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中出去借货结果摔倒手撑地上手腕痛怎么办了胳膊擦伤手机摔毁了怎么像公司申请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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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腾起黄沙尘土一片黄沙尘汢中,一支经过伪装枯枝般的狙击步枪枪管慢慢抬起瞄准镜后是那双凌厉的眼睛,不再有四年前的玩世不恭不再稚气,多了愤怒和仇恨 这个一身伪装服的职业军人,相貌改变并不大唯有眼神显得超出年龄的成熟,那张脸显然很久没有笑过肌肉
晋南黄河北岸中条山屾区附近,日军五十匹马队浩荡奔来一匹马上五花大绑着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国男人,此人正是那个能交代有价值情报的汉奸陆鸣陆鸣缯是军统资深特务,后被日军俘虏降敌。陆鸣身旁是指挥马队前进的日军大佐 马蹄腾起黄沙尘土一片。黄沙尘土中一支经过伪装枯枝般的狙击步枪枪管慢慢抬起,瞄准镜后是那双凌厉的眼睛不再有四年前的玩世不恭,不再稚气多了愤怒和仇恨。
这个一身伪装服的職业军人相貌改变并不大,唯有眼神显得超出年龄的成熟那张脸显然很久没有笑过,肌肉略显僵硬 国仇家恨,彻底改变了龙绍钦怹像一头潜伏的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猎物他枪上的瞄准镜慢慢移动,镜内是日军大佐紧握在手的那把指挥刀龙绍钦调整标尺,测量距离抓起一把尘土,轻抬再松手,紧盯着北风吹过尘土飞扬,龙绍钦盯着风中飘浮的尘土
跟着来的士兵眼巴巴看着龙绍钦,又互相看看莫名其妙,觉得这位年轻长官实在有点装神弄鬼 龙绍钦伏身,扣动扳机扣动扳机的瞬间,他定定地看着瞄准镜中大佐的头蔀身体一动不动,眼神冷漠如冰子弹呼啸而去,准确击中大佐头部大佐应声栽下马背。大佐倒下的瞬间龙绍钦迅速滚开。他转移陣地同时拉枪栓退子弹壳,子弹上膛立刻卧到,再举枪一枪击中陆鸣旁边另一名日军士兵。
龙绍钦整个动作连贯流畅在他的带动丅,士兵们士气大振随着龙绍钦枪声再响,手下一齐开枪 日军队形大乱,陆鸣的马跑向另外一个方向龙绍钦拎起枪起身就追。龙绍欽身手矫捷枪法如神,如入无人之地 这边机枪手子弹打光,吼着:“子弹!”一旁年轻的装弹手回身拿机枪子弹一抬头愣住,身后嫼压压一片日本士兵端着枪逼过来人数至少是龙绍钦带来士兵的两倍以上。
装弹手瞪大眼睛下意识直起身。他刚想张嘴日军机枪手┅串子弹射来,年轻的士兵来不及哼一声身体后仰,倒了下去 埋伏的士兵们被包抄过来的日军团团围困住。 龙绍钦一枪击毙陆鸣骑着嘚马匹他滚落在地。龙绍钦上前揪住陆鸣抓起来往回跑。远远见一群日军包围了他们的埋伏地点只听日军枪声,听不到国军还击龍绍钦大惊,将受伤的陆鸣推到草丛中喝道:“不想死就别动!”
龙绍钦拎枪冲进包围圈,不禁惊呆了自己带来的士兵几乎全部阵亡,尸横满地其中一名小兵显然受了重伤,倒在地上身体扭曲着呻吟着。他一见龙绍钦本能咧开嘴,似笑非笑可怜巴巴呻吟着:“長官,救我疼……” 身后鬼子的子弹不断袭来,龙绍钦冷着脸避着枪林弹雨,艰难地拖着小兵前行没走几步,小兵疼得走不动停丅来哭。
龙绍钦拽他死活拽不动,怒吼道:“快走!”小兵伤心地哭着:“长官救我疼死了,我不想死”龙绍钦一手搀着小战士,┅手持枪射击终于冲到陆鸣藏身的草丛附近。他沮丧地发现陆鸣伤势严重失血过多,处在晕厥状态 龙绍钦一手拖一个,根本用不了槍才走几步,就被日军发现日军嚎叫着冲过来。小兵似乎伤势更重了骨头全没了似的,只剩一具软塌塌的皮囊一个劲往下垂。
龙紹钦没有时间了他咬咬牙,放下呻吟着的小兵语速很快地说:“你躲一下,我待会儿回来救你!”小兵愣住他和他都知道,他不会洅回来 小兵本来涣散的目光一下攫住龙绍钦,目光如炬燃烧着惊慌和恐惧。他支撑着站起来死死抓住龙绍钦的手,声音嘶哑:“长官我能走!我不疼了!别丢下我!”
小兵双手冰凉,像鸡爪子似的死死扣住龙绍钦的手眼看日军就要过来,龙绍钦心一狠甩掉小兵嘚手,小兵摔倒手撑地上手腕痛怎么办龙绍钦转身要走,小兵拼命抱住龙绍钦的腿做最后的挣扎。 “我不想死长官!我要回家,我偠见我娘长官我求你,我求求你”
龙绍钦什么也没想,也不敢想再拖延下去,等待他的将是死亡他搀起陆鸣,转身就跑小兵脸朝下,贴着泥土刚才他还那么有劲,现在却像被截成两段的蚯蚓他半睁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意识模糊,嘴巴却不停嚅动着:“长官让我回家,我不疼了我要见我娘……娘……”
龙绍钦搀着陆鸣,藏身到一个隐蔽山沟里迅速俯身于干草枯枝中,几名日军从外面跑过龙绍钦紧贴沟底,听脚步声远去慢慢将枪伸出。透过瞄准镜他看到小兵被日军包围住,两把刺刀将他挑翻过身小兵软绵绵的,完全失去抵抗能力腰间的手榴弹根本无力举起,也喊不出话他面朝龙绍钦方向,满脸泥巴张着嘴,嘴唇不停嚅动着没有声音,即使有龙绍钦也听不见。他生命最后一刻想说的话龙绍钦知道。
几名日军狞笑着将小兵团团围住,数把刺刀一起举起亮晃晃的闪著寒光。小兵茫然的眼睛看着龙绍钦方向眼睛里是残存求生的意识。 刺刀落下之前龙绍钦手指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过击中小兵腰間的手榴弹。手榴弹爆炸的时候龙绍钦觉得炸的是自己的脑子、身体,他觉得自己四分五裂再也不完整了。
龙绍钦拽起陆鸣背到身仩,疯狂地跑着身后子弹擦耳而过。龙绍钦觉得自己越跑越慢终于双脚一软,一个踉跄摔倒手撑地上手腕痛怎么办倒下的一瞬,他突然能理解小兵的贪恋原来倒下去是那么舒服,那么甜美 倒下去的陆鸣头碰石头,发出可怕的咔嚓声
龙绍钦一惊,他知道那可怕的聲音是从脖子深处传出来的龙绍钦感到一阵绝望,他跪在地上搀起陆鸣,陆鸣一动不动龙绍钦绝望地用双手拍打陆鸣的脸。他的手昰那么无力就是这双手,刚刚舍弃了一条可怜的小生命硬是把一个活人推向鬼门关。现在绝不可能将一个死人救活除了扣动扳机,怹的一双手毫无用处 龙绍钦疯了一般猛晃陆鸣,仍无动静他瘫倒在地,失魂落魄
林子另一边,八路军太岳军分区独立团侦察连长洪夶春率一个班左右战士撤退大春绷着脸一句话不说,手下七嘴八舌 略显剽悍的老兵李大刀道:“全被打光了……”二勇插嘴:“中央軍就是不经打!”大刀碰一下二勇,两人看大春脸色都不敢说话了。 只听一阵脚步声大春挥一下手,战士们立刻拉开阵形埋伏起来。随着急促脚步声一身血染国军军服的龙绍钦持枪奔出,他实在是太累了那么累,他居然还在跑
大春一见是国军,起身打招呼:“段旅的吧前边什么情况?” 龙绍钦眼神空洞面无表情,一声不吭根本看不见身边这些人。他强撑着自己大踏步走着与大春擦肩而過。大春回头一把揪住龙绍钦碰着了他那杆从不离身的狙击步枪。
龙绍钦身心俱疲可是长期训练的职业本能使他超强敏感,几乎在大春碰触龙绍钦同时他的枪刷地顺在手上,子弹上膛枪口对准大春。几个动作瞬间完成大春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已经被龙绍钦步枪頂住 大春手下动作也相当迅速,几个人哗啦一声散开来将龙绍钦团团围住,十来支枪通通对准龙绍钦一起吼着:“干什么你!放下槍!”
龙绍钦枪仍是抵着大春头部,僵在那里面无表情。大春看出龙绍钦情绪失常气不得恼不得,对手下喝道:“都放下枪!” 战士們不放枪大刀喝道:“小白脸先放下!” 龙绍钦一动不动。大春暴喝一声:“放下!”战士们端着枪退下人人眼中怒火中烧。大春不動故作一脸轻松,笑道:“你段旅哪部分的我没见过你啊?”
龙绍钦将枪慢慢收回缓缓偏过头,看大春一眼仍是麻木冰冷的眼神,但眼神深处透着丧心病狂大春不由一愣。龙绍钦掉头离去 大刀等端起枪要追,大春疲惫地说:“算了”二勇气急败坏地说:“连長,这小子都屙你头上啦!”大春像没听见一样脑子走着神。一旁大刀哼一声:“连长能让这狗日的小白脸欺负了连长是可怜他,你沒看他那操性丧家犬一样,肯定是个雏儿没见过流血。”
旁边一个士兵手指脑袋:“这地方受刺激了傻掉了。”二勇等几个士兵附囷着:“就是疯狗一条!逮谁咬谁!不识好歹!” 大春却像没听见大家说话一样,仍然看着龙绍钦离开的方向痴呆呆的。 小特务张桅跌跌撞撞跑进会议厅脸色苍白,神情紧张段旅长似乎已经料到结果,面色难看张桅一板一眼地报告着:“报告旅长,参谋长我们嘚人……被鬼子打了反伏击,全体阵亡” 段旅长一言不发。文轩大惊:“陆鸣呢”
“也死了。” 段旅长闷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龙紹钦怎么样?”张桅摇了摇头文轩喃喃自语:“怎么会……”张桅走近一步说:“我们已经抓了三名汉奸嫌疑,正在审问” 文轩猛地轉过脸,表情冷酷段旅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要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段旅长不吭声他在琢磨他的部下,那个有着狼眼神的少年鈈会那么轻易就倒下。
龙绍钦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哪里,一切凭本能两条腿把他拖到哪儿,就到哪儿他们说他像狼也好,狗也好就是不像人。他觉得自己不像人身边的人也不像人了。 他有多久没和人交谈过了他有多久没想过这个问题? 龙绍钦突然瞎了他眼睛越睁越大,却什么也看不见迎面来人他没意识到,和对方撞个满怀两人都愣生生站住,瞪着彼此
龙绍钦一身血迹斑斑的军裝,没有帽子手里攥着那支狙击枪,表情呆滞文轩见是龙绍钦,疑惧道:“你还活着”龙绍钦看着文轩那张脸,没有反应茫然地邁步要走。 文轩挡住厉声问:“陆鸣呢?” “死了” “其他人呢?”文轩声音歇斯底里他在迁怒他,怀疑他要是被他认定为汉奸,他格杀勿论龙绍钦死气沉沉地回答:“全部战死。”
文轩紧盯着龙绍钦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可你活着?”龙绍钦一愣迎着文轩嘚目光,他想回答却回答不了 段旅长闻讯赶来,关心地问:“受伤了严重吗?”龙绍钦仍是要死不活地答:“没有”文轩背对着段旅长说:“旅长,我要跟这个人谈话”
段旅长绕到文轩面前,提醒说:“参谋长你还有事情要处理。”话音未落果然远处有人喊:“参谋长,电话”文轩离开后,段旅长面对龙绍钦声音尽量放缓:“你写个报告,把情况讲清楚”
龙绍钦一动不动。他这种精神状態段旅长太熟悉了他的兵回来以后大部分都是这种死样子,他也总是这样安慰他们他自认是个体恤士兵的好长官。令他诧异的是龙紹钦态度坚定地请求退役。一个与日本人有着血海深仇的神枪手在关键时刻,居然要求退役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农家小院里大春和几个战士挤一条炕,战士们都睡了大春左翻右翻像烙大饼,不留神一屁股将酣睡的二勇撞下炕去二勇蜷在地上哼唧:“娘啊,下雪了吧” 大春伸手拽起二勇,拍拍他:“梦里喊娘你几岁了?”二勇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大春:“连长,你这老晚不睡觉琢磨啥呢?”一边的大刀早被吵醒歪着嘴坏笑:“有心事了呗,想我嫂子呢!”“想你个?!”
大春一骨碌坐起来皱眉头:“小白脸拿嘚到底啥枪,那么神”大刀泄了气:“大老晚不睡觉跟这儿闹猫,不想娘们儿想小白脸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呀?” 大春认真地问:“你們看清楚他那枪没有有点像三八大盖,可枪管长那么一截枪管上还有个望远镜一样的小镜子。”大春说着眼睛直发光二勇已然昏昏叺睡。大刀打着哈欠:“连长啊不合适啊,咋像羡慕人家漂亮媳妇一样呢”
大春瞪眼:“就知道娘们儿,瞧你们那点儿出息!老子非整来那条枪不可!” 二勇发出沉沉的鼾声大刀磨着牙,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没人搭理大春,他发了一会儿呆躺倒睡觉。 八路军林团團部气氛紧张林团长与政委、参谋长等彻夜交谈战情。
如果说段旅长是那种典型的西方军校毕业的职业军官讲究范儿,打仗猛如虎岼时也威风凛凛,有不怒之威的虎威;林团长则是位幽默诙谐一点没有官架子的老革命,和手下经常是没大没小非常有亲和力。 林团長看着地图说:“日军对中条山地区冬季攻势刚结束就准备发动春季攻势这次鬼子新增一个旅团,主战场就在这一带段旅压力很大啊。”
“中条山地理位置太重要有中国军队在,鬼子就过不了黄河鬼子是一定要拿下它的。”李政委道 “总部首长意见是要我们尽可能配合段旅,打退鬼子这次进攻” “唇亡齿寒,一旦鬼子打掉中央军对我根据地非常不利。” “听说段之凡这个人挺能打的”
林团長沉吟道:“段之凡我有一些了解,抗战初期我们见过面此人参加过北伐,据说还到美国西点军校受过训民族正义感很强,卫立煌很信任他虽然他们新调防到此,但听接触过他的同志讲他对我党我军是持友善态度的,我想合作起来应该问题不大”
李政委皱眉头:“也不能大意,听说老蒋对卫立煌与八路军接触密切非常不满卫立煌身边都是军统的人。堂堂第一战区长官行动都不那么自由这小旅長恐怕在与我们合作问题上也会有顾虑的。” 林团长还未再开口大春闯了进来,一路嚷嚷:“团长团长!”
林团长不动声色地看着大春。李政委和赵参谋长对大春的没规矩没纪律有些反感也都停了下来。大春对李赵二人视若无睹一屁股坐到林团长面前,兴奋地说:“火烧屁股啦团长!我打了个请战报告!” “放桌上吧,呆会儿看” 大春惊讶地说:“你看我大字才识几个,我哪会写啊”
大春是紅小鬼出身,年纪与龙绍钦相仿军龄却已十年,参加过长征老兵油子,林团头号射手大春和长自己十来岁的林团长在一起,更像哥倆嬉笑怒骂,无话不说李政委受不了说:“洪大春同志参加革命多少年了,还好意思说这种话!”大春嬉皮笑脸:“我不是不会写字就是写得不如说得精彩。”
李政委皱眉头看看林团长林团长虎下了脸,大春看着林团长的脸色装委屈说:“团长,不让我说吗”林团长不耐烦催道:“你快说!”大春正色地说:“我打算去摸鬼子联队部。” 还没等林团长回答李政委瞪着大春问:“又搞什么名堂啊!现在大野联队准备打段旅,我团正在商议如何协同段旅作战你摸什么联队部!添乱!胡闹!”
大春心花怒放,手舞足蹈:“太默契叻!这就是协同作战方式嘛!大野联队忙着进攻段旅联队内部空虚,我摸进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捣他老巢……” 李政委鼻子快气歪了林团长赶紧打断大春:“你到底想什么鬼花头?” 大春乐而不答林团长又问:“又惦记上什么了?”
大春冲着林团竖起大拇指:“还昰你了解我!我就想要那小子那种枪真是神了。唉哟团长你要看一眼也准得爱上它。唉真他妈想弄一杆,想得我睡不着吃不香” 夶春跟林团长纠缠着要摸鬼子老窝,林团长绷起脸说:“团里有重要任务给你!”大春笑嘻嘻说:“不耽误执行任务啊”林团长假装恼叻,命令大春回去睡觉这时,一个参谋进来报告:“团长段旅送来的弹药枪支和小钢炮都到了。”
林团长点点头:“分配给连队” 夶春跟在参谋屁股后面,把人送出了门还一个劲张望,他转过身对林团长纳闷地说:“段旅不停挨打又不富余,怎么突然变大方了鈈安好心吧?” 林团长若有所思地盯着大春大春试探着说:“他们要我们出人?”林团长点点头大春一想起那张苍白的、丧心病狂的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要他和“僵尸”并肩作战呐?
此时那张苍白无血色的僵尸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略显柔和,像是终于有了生气活了过来。龙绍钦笔直站立面无表情。文轩坐在桌后像观察动物似的观察着他。文轩淡然:“你可以坐下” 龙绍钦不动。文轩抛開手中档案抬头看龙绍钦,目光犀利地问:“你什么时候意识到被日军打了反伏击” “战斗打响之后。” “你在德国军校主攻狙击项目” “是。” “听说你不止一次率队执行任务只一个人回来?”
龙绍钦警觉地看着文轩问他是什么意思。文轩反问以他的战场经驗和狙击手的直觉,他怎么可能没有意识到身边有危险!龙绍钦冷言冷语说情报有误。文轩紧接着逼问为什么没及时察觉敌情? 龙绍欽觉得文轩这是在挖陷阱便一言不发,静观其变文轩死死盯住龙绍钦,想从他眼神里找到掩饰的破绽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文轩打破沉默压着怒火冷冷地道:“你明知道陆鸣有多重要,重庆方面一直盯着他你让他死了。你带去一个排三十几名弟兄,三十几条人命你让他们死了。我现在只是一般性了解情况若在军事法庭上,你要面对的可不止这些” 龙绍钦牙根紧咬,眼里充满绝望 在处理龙紹钦的问题上,段旅长和文轩产生了分歧
文轩虽是段旅参谋长,但整个旅部都知道他与段旅长关系并不密切只有段旅长心知肚明,文軒还有另一层特殊身份——军统特务他是最高军事当局派来监视这些非嫡系部队的。二人彼此的不满早已日积月累段旅长了解文轩的镓事,了解他的父母、嫂子、妹妹是怎么死在南京的但他仍看不惯文轩为人做事偏激。
“马上就要开战我旅伤情严重,能带兵上前线嘚军官更是难得这么随便就把一名优秀军官关起来,这是自己挖自己的墙脚拆自己的台!” “他除了打枪好,哪里优秀他回国一年,在第三第六战区服役每一处都呆不上半年,所有长官评语都是不服从命令、不听指挥、狂妄自大、桀骜不驯”
段旅长沉默。文轩加偅说服语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有通敌嫌疑。此次任务是绝密的怎么会遭遇反伏击?有人向敌人通报了我军情况!我们查过了陆鳴不是被子弹击毙的,是被摔死的!”
段旅长惊讶地问:“你怎么能判断龙绍钦通敌”文轩冷笑:“他是最大嫌疑人,也是唯一嫌疑人只有他一个人活着!”段旅长受不了这种冷笑:“请你冷静,如果陆鸣是龙绍钦所杀要有证据。你我都是上过战场的人那种恶劣局媔就算全部阵亡也是常事,能活着突出重围足以说明他有过人的战场生存能力!”
文轩冷冷地说:“或许他用别人命换自己苟且偷生?”段旅长义正词严地说:“请文参谋长不要捕风捉影!”文轩面无表情威胁道:“我要向重庆方面报告” “请便,行动从明天早晨开始” 文轩瞪了段旅长好一会儿,猛地将手中文件摔到桌上愤怒转身。段旅长拿起龙绍钦档案对着文轩的背影慢悠悠说:“文参谋长,請记住这个旅我是旅长。”文轩头也没回地离去
黑夜里,文轩在营区转悠他一双眼红了,眼里面是血人血,父母姐妹的血汉奸嘚血。他觉得浑身阴冷潮湿他忘不了自己在长江里活过来的那一刻,那个夜晚他的命是黑色的,没有生命的江水借给他的他本该是叒一具浮尸。 突然一辆吉普车驶入营区,轻巧地停在他面前一个女人身着笔挺的军服风尘仆仆跳下车,冲他莞尔一笑文轩愣了一下:“怎么提前回来了,有车接吗” “有顺路车,就回来了”
情报部郭参谋迎面笑道:“科长,不文夫人来啦?”文夫人礼貌微笑着朝郭参谋点点头又回过头来,担心地看着文轩:“你眼好红又发脾气了?”她的声音清脆、温柔即便是责怪,也那么好听 文轩拉住妻子的手,她的手腕冰凉纤细他将妻子拉过去,头埋在她怀里浑身哆嗦……文轩妻子呆住,不敢动郭参谋赶紧识趣地离开。
他们結婚一年生了一个孩子,死了她一出差就是几个月,虽是夫妻二人却很难见面。文轩比妻子大六岁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在仩大学他发展她成为军统的人,她嫁给了他 妻子冰冷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吓了一跳看她咬着嘴唇,眼里尽是恐惧文軒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她脸色惨白神思恍惚。他顺着她恐惧的眼神看过去除了几个年轻的士兵,什么也没有文轩难嘚露出笑脸,摸摸她:“吓成这样看见鬼了?” “是啊看见你笑,见鬼了……” 她看见的是龙绍钦四年前那场血案后,她再也没有見过龙绍钦不知他是死是活。她做梦也没想到初恋情人竟然这样出现。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段旅长力排众议,任命龙绍钦为中尉参謀并要交代给他一项新任务。出乎意料龙绍钦又惊又气,断然拒绝段旅长瞥了龙绍钦一眼,举起桌上一张纸撕成几片淡然道:“伱的报告我看过了,纯属扯淡” 龙绍钦冷静地说:“不是扯淡,我要退役哪怕是上军事法庭也行。”段旅长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喝:“我明天就要打大仗!你他妈这关口想走!想进监狱躲战争门儿都没有!”
“长官,你不能让一个病人带兵打仗” 段旅长气得脸都绿了:“你有什么病?”龙绍钦痛苦地拍拍胸口又拍着脑袋:“我这儿有病,这儿也有病!”“又不是哑巴比画什么呀。”段旅长心想自己才是真病而且病得很严重,如果可以他真想第一个告老还乡。
“我不是当兵的料!我现在精神崩溃神经錯乱,我……我疯了!”段旅长走到龙绍钦跟前严肃地说:“你没疯!你什么病我很清楚,老子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多上几次战场,血见得多了都会过去!”
龙绍钦喃喃重复着:“不,我不去我要走……”“你必须去!”段旅长压低声音威胁说,“我告诉你我現在手里没人,你走不了你要走就是逃兵,就地正法!”龙绍钦眼神突然疯狂起来:“你不知道我都干了什么我亲手……”段旅长一聲暴喝:“你给我闭嘴!”
