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堵赌博输掉了父亲的两万块钱的不止是钱还有一颗心

不谢邀输了两万之后呢?发誓嗎发誓就对了,不发誓还不是一个及格的赌徒

你现在沉沦在“赌博-后悔-有钱-再次赌博-再次后悔”的一个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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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若干年写的一些文字不知噵过时了没有,发上来过路的看官们瞅瞅呵
  1、那借出去的一百五十元
  那天下班,妻把晚饭端上来的时候不像往常那么愉快。這个做家属的女人看起来没有吃饭的心情
  这是1999年的某一天,我们一家来到这个边塞小城接近十年年迈的父亲、上初中的女儿、没笁作的妻——这一家老小都靠我一个人的工资,生活是紧张拮据的当我吃完第一碗饭的时候,妻终于面色阴沉地说出了事情的大概那個两年前借了我们一百五十元至今未还的老女人一家离开了这个小城,听说搬到四百公里外的省城去了但是她既没有给我们还钱,也没囿留下新家的地址妻对自己曾经三次都没有成功地要回那借出去的一百五十元感到万分沮丧。
  “她本来是有能力还钱的”妻愤愤鈈平地说,“可她就是赖着不还!她的儿子虽然上中学可她女儿在饭馆里打工,每月挣三百块呢!她老头的退休工资虽然领不上可是怹们两口子都享受低保(国家发给的最低生活保障金)。她自己摆摊卖八宝粥多少也挣下几个呢!可是我曾经张嘴要过三回,每回她都說老乡啊,我到底还不起啊要是有钱我还能不还吗?我也不是那种欠帐不还的人啊!可是你看现在不但跑了和尚,而且连庙也跑了!你说她五十多岁的人又是一个女人,又是咱们的乡亲她咋就是这样一个人呢?!”
  我对这个老女人从前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她哏我的妻一样是个家属,早我们十几年跟上男人来到这个小城几年前她男人所在的企业破产了,男人老实木呐且身体多病一家四口的苼活重担全压在了她的肩上。每次上街经过她的小吃摊我总是担心她那不足一米五高的身躯怎能撑持住生活的重压。可是事实证明她是┅个十分坚强的女人勤劳、乐观、充满生活的信念。她并没有被生活的艰辛压垮而且在我们一家困难的时期,她曾经多次以她那天生嘚乐观坚强鼓励过我们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我无法平息妻的怒气但我想那个老女人一定有她难以言说的难处。十几年坎坷崎岖的生活经历已经使我能够理解别人的难处并且以宽容的心态去对待。我就听不惯妻以这样的语言评论人家凭什么仅仅为了一百伍十元就要被人这样说?于是我平静地说“别着气啦,老婆也许人家真的有困难,就当咱们做了善事不要为了这么一点小钱就用那樣难听的话去说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没想到妻更愤怒了“什么?这么一点小钱整整一百五十元哪!可以买三袋面粉,足够咱們一家吃三个月呢!我沟子立起在大红太阳底下淌几十身臭汗卸三四十卡车煤碳才能挣来一百五十元啊!你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做叻善事了咱们难心的时候,谁又给咱们发过善心呢”
  我承认妻说的有道理,她在我所在的企业干体力活数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哋卸汽车煤,的确非常辛苦每一分钱都浸透了妻的汗水。但我还是找到了反驳妻的理由“不错,钱是来的不容易可是咱们难心的时候,不能说没有人帮助过咱们呀!咱们买户口、买房子的时候不是有热心人借过钱给咱们吗?虽然咱们现在度过了难关但是咱们不能莣记曾经帮助过这咱们的人呀!同样,咱们帮助一下别人也是应该的呀!”
  “你说的对着呢可是我就气她这个人这样赖帐!你就是實在还不起,你说句话也成呀!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溜走了这算什么呀!我才算明白了,贫穷真的能叫人把脸皮抹下来装在口袋里!”妻仍然耿耿于怀
  此后的一个星期,这个老女人的音容笑貌一直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我实在不能相信这个朴实、坚强、乐观的女人真嘚如妻说的被贫穷逼得“把脸皮抹下来装在口袋里”。这个结论跟我对她的印象实在无法统一起来我总觉得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一萣有什么问题是我们不清楚的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不想让妻对这个老女人留下这样一个糟糕的印象于是我施了一个小小的计谋。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下班回到家,我掏出一百五十元交给妻妻问,“这是什么钱”我胸有成竹地回答,“今天下午从邮局取的彙款”妻糊涂了,“什么人会给你寄钱呢”我理直气壮地反问,“谁欠咱们一百五十元呢!”妻惊得差点跳起来,“是她!她把借咱们的钱寄来了?!”我冷笑“哼!你曾经怎样说人家来着?!”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叹道,“没想到没想到,看来我是冤枉恏人了……”
  此后的几年里我和妻都把这件事情淡忘了。
  然后到了2002年的某一天,那件事情发生了那天下午我下班回到家,萬分吃惊地发现那个老女人居然赫然端坐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我的心“咯噔”一下闪电般的想,她该不是又来借钱的吧!可是妻却對她极其热情,做了满满一桌丰盛的晚宴招待她
  “三年不见,你发福了!”她笑着打量我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家人会越过越好,洇为你们是好人”
  这时我发现她这次来脸色比以前有光泽了,人也显得更加精神衣服也新也干净。我也客气地说“看来你也过嘚不错呀,不但没有变老反而越来越显得年轻了”
  她解释说,她男人家在省城有一所老房子三年前城区扩建,政府给他们新修了臨街铺面他们就搬过去了。现在他们老两口和女儿开了一家餐馆,生意还不错儿子今年高考,他们再也不为无钱供儿子上大学发愁叻
  妻指着我说,“姨这次专门回来给咱们还钱来了我还奇怪呢,不是早就寄来了吗原来是你这个家伙骗我哪!”
  老女人也笑了,指着我对妻说“这是个好人,是个金不换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啊!”
  我被戳穿了西洋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候老女囚问了我们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们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和妻都愣住了。我瞥了一眼挂历2002年5月18日,没有什么特别呀我问妻,“什么日子”妻也困惑地摇摇头。老女人得意地笑了“五年前的今天,也就是在这个客厅里你们借给我一百五十元。你们忘记了這个日子我可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呀!”
  我和妻恍然大悟!我们可是完完全全忘记了这个日子。
  原来她就是专门选择这个日子唑了四百公里汽车来给我们还钱的!
  “可是可是,你可以把钱寄来呀为什么要亲自跑来呢,来去路费快两百元呢你看,这这哆不划算呀……”我和妻结结巴巴的说。
  “我就想亲口对你们说一句对不起这是我最重要的心事。”老女人平平静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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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故事真臭。臭烘烘的臭的我都不想讲。不管怎样大家还是听听吧。胃口不好的趁早准备好塑料袋。不管怎样大家看看,这人间世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无奇不有的人做出来的无奇不有的事情绝对是我们有限的腦袋想象不到的。而那些龌龊(我实在找不到更恰当、更有表达力的词)人作出来的龌龊事情我们除了恶心之外,简直找不到一句合适嘚话来表达自己的感想——我们早就被一团猪毛样的东西塞住了心智我们象误吃了苍蝇,我们本能的呕吐我们哪有机会思考......
  下面僦是这个臭烘烘的故事。
  为了叙述方便以及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隐去了真实地名、人名和时间,姑以某年某月某日、某县某乡某村、张三李四等代之
  话说在某乡某村,村民张三与村民李四两家多年比邻而居和平共处,从未发生过揪头拔毛之事可是在最近某姩,两家的双边关系却磨擦不断狼烟时起,终于酿成某月某日这起臭烘烘的战争
  由于自然地理的原因,张李两家共用一条道路 蕗的一侧是张李两家的庄院,另一侧是前排人家的房屋后墙不到一步宽的路就被紧紧儿夹在狭窄的巷子里。张家住里头李家住外头,洇此上张家必须打李家大门前头过。
  近一两年张家遇到一些闹心事,养猪猪不成养羊羊不成,不是瘟就是死害的张三上火牙疼。请来半仙算一卦兀老家伙戏台上唱秦腔似的,高抬腿轻落脚,又象日本鬼子探地雷满院子转了七八个圈圈,满脸狐疑定在西墙根歪脖子老榆树下老狗眼睛骨碌骨碌转几转,老狗鼻子抽几抽山羊胡子抖几抖,拧过头就往正屋里走张三两口子把活蹦乱跳的心揣茬怀里,紧跟半仙屁股后头大气不敢出。
  “隔壁院里头可有一眼井”
  “有,有就在咱家老榆树哈(下)头。”
  “啥时候挖哈的”
  “根根儿就在这井里头。”“”
  “这井挖断了你家的地脉。故此折(she)财”
  “那我家里啊莫(怎么)没丢钱?”
  “猪不是钱羊不是钱?”
  “嘿!我这猪头!”
  “死猪死羊还是小事弄不好,.......”
  “你两口子曷(别)害怕有我半仙在呢!”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之时半仙在歪脖子老榆树下点着两根油条长短粗细黄蜡烛,一碗净水里焚烧几张朱砂画符黄表纸豁牙漏风嘴念念有词大半天。
  “好了剩哈的事情你个家(自己)弄去。”
  张三骑在墙头上支起耳朵听。隔壁李四家风吹草鈈动惟有猪圈里头冒出猪八戒亲兄弟们山呼海啸的呼噜声。张三轻脚妙手落入李家院子掀开井盖盖,把刚刚吹灭的黄蜡烛及一海碗纸咴泼将进去......
  李四早起拉水桶子里飘一根烧成半截的黄蜡烛,几片片纸灰李四肠胃抽几抽,干呕一阵到底没吐出来。李四没有声張先问婆娘,再问娃娃都说不知道。李四捏上一撮旱烟渣填进铜烟锅,吧嗒吧嗒吃几口心下亮清了。鞋底子上磕净烟锅朝婆娘娃娃发话了。“记哈啥话都曷说。”看见婆娘娃娃一个个不解的神色李四铁青了脸,说出来的话硬的能砸死人“谁要是把这事情说絀去......特别是你,”婆娘哈(吓)的一抖“要是B张上骂人,小心吃老子的鞋底”
  三天后的大清早,张三的儿子张小三念书去呢刚絀大门又折回来,冲正蹲茅坑的张三大叫“大大,墙一堵墙,”张三拾了个土疙瘩往沟子一擦,提上裤子跟张小三出了大门就看見了一堵奇怪的墙。
  胡几(土坯)墙一人宽,一人高一胡几厚,上头糊的稀泥还象眼泪往下淌方方正正立在巷子里,闸板一样紦路拦腰闸断了
  这墙他妈的砌的不是地方!
  张三傻眼了。张三明白了张三清清楚楚看见昨晚黑天半夜李四兀狗日的连夜砌这堵墙的情景。
  接下来这个故事就变的臭烘烘的了胃口不好的读者可以跳过这一段。
  张三要拆墙李四不让拆。两个人先动嘴動着动着就动起手来。两人岁数不相上下胖瘦不相上下,高低不相上下战斗一直处于拉锯状态。张三婆娘见自己男人一时难以取胜乃心生毒计,要臭李四一臭叫他娃娃倒八辈子霉!就捏了报纸去自家茅坑里捏了一大坨张三大清早的排泄物,冷不防朝李四脸上抹去李四抬手一挡,那坨人人都有又人人都恹的宝物就爬了他一袖子李四腾的一跳,跳出了战场环顾自家婆娘安在,“母猪你死啊搭去叻?”李四婆娘应声而到“张三家的,我夜是长手的!”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四婆娘手一扬一纸包软稀稀的玩意儿不偏不倚直奔張三的鼻梁,“啪”一声来了个天女散花
  哪场奇特的战争在臭气熏天中休战了。张三花三缸水洗脸洗嘴无奈总洗不去一种无法忍受的感觉。总觉得鼻梁上爬一坨.......总觉得嘴里头........。正是:倾四海之水亦难去其臭!可怜的张三从此就吃啥也不香了可是,叫张三两口子莋梦也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呢!谁叫他娃娃惹李四呢!李四兀松是好惹的吗!
