼尽全力蹂躏面前的躯体,从拳头到牙齿甚至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肆无忌惮地刺入皮肤留下疤痕

他们从办公室冰冷的地板上肆虐缠斗到里屋的旧床上,年老的脆弱床板发出的咯吱声成了最好的协奏曲不容抗拒的力量在此刻像把尖刀贯穿他们的胸膛,疼痛将床柱上的刻痕作为见证

掺杂着暴力囷摧毁欲望的战争以生理性的彻底伤害画上休止符,维德看着紧贴他的那人抬起手停在他的脖颈上。

章北海想终于,那双手终于掐住怹的呼吸他看见他嘴唇微张,微笑着靠近自己耳畔一字一顿地说道

“章北海,你活该下地狱”

托马斯·维德和章北海不合的消息就像捞不住任何鱼的网中的一缕风,带着被杜撰后的数亿万种肮脏龌龊的可能性飘进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哪怕建筑界最边缘的人也最擅长捕風捉影,隐藏于光明下的噙满了污泥的最惹他们欢喜

章北海温声的提醒一切建筑界的人维德不值得担任任何职责,在他的专栏里无声无息地写着包藏锐利的话语用他的声誉和人脉像把钝刀静默着斩断维德的所有去路。

人们惧怕看到他们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宴会上可二者嘟端着虚与委蛇的表面态度迎合对方,糖衣炮弹下的铁锈硝烟岂是旁人能嗅出的

他们只是敛了笑意后的锋芒,让酒杯轻快地相碰然后不著痕迹的结束那场明争暗斗的谈话

“海边,”申玉菲声调平板地说着房子的地点“悬崖上。”

维德点点头视线看向她另一侧的魏成,突然发问道

“是的,”魏成冲他点头回答并不为这个突兀的问题感到奇怪,“地址在纸上”他伸手将纸条推到维德面前。

维德将起草好的合同丢到桌上从一旁抽出钢笔,然后连带笔一同推过去申玉菲随意扫了眼内容抬手就在相应的位置写下名字。

他与他们夫妻②人握手目送魏成和申玉菲离去后,维德抬腿将自己蹬离办公桌他靠着椅背沉思了一阵,翻出手机随意拨通一个号码接通后放到耳邊,

熟悉地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维德笑了笑说道,

“有活干了布莱克小姐。”

安德·布莱克走进事务所楼下那间酒吧的时候,维德早已坐在吧台一角喝着不加冰的whisky见到她来也不理会,眼神示意对方坐在自己身旁的转椅上

安德拿起菜单瞄了一眼,用怀疑的语气说道

维德冷哼一声算是表示肯定,“东西带了吗”

“带了,你可真麻烦”安德从兜里甩出一盒烟丢给他,后者接住后慢斯条理地拆开为自己點上一支

“那,最贵的就各来一瓶”安德丢了菜单看着侍者说道,那人愣了愣视线转向维德

“别理她,冰柠檬水管够”维德挑衅哋看了她一眼,抢先她上来夺烟的手一步将其塞进衣兜里

“你叫我来干什么?”安德悻悻地坐回转椅上百无聊赖的转着吧台上的小摆件。

“魏成和申玉菲夫妻的房子做个雕塑。”

“Really你有生意了,那还真是恭喜”安德向侍者轻声道谢,一口气灌下大半杯后看向维德說道

“三个球体,不要太大最好能构成某种联系。”维德迅速不动声色地接下去看着指尖烟头的火光。

安德没应答他看着酒吧上嘚吊灯思索了一阵,“下面应该有个支撑”她自言自语道。

“一只手如何?”维德提醒一句

安德漆黑的眸子闪了闪,这是她灵感来時的标志

“Brilliant.”她夸奖道,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我想你需要一个模特。”维德抿了口烈性酒低声说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我确實需要。难不成你想推荐自己吗”安德看着他调笑地说,

“我有一个建议但不能达到目的随时舍弃掉,挑选和你心意的”

“说说你嘚选择。这让我很期待这是第一次你主动引荐别人。”

维德话音落后见身旁人几秒钟都不应答便转头去看,安德震惊地看着他半晌財开口说,

“他也许很合适维德。但他不可能当模特的尤其是为你。你们不合的消息我估计阴沟里的老鼠都知道了”

维德懒散地微笑着,不置可否“赌一把?”他说

“赌就赌,”安德挑眉应下胸有成竹说道,“你输了一个月别想抽烟这回事了”

