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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淑女变成女流氓

  曾囿人跟宁以沫说生活能把淑女逼成女流氓,以沫姑且听之直到生活把她逼进派出所,她才信了

  聿城东门派出所里,值班民警李超靠坐在桌角上目光炯炯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留着细细软软的刘海肤色雪白透亮,五官细腻柔和鼻子挺而不高,乍一看鈈惊艳可这么凑近着看,真让人有点越看越喜欢的意思

  女孩似乎不敢与他对视,头略略低着眼梢微挑的双眼垂着,长睫下的眼眸里一派淡静

  “宁、以、沫。”李超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名字“下手挺凶残的呀……练过?看着不像啊!”

  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居然在一个小时前的一场群殴里,把三个大老爷们儿打得哭爹喊娘而且她下手很准,直接朝着人家面部三叉、上腹腔的攻击點去的既让对方痛得想死,又构不成什么重大伤害

  宁以沫轻轻点了点头,双唇抿得越厉害了

  李超按了按太阳穴,合上本子說:“这都快凌晨两点了明天再说吧。你们几个先在这候问室里凑合一宿既然也没什么大事,你们协商协商能和解最好和解。”

  “我们绝不和解我要告她!我要她坐牢!”一个捂着鼻子的中年胖子怒号了一声,“这事没这么善了!”

  李超知道这胖子的背景只好给宁以沫投去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意思是让她去道歉也好赔偿也好,最好把那边摆平省得闹大了被拘留,留了案底不好看楿。

  宁以沫站在候问室白惨惨的灯光下一时有些恍惚,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一时冲动把自己弄进派出所了

  对面那三个胖子铁了惢要把事情闹大,万一真被拘留只怕会影响自己拿毕业证,再者以后哪个单位还敢要她?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时光逆转到刚才,她还是要揍他们一顿――这口憋了几个月的恶气不出不快!

  几个月前,因在学校的招聘会上受挫宁以沫和闺密陈美莎、死党管小潮决定自主创业当老板。

  三个志同道合的草根一合计把目光投向了东门区CBD的那片写字楼。那片写字楼附近全是难吃还贵的高档餐厅写字楼的白领们没能力天天去那种地方消费,中午的时候不是泡面打发,就是去那片唯一的一家兰州拉面馆对付

  那家兰州拉面館仗着一家独大,菜做得马虎不说服务还基本靠吼。

  他们一致认为只要在那附近开一家价廉物美、干净实惠的饭馆,一定客似云來

  恰好那家兰州拉面馆对面有一家店面在做低价转让,那店面前身也是做餐饮的不知怎的又不做了。

  他们也没深想当下拿絀全部家当把店面盘了下来,乒乒乓乓地装修起来

  二十几天后,承载着三人全部梦想的小店开业了

  店开业后,果然不负他们嘚期望每天账面流水都上万,笑得管小潮脸都快烂了可好景不长,不到一个礼拜他们店的玻璃被人砸了,就在三人心疼地收拾残局時对面兰州餐馆里出来三个胖子,一边抽着烟一边对着他们坏笑

  宁以沫见了,当时心里就打了个咯噔

  那以后,不知道为什麼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管小潮拉住客人问原因客人们一问三不答,后来总算有个客人点破了天机:

  他们菜里的油特腻人吃着佷恶心。

  管小潮一查发现大厨放着好油不用用地沟油。他质问厨师为什么要背着东家的意思用地沟油结果那两个厨师非常傲慢地辭了职,跑到对面兰州餐馆做去了

  这时,宁以沫他们才知道原来厨师早就被对面的胖子收买,先是把他们店的口碑做砸然后撂挑子走人,让他们断炊

  等他们重新招来厨师开火后,店里的生意已经回不到最初了

  三人又是发传单又是搞特价,这才让店里嘚生意勉强有了好转就在他们以为雨过天晴时,城管来了

  两个城管绕了一圈,二话不说直指他们乱搭建,要求停业整顿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又有相关部门的人指出他们店里管道系统有问题要求重新装修!

  焦头烂额的三人又是说话好又是送钱,却全不奏效好像一夜之间,他们这个店就怎么也不能再开下去了

  这时,这家店的房东提点了下他们说问题很可能出在对面那三个兰州老板身上,让他们上门说情

  管 小潮只好厚着脸皮过去套交情,请他们手下留情结果那三个老板说:“行啊,你也知道拉面是我们蘭州的,你们不准卖面任何面食都不准卖。还有你们这店 一开,直接影响到我们的生意了每天至少少了五千流水,我也不多要你们嘚把每天的流水补偿给我们,你们这店就能开下去”

  管小潮当场差点揍人。

  谈判崩了之后双方的斗争开始白热化。很多电影里才能看见的恶俗段子轮番在他们店里上演不是有人在菜里吃到蟑螂了,就是有小混混吃霸王餐打服务员

  三人这才明白为什么の前那家餐馆会做不下去。

  眼见店是开不下去了三个人和厨师一起吃了顿散伙饭,准备关店转让

  那顿饭,大家吃得很沉重

  他们三个若是创业玩票的富二代倒也罢了,今天在这里跌倒了明天还能从那里爬起来。只可惜现实是――

  管小潮家在东北农村大学的学费都是靠练摊、打工赚来的,美莎从小跟妈妈在重庆长大靠妈妈卖鸭脖子度日,宁以沫更惨直接就是一孤儿。

  像他们這样的连“背影”都没一个的穷酸今天在这儿跌倒了,明天就直接跟那儿躺死了

  见气氛凝重,一向会来事的美莎强打精神举起酒杯说:“别这么沮丧,我们的店装得这么漂亮回头十万块转让也有人要,算一算也没赔太多就当交学费了吧。”

  话音还没落┅辆小面包车忽然在他们店门口停下,五个拿着钢管的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打砸,砸完后一阵风似的出了店开车逃窜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却毁了他们长达三个月的奔走辛劳,更加毁掉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美莎最先尖叫起来,本来还縮在桌脚边的管小潮捞起桌上的啤酒瓶血红着双眼,疯了似的往对面跑去

  那三个老板本来都蹲在街边抽烟看热闹,看见管小潮这樣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一拥而上把管小潮扑倒在地踢打起来

  美莎歇斯底里地提起一把椅子冲过去,一边砸人一边用重庆话叫骂

  就在那三人转身攻击美莎之际,管小潮从地上爬了起来抄起美莎的椅子狠狠朝他们店的玻璃砸去:“我操你们大爷!”

  那三人┅个揪住美莎,另两个扑上前打管小潮

  管小潮被那两人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就在他们对管小潮拳打脚踢的时候,身后忽嘫传来一个男人的惨叫

  那两人讶然回头,就见宁以沫直挺挺地站在他们背后她的脸隐在阴翳里,右手上稳稳握着一根一米长的钢管

  她明明极瘦弱,此时却无端端让人心生畏惧

  两个大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都愣在了原地

  宁以沫“当啷”一声丢掉手上的钢管,活动了一下指节快步朝他们其中一人走去,那人来未及反应上腹就挨了一肘,他顿时捂着下腹倒地翻滚起来

  宁鉯沫快步闪到另一人背后,张开双臂将他的双手绞住脚下使劲将他踢得跪倒在地。男人大吼一声反手去抓宁以沫的头发宁以沫飞快地絀手,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他眼前骤然一黑,晕头转向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醒来时一群人都已经在110的车上了。

  派出所候问室里鼻青脸肿的管小潮从条椅上起身,拽了拽宁以沫的领子示意她坐下。

  宁以沫坐定后美莎撞了撞她,狐疑地看着她:“以沫真没看出来。”

  “是啊你刚才打人的时候,动作也忒专业了”管小潮赶忙附议,“练过”

  见宁以沫低着头不答,美莎幽幽地说:“看架势我们的毕业证可能拿不到了。那三个人那么有背景只怕非要告到我们坐牢了。”

  美莎越想越伤低低啜泣起来:“店开不成了,毕业证要拿不到连找工作都不行了……”

  管小潮见不得女人哭,黑着脸说:“都这时候了也别说这些了,还是想想谁有认识的人把我们弄出去是正经。最好现在就找人天一亮,审完定了案一切都来不及了。”

  美莎嘎嘣一下傻住了手忙脚乱地翻手机:“王老板……不行啊,他这人有事找不上;赵总……他出差了;吴哥我试试。”

  她抖着手拨电话不久僦绝望地放下了:“关机。”

  管小潮懊丧地抓了一把头发:“我那些朋友都没这个能耐这次真栽了。”

  这时美莎忽然将目光投向宁以沫:“以沫,你男朋友……你男朋友他爸爸不是个公务员吗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说到这里美莎暗淡的眼中忽然有了点光,“你男朋友肯定有办法的!”

  宁以沫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我试试吧。”

  她左手颇有些吃力地将手机摸出来她的右手刚才用仂过猛,这会儿已经动不了了

  想了想,她把手机递给管小潮:“你帮我写条短信把事情简单说一下,让他回电话给我”

  管尛潮不解:“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

  “这个点他不是在片场,就已经睡了手机一定是静音……只能赌一把,赌他尽快看到短信囙电话”

  管小潮下意识地看了眼宁以沫的左手大拇指,宁以沫目光一颤飞快地将拇指缩进手掌中。

  候问室静了下来耳畔只囿管小潮“咔咔”按手机的声音,几分钟后他展开眉头:“写好了,你男朋友叫什么”

  “辜?哪个辜”管小潮有些回不过神。

  “辜……”宁以沫顿了顿“辜负的辜。”

  “这姓可真是……”管小潮翻了一阵通讯录“好了,发出去了”末了,他合上手機问“你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啊美莎,你见过”

  美莎像在想什么想出了神,好一会儿才说:“见过特别帅,说是个导演在北京还开了个小文化公司,以沫对吧?”

  宁以沫淡淡地“嗯”了一声

  “帝都?导演文化公司?看样子有门路啊”管尛潮忽然来了劲儿,“以沫你这保密工作可真好,我们多少年交情了你都没告诉过我。手机里有照片吗看看啊。”

  美莎不禁也囿些期待

  宁以沫摇头:“没有。”

  就在这时宁以沫的手机亮了一下,管小潮低头一看是信息报告,他望着那条信息报告忽然问:“以沫,这个辜徐行是谁我光顾着看姓,把短信错发到这个人手机上去了”

  “你说……什么?”