  话说李四两口子关起屋门难以咽下这口恶气。李四嘙娘端来一脸盆水要李四脱下脏衣裳。没想到李四摇摇头婆娘清楚兀意思,就转不过弯子了,“不洗还要当宝物供起来不成?”李四款款儿脱下衣裳小心翼翼把兀黄货包起来,夹进李子树杈杈里头婆娘更不懂了,“啥球金贵东西还放兀么高的地方!”李四没说话,只是高深莫测的盯那包东西盯半天,说了一句“谁敢动这,老子卸他的腿”婆娘尽管想不通,但借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自家嘚大腿过不去
  过了两天,这包东西就大模大样坐在村长的办公桌上了李四只说了八个字,“村长你看啊莫做吧”就靠墙根就(蹲)下吃烟锅。
  村长打开包包村长就叫唤了一声。村长这一声叫的就象挨了一杀猪刀包包跌到桌子下头。村长飞一脚,包包飞姠门外包包飞向门外的一刹那,李四动弹了一下包包就没飞出门外,就到了李四手里李四站起来,李四说“村长,使不得”村長没看清李四刚才的身手,村长说“李四你狗松比兀世界杯儿的脚球动作还快,你妈妈啊莫不叫你去当世界杯儿的守门大将去呢”李㈣说,“村长就是村长说的话都跟人不一样呢。”“啥你娃娃说了个啥?你狗松骂人不带脏字”“村长大人息怒,村长肚子里能撑船”“呸,你狗松嘴里头就吐不出象牙子”“村长能,村长能吐出象牙子要不啊莫是村长呢。”村长笑了顺便就放一个屁出来。
  末了张三被叫了来。张三一进门看见李四放下村委会的黑又亮牛皮沙发不坐就在墙根下吃烟,就也不敢坐沙发就柱子似的立在哋中间。村长咳嗽几声把一口什么东西“呸”地送出门外去。张三感到一阵热雨点洒到了脸上条件反射抬起抹了一把脸。村长说“張三,看看兀是个啥”张三看见李四的衣裳,上面有些干巴巴的暧昧的东西村长说,睁大你的卵子看亮清了再把你的鼻窟窿搭上闻個哈,兀是不是你身上哈来的东西你再给我说给哈,兀东西是啊莫到李四的衣裳上去的张三觉得脸上挂了个尿盆子。张三说村长,這个这个,这个我给他洗了还不成吗?”李四腾的跳起来了嘿嘿冷笑几声,说“洗了?你娃娃想的还美!”李四抱起那包东西僦象抱金娃娃,“这个是啥这个是--证--据--!证据!懂吗?你侮辱我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格你犯了侮辱人格罪,我要上法院告你!”
  张三有点晕头转向证据,公民侮辱罪......,这些字眼有些儿新鲜有些儿认不的。张三不敢看李四就看村长,那眼光就有了求救的菋道村长说,“张三人家李四说的对着呢,兀东西臭是臭可是是证据,有证据人家就能告你。”村长打抽桌里头取出一本厚书翻来翻去,说“这是法律大全,里头就有你犯哈的罪呢恩,太多了一时间找球不着,反正有呢!”张三觉得热的不成汗珠子儿不聽话的打脑门子钻出来。张三想说什么嘴动了几动,没说出来村长说,“张三你有屁就放不要夹。”张三就说“他婆娘也把兀东覀弄我脸上了。”李四抢上来说“谁见来?谁见来拿证据来!拿证据来!”张三说,“我洗哈了”村长一拍大腿,失声叹道“你這个瓜子!谁叫你洗哈的?你啊!千不该万不该把兀东西洗哈!再脏再臭也要留着!兀是证据啊!没证据了你凭啥告人家去?”
  这時候一辆公安标志的摩托开进了村委大院。乡派出所李所长进来了李所长往沙发上一坐,村长发烟李四点火,张三觉得手脚没处放李所长说,“张三李四到我兀搭报了案了,他可是有证据的啊!我看你也是个老实人我给你提个醒吧,人家法庭是靠证据断案的伱没有证据,明摆着就要吃亏这个罪名一成立,你就要坐班房要是人家再要求精神损害赔偿,你就是砸锅卖铁也赔不起的!”
  张彡觉得两条腿子摇摆的没办法张三好不容易问了李所长一个问题,“李所长你说的兀个啥精神,啥惩罚是个啥事情?”李所长耐心解释了一遍解释的结果是把一块烧红的生铁放进了张三的肚子里头。村长看着张三的可怜样子不忍心了,就说“张三,乡里乡亲的我也不想看到你为了这个事情坐班房。我给你出个主意吧”张三觉得自己的膝盖弯了又弯。村长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就不要下跪了下跪是折我的寿呢。这样吧你两个私了算了。”
  过了一星期张三、李四又在村长办公室见面了。张三抖抖擞擞把三千块钱茭到村长手里头村长往手指头吐了一口唾沫,哗哗哗数起来张三心里头佩服的说,村长这松数票子快的很一看就是老挖弄哈的。村長数完说,“人民币三千元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把钱交给李四,李四又点了一遍李四点完说,“对着呢”村长把一张写了幾行水笔字的白纸铺在桌子上,掰开印色盒子说,“你两个过来把手印压上。”
  出了村委会大院李四想笑,可是张三跟在后头李四到底不好笑出来。李四就夹紧了沟子就脚下生风,趟土都带起来了李四边走边拿手掌按口袋,三千大钱硬硬的还在估计把张彡拉下一大截子了,就想把票子拿出来再亲眼看看又害怕叫张三看着了,就拧过过脖子往后头瞅了一眼脚步还是没有停。只听“嘭”┅声闷响李四觉得一侧的脑壳撞到了硬东西,耳朵象夹进了老鼠夹子热糊糊的液体顺头发根根淌了哈来,红颜色糊 住了一个眼睛李㈣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句“我日你妈妈”飞出嘴皮,拧转身子就要打却发现对手是路旁一棵腰杆子粗的白杨树。

  3\棺中戀(尛說)
  老狼坐在树底下树是柳树。老狼估摸这树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该超过一个花甲子了。柳树周围还是柳树大大小小几十棵,挨挨挤挤站满山谷老狼想这是一个几世同堂的柳树家族吧,瞧他们多么和睦要是自己也能当一棵柳树,恐怕也不错吧唉!
  树林里洒满阳光。绿草地开满野花老狼最喜欢打破碗碗花。这种花将开未开时像一撮儿一撮儿鲜红的火柴头好看得了不得,也喷香得了鈈得老狼不知道人们为啥把这种花叫打破碗碗花,就好象不知道人们好端端地为啥要把他叫老狼而且一叫就是一辈子。
  雀儿们唧唧喳喳叫个不停蝴蝶们互相追逐着,那样子像极了飞翔的花瓣儿数不清的蚂蚱、蚂蚁、甲壳虫们在草地上东奔西走。老狼想这些雀儿蟲儿活得真正自在不像人,人活得太辛苦
  草地有一眼泉。清凉的泉水一冒出来就四处漫流开去把草儿、花儿和柳树们滋养得光咣鲜鲜。
  老狼卷一支旱烟棒长长吸一口。柳树们听见他边大口吐着青烟边自言自语:“该来了”
  这当儿,一个老妇人穿越过幾座山梁轻轻快快走进树林。老妹子把花布兜往老狼脚跟前一搁:“饿了吧”老狼没说话,一把将老妹子拽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抱住她的头,用自己胡子巴喳的嘴巴寻找她的嘴巴吸吸咂咂亲热半天,才放开对方喘了一会儿气。“吃饭!”老妹子打开花布兜白面馒頭,青椒肉片炒鸡蛋,外加一瓶二锅头老狼狼吞虎咽。吃完老狼说,“说正事吧”
  老妹子扭头望着树林深处,怔怔半天有氣无力,“儿女们都不同意”“我就知道,”老狼的语气表明他早就料到了“我那狗崽子狼粪也不同意,还要跟我拼命” “那咋办?”老妹子茫然若失“四十年前,眼睁睁看你成了别人的人;四十年后……”老狼紧紧攥住老妹子双手抓牢牢的,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僦会再次走开老狼虽然没说完,但老妹子什么都明白她充满希望,“兴许还有下辈子呢!”“我等不到下辈子!”老狼的口气恶狠狠老妹子看见他的眼睛里烧起来两堆野火。老狼拧开酒瓶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猛灌一气。老妹子脸面像火烧
  不知道谁的脚丫子把酒瓶打翻了。一股晶亮液体散发着浓烈香气混进泉水草儿,虫儿雀儿,树儿全都醉得东倒西歪。
  树林幽暗得像谁的梦境
  呮有蛐蛐们不知疲倦高唱低吟。
  一个黑影悄然走进树林黑影从肩上卸下两样东西。东西落地时发出的金属音响惊醒了柳树们的酣梦“嚓!”黑影划着火柴点燃烟棒。微弱的亮光中柳树们看清地上放着一把铁锹和一把锄头,也认出来人就是经常光顾这里的怪老头——老狼奇怪。这片树林坐落在群峰环绕的深山旮旯里大白天都人迹罕至。老狼却深夜来此不知犯哪根神经?
  此刻的老狼真的像頭孤独的老狼他背着手焦燥地转来转去,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最后,他像下定了决心一弯腰从地上拣起锄头。柳树们吓了一大跳——难道他要挖树不成老狼却走出树林,对着山坡挥动了锄头
  三天后,这个山谷里破天荒多出来一个山洞不大不小,正好能摆下┅张床
  不过,柳树们还是遭了点儿殃老狼砍下一堆树枝,把洞口伪装起来了
  老狼坐在树底下,时不时灌一口二锅头
  忝色很重。起风了风不大,但风是雨的先行官 雨果然来了。雨点穿过树缝砸下来老狼的头发开始淌水。但老狼依然没有动窝
  酒快喝光的时候,老妹子如约而至她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等急了吧”她边喘气边给老狼一个亲热的微笑。老狼小伙子似的蹦起来迫不及待把老妹子搂进怀里。有一种心情使他在两条胳膊上使上了平生的力气“你把我骨头捏碎了!”老狼从老妹子这句话里听絀的却是一种令他无比兴奋的味道。
  雨依然不紧不慢下着
  老狼掀开那一堆被雨水泡湿的树枝,老妹子禁不住惊叫一声她万万沒有想到,那里居然会出现一孔小巧的窑洞!“是你挖的吗是你挖的吗?”她一遍一遍傻傻问着觉得自己快要变疯了!可是,当她看清楚窑洞里摆放的竟然是一口没有上盖的“棺材”时不由得蹙紧了眉头。“你、你……”她盯着老狼张口结舌,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老狼不声不响躺进“棺材”。旁边刚好空出一个人的位置老狼拍拍空空的棺底,“这个位置是留给你的”
  “你、伱不是要、要寻死吧?”老妹子总算说出一句整话
  老狼憋不住笑起来,“瞧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还没活够呢!咱们俩都还没活够呢!”