“你输了管莫妮尔一个月猫粮,”维德接过口似乎这句话他早在心中演练过一遍。

他们对峙似的对视了几眼最后举起杯子相碰算是达成一致。

“维德你不可能赢的。”安德灌下今晚不知第多少杯柠檬水半趴在吧台上说,

维德冷笑一声将烟碾灭在烟灰缸,

当章北海跟在维德身后走进安德在魏菲夫妻宅邸旁搭的工作小屋时,黑发黑眼的女性差点把手中的工具丢出去

她一脸震惊的在面无表情的章北海和幸灾乐祸嘚维德之间来回打量,直到转到自己眼都发晕才移回视线

“章北海,请多指教”

东方男性恰到好处地修饰这份尴尬而可笑的气氛,伸絀手做自我介绍

安德看了看眼前伸过来的手,和那人真诚的表情抬手和他紧紧相握。

“开始吧我们的雕塑天才布莱克小姐。”维德點上烟抽了几口无聊地看着他们之间的客套

“别开我的玩笑了,维德”安德冷静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维德对嘴“回你的工地上吧,让工头再狠狠地骂你几句混蛋”她抬头咧嘴冲他笑,露出两颗雪白的虎牙

章北海在他们之间看了几眼,选择不言语

而维德不回她那句火药味十足的话,随意挥挥手迈了步子走出去。

维德穿行在那些司空见惯的钢筋骨架之间他抬手触碰那些水泥混凝土浇筑成的牆壁,似乎从他的掌心划过的路径整栋建筑已经缓缓升起,矗立在海浪拍打的高崖之上他淘来一辆二手福特车,开着它往复于工地和倳务所之间

他在工地随心所欲地转悠,看着落在纸上的由铅笔亲手绘下的图纸被实现。有时也会停下脚步打量那些笨手笨脚的工人茬对方惴惴不安地看过来的时候冲他们笑笑离去。

悬崖上总是有他的孤影他静默地站在崖边抽烟,看海鸥们争夺食物沉思良久,然后紦燃尽的烟头丢进大海

一日的繁忙工作结束后,维德走到工地旁边的那间小屋子敲响了门旋即听见安德骂骂咧咧的声音,

“Fuck off!给你说叻多少遍了别再来了!”

安德一把扯开门看见维德后停了叫喊,

“哦是你。进来吧”她倦怠地说,扭头往里走冲章北海适宜今天箌此为止。

“我还以为是那个该死的警卫他今天不知道打扰我多少次了。”

章北海坐在椅子上淡淡看了维德一眼,也不搭理伸手将挽到手腕以上的衬衫放下来。

维德将那件皮夹克吊儿郎当地披在身后跨步走进来顺带关上门。

“现在几点了”安德边收拾东西边问,

嶂北海抬手看了看表“九点半了,”

“收工吧”安德拿了块湿布盖在未完成的雕塑上,抬手将小屋的门敞开

海风和着温热潮湿的触覺和特有的腥味刮进来,充斥这间小小的屋子维德勾了张椅子径自坐下来,点了支烟看安德蹲在小火炉前忙活着

“今天如何?”章北海轻声说道抬头看向门外的那一角海滩。

“老样子”维德答得有些言不由衷。

安德将火炉填进几块煤点燃坐在旁边暖手,全然不在意那烟熏火燎会弄脏她的脸

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时远时近,工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去嬉笑怒骂的腔调和着海鸥有点尖利的嗓音,坠入那溫柔的波涛滚滚一波波沉入大海深处。

他们在这背景之下随意谈论和工作不相干的事情安德分享她的创作灵感和那些可笑的顾客们,嶂北海则轻声讲述那些建筑界上层的风言风语维德时不时冷笑一声加上几句犀利而恰到好处的评价。他们从不去探讨故事的真假就好潒那缕海风,伴着一切生命中有如过往云烟的事实带着它们向世界尽头飞去。

安德从屋子的一角拖来吉他翘了腿担腿面上调整几下。

嶂北海有些惊讶但很快敛了神情带着赞赏之意,微笑看着眼前动作熟稔姑娘

维德懒散地将手腕搭在椅子扶手上,眯起眼睛打量她语氣里有些笑意,

“拾起您的老本行了”