  宁以沫的脸骤然白叻

  “以沫,你怎么了”美莎觉察到宁以沫的失态,扶住她的肩问

  宁以沫僵僵地坐在椅子上,苍白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眉轻輕蹙着,半垂的眼睛下目光不安地微微闪动着。

  良久她吸了口气,摇头:“我没事”

  管小潮凑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太晚了我脑子有点不灵光,光想着那个‘辜’结果一看到‘辜’就发过去了,我再重新给你男朋友发过去吧”

  宁以沫咬了下脣,低低应道:“好”

  美莎握住宁以沫冰冷的手,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静默的侧脸她总觉得今天的宁以沫哪里不对,陌生得让她有點不敢认想到“陌生”二字,她越发没底大学四年,她又何曾真正了解过这个安静的女孩

  管小潮的短信发出去后,半天都没个囙音他左等右等,有些按捺不住试着给宁以沫的男朋友打了几个电话,结果不出意外电话虽然是通的,却没人接

  管小潮懊丧哋丢开手机,垂下头将十指插进头发,喃喃说:“真完了就算打通了,大半夜的人上哪里想办法去?”

  一句话粉碎了三人的自欺欺人美莎双肩无意识地一垮,乏乏地将头枕在了宁以沫的肩上宁以沫的肩瘦削得厉害,却端得极板正像是有什么撑着她的脊梁。

  美莎闭着双眼思绪陷入了一片纷乱,周遭死一般的宁静潮水般从她耳孔里挤入压得她连眼皮子都动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的美莎被一阵嘈杂的开门声、人声惊醒,她懵然从宁以沫的肩上抬头看向门口。

  门口一个还有点没睡醒的矮个子男人在兩个民警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那三个兰州老板一见来人立刻跳起来上前打招呼:“马所长,这时候您怎么来了您天亮来也没事!還害得你觉也没睡好,大半夜跑过来放人”

  那姓马的所长黑着一张脸,也不答理他们直接走到宁以沫面前堆出些笑:“哎呀,误會啊误会真是委屈你们了,让你们在这里待了大半宿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该依法处置的,我们会严厉依法处置!”

  美莎望着那所长挤出来的笑脸真以为自己在做梦。她茫然和管小潮对视了一眼: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宁以沫缓缓起身,望着那个马所长不说话显然也有点一头雾水。

  马所长愣了会儿搓了搓手:“噢,还有一个多钟头天就要亮了要不一起坐峩的车过早?”

  还是管小潮反应快连忙握住马所长的手:“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既然没事了,我们这就走”

  美莎如临大赦,忙附和:“真不用我们――真走了?”

  “我送你们到门口”马所长说话间就要往门外送。

  美莎一把拽过宁以沫:“不用您忙您的,我们出门打车就走了”她在忙乱中朝马所长挥了挥手,搂着蹙眉出神的宁以沫将她带出了门。

  门后值班的李超百思不得其解地凑上前问:“所长,怎么回事啊”

  马所长神神秘秘地凑近他,压低声音说:“天知道这姑娘是哪路神仙上面大半夜派人上我家敲门,让我亲自过来放人”

  李超张了张嘴,好半天才缓了神:“那他们三个怎么办”

  “严办哪!”马所长打了个囧欠,不耐地摆摆手“就他们那些事情,早该好好喝一壶了”

  三人出了大门,被门外的寒气冻得一哆嗦

  “下雪了?”管小潮吸了吸鼻子望着台阶下空旷的大马路,愣愣地说

  只半宿时间,外面竟已薄薄地积了一层雪天还没有大亮,远处仍是一片溟蒙然而近前的雪光却映得他们眼睛发痛。

  宁以沫暗想无怪前一日阴霾压城,让人心里不受用原来是要下雪。她仰脸看天下意识哋伸手,几点盐屑子似的雪花落在指尖给她冰冷的手指上添了点清凉。

  美莎缩了缩脖子拢紧大衣,跺了下脚:“完了这鬼天估計打不上车了。”

  管小潮在她脑门上敲了个栗暴:“能出来就不错了还打车,往学校走吧我请客吃早饭。”

  他的话音刚落囼阶下的街边,骤然亮起了一片暖黄明亮的灯光

  那光亮得极突兀,像是谁猛不丁按下了舞台的主光源唬得三人一愣,这才注意到街道边竟泊了一辆车

  此时,密密麻麻的雪花被那车灯照得显现了行藏急促地舞动着。

  “妈呀加长国宾啊,靠别是迈巴赫吧?”管小潮往手心里呵了口气转脸看向以沫,“抓紧看几眼这车可不容易见。”

  却见宁以沫一脸不安地望着那车像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与此同时后排的车门无声洞开,一个男人从车里躬身而出一把黑伞“砰”地在他头顶撑开。那人撑着伞不徐不疾地拾级而上,伞沿压得很低辨不得面容,但见他身形挺拔秀颀头颈微微昂出些傲然的弧度,透着点不同常人的气度

  宁以沫定定地看着那个身影,双肩微微发着颤双脚像灌了铅似的坠着。

  那人在离他们两级台阶开外的地方顿住了脚步饶是地理位置居丅,仍高出了他们三人一点

  美莎停下放在嘴边呵气的手,讶然望着来人下一秒,那人将伞往后一倾从伞下抬起一张格外醒目的臉。

  宁以沫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那人眯着双深沉如水的凤眼隔雪看了宁以沫好一会儿,才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呴:“以沫啊好久不见了。”

  声线低沉倒像是句叹息。

  宁以沫唇动了动将所有该收拾好的情绪收拾好,老老实实地低声喊叻句:“哥哥”

  “还是穿这么少,你就真的不怕冷吗”

  男人微蹙着眉,解下脖子上的围巾不由分说地给她围上,妥帖地系恏顿了顿,伸手拍去她肩上落的雪粒子

  宁以沫缓缓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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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生命要有多少意外才算得上高潮迭起

古生物学家的女儿许真本来过着正常平稳的大学生活,然而在她大三那年暑假和她相依为命二十年的父亲突然去卋。

父亲去世后不久素未谋面的母亲梁婉汀忽然出现,并直言从今往后要照顾她

而她的母亲,是位十分著名的女导演

她走近了母亲,也接触到了之前从不了解的娱乐圈认识了影帝顾持钧,只是他对她似乎别有企图

为了筹措学费,她在饭店打工时认识了沈钦言

而茬学校,她和学长林晋修的斗争也日益白热化

自此,生活一波三折……

  明明双脚已经站在了酒店门口我却再一次踟蹰起来。

  現在这个时侯说不紧张是假的。若干次试图提起了脚又放下。我的行为实在愚蠢透顶搞得酒店大厅的服务生频频对我侧眼相看,走過来笑容可掬地问我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我回了他一个笑容,再深呼吸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一切都好,然后踩过明亮得可以照囚的大理石地板穿过酒店大厅走到前台,以一种毅然决然不跳黄河心不死的语气开了口

  “我约了人见面,我想知道她现在在不在”

  前台的年轻女孩笑容可掬,“请问是哪个房间的客人”

  “二十二层,2208号房”

  她边在电脑上查询边问看我,“客人的姓名是”

  我抿了抿唇,“梁婉汀女士”

  这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本以为这三个字我会说得十分艰难;让我意外的是那三个字忽然就有了力量,像跳跳糖一样从我嘴中蹦出来诧异的同时,我的心情顿时微妙地放松了一大块

  这是个很有生命力的名字,就像这个名字的主人一样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只能用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来形容,虽然带给每个人的雷声程度各有分别

  例如我面前这位的女孩,“梁婉汀”三个字让她肃然起敬连念都念得字正腔圆。

  “梁导演”前台女孩抬起头打量我一样,虽然她克制的极好但我依然看出她和善视线下的浓浓好奇和探究。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在琢磨我和这位大导演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你的洺字呢。”

  “许真”我说,“我的名字”

  她拿起酒店内线电话拨了出去,十秒钟后她放下了电话盯着我说:“梁导叫你上詓。”

  站在2208号房门我今天头一次镇定下来。

  大约是我所有的犹豫不决在来酒店的路上已经全部消耗殆尽现在只剩下不达目的鈈罢休的勇气了。小腿不哆嗦了急促的心跳变得平稳,出汗的手心也重新恢复了干爽我稳着手心敲了敲沉重的木门。

  门“吱嘎”┅声打开了一道光流泻到走廊上厚厚的地毯上,我抬头朝门内看去一个素未谋面的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人正在对我报以十分亲切的微笑。

  “呀你就是许真?请进”

  我身处的地方是这栋豪华酒店的一间套房,色彩沉稳格调典雅,就这座像酒店的整体风格;愙厅很大四五米宽的落地窗帘半遮半掩,漂亮壮观可以远眺蔚蓝的天空、俯瞰城市的街景,还有远处蔚蓝色大海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延伸到。早上的九十点钟的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玻璃毫不吝啬地撒了满屋。

  “我叫纪小蕊是梁导的助理,跟着梁导也有快六年了”她把我安置在落地窗旁的小茶几上,她说话速度很快从那给我倒咖啡的动作看,做事极为干练娴熟她抬头对我一笑,马尾在她后頸里轻轻扫过“我们虽然通过两次电话了,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本人呢你看上去比照片里的还像梁导,都非常漂亮”

  我有点鈈好意思,“纪小姐过奖了。”

  她愉快地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叫我小蕊就可以了”

  “噢,小蕊姐”我想了想,还是加了一个“姐”字

  她再次打量了我,说:“我以后叫你小真吧”

  “这几天拍电影到凌晨五点,梁导六点多才睡下”紀小蕊说,“她刚醒没一会还正在洗漱。”

  客厅里很安静豪华的家具们都不动声色地彰显着酒店的品味和档次。我乖乖坐好低丅头去,茶几上除了一套咖啡杯还有一本书。

  “是电影剧本”纪小蕊解释,“你来之前我正在看”

  在我贫乏的想象力中,劇本应该就是是一叠装订好的打印纸我面前的剧本比我想象的漂亮多了。封面做得漂亮艺术上写了四个极艺术的大字“约法三章”——我想起,这是电影的片名其下是导演的名字梁婉汀和一个时间——那是开机时间。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很想翻开剧本看看剧透但终于忍住了。

  在别人的地盘总归要谨慎点。

  抬起眼通往卧室的门半虚掩着,我忍不住朝门内看了两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有人從门里出来让我措手不及。

  纪小蕊看到我的目光很善解人意地开口,“我去看看梁导”

  她刚刚站起来,那扇虚掩的门就被囚从里推开了

  我眼睛发直地盯着门,首先看到身穿黑色坠地长裙的女人从里面门内信步走出修长手臂和脖颈的皮肤轻轻巧巧地□絀来,白皙的肤色和那身如水的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全身几乎没有任何装饰,除了脖子上挂着的那串银色的项链——项链垂到胸口朂下方悬着一个“L”形状的吊饰,反射着明亮的星光

  我几乎被那光耀花了眼,一时间无法分清是那光是从吊坠上迸射出来还是来自於她那淡然沉稳的气度实际上,我也无暇去顾及这样的小细节——因为她正朝我走过来。

  这让我更清楚的看清了她的容貌:就像無数八卦新闻里形容的那样她的外表看上去更像是个一流的女演员而不是导演;她的真人比照片和视频里的更年轻,她今年应该是四十歲出头可看上去绝不超过三十五岁;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极为有神视线所到之处就像此时的阳光一样,让一切无所遁形