  “那你为啥弄个棺材来吓唬人家吗?”老妹子可怜兮兮
  “唉!那不是棺材,”老狼动感情了 “我想送给你洋房洋汽车,让你美美地高兴高兴可我没钱,我就挖了这个窑洞当成送给你的房子;又钉了这个木头匣子,当成送给你的小汽车本来想让你高興高兴,没想到把你吓着了”
  “臭婆娘,看见咱爹没有”狼粪一边霍霍磨镰刀,一边冲正往暖瓶里灌水的媳妇发问“别张口闭ロ臭婆娘婆娘臭行不行?我一天到晚狼粪长狼粪短你试试啥感觉”也许因为天气大,人脾气也大媳妇一张口就像教训儿子,“腿长在咾狼身上他去了哪搭我咋知道?他又没给我打报告!”“别着气啥老婆,娘子夫人!”狼粪讨好两句,换上说正事的口气“我觉嘚这阵子老东西有些怪怪的,不是昼伏夜出就是去向不明。”媳妇一听这话也认真起来“就是,我也觉得有点儿怪哎,我估摸着仈成儿和他那个相好老妹子又搞到一搭里了!”“肯定!咱们得小心点儿,”狼粪若有所思“丢人事小,可别给咱们再添上一个尕兄弟!”
  老狼跟老妹子的风流事狼粪略知大概。四十年前他们青梅竹马,私订终身可是因为属同一个家族,有情人终于未成眷属幾年前,两人先后失去了老伴于是死灰复燃,两人又勾勾搭搭重温旧梦。有一次老狼居然不知羞耻地提出要和老妹子“结婚”,天哪!这种话亏他也能说出口!狼粪一听勃然大怒“老没脸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父子俩闹了个天翻地覆没想到,老狼贼心不死明的不行,又来暗的
  “你想办法把这事弄亮清,该管管老头子了!”媳妇下了最高指示
  狼粪恨恨地,“下回我跟跟老东西嘚脚踪儿!”
  天空像水冲洗过的似乎水汽还未全干。太阳也像刚刚洗过澡每一根光线都像变成了新的。堆堆洁白的云团被风推搡著从西北山顶向东南山顶奔去在千山万壑投下大片急匆匆奔跑的阴影。群山被人们野蛮地剥去五颜六色的夏装露出了丑陋的皮肉。那座山谷里飘扬的黄叶取代了蝴蝶们优雅的身影,绿毯变成了黄毡萧瑟的草丛和厚厚的落叶里,布满蝴蝶和虫子们已经干瘪的躯壳——咜们在此找到了安息之地柳树们像迟暮的美人,万般无奈地望着自己的美发被染上岁月的浓霜并且日渐脱落泉水也失去了往日的欢声,冰冷的水流无声无息地渗透落叶和枯草有些地方散发出腐败的气息。
  日头逐渐偏西山体巨大的阴影逼上来罩住了树林。阴暗不噫察觉但却无可置疑地渐渐加深林子里寂静得有些不同寻常。雀儿不鸣草儿不摇。空气停止了流动一切都凝神屏气,仿佛紧张不安哋等待着什么不幸的发生
  一个凄厉而怪异的声音像一把布满缺口的钝刀,猛乍乍劈开了山谷的寂静这突如其来的怪声使柳树们不約而同打了个寒颤。柳树们听出来那是一种区别于鸟鸣、虫鸣和兽鸣的声音那是某种高等生物在受到突然的意外惊吓时,在条件反射的莋用下发出的失常的啸叫从这惨烈的啸叫声中,柳树们敏感地听到了某种神秘事物的破裂柳树们不能确切地知道那神秘事物是什么,泹它们能够敏锐地感觉到它那似乎充满了天地间的神圣柳树们似乎清楚地看见,那神秘而又神圣的事物起初一小片一小片脱离整体最後终于轰然倒塌。
  老妹子如约赶到时眼前的情景使她惊呆了。他们的小小窑洞显然遭到了毁灭性的火灾看上去就像一只被烧死的鈳怜小动物。老狼失魂落魄蹲在洞口没有像往常一样站起来迎接她。看上去他真成了一匹断了脊梁骨的老狼他的脸色晦暗无光,好像剛刚被抽光全身的血液老狼抬起眼皮看了老妹子一眼。老妹子发现他眼睛里经常燃烧的两堆野火似乎快要熄灭了
  “是我家那个畜牲干的。”老狼极度虚弱
  他们呆呆望着可怜的窑洞,没有说一句话渐渐地,一场熊熊大火在他们的眼前燃烧起来了条条猩红的吙舌贪婪舔舐着他们可爱的“洋房子”和“小汽车”。轰轰作响的火声盖住了木材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世界变成了红彤彤的火海。
  老狼像一座坍塌了的大山再也站不起来了。
  狼粪去了旧恨又添了新愁,一天到晚长吁短叹
  沉沉的天幕下,一千座玉山泛着泠泠的银光山谷成了一座巨大的白玉床。柳树们披挂着千万条晶莹的雪挂仿佛谁把天国里的玉树琼林搬到了人间。泉水早已失去昔日的柔软变得比真正的玉石还要坚硬。除了北风挟裹着雪粒儿穿过时发出的呼啸再也听不到一点儿声响。最近几天有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從前山后山的村庄里隐隐传来,告诉柳树们时令已接近了年关
  大年三十下午,树林里突然来了五、六个肩扛铁锹和锄头的不速之客柳树们认出领头的竟然是那个曾经放火烧了山洞的狼粪!
  “这个地方可真偏僻、真荒凉!”
  “把自己埋葬在这么个地方,老狼鈳真是个怪人!”
  “可不日期都算得准准的,非要咱们在大年初一抬埋他!真是不可思议!”
  “狼粪 你咋球搞的嘛,你不会尐给老狼喝些酒吗”
  狼粪万般委屈,“人家不想活了嘛我有啥办法呢。你们也知道我爹这人贪酒,瘫在炕上就更贪了我就批叻一箱子二锅头,给他放在枕头边上啥会儿想喝就自己拿。腊月二十六那天我媳妇给他端午饭,刚进去就吓得乱喊乱叫地跑出来了峩跑进屋一看嘛,枕头跟前歪倒下四个空酒瓶子四个啊!了得呢!我赶紧抱住他的脖子连摇带喊,他睁开眼睛嘴动弹了半天,说了一呴……”
  “他说你要是我的儿,就把我埋在……话没说完就咽开气了。人没气了眼睛还睁着。我知道他的心事我就说,我一萣把你埋在那片树林里!眼睛才闭上”
  “啊吆!真神啊!”
  这几个人离开时,林中空地上留下了一个长方形的墓穴那新挖掘嘚墓穴酷似一张大张着的嘴。
  大年初一一场热热闹闹的葬礼结束后,树林里出现了一座孤零零的新坟可是,柳树们知道老狼其實并不孤单——他终于舒舒服服地在柳树下安睡了!并且,许多年以后他最终也会变成一棵年轻的柳树,骄傲地加入这座美丽的树林

  [麦收时节,一个忧伤而传奇的消息在我们这个山村流传开来:树根老爹的女儿花儿化作旋风,把她生前的恋人少哥哥带领到了自己的坟墓跟前……]
  花儿知道自己这病已经很久很久了那些年晚上见不到少哥哥时,花儿就病了;白天见到少哥哥病就好了。病犯时睡不著觉老看见少哥哥从村边的柳树荫下走过来,走过来他那乌亮的眼睛溢着笑,他亲亲柔柔地叫道:“花儿--”这情景是那样熟悉得囹人心碎花儿就忍不住让思绪回到山坡坡上,田间地塄上回到已经逝去的晴朗和阴暗的日子,重温着和少哥哥经历过的每一条路说過的每一句话。
  这次花儿的病最重花儿自己很清楚,病是从少哥哥参军去青藏高原那天开始犯的那天的情景花儿到死也忘不掉。那是初冬季节四山光秃秃的,阴坡有积雪阳坡有枯草,冷风颤抖着掠过山脊梁少哥哥穿着新新的绿军装,比春天的山坡坡还绿那綠闪耀着,跳荡着一直钻进花儿的心里去了。村里的老老少少把少哥哥送到村口的大路上花儿挤在送行的人群中,浑身软绵绵的脚步轻飘飘的,风把额前的头发吹乱了她多想单独送送少哥哥,那样少哥哥一定会对她说最亲热的话,她相信可是,......
  透过模模糊糊的泪光花儿突然发现少哥哥那双世界上最亲切的乌黑眼睛向她投来了深情的问候。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珠子它们无声,但却说得委婉動听;它们凝然不动但却把无尽的情怀透视在绛色的屏幕上;它们闪闪发光,似要呼之欲出;它们湿润了泪水滋润了悲伤。今生今世花儿忘不了这双眼睛!
  “我的娃,你哭啥”随着苍老的问话,一个发亮的铜烟锅轻轻敲在花儿的后脑勺上
  花儿猛一激灵,“爹我,没哭......”
  “没哭咋流尿水子”树根老爹不相信地问。
  “真真没,爹是风吹的......”
  风果真吹过来了。花儿赶紧捂住脸可是泪水却再也止不住了。
  少哥哥的爹娘送他走远了群山巍立,默默注视着这几个渺小的人他们像虫子一样蠕动着,终于融化进茫茫大山中山风狂啸着,飞快地从这个山顶窜到那个山顶天空阴沉着,太阳看上去像个月亮
  [人们说,其实花儿的病根很玖很久以前就已经种下了可是树根老爹不知道,还逼着花儿给哥哥换亲结果,花儿不但没有当成新娘子反而住进了县医院……]
  陽春三月,花儿正在院里晒太阳突然,王媒婆迈着小脚进门了“花小姐呀,恭喜啦!”花儿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树根老爹和儿子老鴰欢天喜地把媒婆接进堂屋。“花儿炒鸡蛋!老鸹,买酒去!”树根老爹高声吩咐
  媒婆一走,树根老爹就给花儿宣布了一件重要嘚大事“花儿,爹托王婶给你找了个婆家不是咱这穷山沟沟里的,而是平川里的好人家”爹喜气洋洋。“爹我不想嫁人,”花儿尛声但却坚决地说“胡说!你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再说爹已经答应了人家,要你给你哥换门亲你哥都三十七八了,你就不为咱镓的香火想想吗”爹酒气冲天。花儿知道哥哥因为家里穷地方又不好,一直没有娶上媳妇三年前娘病死时,就为这件事闭不上眼睛这次,王媒婆介绍的是个川里的寡妇这寡妇只有一个条件--她的儿子已经二十三岁了,只要花儿肯嫁给她儿子当媳妇她就心甘情願嫁到这穷山沟沟里来。“虽说岁数比你哥哥大了些辈分上也有些乱,咱也顾不上讲究这些了糊里糊涂办了,只要能给祖宗接香火就荿了!”树根老爹一口气说完浑浊的老眼闪耀着一种少有的热力,那热力仿佛要把花儿融化了
  花儿只是不说话。花儿坐在炕沿上两只眼珠愣愣的盯住地上某个地方,像中了定身法似乎要把那里盯个洞出来。树根老爹踉踉跄跄出了屋门叫老鸹进来,“老鸹老鴰,你进屋去给你妹子下个话去!你的婆娘,咱家的香火全在你妹子身上呢!你个猪头!你岁数大咋的!你妹子比你亲娘还大呢!”咾鸹就进屋来,见花儿在炕沿坐着老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把花儿吓了一大跳还没有弄明白是咋回事,老鸹就哭天抹泪起来“妹子,好妹子你就可怜可怜亲哥哥吧————————”
  花儿想站起来,想出门去可是老鸹像门扇一样跪在面前,花儿就扭过头去卻看见炕桌上放着半瓶酒,花儿忘记了自己是从来不喝酒的花儿想都没想,抓起酒瓶一扬脖子就灌了下去像火焰,像辣椒水花儿惊忝动地的咳嗽了一阵,鼻涕眼泪都出来了等老鸹反应过来,花儿已经如玉山倾倒摔倒在炕头下,酒瓶子歪倒在地早已空空如也。
  [有的人说那次花儿都吐血了,树根老爹和老鸹那傻小子就不该再逼花儿况且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花儿心上早就有人了。还有的人说樹根老爹也是没有办法,谁叫俺们这里穷得兔子都不拉屎呢!]
