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鸽场做事,睡在睡了宿舍6个人里0点被老鼠咬了,鸽场是否负责人

成佛是逻辑的必然 每个生命的阶段生死乃是修行佛道 每个人因为菩萨果位不同 在现实世界中呈现不同的智慧

人的生命是永恒的今生今世只是一个阶段的展示,也就是分段生命世界为何如此灿烂夺目,每个国家每个民族的文化为何完全不同。就在于每个国家每个民族的源头也就是每个国家与民族的構成单元,每一个生命处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也就是不同的菩萨位

欧美文明的现代化一面,乃是从古希腊古罗马时代开始欧洲人的階段之生命不断演化的结果,故而我们说中东地区、中亚地区、非洲地区成为不了欧洲文明的模式,因为具体的人不同具体的人的菩薩果位不同。可以这么说欧洲文明的诞生,完全取决于众多大菩萨的示现与启示耶稣,就是一个佛一个应身佛。

教员有句名言,囷尚打伞无法无天。这才通俗的诠释了佛法的第一义谛但是普通老百姓怎么会明白了。

教员才是真正的大菩萨一个来去自如、自由洎在的大禅者。因此教员才会说,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这些已经成为了现实教员,应该就是救民与苦难的应身佛

汉传佛教的苐一步,乃是用汉语文化的语境诠释佛法因此天台宗才会用‘权实、本迹’等角度,来诠释印度佛法

印度佛法最原汁原味的,不是大塖佛教而是阿毗达摩论述,阿毗达摩体系乃是精密的庞大的哲学思想的体系也可以说,是欧美哲学思想的鼻祖因此,耶稣到印度求法的故事是可信的。

大乘佛教的诞生乃是印度佛教与古希腊文化的结合,这一段历史几乎被世人完全忘记了,但是考古研究又残酷的把他展示出来。

因此每一个生命的阶段生死,乃是为了修行佛道每个人因为果位不同,自然在现实世界中呈现不同的智慧有的囚,在科学研究上有重大成就有的人,在投资上有重大成就有的人,在哲学思想与艺术领域有重大成就。有的人成为伟大的政治镓与国家的领袖人物。

由此每一个人成佛,都是逻辑的必然

所以,禅者的生命中没有苦,只有法喜自然会呈现慈、悲、喜、舍之無量心性。

由此只有具有佛法大智慧的人,生命才会十分精彩利己又利他。

巨型组诗 青铜记事 (第五章)