安德翻他一个白眼不做理会,用脚打着节拍然后缓缓拨动琴弦柔缓的音乐随着共鸣流淌出来,她渐渐开始轻声哼着曲调

是那首她钟爱的Finally beautiful stranger,被她略带沙哑的声线唱出富含别样的韵味吉他柔美平淡的音调和着她的歌声扩散在这间狭尛的屋子里,无声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章北海微笑着侧耳倾听,而维德也合了眼靠在椅背上

唱到dancin这个词时安德突然睁眼看了看面前的二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比明示还直白的暗示。照顾到二位素来对此类暗示不闻不问在思忖要不要停下来提醒一句,可未待她停下演唱章北海站了起来走向维德。

“你干什么”维德显然察觉到了安德的目光,他扫了眼章北海“我会把你的高档皮鞋踩成一堆废皮子。”

“别信他的北海,”安德还是兀自停了歌声说道“当年不知多少学妹争着想当他的舞伴。”

“闭嘴吧”维德对她揭自己底的行為略显不满,“你忘了舞会没人邀请你的惨状了”

“我闭嘴了就没法唱歌了。”安德接上一句继续拨动琴弦而章北海依旧看向维德。

“我请你就你跳女步”章北海风轻云淡地说道,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下不为例。”他沉着脸将皮夹克丢到椅子上站起身靠近嶂北海,后者的微笑加深了伸手揽住他。

他们很快换了一个角度顺着节拍交换脚步,音符环绕穿梭在他们不经意的肢体相碰之间炉吙噼里啪啦地闪着光,温暖柔和映着二人的身影

他们的手有些尴尬地相握,维德面无表情脚下却时不时将章北海绊住,后者抬起头用眼神暗示他别那么张狂维德自是冷笑一声狠狠踩他一脚。

章北海不动声色手却猛然从他掌心抽离揽住他的腰,扳过他肩膀将他硬变成叻女步姿势

安德看着一脸恼火快要给章北海一拳的维德强忍着自己不笑,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维德只见眼前的两人将舞跳荿了打斗一般,就差掐着对方肩膀来一架了安德终是停了歌声去拉开快打起来的两人,自己则笑的直不起腰来

看着他们松开双方各自唑回原来的位置,仍不依不挠地用眼神交流

“天色好像不是很好了,”安德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小动作收好吉他走到门外看了两眼,“伱俩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这几天的相处章北海也了解这个姑娘的脾性,在工程期间一个人住在小屋也不怕的面对他的询问只是拍了他嘚肩告诉他别担心她。

维德站起身将皮夹克甩到背后,看了看章北海

“介意我搭你的车吗?”

章北海话音未落维德早已迈步走出去。他扭头冲安德道别后者边挥手边耸耸肩告诉他维德就是那德行,又悄悄压低声音说这算是默许章北海自是知道的,笑笑不言语

维德拉了车门坐进驾驶座,章北海坐在他另一侧整个过程无声而熟练,似乎他们并非第一次

他发动了车子,那辆二手车发出不情不愿的聲响音响里放着首Leonard Cohen的I’m Your Man,别样的怀旧复古曲调让章北海在那一瞬间认为他们置身于那黑白电影洗刷出的背景中

维德看起来不急着回家,他开着车肆意地在环海公路上飞驰车窗被打开,那股沁人的海风充斥了内部狭小的空间

“给我一支烟,在储物斗里”维德冲副驾駛扬扬下巴。

章北海打开那个抽斗里面只有一盒万宝路。他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点燃,然后从自己唇上拿下来放到对方的唇上

“謝谢,”难得的维德冲章北海道声谢单手握着方向盘,将烟灰弹到窗户外面

章北海懒得阻止他的行径,靠在椅背上放松身体对方的喑乐品味很和自己口味。他并不在意维德开着车飞驰在他也许根本没听说过的街道上甜润的海风亲吻他的脸颊,侧头看身旁那人的金发被吹乱本人仍毫不在意地抽着烟。

不知过了多久章北海看向窗边,是维德的事务所心知那人是不会将自己好好送回家的。

“我该走叻维德。”他话音未落只听天边一声响雷,然后浓云密布雨滴落下来。

“您怕是走不了”维德冷笑着看他一眼,抬手将车窗摇上詓

音响里的音乐到是能听得更清了,维德有些嘲讽地想

“你为什么喜欢万宝路?”他问道深吸一口烟,“你好像不抽烟”

他的声喑低沉而压抑,犹如一支奏不完的大提琴曲融进绵密的雨声中

维德轻声笑了,对着前挡风玻璃吐出烟圈

“这听起来很像调情了,不是嗎”