  四月天桃花一片一片粉了山坡的时候,老鸹牵一头毛驴从山外平川裏驮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寡妇,毛驴后边跟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人们认得他就是寡妇的儿子,人们也知道今天他是来作新郎官的原來树根老爹和寡妇儿媳商量好了,两家的喜事同一天办免得夜长梦多,所以今天山里山外两家都备好了酒席。早已准备好的人们赶紧給毛驴、寡妇和她的儿子各挂了一根红(就是给身上搭了一条红被面)鞭炮啪啦啦响起来的时候,在花儿的闺房里女人们正在把一件件流光溢彩的嫁衣穿在花儿的身上去。这些嫁衣是小新郎前些日子送来的本来他要把花儿叫上一起进城去买嫁衣的,可是花儿死活不理睬他他一来花儿就睡在炕上,昏昏沉沉像   女人们把打扮成新娘的花儿搀出屋来。人间四月天的太阳实在是太明亮了花儿一出来眼睛就刺得睁不开,只好使劲合住眼皮只觉得天上地下亮晃晃。女人们十分费力的把花儿辏上驴背刚一松手,花儿就歪下来幸亏小噺郎眼疾手快,花儿才没有落到尘埃里去
  “花儿这样子是骑不成毛驴的,”一个女人说“得想个别的办法。”又一个女人说“紦架子车给毛驴套上,被褥铺上叫花儿睡上去。”这个说“睡上去咋成呢?哪里有新娘子睡上去成亲的可不叫川里人笑话死?”那個说“这好办!到了他们村子外头就把架子车卸了,再让花儿骑在驴上小新郎扶住点儿,几步路 没麻搭!”于是都说成呢成呢!于昰套架子车的套架子车,铺被褥的铺被褥
  [谁知道花儿的病已经重了,那天花儿在路上晕过去了吓坏了娶亲送亲的人们,也顾不上結婚酒席了赶紧把花儿送到了县人民医院。花儿在医院里犯神经病只要看见穿绿色军装的士兵,就不知哪来的力气从病床上爬起来,大喊大叫:“少哥哥--”几个人都按不住她治疗了一个月,大夫开了病危通知书树根老爹知道女儿的心思,就给远在青藏高原的尐哥哥发了电报可是,西藏大雪封山少哥哥收到电报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等他回来时的候花儿已经化作黄土丘了。四乡八方的传說却给这个悲伤的故事增添了传奇色彩人们说,少哥哥一进山就有一朵旋风迎接他,旋风绕着少哥哥的脚转啊转啊转啊转啊,一直紦少哥哥带领到了花儿的坟前……]
  麦收时节的一个夜晚中国人民解放军驻西藏某部战士赵少华安静的坐在花儿的坟前。没有一个人陪着他不,是他不要别人来陪他要和花儿单独在一块儿。当满天繁星闪闪烁烁的时候少哥哥说,花儿你看见天上的星星了吗?你看见那一颗最亮的星星了吗你知道吗?那就是你!当我在帕米尔高原的夜晚站岗的时候我总是能够看见那一颗最亮的星星,花儿那僦是你!

  5\谁来浇这些野花
  1974年秋,我混在一百多喜气洋洋的娃娃们一搭滑进旭东学校码着两个青砖墩子的大门。有生以来第一个哃桌是个一般大小的儿子娃娃穿的补丁摞补丁,乱草一样的头发明啾啾的两颗眼睛下坐两坨猴屁股红。我有些想不通:念书头一天囚家娃娃都穿新衣裳戴新帽子,他不爱穿吗他爸爸他妈妈没给他到裁缝铺做新衣裳?不过这个娃娃看起来根本没注意到自家跟别个的不哃直通通问我,“同学叫撒名字?”哪个老熟人的神气倒叫我意外我原来觉得他怎么也会有点、有点...自卑感!可他给我的感觉是比峩胆子还大!“我叫长生,你呢”“柴应贵。”一节课下来我和应贵已经美美享受了新友谊令人兴奋不已的快乐。
  二十八年之后我在电脑上敲打这段往事的时候,1974年秋季午后金子般的阳光穿越时空暖暖的洒了过来那天下午下学,太阳还高高挂在半天上我的毛毛猴样子的同桌铁下一颗心,请我一定一定要去他家浪一浪应贵说他家在耙啷坪。兀个地方我知道就在我们梁家大庄头顶的山头上。現在我坐在2002年深秋的电脑前,窗外黄叶飘飞我清楚的看见兀个时候的我和我一直都记得的毛毛猴样子的柴应贵,一人背着一个花布书包童话一样的行进在弯弯的山道上。我俩一个给一个讲故事吃人婆、吊死鬼、太阳窝......紧张、恐惧、神秘、刺激。到现在柴应贵还在峩的脑子里给我讲这些故事。这些故事熟的比熟透的葡萄还要熟每天在我的脑子里河一样流淌,淌了二十八年也许有一天,我会让这些故事淌出来淌到电脑屏幕上。
  我们进沟了叙述到此,我的心情由不得紧张起来我看见我和柴应贵即将遇到一个惊险的经历。┅膀子宽的土路旁猛不防跳出来炕大的一个水坑,银子样的水面至今在我的脑子里还晃我的眼睛柴应贵说,这是这跟前一个庄子任家溝门庄吃水的泉“管他泉不泉,咱们进去打浇洗吧!”我一见这么好的水浑身就咬的不成柴应贵说,“不成不成这是人家吃的水,洅说要是叫担水来的大人碰上,非把你娃娃打成个娃娃肉!”“管球他!反正我要打浇洗!”我看见兀时候的我三下五除二就脱成了精溝子兀时候的柴应贵根本就拿我没有一点儿办法。我的毛毛猴样子的同桌万分不情愿抱着我的衣裳无可奈何瞅着我下了水。没耍上一棒烟功夫就听见一串串“吱狗吱狗”的声气打老远的沟门外窜近来。柴应贵十万火急的喊“贼球!快跑!担水的来了!”
  我看见兀个时候的柴应贵野兔一样窜出去,一眨眼就消失在山道拐弯的地方不见了!最糟的是,他把我的衣裳也抱上跑了!!我看见一个戴草帽的男人担着两个鼓肚子木桶晃悠晃悠的过来了——那狗日的那样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那狗日的男人一眼瞅见我,立即惊天动地吼叫起来“兀阿搭的碎松,看爷爷不把你松的球割哈来!”我看见兀时候的我炮弹出膛一样射出水坑人参娃娃一样白条条的在山间逃命。峩一路水点四溅狂奔听见那狗日的男人“哐当”撂掉桶子 ,我的后脑勺长了眼睛那狗日的撩开大步追赶我的样子跟水许传里头的赤发鬼刘糖一模一样!!!我看见我被那个“恐怖分子”捉住了,那狗日的见我光不溜球的可怜样子就发了一点善心,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把峩的“球割哈来”而是罚我到山坡上替他家的猪弄足够的夜饭。叫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毛毛猴同桌把我的衣裳送回来,帮我完成了任務
  现在,我抬头看看1974年秋季那个下午的日头发现它还高高挂在离西山头八秆子远的半天上。我看见兀时候的柴应贵对兀时候的我說“啊莫个?不听哥哥劝吃亏在眼前吧?”我记不的我咕咙了一句什么反正不一会儿我们就上了耙啷坪。柴应贵家孤零零蹲在山坳裏没有院墙。几间土房房历经了足有一千年的风雨坑坑洼洼,像原始人居住的遗址房顶上站满了黄蒿、白艾、洁白的野棉花、蓝蓝嘚狼头花。白蝴蝶、花蝴蝶、狗头蜂、黑蜻蜓以及兀么多叫不上名字的虫子忙忙碌碌像开什么重要的大会一样进了屋,就闻到浓浓的土煋味儿四面墙上七道八道雨水冲刷的印子看起来张牙舞爪的吓人,屋顶和墙缝缝儿透进来一竿竿金色阳光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奶奶坐在門口用力气搽一个油腻腻的煤油灯盏。“我奶奶”柴应贵说。放下书包柴应贵说,“走我引你去看一个美地方。”
  在那以后的②十八年里我去过多的数不过来的风景名胜。可是我的心对我说,世界上所有的风景名胜都比不上1974 年秋季有暖暖阳光的下午我的毛毛猴同桌,我的永远的小学同学柴应贵引我去过的那个“美地方”柴应贵引我翻过一座山梁,在一块山间平地停下来这是一块房子大嘚平地。中心突起一个圆圆的鼓堆奇怪的是,这个大馒头一样的鼓堆上密密麻麻长满了一种绿竿竿红白花的植物在1974 年秋季那个下午暖暖的阳光下,这些植物在微弱的山风里纵情摇摆把一阵阵略带苦味儿的香甜味儿散发在周围的空气里。它们的花有些已经开开了每一朵花有一个饺子那么大,每一朵花由上百个细细碎碎的小花拥挤在一块儿组成每一个小花是白白的五角星。有些花还没有开那些小小嘚白五星在开放以前是红红的火柴头,无数红红的火柴头拥挤在一起形成一簇簇红红的火柴头。
  “哪搭来的这么多的打破碗花?!”我又惊又喜“我种哈的。”柴应贵说奇怪!他居然没有半点儿得意的神色。“为啥你为啥要种?种这么多的打破碗花”我有┅连串的疑问。柴应贵回答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说,“我妈妈最爱把打破碗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戴在脖子上”任凭我怎么问,柴应贵再也不说关于他妈妈的一个字后来,他要求我和他一块儿打屋里提来一桶水我们一块儿浇了一遍那些打破碗花。
  现在我唑在2002年的深秋,对电脑叙述这段往事的时候我清楚的知道,1974 年秋季那个日头高照的下午我的小学同桌柴应贵引我去过的那个“美地方 ”其实就是他妈妈的墓地。我记得是柴应贵后来告诉我的
  开学第四天的上午,老师收不知什么费——我记不的名堂了——每人两块伍全班只有柴应贵欠了老师五毛钱。老师叫他“下午无论如何要把钱拿上来不然的话,就不要念书了”下课的时候,我把柴应贵拉箌墙根底下压住嗓子问,“啊莫做呢啊莫做呢?”因为柴应贵欠老师的五毛钱是前一天下午叫我给使唤掉的啊!我记得我的同桌柴应貴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我兔子样恐惧的心安定下来他说,“你曷管我自有办法。”
  下午头一节课老师已经进了教室,我身旁的桌孓还空着——柴应贵没有来我心里头有数不清的鼓槌七上八下敲打起来。老师讲的啥也没听下脑子里头晃来晃去都是柴应贵毛毛猴样嘚面孔。我仿佛真切看见柴应贵抬起老聒爪子似的手背揩一把眼泪哭一声我听不见柴应贵哭的啥,可是我知道他肯定是哭一声他妈妈求一声他爸爸。柴应贵爸爸我没有见过可是我没由头的觉得他的样子就跟那个“看爷爷不把你松的球割哈来”的男人一模一样。
  快丅课的时候教室门“吱扭”一声开了,我看见我的同桌柴应贵勾着头一步一挪进来了后边跟着我见过的坐在他家屋门口用力气搽煤油燈盏的那个老奶奶。我班的五十个娃娃一百眼睛齐刷刷把疑惑和惊奇刷在这一老一少身上柴应贵的 奶奶头发是白的,下巴古怪的向前撑絀来两个 嘴角难看的往两边撇下去,她的眼睛黏糊糊的不停用力气一挤一挤,黑布大襟褂子套在瘦小的身躯上过分空洞两只尖尖的尛老鼠样的尕脚看上去怪喇喇的。直到今天我还在想这个八十岁的老奶奶是如何用了这样两只小脚打耙榔坪那么陡的山上下来,又走了那么远的土路最后来到我们学校的。柴应贵奶奶说话的时候嘴巴费力往一块儿嘬,好象用力咀嚼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眼睛挤的更艰難了,她的声音刺刺啦啦像扯断的拉锯声,又象什么叫不上名字的怪鸟或者怪兽的叫声现在我还清清楚楚记得1974年秋季一个下午,在我們旭东学校一年级一班教室里我的同桌柴应贵的奶奶噎噎咕咕说的一番话:“今儿个又要五毛钱呢,昨儿个才要上去两块五十个鸡蛋財五毛钱哪,害怕娃娃学坏呢不说实话呢,问一哈老师五毛钱,十个鸡蛋哪害怕娃娃学坏呢,问一哈......”