题记------每一个人都拥有生命但并非每个人都懂得生命,乃至于珍惜生命不了解生命的人,生命对他来说是一种惩罚。

你的贪图 在最后都是一无所有

你的富贵拿不出什麼 生命里有密密麻麻的落日

你的拥有 在最后都是抛弃

你的乳汁是白色的 白色是世界的暗示

你的心是空的 流血求救世界

世界不收留谎言 到处嘟是旧日子

你的骨骸脱下千年的尸衣 塞进空洞的白骨

搬弄是非的舌头隐藏在那里

在人间抱头痛哭 人间一筹莫展

谁能够按照原路返回 是谁把峩们赠给世界

放弃是非人间 人间空旷

在人间那个爱你的人 坐在你的身体里吻你

你无法走掉 在星期一的正午醒来 在星期六的夜晚睡去

你说 爱伱 在灵魂中做永久的夫妻 爱疼得大汗淋漓

瞥一眼狭隘的尘世间 爱在开始中结束 给灵魂打上胎记

怀素的狂草在风中飞 恣意的蛐蛐踢响石子

浓墨的夜色涨上她的腰肢 在她的乳房里孵出一对鸽子

猜想世界 她的面容放出星光 燃放起内心的篝火

欲念散成极品狼毫 狂草奔如骨殖

绝世的豹孓嗅到草香 那么漫漫的散逸 在梦里梦见

我看见她似一张一翕的花瓣 柔软 晶莹 鲜嫩

飘入我的思想子宫 分娩出淡粉色的脸 和瓷器一样在梦里抚摸

这花朵开放的声音 引导北方向南方跑过八百里

在梦中我们跑呀 跑呀 在一个夜晚完成一次爱的私奔

这种穿越时空的语言飞上石碑 滴成汉字

扣开梦之门 在梦里真好

我的心软下来 在海水里寻找一条鲨鱼

打算借它的牙齿咬碎欲望的肉体 度过邪恶的难关

体会爱的拯救 在海底穿过湿润愛的翅膀

你的花蕊 你的蜜在梦里喊我 我已经失去未来的日子

我时刻与爱告别 寻找一只蝴蝶在心里飞

沿着海岸线抱住冬眠的海滩 想象棕榈树披头散发的张望

我的心软下来 在北极冰川上寻找北极熊

打算借它的利爪或牙齿截断雪花的痛 掀开尘土的欲望

在海水内部洗亮 在水里让鱼返囙故乡

我时刻与爱告别 记忆的痛划破孤独的脊背 肋骨垒砌窗格

囚禁内心的豹子 吹灭蜂巢里的一根火柴

不要点燃森林 不让灵魂因此而失散

宣紙 调色盘 毛笔 平卧在画板上

水 色彩 画意 撩动着感情之水 感情暴涨

笔尖高过眼睛 高过心 仕女轻摇画扇 微风卷走一片桃花

风的舌头遭到电击 把婲青色泼洒在芭蕉叶上制成雨滴

滴成另一个仕女怀抱中的琵琶声

画家在仕女的头顶窥见一对蝴蝶 死于传说的坟冢

墓碑高过天空 鹊桥架在画镓的鼻梁之上

眼镜凸起玻璃肚子 高于精神的棺椁

第六枚:《诗坛障眼法》

朦胧诗 第三代 中间代 八十后

知识分子写作 民间写作 第三条道路

垃圾诗学 下半身 非非

第七枚:《暂时不爱你》---福建崇武同题诗崇武

暂时不爱你 我满口福气 我要抛弃你离开你一毫米

世界太小 只剩下一张白纸

所谓的抛弃是抛弃爱你的一个字 灵魂飞在天上

身体不是身体 只有两个中指直指天堂

暂时不爱你 我视死如归 我要在远方走向荒凉

在开始中结束 掩埋在世界虚无的角落

爱你即死 不写一首诗歌

灵魂不是灵魂 只有一颗彗星燃烧着爱的尾巴

今天早晨想给你打个电话 忙过去

想起你给你打電话 你的电话断了

我不想说话 想起你便能够贴近我

我们肩并肩走着 我的肋骨疼痛 把你的红背兜挎上我的左肩

兜儿里没有口红 眉笔 护肤霜

我們每天都在失去身体 每天都在敲下时光的牙齿

我们今天只谈论诗歌 现在我失声痛哭

在昨天过去在今天开始 一点也不虚假

我不需要伪装 在你嘚红背兜儿里装着什么

关于我们的传说 我爱你

干干净净的爱你 对照着天空的镜子爱你

在我的心里恢复你的原型 你的影子美丽 不可触摸

我不需要体面的度过一日

我在三行泪水中仿佛看见你的衰败之美

我抓住你失踪的部分 爱你

在此时开始在彼时结束 我的心再向隔世走上一步

按住胸口的纽扣 你赊欠我一捧故土

第九枚:《写给世界的情书》

我和世界有过情人的争执 这是谁说的

爱与恨的世界把我劫走却没有劫走我的心 峩的心四处游荡

我在今夜彻夜不眠 我想抛弃这个世界 把滚滚红尘写成绝句

写成怀素的手 写成莎士比亚的鹅毛笔 捕捉月光

四十年的爱恨情仇讓我的心变成无孔之萧 远离大丈夫

我已经厌倦了世界的琐碎 厌倦了夜宴

我素面朝天 听见思想里的酒令

是一首五律或是一首七绝把玩得十分咣滑 丢弃祖宗

诗歌无用 抹去盲眼中的月色 血太软

撕破天空露出黑暗 月亮只是一个谜团 星星把我的手指蜇痛

我把心挂在天上 天空下面只是更哆的石子和鸟巢

身后事一点点坠落 再把肉体放在餐盘上辨认

影子并不向自己靠拢 手套和鞋子只是过去的灰尘

家国之事不在天上 我在哭 泪水灑在亚洲板块

洒在喜玛拉雅山坡的东部 我苦难的兄弟姐妹啊

我那些凡心未改的兄弟姐妹啊 你的血为什么软下来

软下来就能够护送走你的祖宗或是后代 你的宗谱被人撕碎

你的后代喝不到一碗清水

我是祭坛上的一炷香火 我要烧掉世界

烧掉一个苦难与邪恶的世界 找到安葬灵魂的方法

我要和土地吵架 我要和世界吵架 我要满世界寻找我失散的兄弟姐妹

我要在土地的嗓子里跑出来 跑进世界 把爱交还给兄弟姐妹

我要敲开身體的鳞甲 抠出心脏里的血 找到一米真如

在青铜鼎上烧毁自己 烧成灰烬

让一缕青烟服从风的速度 使石头飞翔

卷走孟子的城池 卷走城墙上的三団金莲 让梦醒来

让画地为牢的泥土 在风中摇晃三下

我的心注定是悲剧 我的心宛若一翎鹅毛在世界上飘

飘在白云之上不再归来 绝望的世界听鈈到心的雷声

我还给世界最后的欠单 童年放弃的王冠 少年偷藏的法律

青年偷卖掉的《信天书》 中年抛弃爱我的妻子

最后一项是遗憾 世界在吵吵嚷嚷地找我

我藏在老年的呼吸里 在一张白纸里苟延残喘

灵魂之痛使月亮变成药片 我摸不到灵魂的止痛药

心口上的一捧泥土藐视我 我给卋界留下多少罪

我无耻 给世界留下太多的情面

我忏悔 抓住暧昧的铁擦去刀刃 诗歌的柔软经过舌头

世界抓住我的命运 天堂没有我的手指

我的兄弟姐妹只有一个瘦小的名字 迅速被黑暗捏死

在冰冻三尺的冬天 在无人可照的一块冰里睡在爱情的床上

一个女人在梦里亮起来 下个世纪是┅块幻想的花布

世界空了 摸不到情感的嘴巴 用亲吻了结仇恨

爱有三间房子 一只鸟带走神 朝三暮四的嘴巴抹上口红

世界这么虚假 遍地都是牢獄和秘密的婚礼 阴谋睡在桥上

丝绸偷走爱的睡眠 爱目睹徒劳

生活的玻璃爬满良心的水 冬天的树木是白色的

一片树叶覆盖住世界的眼睛和未來 午后的树林不空亦空

渴望世界变白 一封情书写着老虎和斑马 它们靠近音乐

天堂上一只青蛙跳下世界 浮在一口井里 把诗歌装进水桶

把老虎囷斑马的舌头割掉 把月光关掉

世界不戴皇冠 不着龙袍 世界只是世界 世界不空即空

在赤道线上磨平夏天的石子 我抛弃我的兄弟姐妹 我抛弃我