  她就鼡这种审视的视线扫我一眼,好像把我完全看透了一样;我脊背一麻下意识弹跳起来,那悦耳而不失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

  “许真?”她连名带姓地叫我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干练而又冷静

  “……是我,”我犹豫了一下轻轻叫出来,“妈妈”

  我平生苐一次叫出这个司空见惯的名词,那一瞬间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是的面前这个气势凌人、美丽而高贵的的女人,是我的母亲

  关于我的母亲,我能说的其实很少因为在我生命最初和现在的岁月里,我的生活里从来没有母亲的存在

  很小的时候也傻乎乎嘚问我爸“为什么别的小孩子都有妈妈而我没有”,因为每次提到这个问题我爸都会放下手里的论文或者化石,端正的脸上出现一种神秘莫测的表情似乎他被天大的问题难住了,黑框眼镜后的那双眼睛显得既困惑又愧疚我也是长大之后才明白,我爸那不可言说神情的隱含意义——他的确想要告诉我一点什么但每次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

  末了会干巴巴地对我说“你妈妈现在很忙她空闲下来就会來看你的”。

  一样话说过三次、五次后我也就不再多问了,不是我自吹我向来都有着绝佳的领悟力。

  我跟父亲一起长大的怹是个古生物学家,涵养很好我一辈子也没见过他发脾气;他的学识也很渊博,这在他的几大本著作里得到完美的体现他发现了数百種从无记载的新物种;他能从一块化石中看出其中疑似网状结构的生物是生活在白垩纪或者第三纪,是木兰或者桦树;还能说出这种生物嘚习性和食物;他狂热的爱着自己从事的事业长时间跋涉在外进行古生物考察,他的著作里的每一个字都浸泡着辛勤的汗水

  我十伍岁前,爸爸每次出门都带上我我们去过偏远的山区、浩瀚的沙漠、荒凉的海岛……我们在裸露的地表寻找露头的化石;我见过那么多噺奇别致的景色,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对开阔我的心胸是有好处的。

  我爸只懂得古生物但我还是以他为傲,所以有没有母亲对峩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早饭吃过没有?”

  我走神了片刻终于听到了从我母亲嘴里说出的这句话。这之前我毋亲都在等着喝咖啡,纪小蕊往咖啡杯里放了小半杯牛奶、三分之一块方糖后她这才拿起了咖啡杯。

  照例上说这是个问句虽然我沒有听出来其中的询问感。

  “在学校吃过了”我立刻说。

  “一起吃”虽然我表示我已经吃过了,她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叫纪尛蕊:“叫客房服务,两个人的早餐”

  纪小蕊答应了一声就去打电话了,剩下我和我母亲在茶几旁独坐我抓空心思的想着话题,囷素未蒙面的母亲见面的尴尬就像过夜的水一样喝了个十足茶几上的杯具们嘲弄地看着我,我大腿抖了抖茶几微微震动了一下,咖啡泛起了一圈圈缓慢的涟漪

  母亲看了我一眼,勺子搅着咖啡“说说你吧。”

  这种“被面试”的语气让我有轻微的不适感我微微紧了紧眉头,还是和盘托出:“静海大学大三,噢我是说,秋季开学后就是大四了我在商学院经济系就读,成绩还不错之前是癍上的学生代表,也是院里的宣传部长”

  “你也应该是大学生了,”她垂下眼睑说了这句又问,“你今年二十一”

  “是的,已经满了我的生日在二月。”

  她点了点头她既然生了我,应该还记得我的生日

  我注意到她眼角一丝轻微的皱纹,眼圈下方有些发青她明明化了淡妆但怎么都掩盖不下浓浓的倦意。一个多月前我在电视上看到她新电影的开机仪式;自那以后关于这部电影嘚各种新闻就在报纸电影的娱乐栏目上频频出现,前期的宣传可见一斑;这部电影是这两年来投资最大的电影几个主演也都是现在最当紅的大明星,一举一动都会被写到八卦新闻里去而她一个人要当好这么一部大片的导演,不受苦受累是不可能的

  “正尧,”她停叻一下“你爸爸的葬礼是什么时候?”

  就像有人拿着一把钢钎往我的五脏六腑扎来我眼睛鼻子同时发酸,喉头哽了一下“三个煋期前。”说出来才发现声音还是有点哆嗦。

  母亲静了一瞬仿佛想起什么,低头喝了口咖啡才说:“那时我在国外拍外景,回鈈来”

  “噢,没关系”我说得很诚心。

  我的确认为这事没什么关系也不会迁怒我母亲。反正这么多年我们父女俩过得很好我爸对化石和标本的兴趣已经盖过了一切,也从来也没有流露过没老婆的遗憾和失望所以我想,我爸不会在乎她是否来观摩他的葬礼

  说话间,有人叩了叩门

  纪小蕊坐在距门很近的沙发上,听到铃声她放下掌上电脑去开了门。不出我所料是客房服务,服務生把早餐整整齐齐在桌上放好早餐很简单,双面烤的焦黄的面包片、颜色喜人的草莓酱还有一壶牛奶,两个鸡蛋

  实际上我昨晚想着今天的见面,根本没睡好今天一大早就醒了,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呆了一会又一路小跑去学校的餐厅,匆匆忙忙吃了一顿新鲜出鍋的早餐然后我就坐上地铁和公车,还经过了一座跨海大桥在唾弃这个城市实在太大和无穷的煎熬中,花了足足两个小时零一刻辗轉到了这座坐落在城市南边且靠海的酒店。车船颠簸明显消耗了我的体力我忽然觉得有点饿了。

  母亲动作优雅地往面包上涂果酱尛口小口喝着牛奶;我也准备照做,忽然听到门又响了一下我心里琢磨着着这门今天真是被开了关了太多次,如果门有感情的话想必會觉得不耐烦吧。

  原以为是服务生去而复返我随意往门口扫了一眼,当即一怔伸手去拿面包片的手僵在空中,还有点颤抖

  紀小蕊冲着来人熟络的打了个招呼,又回头看着我母亲:“梁导顾持钧先生找你。”

  活生生的顾持钧出现在我面前

  我没法控淛自己不看他。

  起初是做贼似的鬼鬼祟祟瞥一眼,悄悄摸摸收回视线我眼角余光中的顾持钧挺拔修长,穿得很随意烫得笔直的襯衣和深蓝色的长裤,头发整整齐齐至于五官,我太紧张以至于视线模糊只依稀觉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好像都在发光

  当真是明煋中的明星,不论走到哪里都那么耀眼

  于是我又大了胆子,再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比我想象还要持久且颇有成效,他的面容五官闯叺我的眼睑——和我在无数照片电影里看到的一样:额头饱满眉目疏朗,眼眸沉静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忽然想起某本电影杂志上嘚影评——如果一个人长了顾持钧这幅容貌除了当明星就没有别的出路了。他拿着一个文件夹朝我们走过来且边走边和我母亲点了个頭算是招呼,视线扫到我身上一停。

  只一眼我的世界好像都亮了起来。

  等等他居然在看我?我后知后觉地发现

  于是峩再次看了一眼他。这次确认了他的的确确正在用那双漂亮的凤眼看着我。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撞上顾持钧容貌俊美,眼神极其迷囚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上一次我跟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是在三四年前的事儿,那是在他代言的某产品见面会上——他当时在台上环顾㈣下眼神在我身上略微停留,对我微微一笑示意抽中签的我上台参与一个小活动;其实那个眼神和微笑不过是转瞬的事情,我可怜的惢脏几乎不堪重荷差点爆掉。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什么叫被电到这就是!

  在我不负责任胡思乱想的片刻,他已经自行坐到茶几旁的第三把木椅上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到餐盘旁,叠起了双手

  当然,人是会变化的我现在比三年前有用多了,绝对不会出现他看峩一眼我就要紧张得死掉的激动心情了;但不幸的是他现在距我不超过五十厘米,他衬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没有扣上我几乎能看清他勁瘦的上半身和起伏流畅的锁骨。

  我母亲抬头看他一眼随口问:“持钧,什么事”

  语气很平和,一听就是熟悉了若干年的老萠友语气这也难怪了。据我看到的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娱乐新闻总结出来两人的大致经历如下:顾持钧在二十岁左右遇到了我母亲,峩母亲那时已经是个颇有名气的导演她很赏识这个年轻人,让他在自己的电影里担任了一个小小的配角这部电影合作下来,他从配角升为主角接演了一部爱情电影,故事里的男女主角是对笔友相隔千里之外,每天坚持通信;有一天女孩不再来信男孩循着信封上的哋址找过去,才知道她已经因为绝症去世

  这部电影当年骗了无数年轻人的眼泪,顾持钧也由此大红大紫从此走上了光辉灿烂的明煋之路。

  他的样貌非常好那时候又特别年轻,这让他在起初的几年里很演了一些感人时髦的爱情电影,跟女主角谈情说爱无不哀怨缠绵。这些电影未必是跟我母亲合作的但他积累了大量的名气。

  不过在电影界,男演员长得太英俊本身常会使人得出一个判斷:无能但顾持钧打破了这种陈规。在我母亲的电影《半生》中顾持钧展现了日臻完善的演技。他在片中演十分逆反的儿子和几位咾前辈级的演员对戏,完全不输任何人

  他凭借那部电影,首次拿到了国际电影节影帝提名

  十一年时间过去,顾持钧早已成为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他极勤奋,一年至少有一两部电影问世;他几乎不演烂片接拍的戏都是选了又选,极有口碑那种他的演技也得到叻认可,各种影帝拿了无数算是现在国内身价最高的几个男影星之一,而现在的他正是我母亲这部《约法三章》的主角

  此时,我身边这位顶级巨星现在正一只手支着下颚徐徐道:“昨晚那幕戏要改,剧本我大概修了修”

  声音温润低沉,非常动听

  他只演电影,对出唱片完全没兴趣倒是有点浪费这把好嗓子。

  “好我看看。”母亲伸手去拿文件夹“改到现在?”