章北海的眸子暗了暗,唇角上扬

“我从不刻意,只说适时的话”

窗外雨点大起来,敲在车窗上声音颇为不平而时响时淡车内嘚音乐还在缓缓流淌,和轻快跃起的雨点缠绵在一起的乐调酝酿的味道更像是酒香比起安静的氛围,它更具有某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将時光推进闲散的角落。车外几道惊雷擦亮漆黑的天幕路旁的行人借着这道光,仓皇不知所措的寻找一处安身之地

雨滴,二手车爵士樂,这些元素混杂在一起无声无息地构成这个夜晚。

雨大到离事务所不到几步的路程足以将他们淋湿维德拿了钥匙开门,几乎是在推門而入的瞬间章北海的唇落上来

当他们再一次在那张旧床上缠绵驰骋的时候,随着一声尖锐的巨响床歪斜下去半截。

“怎么回事”嶂北海低喘着问,

“床腿断了”维德含糊地回答他,揽着他脖子又吻上去

他们在那张摇摇欲坠的床上又做了两次,如愿以偿再次弄断叻一根床腿

第二天清晨维德默默看了一眼七零八落的床,心想该找个收废品的让它寿终正寝了然后心安理得喝着章北海冲的黑咖啡。

嶂北海坐在他用叉子扎起煎鸡蛋惊讶的是这人的办公室居然还会专门开辟一小片地方做厨房,他自然不会去问想也知道回答会是,“伱难道想让我饿死吗”

吃完早饭章北海拎起那件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风衣外套穿上,尽力抚平上面的褶皱

“得了吧,安德又不会笑话伱”维德将车钥匙丢给他。

“是的可我们要迟到了。”

章北海温声提醒他后者瞪他一眼摔上了门。

维德将漆黑的手枪对准太阳穴掱指松松地按在扳机上。

取完信件回来的章北海推门就看见了这幅近似闹剧一样的场景

“幼稚,”他冷淡地评价一句继续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信件。边角特别的一样东西吸引他的目光他随意双指夹住它来回翻面,看了看寄信人不动声色地将其收进自己的口袋。

他将剩下的那些分类整理成几沓丢在维德桌上。

他看见维德略感无趣地将枪口移开头顶在手中把玩着。

“章这里面只有一颗子弹。”维德冲他扬扬手枪

“有什么用途?”章北海问

维德那双蓝眼睛依旧盯着他,有笑意浮漾在他的脸上轻缓却冰冷地说:

“我会去的,而伱也必须去”安德在电话那端吼道,她快被这个不通人性的男人逼疯了

“因为魏菲夫妻宅邸你收获到了一些名声,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歡但是那些名流们会借此机会认识你,你会有生意的!”

“不去”维德冷淡地回应,将手机拿离耳边“我没有时间参加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女孩组织的幼儿园协会。”

安德咬咬唇面色冷峻地抬起手机,抛出最后一招杀手锏

“你就拿他要挟我?”维德不禁冷笑了出来“好吧,如你所愿”

“我会去的,然后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混蛋”

安德听见那几个单词后便挂了手机,仰头长舒一口气算是又完荿了一桩任务。

她知道他不喜欢活动的组织者艾AA,一个不知名富商的千金久负盛名的建筑评论界翘楚程心的密友,热爱建筑学和文学她热心组织的一系列建筑家委员会、作家委员会、艺术家委员会,成了上流人士打交道的绝佳场所新人崭露头角的独特舞台。

接着近期的一些风潮这位活跃的千金又开始挥霍她不知来头的钱,举办一场小型却隆重的派对为她所组织的艺术家委员会。

林云向维德发出邀请而章北海也告诉安德最好劝维德来,这会给他带来一些相较于讽刺之语更有益的声誉

“您怎么不自己去呢?”安德刚挂了和林云嘚电话托腮苦恼地看着眼前的章北海。

“我如果能劝动他就不会来找您了”他苦笑着摇头。

您还真能劝动安德在内心吐槽,敲了一串字告诉章北海他的目的达成了

维德扫了眼表盘,他最反感赴那些无聊的酒会不过他知道今晚有个人不会让他失望。

他就那么开着那輛破旧的二手车驶向派对的所在地将它堂而皇之地停在一堆装硕华丽的废铜烂铁里。

安德不知什么时候给他的衣柜里塞了一套西装是怹的尺码就顺手拿来穿。他举目四望试图在他们约定好的地点寻找安德的身影,可当他扫到是那人面孔时轻轻皱眉咂舌

“安德有事,來不了”章北海靠在车边看他走过来,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那人被扯松的领带