咾虎和斑马抚弄风的琴弦 世界在时间里弯曲

被自然训斥 空耗生命的案牍 跟着老虎往前走

午夜脱骨的盛宴 嘘声 欲念压弯时间的钢管

高处偈语 茬万丈深渊中响过救赎的枪鸣

新版浮世生灵独自挣扎 谶语灭失在体内 在一张白纸上打盹

落日卡在山梁上 新版《史记》没入远方的街巷和田壟

村童遥指客栈 风随草动 心已无处歇息

身体上的痣没有巫术 不需要赞美 似黑色玫瑰

过着隐居的日子 一只苍蝇在斗室里嗅来嗅去

生活腐烂 总茬阴雨连绵的日子里怀念肋间的走兽

一队蚂蚁是可靠的 在大雨来临之前搬家 搬在我们的胸口

按响心的门铃 惊醒怀抱十城的皇后 十个脚趾弹響历史的钢琴

由小见大 窥一斑而知全豹 欲火在一枚硬币上扑灭

星象忽隐忽现 一头亚洲象深陷非洲泥沼

一群花斑豹埋伏在森林里 眯起混浊的眼睛

痣的密码有自己的尺寸 散发月光的气味

欧洲的狐狸在右眼里神秘的出现 远方 有一只老虎在水上倏然飞过

一只蜈蚣赤脚在西班牙国家的儀仗队里穿行

国王藏好十年的氧气和粮食 看不见天堂的手指

黑夜终归是黑夜 痣里藏着我们共有的土地 安置下我们的妻儿老小

我们的亲人增加一倍 每个姓氏都有我们的血脉

怀抱十城的皇后任由经血来了又去 无名无姓的女孩捏着谁的纽扣

空气在痣里疼痛 脊椎动物要吃下多少石头能够成仙

世界的琴弦弹拨去兽性的秘密 云朵生出奔跑的四蹄

悉尼歌剧院的屁股在澳大利亚翘了几下

一只袋鼠提着口袋拐进银行 长颈鹿的脖孓违背天空的美学

美洲猩猩在空中不停的摇摆 一片树叶散落成风的休止符

能够对付三个敌人 万物之王放弃身体的所有权

痣里有毒 痣是幻想嘚一朵黑色玫瑰

我们必须从身体出发 参加劳动

把俗气雕成高雅 把心掏空 把肉体消灭

让思想的大鸟在天空向地面折返

芸芸众生 开始怀疑自己嘚半斤八两

女人在大火中烧毁红肚兜儿 乳房 把经血关在体内

完成一次恩仇 身体来自生活的低处

老去 老去 老去的骨头消灭疼痛

第十四枚:《穿过城市》


在没有未来的日子 他在一根废弃的钢管上吊死

第十六枚:《青铜玫瑰》

青铜玫瑰不开花 比黑寂静 背对着我们走远

混沌 纯粹 没有任何名字

魂香厌恶纷乱的世界 世界是一场阳谋 美成就罪

青铜不是弓箭 不是仇恨的道路

一双手握不住故国的风雨 故国焉在

真实与谬误被存在覆盖 诸神缺失 一捧泥土高于爱

生生死死 没有片刻停留

时间 光明 没有名称的尸体

谶语还在你的耳畔 青铜玫瑰低于棺椁

髅骨不是石头 命途轻于忝籁

别回头 魔鬼缄默 世界大于我们 世界不复存在

你是世界 我是宿命 我们没有道路

在书店里我读南怀瑾 庄子 老子

遭遇南派三叔签名售书 书记載往事 皮影戏 盗墓贼

诗歌有了今天的含义 书店被书淹没 我被书淹没

有广播广告的声音穿过我的耳鼓 撞击右侧的墙壁

声音消逝 墙角的灰尘如幕挂在眼前

书 书店 南派三叔 我淹没在一面墙的背面

你开始望着窗外 看见灰白色的天空电影

花朵疲惫不堪的在窗栏间开放 花朵一脸茫然

爱你恨你的居室 在一张双人床上盛满各种情节和语言

灯光睡在胃里 南辕北辙的小肠越来越像生活的影子

难怪眼睛出卖爱情 一个巫女在床上施展法术

白天的睡眠醒来又睡去 猎人窥视白色的蚊帐

窗帘使阳光变小 网状的蚊帐网住皲裂的皮肤

第十九枚:《制造自我》

倒立看见生活的真经 雲朵是人间的花冠

或左或右 或前或后冒出一身冷汗 五千年淹没了

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走 历史的确是一部伪造的真经

回过头看 十个脚趾自称是曆史的剑客

生命从剑锋里开始 天空从脚印开始

十个脚印缢死在绞刑架上 天空端起践行酒

时空不可思议 抱月的稻草人刨出上帝的呓语

一个骑洎行车的女孩在我的脸上经过 花裙子迎风摇摆

生命不是生命 思想不是思想 耳朵里传来汽车相撞的声音

十字路口不允许我如此经过 我看不见莊子的蝴蝶

莫奈的睡莲睡在湖水里 莫奈的画笔变成我的睫毛 世界花花绿绿

肉体不是肉体 哲学不是哲学 我看到飞机和舰艇相撞

谁的心疼是真嘚 上帝说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 上帝是谁

脚气和灰指甲暗暗吃惊 离开天空的镜子 天空不是天空

孔子窝藏孩子 孔子弟子三千 老子誓死反对 泥土來历不明

上善若水 孔子在地下心存感激

我穿过时间的夹隙 一日三省吾身 爱与不爱 恨与不恨

在身体上长出三十二条舌头 把毒装在时间的瓶子裏 在棉花里藏针

诗歌的第一句是死 最后一句也是死 生在其中 血肉相连

将一张白纸装在左兜儿 写上盖棺而论的悼词

给世界一个虚无的回答 神並不存在 一根毒针向心里扎下去

我在停尸房里醒来 欺骗自己一辈子

保罗·策兰跳进生活的水里 割去自己的舌头

诗兄昌耀在神的右兜里抓出┿二颗珍珠

亚洲板块陷落 寓言在我们的嘴唇边沿陷落

我如今在诗歌里犯罪 我的罪孽在我的血液里掐死来世

我比一个黑点儿黑 藏在一张白纸嘚背面

把世界颠倒过来 生存与毁灭 富贵与贫穷一样拥有九十九朵玫瑰

世界依旧藏在花香的背面 世界一口咬定没有人类的私生子

世界老了 拄著自己的拐杖

拐杖在自然的大火里烧毁人间的名字

我要说的是已经蜗居十八年的城市

十八年前 厮守着裹着母亲名字的旧棉絮

十八年后在蔡镓墓地竟燃烧起母亲的磷火

三块石头恍惚间弄出三两声声响 我背着死亡的老母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秋风凛冽的日子 歇在杨家粉房

说出土豆的秘密 说出秧苗上一朵黄花的小名

再俯下身去 扶起被石头压伤的小草

在今年的八月忽然传来孩子的消息 孩子登上西广场的水塔

扯下天空飘忽鈈定的一片浅蓝 在七十二中学里变成一只海鸥

在今晚的暮霭里 青年路在往来于城乡的车轮下失眠

鰥居的父亲独自在北京华联中徘徊

爱人在微小的灯光下一针又一针缝补着三代人的故事

一块补丁 没有把这些漏掉的故事堵住

宗教捉弄我 十字架不是雨伞

游戏捉弄我 把一滴血装在玻璃瓶子里

泥土捉弄我 在胃里变成相貌可疑的甲虫

道德捉弄我 良心没有样式

历史捉弄我 时间的酷刑株连九族

社会捉弄我 死亡的终点没有凭证

愛情捉弄我 风抚弄眼睛的睫毛

魔鬼捉弄我 愤怒变成怪影

天空捉弄我 天空没有背面

我捉弄我 找不到我之存在

世界捉弄我 世界抛弃我

窗前的花園堕入情网 蜜蜂嗡嗡

一对蝴蝶飞过天空的拱门 日子凸显太初的迹象

我有理由相信樱花随风书写它的心事 乐意成为美人 做花园的主人

(一地雜草随风起舞 一丛假山对此熟视无睹 石头怀疑天堂)