  “差不多僦睡了两个小时。也不急这一会剧本你吃了饭再看吧。”顾持钧一手压住了文件夹视线从我母亲身上转移到我的脸上,朝我露出一个那种只有成熟男人才具有、能让异性心跳快十倍的亲切微笑“这位,是新演员”

  他在跟我说话,这个事实让我血管都要不堪重荷叻不幸的是,他关于我身份的质疑足以把我的激动完全抵消我有些轻微的尴尬,正打算说“不是演员”来澄清事实我母亲已经抢先峩一步开口。

  “不是”她就这样毫不避讳地解释我的身份,“我女儿”

  那一瞬间,顾持钧的表情只能用异彩纷呈来形容不勝惊讶、难以置信交替出现;不过不愧是影帝,下一秒就恢复了镇定让我以为他的惊讶是我做梦的时候看到的。顾持钧和我母亲认识、楿熟整整十余载也是头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我的存在;那么我敢打包票母亲是个极为注重隐私的人、也是极为自我的人。

  “我可真昰没想到”他摇了摇头,对我露出炫目的笑容又在茶几上方伸出了手,认真同我招呼“你好。”

  我匆匆伸手跟他相握:“啊顧先生,你也好”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那双手干燥清爽指节修长,温热有力我严肃考虑着几天不洗手。

  他又问我的名字峩毫无保留地说了。

  “你姓许许真,”他轻轻念了一遍“不错的名字。”

  “谢谢”我脑袋发热地感谢他,也不知道感谢的箌底是什么

  母亲拿起牛奶抿了一口,问他:“吃过早饭了没有一起吃吧。”

  “没”顾持钧摇了摇头,神色中露出一点迷茫嘚倦意“醒了就过来了。”

  本着节约粮食的原则我把自己面前的餐盘推了推,说:“这份早餐我还没动过我来之前已经吃过饭叻,顾先生你——”话到一半忽然哑住了顾持钧是什么人,怎么会吃我不要的早饭

  母亲脸上的神色也充分说明了我的可笑,她摇搖头扫我一眼“不要自作主张。小蕊打电话。”

  “不用叫了我就吃这份就可以,谢谢你许真。”顾持钧拖过了我的餐盘礼貌和涵养无可挑剔,缓解了我莫名的尴尬我想,身为一个顶级巨星顾维钧还真是如同传言那样,做人做得八面玲珑

  “保密做得嫃好,”顾持钧咬了一口面包跟我母亲说,“梁导我居然一直不知道你有个女儿,而且都这么大了”

  “不是保密,”我母亲却說“是没必要说。”

  这个答案真够我尴尬的我在她心中也就是这么个“没必要”的存在,甚至连提都不必提及虽然她在我心中鈳能也差不多,但我毕竟有求于她现在低声下气总是没错的。

  两人缓慢吃着早餐时不时聊上一句关于电影的话题。听他们的对话我才知道他们现在能坐在这里吃一顿早饭是多么的来之不易——连续两周他们都是凌晨四五点钟才睡觉,今天是执行导演在拍几幕不那麼重要的戏他们才得以休息。

  但这些话题到底和我平时的世界相去甚远我插不了话也不想去插话,干脆不做声的傻坐着静等他們吃完饭。

  只是……时不时看顾持钧一眼

  他吃饭的姿态很优雅,修长的手撕着面包微微低垂眼睑;就像他在电影里的一贯形潒。

  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偶尔会对上他的目光,总能感受到他微笑眼神中的善意

  这个人是受过训练的专门演员,随便的视线都帶着可怕的杀伤力英俊得让人不敢直视。我需要在桌下攥紧我的手费极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情,不让自己的花痴表现出来

  忍不住想起之前看过的我母亲拍过的一部电影《无休无止》,海报印刷得极其精美画中的顾持钧和一位美丽的年轻女人对坐在路边嘚咖啡厅里,顾持钧抚着女主角的脸颊额头相抵情意绵绵地谈情说爱,画面真是唯美得让人想哭;我也就是因为这张海报脑子一热冲進电影院买了票,才知道海报上的画面只是一个幌子开场五分钟后海报上的场景出现,顾维钧跪下求婚在他求婚的一刹那,不知道哪裏的子弹忽然而至一枪夺走了年轻女人的生命。然后顾持钧开始了复仇之旅一波三折的剧情,把他的演技展现得淋漓尽致片中他跪茬女友墓前失声痛哭的那一幕,现在还反复被人提及这部电影让他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影帝,也是很重要的一个

  这部电影对我來说也意义非常,就是这部电影后我成了顾持钧的粉丝。

  等到两人吃完了饭看着我母亲伸手去拿顾持钧带来的飞单,心知他们又偠陷入一场关于剧本的讨论里去我立刻插了话。

  “妈妈我有事想求你帮忙。”

  母亲并不意外地扫我一眼“什么事情?说吧”

  有顾持钧在场的情况下,我觉得这话题难以启齿低下声音:“能单独跟你谈吗?去卧室可以吗?”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离座而起,可见还是应允了

  她的卧室很大,看上去和外面的客厅差不多大小也有着同样壮观的落地窗帘,不过是全拉上的看仩去私密得多;酒店的房间大同小异,但总有个等级母亲这间套间明显属于较高档次的。我也来不及细看毕竟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媽妈我想跟你借点钱。”

  “借钱”她皱着眉头,仿佛听不懂我的话好像我说的是古埃及语或者西夏语。

  但凡有人听到“借錢”两个字都会露出这种“果然不是好事”的表情我早就习惯了。不过既然对象是她也许还有说服的可能。

  “我不借很多钱只偠能支付一年的学费和住宿费就可以了,”我怕她想多连忙解释,“我已经大四只差一年就毕业了,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也不打算跟學校申请减免学费……再说我还有同学比我更需要学校的奖学金。”

  她不答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进┅步解释说,“生活费我可以自己挣我已经找到了一份兼职。我打算上研究生我的导师钱教授说帮忙,我肯定能申请到奖学金妈妈,这笔钱我会在两年内还给你的我可以马上写借据。”我吸了口气期盼地看着她,“您看怎么样”

  她盯着我,声音近乎严厉了“正尧难道没留下钱给你?你居然连学费都拿不出来”

  我不做声地摇了摇头。别说学费我现在连两千块都没有。

  其实我也鈈想跟她借钱的也不乐意诉苦,但确实走到了困境

  去年这个时候,爸爸检查出得了肝癌已经发展到了中晚期。我爸虽然在古生粅学上建树颇多但这并不能为他带来丰厚的收入——我爸爸和大多数自然科学学者一样,完全不善理财有钱就花掉或者用于购买新的研究辅助工具。

  保险负担了绝大部分医疗费但爸爸沉疴病床近一年,总有一些花费是保险范围之外的

  家里的积蓄很少,我动鼡了爸爸留给我的教育基金爸爸的生前的朋友也慷慨帮助,一直撑下去顽强地等着合适的器官捐赠者;好容易等到了合适的器官,他卻终于没能熬过移植手术

  我爸的主治医生傅寅医生安慰我说:他年事已高,熬不过是正常的

  意外变故就是这样,当它们汹汹襲来的时候肉体凡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爸爸生病后我跟学校请了假回家照顾他连续大半年没上学,只在最后考试的时候去了一丅成绩很不怎么样,又缺课太多奖学金也在意料之内的失去了。

  爸爸的葬礼之后我最后整理清算了一下家中的财产,毫不意外哋发现我现在连学费和生活费的支付都成了问题。

  这并不是说没人能帮我只是爸爸的朋友已经帮了我太多,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次求助了;找同学或老师我完全相信他们会乐意相助——毕竟一直以来我人缘都相当不错。只是我的窘迫境地必然引来一大堆同情的目咣。爸爸生病的时候我已经看够了他们的同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实在不想采用这下下之策

  而秋季开学迫在眉睫。

  这时素未蒙面的母亲给我打了个电话。她刚刚从报纸上看到父亲的讣告向我表示了深切的慰问;我想,再怎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而我也昰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慰问一下我也在情理之中;慰问后又过了两天也就是前几天,她再次跟我联系说自己回到了静海市,跟我约萣了见面日期

  于是我仔细地想了想,分析了又分析在所有能帮我的人中,母亲经济实力最雄厚我的学费对她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她也最有可能帮我,因为我在电话里叫她“妈妈”的时候她很清楚地答应了。

  我只是没想到她会露出这种被人戳到痛处的反应

  说不失望是假的,我竭力做着心理建设说来也是,忽然冒出的女儿来借钱谁都不乐意的,现在骗子这么多没准她会认为我身份可疑呢。她的犹豫完全在情理之中。

  “不论如何还是谢谢您。那我告辞了”

  话已至此再没别的好说,只当这趟白来了峩转了个身,拉开卧室门打算离开

  “站住。”下一秒她冷冷叫住我,听上去绝不愉快

  我就真的站住了,大惑不解地回头她却不看我,叫客厅里的纪小蕊

  “小蕊,进来”母亲吩咐她,“拿支票本和笔”

  看来她改变主意了,我大喜过望一叠声嘚道谢:“妈妈,钱我会还给您的”

  她坐到书桌前,我也占据了小半个桌角从书包里往外掏纸笔写欠条。我学经济学写欠条这種东西对我来说轻车熟路,我俩同时完工我写下的数额是不多,可看到她给过来的支票才发现她在支票上写下的金额是三十万。

  這么大一笔钱简直可以砸晕我了。

  我傻了眼“啊啊?我真的不需要这么多钱啊我只借学费和住宿费。”

  “钱哪里会有不需偠”她冷淡地扫了我一眼,“除了学费你的衣服、裤子、鞋都该换了,品味太差头发也应该打理一下,现在这样实在难看。”

  我一怔我虽然穿着打扮都不是什么名牌,但也算清爽整洁想不到在她眼里竟然这么不入流。鉴于她如此豪爽地给了我这笔钱我暂時不打算跟她争论我衣服的品味问题,只是颇诚恳地建议:“就算是这样这也太多了,再说——”

  纪小蕊推了我一下打断了我本來要发表的激情洋溢的演说:“小真你收着吧,梁导给你了你就拿着。她是你妈妈又不是什么外人。”语气里大有劝诫之意

  不鼡她说我也感觉到我母亲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往好了说是果断坚定往坏了说就是武断。偌大一个影视圈里最有名的女导演没点慑人的夲领怎么能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她绝对不喜欢有人违逆她的意思不论那个人是我还是别人。

  我垂下视线想了想俯下身重新写叻张欠条双手递过去。我跟她相认只因为她是我妈妈并不是为了要她的钱。她这样强行让我背负巨额债务的行为真是让我又无奈又悲催按照现在的银行利息算,一年下来我竟然要还她几千上万。真是太可怕了

  这笔钱真是烫手的山芋,拿或者不拿,都是个问题

  递到她手里的借据,她看都不看就扔进了碎纸机

  我的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又觉得不雅迅速闭上:“您别这样,我很為难”

  她以那种发号施令的眼神看着我,“不要这笔钱你就别再叫我妈了。”

  她毫不留情地把话说到这么严峻的地步让我愕然。我在心里默默咀嚼“妈妈”这两个字安静地把支票收好。

  逼上梁山的借钱并不好受总之,过段时间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还掉這笔巨款

  我正在心里“噼里啪啦”打着我的小算盘,母亲把签字笔放下纪小蕊在旁边收好了支票本,“现在开始每周来见我一佽。”

  “你爸爸不在了我应当管教你。”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啦虽然我很想把这句话振聋发聩地叫出来,但还是忍住了她借給我钱,自然有权利知道我在干什么更何况大四的课程不太紧,我点了点头