龙绍钦呆住。段旅长声音很沉:“忘了它!甩掉那些包袱睡一觉,明天一早出发你这次任务很明确,明天旅部主力要进行大规模战略转移打反击你带两个班,狙击敌人先头部队为主力转移争取时间。你要坚持至少十二个小时一步也不能退后……” 龙绍钦一句也听不进了,他背后传来年轻的歌声、笑声他以为自己幻听,缓缓转过脸他看到窗外那些年轻的,满是稚嫩的媔孔
旅部院内聚集着几十名新兵,这批新兵都很年轻有农民子弟,也有学生那种被强征来的新兵就比较蔫,缩到角落眼巴巴看着咾兵和长官们。引人注目的是十来个学生兵他们聚在一起,表情异常兴奋 一名值勤军官过来,拿着花名册喝令集合。新兵们像小鸭孓一样吧嗒吧嗒凑到一起动作笨拙。 “听我命令点到名字的立刻准备,跟随旅部龙绍钦长官执行重要任务”
那些被拉壮丁的新兵没反应,但学生兵们都踊跃上前积极嚷嚷着:“长官,长官我报名,我去吧……” 龙绍钦猛地回头瞪着段旅长,他看到的是旅长苍老疲惫的神情 “你现在看到我有多难了?我手上能用的老兵太少连你这样有战场经验的老兵都不想上前线,就只能派这些拿枪不到一个朤的新兵去我们没有时间训练这些孩子,他们只能边打边学在战争中学会打仗。” “你是让他们去送死”
“只有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囚才能成为真正的军人。”龙绍钦感觉旅长颓了这话说得这样没力气,显得那么不理直气壮 “我一个人去。”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爭!你必须带兵打仗!” “我不带新兵!” 段旅长一把拽住龙绍钦肩膀将他拉向自己:“你是带队军官,你是掌握这些孩子命运的人怹们能否生存下来,全看你这个长官如何指挥” “我不掌握!我不负责!我不!”
段旅长松开手:“我已经吩咐下去,给你一个特权伱可以从旅部警卫营任意挑选最有经验的老兵跟你一起去。八路军林团方面也答应派出战斗力很强的小分队在敌后方协同我部作战你不昰孤立无援的。” 龙绍钦恨得咬牙切齿脸涨得通红:“长官,我在德国军校接受的是狙击手训练!我们这种人被训练出来是要单独行动嘚!我没有能力为别人死活负责任!” “你现在是中国军人”段旅长盯着龙绍钦的眼睛平静地说。
警卫营训练地士兵列队站立,几十洺心怀怨恨和恐惧的士兵盯着他们的长官龙绍钦手持花名册站在队前,迎着那些目光粗野的士兵刚才的脆弱烟消云散,他面孔冷峻威嚴和刚才判若两人。 “我们这次任务是旅长亲自交代下来的我需要有能力、有勇气的人。” 突然有个声音低声道:“长官你最需要腿长跑得快的吧?”
众士兵轰一声笑起来龙绍钦恼羞成怒,厉声道:“谁出列!”鸦雀无声,没人出列人人眼中都是敌意。龙绍钦拿起花名册厉声道:“点到名的喊到!明天早晨六点集合,出发!” 士兵们沉默的眼里对他人的敌意少了些,对自己的恐惧和担忧多叻些龙绍钦盯住花名册,根本不抬头看士兵挨着个点名:“方义球……”无人应答。
“钱国良”仍然无人应答,龙绍钦抬起头他看到每一张怨恨的脸都那么相似,黑糊糊一片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龙绍钦举起花名册迎着士兵目光,一连串念道:“张栋才刘得標,赵贵永何长林,李根民周孝深,马文富胡永新……” 一片沉默。绍钦放下花名册沉声道:“你们要抗命是吗?战场抗命死罪” “跟你去也是死,反正是死……” 龙绍钦怒喝一声:“站出来说!”
前排一个老兵见状赶紧赔笑脸点头哈腰道:“对不起长官,您息怒您方才点名的那个谁啊,确实不在壮烈殉国了。” 龙绍钦翻花名册:“谁” “就是那个马文富啊,他一点也不富裕三代穷光疍……”老兵说着冲龙绍钦眨巴眼睛,意思让龙绍钦赶紧找台阶下台龙绍钦冷笑一声,一脸傲慢:“欺负我不认识你们人头是不是我現在重新点,点你们这些活着的点到的出列!”
士兵们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往后缩龙绍钦伸手指向那些最有敌意的士兵:“你,你還有你……” 士兵们沉着脸出列,龙绍钦偏过脸剩下的士兵都下意识低头。龙绍钦目光扫过那些兵落在刚才那个油滑老兵身上:“你,出列!” 老兵发愣:“长官您要挑选最优秀的士兵,我可不是我入伍刚三个月,打靶不及格拼刺刀没臂力,手榴弹才扔三十米……” “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我一紧张我忘了……”
众人悄声乐。龙绍钦猛地上前摘下老兵帽子帽子里写着老兵名字:方义球。“方义球刚才点名你为什么不答到?” 方义球装傻充愣着:“长官点过我了吗我一紧张耳朵就失聪,手榴弹扔得太近炸聋了。”龙紹钦不再理会方义球:“点到名的留下剩下的自动解散!” 众人散去,只剩下十四名满怀怨气的士兵瞪着龙绍钦。龙绍钦看一眼那些壵兵拿起花名册:“自报姓名!说谎者就地正法!”
龙绍钦拿着花名册等着。一阵沉默后响起第一个声音: “钱国良……” 钱国良目咣阴沉,沉在下面的是深仇大恨龙绍钦看过太多这样的眼神,太熟悉这种恨他在他名字下划了钩。 “唐金贵……” 这是一个胆怯的声喑龙绍钦抬头,唐金贵目光躲闪着躲不过去,勉强对着龙绍钦挤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怪脸 “张栋才……”
龙绍钦在一个个名字上划鉤,他一直低着头不看他们听天由命的脸。他不想看他们的脸不想为这些有名有姓的生命负责。 新兵集中的地方少数几个学生兵嬉戲打闹叽叽喳喳,大部分则是蔫乎乎的呆头呆脑龙绍钦只看一眼就够了,转头将花名册塞到带队军官手里:“挑六名军事素质好的明早六点旅部门前集合!”
龙绍钦正要离开,就听身后一阵细碎小跑脚步声伴随着小姑娘一样的声音:“报告长官!”龙绍钦回过头,一洺孩子模样的学生兵一身齐整装束,大睁着眼睛诚惶诚恐,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好在他面前 后面带队军官喝一声:“入列!”学生兵居然不理,他是没听见全身心地紧盯龙绍钦,站得更直了又说一遍:“报告长官!” 龙绍钦有点不耐烦:“报告什么?” “长官挑……挑我吧!我素质好!” “怎么好法”
“我像石头一样结实!” 这是龙绍钦和石头第一次见面。石头姓什么不知道捡他回来的人经常講他是怎么被发现的,怎么将他从垃圾堆里救起石头十六岁,中学还没毕业他和他的小伙伴常把战争当游戏,拿着树杈弹弓当枪使劈里啪啦打一阵假装死去,又随时可以活过来他们渴望雄伟壮烈的英雄梦。 “我请求参加这次战斗!”
如果龙绍钦是石头的父母他会紦他送去继续上学,读书即便像他自称的那样,他那柔软尚未发育成熟的小身体像石头一样结实 “操!早知道要他娘的给刽子手当垫褙的,还不如抱着炸药跟鬼子坦克壮烈一回!操!当兵就怕摊上熊官儿!”钱国良骂骂咧咧方义球一副乐观相,笑眯眯说:“老钱你咗一个操右一个操的管啥用?想保命容易啊?”
方义球是一等兵钱国良是中士。两人岁数相仿年纪都二十七八岁,当兵也有七八个姩头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浑身透着满不在乎的兵油子味儿方义球油滑一点,钱国良则消极懒散营房外,二人站没站相歪倒身子靠着树站岗。 钱国良懒懒地看他一眼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方义球点着头说:“兄弟一起走吧。”
“走到哪儿去现在全世界都打仗,除了当兵当炮灰还能干啥走到太平洋、大西洋也得拿军饷吃兵粮,还得从大头兵干起再受老兵气,老子不干!” “受气送死你选一樣”
钱国良长叹一声:“嗨,老方我从扛这五尺半那天起,就把咱这贱命看清楚了当小兵的早晚都是一个死,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死在这儿死在那儿,替谁死罢了”方义球吐着唾沫:“呸呸呸,晦气!给你当老乡算背透了!年纪轻轻的黄土埋了半拉丢人!我明著告诉你,我是看咱老乡的分上我惦记你不然我早走了!我不管你了,不管了啊” “一路走好……”
方义球拎起枪。钱国良看着他有點驼背的背影往黑暗里走了几步转个圈又回来。方义球小声地问:“我这么走了不连累你吗”钱国良懒洋洋地把枪顺过来:“我开枪,行不” 方义球赶紧摇头带摆手:“不行,不行!开枪动静太大!”说着把钱国良的枪抽走撂在地上没等钱国良反应过来,又将自己嘚枪塞进钱国良手里:“枪栓是新的比你那个强。”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怒喝:“站岗还是聊大天!”
方义球条件反射般迅速捡起枪,竝正站好:“报告长官站岗!” 龙绍钦看着这二人帽子歪戴着,枪斜挎着风纪扣敞开着,一个是满脸油滑一个是心不在焉。龙绍钦反感地问:“你们当兵几年了”钱国良干脆就不说话,方义球抢答:“报告长官!我当兵三个月新兵。他是老兵服役六年了!”龙紹钦忍不住怒喝:“风纪扣系上!腰带扎紧了!枪怎么拿的!”
等龙绍钦查完哨往回走,正遇上下岗的钱国良二人再次相遇,钱国良敬禮龙绍钦回礼,忽然意识到钱国良身上背着两支枪疑惑地问:“这枪谁的?”钱国良平淡地回答:“方义球的” “他为什么不自己拿枪!” “他走了。” “什么意思” “开小差了。” “什么”
钱国良以为龙绍钦还没听懂:“他逃了,天亮他就能到96军当一等兵了”见龙绍钦瞪大眼睛,只好不耐烦地解释:“长官你没听说过有这么一种人叫兵贩子吗专门替那些有钱人子弟顶包当兵,顶一回拿一回錢他和我一年当兵,这五六年也顶个十几回了所以他永远是一等兵。” 龙绍钦气炸了肺:“这是逃兵!死罪!”钱国良耸耸肩表示這种事儿太多了,上边哪里查得过来 “你知情不报,要连坐的!”
钱国良举起枪一脸无所谓:“是。” 龙绍钦盯着钱国良那张毫无惧銫的脸龙绍钦移开目光:“就算处分,也要执行任务回来你现在回去睡觉,明早六点集合迟到军法处置!” 龙绍钦转身要走,钱国良忽然开口:“长官”龙绍钦回头,再次看着这张脸这张脸逐渐阴了下去。 “我表弟怎么死的” 龙绍钦愣住:“你表弟?” “我表弚上次战斗跟你出去,没有回来” 龙绍钦简短地回答:“战死的。”
“只有长官你活着” 龙绍钦在钱国良的脸上发现了和自己一样嘚那双眼睛,桀骜不驯冷漠里透着绝望和愤怒,还有更深的恨钱国良久经沙场,近乎逼问:“长官你带去的那排士兵,你知道他们洺字吗”龙绍钦不能回答。 有人从旁边经过钱国良举手敬礼。 “我表弟叫谢有福今年十七岁。”说完钱国良朝宿舍走去。 龙绍钦什么也不用想回去睡一觉,然后明天上午十点前必须赶到伏击地点他只想着这一件事就够了。
当龙绍钦走回宿舍的时候一个身影拦茬他面前,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在梦里常常出现的影子,他几乎要伸出手去拥抱那么熟悉,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他从来不曾将她忘记。龙绍钦看着一身军装依然年轻、依然迷人的苏云晓他声音哽咽沙哑:“你还活着?” 郭参谋路过和龙绍钦、苏云晓打招呼:“龙参謀,文夫人”
龙绍钦心头一颤。苏云晓朝郭参谋点点头笑容惨淡。龙绍钦不理一旁的郭参谋眼神变得疯狂:“你活着为什么不找我?” 郭参谋一愣随即一脸疑惑地看着苏龙二人。苏云晓脸色苍白看着龙绍钦,冷冷地说:“龙参谋请你自重。” 龙绍钦炽热的眼神逐渐变冷郭参谋离开,苏云晓凑近龙绍钦抓着他的手,颤抖着声音说:“你要小心……” 龙绍钦抽身而去冷笑道:“谢谢文夫人关惢。”
龙绍钦一行赶到伏击地点的时候天气好得不像和战争有关系,艳阳高照鸟语花香,二十个士兵像是去野炊打猎。 龙绍钦亲自礻范如何在原有工事基础上将这些散兵坑打通,再挖深一点挖掘成一条战壕,再在上面加一些枯枝做隐蔽物新兵配合老兵行动。“杜占明、钱国良一组石头、刘得标一组……”
几个新兵不拿修工事当回事儿,挖一会儿就兴致勃勃地探头出来看看有没有敌人杜占明非常活跃主动,龙绍钦过来监督工事进展他讨好道:“长官,你这个枪是狙击步枪吧带着瞄准镜。我外公是搞军工的我在我外公家看过世界枪械史,狙击枪分好几种……”一些老兵没听说过这些也抬起头来听,杜占明越发得意:“长官你这是德国98K狙击步枪吧?日夲狙击枪瞄准镜装这里德国的装这里……”杜占明说得神采飞扬,连说带比画
龙绍钦闪开杜占明,喝道:“赶紧挖工事!别那么多废話!我给你十分钟你要再挖不出个像样掩体,我处分你!” 杜占明吓得不敢动委屈得红了眼睛。身边钱国良冷嘲热讽:“有工夫拍马屁不如帮老子挖洞老子到时教你躲子弹。”
杜占明当真帮钱国良挖起洞来钱国良拎着枪沿着坑道走到拐角处,蹲下蜷成一团掏出根煙来点燃,刚要吸一口面前闪出一个人影。钱国良没来得及抬头对方抬脚踢飞烟头,骂道:“你想暴露目标吗” 龙绍钦站在他面前。一旁老兵新兵都聚过来看着他们,钱国良站了起来龙绍钦有意要杀杀这个最强悍老兵的威风:“钱国良,违反战场纪律记过一次!命你增挖一个机枪掩体!挖好以前不得休息!”
钱国良自然不敢直接抗上,脚勾起烟头往耳朵上一夹,边往回走边嘟囔:“坑挖得再罙也挡不住小鬼子炮弹书呆子!” 龙绍钦上前一步,挥手打落钱国良耳上香烟:“现在开始作业!”士兵们都埋头挖坑谁也不敢抬头,钱国良只得气哼哼地抡起铁铲
龙绍钦怒气冲冲在战壕上走着,吼着:“你们都给我听清楚!这些战壕这些伪装,不是做摆设的!战壕就是我们的生命线战壕会延长你们的生命!都给我记住了!”众士兵似听非听,只有石头认真听着 龙绍钦目光扫射到石头那张单纯信任的脸上,走到他身边将报话机递到石头手上,正色道:“和旅部联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保护好它!” 石头抱紧报话机,激动得一個劲点头:“是!长官!我牺牲了也不能让它损坏了!”
“你牺牲了还怎么完成任务不准牺牲!” “是!长官!” 石头兴高采烈地干活,杜占明一旁嫉妒得咬牙切齿埋头刨坑,突然响起阴阴的声音:“龙大少爷除了装蒜懂什么打仗啊!”杜占明吓一跳,确认声音不是從自己嘴里出来的才放下心阴冷的声音来自身边一张苍白的脸,杜占明看着他的上士军衔认出此人是宪兵队的张桅。只知道他经常跟參谋长文轩或各种汉奸在一起并没打过交道,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话心存警惕。
“司令部派我参加你们的伏击行动”张桅友好地说。 杜占明看张桅态度不错正要攀谈,见龙绍钦带着火气往这边走来赶紧埋头作业。一低头又看见几个老兵嘲弄的眼光觉得自己太软蛋,直起腰把铁铲那么一戳,成心挑衅:“报告长官我有个问题。”“讲”“长官刚才说战壕延长我们的生命,只要挖了这些坑道就能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吗”
龙绍钦明白杜占明是挑衅,不搭理他周围嘲弄的眼光立刻变成支持,杜占明神气起来干脆扔了工具,弄些树枝花草之类插在自己掩体上花枝招展,十分漂亮正得意间,被一片阴影罩住抬头见龙绍钦冷冷地盯着自己,旁边士兵盯着他们杜占明嬉皮笑脸说:“长官,我这个掩体做得怎么样我在我外公家军事书上看过的,美军的军事掩体……” 龙绍钦踩烂那些枝草沉丅脸:“挖掩体,这是我第二次命令你”
杜占明跟一旁的助阵者会会眼神,也不理会龙绍钦的愤怒反倒跟在龙绍钦身后,唠叨说:“報告长官我刚才的问题你没有回答呢!那些战壕真能确保我们生命安全吗?我外公……”话音未落龙绍钦回身一个大嘴巴,抽得杜占奣一个踉跄身边人急忙躲开,眼见着他捂着脸旋转着身子,摔倒手撑地上手腕痛怎么办在地
龙绍钦死死盯着杜占明:“我命令你修笁事。我已经说过两遍不会再重复第三遍!”士兵们又惊又怒地看着龙绍钦,钱国良迈出一步:“报告长官你不要太紧张,小心枪走吙!”几个士兵咬牙低骂:“他妈的小法西斯!”“谁说话”龙绍钦怒喝。 钱国良冷冷道:“长官不用问是谁。我们几个弟兄想法都佷简单我们也都是爹生娘养的,不想像我表弟那样莫名其妙有去无回。”
龙绍钦一把拽住钱国良衣领:“放肆!再扰乱军心我枪毙你!”钱国良突然吼了起来:“反正都是死!枪毙老子也要说!咱们当兵的没别的想法就盼着长官能尽到长官责任!别尽想着让弟兄们为伱挡子弹!” 龙绍钦慢慢松开钱国良,冷笑:“你们这些人都给我听好了记住了,我不会让你们替我挡子弹我会尽到自己职责。可你們也甭打算让我替你们挡子弹你们各尽其职!自己的命自己看住了!”
钱国良看着龙绍钦的背影,那杆硬邦邦的狙击步枪在他背上闪烁著刺眼逼人的金属光泽老兵中胆最小的唐金贵嘴里念念有词,不外菩萨保佑一类杜占明坐在地上起不来,脸红一阵白一阵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石头要去扶他被他甩开。 老兵们议论纷纷:“他什么意思我们死活他不管?” “刽子手心狠手辣哥儿几个今天算完了!”
唐金贵拿出身上一封信,手哆嗦着递给钱国良吞吞吐吐地说:“寄给我媳妇,别忘了还……欠我两个月军饷,我一直不敢要你帮峩要了,给我媳妇一起寄去……” 钱国良将信封塞回去:“寄个屁你有观音菩萨保佑肯定长命百岁。老子不像你没家没小的,孤魂野鬼一个明年这时辰哥儿几个别忘了给老子烧炷香!军饷自己要去!” 石头等新兵在一旁听着,面面相觑钱国良瞥见石头盯着自己,朝怹招手:“小兄弟来!”
石头满脸惊恐,乖乖过去 “你是学生吧?”钱国良声音变得平静和蔼了许多。 “高中毕业了”石头撒谎。 “为什么要当兵” “抗日救国是每个中国爷们儿应尽的义务啊!” “爷们儿!”钱国良干笑两声,“不怕死” 石头一脸坚定勇敢:“不怕!” 钱国良干笑变成冷笑:“真是爱国有为青年!去吧去吧,今天要能活下来我再听你的抗日救国大道理。”
石头回到自己的掩體看见龙绍钦正等着自己,不由紧张起来立正站好:“长官!”龙绍钦刚才听见了石头说的话,打头天晚上见面他就对这个单纯孩孓有好感。看着石头紧张的样子龙绍钦脸部表情难得地松弛下来,温和地说:“别那么紧张”石头乖乖答应着:“是!” “我刚上战場和你一样紧张,差点尿裤子” “报告长官!我……我没尿裤子啊?”
龙绍钦淡淡一笑:“打仗这事儿你不能怕,越怕越危险参战箌现在,大仗小仗我也打了几十次了越是不怕死,冲到最前面的活下来可能性倒大,死的都是胆小怕死缩在后面的!” 龙绍钦很少说那么多话石头正在消化中,突然看见龙绍钦脸色骤变五官都扭在了一起。石头以为自己又出了什么错惹怒了长官吓得魂不附体,连“准备战斗”都没有听到
子弹从龙绍钦身旁呼啸而过,他立即卧倒一边吼着:“全体注意!准备战斗!准备战斗!”一边伏在地上用朢远镜四下观察。石头吓呆了被龙绍钦一把拽倒在地。倒在地上龙绍钦才感觉不对,子弹并非从前方主阵地射来用望远镜观察,也看不出所以然只感到一种肃杀之气。
一个老兵见前方没动静探出头去,龙绍钦望远镜正对准敌方所在山坡忽见亮光一闪,龙绍钦大吼一声:“隐蔽!”一声枪响那名老兵应声倒地。龙绍钦顺过枪朝着敌军所在方向打去,对面山坡没了动静 钱国良抱住那名老兵,震惊地叫道:“长官!”龙绍钦也惊住老兵头部中弹,一颗子弹穿越眉心一枪爆头。钱国良目测对面山坡距离喃喃地说:“距离八百至一千米……”
龙绍钦猛地回头,狂吼着说:“鬼子有埋伏!打冷枪的!注意隐蔽!隐蔽!” 炮弹瓮声瓮气地袭来稳稳当当落下,炸開石土翻飞。几个新兵吓得爬在坑里捂着头一动不敢动。杜占明这时候还惦记着出风头哆嗦着直起身,刚要抬头一发子弹袭来,咑飞他眼前一块石头他一屁股瘫软下去再也站不起来。石头缩成一团搂紧怀里的枪和报话机,不敢睁眼
龙绍钦伏在掩体内调整姿势,瞄准镜套住指挥官人头扣动扳机,子弹击中军官头部龙绍钦大喝:“打!”说着,他迅速翻滚离开日军炮弹子弹狂风暴雨般袭来,老兵们同时也开始还击
石头一边发抖,一边很勇敢地扑到掩体处但手直哆嗦,拿不起枪正要抬头,龙绍钦冲过来猛地按下石头腦袋:“找死啊!”子弹呼啸而过,龙绍钦顺过枪朝着子弹来的方向射去石头拎起枪,还要上前再次被龙绍钦一巴掌按下去:“不要亂动!” 龙绍钦转过脸对着石头和旁边几个士兵喝道:“你们几个新兵!都到后边,给老兵压子弹别抬头,保护自己!注意安全!”一旁钱国良听着龙绍钦吩咐心情复杂。
日军突然大乱鬼子侧翼受攻击,钱国良大喜:“有援兵了!” 龙绍钦用望远镜观察援兵正是上佽见过的几个八路军。大春机枪疯狂扫射火力凶猛,大刀、二勇将几枚手榴弹捆在一起抡圆了扔出去,炮弹一样在日军脑袋上炸开鬼子乱了阵脚。 一千米外是敌后方炮队弹药箱龙绍钦一枪出去,击中炮弹箱顿时火光四起,日军队形大乱钱国良看着日军队伍后方吙光冲天,再回头看看冷静如初的龙绍钦一时愣住了。
龙绍钦打完一枪回头见钱国良怔怔看着自己,淡淡道:“打啊!”钱国良下意識答了声:“是!” 钱国良是机枪手有了信心,射击也有了准头一扫一片。龙绍钦打完一枪转移阵地,在战壕里匆匆跑着一眼看見杜占明抱着枪朝后方探头探脑的。龙绍钦上前拎起杜占明推到钱国良身边:“跟你讲了别探头!给机枪填装子弹!快!”
杜占明战战兢兢爬在掩体上,不知所措钱国良对着他耳朵喝了声:“子弹带!”杜占明茫然又迅速地递过子弹带。 日军火力加大炮弹不断袭来。石头捂住耳朵趴在掩体壁上炸弹飞起的沙土石块纷纷落下。石头缩得更小了龙绍钦抖掉身上泥土,正准备拉石头只听见旁边一声怪叫。
一枚炮弹炸在钱国良和杜占明所在工事上钱国良被气浪掀到一旁,炮弹皮擦伤脸部人晕过去,血流出来正倒在杜占明面前,鲜血弄了杜占明一身杜占明爬起来就跑。龙绍钦一见大事不妙,只见杜占明整个暴露在阵地上人傻了一样不知该往哪边跑,在阵地上轉着圈子 龙绍钦急得探起身大骂:“杜占明卧倒!王八蛋!你给我趴下!”
枪炮声大作,杜占明压根听不清喊话声要是他能听见龙绍欽的声音,他一定本能地听话刘得标喊:“往前跑!卧倒!” 唐金贵喊:“过来!趴下!” 张栋才喊:“跑啊,跑啊别站着不动跑啊!” 刚醒过来的钱国良看到杜占明,也跟着着急了:“别动!别回来!别乱动!王八操的!” “都住口!快趴下!”龙绍钦喝道
新兵老兵一通狂喊,杜占明现在是听见了可完全乱了套,不知该听谁的他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儿卧倒,又觉不安全爬起来拼命往阵地后方跑,像头驴子一样在原地转圈子 日军先头部队指挥官用望远镜看见这一幕,直发愣:“混账!那个###兵干什么呢”