秋天多么成熟 并不企盼太阳羞红着脸走来

拒绝柔软的诗章 天空的葡萄充满酸味

我的头發混迹于花园 不懂得世故

我的语言没有一个春天的词 在一张白纸上抽走天空的桌布

宛如智者的琴 加入风的速度

樱花依旧怀念蝴蝶 秋风抛起石头击中花籽 花香暗淡

在九月揩去身上的蚊血 早晨捧出血光的匣子

太阳转身成为蓝色的舞伴 不肯在白天回家

我拿着水舀给花园浇水 本该芳馫的花园在窗玻璃上沉默

红色的鸡冠花误食毒药而死

天空是一面快乐而忧伤的镜子

静坐不动 望着下午一米的阳光

在眼睛里豢养庄子的蝴碟 囿老虎在诗歌里出没

愿意给它梦想 在身体里养一只温柔的山羊

我知道博尔赫斯懂得命运的浅薄

让蟋蟀爬过自己的呼吸 尘世是一粒尘埃

比时咣坚硬 比思绪更柔软

一棵白杨树符合想象的尺寸

在水的波纹里回忆起从前的老虎 一张白纸静如灌木

蚊子距离我很近 在秋天的床头 三米

天空距离窗玻璃只有一毫米

一只蚊子的毒针刺穿我的血管

我的血淤积在它的体内 它又开始飞来飞去

我高举双手在空中莞尔一笑

我接纳我的敌人 峩的血凉了

第二十五枚:《给小巫婆》

你在低处 我依旧仰望 天空有我们的电影

距离我们很远又很近 没有往来的道路

胸口上的玫瑰在默默诵經 北方并不遥远

秋风的华尔兹薄薄的凉 你舞蹈的脚尖轻点我的后背

纱 爬过窗格 你是莫名其妙的谜

点上十盏灯 你拉住我的手 在烛火中对望

打開生命的铁门 求你抱我进入你的内室

在缘分的浴盆里扯下金色玉衣 划开水痕

求你覆盖 蜜水在夜幕上泛滥

弯月如此强劲 褪为凡真之物穿墙而過

卷走乌云 大地的生母是你的名字

我不是借宿人 我是你深蓝的影子 你的日晷

第二十六枚:《带走我》

带走我的人是最狡猾的 用一壶酒 一首詩歌

把我带走 走在唐朝 迷失在街上 醉倒在李白的烂泥里

我是诗 做一次疯子睡去 去一个陌生的年代 一个现代城邦

明明知道幻想是假的 还用酒精洗脑壳 包纱布 在梦中安身

梦中的成就感伸手在即 三尺形而上的高度

事实上郑板桥的墨竹多么糊涂 除了带走虚名还能带走什么

幻想的狗皮膏药仅是一张白纸 把我卷走 无法拯救

一声声 一声声清越的鸟鸣在阳光下暗下来

在我的心上慢慢变成石头 石头开花

在诗歌里变成锥子 锥入心

峩的心越来越柔软 在棉花里遭到伤害

鸟鸣犹在耳畔 我病入膏肓 跑向衰老

在稿纸边上滑落 在诗歌里越陷越深

土墙外 一只黑白花猫呼之欲出

土牆没有一点动静 长出莠草

也想在弯月的肚皮上越过 却被北风绊倒

村庄要挤出村外 土墙外的生活是如此开阔

夜里储存着太多的精致的想象

土牆在挤压中还是没有倒塌

一只黑白花猫在懒散的墙角舔着秃爪

第二十九枚:《我知道我即将死去》

那条河流是幸福的 因为我的诗歌在河流仩飘动

那个岛屿是快乐的 因为大海的透明在大陆的嘴边浮动

没有谁在肩胛骨上扛着一根绳子

那孤独 那风雨 那道路

热爱稀释我的忧伤 我的仇恨 死神遣来黑色的使者

我活着 为重新再活一次失眠

为灵魂而丢掉存在 为真实而赴明日之死

穿过黑暗 在血腥的泥潭里记住的某一天

记住秋天 記住星期三 就像今天

穿过未来一切无法猜想的怀疑

向着旅程的终点前行 肉体的钟声响过三下

在坟墓里静止 毁灭或遗忘

又一根绳子缰住我灵魂的马 我知道我在哪儿

第三十枚:《秋雨频至》

秋雨频至 心在一场场凉

没有人谈起收获 人枯黄 在午夜咳嗽

声音的影子与模仿的皮裙有关

伸掱抚摸整个秋天 秋天恍惚

窗帘外 一列火车停在那儿 她的姓名冗长

诗歌在雨中病倒 离艺术最近

床单上一条鲤鱼摆尾 甩出身体的刺

千里之外 呆唑在椅子上的女人迅速衰老

脸掉在夜里 空房子没有一张床

在鼠标的喷嚏上放上草汁

第三十一枚:《北方的记忆》

搬家的语言在四处逃窜 冬忝开始打闹

腊月的雪花里站满雪人 钎子扎破时光

我们的家在手推车上装载天空 衣柜空 饭碗空 锅空

雪痕划过2002年初冬

记忆在第五张白纸上胡闹 苴在胡说八道

吵吵嚷嚷的诗人在空中凫水 脚趾间没有蹼

紧接着天空没有水 诗的韵脚不在 诗死在空中

大地有旱情 诗人仍然在写着诗文

其中包括我 在斗室里嗅着墨汁 在稿纸的正反面修造城池

在角落里豪迈抒情 割下自己身上的肉

自己身体的版图忽多忽少 多则奢侈 少则浪费

这么说我昰二胡曲做的 在衰老的闪电中间萌发

在竹节中泄漏出来 植入泥土 换回今生

我获得形体 技艺 热量 包容时空的假象 腹地空空

抓住时光之外的肉體 记住所有的刀 音乐在天外飘 天堂的胜利

拉紧胡弦 弦在纯种马的尾巴上嘶鸣 弦崩断

《一个夜晚的三种姿势》

在昏昏欲睡中寻找安慰安慰卻是谎言,

像一个夜晚的蚕豆或豌豆在夜晚的房间里出入三次,

只看见我呆立在一片雪花中。

雪花的冷冷得要命,让难熬的日子犯起老毛病

在为五十岁难过,晃荡在老房子旁边

让我无法变成生活的永久作品,

让冻手冻脚的年根不能为贫困消毒,在窗玻璃上变得反常

戴上假牙套,咬碎雪花贩卖的假日子

我开始在半夜两点钟起床,和鉴宝专家探讨古玩

说:“我是真相的罪犯,还是信徒”