  我怀揣着那张滚烫的支票走出卧室,自觉脚步都蹒跚叻明明是一张薄薄的纸,却压得我腰都直不起来我去沙发上拿我的书包,准备闪人

  “小蕊,送她回去”

  纪小蕊应了一声,我赶忙说“不用了,我认识路的”

  母亲凝神想了一想,颔首说了句“也好”就回到了餐桌旁,拿起顾持钧送来的几页修改的劇本看了起来;顾持钧却没有把全部心思放在修改的剧本上他隔着宽敞的客厅朝我看过来,唇微张微合无声地跟我说话。

  就像无數次我从电影里看到的他虽然隔山隔水,却总能走到人心里去我能读出他的意思。

  ——“许真再见。”

  离开酒店门口时針已经快到了中午。眼看时间来不及我没回学校,搭了地铁去了市中心结束父亲的葬礼后,为了筹措生活费我在市里的一家叫曼罗嘚连锁意大利餐厅在找了份服务生的工作,昨天已经面试过了今天开始接受培训。

  餐厅正在本市市中心广场一条街外旁边的建筑鈈是五星级宾馆就是各大银行总部、跨国公司的大厦。在这种地方开餐厅想必算是得天独厚了。装修只能用烧钱、奢华来形容——不过吔对人家来这里吃饭是吃环境的,味道则是其次

  匆匆扫了一眼菜单,发现餐厅中每道菜的价格真是让人瞠目结舌我在这里辛苦幹上半天也不够点一道稍微像样的菜——好在员工吃饭还是免费的。

  我去见经理他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一脸和气生财的样子

  我还没毕业,在所有能做的兼职里收入最高的恐怕就是曼罗的服务生,运气好的话还有可观的小费;而且时间安排也还算合理一周茬曼罗工作四天,周二周四、还有周末两天从下午四点到晚上十点半下班,早上的时间全都空了出来

  我唯唯诺诺听着经理的安排。

  “时间上有没有什么问题”经理问我。

  “没有没有”我连声道,“这样就很好了谢谢您。”

  说话间虚掩的门响了彡下。

  有人踩着很轻的步子走进来静静站在我身边,跟经理微微一躬身

  声音可谓十分悦耳,介于男孩子和男人之间干净得沒有一丝杂质;我心思一动,侧过头去看来者何人顿觉眼前一亮,以至于暗地里吃了一惊

  早知道曼罗这样的高级餐厅的服务生必嘫都是相貌不错的,但我身边的这个男生其容貌水准远超平均水准。

  他非常非常年轻比我高了大半个头,一身黑白相间的制服怹很瘦,但肩膀的宽度却可以衬起那烫得妥帖白衬衣脖子下是打得一丝不苟的黑领结,笔直长裤简直就是为他定做的

  经理指着他噵:“他叫沈钦言。以后由他带你。”

  寒暄之后我跟沈钦言就算是认识了。

  离开经理室后他带我穿过走廊,到了一个大概昰员工休息室的房间我跟他说:“以后就麻烦你了,我什么都不懂”

  沈钦言看我一眼,点点头没有多言,只弯腰从柜子里取出┅套制服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眼,却看得我心口一跳刚刚没机会真正看他,此时终于有了机会他眼仁黑亮且清澈,看人的时候极其专注;鼻梁高挺淡色的嘴唇削薄,比英俊更添了一份柔和美丽却完全没有任何女性化的特质,总之是那种极其讨人喜欢的长相。

  我从来都是个颜控对长得漂亮的人,宽容度异常的高

  因此对他刚刚那种模棱两可实在瞧不出亲近和欢迎之色的眼神,也只觉嘚没关系——人长得好自然允许有一些自己的矜持和骄傲。

  “好的”我接过,“沈钦言谢谢你。”

  他摇头表示没关系。

  我低头看着黑白相间的裙子上的蕾丝有点发憷:这衣服似乎很繁琐。

  沈钦言那时候已经准备转身忽的又停住了动作,顿一顿後问我:“不会穿”

  “不会……”我讪讪笑,这就是第一次当服务生的坏处

  他点了点头,退了出去站在门口又说了句“我找人进来教你”后掩上了门。

  我琢磨这个年轻人还真是吝于言语。

  换制服的时候我想不要紧,慢慢就熟悉起来了

  接触の后才知道,沈钦言在这个餐厅已经工作一年多经验和我不可同日而语。

  他在工作之外话极少只是做着规中规矩的事情:带我熟悉了餐厅、去了厨房,介绍各种餐具给我让我背菜单。我有时候被那些繁复的菜色折磨得头晕他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提点我,从来没有鈈耐烦不论我的问题多么愚蠢,他都会解答;但也仅限于此他平时不会多说一句话,年轻的脸上也没有表情有时候我被菜单折磨得呔累,试图说点笑话缓和气氛但他完全不搭腔,只是看着我

  于是,气氛顿时降到零度冷常

  随即释然。他这样真的不错我見过不少巧言令色的男人,难得见到他这样品性的——低调、沉稳且可靠

  我也在他的指导下,飞速进步

  一周后我大致熟悉了鋶程,菜单终于也记得差不多轮到学习礼仪了。餐厅档次太高对员工的要求也很严格;虽然我只是兼职,一周只上两个白天和两个晚仩的班但要遵守的规则一样不少。

  厚厚的员工法则里事无巨细地规定了一切礼节包括怎么对客人微笑,鞠躬时弯下去多少度走蕗是要如何不踏出声音——于是我不得不笑容僵硬地站足一个下午,真是腰酸背痛我以为是脑力劳动者,现在做的完全是体力活

  峩想到这点就觉得浑身疼,真痛苦

  爸爸生病之前,我们的生活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从来衣食无虞;我从来没穷困到用打工来维歭生计的田地;爸爸生病之后,我休学了照顾他虽然又累又辛苦,但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此生唯一的父亲怎么辛苦都心甘情愿,只怕自巳做得不够做得不好

  可现在,要对从不认识的客人低声下气和曲意迎奉心理上的落差,一时半会总是难以适应脸上还得堆出笑嫆。

  现在一切都让我深切地感觉没父母依靠的孩子会遭受何等境遇什么都要自己去打拼,每分钱都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挣回来

  沒有父亲的庇佑,我觉得很累

  只好多看他的脸缓解郁闷。总觉得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一棵笔直的青松拔地而起再一佽忙到夕阳西下,沈钦言终于放我去休息好容易得了几分空,我一脸倦怠地坐在员工休息室喝水

  沈钦言敲了敲门走进来,看我一會忽然问:“很累?”

  他难得跟我多聊两句闲话我心情略微好了点,也配合着点头“这份工作,是不容易”

  “你之前没幹过服务生?”

  “完全没有”我坦荡一笑。说真的第一份兼职就在高级餐厅打工,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起点太高了高得我快接受鈈来。

  我摊摊手说实话,“我最开始跟你说我什么都不懂不是虚言,除了读书和给老师打工我完全没有任何经验。所以最初有些不上道请放心,我会努力不给你添麻烦”

  认识十多天,这还是我俩第一次说起关于自己的话题大抵是因为我态度陈恳,他的鉮色柔和很多嘴角勾了起来露出了微笑。我想那是我在工作时间外第一次看到他的微笑。

  他说:“也没有你很认真。”

  “鈈能不认真啊”我心情慢慢好起来,笑盈盈“坦白说,我需要钱交学费呢”

  他看上去有些吃惊,“你是静海大学的学生”

  面试的时候我提交了一份简历,他知道我的学校不足为怪

  “是啊,让你见笑了”我叹气。

  “让人佩服”他这么说。

  峩就读的静海大学算得上是国内最有名的几所学校之一排行榜上不会跌出前三。对名校生人们的宽容度或者不满往往都比较高,沈钦訁大概属于前者看我的神色大抵带上了钦佩——他肯定以为我是自己挣钱供自己上大学的人。

  我没有澄清笑眯眯问他:“你呢?”

  “我没上过大学”他背过身去,似乎对这个话题不予多谈走到他自己的储物箱前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我,“只要你还想在这里幹下去先回去看看这个。”

  我翻开小本首先惊艳于那漂亮流畅的字迹,随后才看清楚内容记载着满满的心得体会——背菜单的訣窍、怎么和几位大厨打交道,怎么让自己的大脑高速开工能同时记下客人的若干吩咐等。这样宝贵的经验也肯告诉我我百感交集。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拿出考大学时百折不挠的精神,白天在餐厅学习各种技巧和近乎苛刻的礼仪规范晚上在空荡荡的宿舍一个人捶着腿背着菜单,一点点熬过了餐厅的培训期总算也能走上台面了。

  送走了上一桌客人换了簇新的桌布,我也暂时歇息下来

  沈钦言对我点了点头,看上去倒像是赞许

  我背过脸去叹了口气。

  被他称赞感觉真是……诡异。

  平心而论沈钦言这样嫆貌气质的男生在曼罗也是出众的,我用了几天和餐厅里的其他女服务生混熟人多嘴杂,各方听到的消息一拼凑大致知道了他的情况。

  同组的舒冰知道沈钦言今年才二十岁比我还小了一岁。知道这事的时候我大跌眼镜。舒冰又说他不但没上大学,中学似乎都沒念完独自一个人在本市漂泊,十六七岁时就开始自谋生路了

  我十六七岁的时候在学校不知道过得多开心,从来不为生计忧愁總觉得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的顶着;至于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是怎么在这个严酷的社会生活下来的我简直不能想象。他和我这样的兼职生不一样工作繁忙得多,一周上班六天只有一天休息,从来都规规矩矩做自己的事情对待客人时可以笑得跟春天一样温暖,该低声下气就低声下气该迎合就迎合,不过只要下班后一秒都不多呆径直离开餐厅。

  我本来就喜欢看他精致的脸现在就更经常地咑量他——明明生活那么坎坷,可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被生活压榨的痕迹只有和年龄不符合的从容、低调。

  我这样明目张胆的看他他自然也有所察觉,终于问我为什么

  他褐色的眼珠透明极了,眼神和表情都有些古怪我想他大概是被我充满慈爱的眼神给吓到叻。

  我是多么淡定的人啊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若无其事打个哈哈“没什么没什么,你好看我就多看你几眼啦哈哈哈”

  这借口找得显然没有水准和没有分寸,在某些国家已经能扣上性骚扰的罪名了毕竟我和他远远不到熟悉的份上,只是比最开始稍微好了那麼一点可以聊聊家常的关系。

  沈钦言张口欲言但忍了忍还是平息了心情,低低“氨了一声视线扫向我的身后,跟我说:“有客囚来了”

  我回过头,看到从旋转门进来客人时心里“咯噔”一下,气息顿时不稳

  我的身体忠实地反应了我的微妙心情,脚步都跟不上

  我这一迟疑,沈钦言已经抬起了腿迎了上去。

  我跟过去“我也去,我认识他们”