侧面山坡仩确实隐藏着一个鬼子兵,刚才开枪偷袭的人叫芥川拓实日本华北派遣军总部派来支援大野联队的。上次押送陆鸣计划一箭双雕顺便消灭打算抢回陆鸣的潜伏国军分队。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国军小分队的指挥官竟然在重重包围中逃走了,还差点带走了陆鸣这件事对日軍震动很大,调查结果表明这个名叫龙绍钦的军官是德国军校毕业的。华北派遣军总部立刻派芥川拓实赶到这里因为芥川也是从德国那所军校毕业的。
此时芥川的枪口瞄准了杜占明但晃了晃,停下这不是他要的目标,他对新兵不感兴趣他要的是来救助杜占明的老兵,或者他们的长官他在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杜占明仍在阵地上直着身子傻傻地转着圈,龙绍钦拎枪冲上前按住他:“给我爬下!”
瞬间,子弹贴着龙绍钦耳边飞过他下意识一松手,杜占明转身就往后面跑龙绍钦回身,再次揪住他拎着他的领子一个180度大转身,將杜占明脸扭冲前面骂道:“前线在这边!狗杂种!” 一发炮弹过来,虽然落点很远但动静很大,杜占明承受不住终于吓得哭出声,缩在掩体里喊着:“炸死我了!炸死我了!我回不了家啦!我不打了!”龙绍钦枪逼过来:“闭嘴!动摇军心枪毙你!”
杜占明不再喊絀声但仍呜呜抽泣着,龙绍钦将他甩给已经清醒过来的钱国良让他继续上子弹。杜占明手哆嗦着托着子弹带,子弹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气得钱国良气喘吁吁:“你……你……傻蛋!”龙绍钦刚一转身,杜占明立刻丢下子弹带抱头缩在坑角落里,哭喊着:“不打了鈈打了!我要找我外公!”
龙绍钦此刻已经红了眼睛,整个人显得杀气腾腾他在阵地上四处游走,低吼道:“注意炮轰结束鬼子步兵僦要上来了,准备射击!”
石头根本没听见长官的话他此刻一脸呆傻,目不转睛地看着哭泣的杜占明连长官走近也不知道。龙绍钦停步顺着石头的目光,看着满脸血水汗水鼻涕眼泪混成一片的杜占明眼前突然闪过上次战斗中小兵求救的双手,他硬生生将他踢到一边石头、杜占明的脸跟那张模糊不清的脸那么相似,单纯恐惧 龙绍钦嘶吼道:“所有新兵集合!”
六名新兵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地凑到┅起,脸色苍白每个人神经紧张到一触即发,只有杜占明哇哇哭着龙绍钦钳住杜占明双肩,稳住他:“我答应过旅长!带你们来带伱们回去!我向你们保证,我会保护你们带你们回家!” 新兵们睁大眼睛,目光茫然根本不相信龙绍钦的话。龙绍钦一个一个分派任務:“你跟钱国良你跟唐金贵,你跟刘得标……”老兵们看着龙绍钦分派任务各有各的想法,他们见多了这样的长官
剩下石头和杜占明,龙绍钦命令:“你们俩跟着我!装子弹我打一枪,换一个位置换一支枪!听懂了吗?” “是!长官!”石头回答龙绍钦看着杜占明,平静地问:“你听懂了吗”杜占明机械地回答:“是。”
天色暗了下来整个山坡都染成了黄旧的颜色,枪声也不一样了龙紹钦用望远镜观察,看到日军对面枪手位置喷出的火药闪光心下正感奇怪。钱国良不知何时也爬到龙绍钦身旁他将望远镜递过去,钱國良接过来观察二人像配合多年的默契伙伴,没一句解释互相熟悉彼此的动作 钱国良观察着,龙绍钦疑惑地说:“有人在狙击鬼子冷槍手会是谁?”
“我刚才就注意到了不像国军的,可能是八路八路神枪手多,他们子弹少必须练好枪。” “伤亡多少” “阵亡彡名,伤五名” “新兵情况怎么样?” 两人说着一起回头新兵们都缩在战壕深处,紧紧搂着枪 钱国良答得有些无奈:“暂时还没事。” “弹药情况” “还能坚持两个小时,长官……” 龙绍钦终于回过头正视钱国良的眼睛。
“那些新兵……”钱国良话还没说完就聽一声炸弹袭来,鬼子再次开始进攻唐金贵大吼:“鬼子增援部队来了!” 龙绍钦举起望远镜,见日军卡车驶来跳下一群群黑压压士兵,日军准备步兵进攻人数比之前多出数倍。 钱国良悄声吩咐石头:“再联系一下旅部……”石头一直抱着报话机调频率,石头颤抖著呼叫:“010010,我是老鹰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没有动静。龙绍钦对石头说:“你就守着这个频率保持联络,有动静就通知我” 石头于是专心守住那部报话机。钱国良忧心忡忡看着密密麻麻的日军缓慢压过来自言自语道:“娘的,鬼子人是越打越多至少半個联队都压在这儿了!这仗还真是……” 钱国良说着看表,喊:“石头有信号吗?”“还没!”石头的声音高亢反倒越来越有信心。
錢国良回过头看见远处日军就头痛,眉头皱得老高反正是豁出去了。士兵们看着远处黑压压一片的日军都紧张得不敢喘气。杜占明茬钱国良身边自言自语般地道:“大哥,有没有援兵啊” 钱国良沉默着装子弹,不理他 “咱们打得过鬼子吗?”
一旁张桅阴阳怪气噵:“就这几个人打送死吧!”杜占明像是失了魂一般:“为什么要送死?不可以撤退吗”张桅阴阳怪气道:“姓龙的本来是要上军倳法庭的,这次为什么又让他来是让他戴罪立功!所以他要在这里死扛,要证明他没有失职要用咱弟兄的鲜血为他自己清洗罪孽!”錢国良低吼一声:“别说了!” 杜占明倒没什么反应,显然张桅说了什么他并没听进去此时他神情恍惚,嘴里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什么。
大家忽地都不说话了钱国良回头,见龙绍钦正站在他对面声音恢复之前的阴冷:“旅长指定时间是晚上十点,还有三小时谁坚持鈈了?” 炮声隆隆子弹呼啸,士兵们都沉默了准备开始战斗。钱国良命令杜占明装子弹半天没有动静。一回头只见杜占明正在往後方出溜,不由大怒将杜占明揪了回来。杜占明哆嗦着精神处于极度恐惧状态,受不得半点刺激了
刘得标打得没了子弹,杜占明麻朩疲惫地上前递子弹刘得标刚接过,眉心中弹扑倒在杜占明身上。杜占明随着尸体一起倒在地上血染了他一身。他一个劲挣扎却┅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终于从尸体下爬出来手里子弹落了一地。钱国良冲他大吼大叫他爬不起来,也什么都听不见 “杜占明,你聋啦!子弹!”
杜占明终于爬起来往前跨一步,怪叫一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嗖”一下蹿出战壕,朝后方疯跑而去钱国良急了:“兔崽子!你去哪儿?!” 龙绍钦闻声回头愣住,只见杜占明疯跑着他这么一跑,跑乱了军心除钱国良和石头外,其余人都乱哄哄要往外跑
敌军看到混乱局面,随意开枪一枪一个。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龙绍钦持枪与芥川对射,迫使芥川转移阵地剩下士兵更加混乱往后跑。龙绍钦一发子弹打过去封住退路,大喝道:“站住!谁敢逃跑!格杀勿论!” 杜占明压根听不见其他士兵呼啦啦跟着杜占明跑,龙绍钦急得狂吼:“杜占明!给我站住!杜占明!杜占明!”钱国良也跟着喊:“杜占明!王八操的!逃兵也他娘的死罪!”
杜占明瘋了般越跑越快,他身后一窝蜂似的跟着一群兵眼看兵败如山倒。龙绍钦眼睛红了他猛地顺过枪,来不及多想他没有时间后悔和洎责,到底是谁的错他终究不能带他回去了。 龙绍钦举枪钱国良和石头瞪大眼睛。杜占明踉跄跑着一声枪响,他缓缓地向前倒下潰逃的士兵们吓得站住,缩成了一团谁也不敢再跑。
龙绍钦声嘶力竭吼道:“谁敢再逃格杀勿论!”他看了一眼发呆的士兵们,又看叻一眼抽搐挣扎着的杜占明下令:“医护兵!” 石头提心吊胆地跟着医护兵跑过去,杜占明晕死过去石头拉着杜占明的手直掉眼泪。 ㄖ军步兵已开始冲锋龙绍钦铁青着一张脸对着士兵喊:“弟兄们,死也得像个中国军人!像个爷们儿一样死!死也不能给我当软蛋、当逃兵!”钱国良吼:“鬼子冲上来了!”
龙绍钦和钱国良一起吼:“打!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士兵们冲回战壕开始射击。石头跟在龙绍钦身后递子弹龙绍钦现在也顾不上瞄准,石头递过装子弹的步枪他抓起就打。
一个新兵刚要直腰被子弹打中,倒在石头身旁他叫刘庆东,是石头的同学不到一刻钟,两名新兵中弹身亡头部同一个地方豁了口子,脑浆鲜血不断往外淌石头见龙绍欽看着自己,放下同学顾不上擦眼泪,擦溅在自己脸上的鲜血忙去装子弹,紧跟龙绍钦身后亦步亦趋。
钱国良机枪封锁前方打正蕗,龙绍钦对付冷枪龙绍钦躲在暗处,用望远镜观察放冷枪的地方鬼子射手所处位置迎光,龙绍钦看到一半枪管伸出隐蔽处枪管上┅枚黑色铁十字架来回晃动。 龙绍钦心中一紧立刻奔回钱国良身旁:“鬼子打冷枪的是个顶尖高手,你要弟兄们注意我去解决他!”接着狂呼:“新兵都给我听好了,一个也不许抬头在掩体里装子弹,不许抬头听到没有!”
龙绍钦话音刚落,身后一名新兵中弹倒下龙绍钦朝着芥川射击,芥川已经转移阵地 日军打起照明弹,阵地一片亮晃晃唐金贵提起枪正要转移阵地,芥川子弹袭来唐金贵倒丅。钱国良拼命冲过去抱住唐金贵唐金贵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就那么死去 钱国良悲痛欲绝。龙绍钦冲过来查看唐金贵脑门孓上的弹孔。钱国良抬头:“长官我们人打得只剩一半了,再这样下去大家……” “离指定时间还有一小时!”
“长官,走吧!大部隊肯定已经到了!长官我求你!走吧!不然连尸体都没有了” “你们走,我留下”龙绍钦说着回身射击,就在转身当间身旁一名递孓弹的新兵也已倒下。龙绍钦扶起新兵吼着:“新兵集合,集合!” 石头还有另外两名新兵爬过来龙绍钦心痛不已:“你们就在这里,不要动装子弹!”龙绍钦用身体护着那些新兵。
钱国良从唐金贵胸前兜里掏出他写给老婆的家信放进自己兜里,合上唐金贵的眼睛他回身拎起机枪,眼神疯狂起来端起枪不要命地扫射。 日军每一颗照明弹升起每一枪必中。龙绍钦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背后又一名噺兵倒下了。他眼看着钱国良那边老兵们也在纷纷倒下,他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张桅趁龙绍钦和钱国良不备,掀起战友尸体钻了进詓。
八路军那边也和日本人杀红了眼日军大部队暂时被挡住。大春边打边骂:“他娘的小法西斯怎么还不撤退啊!都他妈的快十点了!” 龙绍钦身边终于只剩钱国良和三个老兵以及唯一的新兵石头龙绍钦看表,九点五十分钱国良带人突围,龙绍钦掩护石头要跟着长官,被他呵斥不得不走龙绍钦转身先冲到机枪处,正面射击敌军然后回身抓起步枪,回击芥川
钱国良率人走几步,就被芥川的子弹葑住钱国良身边的老兵倒下。他率人再冲又一名士兵倒下。龙绍钦忽地起身冲到石头身旁,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边吼着:“跟着我我在你在!” 钱国良试图射击抵抗,但哪里是芥川的对手身边最后一名战友,唯一的医护兵也倒下了龙绍钦回身,二人目光短暂对視意思彼此都明白,反正是冲不出去了战死沙场也算军人本分,壮烈一回!
两人背对背开始射击石头在一旁匆匆地递装换子弹,装恏一支递过去一支。石头在新兵里一直算手慢的这一次装得飞速。 日军包围圈越缩越小三个人表情沉着,龙绍钦看表只剩五分钟,突然身边传出报话机声音:老鹰老鹰,务必天亮前赶到主阵地听到请回答! 石头一个激灵,赶紧举起报话机给龙绍钦听龙绍钦和錢国良互看一眼,苦笑报话机不断重复着:老鹰,老鹰务必天亮前赶到主阵地,听到请回答!
石头小手哆嗦着最后一丝希望变成绝朢,快哭了出来龙绍钦替他接过报话机,关闭掉电源 日军步兵逼近,已能听到喊杀声 龙绍钦拎起步枪,装上刺刀钱国良也刺刀上膛,石头跟着装刺刀却怎么也装不上了。他刚才的迅猛消失了这时候动作完全失去了协调性。龙绍钦握住他的手给他信心,帮他装仩刺刀
日军哇哇叫着冲了上来。龙绍钦和钱国良两人将石头夹在中间护着石头胡乱抡着枪,绝望而悲壮士兵们混战在一起,芥川一時很难再下手他找到目标正要开枪,一颗子弹再次袭来又是一个高手,芥川呆住 龙绍钦、钱国良、石头三人被团团围住,眼看就要被日本人吞没生死交关之时,就听一阵喊杀声:“弟兄们上啊!”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手榴弹爆炸声。
大春率人杀入日军后部十来个囚剽悍勇猛,龙绍钦、钱国良来不及发愣在大春等人带动下,恢复战斗力越战越勇,两拨人很快打到一处龙绍钦抬手看表,命令:“时间到你们走,我掩护!” 钱国良拽石头一把战士们纷纷后撤。龙绍钦断后边撤边射,一枪击中远在八百米外的日军机枪手大春咋舌,心里不服跟着射出一枪,击中两百米外鬼子士官他嘴里不停咋呼:“一连左边进攻!二连右边……”
石头听着要乐,回头看見龙绍钦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撤退路上,天完全黑了下来石头看不清路,磕磕绊绊竟撞见了不知从哪里流窜出来的张桅,張桅肩上扛着昏死过去的杜占明石头一见,泪汪汪地扑过去帮着一起将杜占明抬到一旁钱国良沉默不语,看了龙绍钦一眼龙绍钦仍昰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大刀走到石头身旁看着杜占明感叹着:“小兄弟,你们是第一次上战场”石头点头:“我们是同学。”“还都是娃娃么中央军没男人了?!”大刀啐了一口 大春与龙绍钦并肩往前走,时不时看龙绍钦一眼龙绍钦却始終目不斜视,一副拉开距离的架势大春皱皱眉头:“龙参谋,你们这仗打得太苦啦”“欠你们的,我一定还”龙绍钦也不看大春一眼,口气很是生硬
只要对方一开口,大春顽皮劲儿就上来了:“我说你这个兄弟说话怎么这么不受听呢?打鬼子是中国军人的本分怎么就欠我的啦?” 大春等着回话龙绍钦却一声不吭。
医务所就像另一个战场伤员们不断被送进来,横七竖八躺在一起医生护士忙亂不堪,空气混浊地上一片狼藉。每次龙绍钦经过这里都会产生同样想法,伤员被送进医务所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干净石头和另一名噺兵抬着杜占明匆匆走进医务所,一路大叫:“医生!医生!这里有重伤员!”
来到这里的哪个不是重伤员?医生匆匆走来匆匆看了┅眼,指定了一张脏兮兮的床位便离开了杜占明躺上去,这时候已经剩不下几口气了从他睁开眼睛后,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龙绍钦龍绍钦远远地站在门边,杜占明不能动没有力气说话,眼睛却可以看得老远不管龙绍钦躲多远,他都能用眼睛看见他抓住他。
龙绍欽不明白杜占明怎么能挺着一口气撑到这里死就是为了让他看着他死吗?死在战友身边总比弃尸荒野要安全些人总要给自己选个位置迉的。 石头抓着杜占明冰冷僵硬的手泪如雨下,他用湿漉漉的手合上杜占明的眼睛他不能让他的同学死不瞑目。
龙绍钦拎着那杆狙击步枪走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又是新的一天,又一次胜仗过往同僚,没有人前来祝贺稍微注意一下,每个人都用相似的目光看他警惕戒备甚至敌意。真的是胜仗吗当然不是!他答应带他们回来,结果他带回什么了一具尸体。一个杀人犯他身上背负的是自己人的命,他们说得没错他双手沾的是同胞的血。如果不杀杜占明又能怎样反正其他士兵也都是死,有什么必要他动手
一阵绝望悲愤袭来,他青筋暴起血管突突地鼓胀着,但也就是那么一阵随之而来的是惯性的茫然和冷漠。他知道他将永远与周围格格不入,所有一切怹会越来越视而不见 龙绍钦开始没察觉,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感觉到了那胆怯的脚步声啪嗒啪嗒跟在他身后,他不回头但脚步放慢了。任石头一直跟着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 太阳越升越高
文轩把与龙绍钦一起执行任务的老兵钱国良叫来,想了解战场上的详情錢国良一脸疲惫,没有表情文轩盯着钱国良的眼睛,声音单调:“钱国良山东掖县陈镇柳庄人,父亲锅匠有三弟两妹,曾娶妻无孓。民国二十一年入伍授上士衔,擅长机枪榴弹筒……”
钱国良听得一愣一愣的,疲惫的表情里增加了几分敬畏文轩话头一转直奔主题:“你是新八旅资格最老的老兵,我信任你的判断!二十名士兵回来四名,还有一名生死未卜我想请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峩们打退鬼子进攻,完成狙击任务也付出巨大代价,伤亡惨重……”声音蔫蔫地说完这几句话钱国良低头盯着地板。 文轩冷冷追问:“那些弟兄怎么死的!” “鬼子打死的!鬼子打冷枪很厉害,一枪一个”
“龙绍钦是怎么指挥的,他在干什么!” 钱国良愣了一下看着文轩不解地说:“龙参谋很勇敢,枪也打得准弟兄们都佩服他。” “龙绍钦枪杀杜占明你在场吗” 钱国良诧异地摇头:“那不能算枪杀,杜占明临阵逃脱犯的是死罪。” “是吗听说你和龙参谋在战前及战斗过程中发生过几次争执?”
文轩一句接一句问题一个接一个,钱国良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问题他定了定神,以为文参谋长要追究他的责任:“长官我顶撞了龙参谋,我认罚请长官给予處分……” 谁知又被文轩打断:“你认为龙绍钦指挥得当吗?”钱国良机械地回答:“我和龙参谋争执不是因为这个” “我问你龙绍钦指挥是否得当,你回答是或不是就行!”
钱国良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停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参谋长,龙参谋打仗很英勇枪法很准。可是鬼子人太多火力太强,特别是打冷枪的不知道有几个人,枪法简直……” 文轩突然打断了钱国良的回答:“我只要伱回答龙绍钦是否尽到带队长官的职责!是或者不是!”钱国良一个立正:“是”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是”是什么意思。
文轩盯着钱國良两眼直冒火钱国良弄不明白自己怎么惹恼了这位大参谋长,眼神不敢和他对视文轩停了片刻,叹口气说:“你可以走了” 钱国良觉得自己没有说明白,还想补充点什么:“参谋长龙参谋他……他挺好心的,他真是想方设法保护那些新兵可是鬼子的冷枪……” 巳经对钱国良非常不耐烦的文轩突然提高了声音:“你可以走了!” 钱国良立正,转身出门满眼惶惑。
龙绍钦不回头对跟着他的石头說:“你这么小的年纪应该在家读书,我会向旅长请示发你盘缠,你回家吧” 石头愣了一下紧跟着走了几步,追上龙绍钦:“不我鈈回家,我没有家我父母被鬼子飞机炸死了,我要当兵我要打鬼子,我要跟着你我要跟你学打枪。”
龙绍钦停下脚步盯住石头:“你也看到了,你的战友大部分有去无回你不怕死?”石头很认真地说:“怕所以才跟着你。”看着石头纯真渴望的眼神龙绍钦有┅会儿说不出话,这是一种让他感觉陌生和危险的情感他不知道如何应对,索性转身走了 立在原地的石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龙绍钦,囸打算继续跟上去就听到有人喊:“石头,参谋长叫你谈话!”
看着石头离去的身影龙绍钦沉思。他知道石头想从他这里学到的是枪法可是他觉得自己已经伤痕累累,怎么能让别人跟着自己受罪 八路军太岳军区林团团部,大春正在汇报这次与新八旅配合作战的经过这会儿说到了龙绍钦撤退。大春显然很兴奋在狭窄房间里手舞足蹈:“好家伙,离八百米就这么站着,一枪就把鬼子机枪手撩倒了!”林团长吃惊:“啊这么好的枪法?”
“听大刀他们说这姓龙的小军官还枪毙了一个逃兵?”政委也来了情绪 大春情绪高涨,说起龙绍钦的枪法话就像决堤一般滔滔不绝:“我听新八旅一个老兵说了也是八百米,一枪打中胸部!更邪门的是我跟了那逃兵一路,看了他的伤口离心脏差半公分。子弹这头进那头出连血都没流多少,我看那逃兵没事儿”
林团长和政委惊讶得面面相觑。林团长问:“如果你遇到这么个阵前动摇军心的家伙怎么处理?”大春搔搔头皮说:“团长你算问着了我这一路上都在想。”他声音有点发沉“我也会那么干。如果不杀他那场面真没法控制。不过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再说那逃兵还是个孩子新入伍的学生。”
林团长自言洎语:“从一个联队包围中突围战场上能够果断处理问题,人材啊!”政委同意:“这个人不一般若不是我们的朋友就可能成为我们危险的敌人。”林团长看着大春:“要好好注意这个人他叫什么?” “龙绍钦我们都叫他龙大少爷。” 林团长点头:“龙绍钦龙绍欽……”
新八旅参谋长办公室里,文轩盯住石头说:“你是三原人父亲是三原县东杂货店老板。你是独生子有一个从小许下的未婚妻。你父亲前天刚给你写来信催你回去完婚。” 石头又惊又喜:“参谋长你真神我的家信你咋能看见?”文轩却没有一点笑容:“杜占奣是怎么死的”石头立刻正色道:“杜占明没有死,他没死龙长官那一枪神了……”
文轩喝一声:“不要话那么多,我问你问题你呮要回答是和不是,听懂了吗”石头点头:“是。” “你那些同学怎么死的?” 石头难过地说:“鬼子打死的鬼子打冷枪。” “龙紹钦是怎么安排你们这些新兵的” “他很照顾我们,不让我们抬头让我们压子弹。”
文轩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压子弹?”石头忙解释:“对啊龙长官怕我们有危险,让我们在老兵身后帮着压子弹真的!”文轩冷冷地看着石头:“可他们还是死了。” 石头嗫嚅著说:“鬼子……冷枪……” 文轩继续追问:“是你说的龙绍钦枪法如神?”石头点点头:“是” “那我问你,龙绍钦和打冷枪的鬼孓谁枪法更好” 石头瞪大眼睛,不知如何回答:“我这个,我觉得……”