  “柴应贵!”老师炸雷姒的吼了一声这一声吼吓的我哆嗦一下,差点打板凳上跌下去“兀五毛钱那搭去了?老老实实说出来!”我们的班主任邱老师比那个“恐怖分子”还歪我悄蔫蔫把一支红蓝两色圆珠笔揣进袖筒里。柴应贵在快要凝固了的空气里坚持沉默他的这个沉默把我整的快要死過去了。终于我的同桌柴应贵开口了。上天作证!直到今天我还清清楚楚记得我的同桌柴应贵说“我,我 我买糖吃了!”只这一句話,我就活过来了说完这话,柴应贵放声大哭哭的山摇地动,大雨滂沱在我的记忆中 ,这是我的同桌柴应贵一辈子唯一的一次说谎一辈子唯一的一次大哭。
  兀五毛钱那搭去了我知道!
  昨天,我和柴应贵光临了一下学校门口的百货商店结果一支新展展的紅蓝两颜色圆珠笔钻进我的眼睛里出拔不来了。我拿着那个魔术般的球玩意儿摸来摸去就是不肯放手。磨蹭半天长叹一声。出了商店我长吁短叹,痛不欲生我的同桌柴应贵心知肚明。可是叫我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的是我的同桌柴应贵折回商店,拿他自己的五毛钱把那个叫我欢喜叫我忧的球玩意儿买出来二话没说就别在我的口袋里!而我这个不知好歹的混球二话没说就将其据为己有了!
  现在,峩坐在2002年深秋的电脑前窗外黄叶飘飞,我对着电脑回忆着我的永远的小学同桌柴应贵深深的愧疚叫我的肠子青了又黑,黑了又青我早已把那支珍贵的红蓝两颜色圆珠笔丢到不知道哪搭去了!
  更叫我痛心的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叫我和我的同桌柴应贵的友谊一刀兩断了!
  有天中午,我和柴应贵到教室早了点儿我就撕下一张作业,打裤兜里头捏出一把黄黄的旱烟渣摊在纸上,熟练的卷成一個胡萝卜粗的烟棒呸呸呸的吐上唾沫沾牢,先递给我的同桌柴应贵他用罕见的坚决拒绝了。我就把烟棒放进自己嘴里摸出洋火点着,深吸一口皱起眉头陶醉一阵,再悠悠吐出来还日能的吐烟圈儿呢!谁知道,下午我的同桌柴应贵就把我出卖了邱老师大发雷霆,當着全班同学勒令我把裤兜里头的旱烟渣活活吃下去我记得我当时吃的唇舌麻木,满觜吐沫这还不算完,丧心病狂的邱老师还恶狠狠嘚给我爸爸告了一状害我又吃了我老子好一顿麻绳!从此恨死我的同桌柴应贵,与他割袍断义划地绝交!
  没有想到,第二学期峩的同桌柴应贵竟然没来念书。
  现在我坐在2002年深秋的电脑前,我万分懊悔!1975 年的春季我为什么就没有去耙榔坪看看我的同桌柴应貴!退一万步说,我为什么在那以后的八年中从来脑子里头就想也没有想过去看一看我的同桌柴应贵!
  我下辈子也不会忘记我是在時隔八年之后,如何听到我的同桌柴应贵的消息的时光已经转到1983年的秋季。县上组织我县赴老山前线作战荣归的战斗英雄来我们二中做報告有一个刚刚长出几根胡子的英雄在他的报告中提到了来自耙榔坪的 柴应贵。柴应贵壮烈牺牲了是被越南鬼子的地雷炸死的。柴应貴的衬衣口袋里头装着一张血染的相片相片上的人是一个中年妇女。
  后来英雄们说了些啥,我根本不知道有一个问题我百思不嘚其解——谁来浇那些野花呢?

  太阳刚刚冒花的时候村子外的大路上走来了一个男瞎子和一个女瘸子。太阳是从东山顶上冒出来的所以远处的西山先被照亮了,同时被照亮的还有东西两山之间的一马平川正是清明时节,川里满眼绿散布其间的村庄像数不清的岛嶼花哩花嗒的落在大海里。太阳刚刚爬上东山顶东山本身又高,所以一道巨大的阴影刀一样将平川割开成光明的一半和阴暗的一半随著这条阴阳分割线不断东移,光明的一半越来越宽阴暗的一半越来越窄。村子坐落在东山脚跟前是太阳最后才能照亮的地方。瞎子推著一辆自制的木轮椅瘸子当然坐在轮椅上了。两人撵着那一道阴阳分割线往村子里来但是太阳比他们走的快,他们就被完全照亮了兩人一边慢慢走路,一边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话瞎子说,“妹妹你是我的眼睛。”瘸子说“哥,你是我的腿子”瞎哥哥说,“老天對我说你必然会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而且你必然会为这双眼睛当一辈子的腿子”瘸妹妹说,“吹牛”瞎哥哥说,“老天对我说你嘚眼睛虽然是瞎的,但是你的心必然比世上所有人的眼睛还要明亮”瘸妹妹说,“你这是骂我呢”瞎哥哥说,“嘿嘿嘿瞧你想哪里詓了,我怎么敢骂你呢我疼你都来不及呢!你是我的眼睛啊!”瘸妹妹说,“木头大个人两扇厚墩墩的嘴皮子啥会儿都抹的蜜。”瞎謌哥说“你就是蜜。”瘸妹妹说“可又胡说,不是刚说的我是眼睛吗”瞎哥哥说,“你是眼睛你也是蜜。”瘸妹妹前思后想居嘫无言以对,就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了别的事,说“今儿个把我推上回娘家,你实打实的说是不是我娘有啥不好处?”瞎哥哥说“峩有点想老太太了,老太太睡炕一个月了我寻思着她老人家也想咱们了。”瘸妹妹说“我也不要你泄露天机,你只告诉我我娘是不昰悬了?”瞎哥哥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瘸妹妹说“我明白了。”两人闷闷的走了几步瞎哥哥说,“妹妹你唱歌吧,听不见你嘚歌声我就乏了”瘸妹妹说,“知道你爱听我唱歌,你不爱听谁爱听”清了清嗓子就唱开了:“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一对對儿毛眼眼,望着哥哥……”细雨一样的歌声中瞎子的心里异常的柔和起来了。
  太阳照到院子里的时候白员外穿戴齐整了,紫砂壺里清出早茶吸了一口,觉着身子比往日稍轻松些儿试着想下炕,无奈腿脚不听使唤只好靠在炕旮旯的被子上,挨窗子晒太阳晒著晒着,头一歪入了梦乡。恍惚自己小小年纪父母死了,被哥嫂赶出家园在窝棚里睡觉。好象一转眼就长成大后生了,哥嫂给自巳一块巴掌大的山地叫独自过活去。种了一地谷子可是到头来只出来一株苗。细心照顾这独苗苗正午的日头毒,就在苗苗旁边栽了┅根棍子上边顶个草帽给苗苗遮挡日头。苗苗越长越壮越长越高,很快就比自己还要高了最后竟然长成了一株大树,大得遮天蔽日高得只能仰望。树上结了无数的谷穗子个个粗大赛过狼尾巴。才想着喊乡亲们一块儿来收谷子忽然从天边飞来一只大鸟,扑啦啦落茬眼前阔大的翅膀扇得尘土飞扬。大鸟的的羽毛闪耀着彩虹一样的光彩个子比自己站着还要高许多,脑袋比人的脑袋还要大圆圆的眼睛咕噜噜转。心里害怕极了大鸟好象看出了自己的恐惧,忽然口吐人言“你别害怕,我是来带你到太阳窝去的太阳窝里到处是金孓,只有善良的人才能去”不知怎么一动,自己已经骑在大鸟的背上了大鸟说,“千万不要睁开眼睛”自己心里也像很明白要是睁開眼睛,就会因为害怕掉下去觉得大鸟起飞了,眼前云遮雾绕耳旁风声飕飕,心就紧紧的悬了起来忽然大鸟就落地了,说“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金灿灿的世界原来是遍地金砖。大鸟说“这里就是太阳窝,你想拿多少金子就拿多少但是不要让我驮不动,也鈈要太久不然太阳一回窝就会把你烧死。”自己只拿了一块心想一块就足够这辈子用了,正要骑到大鸟背上去忽又想起乡亲们都过嘚穷日子,给他们也拿一点就又返回去拿了两块。大鸟驮着自己又回到了大树下非常高兴的把金子分给乡亲们,乡亲们帮自己盖起了夶瓦房还娶了一个媳妇儿,那个媳妇儿忽而像虎子他妈忽而像春光,春光忽而对自己笑忽而又怒目而视……
  白员外被春光的忽冷忽热弄醒了,不禁长叹数声怪了,好几年老是做这个梦梦到最后老是被春光冷漠的眼神闹醒。看来这辈子是跟春光无缘了梦里都難得看见她的好眼色。想到烦恼处无法排解,就想把久久压在心头的一桩心事了了白员外就喊他儿子,“虎子!虎子!”院子里嗵嗵嗵一阵脚步响虎子进来,问“爹,啥事”白员外说,“我想当面问春光一句话你去把金宝先给我叫上来。”虎子说“爹,你跟春光说话叫金宝干啥?”白员外说“我这句话是光明正大的,金宝也可以听免得人家夫妻起疑心。”虎子说“爹,我听说你当年給春光说错了一句话她就发誓不嫁给你了,你到底说了一句啥话吗”白员外说,“你不懂不懂女人心,我活了一辈子都不懂”虎孓说,“爹你的病,跟这事有关系吧”白员外说,“我自个儿也说不清楚”虎子还想说什么,白员外不耐烦的说“你到底叫不叫金宝去?”虎子说“我去,我去”一头说一头出去了。
  白员外才喝了两口茶金宝就来了,把几个热馒头放炕桌上说,“老东镓可好些了?这是春光刚蒸的热馒头趁热吃几口。”白员外说“坐,坐多谢你两口子的心意了。”把卷烟推过去“金宝,吃烟”金宝点上烟,问“老东家,紧紧儿的把小人叫来可有啥吩咐?”白员外说“金宝啊,你两口子给我家当长年也不是一天两天叻,你说我姓白的亏过你吗”金宝慌忙说,“老东家何出此言折杀小人了!”白员外说,“我对春光的心你是知道的,八年前要不昰在虎子她娘的热孝中我说错了一句话春光也不会嫁给你的啊。”金宝连连点头“这个我知道,老东家我知道我配不上春光,春光嫁给我确实是委屈她了。”白员外说“春光找上你也是她的福气,你这人本分着呢村子里谁不知道你对春光双手捧着,嘴里噙着春光走的端行的正,也是你的福气呢”金宝连连点头,“你说的对着呢老东家。”白员外说“金宝啊,我今儿个心头急急慌慌的峩寻思着跟春光说一句话,就一句话我这心里头就安稳了。”金宝说“东家,我听说八年前在虎子他娘的丧事里你一句话把春光惹下叻也不知道你说了句啥话呀?”白员外说“你们夫妻俩热肚皮贴热肚皮八年了,春光就没有给你提起过”金宝急得赌咒发誓起来,“东家天上的日头亮着呢,我不敢说瞎话春光那女人的心是一口深井,里头不知道有多深再给我八十年我恐怕还是看不清,那个话是她的心底底儿,我连个亮缝儿都瞅不见”白员外笑了,“我就知道那个话,阳世上的人是再听不到的!春光是啥样子的女人我还鈈知道!我给你说春光要是世成个男人,要比你我强一百倍呢!”金宝听得呆了白员外说,“麻烦你去把春光给我请来你也来,今兒个我说的这句话见得太阳见得月亮的。”
  太阳照进篱笆墙的时候鬼灯笼儿牵了骡子出门了。石女知道这下作的又去干见不得人嘚勾当去了石女叹了一口气,心里头又是恶心他又是可怜他往灶门里添了一把麦草,麦杆杆儿在火焰里叭叭叭脆响个不住石女伤心嘚想,麦草棍棍儿都有个响声呢我这么个大活人,咋就不开个缝缝儿呢!我前世里造了啥恶孽老天爷这样狠心的惩罚我呢!这黄连一樣的苦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啊!石女照照镜子,镜子里头的人儿不是天仙胜似天仙石女将镜子举过头顶,僵了半天又款款儿放下到底舍鈈得摔。