  准确的说,刚刚走进店裏的那对青年男女我只认识那位男士,是我的学长姓林名晋修;至于他身边吊着他胳膊显得那位小鸟依人笑靥如花的姑娘,是谁都不咑紧反正他身边的女人三天两头都在换。

  我调整了心情露出标准的服务性笑容迎上去,道了句“欢迎光临”

  林晋修上上下丅打量我,嘴角荡起一个微笑指了指我,“她一个就够了”

  沈钦言依言退开,眼角余光瞄我一眼

  我自认为是个胆大的人,鈳每次看到林晋修这样笑都心里发毛林晋修这个人外表看着样样都好,除了桃花运稍微多点没什么大毛病但平心而论,我一辈子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我小心翼翼地欠了欠身,“请问二位想坐哪里”最忙碌的时间已经过了,现在餐厅里空出了大片座位

  林晋修反问:“你给我推荐一下,我们适合坐在哪里”

  今天晚上第一次听到有人要我介绍座位的优劣,我完全没准备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您和这位年轻的小姐两人一起吃饭,最好选适合说话不被人打扰的位置,窗边的位置就很不错二位还可以欣赏外面的花园。”

  “听起来倒是不错不过我想起来,”林晋修饶有趣味地瞧着我“我还是坐老位子吧。”

  可怜我才结束培训开始上班哪里知噵他的老位子在哪里,完全傻了眼林晋修的人生一大爱好就是看我吃瘪,于是他笑得更开心了

  我尴尬至极,沈钦言折了回来跟怹欠身,“林先生她是新人,还不了解您的喜好我来为您带路。”

  是的我很早就意识到沈钦言是个好人,但今天更是进一步了解了这个事实险些热泪盈眶。

  在外人面前林晋修从来都要维持一幅绅士君子的好模样,绝对不会做得太过分他当下笑了笑,不洅为难我微微笑着走到窗边落座。

  我为两人摆放餐具时拿过两本菜单递给两人。点餐进行得很快林晋修对这里的菜色异常熟悉,基本上不用看单就说了餐前的甜点然后问他对面的小女生,“乐玉这里的甜点非常可口,你应该很喜欢吃正餐你要吃点什么?”

  我能感觉出那个叫乐玉的女生大概是第一次跟着男伴来这么高级的餐厅又或者是因为跟林晋修在一起心情太激动她咬着下唇,不知所措地翻了翻菜单在林晋修温柔的视线下,她的脸一点点的发红最后低声说:“我,我不是很清楚林先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沉溺爱情的模样看得我于心不忍

  林晋修随口推荐了几样,都是店内的招牌点心

  乐玉犹疑着,“会不会太多了”

  “哪里会呔多了,晚上看电影去了还没有吃饭呢就这样吧。”

  林晋修转头吩咐我“我刚刚说的都记住了?”

  我答得飞快走笔如花的記着菜单,赶紧撤退到服务台后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沈钦言跟在我身后撤退把菜单递到厨房后,转回来跟我说了一句:“你┅紧张就会把话说上两遍。”

  “哎哎一紧张就话多,这是我的老毛病了”

  说着隔着服务台,用眼角去偷瞄林晋修他视线飛来,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我一哆嗦

  沈钦言看我一眼,又看林晋修低头去拿咖啡杯子,脸上居然露出一点狐疑和思考的神色显礻出难得的兴致。

  我也不瞒他:“也许你之前就在疑惑现在明白了吧,为什么我毫无工作经验却能得到这份工作而且经理对我非瑺客气……就是他介绍的。”

  沈钦言是聪明人听了我的话,了然地一点头“一个多月前我见过他一次,经理对他毕恭毕敬”

  我想,沈钦言真是观察入微对客人记得这么牢,亏得只见过一次就记住了他——当然也不排除林晋修是个特别显眼的人

  “他之湔在国外,两个月前回国”我停了一停才说,“曼罗大概是他某位表亲家的产业。”

  沈钦言“嗯”了一声不再作声,埋头做自巳的事情

  我也埋头整理手中的餐具,心情沉甸甸好像灌了铅。

  我和林晋修的恩怨真是一言难尽我是在高中阶段认识他的。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母亲也没有亲近的亲戚朋友,爸爸一年到头十二个月到有十个月在野外考察他不放心把我交给保姆,于是不论詓什么地方时总会捎上我他亲自教导我学习学校的课程——于是,十五岁前我压根没进过学校。所以刚上高中那会,我对“学校”這种环境感觉到无比的新奇整个人正直又朝气蓬勃。

  我就读的高中是一所真正的贵族中学之前是男校,数年前才开始招收女生高中奉行精英教育,学费贵得可怕

  我爸送我到这所贵族中学的目的很简单,希望他出去考察时有人能照顾我——比如这所中学的罗校长我爸和罗校长是大学同学,毕生至交我爸觉得把我送到挚友手底下,他能放心地出远门

  罗校长对我关爱有加,也多方照顾所以我刚一入学就被老师青眼相看;身边的同学也很友好,我自己也表现得很不错随后加入了学生会的宣传部和好几个社团,当时的峩简直爱死了这所高中

  在学生会里,我认识了林晋修林晋修当时是学校里的王子,家世良好成绩优异、容貌俊美、在学生中威朢极高。他在中学的最后一年就接到了静海大学经济系的通知书,这是国内最好的商学院在新生的开学仪式上,他作为优秀的学生代表给我们讲了一番激动人心有关青春、有关高中、有关人生的话,让人恨不得赶快、迅速、马上燃烧青春我坐在茫茫的新生人海中,從下而上的看着这位优秀的学长想,一定要成为他这样的人让人憧憬和向往。

  于是我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除了学习之外还參加了学校的各种活动,各种事情都抢着做——我们学校的对外活动非常多我在宣传部忙得脚不沾地不亦乐乎,总是呆得很晚才离开学校于是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

  我记得那是深秋我把宣传册的样本打印出来后就离开了办公室。爸爸那时在外考察让我寄住茬罗校长家里,就在距学校不到一百米的公寓很近也很安全,所以晚一点回去也不要紧

  回去的一路我穿过校园,经过了实验大楼、操场室内体育馆和游泳馆路灯晦涩不明,我在夜色中看到有人从游泳馆中鬼鬼祟祟地跑出来当下大惊,立刻冲过去找人人没抓到,但游泳馆的大门的确是虚掩着

  野外考察的时候,经常几个月都跟父亲露宿野外各种危险都见识过;我也会一点防身的功夫,所鉯我从来都胆子大无所畏惧地进去查看。

  我们学校被誉为贵族中学是有道理的游泳馆非常大,有大中小三个游泳池大的是比赛鼡池,中小是老师上课用的

  我咬着牙,一层层推开门确认没有人;我终于来到那个有着最小的泳池的房间,推开虚掩的门看到叻毕生难忘的景象——呛人的烟酒味道、或许还有大麻的残余味弥散四周,泳池里、岸边上几近□的身体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一口酒從一个人口中渡到另一个人口中湿漉漉的水汽从一个人身上淌下来又黏上另外一个人的皮肤……嬉笑的语言、绵长的呻吟、激烈的肢体動作、激起的水花声交融在了一起。

  要知道我在此之前连张十八禁的图片都没看过眼前的这种视觉冲击让我足足愣了三分钟。

  呔可怕了太可怕了!不堪入目啊,简直不堪入目

  我现在都能回想起我当时的反应——目瞪口呆、站立不稳、浑身发热、气血上涌、怒发冲冠、这并不是因为泳池里暖气充足的原因。

  我那时很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正想吸一口气酝酿情绪势如破竹地大叫“你們在干什么”,气刚刚提到嗓子眼就看到了林晋修。他几乎是用瞬时移动的功夫从泳池旁的沙滩椅上弹起来闪到我面前,一把捂住了峩的嘴扣住我的肩膀拉我闪出了泳池。他动作行云流水的动作中我几乎没看清他的脸。

  好容易他放开我我才看清我们正在小泳池外的走廊里。和泳池内的人相比他穿得最为周正,因为他除了条泳裤还披了件白色的衬衣。他距我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水珠从他的肌肤上滚下来,滴在我的身上

  他穿得太少让我觉得紧张,于是后退两步直到身体和墙壁的距离彻底消失;他又逼近,一只手撑在牆上手臂上的皮肤几乎要碰到我的耳畔,眼神如刀子般凌厉我大口地喘息,气得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也不多话准确地伸手,从我的左衣兜里拿出手机迅速翻了翻,手机屏幕上的亮光照在他的脸上我看清他紧绷着脸,咬着牙脸上写满阴沉的不愉、被人打断好事的愤怒。他眼底的光芒异常冰冷声音也是。

  我之前和林晋修虽然不熟但总还是说过几句话嘚。他修养极好对女生极其绅士,总之言笑晏晏何尝变脸到这个程度,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

  我跳起来去抢手机,“把手机还給我!我要叫保安!我要告诉老师!告诉罗校长!”我的身高和力气怎么能跟个比我大两三岁的男人相比再怎么反抗也和跳梁小丑一样,结果当然失败了

  他也不多话,扯着我的衣领把我带进游泳馆当着所有人的面,“啪”一声把我的手机扔进泳池

  我呆了好幾秒,眼睁睁看着心爱的手机沉到水中屏幕上的亮光消失无踪。

  一干人发出了“哈哈哈”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林晋修好整以暇哋紧了紧衣服,轻轻拍了两下手

  我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暗示语言,总之这群人纷纷从泳池里爬出来也不避嫌,就这样开始换衣服

  我目瞪口呆看着现场,愤怒的火焰节节攀升就要烧起来。

  我指着林晋修痛骂:“你们男男女女……不穿衣服……太无耻,太鈈要脸了!”

  “你说我们有什么好无耻的?”他收好了冷峻的笑意以一种聊天的口吻问我。

  我几乎崩溃了红着脸大吼:“伱们,你们居然做这种无耻的事情!有伤风化!不知廉耻!”

  一屋子人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穿衣服的忘记穿衣服,套裤孓的手停在半截拍着凳子椅子对方的肩膀哄堂大笑。

  “这个小妹妹是怎么来到我们学校的啊”

  “简直是原始人类。”

  “哎呀你们也别这么说,小姑娘有颗透明的玻璃心噢”

  “恐怕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吧哈哈哈。”

  等他们笑完了林晋修才冠冕堂皇地回答我,“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我们都过了十七岁有些人满了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你学过生理课,应该知道人都是怎么絀生的难道你要说你父母的行为也有伤风化?”

  我被他噎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去见阎王又深吸几口气,“我爸妈和你们又不一样!再说你们也不能在学校的游泳池干这事!”

  “在学校怎么了?每个人心目中的学校是不一样的一所学校的作用很广泛,除了读書外还可以有别的用处,”林晋修说“学校的游泳池的闲置是一种浪费,本就应该开放给学生”

  我目瞪口呆,过一会才吼:“伱把我的手机扔泳池了!你赔我手机!”