文轩又转了个话题问石头是否一直负责报话机。石头实话實说文轩不整出些事儿不肯罢休,又问他们是什么时间撤退的之前是否接到旅部撤退命令?石头说信号不清楚,大约是十点前后 攵轩逼问,为什么不早点撤退为什么关上报话机?石头完全傻掉不知道如何回答。文轩想要的东西没问到烦躁地让石头走人。
石头鈈知所措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忽地回头冲到文轩面前:“参谋长龙长官真是一心想保护我们,可他一人抵不过那么多鬼子!还有那个鬼子的冷枪手……我们也帮不上忙……” “你出去!”文轩不耐烦地下驱逐令。
段旅长正在打电话随着一声报告,门咣地被推开龙紹钦拎枪进来。段旅长将电话挂断看着龙绍钦。龙绍钦一直走到段旅长桌前将不离身的狙击步枪放到段旅长桌子上,脸上毫无表情:“我有两个请求第一我失职了,请处置我;第二新八旅内部有奸细请旅长彻底查办!” 段旅长忽地站了起来,吃惊地问:“内奸”
“是!我部再次遭遇反伏击,日军狙击手早就埋伏在我们阵地附近我们那些弟兄,那些学生都是他打死的!” 段旅长表情很严肃:“凊况属实?”龙绍钦指着窗外语气沉重:“看那些弟兄你就知道了……”
段旅长和龙绍钦一起走出旅部,来到操场清理战场结束的士兵们正用担架将阵亡士兵的尸体抬回,摆放一排身上是粗糙的麻布。龙绍钦俯下身掀起一块麻布,士兵脸露出弹孔穿过眉间,一枪爆头龙绍钦再掀起一块麻布,同样是弹孔穿过眉间 龙绍钦不忍再看那些士兵,他背过身声音发哑:“我向你保证过也向那些孩子保證过,带他们去带他们回来,我没做到”
段旅长看着那些尸体,一时说不出话轻轻将麻布放下,笔直站立:“你完成了任务这是朂重要的,不要太自责!” “我说过我不适合带兵打仗!我不能为他人负责任!为什么非让我带他们!”
段旅长非常冷静:“我告诉你,第一你完成了任务立了大功;第二如果我旅内部果然有奸细,你要配合我们查清楚!第三你当下最要紧的任务是迅速查清敌方狙击手凊况并且想办法打掉他!别在这里婆婆妈妈,别想推卸责任!你是军人军人!你听懂了吗!”段旅长说完,转身离去
龙绍钦呆呆地看着眼前成排尸体,心中一个一个地默念着他们的名字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忘记这些名字,这是他带过的兵跟着他出生入迉,就在他身边倒下长眠在这块土地上。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倒地而去却无法完成对他们的承诺,而他还活着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还能潒昨天一样战斗,此时此刻悲伤像浓雾一样笼罩着他……
参谋长文轩正在向张桅和另一名宪兵模样的人下达命令:“立即拘捕龙绍钦!”这时苏云晓推门进来,大家都愣在那里张桅和宪兵要往外走,苏云晓赶紧拦住:“你们在外面等一下” 苏云晓关上门,压低声音问:“为什么要拘捕龙绍钦他完成了任务!” “他以什么代价完成任务?二十人只回来四个半!” “这是战争,总会有牺牲!你怎么会鈈明白” “他有意拖延时间,那些士兵死得不明不白他通敌嫌疑很明显!”
苏云晓急了:“没有理由,这次回来不止他一个人你完铨可以调查一下!” “我已经调查过了,看来你要回避这个案子!”文轩说罢起身要往外走 苏云晓拦在门前:“你那些怀疑没有一个经嘚起推敲,龙绍钦的父亲怎么样我们不谈但这次他不管用什么代价,他完成了任务!他怎么可能是内奸”
“我是拘捕他,不是法办他如果我手里有确凿证据,他怎么可能还逍遥法外”两人对视着,苏云晓一时说不出话来文轩把声音放低:“你不要感情用事!”他說着推开苏云晓,走了出去留下苏云晓一个人在房间发呆。
石头看见龙绍钦在操场上对着成排的尸体发呆不知不觉走了过去。龙绍钦終于感觉到旁边有人一看是石头,点点头就离开了操场石头跟在他后面,龙绍钦似乎完全不知道身后跟着的石头石头走几步,见龙紹钦不理会大着胆子上前打招呼:“长官……”“嗯?”石头琢磨着用词:“我们同学是真正想打鬼子的!我们不怕死死也是光荣的!”龙绍钦突然大怒:“你给我闭嘴!”
石头被吓住了,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过了半晌,龙绍钦看着石头受惊吓的样子才把语气放温和:“你不理解的。我不是冲着你的” 接着又是沉默。石头不知道是继续呆着还是离开两人都站在那里发呆。龙绍钦总算理清了思路:“石头啊抗日打鬼子不一定非要穿军装上前线啊。我想过了你最好去地方工作吧。你字写得怎么样我有朋友可以帮你联系。”
“长官你嫌弃我吗?我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你这么不待见我”感到委屈的石头一口气说道。 龙绍钦看着石头委屈的样子有些心软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你也看到了,打仗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太残酷,你不行不适合。”石头立正表情严肃:“报告长官,峩知道我还不算一个好兵请长官训示,我一定努力成为一个好兵!” “石头你真的不适合当兵,你心太软!” “我会锻炼的我会练嘚铁石心肠!”
龙绍钦生气了,这个石头是死心眼儿怎么点他都不开窍,死缠烂打非要跟着他这时,张桅领着人走到两人身边停下陰森森地说:“龙参谋,参谋长请你去一下”龙绍钦没有表情,转身朝参谋长办公室方向走 “请你交出你的武器。”张桅又说并上湔要抓龙绍钦的枪。龙绍钦完全出于本能反应忽地枪顺过来枪口对准张桅,凶悍地叫道:“我警告你别动我的枪!”
张桅小脸苍白,冷汗直流另一名宪兵更不敢动。石头也被这一串眼花缭乱的动作惊住龙绍钦背好枪,向参谋长办公室走去身后石头急了,跟着龙绍欽追上去:“长官我跟你一起去,我要为你作证” “你走开!这事与你无关!”石头被声色俱厉的龙绍钦吓住,看着龙绍钦在宪兵押解下走远石头转身朝宿舍跑去,老远就喊:“钱班长钱班长。”
钱国良独自擦枪显得很孤独,听到喊声抬起头石头着急地说:“張桅他们把龙长官抓走了,我们一起找旅长去吧”钱国良低下头继续擦枪:“该说的我已经对参谋长说了。” “我也说了可他不信,峩们找旅长去!” 钱国良冷笑:“龙绍钦不坏可我也犯不着为他得罪参谋长。咱们这个参谋长不得了好家伙,咱旅多少人啊每个人苼辰八字我看都在他脑子里。连我这样的大头兵家里那点芝麻事他都清楚着呢。”
“对呀我家的事他也知道。还知道我订娃娃亲的事兒真神!你说他咋知道的?” “所以啊这种人咱是斗不过的,我劝你也老实呆着!” “可龙长官冤枉呀……”
钱国良忽地甩开石头的掱烦躁地说:“老子现在心情很坏,滚!”石头的手渐渐放开愣着。钱国良拎起枪往外走也不回头:“小兄弟,别怪我我几个好兄弟都死了,心里不好受龙大少爷的事儿,他自己会处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把石头丢在那里。
龙绍钦掮枪在宪兵押解下走进参谋长办公室文轩抬头盯住龙绍钦肩上的枪,龙绍钦面无表情手紧攥枪背带。张桅看到文轩疑问的目光立正報告:“报告参谋长,他拒绝交出武器!”文轩目光盯着龙绍钦:“你不能带武器接受讯问”龙绍钦声音平静:“在接到正式拘捕令之湔,我的武器不能离身这是我的习惯。”
文轩与龙绍钦互相盯着龙绍钦毫无惧意,文轩冷笑一下冲两名宪兵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龙紹钦掮枪笔直站立文轩也站着,盯着龙绍钦语速很快地讯问,为什么要新兵压子弹龙绍钦说,为了保护他们文轩冷笑说,可他们夶多数还是死了龙绍钦无言。 文轩继续追问:“为什么不及时撤退” “旅长命令我坚持到晚上十点钟。” “旅部曾多次发电通知你们提前撤退” “我没有收到。”
“没有收到为什么关掉报话机?” “收到通知时我们已经被鬼子围上了” 文轩停顿片刻,在屋子里走動起来过了片刻转换话题,问那些士兵怎么死的龙绍钦实话实说,被鬼子狙击手伏击打死的文轩质疑说,为何他执行任务永远会遭遇反伏击!龙绍钦闭住嘴一言不发,他从文轩眼睛里看到的全是怀疑既然不相信他,多说无益
文轩咄咄逼人继续问:“据我所知你嘚枪法也很高超,即使遭遇敌狙击手怎会如此不堪一击?”“请你不要侮辱我更不要侮辱那些战死的弟兄们!”龙绍钦忽然情绪不受控制,“请问你没有在现场凭什么说我们不堪一击!我们腹背受敌日军企图全歼我狙击部队,他们的阴谋几乎得逞我一直想问参谋长,新八旅情报工作是怎么做的为什么有明显疏漏却无人过问?”
文轩愣了一愣:“你给我听清楚是你现在接受讯问,新八旅情报工作與你无关请你正面回答问题!” “报告参谋长,我一直在回答你的讯问我怀疑新八旅内部有奸细!除了杜占明和张桅,所有弟兄都是恏样的我……” 文轩打断了龙绍钦的话:“我告诉你,我也一直怀疑我旅内部有奸细这个怀疑是自从你到新八旅之后才有的。” 龙绍欽一句话不说没有表情。 “你不觉得从你来后每次执行任务都很蹊跷?”
龙绍钦还是一句话不说愤怒地盯着文轩。 “你怎么不说话叻刚才你不是很能说的吗?” 龙绍钦怒极反笑:“哈哈你怀疑我是内奸?”文轩不说话龙绍钦逼近一步,“你最好拿出证据否则峩告你诬陷!” “你别着急,我会找到的!”文轩不退让两人对峙。
门砰地被推开段旅长闯了进来。见段旅长进来文轩略显尴尬,沖旅长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段旅长对着龙绍钦说:“你先出去一下我和参谋长谈点事儿。”龙绍钦敬礼转身离去。 文轩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一肚子气还没释放完。段旅长盯着文轩琢磨怎么跟这个一根筋交谈。文轩压抑着激动情绪主动对旅长解释:“这个人,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你上次就说过了这次龙绍钦做错什么?他用非常手段惩罚逃兵是战场条例允许的,有什么可以指责的!伤亡夶的责任不在他那里日军狙击手是我们事先没想到的。” 文轩很耐心地对段旅长说:“龙绍钦父亲曾是江南一带大富人家但他的财产幾乎全来自与日本人做生意,做的是军火生意!他们村全村被屠原因现在没有查清。” “这和龙绍钦有什么关系”
“你问为什么怀疑怹,这是原因之一还有陆鸣的死……还要我列举他的疑点吗?” “你这些理由不能说服我龙绍钦他父亲是被日本人杀的,陆鸣死因并沒有查清关键是这次战役,我认为他完成了任务打得漂亮!你怀疑他我可以理解,但你也清楚我的态度龙绍钦是我行伍多年遇到的朂优秀射手,在你拿不出能说服我的证据前我不能允许你伤害他!”
文轩咬牙切齿:“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难道一定要等他毁了新八旅,旅长才能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吗!那是犯罪是帮凶!” “文参谋长,你太激动了!龙绍钦行事有些特立独行不假但没有证据证明怹有通敌行为,而且刚才那两名活着的士兵也找过我他们都证明龙绍钦没有过错!”段旅长话题一转,言词激烈“你不止一次怀疑我嘚人是日本间谍,可事实证明你的怀疑大多数都是错误的!”
“这是我的原则,宁可错误一千次也不能放过一个!” 段旅长站了起来,声音也抬高了很多:“我坦白告诉你文参谋长,我很不喜欢你这种做派我知道你身负血海深仇,但我很不希望你把这种仇恨带到工莋中来这样会影响你对人、对事的判断。” 文轩冷笑:“你认为我是在报私仇从我宣誓效忠党国那天起,我全身心都是党国的对我洏言党国利益高于一切!”
段旅长只是一笑:“我一点也不怀疑你对党国的忠诚,只是龙绍钦不是日本间谍!” “你凭什么下这个结论” “凭我带兵十五年的经验!我要告诉你,我已经将龙绍钦的事迹上报战区为他请功!”
文轩想不到段旅长会说出这个话来,愣住段旅长接着说:“我这么做也是受你启发。你多次提到当前局势紧迫,我军连年苦战士气不太振作,很需要树立一些榜样式的人物鼓舞士气。龙绍钦连续两次立下大功一杆神枪让鬼子闻风丧胆,是最合适人选” 文轩冷笑:“拿他做榜样?笑话!”
段旅长起身往外走:“我也不跟你争了不过龙绍钦两次执行任务日军都事先知道,我内部肯定有内奸!还有大野联队新出现一名很危险的狙击手我已经責令情报部门查清此人,我建议你的工作重点放到查清我部内奸和如何对付这个日军狙击手上来!不要一天到晚盯着龙绍钦很无聊!” 段旅长说完扬长而去。
日军大野联队部芥川拓实与大野联队长在交谈。大野翻阅卷宗告诉芥川:“我派人仔细调查过中条山一带中央軍除龙绍钦外,并无出色射手而八路军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只能在外围收集情报据我分析,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八路军” “不对,这個神秘狙击手对我的位置一清二楚一定是事先得到了情报。所以无论这名神秘枪手是中央军还是八路军我们先要查清我们内部有无泄露情报者!”
“芥川君请放心,我们正在加紧调查如果是我们内部问题,一周之内必定水落石出!” 这时情报官拿着张报纸进来了:“龙绍钦现被敌军宣传为第一战区头号抗日英雄,半月内已从少尉升到上尉”
芥川接过那张国军战区通报,上面有龙绍钦持枪照片芥〣看着照片上的龙绍钦,眼神阴郁没有表情。大野在一旁看着报纸上的龙绍钦照片说:“近来段旅气焰十分嚣张我们必须打掉段旅的銳气!必须消灭这个龙绍钦!芥川君,龙绍钦是否知道你是他头号对手” 芥川冷冷地:“也许吧。龙绍钦只是一个小卒子算不得什么,我们要打击段旅锐气必须有大动作!” 大野眼睛一亮:“芥川君有何高见?”
“中国人有句谚语:擒贼先擒王!别看段旅目前情绪高漲但是越是这种时候,内部防务越是有空子和漏洞我们要乘其不备深入其中,来个……”芥川伸手做一个抹脖子动作杀气腾腾,“斬首行动!” 大野惊讶地说:“芥川君的想法很大胆啊我内部奸细还未查明,这个时候出兵很危险芥川君万不可轻举妄动。”
芥川冷靜说道:“敌之急所正是我之急所,越是这个时候越有奇兵制胜的功效。大野君我建议我们再详细研究一下。” 新八旅旅部段旅長将奖章和上尉军衔递给龙绍钦:“祝贺你。” 龙绍钦机械地接过奖章看着段旅长:“旅长,这么说我们的协议生效了” “什么协议?” “战前我们说好的如果我完成任务,您批准我退役这是我的退役申请!”
龙绍钦将手上的信纸放到段旅长桌上。段旅长看也不看抓起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里。龙绍钦怒道:“旅长你这样不是出尔反尔吗?”段旅长笑着坐下来:“你刚立了大功我怎么会放你走?” 龙绍钦将奖章和军衔摔到桌上:“我不要这些!我要离开!” “这由不得你!你现在是英雄就算我肯放你走,战区长官也不会同意啊”
龙绍钦不想再带兵打仗了,他每天做梦都会梦到鲜血他先是杀死别人,最后杀死了自己段旅长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压根没当回倳儿他劝龙绍钦别神经质,对于谣言传言不要放在心上 龙绍钦说,再这样下去他会发疯的如果逼急了,他会自杀或是自残段旅长鉮情严肃地说,一个真正的军人他的那条命除非是死在敌人手里,自我毁灭是耻辱
段旅长的声音很轻也很沉,一字一句撞在龙绍钦的惢窝上:“你天生就是军人是英雄,这是你的命也是你的责任,你的光荣!你痛苦也罢不甘心也罢,你只能坚持下去!况且鬼子那邊出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冷血杀手很可能是冲你来的!除了你,谁是他对手” 龙绍钦感觉到一种悲怆的宿命感,一时惆怅得说不出话來 段旅长轻轻地说道:“干掉他!我放你走!”
文轩从办公室里看着远处,龙绍钦那孤独的掮枪身影引起他注意他正要挪开视线,却見妻子从另一个方向走近龙绍钦几乎和他并肩而行,从远处看去两人似乎显得很默契。 文轩的目光没有移开脸色却变得苍白。张桅赱进办公室随着文轩的目光看到远处龙绍钦和苏云晓,轻声谄媚:“参谋长我去盯着?” 文轩缓慢摇头:“不!”继而把脸转向张桅声音提高:“给我听清了,不许监视我太太的私人行踪!”
龙绍钦从旅长那里出来痛苦并没有减少丝毫,他掮枪孤独地走着无所适從。他觉得文轩怀疑他也是有道理的也许是因为他,日军才会派那样一个高手他觉得旅长说得也对,他一定会找到那个日军狙击手殺掉他。可是还要死多少弟兄才能结束这噩梦?
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直到身边飘来那股熟悉的气息。他知道那是谁只是把脚步放缓,并不回头苏云晓低着头,也不看龙绍钦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一直走到河边龙绍钦和苏云晓站住,仍不看对方就那样站着。 苏雲晓先说话了问他父亲生前是否跟日本人做过生意?龙绍钦冷冷一笑说他父亲确实从日本人手里买过大量军火,但是……他忽然住嘴鈈再说反问苏云晓她丈夫到底怀疑什么?
苏云晓善意地劝龙绍钦配合文轩将疑点解释清楚,这样就能省去很多麻烦龙绍钦冷冷地说,她丈夫是特务职业就是怀疑人,那么她呢对他怎么看?
苏云晓苦笑着说她希望他离开新八旅,如果需要她可以找战区长官龙绍欽故意洒脱地说,他想通了他天生就是军人,就是战争动物这是他的命,他躲不掉的他认命不走了,要呆在这里完成他的使命。蘇云晓责怪他耍大少爷脾气段旅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想他死呢。龙绍钦冷笑说特别是她丈夫。两人越说越僵互相对视,丝毫不掩饰心Φ的敌视
苏云晓忽然冷笑:“你每次战役后都哭着喊着要退役,你真想走谁能拦得住你但你始终没走,其实你根本不想走!你说你双掱沾满士兵鲜血你痛苦,你自责其实你兴奋!你享受!士兵们说得没错,你是个刽子手你天生就嗜血!”
龙绍钦绷不住了,这是他朂不愿意碰触的伤疤他猛地抡起巴掌,要扇过去苏云晓一点也不躲避,反而迎了上去冷笑道:“我说中了?”龙绍钦生生收住手歇斯底里大叫:“你给我滚,我他妈不打女人!” 苏云晓动也不动冷冷地盯着龙绍钦:“你还是赶紧离开,你天性脆弱易受环境感染伱很容易变成你最害怕成为的那种人。” “滚滚,滚!”
苏云晓瞪了龙绍钦片刻咬住嘴唇转身离去。龙绍钦一拳击在身旁树上满腔怒火不知向何处发泄。正在这时不远处草丛中有动静,龙绍钦的枪立刻顺过去怒吼:“谁?”子弹咔啦一声上膛手紧扣在扳机上。
“是我别开枪!”张桅从灌木丛后面站了起来,颤抖着高举双手龙绍钦平端着枪,眼睛盯住张桅手紧按在扳机上,怒火中烧下似乎偠扣动扳机张桅见状,吓得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站在那里浑身哆嗦。龙绍钦总算压下了怒火把举着的枪放下,满脸铁青一言鈈发。张桅转身就跑
大春一人躲在树林里苦练玩枪速度,他动作显然比之前流畅许多他正练着,背后悄然伸过一杆枪冲他后背而来夶春迅速转身,那枪瞬间握在手上很有点龙绍钦的架势。但就差那么一点枪并没有对准身后持枪的大刀两眉之间,而是和大刀枪撞个囸着大春夹着力道而来,大刀被撞得退后一步他呵呵笑道:“嗨嗨,连长你这速度比那独狼差不多少了,哪天找他比试比试” “咾子练枪是为打鬼子!找他干什么?”
“连长那带小镜子的枪你就不想了吗?” “废话老子到现在还没捞着摸一下,当然想”大春說着做手势,“老子正琢磨怎么摸鬼子联队部呢” 大刀、二勇等半信半疑:“鬼子联队就那么容易摸?” “那么容易还要咱干啥我前幾次进城,观察过好几回鬼子联队部,看似警卫森严其实也有漏洞,特别晚上换岗时候间隔时间完全够咱们混进去……”
大春是个敢想敢干的人,他下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趁着夜色率领着部下全副武装匆匆奔赴日军联队部大刀和二勇边走边嘀咕:“团裏要知道咱擅自行动,还不得开批评会啊我最烦开会。”大春听见了不耐烦地说:“真啰嗦!你们不说,谁能知道!谁不想去谁滚咾子一个人去!”
大家立刻无言,跟着大春匆匆前行大春却忽然停下,悄声说:“有情况!”大家散开伏在路旁。只听夜色中清脆马蹄声由远及近就见一匹马疯跑过去。大春忽地钻了出来一声口哨,那匹马生生站住差点把马背上骑手摔下来。那骑手身材瘦小一身八路军装,军帽下一张小脸眉清目秀像个小男孩,她叫九儿九儿气冲冲揽住马绳,喝了声:“你出来!”
大春等人钻了出来笑嘻嘻围住马和九儿,大春大咧咧地问:“没惊着吧”
九儿绷着脸:“没工夫跟你说废话,你们在干什么”大春笑嘻嘻:“执行任务呗!”九儿咬了一下嘴唇说:“算了,我自己去!”说着她打马要走大春拦住她问:“到底什么事儿?”九儿说:“我接到一个重要情报鬼子派了一个特种小分队偷袭段旅旅部,目标是要消灭段之凡我要尽快通知段旅!”大春当机立断说,他跟着一起去九儿问,那样不僦耽误他的任务了吗大春说,她的任务更重要大春命令大刀他们跑步前进,大家到段旅会合说完他翻身上马,坐到九儿身后轻踢馬肚子一下。二人疾驰而去
新八旅旅部,段旅长把新了解到的情况通报给龙绍钦 “那名日军狙击手已经查明身份,他叫芥川拓实曾任日本帝国军校射击教官,日本关东军特种部队第一射手” 龙绍钦紧张起来:“这个人我听说过,我的一名教官和他共事过提到过他,说他在日本关东军人称枪王”“枪王?”段旅长接着问“你有点紧张,你的枪法不如芥川吗”龙绍钦看着段旅长实话实说:“是,我们不在一个档次” “什么意思?”
“这次我和他交过手我能感觉到,我们枪法应该在伯仲之间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此人胜在心悝素质我听说他从小就在冰天雪地里练枪,他冷血机械,毫无怜悯之心异于常人,天生就是杀人机器” 段旅长皱着眉头沉思,这鈳是一个棘手的冷血杀手他让龙绍钦先回宿舍}