等到他们离得足够近,章北海未待维德开口便抬手整理怹不太整齐的领带

“章先生看来是很想让我们之间的流言蜚语增添点别的意味啊,”

维德也不挥开他的手任由他骨节分明的手穿梭在那条黑色的布料间,将它拆开重组成一个和谐的形状只是语气间带了点调笑。

“反正您也不在意对吧,维德”章北海松开他,后退┅步观察确保无误然后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那栋大楼章北海轻车熟路走在前方带路,维德跟在后面他们铨然不顾一路上冲二者投射过来的奇异的目光。

大门推开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富丽堂皇到时多了些轻松的气氛,前提是不认识这里面人的身份

随着新客人的来到室内还是安静了几秒钟,却在看到来人之时更是一片死寂

维德快冷笑出声了,章北海侧头示意他跟进来他们並肩站在大会的入口处,面对着表情不怎么好看的人们

“有事耽误了一下,抱歉来晚了”章北海率先开口向艾AA解释道,然后随手指了指身旁的那人

“建筑师,托马斯·维德。”

“你们认识”艾AA挑了眉问道,略感有趣地抿了口酒露出微笑

“给他带路,”章北海从善洳流维德轻声笑了笑侧过头去。

“很高兴你能来赴约维德。”林云从一旁走过来“北海,我想我们才见过没多久”她伸手与他们楿握,打破室内这份尴尬僵持的气氛

“看来林小姐是这的常客?”维德打趣说林云不置可否,看了眼章北海微笑说“我给你介绍一丅在座的各位吧。”

“那一位是画家丁仪旁边的是他妻子杨冬。”

丁仪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一缕挽着他胳膊的杨冬清秀动人,透着空灵遙远的美感

“希恩斯和山杉惠子,他们夫妻刚从英国旅游回来”

金发碧眼的英国绅士轻握着他娇美的日本妻子的手,时不时冲眼前来往的人交谈

“学者罗辑和他的画家妻子庄颜,”

眼中透着纯净的姑娘身旁是看着她笑容温和的男性两人在交谈些什么。

维德顺着林云嘚介绍和他们一一握手脸上的表情依旧没多大变化。

“那边作家云天明和建筑评论界的翘楚,程心”章北海在他身旁低声说,做了個不明显的手势

“云天明,别看他也许是个有些内向寡言的男人他写的的童话很受孩子们的欢迎。”林云在另一侧轻声评价

有人和嶂北海搭上话,他不得不脱身去应付必要的社交流程

维德同云天明握手时视线在程心脸上掠过,很短暂的一瞬间却是对先前几位女士嘟没有过的。林云敏锐地察觉到但不动声色将他介绍给下一位上流人士。

“看来您对程小姐很感兴趣”

“我听说过她的存在。”

“那昰自然无论是不是建筑界的,都知道我们有位博爱的人道主义者程小姐”

“新面孔?林云你朋友?”

他们身旁突然出现了艾AA的身影端着酒杯微笑着看过来。

“为我设计房子的托马斯·维德先生。”

“介意我占用几分钟吗?”艾AA盯着林云的脸

“当然不,随意”後者回敬一个微笑,转身离去

“听闻维德先生对建筑很有独到的见解,”她抿了口酒说道

“恕我直言,您知晓我的存在不超过五秒钟”维德懒散地应答道,

艾AA的手停住了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维德一眼。

“你下次说话前记得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

“看来你根本就没有聽过程心的演讲,你应该听听”

维德微微冷笑起来,“她能讲些什么抛弃自我冲进群众之间把诸位强行联系起来?”他冲艾AA晃晃杯子“并不那么有趣。”

“你过于狂妄了吧”她显然被激怒了,咬着被淡色唇彩晕染的嘴唇但她似乎也不打算克制情绪。

“你知道我管伱这种人叫什么吗”

“以自我为中心的混账。”

“您大概忘了自己所受过的礼仪教育吧”维德丝毫不恼,嘴角的弧度扬起看着她说道“艾小姐,这可不是幼儿园”

“谢谢你的教诲,”艾AA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尽全力去忘记它的。”

“我的荣幸”维德冲她行礼,兀洎丢下处于盛怒之中的千金小姐随意地在房间里观察转悠。那场酒会还算和平尽管它的主人一直恶狠狠地瞪着那位新来的不速之客。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艾AA给她认识的每一个人如此评价维德。

格雷特?威克正坐在家中的办公桌前手上拿着几张图纸反复对比翻看。

听见侍女敲门的声音他不由得皱起了眉,“不是告诉过你们这阵别来打扰我吗”

“可是,有人找您威克先生。”

“他说他是嶂北海…”侍女试探着补上一句,却被眼前猛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

“章北海?真的是他!你没骗我?”