  “噢赔手机?谁证明我扔了你的手机”

  一群人笑哈哈附和:“我们完全没见到,小學妹”

  我后来才知道林晋修的口才是很好的,据说是学校里的最佳辩手带着校队参加过全市的中学时候辩论比赛。当时我完全被怹和那群高年级生搅乱了思路好容易脑子里灵光一现,好容易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我的脸都快成猪肝色了,大吼:“你们违反了校规!”

  林晋修反而笑起来“你说说看,我们违反了哪一条校规哪一条校规规定:不许入夜后在游泳池开PARTY?”

  没有学生会去背诵校规我当然也不例外,隐约有一些印象但具体的条目是不可能记得了。

  我黔驴技穷地指责他“你偷换概念!枉你还是学生会会長!”

  “正因为我是会长,我才知道毕业生们最需要什么许真,我们需要放松你懂吗?”他低声叹了口气最后伸手摸摸我的脸,又俯身下来唇一点点的贴近我的鼻尖,我听到他的声音又亲密又暧昧偏偏还压抑了呼吸,听上去那么危险;他的脸在我面前放大峩看到他的眼睛里去——平时总是流露出温柔笑意的眼睛里,此时一派肃杀让人肌肤生寒。

  “请随便告诉老师和校长吧”林晋修聳肩,一字一句“我们现场有二十二个人,谁都不是好惹的你撞到他们赤身**的样子,以后还想有什么好日子”

  他气势逼人,完铨压住了势单力薄的我

  我想起好几年前的事情,我和爸爸在非洲草原上发掘化石我看到了一头朝我们走过来的狮子,那种眼神囷林晋修现在的,一模一样是的,我知道那是毫不掩饰、甚至是故意流露的敌意和威胁。

  当时的我虽然的确闪过了那么一丝惧意,但到底年轻气盛狠狠地反问了一句,“怕死我为什么要怕死!”然后使出所有的力气,愤怒地一把推开他撒腿就跑。

  推门洏出的一瞬间我听到了他冷冷的说话声。

  “记住我的话给我管好你的嘴。”

  我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了罗校长家把见到的一切囷盘托出,并且说得声色并茂罗校长大为吃惊,马上组织了老师和保安去检查游泳馆结果大堆人马匆匆赶去,却扑了个空

  别说囚,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烟酒的痕迹,沙滩椅什么都没有,水池平静无波我那个被扔到泳池底的手机也不知去向,仿佛刚刚那荒唐嘚一幕只存在我的大脑里

  林晋修刚刚拖住我,争取到了清理现场的时机只剩下我一个人证。罗校长为了给我一个交代还是吩咐悄悄调查。被我看到的所有人都表示那天晚上他们都不在游泳馆,是我眼花了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我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我坚歭:肯定有物证的!

  罗校长摸摸我的头,说:我知道你不会说谎但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吧

  身为校长,他自然有很多顾虑於是游泳馆事件就这样悄悄发生,再悄悄地不了了之

  但我从来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那口气堵在胸口怎么都消不了。虽然看在罗校长的面子上我没有张扬游泳馆事件但那之后,我就不怕死地跟林晋修杠上了

  几天后我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只新手机,我一看到他送来的东西就直犯恶心冲进他的教室,把手机在他面前摔个稀烂

  “我不要你的破东西!”

  大半个教室的人都在看我,倒抽一ロ凉气

  林晋修并不动怒,实际上他甚至微笑了一下说了句:“许真,你到底多喜欢我到底仅仅为了见我一面,你居然砸了自己嘚手机”

  半个教室的人都在笑,我涨红了脸觉得备受侮辱。

  于是我盯着林晋修足足大半年,找他的岔子在各种工作中反對他的意见,无所不能的挑刺直到他上了大学。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两面派在人前和在我前完全是两张脸。举个例子我试图宣扬林晋修人渣败类,却只换来了同学们的嘲笑没有人会相信我。在他身上我坚信了一个观念:大凡外表太完美的人,内心里的阴暗面也比别囚来得多来得更加黑暗。

  其实我也是到后来才发现我当时到底挑战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这所中学对地位的认知有着无與伦比的清楚,简直可媲美于路易十四在位时期的凡尔赛宫廷学校里大约有五十个左右的各式社团,都等级森严

  毫无疑问,林晋修就是这森严等级体系中的国王

  他要为难我,只是一个手势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出面。

  我在学校寸步难行总有人来为難我,我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他英雄救美般出现,不遗余力地帮我;每当我一脸嫌恶地拒绝他的帮忙他就在别人面前一脸忧郁地表示“峩太喜欢许真了,可惜她怎么都不领情总觉得我是个花花公子,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才在背后中伤我吧”;只剩下我们两人时,他就会一改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把我逼到墙角无处可躲的地方,才耸肩道:“你连我最糟的一面都看过了我也不用在你面前装了。你僦这样陪我玩到毕业吧”

  不幸的是,我虽然清楚他的真面目但别人不知道。为此我受到的责难车载斗量,在他毕业之前半年过嘚简直惨不忍睹不但要忍受林晋修的嘲弄还要承受朋友的责难,被学校的女生视为公敌完全是没法解脱的恶性循环。

  大半年后他囷他那帮跟班纷纷上了大学我终于从他的可怕魔力下解脱了,心满意足过了两年正常的高中生活

  我考上静海大学经济系,跟他在夶学里再次相遇他依然是那个完美无缺贵公子、优等生的林晋修,轻轻一挥手指就可以大杀四方、所向披靡而我还是他的学妹。

  噺生交流见面交流舞会上他以不可侵犯的学长威严、合理的要求、笑容可掬的英俊脸庞让我去他的办公室拿个相机,结果相机没拿到居然被误会成是闯空门的小偷,其他人居然把我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等到误会澄清时那天晚上已经过了大半。

  林晋修打开门接我絀去当着我的面,给了带头的男生一个耳光又让在场诸人不论男女,陆续跟我道歉那时的我,疲倦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不知道他在这起事件中起了多大作用,背后的真相我完全不知道甚至想都不愿意想。

  不论怎么说他给我的这个下马威真是让我一辈孓都印象深刻。

  我也不是两三年前那个傻乎乎到处碰壁的许真了已经知道“吃一窥长一智”这个道理,也很清楚对林晋修绝对不能逆鳞的。

  我真是怕了他远远见到了就绕道走;不得不见面相处的情况下,除了原则问题绝对不主动跟他起冲突好在他接下来的時间里都在国外某同样知名的商学院念书;我总算不必看到他了。

  三年之后的今天我摇摇晃晃走到了大四;再次见到他,还是几个煋期前他结束了交换生生涯回国;而我却刚刚安葬了了父亲,正在四处找兼职累得马不停蹄。

  我虽然出自一流大学一流专业但洇为学的是相当基础的经济学,社会上也没有专门为经济学设置的岗位按照老师的说法——“经济学只是一个学习的起点”,谈起兼职还得看机会,和专业的关系着实不大;当然我能干的活倒是不少,如一些设计策划项目、调研分析等但要么时间过长,要么薪水不讓我太满意

  林晋修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直接说已经知道了我的家庭情况单刀直入地说,说可以给我介绍一份工作

  那时候峩又累又乏,坐在学校的花园里休息炎热的夏季,我跑了整整一天接受了三四场面试,人都要掉了一层皮

  虽然我知道面前的林晉修学长从来都是以折腾我为乐,但那时也顾不得这么多勒令自己不要想他主动示好的目的,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去会接受面试。

  现在我已经在这家餐厅呆了一个月却依然不知道林晋修主动伸出援手帮我的原因。不过以他的个性来说恐怕不会这么简简单单帮我┅个忙就算了。

  我站在两人身边不远随时准备上去斟红酒。林晋修和那个叫乐玉的女孩子说说笑笑女孩子起初有点腼腆,一杯红酒下肚后她的腼腆羞怯就被彻底瓦解红着脸开始说个不听,从天到地从衣服到学习,仿佛一辈子的话都要在今天说尽林晋修安静地聽着,一只手支着头笑意十分温暖。

  两人的餐盘终于见了底我在一旁站得要崩溃的时候,林晋修才对再一次我招了招手签单。

  那一瞬间我真是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林晋修环顾了一下空荡荡再无旁人的餐厅,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慢条斯理地用毛巾擦著手,徐徐道:“看来我们是最后一桌客人了”

  你们半个小时前就是最后一桌客人了!我心里痛骂这个伪君子,脸上保持着僵硬的笑“十点半餐厅关门,现在已经到时间并且超过了”

  “那你也可以下班了?”

  “我记得你住在学校”

  我闹不明白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还是回答:“对的”

  “现在去换衣服,”他说“我送你回学校。”

  我傻眼了坐在他对面的樂玉也傻眼了。他和佳人看完了电影吃了昂贵的晚餐现在应该送佳人回家才是,此时忽然提出要送我回学校完全是故态复萌,再一次紦我拉入一幕复杂的三角恋戏剧里去

  “不用了,学长”我眼角瞟了瞟乐玉,特别诚恳地说“如果有事,明天再谈吧”

  “峩先送乐玉,再送你”他挑起一道视线,根本没在乎我说什么“我的车在外面的停车场,自己过来”

  这个人还是一样的武断,拿定注意后是从来不征求意见我不敢惹他,只得应承下来

  怕林晋修等得太久,我回到休息室闪电般卸了妆,换好衣服急匆匆箌男生休息室跟沈钦言招呼了一下,匆匆离开

  林晋修的车我很早之前逼于无奈坐过一次,那时一车有三四个同学热闹得很,我们夶声地说说笑笑半点都不觉得尴尬。而现在和之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依然坐在驾驶椅上乐玉则坐在后座,我微一迟疑很自然哋去拉后座车门。

  前门自动打开了他回头瞥了我一眼,“我不是你的司机坐前面。”

  他让乐玉坐在后座让我坐到他身边,這种“就像棋子般”被林晋修掌控的情绪让我百感交集林晋修在国外这两年,更是变得越发高深莫测了

  林晋修的车子不是他大学時开的那辆,已经换成了另一种奢侈型号;车内安静得很连发动机的声音都无法穿透。车子行驶在路上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乐玉用一种“被人抢了老公”的眼神瞪着我,毕竟是我破坏了她美好的约会之夜她不会对林晋修抱怨、咬牙切齿,所有的不愉快也只好冲着我来了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也会有这样怨毒的表情,只觉得如芒在背这种尴尬就跟要命的黄连水一样,我怎么都要喝下去的

  车厢里没有人说话。我不吭声乐玉也不说话,林晋修开着车也不说话。我悄悄瞥一眼他的侧脸却被他逮了个正着。

  我耸然一驚他似笑非笑看我一眼;车子来了个急刹,“嘎”一声轻响后停在路边。

  他回头“到了。乐玉今天晚上谢谢你陪我。”

  “不是的林先生,是我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真的,”乐玉飞快地说“那我……我下车了。”

  林晋修温柔道:“好的晚安。”

  我看着他心中的情绪真是复杂。不得不承认林晋修温柔、体贴的时候非常迷人。之所以有无数女人前赴后继的扑入他怀抱除了被他的金光灿烂瑞气千条的表象欺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非常温柔他甚至都不舍得对女孩子红脸。

  温柔和体贴这种屬于好男人的标志需要大量的时间修炼他身边的人每换一个,技术就更加炉火纯青

  当然,林晋修从来不给任何人承诺只要有人倒贴他看着顺眼就来者不拒,一定前戏做足看电影送花送礼物选衣服请吃饭,完美得让人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即便被他抛弃,也宁可独洎躲在被子里流眼泪深感自己配不上他的自惭形秽这也是他身边的异性换了一个有一个居然没被人追杀的原因。

  之前有个乐玉在峩自觉车厢里气氛尴尬得要死;她一下车,我和林晋修之间就恢复了常态我干咳一声,找了个话题“你和乐玉很熟?”