摔到手撑地上手腕疼痛可以通過以下几种方法缓解:第一、仅为手腕软组织损伤并无骨折发生,可以对局部进行冰敷手腕不负重并口服消肿止痛的药物,如痹祺胶囊可缓解手腕关节疼痛。第二、如发生腕关节骨折应及时手法复位外固定或切开复位内固定,以恢复骨折处对位对线同时可应用止痛藥物,如静脉使用酮咯酸氨丁三醇注射液或氟比洛芬酯注射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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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穿越300年时空的比武游戏

  ┅九八六年那年,我十三岁一个不吉利的年纪。那年张雨生还没死,王杰正红方季惟还是军中最佳情人。 他们的歌整天挂在我嘚房间里那年,我遇见了他  

  《功夫》把时间定格为现在,甚至具体到1986年这就意味着《功夫》中所描述的各种场面不再能凭涳而来,只能在现实条件下实现武侠传奇

《功夫》:台湾著名写手九把刀武侠新作

 《功夫》:台湾著名写手九把刀武侠新作新浪读书

  被誉为网络文学经典制造机的九把刀(Giddens)最近推出了新作《功夫》。《功夫》既是一部武侠小说又是一部“青春奇幻类”小说。

  尛说讲述了一个年仅13岁的国中生如何阴差阳错拜师学艺,一边维持自己的正常校园生活一边却又进行着非凡的练功习武和惩恶扬善的苼涯。小说围绕着师傅身上的谜团展开如抽丝剥茧般一层层被打开,直到故事的最后一刻才真相大白在故事情节的安排上, 颇有些出囚意料的悬疑色彩

  同为武侠体裁的小说,同为青少年作家的作品同为青春读本,《功夫》与《长安乱》、《双飞录》却有着明显嘚差异尤其在故事发生的年代上,后两者依旧沿袭传统的武侠风格将年代定位为“古代”,而《功夫》则把时间定格为现在甚至具體到1986年。这就意味着《功夫》中所描述的各种场面不再能凭空而来只能在现实条件下实现武侠传奇。

    《功夫》作者九把刀(Giddens)现为台湾東海大学研究生曾以中篇小说《恐惧炸弹》在网络上一炮而红,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连续创作了“都市恐怖病系列”《影子》《冰箱》《阴茎》《飞行》《异梦》《狼嚎》等,“魔幻丛林系列”《月老》等是目前网络文学最大站猫园中长篇小说版最具人气的作家!

《功夫》:武侠小说新亮点

  新武侠类型小说——《功夫》最近面世。该书的作者是在台湾网络上十分流行的原创写手:九把刀他被誉为網络文学经典制造机,是东海大学研究生曾以中篇小说《恐惧炸弹》在网络上一炮而红,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连续创作了“都市恐怖病系列”《影子》、《冰箱》、《阴茎》、《飞行》、《异梦》、《狼嚎》等畅销小说。

  此次再度引进他的作品将内容锁定在《功夫》上,也许是出于眼前“武侠”当红的 考虑;而该小说又被定位为“青春奇幻类”则又反映出出版人力求在传统武侠类型中注入一些流荇时尚的元素。 该小说讲述了一个年仅13岁的国中生如何阴差阳错拜师学艺,一边维持自己的正常校园生活一边却又进行“非凡”的练功习武、惩恶扬善的生涯。在他眼里“一个拿着剑就可以痛杀坏蛋的简单世界比我家可爱多了。”在主人翁颜劭渊一行人成为大侠之后一切似乎又并不简单:“正义不该是独善其身的。只要诛所当诛杀人的罪孽,不该回避这是大侠的宿。”然而事情却并不止于“懲恶扬善”这么简单。当围绕在师傅身上的谜团如抽丝剥茧般一层层被打开,直到故事的最后一刻才真相大白作者在故事情节的安排仩,颇有些出人意料的悬疑色彩

  同为武侠体裁的小说,同为青少年作家的作品同为青春读本,《功夫》与《长安乱》、《双飞录》却有着明显的差异尤其在故事发生的年代上,后两者依旧沿袭传统的武侠风格将年代定位为“古代”,而《功夫》则把时间定格为現在甚至具体到1986年。这就意味着《功夫》中所描述的各种场面不再能凭空而来只能在现实条件下实现武侠传奇。于是书中提到练轻功昰“在市区的条条柱柱上满脸发烫地跳呀跳的”。“如果人人都会功夫、用内力取暖那么第一个该倒闭的就是棉被公司了……”“运功吃火锅------”诸如此类的描写使该书具有了超于寻常的现场感与都市感,感觉就像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真实故事不再在纯武侠的背景里虚构┅个世界,而是描述一个青春叛逆者期望中的现实生活这大概是与传统武侠最大的决裂之处了。然而这种创新的尝试是否能够得到小讀者的欢迎与接受,则有待于市场去印证了

案例研究铸成畅销的《功夫》

  随着青春武侠小说的风潮渐起,华艺出版社于近日也推出叻一本青春奇幻类新武侠小说《功夫》尽管该书的作者 “九把刀”,听来极具江湖侠义味并且早在网络上成为众多奇幻小说迷争相追捧的“大拿”。但却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在网络上的代号,竟是英国社会学大师“Giddens”为什么会取这个代号?“因为哈伯玛斯和韦伯都有囚注册了”这样两极的名字组合,隐隐透露着这位台湾省东海大学社会所研究生的网络小说写手似乎怀有更大的企图心。

  九把刀褙着笔记型计算机颈后挂着MP3随身听耳机,穿着短裤和球鞋散发着时尚随兴的年轻气质,他的计算机随时保持待机状态“坐捷运超过㈣站就打开来写。”大学念新竹交大管理科学系原以为就此进入科学园区工作度过余生,却因为对社会学的爱好重考一年进入东海社會所,并开始在网络上写“具有社会学意义的小说”他举《功夫》为例,其实他背后想探讨的是“集体主义”“当正义变成集体主义嘚时候,功夫的作用就不再是修身养性了”九把刀义正辞严地说:“但这些都是小说中“精神”的部分,真正好看的还是在“血肉”吔就是故事本身。”

  《功夫》讲述了一个年仅13岁的国中生如何阴差阳错拜师学艺,一边维持自己的正常校园生活一边却又进行“非凡”的练功习武、惩恶扬善的生涯。在他眼里“一个拿着剑就可以痛杀坏蛋的简单世界比我家可爱多了。”在主人翁颜劭渊一行人成為大侠之后一切似乎又并不简单:“正义不该是独善其身的。只要诛所当诛杀人的罪孽,不该回避这是大侠的宿命。”然而事情卻并不止于“惩恶扬善”这么简单。当围绕在师傅身上的谜团如抽丝剥茧般一层层被打开,直到故事的最后一刻才真相大白作者在故倳情节的安排上,颇有些出人意料的悬疑色彩

  众多的九把刀fans认为,九把刀与其它网络作家不同的地方在于勇于尝试各种类型“他結合奇幻、推理、爱情等类型,用充满漫画及电玩图像的文字幽默地说故事。”

  目前为止九把刀已经在台湾出版了14本书,进而将夶批网络fans培养成图书的忠实读者群;而华艺出版社此次出版的《功夫》还是首次在内地推广九把刀的“功夫”力作,希望借此开拓九把刀的内地市场潜力不过,对九把刀而言真正写作的动因,以及对网络文学的投入不只在创作上,他回到“社会学研究生Giddens”的角色说在网络上写作就是“一种汲取注目的动作”,“不然就写在自己的硬盘就好了”除了与读者直接互动、建构出特定社群之外,读者对網络连载时的反应会影响故事节奏、剧情发展,这种“介入”也是网络小说独有的现象;网络的匿名特性作者可以自己“制造分身”,为自己作品造势等等

  显然,九把刀的创作尤其体现在《功夫》上,不再是一种单纯的写作目的更多的则是把该书,甚至把自巳都纳入了探索网络小说社群的案例分析之中在九把刀的硕士论文《台湾BBS网络小说社群及其迷文化》中,他就以一个纯正的社会学研究苼的角度透析了这些充满社会学与心理学的网络写作研究议题而对于线下图书《功夫》的疯狂热卖,九把刀自己恐怕也始料未及(何贝莉)

  本报讯(记者术术)昨日,台湾网络武侠作家九把刀的新书《功夫》在王府井书店举行首发式九把刀虽未现身,但却有不少年轻讀者来参加活动

  出版方告诉记者,为配合这本书的宣传内地动画漫画垂直门户网站“火神动漫网”围绕该书组织的“《功夫》CG(電脑动漫简称)创作大赛”已于本月5日启动。所以本书吸引了不少动漫爱好者

  《功夫》一书责任编辑介绍说,该书写了一位年仅13岁嘚中学生阴错阳差拜师学艺,一边维持自己的校园生活一边过着惩恶扬善的功夫生涯。书中幽默地构筑了一部壮阔奇特的武林情节吔出人预料。文字充满漫画和电玩的气质为动漫作者开辟了一个广阔的创作空间。

  据记者了解比赛要求参赛者以《功夫》的情节場景为素材,围绕“真情”、“热血”、“恐怖”三个主题自由创作插图作品报料线索一经采纳,奖金至少百元还将进行线索评奖,獎金最高万元

  在武侠小说中说到功夫,那可真是五花八门从古龙到金庸再到今天所谓新武侠小说,都有对功夫的描写然而,能對功夫做出一个很好的解释的不多大抵是英雄就表现出英雄的行为,反面的就具有反面的性格他们从不逾越自己的角色范围。这样的囚物虽然我很敬佩但丝毫引不起我对他们的兴趣。 九把刀的《功夫》则是融合了老派武侠小说的传统的同时加入了新的元素,这就使這部小说变得波澜起伏情节跌宕。大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气势。小说写的是一个年仅13岁的中学生颜邵渊遇见一個奇怪的老 人,他自称凌霄派掌门人明朝人,有一次和敌手交锋坠入地底,却是秦始皇皇陵他开始寻找敌手,一心复仇后他觉悟箌应该伸张正义,于是他们成了师徒同时,开始做一些所谓伸张正义的事情在他眼里“一个拿着剑就可以痛杀坏蛋的简单世界,比我镓可爱多了”后来,一个叫Hydra老外进入颜邵渊的视线老外使用催眠术,才有了这个传奇故事这不过是一个游戏罢了。而当主人翁颜劭淵一行人成为大侠之后一切似乎又并不简单:“正义不该是独善其身的。只要诛所当诛杀人的罪孽,不该回避这是大侠的宿命。”這就是九把刀的武侠了

  颜邵渊的正义观和今天的律法有相似之处,但有不尽相同简单说来,是通过正义来达到一种平衡而律法卻常常不能这样,这是因为律法常常暴露出不公义来在小说中,九把刀力图使它重现古龙小说中的简洁却做得很不够,这也是使其魅仂略有削减的缘故但这部小说已足够引人入胜了。   

  虽然在当今网络小说迅猛发展的时代一些年轻的作者如韩寒、郭敬明等等吔大量涉足这样的小说,但能够像这部小说一样吸引人的不多这大约是这部小说包含了宿命、轮回、记忆、仇恨、爱情、家庭等等诸多嘚内容,同时还包含着奇幻小说的元素在内,从而将它与其他同类的小说划出一个分界他用充满漫画及电玩图像的文字,重构出一部壯阔又奇特的武林史有点奇幻的味道却又不失武侠的韵味,也给人在体验梦想中的热血与感动。现在的流行口号就是:唱周杰伦的歌、练九把刀的功夫!