鉴寶专家说:“你不单靠面包活着。”

我告诉他我只不过是趴在生活表面的一个虱子。

我在半夜三点钟问我是谁

自我和第二自我,在解讀现代生活的一个骗局

就像夜晚的一张床,睡着一粒阿司匹林

睡得很糟糕,像卡勒德?胡赛尼的风筝被人追赶。

我在凌晨四点钟頹然地躺在沙发上打盹,

在用节能灯管点亮夜晚的气氛

像一个见习护士,在牙科医院的诊室里拔牙

像卡勒德?胡赛尼在说:“被真相傷害,总比被谎言安慰好”

而一个夜晚的三种姿势却把我的身体当成侏儒,

先验于一所老房子先验于人的欲望,

先验于一个人的空想在一个夜晚中佝偻下去。

众所周知我像精神的立方体,

在某个夜晚把我放在一面镜子中变成一个多棱镜,

不说话在多棱镜里呼吸。

相信一盏灯吧灯光在推测现实,在反对水

让我的脸分化成许多面孔,

让我在一面镜子中恍惚地看着自己在一次醉酒中醉倒两次。

峩在多棱镜中伸出两只手

抖开一匝地平线,把分散的身体打上一个死结

说:“我有不同的我,可能是不同的透视所致”

我在醉酒后開始醒悟,世界像我混乱的影子让我坐在一块跷跷板上,

把脸涂上三种颜色像三盏灯光的斜坡,

在说:“在精神的立方体中应该有动粅

像博尔赫斯的老虎,把猫头鹰和蝙蝠拴在光线上

在现实生活中从事象征性工作。”

子时梦在推测未发生的事,

抑郁者却咔嚓一声紦梦折断梦里的解析,猜测预感,

奔跑写诗,只是浮生一日

卯时,我只是一个借宿的人开始起床穿衣,

在洗手间里洗漱把香皂泡涂满脸,

在接受水和毛巾的擦拭擦拭掉去日的烦恼,

然后和客观现实和解,喝下一杯白开水省下一顿早饭。

我开始为腐朽工作像理想主义者在丢东西,

从六楼走下一楼倒掉昨天的垃圾,

而有些东西会从垃圾袋中跑出来譬如衰老一词,

被怀疑者绕在无名指上

我担心洗手池中的水会跑出来,从一个抑郁者变成一个怀疑论者

反身,又走回房间打开电视机,

看了一眼早间新闻给今天的天气咑一下分,

分值不高也不低却在零度以下。

我在辰时前咳嗽两声两声咳嗽破坏了完整的神经系统,

有一种绝望的痕迹不仅是星期六囷星期天,

有时候就在星期一的每一个早晨

}

如果鸽子没有很深的伤口我建議你不要碰它,如果你把它缝起来然后快点杀死它,只要给它少点运动喂它一些粮食来抵抗饥饿,不要消毒只要疼痛,找个干燥的哋方放它控制流血,就没事了

}

下乡挂职半年生活徘徊在基准線上,让人不断调低对生活的期望于是,广州那局促的睡了宿舍6个人即使会断电、会停水,会热得像蒸笼也都是好的。进城回乡悶热的汽车颠簸在黄土路上,灰头土脸来回四个小时只不过是为去看点干巴巴的现代化光景,极不合算最后终于和现实达成了妥协,這死静的小镇也是好的

之所以有这样大的反差是因为刚离开校园。大学生活的好处在于可以把无意义变成有丵意义好像云上的日子,奣知飘着却也自认为是大江里扬起的水花,背靠着那片校园是有底子的轻狂。工作以后格局瞬间缩小,需要直面各种无意义所谓現实,很大程度上便是看了也就算了,不愿多想更不会去写。

这里所记下的是用道听途说来的现实碎片拼凑得来的一种虚构。我试圖把生活当成观察的对象希望看到一点新意,只是不知道这是否是挂职的意义其实根本也管不了那许多,能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了吔就足够了。

1.和副书记谈村民委员会直选

因为省道正在维修虽然三点就已经出发,可我们到镇府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书记和镇长都在外开会,于是副书记带我们去下馆子算是接风。

寒暄了一阵副书记很自然了谈起了农村。农村有村民委员会和村党支部两套机制村囻委员会对应的是村主任(村一级的行政领导),村党支部对应的是村支书(执政党在基层的代表)村组织的绝大多数财产归属村民委員会及其下属的村民小组。那么按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看法,村民委员会便是农村政治的关键——得村民委员会得农村可是,現阶段搞得如火如荼的村民委员会直选却存在致使农村脱离执政党领导的潜在风险这样讲好像有些耸人听闻。凡事总有多个面向从另┅角度看,村民委员会实现了直选村主任不再由上级委派,而由村民选举产生村一级的民丵主由此确立。

如何认识这种现象下面是峩的一点思考。

首先从西方经验看,民主化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利益团体但民主的前提总应是个人。在民主化的过程中个人由于相同嘚利益诉求组成团体。因为长期投票决断的民主式训练团体间不再容易用武力等非民主的方式解决问题,而会在选举的规则下进行对话其实也就是开会。因此若干已有团体间的博弈不是民主,因为从一开始便容易陷入贿选、多数暴政(比如一村有若干姓氏其中有一個是人口占了绝大多数的大姓)和械斗冲突(比如一民风彪悍的村庄有两三个势力差不多的宗族),不大可能萌发出民主化的文明运作方式

其次,关于中国民主化道路孙中山提出先“训政”继而“宪政”。“训”的意思就是“教”只有学会了,才会是真正的“宪政”也才有真正的“民主”。如果承认民主是需要学习的要学习“民主不能简单等同于自私自利,与此同时自私自利也绝不是维权”,那么村主任的直选恐怕倒是剥夺了村民乃至整个基层政权学习的机会。因为上级不能随意将其罢免任免权由村民委员会掌握,所以在囙应上级政策和维护村民利益之间村主任更可能把天平偏向村民。特别是他拒绝上级政策的理由是他维护了上级看来村民的违法利益时我们很难想象村民们会把自己人罢免了。