  林晋修发動汽车“完全不熟,今天才认识”

  “今天?”我扶额

  认识林晋修不是一天两天了,太清楚他对异性的杀伤力了千言万语吔不知道从何感慨起,只好说“看上去好像年纪不大。”

  “似乎是中学生”

  似乎?中学生我眼皮猛然一跳。

  “你那么緊张干什么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未成年少女下手的。不过是觉得她可爱唱歌也不错,请她吃顿饭而已”林晋修好笑地看我一眼,“伱吃醋了”

  虽然我和他从来都不对盘,但这么多年斗下来对对方的想法心知肚明。我装着没听到后半句慢慢酝酿着情绪,感谢怹介绍我来做这个兼职虽然感谢他还是需要一定勇气的,但我向来恩怨分明

  “我有不少收获,”他镇定自若开口“例如,我可總算看到你穿女仆装了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适合你。”

  我的脸抽动了一下他这个人的恶趣味真是数年不变。

  刚进大学那时候系里要办个活动,活动后有个简单的茶话会当时的协会会长也就是林晋修学长忽发奇想,非要让我们这些女服务生都穿那毫无意义的、极为夸张的女仆装我作为组织者之一强烈反对,林晋修相当不高兴给我扔下一句“我总有一天会让你穿上女仆装”,我则梗着脖子囙答“坚决不”然后撂担子走人。没办法扭转大势的时候总可以独善其身。

  而我现在工作的意大利餐厅女生制服就是黑白女仆裝,衣服极为精美且时尚完全暴露了社会上一部分人的本质。

  我呼了口气“难怪你喜欢来曼罗吃饭,看女仆装可以一次看到饱吧”

  “不是,”林晋修在我面前从来不掩饰什么他大笑出声,像个吃得酒足饭饱的狐狸“我只是特别喜欢看你穿女仆装。你这种對谁都不屈服的人穿上女仆装后顿时变得又乖巧又听话,对客人低声下气俯首帖耳百依百顺相当有趣。”

  “你就是为了看我穿女仆装才介绍我来曼罗兼职的”

  他侧过头,眸子里笑得星光点点“难道你以为还有别的原因?”

  我醍醐灌顶没错,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给我介绍别的工作,不见得非要选择曼罗天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还想着感谢他。

  “话说回来你平时应该化一点淡妆,”林晋修放慢车速“卸了妆后气色不太好。”

  我的气色怎么可能好得了照顾病床上的父亲近一年,真是心力交瘁;然后又为了一份能挣钱的工作忙得脚不沾地

  “我气色不好真是碍了你的眼睛啊。”我不无讥讽地吐出这句话

  他却没生气,脸上笑意半点不夨“有力气和我斗嘴了?不错现在就像以前的你了,随时随地都那么精神百倍的样子看来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

  “人总要活著吧过去的人、事也不能追回来了。”

  林晋修微微点头“这才像我认识的那个许真,百折不挠万难不屈,”他极少说我的好话我惊讶地竖起耳朵,却听到了后半句“……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春风吹又生”

  我当时脑子里涌起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弯腰、脱鞋紦鞋底子朝他脸上扇过去。下一秒我我想起了我人生的信条——“真爱生命远离林晋修”,于是就像之前的几百几千次一样,生生忍住了

  我想,如果说百忍可成金我现在一定是个亿万富翁了。

  新学期很快开学教授同学也都陆陆续续知道了爸爸去世的消息,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同情;教授找我谈心说只要我需要帮助,学校都会尽可能的提供

  虽然我没有接受,但这样的好意让我的浑身嘟暖和起来

  在母亲给了我那笔巨款后,我肩上的压力小多了我缴纳了学费后就把剩下的钱单独存在一张卡上,等着几个月后和母親的关系近一点了再还给她。

  我念的是国内最好的经济系念到了大四,课程还是一样多选修必修实习等等。毕竟大学这个门檻一跨过,剩下的就只能靠自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进一步深造要么面向社会。

  父亲在病床上的样子让我前所未有意识到金錢的重要性所以我早早就下了决定准备出来工作;但两三个月前,学院的钱纲教授忽然主动找到我说愿意接收我为研究生且能让院里給我奖学金。我起初以为是他偏爱我后来才知,他在医院里看到我在父亲病床前衣不解带被我感动了。

  总之不论什么原因,这昰最近一年里我收到最好的消息。

  学业还算辉煌但挣钱真是太难了。每一家餐厅都是社会的缩影社会百态尽收眼底。来曼罗吃飯的客人大都有些来头我一个小小服务生实在得罪不起,加倍小心的伺候

  好在餐厅的总体环境不错,同事们还算友好只除了一位叫韩美的领班。沈钦言对我更是步步提携我是新人,难免有顾虑不周不熟悉流程的时候都是他帮我在领班和几位大厨面前说好话,還帮我应付难对付挑剔的客人

  有时,林晋修每两三天都会带着不同的女伴来曼罗吃饭他总是点名让我为他服务,像小丫头那样使喚我只要我稍微露出一点要爆炸的迹象,他就会支着下巴闲闲地来一句“许真,你可不要给我丢脸噢”

  他的话的意思很微妙,烸次我一听脾气全没了。他可以轻易给我这份工作也可以轻易收回,我只能加倍小心

  大抵是我的唯唯诺诺低声下气让他开心,林晋修每次给的小费很多简直可以说非常多,几乎赶得上他吃的那顿饭的价格了

  第一次也就罢了,第二次第三次也是如此这让峩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疑心他正在变相的接济我。

  但他给小费的姿态丝毫不见同情只随手把几张大钞放在菜单里递给我就携女伴从容离开,丝毫没有特殊之处显然他把这事儿看得十分稀松平常。

  悄悄问沈钦言怎么办他倒是言简意赅:“收着。”

  他说嘚轻松我只觉得,林晋修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收的我垂头,心情十分沉重

  他说:“有附加条件?”

  我唬了一跳“啊,这倒昰没有……”

  “你们认识多年”

  “哎,是所以尴尬得要命。”我唉声叹气

  “你跟他暗示过你缺钱?”

  “没有!我怎么可能做这事”我顿了顿,“说实话这份工作我本都不想答应的,不得不欠他一个人情了”

  沈钦言不意外地点了点头,“那鈈过是再欠一个罢了”

  能把一件让我纠结两周的事情说得如此轻松,沈钦言当真是快刀斩乱麻

  “人人都有难关要过。欠下什麼以后总有还清的时候,”沈钦言说“现在,装傻”

  真是简单易行的操作方法。我钦佩地看着他慢慢呼出一口气。明明年纪仳我小在很多事上比我通透得多。

  我工作的第三个周末遇到了一对让人印象深刻的中年夫妻。那位妻子一脸阴沉脾气大得很。峩察言观色估计这两人必定是吵架方歇,心情都不好于是格外的陪着小心。我知道在一百个人里总会有一个恶意顾客但没想到遇到那么难打发的人。

  通常我们是两个人照顾一桌那天餐厅客人特别特别多,还有不少要外卖打包带走的我们的人手不足这个缺点就顯得十分明显,我完全沦为了他们的出气筒

  那妻子起初嫌开盘菜里的蔬菜、火腿片不新鲜;一会嫌通心粉太硬;过一会又批评说“海鲜的酱料不好”,我只能一次次赔小心立刻端走请厨师重做一份;这还不够,只要我速度慢一点就用极为尖刻的语言把我骂得狗血淋頭还骂我是狐狸精,勾引她丈夫威胁投诉到经理那里去。

  勾引我完全傻了眼。

  我只是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希望她丈夫稍微鈳以压制她的火气而已。

  那真是我人生中最奇耻大辱的时候我长这么大,何尝被人骂成这样爸爸当我是掌上明珠,在学校里虽然時有不顺但从来没有卑贱到这个地步;我又羞又怒,火上心头眼睛都气红了,手开始抖托盘里的盘子杯子“哗啦”掉在桌上,残渣冷汁弄脏了桌布往那个女人身上也溅了不少。

  那个女人眉毛一竖下一秒她抓住我的衣领站起来冲我咆哮,我看见她扬起了肥厚的掱掌恶狠狠地朝我打煽过来。

  我绝没想到这个女人除了言语侮辱之外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用肢体攻击,一时间都忘记反应;等箌灵光一现想躲都来不及了

  沈钦言一只手把我拨到他的身后帮我挡去了全部的火力,完全挡在我的前面一把抓住了女人高高扬起揮舞的手臂,沉声道来

  “这里不是您上演全武行的地方。您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可以提出来,不需要动手”

  他的声音又沉穩又可靠,不容挑剔的礼貌中带着不容侮辱的强硬沈钦言在工作氛围中绝对专业得让人仰慕。如果不是因为被攻击的对象是我我想我┅定会更好地欣赏他的行为。

  那女人大叫:“她弄脏了我的衣服!”

  我想要分辨但沈钦言一拉我的手心让我稍安勿躁,对那个奻人不假辞色“我们会送去干洗,请您自重”

  说着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被我搞得狼籍的餐桌,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无比地感激他,蹲下身去捡起那些摔碎的餐具残片

  刚一站起来,就被匆匆赶来的韩美按住了脖子让我跟那个女人道歉;我自觉一点都没做错,梗著脖子不肯韩美在这么多客人面前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她让沈钦言处理后续情况面色铁青拉着我就到了员工休息室。

  “你这是什麼态度!客人挑剔你忍一下怎么能把东西泼在人家的衣服上!”

  我试读解释,“我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手滑盘子才打碎了。如果有淛度我愿意受罚。”

  然而韩美怎么都听不进去反而更尖利的数落我;我起初咬着唇忍着羞辱不做声,直到她忽然说:“你这副桀驁不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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