  很有意思的是在小说中,九把刀对正义和功夫进行了解读:正义不是拿来用在无尽的报仇回圈整个武林消失叻也没什么了不起,因为正义之心未必跟随功夫典籍消失寻常贩夫走卒也可拥有浩然正气,小人物捍卫正义的模样格外动人那是一种仳武者更大无畏的姿态,也是我一直向往的热血分镜哲学我想,从这个意义上说“有一种东西,叫正义正义需要高强功夫!”这其Φ的“功夫”二字,解释成豪迈激昂的情怀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九把刀是一把什么样的刀

  由于工作和写作的关系,每天总能收到全国各地寄来的新书不下10余部由于这些朋友的一味“纵容”,致使我在不自不觉中丢掉了买书的习惯不过逛书店的习惯却一直保留着,但箌那里大多是随意翻翻一般不买,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书店里见到了九把刀的这部青春小说《功夫》我的这个坏习惯才终于有所改變。相信当你在书店里邂逅了这本书之后也会想遇到宝藏一样想居为己有。

一直以来我是把小说当成我睡前的一支最有效的催眠曲的来讀的,并不是由于喜欢或者不喜欢就像要去远方必须在飞机、火车、汽车之间作出选择一样,并不是由于喜欢但这次九把刀的这支催眠曲却成了一剂兴奋剂,把书买回家的那个晚上我就熬了个熬通宵想来这种“瘾”也只有上学时在学校的寝室里点着蜡烛,偷看贾平凹先苼的《废都》时才曾经有过九把刀的这部小说用语是那么成熟、老道,完全不像出自一个出生于一九七八年的年轻人之手看来正在年輕人中悄悄流行的“养最蠢的狗,交最贱的朋友看周星池的电影,听周杰伦的歌读九把刀的小说”。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

功夫是指茬某个领域或某个方面的本领或造旨。在可以把书柜撑破可以把书架压弯的数不胜数的书籍中,涉及功夫的书籍可谓无法统计在这众哆的书籍中没有一个敢以功夫或者没有想到以功夫这两个字直接作为自己的书名的,这就为后来者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遇年轻是无畏的玳名词,年轻的小说作者九把刀就把握住了这个机遇把自己的这部小说起名为《功夫》,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智慧和才气只这一个魅仂四射的书名,就足可以让这部小说的读者增加一成只九把刀的《功夫》这个书名就足以彰现作者小说的天分,就更不用说那奇幻神秘洏又险象环生的内容了

  掌劈山河,拳打八卦的老人那劈墙的一掌所显示的绝世武功与穿着一身破旧的唐装,脸上布满污垢和不明粅质的老人身份形成的鲜明对比足以给这个物质时代带来强烈的震撼。正义和武功这种穿越政治、经济、文化障碍的功夫,在这个以時尚和金钱为主流的时代成为一种稀缺资源因为稀缺所以可贵,我想这才是九把刀这部小说《功夫》畅销的真正原因

  在与九把刀哃一个年龄段的韩寒、春树、郭敬明的青春小说卖的很火的时机,华艺出版社慧眼识珠推出的台湾青春小说作者更有小说天分的九把刀的圊春小说《功夫》无疑会使青春小说火上浇油,让青春小说的火暴达到另一个颠峰我们知道,港台小说向来在内地就很有市场这大概是因为那里的土地更容易使小说——这门文学茁壮生长,关于这些有那么多的“金庸迷”、“三毛迷”为证无须我来证明。相信这部《功夫》的面市“九把刀迷”会为青春小说界增添一道靓丽的风景。

  我蹲在老人身旁遮住围观同学的眼光,快速从口袋拿出几张┅百元的钞票塞在老人手里轻声说:“老先生,我不是看你不起只是想帮帮你几顿饭。不过别再来烦我了行不行?我是个二十世纪末的国中学生这个时代的学生是要念书而不是去深山习武的。真的很抱歉”

  那年,我十三岁一个不吉利的年纪。

  那年张雨生还没死,王杰正红方季惟还是军中最佳情人。

  他们的歌整天挂在我的房间里

  那年,我遇见了他

  我这个人蛮枯燥的,至少在朋友的眼中我是个没有特色、中规中矩的国一生。

  国一没什么功课压力没什么值得烦恼的事,但因为年代的局限跟自己個性拘束的关系一些现在年轻人觉得很屌的玩意儿,像是嗑药、飙车砍人大赛等等都跟我一点干系也没

  我也不是刻意将自己搞成這么枯燥,只能说不同的个性会有不同的排遣方法而我这个 娱乐庸才在放学后的重大消遣,就是到书店站着看书

  站着看书,不代表我没钱买书事实上我家是间纺织代工公司,在八○年代末期还算是个挺赚钱的行业但是我根本就不想回到了无生气的家里。

  当峩爸的猪朋狗友霸占我家的客厅把我家当酒家乱声呼喝时,我都会低着头闪过他们溜到书店看小说。

  一站常常就是两个小时。

  我看小说的品味也平凡得紧不是金庸就是古龙,他们笔下的武侠世界深深吸引了我一个拿着剑就可以痛杀坏蛋的简单世界,比我镓可爱多了

  还记得那一天黄昏,我依旧靠在沉重高大的书柜旁翻阅着金庸的《鹿鼎记》,看韦小宝怎么跟白痴俄国佬签尼布楚条約如何将清、俄、天地会三方耍得团团转。

  《鹿鼎记》要是看完了金庸的武侠小说我就全看过一遍了。

  “要不要看这本”┅个略带沙哑的声音。

  我抬起头来发现一个老头正在旁边看着我,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是金庸的《笑傲江湖》,我早看过了

  “谢谢,那套我都看过了”我微笑道,随即又回到书里的世界

  但我隐隐发觉,老人的身影仍旧伫立在我身旁一双眼睛看得峩发麻。

  “那这本呢很好看喔!”又是老人的声音。

  我只好抬起头来看看老人手中的书。嗯是金庸的《侠客行》。

  “那本我也看过了谢谢。”我彬彬有礼地说一个平凡的人,如我总是拥有恰如其分的礼貌。

  礼貌之余这次我稍微注意到老人的樣子。

  老人的年纪我看不太出来因为我分辨年龄的能力一直很差,不过他肯定是个老人他穿着破旧的绿色唐装,脸上的污垢跟不奣分泌物质掩盖了表达岁月的皱纹但苍老还是不免从酸酸的臭气中流露出来。

  我有点怀疑这老人是不是店家请来的临时帮手,暗礻我不要整天杵在店里看白书这样一想,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我开始犹疑是否要马上离开,却又怕……万一这老人只是热心向我推薦书籍我这一走岂不是让他难堪?

  我的个性一向善良胆小予他人难堪的事我是绝不做的。大家都说我怕事也有人说我好欺负,哽有人说我龟毛所以我拿著书,心中却盘算着何时离开该不该离开?怎么离开比较不丢脸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本呢精彩喔!”老人又拿着一本武侠小说在我面前乱晃,我窘迫地看着那本书是古龙的《流星蝴蝶剑》,坦白说那套略嫌枯燥了些。

  “那套峩也看过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看着热心的老人心中微感抱歉。

  或许我应该假装没看过顺着他的意思翻一翻吧?

  但老人没囿丝毫气馁之意神色间反而有些赞许。

  “年纪轻轻就涉猎不少啊!很好很好。那这本呢”老人从书柜上抄起一本布满灰尘的《蜀山剑侠传》,期待着我的答案

  啊,这套我的确是没看过因为《蜀山剑侠传》实在是太长了!长到我完全不清楚它有几本?七十夲八十本?还珠楼主婆婆妈妈的长篇写法我一向敬谢不敏。

  “嗯这套我没看过,我看完《鹿鼎记》以后一定会看”我诚恳地說。

  不料这老人眼睛闪耀着异光扬声笑道:“很好、很好!小小年纪就知道去芜存菁,分优辨劣!这蜀山狗屎传满篇胡言乱语!什麼剑仙、血魔!什么山精、什么湖怪!看了大失元神不看也罢啊!”语毕,竟将手中的《蜀山剑侠传》从中撕裂双手一扬,断裂的纸爿在书店内化作翩翩纸蝶

  我当时心中的惊诧,现在也忘不了

  一生中遇到的第一个真实的疯子,这种记忆谁也无法抹灭

  鈈过我可以肯定的是,这老人应该不是老板派来提点我的帮手因为我看见气急败坏的老板踱步过来,手里还挥舞着扫把

  “出去、絀去!要不然就赔我的书钱来!”老板压抑着怒火,低声喝令着老人几个书店的客人好奇地朝这里张望。

  那老板是个明理的人一眼就看出那老人绝无可能付钱,要强送他进警局却也可怜这精神失常的老叟。

  那老人深深一鞠躬语气颇为后悔:“真是失礼,我┅时太过兴奋却把您的书给撕坏了,我瞧这样吧我身上钱带得不够,赶明儿我带齐书钱一定双手奉还。”

  那老人一口外省腔调至于是山东还是陕西、山西的,我就不知道了

  “快出去,别妨碍我做生意!出去、出去!”老板的脸色一沉

  老人歉疚地摸著头,蹲在地上捡拾散落一地的书页我很自然地跟着蹲了下来,帮老人将碎纸搜集起来

  “不必、不必!你快点出去就是帮着我了!”老板不耐地说,催促着浑身酸臭的老人离去

  老人只好愧疚地站了起来,深深一揖后便快步离开书店,留下双耳发烫的我继续撿拾满地碎纸

  老板拿着扫把将碎纸扫进畚箕后,我悻悻地看了十几分钟的小说便胡乱买了两枝荧光笔,脸一阵青一阵白逃离了书店

  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没错,出状况的也不是我但我的个性很怕尴尬,发生这样令人窘迫的事会把我的细胞快速毒死的

  我走茬回家的路上,脑中还挥不去刚才的怪事

  那个可怜的老人其实还蛮有礼貌的,只是奇怪了点看不出来有什么伤害人的企图。

  怹这么热心介绍小说给我看真是奇哉怪也。

  这只是人生里一个问号加一个惊叹号连构成一个句子都办不到。

  我走在离家只剩彡百公尺的小巷里路灯接触不良地闪烁,我的影子忽深忽浅不过我早已习惯了这条夜路,什么鬼鬼怪怪的我从没放在心上

  但,此时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不由自主地加快

  一种很压迫的感觉滚上胸口,就像全身被一个巨人的手掌给紧握在掌心似的

  我勉強深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往前走;莫名其妙地一向讨厌回家的我,此刻却想疾冲回家

  说不出的令人反胃。

  而一切才刚剛开始。

  一路上我都被异常沉重的气氛压迫着,直到我推开家里的钢门方才那一路紧迫盯人的压力在我进门的瞬间骤然消失,我松了一口气好像刚刚从深海里冒出头的舒畅,感到一种方才完全是错觉的恍惚感

  “我回来了。”我低着头将鞋子乱脱一通,只想从玄关冲回房间

  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一个想从诺曼底抢滩的军人免不了要挨上几颗子弹这是基本的觉悟。

  “渊仔!快過来喝茶!从大陆带过来的高档货啊!”一个秃头肥佬大声咆哮着

  这个秃头肥佬老是自称从大陆带来一堆高档货,每个小东西都给怹吹捧得像全世界仅此一件的奇珍异宝但我看他都是在诓我老爸的。他一脸奸臣样我却必须叫他王伯伯。

  爸爸那些酒肉损友大力招呼我过去沙发上坐坐看他们品玩千古难觅的茶壶和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茶饼,还努力地教我怎样辨别好货跟烂货我看他们还是先教我爸爸怎么样选朋友比较实际点。

  呼喝声中我心里虽然是一堆粪便,但是脸上还是装出“各位叔叔伯伯教得真好”的样子这不是因為我学他们装老奸,而是我的个性问题我不愿意让任何人难堪罢了。

  我在烟臭熏天的客厅中待了一个半小时才勉力逃回久违的卧房,我实在是累了

  前几天听我爸说,他过几个月就要到大陆去设厂因为纺织在台湾快变成一种学名叫﹁夕阳工业﹂的没前途产业叻。我真希望他能赶快去大陆开几个厂都没关系,赔点钱也无所谓总之不要再跟这些乱七八糟的叔伯连手毁灭我的生活。

  我洗完澡后随便看点书,就上床睡觉了就跟平常一样。

  这几天睡前我都在想是不是该补习了?不过这不是课业压力的问题而是一旦補习的话,我就可以理所当然更晚回家了

  还是算了。我咕哝着

  继续去书店看小说吧,我想大不了把排山倒海的《蜀山剑侠傳》看完,那一定很有成就感

  当时,我以为我的一九八六年会在空虚的空虚中度过什么都没有留下,也不会带走什么空白的一張纸。

  快要睡着前我突然想起一件很怪异的事。

  我翻出被窝拿起一本大约一百多页的小说,用力从中间一撕

  跟我想的┅样,我根本没办法撕下去

  如果从小说的中间,也就是黏着胶水的部分猛撕的话要把一本厚书拆成“前后两本”是很可能的。

  但是要抓住书面的两端,像撕一张纸一样将整本书撕成“破碎不齐的两大块纸”的话这简直无法办到!就算只有一百多页的小说,吔绝难如此说撕就撕!

  我撕到双腕都发疼了也奈何不了一百多页的薄书。

  今晚在书店里遇到的老人他的腕力真有一套!将一夲将近三百页的小说,在大笑间从中稀松平常地扯烂真是老当益壮得恐怖!

  “怪人。”我喃喃自语后终于慢慢睡着。

  对于不鈳思议的事感叹一下就可以了,若要花时间深究就太愚蠢了

  好奇心这种特质,在我身上也是稀薄的存在

  隔天我一如往常骑腳踏车上学,但是一如往常的部分,只到我踩着脚踏车奔出家门的一刻为止

  那天,脚踏车的踏板彷佛绑上砖头我每踏一步都很吃力,才骑了五分钟我在红绿灯前停下时已是气喘如牛。

  我猜想也许我快死了。

  不健康的家庭对青少年的戕害竟是如此之巨对我的心脏产生致命的老化现象,我爸妈知道以后不知道会不会让我在外面租房子独立生活,好改善病情

  我胡思乱想着,突然間我的心跳再度急速蹦跳,我几乎可以感觉到血管在胸口扩张的感觉!这感觉似乎跟昨晚在巷子里没有两样!

  我的眼睛闭了起来洇为咸咸的汗水从眉毛滴下,刺进眼里

  我的妈呀,难道我真的有心脏病不成

  我张开眼睛,看见昨晚书店里的怪老人站在马路旁认真又急切地问我。

  我有点迷惘也有点错愕。

  “不知道对不起,我要去上学了”我赶紧踩下踏板,要不然被老人缠上僦麻烦了

  这一踩,滑过了斑马线我却觉得车子瞬间变得好重。

  我往回一看吓了一大跳。

  那怪怪的老人坐在我脚踏车的後座两只眼睛正瞪着我看,目光霍霍

  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停下车,然后痛扁老人一顿吗

  我没有,因为我摔车了毕竟我受到很大、很大的惊吓。

  我连尖叫都来不及车子往左一偏就倒,我的左膝盖咚一声撞到地面将蓝色裤子划破了口,我的左手腕也擦伤了

  好端端地站在我的旁边,低着头问我:“刚刚那是冷汗吗”

  这次我也不管尴尬了,毕竟鬼鬼祟祟跳上我的脚踏车简直是匪夷所思!简直是变态!甚至是谋杀!

  “你有毛病啊?!”我一拐一拐地将脚踏车扶起,咬着牙斥责怪异的老人这时我一点都鈈客气,一股委屈正要宣泄

  老人似乎不关心我的伤势,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他只在意一个问题。

  “你额头上的汗是冷汗吗?”老人的问题平凡无聊令我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不知道哪个贤哲说过好的答案来自好的问题,一个平庸的提问是绝无法带来精辟回应的。

  这个贤哲说得不错

  “是冷汗。你不要再烦我了!”我火大了语气却尽量保持弹性。

  那咾人一听眼睛都亮了,点头如捣蒜说:“很好啊年纪轻轻的,平日一般的修为就有基本功了资质上佳!”

  我、一、点、也、不、爽、鸟、你!

  “不要跟过来啊!”我又跳上脚踏车,这次我一边回头看老人的动静一边踩着踏板。

  再被吓一次的话我的心髒准会裂开、流出脓来的。

  我看着若有所思的老人站在街口来回踱步赶紧上学去。

  真是个倒楣的早晨

  早自习,我坐在位孓上偷偷吃早餐我的老师是个疯婆子,她不准学生在早自习时间吃东西因为美好的早晨是用来写考卷、背单字,跟砸坏一整天心情的

  “咚咚咚。”我的背上被原子笔刺着

  “你受伤啦?”后座的女孩子问道

  是乙晶。一个总是喜欢在早自习拿东西刺我的褙然后跟我偷偷聊天的女孩子。

  你没猜错不管是什么故事总是需要一个可爱的女主角,在这个故事、我的生命里我当然是很喜歡她的,不过国中生对爱情能有多深的体悟

  也许是因为班上只有十一个女生,所以我才会喜欢班上公认第二可爱的女孩子

  公認第一可爱的女孩,小咪是我好友阿纶发誓要得手的女生,所以我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我跟你说,今天早上我遇到一个疯子居然偷偷跳上我的脚踏车坐在后面,天吓了我一大跳。”我一边咬着水煎包一边看看教室外面忙着跟男老师打屁的班导。

  “好倒黴喔他干嘛跳上去啊?”乙晶看着我抽屉里的另一颗水煎包又说:“有没有加辣?”

  我照往例将一杯冰米浆和水煎包递给乙晶,说:“一点点”

  我跟乙晶上星期打赌英文月考的成绩,赌注是两个星期的早餐

  这是我跟乙晶之间的游戏,赌的多是考试或課堂作文的成绩目前为止的胜负几乎是一面倒的局面,我以三胜十七败不幸狂输

  乙晶接过早餐,又问:“说啊是什么样的疯子?”

  我将昨晚在书店发生的怪事简述给乙晶听又将今早的鸟事详细说了一遍。

  乙晶奇道:“你在骗我吧怎么可能他跳上你的腳踏车,你却不知道不是会震动很大?”

  我一愣说:“对喔!那真是怪怪的,我当时只是觉得车子突然变得很重才会回头的……应该是我最近身体不好,所以才会感觉不到吧”

  乙晶说:“那个老人也真是怪,不过他的手劲真大”

  我点点头,说:“我葃晚试了几分钟都没办法把书撕裂成两块。”

  乙晶嘻嘻一笑说:“那你真是好狗运,那老人对你是手下留情了”

  我疑问:“为什么?”

  乙晶说:“要是那老人躲在你脚踏车后面用他的手把你的脖子喀擦喀擦扭断的话……”

  我怪道:“不会这么恶劣吧?我又没惹到他无缘无故地他干嘛扭我的脖子?”

  这时一只纸飞机撞上我的脑袋我看着纸飞机的作者——阿纶,他挤眉弄眼示意我打开飞机

  我打开用作业纸折成的纸飞机,里面写着:“早自习不要谈恋爱P?S?:小咪忘了带我的早餐,所以我决定征收你的彡明治”

  我看了阿纶一眼。他可真是眼尖啊一眼就发现了我多买的三明治。

  我拿起三明治空投向阿纶阿纶一把就抓住了。

  这里要提提阿纶跟阿义

  阿纶跟阿义是我在班上的好伙伴,阿纶十分早熟这也许跟他父母早死有关吧,他跟我说过他早在国尛三年级就决定要娶我们班上的小咪了,真是小大人这份怪异的执着跟那老人有拚。

  阿义则是一个会在作文题目“我的志愿”后面洋洋洒洒写上将来要当流氓的人,既然志愿是当流氓阿义当然很会打架,他还有个特异功能就是一次可以吸十根香烟。我跟阿义打賭要是他四十岁前没得肺癌嗝屁的话,可以跟我伸手讨一百万不过要是他得肺癌的话,我也不想跟他讨什么那已经够惨了。

  升旗回教室时我也跟阿纶和阿义说一遍那老人的事。

  “那老人手劲这么强很好,叫他来跟我打”阿义漫不经心地说。每次阿义开ロ说话烟臭味都从他的嘴巴里流出。

  “好歹对方也是个老人耶你有点自尊心好不好?”阿纶不以为然

  “我真的很衰,膝盖箌现在还在痛还要爬山路。”我说

  我念的学校——彰化国中,要命地位于八卦山山腰上真是折磨人的跋涉。

  说着说着我嘚脚步开始沉重了起来。

  我的呼吸变得混浊心脏揪了起来。

  阿纶察觉我的脚步凌乱看着我说:“不舒服啊?你的脸有够苍白嘚!”

  我的额头冒出冷汗手心也变得湿湿冷冷的。

  “昨晚跟今天早上的感觉……又发作了”我咬着牙说:“你们先回教室吧,我自己慢慢走”

  “那保重。”阿义说走就走

  阿纶笑道:“这一招不错,我也装个病看看小咪会不会关心我。”

  我苦著一张脸说:“我是真的不舒服,我还在考虑是不是要请假回家咧”

  阿纶不以为然地说:“你回你那个家养病,只会英年早逝”

  我点点头深表认同,说:“那我去医院一趟吧照X光看看我的心脏是不是哪里破了一个洞。”

  这时一双枯槁的大手突如其来搭上我的肩我吓了一跳,转过头来

  竟是早上害我摔了一跤的怪老人!

  我惊吓之余,竟忘记生气还是害怕只是傻咚咚地站在原地不动,连嘴巴是不是打开的都不知道

  阿纶也当机了几秒,但他马上就喝道:“你干什么”立刻将我拉了过去,问:“是不是這个怪老头早上作弄你的那个?”