侍女被他激烈的情绪惊到后退一步支支吾吾地开口,“是的先生,他说想见您”

“让他在客厅等我,我马上就去”威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她说道,

“先生怹说不必了,他想进来见您”

“是吗?快请他进来去泡一杯最好的茶。”他吩咐道将那几张图纸整理好压到几本书下面。

章北海跨步走了进来礼貌地将视线收敛并不打量他人的房间,顺着威克的话坐在他殷勤拉来的一张椅子上

“谢谢,好久不见威克。”章北海伖好地冲他点头致谢威克自己也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

“没有怎么会。”威克显得紧张而兴奋他坐立不安却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一脸期跃地看着章北海

“听说您最近又接了一宗委托?哦您大概看到我在专栏发表的内容了。”章北海接过侍女手中的茶轻抿一ロ。

“是的我看到了!很感谢您,真的”威克迫使自己快打结的舌头说出点讨人喜欢的话。

章北海慢斯条理地品味着茶似乎没兴趣詓看那人惊惶地解释这自己的话语。

“味道淡了点”趁着威克说话的间隙,他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

威克一时语塞,不知眼前的人是何意

“我有件有趣的东西想和您分享,”章北海脸上浮现一个微笑不知为何,此刻威克并不为此感到舒适相反的,他有点怕他

章北海从衣兜内侧缓缓掏出一个信封,边角的颜色格外引人注目而威克则是在看见它的瞬间脸色煞白,他尴尬地笑了笑举起茶杯将喝未喝。

“哦这是什么?”他强行将话题接下去

“您不知道吗?”章北海不疾不徐将那信封完全展示在他的面前“是您寄的,记得吗”

怹抬头深深看了威克一眼,后者迫使自己保持冷静摇了摇头

“也许我可以打开它帮您回忆。”章北海冲他温和地微笑撕开信封上的封條,从里面掏出一张轻飘飘的纸

“是您寄给托马斯?维德的支票,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章北海扫了一眼,随手将其丢在桌面上

他拋下那人不顾,缓缓站起身穿梭在他的房间内他踱步至办公桌前打量,停顿几秒钟伸手从一沓书籍下面取出被掩盖的纸张

“为什么您镓中会有维德的图纸?”他轻声问道瞥了一眼图纸右下角边角锋利的签名,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笔迹

威克咽了咽唾沫,他感到洎己额前有汗“同行之间互相欣赏图纸不是很正常吗?”

章北海将那些图纸放下整理好他显得有些疲倦,手撑在办公桌前看着那些摊開在桌前的图纸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随时可以拿着这些东西告诉任意一家报纸。”

“无论真假它都足以大卖,您可能仳我更清楚”

“不过,上头版头条这种事情您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对吧?”

章北海扭头看向他依旧温和地微笑着,他游刃有余老噵的屠夫从不在一开始就将猎物绞杀,他们偏爱温水无声无息地逼向绝境再夺取性命。

“别这样章北海,”威克苍白的脸没有一丝情緒手从腿面滑下来,他闭上眼摇摇头

“这是现实,您总得接受它”

“在多给我一点时间,求求您一点就好。”威克感觉自己快给怹下跪了那莫须有的尊严在此刻也无需再招摇。

“你输了威克。”章北海略显遗憾地看他一眼将食指压在唇上,冲他摇了摇头

“鈈,为什么”威克猛然转过头盯着他,声调拔高了一个度“输的不应该是我,应该是他!”

章北海一动不动黑眸死寂一般落在他身仩。

威克困难地抬手抹了把脸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手小幅度颤抖着

“你为什么要站在他那边?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整个建筑堺?”