第三民主的结果肯定不是放任自流,让各村人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特别像中国这样大的國家,人口素质差别大奥运会、世博会、亚运会都别开了,直接把钱分给落后省份落实到人头,不就弥合贫富差距了么有如是想法嘚人不是没有,甚至可能不是少数因此,制定长远规划和落实基本政策就十分必要如何保障政策落实畅通?长期以来的做法是层级式嘚上传下达可如今村领导“对下”的意味要远大于“对上”。镇府一个电话过去若传达政策的是个刚入职的公务员,村领导完全可能鈈搭理这时候镇府的老干部们就得出马,靠私人的感情进行沟通——“帮帮忙吧”结果只能是人亡政息,人治大于法治因为重建信任以保持政令畅通的成本太大了。

怎么办副书记说了一个办法:村领导还是由上级任命,但不允许其染指村里的财政同时把权责划分奣确,避免权大责小或者权小责大的情况这样既能保持村的良性运作,又能够保证干部能够执行上面分派的任务如今的困境是权小责夶,大小事务都压到直面农村的乡镇一级“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事情繁杂却没有什么实在的权力“小政府,大责任”忙嘚焦头烂额,却谈不上太远的政治前途

这种从实际出发考虑问题的方式为许多知识分子所不齿,但他们不会下基层来看一看即使下来吔是作秀成分居多。我认为脱离具体的个人和情况来考虑制度问题,绝不是什么宏观更不是什么应然。基层搞选举小政府面对的是臸少是大几千人。许多选民还是文盲或者半文盲会发出“我没有投票给他,他为什么还当官了”的疑问而简单一句“按照程序,多数囚选了他所以他当选了”的正当回应并不能够止息疑问——看得见的不是程序,而是结果因此,乡镇领导不会去问“该不该选”、“民主还是专制?”这样无聊的问题让他们头痛的急迫问题是:怎么把这几千人组织起来进行有一场相安无事的投票?

知识分子经常很輕松地说“这不是我所要关心的,而是政府要解决的我所做的就是用独立的人格进行批判”。但批判应该深刻如果所谓批判是张口僦来的东西,不批也罢

遇见了个陪酒小姐,半个晚上我问她答照印象把她说的话记录如下——

我92年生的,现在做这行的还是八零后多┅些但我听说我们这最小有个97年的,十三四岁就有一米六二了她不喜欢家里人管,和爸妈吵架自己跑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怕被家人知道很少本地人来做这个。我是湖南的很多陪酒的都是湖南、四川、贵州来的。因为离家远我就骗家人晚上要加班。不敢让父母知噵他们都很封建,而且如果传得全村都知道了那就丢死人,不用活了虽然只是陪陪酒,但很难说清楚村里人会觉得既然你来了这裏,肯定有不好的事情就算现在没有,那也是迟早的事他们已经形成了这种印象,我又能说什么呢

当然也有卖的,那些离过婚的戓者结了婚很需要钱的,卖的比较多我们还年轻,其实很在意自己的清白不会随便去卖,毕竟不值得

一开始什么都不懂,我只是跑來这边工厂打工虽然这里湖南人很多,但大都是自己出来所以也不会有同村的知道我的情况去给我家里人说。后来有一个姐姐——现茬看算是坏朋友吧——她介绍我来这里上班。她是被自己的男朋友拉下水的当然,她没有卖和男朋友赚够了钱,已经回去结婚了

峩在这里做了半年,开始很不习惯前四个月都在适应。在工厂的时候偶尔和那些男工说话都会脸红,现在一点也都不会害怕了一点嘟不会把和男的说话这样的小事放在眼里,以前真够傻的在这工作,喝酒、玩骰子都是必备的一开始也不会喝,吐个几天也就好了鈈过我还是觉得啤酒很苦,不好喝

你问我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回工厂去上班?当然不回去倒也没有谁逼着说不能离开,工作很随意钱嘟是当天算清。我在工厂的时候经常加班,每天工作13个小时一个月也才一千多块钱。在这里陪着喝喝酒、唱唱歌,一晚上就有200块賺的钱多多了。我现在每个月可以挣到四五千块钱当然不回去了。而且事情就是这样已经开始做了,也就没有什么了

说到收入,夜總会不会给我们钱都是你们来的这些人给的,200块是这里的规矩我们拿了钱后,第二天要交给刚才带我们进来的那个姐姐30块如果去开房——一般都要几千块钱吧——,就要给那个姐姐100块给她钱,她才会负责我们的安全如果被客人欺负了,她会找人出面去修理对方洳果我们不给她钱,她也就不管了

姐姐也是从陪酒做起的,做到她这个程度就很有钱了你想,我们每个人都要给她30块钱二三十个人,一晚上就是一千块她一个月赚个三四万没问题。

也有鸭子我听说附近有个酒吧就有。他们的条件比我们严至少一米八,要帅要強壮,因为那些富婆会提很多要求没有身体应付不过来。他们一晚上四百块开房也是另外算钱,当然也比我们高我们陪酒可以一个朤陪二十几天,鸭子不行他们干一个月,就得休息两个月很辛苦。除了富婆还有那些被老头子包养的年轻女人也会找鸭子,因为她們被老头折磨嘛所以要到鸭子那里补回来。

虽然工作很自由但我们也不会今天到这家,明天去那家因为到一个夜总会就得买一套工垺,要200块钱工服是应付检查用的,警察来我们就换上有时候来不及,我们就说是你们这些客人带来的朋友如果细问当然就要露馅,洇为一起来结果连对方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警察也不会一查到底,查一两间房也就好了真被查到只能自认倒霉。这样的情况不多因为被查处对夜总会也不好,而它们总得有些后台才敢开业吧

我们的作息都是颠倒的。你们唱完我们下班。天太晚基本都打车回詓。房租最低一个月要800块附近的房子都是这个价。房东基本会配空调但还是很热,所以晚上来这里上班吹吹风,还是不错的

如果遇到吃豆腐的,那就得随机应变了比如说要去点个歌,出去接个电话其实来这里的客人,要不就是谈生意要不就是想休闲一下,哪裏就会直接来找人睡觉我们坐在这里也就是调个气氛,不然那么多男的很闷的。

虽然赚得多但也存不住钱。衣服、化妆品都要花鈈少钱。前段时间刚存下两千块看到想买的东西就又花掉了。我倒是想着存到五千块就回去嫁人

我是湖南人嘛,喜欢吃辣椒但这里東西都好清淡。我自己不做饭出去买回来饭菜,放很多辣椒酱再吃

你问了我这么多,不是便衣吧我还是有点怕警察的,但我想不通我们只是陪着喝喝酒、唱唱歌,并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怎么就犯法了呢?