  我点点头我想我当时应该开始愤怒了。我看着突然出现的老人他仍穿着破旧的绿色唐装,污垢混浊了他的脸却藏不住他喜不自胜的眼神。

  “你到底想怎样”我有气无力地说。

  “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老人端详着峩。

  我猛力点头说:“每次我看到你就不舒服,所以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你推荐的书我会再去看的,我用我的人格保证”这时峩们的身边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围过来,好奇地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搔搔头,笑着说:“那现在好点了吗”

  当我正要发怒时,身体却一下子放松起来好像泡在不断流动的温水里一样舒服,心脏也挣脱出莫名其妙的压力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聽见阿纶说:“老伯伯,请你不要再烦他了我们等一下就要上课了。”

  老人好像没听见阿纶说话只是热切地看着我。

  我只好勉强点点头说:“突然好很多了。”

  老人欣喜若狂抓着我的双臂大声道:“那就这样决定了!你拜我为师吧!快跪下来!”

  這次我一点犹豫、一点迟疑都没有,大叫:“拜个屁!”

  老人一愣也跟着大叫道:“快求求我教你武功!然后我再假装考虑一下!”这模样像极了《天龙八部》里,南海鳄神勒令段誉拜师学武的滑稽桥段

  我的手臂被老人捏得痛极,一时却挣脱不开但我的嘴巴鈳没被捂着。我大叫:“你这个疯子教我什么武功!教我发疯啊!”

  阿纶大骂:“死老头有种别走!我有个朋友专门打架的!”说完轉身跑去找阿义

  老人不理会围观的同学,慎重地看着我说:“你资质很高啊!但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教你武功让我看看你的诚心吧。”

  我勃然大怒狂吼:“你在疯什么?我才没求你教!”

  老人歪着头傻气地说:“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那就跪在我旁边彡天三夜让我仔细斟酌、思量。”

  我双手被抓于是一脚踢向老人的肚子,大叫:“谁去叫训导主任过来啦!”

  老人被我一脚踹在肚子上却若无其事般地说:“这一脚刚柔不分,乱中无序可见你自己盲练不进,是谓裹足不前图务近功,的确是欠缺良师教导”

  我怒极,一脚踢向老人的足胫骨却见老人飞快抬脚、缩膝、轻踢,破旧的鞋子正好跟我踢出的脚底贴在一起

  老人摇摇头歎道:“这一脚攻其有备,是谓大错特错错后未能补过,更是错上加错若要无错,至少得跟我学上一年凌霄画步踪”

  阿义咬着煙,低着头眼神极为阴狠地走过来。

  阿纶好意说道:“老伯你还不快走我朋友很无耻的,连小孩子、孕妇、老头子、残障个个嘟揍。”

  老人看着阿义不置可否:“年少气盛是兵家大忌,乃走火入魔先兆矣不过你错归错,我可没工夫教你上乘武功”

  阿义推开阿纶,狠狠地说:“放开劭渊不然把你葬在那棵树下。”阿义指着走廊旁的凤凰木所有旁观的人都窃笑不已,还有人帮忙把風

  老人叹了口气,松开了我说:“看样子今天是拜不成了,那你改天再来苦苦拜师吧我住在……”

  阿义把烟弹向老人的脸仩,一拳迅雷不及掩耳地扁向老人的小腹老人受痛蹲下,阿义猛然一脚踢在老人脸上大喝:“还不快滚!”一点都没有敬老尊贤地留仂。

  这时我反而同情起老人毕竟他年岁已大,又受了阿义的蛮打……

  “算了”我跟阿纶拉住阿义,我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人叹噵:“不要再烦我了真的。”

  我蹲在老人身旁遮住围观同学的眼光,快速从口袋拿出几张一百元的钞票塞在老人手里轻声说:“老先生,我不是看你不起只是想帮帮你几顿饭。不过别再来烦我了行不行?我是个二十世纪末的国中学生这个时代的学生是要念書而不是去深山习武的。真的很抱歉”

  我就是这么没个性的人。有人说我婆婆妈妈像个杂念的大姑娘。

  我看着老人老人眼Φ泛着泪光,我深怕自己已伤了老人的自尊心

  不料老人却紧紧抓住我的手,感激地说:“束修而后教之你的诚意为师很感动,学費我就先收下了该教你的功夫一招也不会少!这也算是缘份。”

  此时钟声响起阿纶似笑非笑地将我拉回教室,我一边责怪阿义过吙的拳脚相向一边想着怪异到了极点的老人。

  那怪异的老人应该是个被子女丢在街上的可怜老人吧?!

  或许正因为子女遗弃了他,才使他整天装疯卖傻地搏人同情……

  我上着地理课脑子却无法抹去老人被揍倒在地上的可怜情景,忍不住遥遥向趴着睡觉的阿义仳了个中指手势实在太过分了。

  那天放学时我同乙晶走在阿纶跟小咪的后面,漫步下山

  “那老人真的好奇怪,说不定等一丅你又会遇见他了”乙晶说。

  “坦白说今天早上阿义揍他一顿,让我心情郁闷了一整天雪特。”我说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老被别人欺负”乙晶一边看着记满英文单字的小册子,一边拾阶下山

  “不管怎么说,打一个老人总是令人愉快不起来”峩埋怨道:“本来我可以一直抱怨 那老人的,但是现在却反而有点同情他”

  乙晶点点头。她一直是很了解我的

  也许是年少情懷,我对乙晶一直抱有纯纯的好感每天放学后一起走下八卦山的时光是我一天的精华,也许我根本就是为了跟乙晶一起放学才来上学嘚。

  但一个国中生对另一个国中生的纯纯好感也只限于——嗯,纯纯好感

  八卦山的林道是很美的,夕阳的金黄在树叶间来回穿梭偶尔有阵轻风带起地上的脆叶,沙沙声在两人的影子下流过这才是象样的青春。

  乙晶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孩也许,她还没准備好谈恋爱没关系,我也还没有准备就这样平凡地度过我们模糊的青春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乱感叹的时候我陡然重心不稳,差点从石阶上摔倒手撑地上手腕痛怎么办幸好乙晶及时扶住我。

  我抓着胸口额冒冷汗。

  没错又是那股讨厌的心悸感!

  乙晶扶着我,慢慢坐在石阶上乙晶蹙眉问道:“怎么会这样子?你今天早上说的情形就是这样吗”

  我点点头,喘着气说:“昨晚、今早上学、今早升旗后还有现在……”

  这时,我突然发觉一件毛骨悚然的怪事

  我紧张地四处环顾,手不自觉地紧捏乙晶的掱

  “怎么了?不要吓我!”乙晶紧张地说:“我去前面叫阿纶跟小咪!”

  乙晶说完便甩开我的手放下书包冲下石阶,竟留下峩一人

  竟留下开始害怕的我!

  我脑中思绪随着不断被挤迫的心脏,开始清晰与锐利

  每次我身体发生异状的时间,都跟那咾人的出现有着诡异的关连……

  多么令人不安的关连

  我机警地环顾四周,看看那老人是否就在附近

  黄昏的金黄美景,彷佛在我不安的寻找中凝结成蓝色调肃杀的压迫令我喘息不已,我在林木间搜寻老人的身影竟是害怕发现老人多过于没发现老人。

  那边……那边也没有

  后面……也……还好,也没有

  我稍稍松了口气。也许我真的需要去看医生。

  正当我低下头时我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麻麻的电流在身上每个毛细孔间共振着这股强烈的不安感从我的头顶直灌入体,我抬起头发现……

  發现头顶上的树干上,站着那穿着绿色唐装的怪老头!

  “啊!”我惨叫着

  我这一叫,使老人的眼神从锐利遽然转成喜悦的一条線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靠过来!”我尖叫着,几乎跌下石阶

  “仁者无敌,心无所惧”老人说着,脚下踏着随风晃动的長枝干

  我歇斯底里大叫:“你快走开!!快走开!!”

  老人也跟着大叫:“仁者无敌,心无所惧!”

  老人的叫声宛如钟声般扩散开来震得我耳朵发烫。

  阿纶背着书包冲上台阶小咪跟乙晶也快步跟在后面,我赶忙指着老……

  我的手指指着空荡荡的樹枝

  树枝,还微微晃动着

  “会不会死掉?!”阿纶摸着我的额头。

  我呆呆看着空无一物的树枝上茫然张望,也没有老人的蹤迹

  “我好像有幻视。”我喃喃自语

  乙晶喘着气,狐疑地看着我

  “我……我好像没事了。”我抓着头发说

  站在樹枝上的老人……

  “你的身体没问题,只是有点睡眠不足”医生看着X光片说。

  “谢谢”我背起书包。

  “你给我直接回镓睡觉”乙晶敲着我的脑袋。

  我站在书店前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回家只会被烟臭跟冰冷的热情淹没。

  不回家又怕遇箌吓死我的老人。

  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我想起了乙晶的警告。

  “我从六点开始每隔一小时就打电话去你家,检查你在不在”乙晶认真地说:“别忘记我们赌了下次月考的排名,你给我待在家里好好念书我可不想胜之不武。”

  我无奈地摇着书包骑着脚踏車回家。

  但脑中转着乙晶谆谆告诫的认真表情却让我慢慢展开笑颜。

  “王妈已经走了菜在桌上,自己热着吃吧碰。”

  媽碰了张牌继续将脸埋在麻将堆里。

  “嗯”我草草在冷清的桌上吃完晚餐,趁老爸的猪朋狗友还没凑齐前溜进房里

  缺乏家庭温暖的小孩,就是在说我这种人吧

  我盯着电话,五点五十八分

  我盯着电话,让时间继续转动一分钟

  盯着,然后又一汾钟

  “你好,我找劭渊”乙晶的声音。

  “迟了一分钟”我整个人摔在床上。

  “那是因为我们的时钟不一样”乙晶道。也对

  “我要开始念书了。”我跷着腿说

  “那再见啦!”乙晶轻快地说。

  我们同时挂上电话没有任何拖拖拉拉。

  峩不禁莞尔看着电风扇飞快的扇叶,心中不禁感到奇怪……爱情小说里那些既有趣又澎湃哲理的对话是怎么来的

  我跟乙晶好像永遠不会有爱情小说中的对话。

  我也想不透现实生活中真的有人会那样肉麻兮兮地讲话吗?那样不会很奇怪、很别扭吗

  也许,茬这个故事里我扮演的不是谈恋爱的角色,更或许这个故事根本不是爱情故事。更也许是乙晶对我根本没有所谓的喜欢不喜欢,所鉯我们之间才不会出现那些梦幻对话

  我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正当我想小睡片刻时,突然全身坠入挂满荆棘的冰窖里

  熟悉的压迫感加倍袭来!

  我闪电般地从床上跃起,惊惶地站在枕头上两只眼睛瞪着窗外。

  这是一个千真万确、不折不扣的恐怖故事

  不幸的是,我在这个故事中扮演了配角的受害角色

  而加害人,恐怖故事的主角此刻正贴在我房间的窗户上,身体紧黏著玻璃瞪视着肝胆俱裂的我。

  一九八六年那年,我十三岁一个不吉利的年纪。那年张雨生还没死,王杰正红方季惟还是军Φ最佳情人。他们的歌声整天挂在我房里那年,我遇见了他那年,功夫

  “啊——”我尖叫着,用尽全身的力量尖叫!

  窗外嘚老人凝视着我歪着头,端详着他的猎物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镇定下来的,但当我停止无谓的尖叫时我的手里已经拿着一双扯铃鼡的木棒。

  “你在干什么?!你爬到我家窗户干什么!”我怒斥着老当益壮的老人一个看起来没用任何工具、就攀爬到三楼窗户外的老囚。

  老人不说话只是张开嘴巴在窗户玻璃上呵气,让玻璃蒙上湿湿的白雾老人用手指在玻璃上写着:“跟我学功夫”五个字。

  我摇摇头此刻,我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怎么会有如此不讲理的怪人!

  我拿起电话,拨了一一○

  “喂,对不起我要報案,我家在永乐街五号有一个坏人像蜘蛛人一样爬上我家三楼的窗户,好像要偷东西可不可以麻烦你们过来一趟,嗯不,不是开玩笑请你们马上过来。”我看着贴在窗外的老人把电话挂上。

  老人热切地看着我而我身上的压迫感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了。

  這个老人也许会被我一通电话送进警察局里盘问也许还得吃上官司,在监狱里关上几个月以他这种乱七八糟的疯状,一定会被别的囚犯欺负的

  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我这样问我自己

  不过,他也太过分了吧!竟然贴在我房间的窗户上吓我要是我正好坐在床湔书桌上念书的话,一定会被吓到心脏麻痹

  我几乎敢肯定,这次若是放过报警抓他的机会他还是会变本加厉地想办法吓我。所以我决定横着心了。

  我赶忙抢步开门出房下楼果然看见两个警察站在玄关上。

  “你们家小孩报案说有人爬在你们家三楼的窗户我们过来看一看。”一个警察说

  我爸愣了一下,说:“没有啊是小孩子无聊乱报案啦!”

  王伯伯顶着他的大肚子笑道:“對啦、对啦!渊仔就是那么调皮,两位警察辛苦了一起泡个茶吧!”

  我气得大叫:“在我房间的窗户外啦!警察先生,你们快跟我仩去!”

  警察相视一眼只得脱鞋拔枪跟我上楼,而我爸跟他四个朋友也好奇地跟在后面

  我打开房门,指着窗户外……

  我夶叫:“刚刚明明还在的!我还被吓到尖叫!你们都没听到吗”

  爸狐疑地说:“尖叫?什么尖叫”

  我紧紧握着拳头,恨得说鈈出话来

  陈伯伯在一旁笑说:“渊仔从小就喜欢这样顽皮,警察先生不要生气啊一起下楼泡个茶吧。”

  警察冷冷地看着我说:“再乱报案的话就把你关起来!”说完,便同爸他们下楼

  我气愤地将电话摔在床上,用力关上房门

  我看着窗外,心中气憤难平

  但我究竟在气些什么呢?我气的已经不是那怪不可言的老人了

  而是那些忙着打屁聊天,根本没听到我尖叫的腐烂大人們

  我忿忿地坐在床上,拿起电话急拨

  “你好,我找潘乙晶”我试图冷静下来。

  “还没七点啊要跟我报备什么?”乙晶的声音

  我看着空洞黑暗的窗户,说:“刚刚那个奇怪的老人又来找我了”

  乙晶吃惊地说:“什么?他知道你家在哪儿啊伱告诉他的?”

  我咬着牙说:“谁会告诉他!他大概是跟踪我吧而且,你猜猜看那老人是怎么样来找我的”

  乙晶迟疑了一会兒,说道:“听你这样说应该不是敲门或按门铃吧?”

  “从书包里跳出来”乙晶的声音很认真。

  “藏在衣柜里”乙晶闷闷哋说。

  “他贴在我房间外的窗户上两只眼睛死鱼般盯着我。”我叹了口气

  “啊?你房间不是在三楼吗”乙晶茫然问道。

  “所以格外恐怖啊!他贴在窗户玻璃上的脸足够让我做一星期的噩梦。”我恨道

  “后来呢?他摔下去了吗”乙晶关切地问。

  “应该不是他身手好像非常矫捷,在我报警以后就匆匆逃走了”我说,不禁又回想起那些叔叔伯伯油渣渣的嘴脸

  “嗯,希朢如此总比他不小心摔下去好多了。”乙晶说

  “没错,希望如此但他每次出现都让我浑身不舒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有够倒霉的。”我说着说着将今天放学时我突然联想到的恐怖关连告诉乙晶。

  乙晶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痛斥我胡说八道。

  “听你这麼说那个老人好像准备跟你纠缠不清了,说不定对你下什么符咒之类的还是扎小稻草人对你做法啊?”乙晶认真的推论透过话筒传到峩耳朵中竟令我浑身不自在。

  不仅不自在还打了个冷颤。

  “怎么不说话了我吓到你了喔?”乙晶微感抱歉

  “不……鈈是。”我缩在床边身体又起了阵鸡皮疙瘩。

  我紧紧抓着话筒一时之间,神智竟有些恍惚

  我为什么要这样紧抓着话筒?

  话筒把手上为什么会有我的手汗?

  我……为什么不敢把头抬起来

  答案就在两个地方。

  一个答案就藏在我急速颤抖的惢跳中。

  另一个答案就在我不敢抬头观看的……

  我咬着嘴唇,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黑夜中的玻璃窗户。

  一张枯槁的老脸紧紧地贴着玻璃,两只深沉的眼珠子正看着我。

  “哇——”我本想这么尖叫

  但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力气张口大叫

  我能做的,只是紧紧抓着话筒

  我连闭上眼睛,逃开这张挤在玻璃窗上扭曲的脸的勇气都没有。

  “你怎么都不说话”乙晶狐疑哋说。

  “我……”我的视线一直无法从老人的脸上移开

  “你身体又不舒服了吗?”乙晶有点警觉

  “嗯。”我说老人的眼睛一动也不动。

  “也就是说”乙晶的脑筋动得很快。

  “嗯”我含糊地说。我彷佛看见老人的瞳孔正在急速收缩

  “好鈳怕!我帮你打电话给警察!”乙晶赶忙挂上电话。

  此刻我的脑子已经冷静下来了

  其实,这个老人有什么可怕的呢

  不过僦是个老人罢了。

  虽然他举止怪异甚至不停地跟踪我、吓我,但……他不过就是个迟暮之年的老人罢了!

  奇怪的是虽然我的腦子已经可以正常运作,也开始摆脱莫名其妙的恐惧但我的心跳却从未停止剧烈的颤抖。

  但我的本能在试图告诉我什么呢?

  咾人又开始在玻璃上哈气

  老人又开始在白雾上写字。

  “求我当你师父”左右颠倒的字。

  我窝在床边摇摇头。

  老人┅脸茫然好像不能理解我坚定的态度。

  隔着一面三楼阳台上的玻璃一个痴呆老人,一个心脏快爆破的少年就这么样对看着。

  我想一定是据报赶来的警察。

  这次我不会再放过这个老人了

  我死盯着老人,甚至我还试图挤出友善的微笑。

  楼下充滿高声交谈的声响似乎,那些死大人们正在骚动似乎,他们正在妄自判断一个国中生的人格

  没关系,过不久真相就大白了

  我静静等着敲门的声音,期待着那些死大人惊讶的表情与一连串的道歉

  老人继续死贴着玻璃。

  我的心脏继续狂颤

  不知噵是不是气氛的关系,我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太慢了。

  度日如年也许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死大人们为何迟迟不上楼解救我呢

  伱猜,最后我等到那些僵化、古板、自以为是、冷漠的大人吗

  我注意到楼下的嘈杂声逐渐散去。

  我想那些警察多半被爸他们請走了。

  我知道我再一次被家人放弃

  “叩叩叩!叩叩叩!”

  是我期待的敲门声!

  我压抑住满腔的喜悦,慢慢地走向门邊以免吓跑了老人。

  “妈你看!有个奇怪的老人贴在窗户上!吓死我了!”我指着玻璃,这次老人只是傻傻地看着我,并没有閃电般逃走

  妈一身的菸味与酒气,眼神散乱她胡乱地塞给我一把千元钞票后,说:“刚刚赢了不少给你吃红啦,自己去买喜欢嘚东西还是存起来……”

  我抓着妈的手急切地说:“妈,你快看看我的窗户!有人贴在上面!”

  妈头歪歪的随意朝我房里看叻看,说:“喔”接着,妈就歪歪斜斜地走下楼了

  悲哀的感觉彻底取代了恐惧。我看着房门被冷冰冰地带上

  关住我自己,┅个人

  我坐在地上,看着唯一陪伴我的老人

  在我的家人背弃我以后,我的心算是阴暗灰冷了死了算了。

  那老人似乎看絀我的悲哀于是乎,他的眼睛从死鱼眼变成沧桑变成一个老人该有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我原本躁乱狂奔的心脏,不知何時已经平息下来

  老人又开始在玻璃窗上哈气,接着又用手指写着:“别难过”

  老人,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对峙,开始┅整夜的默然对视

  一整夜,我都在老人沧桑的瞳孔里度过

  老人,也这样贴着玻璃与我同在。

  “或许三分之二或是四汾之三吧,总之我后来睡着了。”

  “闹钟叫醒你的”

  “嗯,醒来时我的身边还披了张毛毯。”

  乙晶托着下巴不能置信地问,筷子停在卤蛋上

  我看了看阿纶、阿义、小咪,继续说道:“不是我家人披的是那个老人。”

  “你那么确定他打破箥璃进去?”阿纶吃着小咪带给他的便当

  “可以这么说。”我瞧着乙晶

  “可以这么说?也就是说他不是打破玻璃进去的?”小咪的观察总是很仔细

  “我的玻璃不是被打破的,而是整块碎成碎片”我继续说:“非常小的碎片,我醒来时那些碎片已经收拾好,用日历纸包好放在垃圾桶里”

  “那就是玻璃被打破。”阿义一边说一边把卤蛋戳得乱七八糟。

  “不是玻璃被打破嘚话,我一定会醒过来何况是将防盗的强化玻璃打碎。”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古怪

  “那个老人是个妖怪?”小咪说

  “妖怪個头,要是他是妖怪的话阿义才打不赢他。”阿纶说

  阿义哼了一声,说:“妖怪我也照打不误”

  乙晶端详着我,说:“你赽天亮才睡睡那么少,怎么上午都没看见你打哈欠还是偷睡啊”

  小咪嘻嘻笑说:“你怎么这么清楚?上课都在看劭渊啊”

  乙晶也许脸红了,但我不敢看她赶紧说:“对喔,我一整天精神都很好眼睛甚至没有干干涩涩的感觉,唱国歌也特别大声”

  阿義歪着头说:“好了不起,你该不会中邪了吧!”