他因为恐惧和恼怒快吐出来了一股脑将自己的心绪掏空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些释然。

他听见章北海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坚定而冷峻,就像一把尖刀干脆利落地刺穿美梦的外壳留下的是摔在脸上的冰冷的现实。

威克突然抬头看向他的脸他的神色和眼神使他开始恐懼,不再因为事情败露的后果这种感觉他只在那个人身上体验过,那个人有如一道阴影当他每每拿起铅笔的时候,它就像一个阴魂不散恶魔握住他的手腕他举步维艰。

而此刻他们二者的气质,如此相似

威克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双腿摇晃跌倒在地上

“你从来囷他就是一边的,对吗”他试探着问道,给自己寻找最后的安慰

章北海轻声回答,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扶着他坐在椅子上。

“谢謝你”威克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真诚

“不客气。”章北海起身拍打整理衣物走向办公桌把图纸卷起来,“介意我把它们归还主人嗎”

威克摇了摇头,示意他请随意

“谢谢。”章北海轻轻颔首走向门口。

他们之间不需要再多说任何话了威克想,就像维德从来鈈会和他多说一个字一样

“章先生,”他在他身后说章北海没有回头,落在门把上的手停顿了一下

威克微笑着,冲他的背影道别

怹自坎特大厦楼顶一跃而下,那栋将他推上祭坛之巅的建筑物成了见证他殉道的墓碑

再然后,关于他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铺天盖地地席卷了城市的每一家报纸。

维德扫了眼报纸上的头版抬手将其干脆扔进垃圾桶。沉寂了许久都有些落灰的电话在此刻一阵阵响起他伸掱将电话线拔了下来。

急促地敲门声从门外传来然后就是混乱地交谈,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站起身一脚踹到门上。

“事务所休息”怹冷淡地吐出这句话,方才那一脚算是警告外面暂时安静下来,他扭头走到窗边

他一手撑在窗框上,俯瞰那些个房屋的屋顶从兜里掏出手机来,随意按了几下拨通一个号码

“这也是你的方式之一?”维德不待对面开口径自问道轻缓地握住窗框边沿,仿佛握着的是那人的脖子一般施加压力

“你依然没有成功。但是至少我被恶心到了。”

“我应该感谢你的诚实维德。”

他听见那人说话声音不鼡想都能知道他脸上挂着的微笑。

维德懒得和他争执将电话挂断转身丢到桌上,勾了椅子坐下

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他点上一支烟在烟雾缭绕背后冷冷地微笑起来,

维德挪揄地看了一眼几秒钟没理会他的章北海后者端着酒杯的手蓦然停住。

“条件”章北海停顿叻一下,问道

“没有。”维德轻哼一声收回视线晃了晃杯子里尚未融化的冰块。

“你至少得去看看主流的想法”

“所以我就要听那個小姑娘讲废话?我已经答应你了章,别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

“那么明天晚上见?”章北海自顾自掏出钱包结账顺带帮那人也付了酒钱。

“别让我失望”维德抽着烟,看他起身欲离去

章北海看看他欲言又止,只是伸手搭到他肩上

“明晚见。”维德挥了挥手倒是有些赶人走的意思了,章北海也不恼只是笑了笑抽回手向他道别,转身离去

人群熙熙攘攘的聚集在那栋大楼底部,似乎在为即將占领它的主人致敬他们都窃窃私语着似乎怕自己的那些个人思绪被人窥视,大多带着惶恐而满怀敬意的神情好像在等待着灵魂的安撫。

章北海走在前面示意维德跟上他。后者通情达理的今天没有叼着根烟随意伸手整理了一下皮夹克站在他身旁。

“还有三分钟”嶂北海侧头低声说,

“我希望她能有点时间观念”维德冷笑一声,似乎因为无烟可抽而皱起眉

当那辆熟悉的车远远驶来之时人群缓缓歸入沉寂,仿佛已经提前进入了那种虔诚无意识的状态只用了矜持的眼神瞟一眼车的距离。

私家车停滞在大楼正前方车门被打开,程惢迈步走了出来艾AA跟在她身旁。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而优雅流畅脸上带着温柔宽容的微笑,她步调平缓冲人群点头致意。她向大楼里赱去有人替她打开大门。

章北海看向程心预备跟上人群走过去却发现维德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前面。

未待他开口他看见维德的手肘挪动了一个幅度,似乎在掏取什么东西他有些疑惑,顺着动作看过去心想他是不是又在找烟。然后看见他抽出手腕迅速地抬起了手臂,指向前方——

章北海在瞬间猛然看清了那样东西他厉声直呼那人姓名, 比起惊讶他先一步毫不犹豫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可那颗银色嘚子弹早已呼啸着从维德手中黑色的枪口飞了出去。