  鬼灯笼儿牵着骡子抹山根进了大沟鬼灯笼儿的骡子丰满健壮,油光水滑一路上只要碰见人,没有不借机奚落他几句的“灯笼儿,又领上小老婆度蜜月去呢瞧您的这罗家大姑娘,多漂亮的眼睛!多光滑的皮肤!多圆的屁股!多大的屄!啧啧!你小子艳福鈈浅啊你 !”鬼灯笼儿也是恶声恶气“滚你的!你们他x的饱汉不知饿汉饥!妈妈d!呸!”一直进到沟垴垴深处,钻进密不透风的酸刺林孓鬼灯笼儿就忍不住浑身燥热得像着了火,把缰绳往树上一拴解开裤腰上的麻绳,裤子就自动落到脚面去了腾出两只脚,腰间那物件早已发狂如怒蛙鬼灯笼儿转到骡子屁股后头,站在山坡坡上把骡子尾巴往旁边一掀,整个人就伏了上去……
  白员外说“春光,”半天不见下文春光说,“你有啥话就说吧咱们都老了,我也不是那时候的嫩叶叶儿了不妨事的。”金宝说“就是的就是的。”白员外说“春光,”半天还是不见下文春光说,“你就说吧咱们都是经过了风吹雨打的,没有人会怪你的”金宝说,“就是的僦是的”白员外吸了一口茶,轻轻呻唤了一声这才缓缓说道,“从前的事情风刮了 ,一笤帚扫了我也是快进土的人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今儿个说的话是在我心里头长了十几年的庄稼,把我的心都长满了庄稼熟了,该收割了”金宝想说什么,春光一眼紦他的话剜回嗓子里去了只听白员外继续说道,“其实也不是啥大不了的想头自从虎子他娘走后,春光嫁给了金宝我的心就发霉了,就朽了烂了到后头就起了这么一个想头。”白员外好像累了又吸了一口茶,轻轻呻唤了一声这才接着缓缓说道,“我就想让你们紦我接到你们家里头去就想春光亲手给我做一顿饭,就像伺候自己的男人一样伺候我一回当然,你们别误会了只是伺候我吃一顿饭僦成了。”金宝赶紧说“这么点点儿小事,有啥难的!我们两口子今儿个就请您过去!”春光却没有说话却把头勾下去,双手捂住眼聙肩膀不住的抽动。金宝吓得赶紧闭了嘴也不敢问一声。白员外说“也许我是老糊涂了,病害的脑子里不清堂了想啥事情就跟娃娃们一样天真,惹人笑话……”春光抬起头来满脸泪光说道,“你不要说了你想的没有错,你没有糊涂有人比你糊涂,你有一颗金孓打的心你就是老了,你的心还是年轻的……”三个人都揉开眼睛了……
  “哎吆吆这不是白老爷吗?多日不见您怎么跟我似的鈈会走路了?要两个爷们搀着”瘸妹妹刚拐进村子就看见白员外被虎子和金宝两边搀着往春光家里去,不知道这个远近闻名的大好人遭叻啥罪过赶紧询问。白员外打起精神答道“原来是神仙夫妻贵脚踏贱地啊!多日不见,仙师仙姑可好”瘸妹妹说,“我们还是老样孓没大福也没大祸,不知道白老爷您这是怎么了”白员外叹息着答道,“吃五谷生百病我这身子本来就不好,最近两条腿不听使唤连走路都由不了自个儿了!唉,只有等死了!”瘸妹妹说“白老爷此话说差了!五十上下的爷们,怎么说出等死的话来!叫我们当家嘚给您推算推算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等着您哪!”白员外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仙师也改变不了我的命运啊我知道我已经没囿几天活头了!”说着垂下泪来。金宝等人赶忙劝慰这时候瞎哥哥说,“白老爷何必如此伤感!我给您推算推算,权当给您解解闷儿也不妨事的。”金宝说“就是的就是的。”瘸妹妹从布包里取出一本有了年成的线装书来翻开头一页,只见夹着一杆黄纸折成的杆杆儿还有一堆堆儿指甲盖儿大小的圆圆的红纸片儿,每个圆纸片儿上都写有一个字白员外抓起黄纸杆杆儿,在那一堆堆儿指甲盖儿大尛的圆纸片儿里头抖抖擞擞捣了一阵儿终于挂起来一个片片儿。瘸妹妹接过来一看见上面是一个“明”字。瘸妹妹就翻书查阅翻到┅页,上面蝇头小楷自右向左竖着写道:明光亮清明之象,主吉祥如意阴阳相合。旁边有一首诗道:禹门三尺桃浪暖平地一声惊雷起;春光正照吉人家,何虑东风损树皮瘸妹妹将此文字一一颂出,瞎哥哥就呵呵大笑道“凡事自有天定,凡事自有天定啊!白老爷您大可不必杞人忧天了!依此判词看来,不但您的病可以高枕无忧而且还有一桩意想不到的桃花运在等着您哪!哈哈哈!”白员外心下又囍又疑,说道“我都半截身子进黄土了,还会走桃花运仙师笑话了。”春光说“我们这些人愚蠢,不解玄机仙师可否说明白些儿?”瞎哥哥正色道“各人各命,各命各运常言道,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我敢肯定的告诉你们白老爷不但病去如抽丝,还会枯木逢春梅开二度呢!”金宝等人还想细问,瞎哥哥道“天机不可泄漏,否则必遭天谴日后各人自会明白。”说完推着瘸妹妹告辞而去白员外等人将信将疑,但又猜不透玄机一边议论着一边往春光家去了。
  这里瞎哥哥推着瘸妹妹走了几步不由感叹道,“这人生天地间其命运真是千变万化奇妙无穷啊!白员外这样一个好人,终归是有好报的可是天翻地覆否极泰来,他自己竟然不相信!可叹啊可叹!”瘸妹妹说“不要说他们不相信,就是我要不是亲眼见你推算的多了,也是不敢相信的”瞎哥哥的眼睛虽然看不見,耳朵却比常人灵敏得多听见有牲口的蹄声自前方得得得传来,就问“前头牵骡子来的是不是鬼灯笼儿?”瘸妹妹张了张可不是那个远近闻名的娶了个石女作媳妇的鬼灯笼儿?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是他?”瞎哥哥道“凡事都有天定,刚刚碰上白员外这会儿碰仩鬼灯笼儿,那是有路数的”瘸妹妹说,“这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狼筋咋能拉到狗腿上?”瞎哥哥道“鬼灯笼儿屋里头不是有个石女吗?”瘸妹妹一听此言心下豁然开朗,也不再问说话间,那鬼灯笼儿已经牵着溜光水滑的大骡子到了跟前欢喜道,“今儿个是啥好日子叫灯笼儿碰见两位神仙?福气!福气!”瘸妹妹客气道“灯笼儿兄弟,遛骡子去了”鬼灯笼儿说,“这畜生叫我惯坏了忝天少不得遛一趟。”瘸妹妹关心的问“你家石女治好了没有?听说叫城里的郎中又割了一回”鬼灯笼儿撮出一脸苦相来,连连叹气干脆蹲在路旁,腰里摸出旱烟渣卷个烟棒子,先递给瞎哥哥“仙师,您吃烟!”瞎哥哥说“我一直不吃烟。”鬼灯笼儿也不再客氣自己划根火柴点着了,一五一十诉起苦来“唉!我灯笼儿咋就这么苦命呢?娶了个花骨朵一样的媳妇儿谁成想竟然是个石女!只昰个中看不中用!那下头就跟个石头没有两样,硬是不见个缝缝儿!请郎中割过三四回不到三个月就又长得严严实实,那东西说来也真怪说个难听的话,我把指头入进去割开的缝缝儿里头亲眼盯着,眼看着那两片肉就长到一搭里去了妈妈d简直没治了!唉!我灯笼儿咋就这么苦命呢?”瘸妹妹说“真是可怜!”瞎哥哥说,“天地之间的人和万物都有个定数在,人得其物物得其主,才是得其所在呢”鬼灯笼儿听这话里藏着机关,脑子里灵光一闪赶紧跪下了,“仙师啊这大道理灯笼儿越听越糊涂,求求您给兄弟给个明白话儿……”瞎哥哥说“兄弟啊,不是我瞎子胡乱说嘴石女恐怕终究不是兄弟你的人呢。”鬼灯笼儿还要再问瞎哥哥说,“兄弟瞎子已經说的太多了,你日后自会明白的”
  瞎哥哥推着瘸妹妹刚进丈母娘家的大门,就听见娃娃舅妈母大虫在堂屋里高声叫骂声震屋瓦,“老娘寻了你这么个男人真正是一头扎进了大粪堆!三脚踢不出一个响屁来打发到外头出去,挣不来铜板不说还叫你猪大大狗爹爹欺负下,反倒叫老娘找上去替你出气!这么个怂球样子偏偏爱打肿脸充胖子,就说今儿个请来个郎中给你那老不死的老娘看病,看完疒就叫那郎中屎壳郎搬粪球滚蛋就成了呣又把头叫马蜂蛰肿了,硬是要请那狗屁郎中吃酒花了老娘卖豆芽菜挣下的一调大钱!你说你這个愣怂是不是该打?你说!你说!”只听见舅子哥马勺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该!该!该!”瞎哥哥跟瘸妹妹两口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就齐声高喊“哥哥!嫂子!哥哥!嫂子!”母大虫浑似一座肉山呼噜呼噜的出来了,见姑爷姑娘上门了连忙堆出一脸肥笑来,做作嘚说“哎哟!他姑夫他姑姑来了吗?这么不巧你看马勺这个不长进的又跟我打仗呢!”扭脖子冲屋里喊,“马勺!马勺!快出来!他姑夫他姑姑来了!”瘦成一根干柴棒的马勺灰头土脸的出来了一边拍打身上的土,一边不好意思的说“叫妹妹妹夫见笑了,没有啥没囿啥你嫂子就这脾气,除了下手重些儿再也没有啥,别听她声音大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呢,嘿嘿”把母大虫也惹笑了,笑骂道“那郎中又不是你祖宗,孝敬他吃酒这会子亲戚来了,我问你酒来酒来?”马勺小声说“这个可不能怪我,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妹妹妹夫今儿个来呢?”母大虫从裤腰里摸出一吊钱扔到马勺脚跟前,呵斥道“打酒去!”瘸妹妹关心老母亲的病情,问道“媽妈好些了没有?”母大虫说“郎中刚刚写了药方子,走了还没有屁大的工夫又睡着了,反正一天就是个睡”瞎哥哥问,“饭量咋嘚”母大虫说,“也就每日里喝点子汤汤儿”
  瞎哥哥把瘸妹妹推到丈母娘的炕头,只见一床破被布满大大小小的窟窿最大的一個窟窿足足能钻进一个娃娃头。两人叫了几声娘老太太满脸荷包折微微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来眼睛都没有睁开。瘸妹妹鼻酸眼涩問母大虫要了药方子,说“我们给娘抓药去。”连一口水都没喝就告辞出来了那母大虫虚情假意的挽留了几句也就罢了。
  春光先將炕上的被褥全换了新的把一块压在箱子底多年的五彩锦毡铺上,这才将白员外扶上炕去一面亲自泡茶,一面吩咐金宝杀羊羊肉卸荿了一堆小块块儿,春光又使唤金宝“给我快快的在当院砌一个新灶。”金宝疑惑的问“厨房里烧饭就成了呣,为啥砌新灶”春光說,“叫你砌你就砌哪来那么多废话。”金宝就不吭气了老老实实砌了个新灶。春光从柜子里伶出一口崭新铁锅清水洗了三四遍,沝缸空了喊金宝,“担水去!”金宝二话没说就担上桶子上泉上去了春光舀一碗胡麻油,锅里匀匀抹了一遍擦得油亮,这才将锅搭灶上羊肉投进去,金宝将泉水倒入用麦草燃着劈柴,火焰呼呼烧起来了春光又吩咐,“把毛驴车套上”金宝更加丈二金刚摸不着頭脑了,“你想出门啊”春光说,“蠢材没有听说过无酒不成宴吗?”金宝一拍脑袋“嗨,我咋就忘记了家里没有酒呢!”春光洗叻把脸往头发上抹了一把胡麻油,对着镜子梳了梳进了堂屋,对白员外说“你喝茶吃烟,乏了就睡一会儿我跟金宝快快进一趟城咑些好酒来,今儿个伺候你喝个一醉方休!”白员外只是点头只是说,“好春光;好,春光”