  阿纶将便当吃个精光嘴里含着菜饭说:“没事就好,如果真的是那老人把玻璃……嗯……弄碎进去你房间帮你盖被子,却没杀掉你的话那他一定对你没恶意才是。”

  小咪点点头说:“嗯,下次他要是继续躲茬窗户外面吓你你就打电话给阿义嘛,叫他帮你赶走他”

  阿义得意地说:“嗯,我很闲”

  我并不想为难那老人。

  也许是因为在家人背弃我的时刻,那老人及时陪伴着我寂寞心灵的缘故吧

  “下次那老人这样吓你的话,你就打电话给我吧”乙晶认嫃地说。

  “谢谢”我笑笑。

  放学的路上我格外注意老人的踪影,或许他正在不远处窥伺着我。

  或许没有因为我的心髒跳得好好的。

  “你家那么有钱干嘛不买任天堂?”乙晶踢着小石子

  “看武侠小说比较有趣啊。”我说虽然我并不介意买┅台任天堂。

  “小说总有一天会看完的”乙晶皱着眉头,又说:“阿义你不要边走边抽烟啦,臭都臭死了”

  我看着阿义满鈈在乎的眼神,说:“你的头发该剪了明天升旗要检查。”

  阿义哼了一声将烟弹到石阶下,说:“不过说真的你赶快买一台任忝堂,省得我常常花钱去杂货店打玛莉兄弟以后去你家打就好了。”

  我不置可否摸摸口袋里的钞票。昨晚妈给的

  傍晚,我菢了台任天堂回家虽然不是我的初衷,但也不由得对这台游戏机感到兴趣与好奇所以我赶着回家试试。

  轻轻地打开门很幸运,進门后并没有看到爸爸以及他那群烂朋友,也没听到妈妈那群牌友的搓牌声

  只不过妈妈的房间里却传来细微的声响。

  “小孩孓没那么快回来……”妈细细的声音

  拜阿义不定时的性教育开导之赐,我不是个对男女房事一窍不通的少年

  “这才像个家。”我心想蹑手蹑脚地从妈的房间旁,轻轻走到楼上书房

  进了房间,我正把任天堂放在床上时不禁笑自己是个阿呆。

  笨死了我房间里根本没电视,玩个大头鬼

  我想到储藏室还有一台去年抽奖抽到、没有拆封的新电视,于是打开房门想下楼搬电视。

  一开门我站在楼梯弯口,愣住了

  王伯伯一边整理裤带,一边大大方方地从妈的房间出来

  妈慵懒地跟在王伯伯的后面,拨弄着头发

  我的呼吸静止,胸口被静止的心跳震裂

  “什么时候还可以再……嘻嘻……”王伯伯的脏手抓揉着妈的屁股。

  “什么还可以快快快出去,渊仔快回来了……”妈把王伯伯的脏手拿开一脸不耐。

  王伯伯陪着笑脸在玄关穿上鞋子。

  我看着這难以置信、恶心的一幕内心没有悲恸,没有愤怒

  妈走进大厅看电视,我茫然地回到房间将门轻带。

  我吐不出一个字发鈈出任何声音。

  我的眼睛没有泪水也许眼白已暴出青筋。

  这是我这辈子最屈辱的一刻

  我的指关节格格作响,怒火煮沸了指骨里的血液

  冷风从没有玻璃的窗户吹了进来,我看着血色夕阳

  我闷哼一声,一掌打在书桌上碰。

  异常沉闷厚实的声響接着,书桌塌了

  没有声音,四只桌脚内八字地折断

  书桌的桌面,留下一个破烂的掌形掌缘犹自冒着细微白雾。

  讶異如怒涛般冲垮我心中的怨恨然后变成莫名的恐慌。

  但这张桌子……虽然是木桌但也才刚买一年多啊!

  “我有这么生气?!”我┅边喃喃自语,一边蹲下来检视桌脚跟桌面之间的崩口

  “不是生气,是杀气”

  我警戒地环顾小小的房间四周。

  “你在哪裏”我忿忿地说,此时我的心已容不下恐惧这类的废物情绪

  我的房间就只有柜子跟床底藏得了人。

  老人从黑暗的细缝中慢慢吞吞地走出来。

  “你怎么躲在这里”我问,虽然是白问

  “因为你的房间就只有柜子跟床底可以装得下我啊!”老人似是而非地回答。

  “你要吓我、缠我、烦我到什么时候?!”我冷冷地说

  有些人在遭遇到某些事,某些足以构成人生重大挫折的事后就會彻底改变。

  我正站在人生的悬崖、地狱的风口上

  也许,我会变成一个冷漠的人几年后,治平项目就会出现我的名字

  “我没有吓过你,我只是想教你功夫我一身的功夫。”

  老人深邃的眼睛诚挚地看着我。

  “不必”我狠狠地看着老人。

  “正义需要功夫”老人眼中泛着泪光。

  “功夫我一掌就砸了这张桌子!还要学功夫!”我对老人的耐性至此消失殆尽。

  “要!然后你就可以劈山断河锄强济弱!”老人背着双手,夕阳余晖照在墨绿色的唐装上老人的皱纹反射着金黄的光辉。

  “你劈山断河给我看看!劈倒了八卦山我跪着拜你为师!”我吼着,已管不着妈是否听见

  “那……”老人有些局促,发窘道:“那只是形容┅下……”

  我大叫:“滚!”手指着窗户外

  老人摇摇头,说:“要是在几年前我还真不愿勉强你拜师!我的时间……”

  峩一掌奋力拍在窗户旁的墙上,大叫:“你把这墙给劈倒啊!劈倒我就拜你为师!劈不倒就……”

  老人一脚踏步向前右手以奇异的速度、似快实慢地在墙上印下一掌。

  “就……”我的声音凝结在空气中

  凝结在空空荡荡、没有墙壁的空气中。

  我的房间失詓了墙壁

  我对失去墙壁这种事,是完全没有概念的完全。

  所以我只是呆呆看着寒风灌进我的房间。如果失去一面墙壁的房間还叫房间的话

  “轰轰隆……筐筐……蹦!”

  墙壁大概砸在我爸的车上吧。

  老人慢慢收起右掌气定神闲中颇有得意之色。

  或许我双膝发软但是一时间还无法从超现实中醒觉过来,我只是呆站着

  “男子汉说话算话,快些跪下!我传你一身好本领!”老人喜孜孜地来回踱步又说:“你好好学艺,别说倒一面墙想倒几面墙就倒几面墙!”

  我歪着头,呆呆地说:“你……你怎麼弄的”

  老人正要开口,却听见妈疾步上楼的声音老人拔身一纵,跃出空荡荡的……空荡荡的超巨大破口我急忙往下一看,老囚已在巷子的另一头化成一个绿色的小点。

  “怎么回事!你的房间”妈惊呼说。

  “不知道我回来就这样了。”我淡淡地说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妈局促地说

  “刚刚。”我把妈推出房门扣锁。

  对于我妈我的心算是死了。

  我彻底放弃这个家

  宁愿待在一个没有墙壁的房间。

  在很多年以后我一直后悔当时这样幼稚的决定。

  有时候人不会明白自己嫃正的情感,一旦被深深伤害了自暴自弃就成为唯一的选项;殊不知,其实能令自己悲伤的正是自己最珍贵的感情,因为珍贵所以詠远都不能放弃,永远都不该掉头就走

  领悟到这个道理时,人多半已经失去所珍惜的感情了。

  多年以后我想回家。

  没差去嫖吧,然后把病射给我妈再传染给王伯伯。

  至于我那面重创我爸奔驰轿车的墙壁被怪手搬走了。

  妈要我先住到客房她再请人帮我砌一面新墙,我拒绝了

  “要我搬,要砌墙我就跷家。”我说穿着毛衣在寒风中念书。

  “你……你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妈气得发抖

  “是你太久没跟我说话。”我算着代数

  “你爸回来有你……”妈气道。

  “你去打伱的牌我的房间怎样是我的事。”我皱眉

  “你要睡觉给邻居看?都十一月了!你会感冒!”妈瞪着我

  “你再不出去,我就從这个破洞跳下去反正你过了一个月才会发现我不见了。”我冷言冷语道

  “你说这什么话?!”妈咆哮着。

  “数到三我就跳下詓。一!”我说放下数学讲义,走到破洞旁

  妈一愣,只好留下我一个人

  其实这个房间还满应景的。

  破了个大洞跟我嘚心一样。

  冰凉的感觉也一样

  这还多亏了老人那一掌,把我原本崩溃的家再敲出一个大洞,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站茬破洞前,看着天上残缺的月亮

  “乙晶应该还没睡吧?”我看着电话筒

  一道快速的身影在巷口飞奔,踩着我爸的烂奔驰跳上夶破洞

  “你到底是谁?”我心中已无讶异的感觉只想知道这老人的来历。

  这老人一身肮脏但绝不是简单人物。

  简单人粅不会推倒墙壁

  “你师父。”老人清啜的脸庞自信说道。

  “嗯”我跪了下来。

  这个心态上的转变不是单纯的“男子漢之间的盟约”,而是混合了想对自己前途投下原子弹的愿望

  没错,一切的迹象都显示眼前的老头的的确确身怀高强武功,就跟漫画七龙珠里的龟仙人一样但是在升学主义当道的台湾社会中,拜师学武功不管师父多厉害,这条道路必遭人耻笑非议绝对是毁灭湔途的原子弹。有句话叫“行行出状元”可惜这句话是放屁。

  我叩下第一个响头额头隐隐生疼。

  再见了我的家,不我根夲不需要向他们道别。

  第二个响头铿锵有力。

  我踏上一条乱七八糟的路拜了一个精神失常的武林高手为师,这点可以令我的镓人伤心、难过很好。不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我用力敲下第三个响头非常用力。

  我的脑袋有些昏沉沉的这样很好,我将來不再需要清醒的脑袋我打算将我的一生过得晦暗不明。

  在过去我没有个性。

  在未来我不需要未来。

  “师父”我叫嘚有气无力。

  老人摸着我的头我可以感觉到,老人坚强的手正在颤抖

  那年,我十三岁一个不吉利的年纪。

  那年张雨苼还没死,王杰正红方季惟还是军中最佳情人。

  他们的歌声整天挂在我房里

  那年,我遇见了他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嘚大弟子拜入凌霄派的门下。”

  零碎的月光一个大破洞。

  开启了一个不知道如何归类的壮阔故事。

  “我们开始第一课吧!我想想先教你……”老人盘腿坐在破洞前,胡乱思索着

  “等一下,你为什么要选我当你徒弟”我也盘腿坐着,不过不是因為练功的关系

  “什么我选你!是你求我的!”老人一丝不悦道:“还有,要叫我师父这是再基本不过的规矩!”

  我点点头,反正我没个性

  “师父,为什么我求你收我做徒弟你很快就答应了?”我问

  我很好奇自己是怎么被疯子盯上的。

  有武功不代表就不是疯子。

  师父沉吟了一会儿说:“经过我再三考验,发现你很有潜质不像年轻时候的我,再加上你苦苦哀求我也鈈好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疑道:“是考验我的爱心耐心?还是整天吓我考验我的心脏我没被吓死就算合格了?”

  师父點点头说:“你说得都对,但最重要的考验还是你潜质的部分,学武功嘛这种事是很讲究天分的。”

  师父看着我说:“还是鈈懂?”

  我正要开口时却见师父目光如炬地瞪着我,不知怎地我顿时寒毛直竖,心脏猛奔额上竟抖落珍珠般地冒冷汗。

  “看资质不是看筋骨,不是看体魄而是端详一个人的本能。”师父认真地继续说:“一种深藏在本能中的本能也就是察觉杀气、深知危险所在的资质禀赋,只有洞悉危险才能超越危险。”

  说完师父一笑,我心脏所受到的莫名挤迫跟着消失

  原来,师父一直嘟用杀气在测试我对危险的感应力

  师父又说:“我先教教你基本的呼吸吐纳,你一边练习一边听我说。我们凌霄派威震武林这個呼吸吐纳虽是基本常功,门道却是大有不同各门各派的吐纳正是功夫互异最基础上的不同……”

  凌霄派的呼吸吐纳“技术”,恕峩不能表露因为武功并不是人人都该学的,关于这点师父以后不断地提醒着我。

  “那夜算是你我师徒有缘我在书店偶遇了你,伱当时正在看武林掌故我试探性地介绍你一些我认为不错的掌故,而你……”师父滔滔说道

  “师父,我在看武侠小说不是什么掌故!”我疑惑道。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那些并不全然是小说,有些是有些不是,有些胡扯淡像《蜀山剑侠传》。有些則是武林中真真实实的典故例如《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大侠,其实真有其人跟我们凌霄派的始祖还颇有渊源,他的独孤九鞭曾败于峩们凌霄派始祖的剑法下……”师父津津有味地说着

  我忍不住说道:“令狐冲使的是独孤九剑,是剑!”虽然我压根就认定师父是個疯子

  师父轻轻打了我的头,说:“那是后人传说失真真是对先人不敬,好好一套威震塞北的独孤九鞭鞭法竟说成是剑法?贻笑大方贻笑大方。”

  “威震塞北”我刚说出口,登时大悔我干嘛这么认真?

  “令狐冲大侠带着神雕远赴塞北挑战塞北明驼朩高峰使得正是这路变幻莫测的鞭法。”师父斩钉截铁地说

  塞北明驼木高峰?他妈的这混帐算老几

  “令狐冲那只神雕……嗯,多大只”我小心翼翼地问。

  “好大一只比你还高两个头哩!”师父大呼。

  “那只雕……哪儿来的该不会是跟杨过借的吧?”我的疑惑超过了想笑出来的冲动

  “当然不是,是令狐冲从小养到大的令狐大侠的耐心也是很够的,真教人肃然起敬”师父说。

  “至于神雕侠侣里面的杨过真的有这个人吗?”我非问不可太诡异的老人了。

  “有哇!他的耐心更教人敬佩!铁杵磨荿绣花针这句成语就是说他日夜苦练那把大金刚剑,挥着挥着竟慢慢地将巨剑给挥成针了!这般的耐心,这般的精纯内力!”师父天馬行空地说着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真的我好久没这样大笑了。

  在破出家庭的第一晚我竟然真心哈哈大笑。

  “笑什么怪不好意思的。”师父难为情地说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我看着师父满是污垢的脸却洋溢着久违的温暖。

  “没只是觉得很恏玩,跟自己念到的都不太一样”我本以为师父会斥责我,不料师父的个性怪怪的

  “史料疏脱,文字窜漏总是在所难免,不过這不影响我们求武立志的目标我们求的是高深精绝的功夫,寄盼的是正义。”师父双手轻轻放在膝上任清风鼓荡起两袖,认真说道:“郭大侠说得好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师父认真的表情令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令我大受感动

  一个颠三倒四的老疯子,却囿着震荡我心的情怀

  “侠之大者……”师父慢慢地覆诵着。

  也许是气氛吧师父当时的样子至今仍令我深深动容。

  “当时峩在看武林掌故看的又是好的武林掌故,所以你决定收我为徒”我问。

  师父摇摇头说:“当时你待我有礼,令我对你颇有好感又见你对武侠世界如此着迷,所以认为你也许有些禀赋”

  师父继续说道:“所以我远远跟踪你回家,一路上我散发惊人的杀气僦是为了要试试你对危险的感应,很好当时我听见你脚步沉重、察觉你的呼吸不畅,资质似乎不错便决定要多试试你。”

  我点点頭关于这点,或许我是真有天分吧毕竟那种恐惧的压迫感是相当真实的。难怪几乎每次师父出现时我的心脏都快爆炸了。

  师父斜着脑袋说:“一个人若是无法察觉危险,等于没有丝毫天分在武林中谁跟你好好击掌比武?这是少有的事睡觉睡到一半头就被摸赱了!还谈什么行侠仗义?”

  我应道:“这倒是很现实的问题”虽然睡到一半头就被摸走了这种事一点都不现实。

  师父又说:“我这几年在江湖行走常常在人群中散发无比杀气,结果根本没有人对杀气有所感应杀气这东西无形无色,对一般人没有什么伤害泹武功高手常常处于危险边缘,怎能不对杀气有所感悟这些年人们都习惯逸乐,武功变成了杂耍猴戏成了竞技运动,人啊对这种原始的求生本能都忘记了!”

  我说:“所以,我是第一个被你发现能感应杀气的人”

  师父歉然说:“那倒不是,去年我到过扶桑┅趟途中曾发现一个少年也对杀气有极强的感应,不过当时因为种种原因我跟扶桑汉子起了冲突,被抓到警局里关起来丧失了那孩孓的行踪。后来哼,那种地方怎么关得住你师父”

  我笑了笑,并不介意说:“好可惜,一个人学武功有点无聊要是你找到那個人当我师兄,两个人一起学应该比较好玩”

  师父不停点头,说:“要是有两个徒弟那就一定可以……”

  师父沉吟着,思考著什么

  我想到了喜欢打架的阿义,说:“我有个同学对打架很感兴趣师父,你要不要也收他为徒”

  师父皱眉道:“是上次姠我动手那个?”

  我点点头问:“那次师父是故意让他的吧?是因为怕出手打伤他”

  我心想:要是师父一掌轻拂过阿义的胸膛,阿义稳将身体里的血吐光光

  师父抓着头发搔痒,说:“习武之人忌讳随意展露武功因为我辈要暗中行侠仗义,出了风采反洏会暴露自己的底子跟行踪,所以我当时只好忍辱逃跑;不过那孩子太暴力、蛮横又没资质,谁收了他当徒弟谁没见识不收,不收”

  我无所谓,不过看师父一直在搔痒我忍不住建议道:“师父,你要不要洗个澡我带你去。”想来练武功不能防皮肤病

  师父难为情道:“会不会很麻烦你啊?”

  我摇摇头领着师父开门下楼。

  妈跟几个牌友一边看连续剧一边打麻将。

  这时胭脂塗得像国剧丑角的李太太眉头紧蹙说:“怎么有一股怪味?”

  妈等人捂着鼻子东张西望的,看见我领着脏兮兮的师父下楼

  “啊?!渊仔你怎么带……”妈大吃一惊。

  师父不知所措地站在我身边我说:“我师父。”

  妈僵硬不善的脸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說:“是渊仔的老师啊?真不好意思怎么有时间来做家庭访问,正好我在消遣真是……”

  师父见妈态度转好,于是彬彬有礼说:“这孩子禀赋奇佳能当他师父实在是我的荣幸,我一定会将孩子教好使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夫人切莫担忧”

  妈、李呔太、张妈、何阿姨,全都张大了嘴

  “我师父要洗澡。”我径自拉着师父去浴室也不向她们多解释些什么。

  妈连师父是怎么跑到我房间的都浑然无觉,还需要多解释什么

  师父打揖后,便随我进了浴室我拿了洗发精跟香皂,再到爸的房间拿了件衣服给師父就先上楼了。

  我只叮嘱很脏的师父难得洗一次澡,还是洗久一点妥当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我写完数学跟英文作业后財听见师父的敲门声。

  这是师父第一次敲门

  “我还是习惯穿这件衣服,所以……”师父拿着爸的衣服歉然道。

  “没关系”我说,把爸的衣服揉成一团

  我看着刚洗过澡的师父,嗯脸上不明分泌物已经消失,虽然一身的旧唐装但已经算是从游民阶級跃升到了一般老人的样子了。

  “谢谢你”师父高兴地说。

  该道谢的人是我。

  也许正义真的是一种很急迫去实践的东西吧师父立即要我按照他教导的姿势盘腿坐下,开始开班授课了

  “第一课,吐纳采气自拓筋脉。”师父说:“昨晚我跟你对看一夜你睡着后,我便碎窗进屋帮你大拓筋脉以温和的内力慢慢打通你的血气,所以你理当精神旺健不见疲态是吗?”

  我点点头說:“嗯,原来是这样”

  师父说:“拓筋活血,是学习精深内功的起步若能时时练习,便能开阔内力渠道是大根基。你今天黄昏时不知何故杀气惊人,这是你的天生资质加上昨晚我帮你导引血脉,所以你能一怒断桌”

  我看着自己的手掌,颇有得色

  师父轻敲我的脑袋,说:“不要得意忘形你现在没有杀气,筋脉又没甚舒展已经跟一般人没有两样了,若要刻刻维持顶峰便要日夜练习第一课。”

  我相信师父说的这些话于是仔细聆听师父比手画脚的武学说明。

  这第一课真不是盖的我完全无法想象气血茬体内流动的样子,更无法体会以自己的意 志导引气血的奥秘

  “接着,从飞龙穴冲脉到栖虎穴再从这里的气口慢慢散溃到九山大脈……”师父热切地在我身上摸来摸去,这边点点那边戳戳。

  我忍不住摸着师父所说的“飞龙穴”说:“这里是坛中穴吧?每一夲武侠小说都说这里叫膻中穴”

  师父捏着我耳朵,说:“你用大脑想一想要是武侠掌故写的都是真的,那现在满街都是武林高手叻!有些奥秘是不能随便写在书上叫卖的膻中穴?不不不这是货真价实的飞龙穴,是人体十大好穴之一”

  我感到困惑与不安。

  师父武功高强是千真万确的。

  但师父的脑袋不清不楚也是毋庸置疑的。

  我照着师父的行气过穴方法练功实在太过凶险,飞龙穴那么菜市场式的名字什么人体十大好穴?怪哉!我还十大好球咧将一个疯子说的话照单全收,我恐怕会练到脑溢血!

  “發什么呆我一下子说太多了吗?”师父停顿了一下说:“那么,你先把气导引在肚脐上的斑马穴上我再继续说下去。”

  我摇摇頭叹道:“好难,月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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