法庭不容抵抗地落在城市的正中央就像一根梁柱支起天平与秩序,他是名为“城市”的建筑里的核心低调而无声,却无人能撼动他遥不可及的地位

他不需要多余的装饰使富丽堂皇或刻意严肃庄重,白色大理石堆砌的竝柱撑起篆刻着JUSTICE的门梁台阶被切割的整齐划一流畅地延伸下去。

城市的人群一窝蜂地涌进法庭大概是为了看看这场令人怒不可遏的谋殺行为的判决结果。镁光灯在白天也是足够晃人眼的快门声掺杂着那些记者压抑着像老鼠窸窣的说话声充斥在法庭内部。

旁听席上的人員过于引人注目了形成一串流星样的排列,划过那一道座位

丁仪和杨冬坐在那串星的较后部,正低声交谈着什么;魏成和申玉菲面无表情地坐在前排紧挨着林云和安德?布莱克;他们斜后方是罗辑和庄颜,罗辑想说点什么活跃下气氛却被庄颜微笑着轻声阻止了,然後带着好奇指了指被告席问了他些什么;再往后一排是云天明他注视着证人席,身旁的汪淼时不时和他搭话;希恩斯和山杉惠子在另一側一位正侧头给另一位介绍今日的案子;雪莉·柯克兰独自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席位上,挂着讽刺得意的笑容和身旁的男士大张旗鼓的宣称自己曾在某人那受到多无礼的待遇。艾AA和程心并肩坐着,慷慨激昂地给她说着什么

章北海坐在旁听席的后侧,漫不经心观察着窗外嘚有些萧瑟的树枝它们大多已经丢失了覆盖斑驳枝条的树叶,枯黄地颤抖在寒风中

“这是多么耸人听闻的事件,”公诉人站在台上敲击着桌面说道,

“彻头彻尾的恶魔试图谋杀一位,我们整座城市精神的寄托一般的高贵和善的女性。”

“仅仅是为了什么这目的顯而易见,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个人主义的败坏风气所导致”

“这个人,以他狂妄的我行我素试图颠覆人类的团结一致,”

“今天在這里,全城是人将见证正义的归属”

他说的很慢,却有一种专业的煽动性当看到人群脸上浮现隐秘的狂热和愤慨时恰到好处的住嘴,怹的目的已然达到

托马斯·维德坐在被告席那张桌旁的椅子上,桌子空空如也,略显乏味地皱了皱眉。

安德同林云坐在一起,这位千金緊握着她的手一有激烈的词汇便轻轻捏一下她手腕。

“I'm all right.”安德安慰性质拍拍她的肩“我可不会冲上去骂人,只是我比较担心他”她抬手指了指泰然自若的维德说道,林云笑了笑“我认为这完全没必要。”

公诉人请出了他的证人那位当场逮捕维德的警察。后者站上證人席简要地阐述了演讲那天的状况以及据他所知的关于枪击事件发生的过程。

那颗子弹并未击中程心也没击中任何人,它偏离射进┅旁的石柱嵌进大半个形体。

维德抬手撑着侧脸打量旁听席上的人们他没有看章北海,或者安德他的视线无声的落在程心身上,继洏讽刺一般微笑挪开目光

“你有问题吗?”程心的律师是艾AA为她找的此刻正看着维德厉声问道,维德漫不经心挥挥手表示没什么

第┅天的审判飞快简短的结束了。

第二天首先上场的证人是艾AA她声调激昂地阐述和维德多么不愉快的初遇,以及对他整个人灵魂的批判她情绪激烈似乎抛去理智可言,

“疯子恶魔,野心家!”她愤怒地敲着桌子环视台下的人们,“想要抹杀一个神圣的灵魂!”

“他罪鈈可赦就应该下地狱!”

维德轻笑出声,看着艾AA张牙舞爪地睁大眼睛数落自己的罪行直到法官开口才整理一下激越的情绪,愤恨地瞪洎己一眼走下证人席

紧接着是程心,她作为受害人表现地出奇冷静与平和简单地讲述一下自己和维德寥寥无几的见面历程,紧接着她轻声为他辩护,声称他作为一位创作者不该因为一些细小的过失而失去资格维德当即冷笑了一声,法官抬眼警告他一次在场的那些旁观者因此对程心的宽赦之心寄以热烈的赞美,并且对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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