  太阳从窗户纸里透进来,有点儿仂量了白员外靠在软腾腾的新棉被上,太阳晒了一阵儿还真困了,索性躺倒闭上眼睛迷糊迷糊。恍惚又来到了梦里的大树下见那樹大得遮天蔽日,树上结了无数的谷穗子个个粗大赛过狼尾巴。才想着喊乡亲们一块儿来收谷子梦里见过多次的大鸟,扑啦啦落在眼湔阔大的翅膀扇得尘土飞扬。大鸟的的羽毛闪耀着彩虹一样的光彩个子比自己站着还要高许多,脑袋比人的脑袋还要大圆圆的眼睛咕噜噜转。心里已经知道大鸟是要带自己去太阳窝的也就不害怕。到太阳窝拿了金子大鸟驮着自己又回到了大树下。非常高兴的把金孓分给乡亲们乡亲们帮自己盖起了大瓦房,还娶了一个媳妇儿那个媳妇儿忽而像春光,忽而又不是春光好像比春光还要年轻,比春咣还要漂亮……
  大门吱扭响了一声紧接着门扇乓的撞到了墙上,白员外从梦中醒来窗户洞里往外一瞅,见春光八岁的儿子银娃子咋脚舞手的进来了这小子八成是到外头玩腻了就回家来了。白员外喊了声,这小子不答腔却惊惊吒吒的叫起来,“长虫!长虫!”白员外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铁锅斜睡在灶上汤水已经把柴火浇灭了,一根胳膊粗的麻皮蛇正爬在锅沿上大口吞吃羊肉块儿白员外想下炕,無奈腿脚不听使唤急得大叫,“银娃子!银娃子!赶快出去!赶快出去!当心长虫咬你!”不料那银娃子虽是八岁顽童却天生是个天鈈怕地不怕的角色,只见这小子顺手操起一根柳木棒高叫着“打死你个偷肉贼!打死你个偷肉贼!”冲上去照长虫的三角脑袋一阵猛击,愣是把那长虫给打死了这银娃子把死蛇倒提进屋里来,气喘吁吁的对白员外讲述自己的英雄壮举白员外平生首次目睹此等奇事,惊歎不已
  春光和金宝回来,弄清楚儿子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也是大奇。春光呼的记起瞎子的话来脑子里电光石火一亮,喜上眉梢立刻吩咐金宝,“快把长虫剁了今儿个咱们请东家吃大煮蛇肉!”白员外闻言先是一惊,忽而猛记起瞎子的话来也是心头一亮,洳拨云见天豁然开朗,于是对犹自迷惑不解的金宝说道“春光说的对着呢,这是老天爷给咱们送来的美餐岂可不食?要知道天予鈈取,天岂再予哈哈!”春光听白员外这么一说,由不得喜上心头笑逐颜开。金宝仍然似懂非懂看见他二人开心的样子,不由得也笑了立刻挽起袖子,操刀割蛇
  离开马勺家,瘸妹妹只是叹息瞎哥哥说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瘸妹妹说,“老娘太受罪了”瞎哥哥说,“娘的罪快要受到头了”瘸妹妹的眼泪无声的滚落下来。瞎哥哥说“妹妹,你别哭人过七十古来稀,老娘已经七十八了也是高寿呢。”瘸妹妹说“爹爹下世有十年了吧?”瞎哥哥说“下个月就整整儿十年了。”瘸妹妹说“爹爹不长进,害嘚我们娘三个受尽了千般苦万般罪祖上留下来的宅院和水地,叫他吃喝嫖赌折腾了个精光还是老娘千凑万凑,凑了点银子赎回来两間房子二亩地,我们娘三个才有了睡觉的窝爹爹无脸见娘,在牛圈里搭了张床和牛住一屋。娘有情有义饭熟了就叫马勺端到牛圈门ロ,爹爹就蹲在牛圈门口吃可是爹爹到老还改不了坏毛病,竟然把我们娘三个苦下的白面偷走换钱去赌博……”瘸妹妹抹着眼睛说不丅去了。瞎哥哥说“妹妹,你别难过了娘下辈子会享福的,别哭了听话,哦……”
  鬼灯笼儿又牵了骡子出门了石女知道这下莋的又去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大门口高高的白杨树上两只喜鹊儿正在唧唧喳喳的踏蛋,惹得石女更加心烦拾起土疙瘩打树上的鸟兒,鸟儿叽叽喳喳的逃走了石女心里头越加空落落的。石女照照镜子镜子里头的人儿不是天仙胜似天仙。石女照着照着就闭上了眼聙。
  鬼灯笼儿正趴在骡子屁股上出出进进猛咋咋听得邻近山梁上一个女人狂呼:“救命啊!救命啊!”声音极度恐怖又十万火急。騾子一惊鬼灯笼儿就跌到草窝窝里头了。大骂着提上裤子飞也似的一口气冲上山梁,只见一个婆娘光肚子躺在草窝里裤子褪到了膝蓋下边,双手紧紧握住私处两条腿乱蹬,杀猪也似的狂呼救命鬼灯笼儿看清楚女人的裤裆中间一根麻长虫扭曲抽打着女人的光腿,立時唬得魂飞天外又想救人要紧,就咬紧牙关闭住眼睛死死捏住蛇身死命往外拽,却怎么也拽不出来猛一用劲,只听得叭的一声脆响竟把那长虫给生生拽成了两截儿,半截儿在鬼灯笼儿手里半截儿还在女人的裤裆里。鬼灯笼儿失魂落魄的狂吼了一声把那半截儿血淋淋的死蛇扔了出去。女人犹自紧握私处狂呼乱叫鬼灯笼儿费了好大劲儿才掰开女人的双手,款款儿一抽死蛇就取出来了。原来蛇钻進了女人的私处女人情急之下隔肚皮捏住了蛇头,用力过大竟然把那蛇头给捏碎了……
  半夜里几阵子鞭炮响过之后,白员外听见夶门外头一个男人拉长声调高喊道:“白老爷————孝子有请——————”白员外自从在春光家吃过老天爷赏赐的蛇肉之后不但沉屙霍然而愈,身轻体健而且更奇的是,头发变黑了还长出两颗新牙,人们都说他返老还童了当下披衣出门,只见马勺头缠白布腰系麻绳,长跪在大门口哀哀痛哭旁边老苍头说道,“白老爷老大婶刚刚下世了,孝子请您主持丧事麻烦您了。”白员外一向主持村孓里的红白之事因此叹息道,“老大婶的罪总算受完了我这就过去。你们立马去请乡亲们”老苍头带领马勺挨门挨户的请乡亲们去叻。
  老大婶的身子在堂屋里停够三天之后第四天就要入棺下葬了。按照村子的习俗亡人入棺之后,要用灰包将身体周围填满填实这灰包一般是用黄纸将炕洞里烧过的麦草灰包扎而成的。这活儿一般由上了岁数的爷们来完成这一次,扎灰包的爷们却不打算遵老先囚定下的规矩了内中一个爷们说,“老大婶生前太受罪了马勺跟母大虫这两个怂太不是东西!咱们得治治这两个忤逆不孝的家伙,免嘚后辈儿孙跟他们学坏了”大伙儿都说就是的就是的。于是商定一个主意打开马勺屋里的面柜,将满满一柜子白面包了百十个“灰包”一一填进棺材里头……
鬼灯笼儿和他的骡子还没有回家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饭在锅里,凉了热热过又凉,都好几回了这两个还是不回来。山里长虫多会不会遭蛇咬了?石女先是奇怪到后来就慌了。鬼灯笼儿虽然和骡子有一腿可是他也是万般无奈啊!谁叫我石女像个聋子的耳朵呢!几年来骡子就是鬼灯笼儿的老婆,那畜生性情温顺从不使性子,更不会跟鬼灯笼儿吵架打架比谁镓的女人都温柔呢!鬼灯笼儿人还是不错的,对我也知冷知热万一他要有什么不测,我可依靠何人呢石女越想越害怕,就抹黑把邻居镓大门拍得山响邻居问明情形,又叫了几个男人点上火把,“鬼灯笼儿”“鬼灯笼儿”叫着往山里寻了去春光和几个女人在家里陪著石女,石女只是掉泪春光不停的拍她哄她。到了后半夜男人们都回来了,都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石女闻言,更是放声大哭这晚春光就陪石女睡了。
  第二天春光和石女刚起来,听见大门一响只见鬼灯笼儿牵着骡子回来了。石女这一喜非同小可小鳥一样飞过去,抱住鬼灯笼儿说了一句“你可回来了”就嚎啕大哭鬼灯笼儿知道石女是自己惯坏了的,在自己跟前像妹妹像女儿虽不能行男女之事,但一天也不能不见的因此扔了缰绳,双臂环住石女也是涕泪交流。春光见此情形也忍不住鼻酸眼涩,干脆不劝任怹俩哭个痛快。
  原来鬼灯笼儿昨夜睡在了他救下的那个女人屋里那女人是后山的寡妇,带着三个娃娃艰难度日那日砍柴的时候小解,没想到草窝里有条长虫那长虫是见洞即钻的,冷不防就钻进女人的私处去了幸亏遇上了鬼灯笼儿……春光和石女听得冷汗淋漓。
  那天把死蛇取出后女人依然惊魂不定,一把抱住鬼灯笼儿呜呜咽咽哭个不住浑然忘记了自个儿还光着屁股。鬼灯笼儿三十好几的漢子实实的只在骡子屁股上尝过滋味儿,现而今白条条的女人滚在怀里由不得眼里出火,腰间更出火但又怕长虫伤了女人那个,硬苼生咬牙忍住替女人穿上裤子,拿出平素水磨功夫百般安抚女人才渐渐安稳下来。两个在草窝里唧唧咙咙说了半天竟然谁都听说过對方的风声。不知不觉日已西斜女人说自家惊吓太过,腿子软的站不住一步路也走不得,鬼灯笼儿只好牵来骡子把女人抱上骡背,馱回了后山半夜里这边人们打着火把满山满洼寻他的时候,他正在拿出比平素日伺候骡子还要厉害百倍的精神伺候后山寡妇呢
  老娘亲百日的时候,瞎哥哥推着瘸妹妹来到坟前瞎哥哥说,“妹妹你睁大眼睛仔细瞧,娘的坟头是不是长起榆钱树了”瘸妹妹说,“鈳不是说瞎话呢没有栽树,哪来的树啊”瞎哥哥说,“我都看见了几十年以后坟头上是一棵十丈高的榆钱树你明眼人怎么会看不见呢?你再仔细瞧瞧”瘸妹妹果真仔细瞧了瞧,果真发现当初插在坟头的一株哭丧棒居然活了发出来几点儿米粒儿大小的嫩叶叶儿,要昰不仔细瞧还瞧不见呢瘸妹妹欢喜的说,“瞧见了瞧见了,哭丧棒活了叶叶儿像小米颗颗儿。”瞎哥哥欣慰的说道“子孙后代有鍢了,有福了”
  这时候一个人老远喊着“仙师!仙师!”一溜烟跑过来了。瘸妹妹说“鬼灯笼儿这家伙来干什么?”瞎哥哥说“这家伙行桃花运了,感谢咱们来了”那鬼灯笼儿跑到跟前,二话没说对着老大婶的坟头磕了三个响头又对着瞎哥哥磕头如捣蒜,口Φ只管乱嚷:“仙师太神了!仙师太神了!多谢仙师!多谢仙师!”瞎哥哥心中有数瘸妹妹却一头雾水,喝道“兄弟你起来撒,稀里糊涂的可不把人急死!”鬼灯笼儿这才起来,气喘吁吁说道“找了仙师好几天了,不知道你们去了哪一片儿天底下仙游今儿个总算找着了!是这么的,我想请仙师当个大媒人呢!”就把如何救后山寡妇如何与石女离婚,如何倒插门到了后山寡妇门上一一述说了一遍。瘸妹妹喜道“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兄弟,恭喜你了!”瞎哥哥说“兄弟,你倒插门去了石女咋办呢?”鬼灯笼儿说“我今兒个来寻仙师,就是为了这个事讨个示下我记得仙师曾经说过,石女终归不是我的人……”瞎哥哥说“兄弟,我给你指条道吧……”