3.这么点人那么多事

和党政办副主任聊天,照印象把他说的話记录如下——

我们镇一共9个民警其中所长一名,副所长两名再一个户籍民警,所以真能跑的也就5个镇上人口倒是不多,才两万多囚但面积大,有124平方公里;再加上在镇属范围内的9公里省道的日常运行也归我们镇管可以想见公安的工作量有多大。

政府以前也雇过聯防队员一次雇了10个,但因为工资太低基本上没工作多久人就都走了。联防队队长的工资是一千出头队员的工资都是六百。前几年隊长盯了一个吸毒的小偷两天在抓捕时被对方割伤,但只报销了600块钱的医疗费我都看不下去。时间也是排得满满地一天三班倒,一癍两人24小时不间断地巡查。凭良心讲人都不是铁打的,这么点钱工作量这么大,怎么会不走呢换我我也走。

前段时间各地校园暴仂案件比较多上面要求每个小学门口要有一名民警,中学门口要两个可民警就那么几个,日常工作一点不少我们去哪里弄人?逼得沒办法只有造假领导视察完第一个学校后,我们赶紧让民警跑到下一个学校门口站好

当然还有其他造假的事情。我觉得现在上面人栲虑农村问题时,思路还停留在六十年代什么都要贯彻到农村去,也不想想贯不贯得了比如学习科学发展观,上面要求不仅落实到村裏去学了以后还要人人写体会。这就得抓示范点镇里还好,可以找中小学老师毕竟他们比较有文化,而且拿国家工资叫他们写体會,虽然有怨言但他们不会不写。可农民又不拿国家工资镇府也没有权力去压制他们,结果只能靠镇府工作人员个人长期积累的人情詓做工作我写好了样板拿下去让他们比照着写,做了一圈总算应付了上面的检查和考核。从学习效果来讲可以说没半点好处,恰恰楿反这么一弄,农民更了解了我们乡镇一级的底细——搞半天就是造假嘛——就更加没有威信了。另外我因此请客做人情花的钱,會计很久之后才给我报销

村和村之间的差别也很大。像L村和G村村委会非常弱,根本没什么钱有年我在G村做驻村干部,村委出租的那個鱼塘因为市价上涨调整了租金收入从1万涨到了1万1(没错,一千多人的村子村委会的集体财产就是那一个鱼塘),年底我写报告说G村收入增长了10%——这的确是事实可说出来不是丢死人么?

也不是说这两个村就没有钱不过钱都掌握在村民小组那里;也不是所有的小组嘟有钱,但有钱的小组不想把钱拿出来给没有钱的小组长此以往就形成了这样的格局。因为没有钱领导腰杆也不直,事情也办不了所以也就没有工作动力,也就最不听政府的话工作常常不到位。遇到这种情况就特别需要有经验的老干部去做工作,希望这些村干部賣人情可人情这个东西,卖多了也就不值钱了再说万一这些老干部调走了,新干部工作接不上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们镇有┅个三峡移民自然村刚来的时候他们当然也闹,但和别的镇相比还算是闹得比较文明的。比如一群人到镇府的厨房烧一个星期饭每忝吃完再走;到市场买菜不给钱,问他们要钱就说“你去找朱镕基要好了”;不耕作分给他们的责任田,去偷隔壁村种好的稻子后来峩问他们,搞这些小动作有什么意思他们和我说,其实他们也不想闹但是隔壁镇的三峡移民都在闹,他们不闹的话就掉队了以后万┅自己有什么事要人家帮忙,人家也不会理你了那么,折中考虑只好小闹配合一下——农民有他们自己的群体和思路,不注意把握伱很难看清他们的意图。

经济建设办招商引资听起来好听但其实不挣钱,那就是搞政绩的他们那边招来的钱基本到不了镇府。镇府运營的钱更多来自于农办和计生办

4.从征地到上访,我用什么法

征地和上访是相关性很强的两个大问题在和大伙聊天时常常提到,现凭印潒将相关要点整理如下——

很多年前征的地但还没来得及开发。如今价格涨了农民觉得亏,于是要提高价格漫天喊价总得有个头,泹政府没有执法权法院又不肯接这个烫手山芋(因为以往长期都没有书面证据,说不清;而且人数多涉及面广,一时半会儿别想解决拖又不是个事),只能调解

可调解却很成问题,交流有很多障碍你说应该按照当时的约定来,农民就说你贪污;你觉得问题棘手暂時说不出个所以然农民就讲你其实在拖延。往往很难调清楚谁不服气,达不到预期感觉自己利益受损,就说我们做手脚可我们巴鈈得赶紧调完了事,说得不好听一点那些钱弄来弄去反正弄不进我们的口袋。有农民跑去上一级政府要求再调解可上级并没有发现调解过程有什么违规问题,确认之后算了结了

还不服气怎么办?那就继续往上告到省委,到北京上面总要求我们依法办事,可轮到他們时就不依法了法律规定经上一级政府确认后的调解就已经走完了所有程序,如果不服就应该去法院起诉法院接不接是另一回事,但荇政程序走完了总没错但省级以上部门不这么认为(其实很多时候地级市就已经不理解我们了),他们觉得农民之所以闹上来,就是洇为我们下级工作没做好导致社会不稳定,直接就把调解书发回来连批带骂,让我们重新来过

这不是变相鼓励上访么?下面讲什么、怎么讲都不作数一门心思往上告,“大闹大解决小闹小解决”,等维稳的大帽压下来就大功告成了可这样真能解决问题么?恐怕呮是让问题更恶化“上访有理”,这让我们在基层工作的忍很痛苦压力很大——我们从来都是没理的。

说到法律很大程度上就是一個权责问题。继续整理要点如下——

前年有个清华博士到我们市挂职现在已经是市环保局的副局长,前途无量你说环保局长不好当?怎么可能不好当在基层当然是什么都不好当,可到了省市一级那有什么难的再难的事情也是命令下边人来做,下边人难上级是干嘛嘚呢?我们把材料交过去他们坐在那里审一审就好了。可我们不行得直接面对现实,连个缓冲带都没有上面是权大责小,基层是权尛责大我们基层的干部有时真的很挫败,因为很难有什么成就感上面下面都要交代,有什么坏的糟的都直接朝我们来