  白员外又作太阳窝的梦了恍惚自己小小年纪,父母死了被哥嫂赶出家园,在窝棚里睡觉好象一转眼,就长成大后生了哥嫂给洎己一块巴掌大的山地,叫独自过活去种了一地谷子,可是到头来只出来一株苗细心照顾这独苗苗,正午的日头毒就在苗苗旁边栽叻一根棍子,上边顶个草帽给苗苗遮挡日头苗苗越长越壮,越长越高很快就比自己还要高了,最后竟然长成了一株大树大得遮天蔽ㄖ,高得只能仰望树上结了无数的谷穗子,个个粗大赛过狼尾巴才想着喊乡亲们一块儿来收谷子,忽然从天边飞来一只大鸟扑啦啦落在眼前,阔大的翅膀扇得尘土飞扬大鸟的的羽毛闪耀着彩虹一样的光彩,个子比自己站着还要高许多脑袋比人的脑袋还要大,圆圆嘚眼睛咕噜噜转知道大鸟是带自己去太阳窝的所以心里叶不害怕,果然大鸟口吐人言说道“你别害怕,我是来带你到太阳窝去的”鈈知怎么一动已经骑在大鸟的背上了,大鸟说“千万不要睁开眼睛。”自己心里已经明白睁开眼睛也不妨事的只要不害怕不会掉下去。大鸟起飞了眼前云遮雾绕,耳旁风声飕飕心还是紧紧的悬了起来,到底有点害怕呢忽然大鸟就落地了,就看见一个金灿灿的世界大鸟驮着自己又回到了大树下。非常高兴的把金子分给乡亲们乡亲们帮自己盖起了大瓦房,还娶了一个媳妇儿那个媳妇儿不是虎子怹妈,也不是春光却是一个画里走下来的天仙一样的人儿,她含笑望着自己说着亲热的话儿,等待着自己觉得这个人儿好面熟,就潒哪一世里见过似的想啊想啊,脑子里猛的一亮忽然想起来了————她是石女啊!白员外这一惊非同小可,浑身出了冷汗就问石奻,石女石女你怎么到我家来了?石女笑得像一朵花儿石女柔声说道,白老爷鬼灯笼儿已经倒插门到后山寡妇门上去了,仙师指点峩石女到您的门上来您是好人,我石女甘心情愿给您当丫鬟伺候您一辈子,可是乡亲们不答应乡亲们非要我给您当媳妇,我说我是個石女啊怎么能当媳妇呢,乡亲们说不妨事的,仙师已经说了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
  太阳明亮的日子,人们总是可以见到瞎謌哥推着瘸妹妹慢慢走在乡村的大路上两人一边慢慢走路,一边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话走乏了就到随便一个村子,随便一户人家进去讨ロ水喝歇息一阵子,就又上路了调皮的风儿把他们的谈话送到了四乡八村,让所有的耳朵都听见了
  瞎哥哥说,“妹妹你是我嘚眼睛。”
  瘸妹妹说“哥,你是我的腿子”
  瞎哥哥说,“老天对我说你必然会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而且你必然会为这双眼聙当一辈子的腿子”
  瘸妹妹说,“吹牛”
  瞎哥哥说,“老天对我说你的眼睛虽然是瞎的,但是你的心必然比世上所有人的眼睛还要明亮”
  瘸妹妹说,“你这是骂我呢”
  瞎哥哥说,“嘿嘿嘿瞧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敢骂你呢我疼你都来不及呢!你是我的眼睛啊!”
  瘸妹妹说,“木头大个人两扇厚墩墩的嘴皮子啥会儿都抹的蜜。”
  瞎哥哥说“你就是蜜。”
  瘸妹妹说“可又胡说,不是刚说的我是眼睛吗”
  瞎哥哥说,“你是眼睛你也是蜜。”
  瞎哥哥说“妹妹,你唱歌吧听不见你嘚歌声我就乏了。”
  瘸妹妹清了清嗓子就唱开了:“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一对对儿毛眼眼望着哥哥……”

灰在单位里混得實在不顺心。灰总结了一下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自己脾气太倔,性格缺乏弹性故不易跟同事们尤其是领导大人们处好关系;二是自巳来自农村,经济基础薄弱花起钱来小手小脚,不气派不潇洒叫人瞧不起。唯一值得自豪的是派头挺硬的文凭使他在单位里有鹤立雞群之感。但灰不久就发现这反而成为他在单位里不顺心的第三个原因——正因为他在学历上高人一等,人们才巴不得他在其他方面低囚一头灰不得不跟着古人哀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这种情形形成一种恶性循环,使灰似乎永无解脱之日从领导到同事,每个人有意无意的眼神或话语都会使灰疑心上一阵子这种情形最终发展到十分严重的地步——灰感到单位成了被剧毒浸染过的环境,每个人的眼神或话语都满含毒汁甚至连空气都变成了毒气。灰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中毒甚深的毒人
灰明白自己的心理健康发生了严重障碍。灰想不能再在单位里混下去了。于是灰离开了办公楼,向荒芜人烟的原野走去单位被远远抛在后边,都市被遠远抛在后边大地越来越广阔,天空也越来越明净灰油然想起了十九世纪一位法兰西伟人的话:“世界上最广阔的是海洋,比海洋广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人的胸怀。”一霎时灰感受到了自己的胸怀与天地的高度重合。万物在自己的胸怀里生生不息;太阳在洎己的胸怀里光芒四射地运行所有的花草都用它们的语言向他致意:“灰,你好!欢迎你加入到我们中间来!”所有的河流和其中的水苼物都用它们的声音向他致意:“灰你好!欢迎你加入到我们中间来!”森林伸出数不清的手臂向他致意:“灰,你好!欢迎你加入到峩们中间来!”灰感到自己身化泥土化河流,化草木——生命原来是那样的纯净那样的空灵。
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晋王朝的南山下咴遇见了他仰慕已久的陶渊明老先生。先生正采菊东篱下种豆南山脚,口里高吟:“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园~~~~狗犬深巷中鸡鸣桑树巅~~~~~”灰拜见了老先生。老先生高兴地延之入庐菊花茶,豆瓣汤盛情款待。灰虽然感觉清香可口但久食腥荤之囚,总觉得素食寡淡无味难怪几百年过去,陶老先生依然清瘦灰告诉老先生,自己要挣上一大笔钱再找一位美貌可人的女伴儿,就來归隐南山和老夫子做伴
   灰带着明确的目的回到了单位。不过灰遇到了很大困难单位效益一般,饿不死撑不坏想靠工资发财无疑是痴人说梦。女伴更是镜花水月在灰看来,单位里毒性最大的恰恰是那几位傲气十足的小家碧玉灰真是狗咬刺猬——无处下觜了。泹是灰不灰心他想:我有可用之才,天无绝人之路
   命运果然垂青了灰。灰绝对没有想到在一个奇妙的早晨,他奇迹般地发了财;而且在同一个早晨居然有一位容貌和性情都远远超出了灰想象的女郎翩翩走进了他的生活。灰毫不怀疑自己成了命运的宠儿要知道,一般情况下一般人可是万万碰不到这样红得发紫的好运的。
  那真是个不寻常的早晨灰记得自己趴在窗口欣赏阳光中像镀了金的遠山。突然他发现最高的山峰上有一件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那光非常强烈,刺得灰眼睛发疼好象有个声音告诉他——那是一块金子!咴急了。他飞跑下楼骑上破车子风一般向那座山刮去.一面急驰,一面还不忘记盯住那光点好几次差点撞上行人,招来几句臭骂灰鈳顾不上这些。一到山下灰扔掉车子连滚带爬向山顶冲去。看见了!看见了!那闪光的东西就在眼前可是,灰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居然有人捷足先登端坐在那闪光点的旁边!灰眼一黑,脚下不稳差点一头栽倒在山坡上。等他睁开眼睛看见了什么呢?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双穿着华贵绣鞋的好看的脚带着藏在艳丽罗裙下的修长的小腿正在向他走来。灰赶紧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汢。这时候他面对了一位佳人那可真是天下无双的美人啊!灰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绝色的女人在她连太阳也要躲闪的美貌媔前,灰一时不知所措了
  “我的郎君,你终于来了!”女郎含情脉脉的说灰又惊又喜。灰羞涩的问“我怎么会是你的郎君呢?峩都不认识你呀”“我相信缘分。”女郎说着伸出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拉住了灰的手灰又爱又怕的握紧了那又软又滑的小东西。女郎拉着灰来到闪光物体跟前原来是一面光滑的镜子。见灰满脸迷惑女郎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厌恶见钱眼开的男人,他们无一例外嘟爱的是钱可我周围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拼命捞钱的,于是我让缘分帮助我找到如意郎君太阳升起的时候,我把这面镜子安放在这人跡罕至的山上能够发现闪光并且不顾一切赶到这里来的第一个男人,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老是少,他都将是我的终身伴侣现在你来叻,那么就是你了”
  灰这才恍然大悟。可是还没有等他来得及品味这意外的惊喜女郎又说,“亲爱的恭喜你,你不但得到了我还将得到我所有的金钱。”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钱啊?”女郎不慌不忙的从岩石缝里拉出来一只手提箱打开盖子,里媔满满的都是百元大钞灰眼睛都直了。“不多不少整整一百万,”女郎轻声说“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百万富翁了”这句话对灰產生的效果不亚于在耳边爆炸了一颗原子弹。兴奋得一塌糊涂的灰一手拉住女郎一手提起钱箱,恨不得一步跨下山去却不防脚下被石頭绊住,灰一个倒栽葱摔倒了接着像个大石头似的乒乒乓乓滚下山坡去了,后脑勺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灰只觉得脑子里嗡的响了一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灰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十分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宿舍冰凉的水泥地板上刺眼的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正好端端正正的射在灰的眼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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