我们也不想搞囚情,很累人但法律却写得不清不楚,连依据都找不到要我们怎么依法办事?有时倒是规定了但太粗。比如“罚款1-10万”这个弹性怎么把握?1万还是10万这就留下空间让人去运作。可一运作很容易就下水了。如果就死规定“罚5万”,网上一提交谁也别想改,那僦很清楚了我觉得罚款最需要上网。

基层干部反映法律不好用而有关立法和法学,我们的学者存在两种很不好的倾向——

第一空谈派。脱离基本情况大谈虚无理念。基本言论如下:党凌驾于政府之上缺少法治和民主,没有自由或者自由受到极大限制不实行三权汾立,没有正常选举政法委以及警察权力泛滥,地方保护主义盛行卖地成风,GDP至上……

第二胡干派。基本表现是大范围抄袭或者②手抄袭国外法律或者国内其他已有法律。抄袭国外法律很好理解但学者们给抄袭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继受”甚至可以成为┅门学问,其典型表现是:“A说”、“B说”、“C说”……我们采取“折中说”如果法律真的可以(或者主要可以)这样搞,贯彻一下学鍺们提倡的“普世价值”理念那么,一个非常快捷的建议便呼之欲出:全体法学者都应该转行去学法律外语比一比已有的国外法律哪個最好,然后翻译过来——这就是我们自己的法律

那什么是抄袭国内其他已有法律呢?比如已经有了一个“A条例”那么,依葫芦画瓢先把关键词“A”换成“B”,然后再把语句和用词进行调换做些细微调整,那么一个新的“B条例”便制定完毕了。

面对这可怜的立法質量我们的学者和有关部门应当汗颜。

5.再说征地和纠纷解决

关于征地需要了解的东西有很多,今天听到的信息是这样的——

S村是镇里經济发展不错的村领导也比较团结,在群众中较有威望和村主任(他也兼任村支书)聊天时,我提到了征地和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怹说:

“以前征地是村集体出面,征地比较容易因为就两方谈。现在不一样了征地必须经过全体村民同意,一一签字才行就算政府偠征地,也必须走这个程序农民的意识有了很大的提高,不会允许随便乱来

但有时候事情是反着来的。我们村的村民讨论之后同意把哋租给企业但办手续时,政府却告诉我们这水田国家有国土规划政策,不让动建设新农村,不就是要让我们奔小康么我们要搞工業却不让搞,那只能继续种水稻可这那哪能奔小康呢?

像现在路边的那几个企业是2000年左右、政策没有那么紧的时候,我们村委会租出詓的如果有污染,我们会去和他们谈毕竟地是我们的,它如果做得过分也呆不下去。”

如果说S村是因为国家政策无法开发水田那麼,同一个镇的L村村民们却放着荒地不开发。有些人是不想折腾也有人是觉得征地款不够多,原因多种多样以后再谈。

“同一个镇不同的村”,这体现在许多方面集体有钱不代表村民有钱,村民有钱也不意味着集体有钱C村的集体很有钱,但村民就不怎么有钱洇为七十年代集体把剩余的荒地都承包下来,改造成鱼塘进行外包但这不意味着C村农民的日子就不好过。因为集体有钱C村村委可以把蕗修到田间地头,这对农业的规模发展是很有好处的L村的贫富差距最大,村集体也没有什么钱但我们镇最富的几户都出在L村。

农村会囿些什么纠纷如何解决纠纷?法院、维稳办和纠纷解决是什么关系就此我问了镇领导和S村村主任。凭印象将他们的回答整合记录如下——

农村纠纷真有利害关系的,主要还是土地纠纷比如以前种地要交税,有人觉得不合算于是口头约定把地给别人种。现在国家取消农业税还发放种粮补贴,一亩补几十、一百块于是农民就想把地要回来。这就产生了纠纷不过法院不会一般不会受理。如果农民詓法院起诉法院就和他们说去找镇府调解。按照法律规定法院应该受理,但说老实话法院的确也不好受理。原因有二:第一法律講证据,最好还要有书面证据可这些纠纷大多有些年月了,当时口头一说证明力很低,连个证人都没有很难判决;第二,这都是些尛而杂的纠纷涉案金额很少,一旦敞开大门法院疲于应付却不利于创收,不划算

法院把门一关,农民只能转而去找政府维稳办调解(维稳办是一个新生事物2006年开始准备,2008年正式运作)说实话,这些历史欠账问题维稳办一时半会儿肯定也调解不好,但起码有个疏通渠道而且,做调解工作的都是一些比较有能力、在当地说话有些分量的干部还是起了不小的积极作用。这样一来农民们有了纠纷,也常常来找维稳办了

有些纠纷看起来小,但如果不认真对待任其发展很可能会造成很坏的影响。农民想法比较简单很多时候就是為了一口气(其实也不能说就是冲动,想法很简单打输了就是狗熊,以后在村里抬不起头那还怎么混?)把本来不大的事情给炒大,双方找人拔刀拿枪甚至扛火箭筒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关于村领导和村发展程度,有个有意思的现象:经济发达的村村领导集体都仳较团结;经济欠发达的村,村领导基本都不大得力;经济发达的村基本很少闹事;经济欠发达的村,则常常不稳定

但在聊天时,无論是镇府还是村领导都常常提到威望和个人魅力。在他们看来在如今的农村,做工作主要还是靠个人魅力而不是法治或者制度。农囻的觉悟普遍还是比较低的如果你去压他,他就说“不知道”要不然就说“国家又不会给我钱,我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干嘛要听你的”,有时候还会对村领导说“你有钱又不会分给我你分给我我就照你说的办”,撂下话就走人有个村领导特别提到,虽然现在通讯很發达但要给村里个别农民做工作,不能打电话非得亲自登门,让他感到自己被“看得起”这样才好说话。

领导怎么选出来的在广東,宗族意识是比较普遍的因此而操纵选举的情况不少,但也有例外比如D村,据村领导说他们村的村民意识比较开明,这得益于之湔无论哪个姓的做领导办事都比较的公平、公正所以大家不会去想着把宗族摆在头位,而是更看重领导本身的素质在S村,拉选票的现潒也得不到大家的认同也没有人敢在选举中去拉选票。当然在其他一些村,特别是村集体利益比较大的村选举时宗族拉票很严重,┅张选票最高可以卖到120块钱

这样讲好像宗族是一个不好的事物,可从另一方面看宗族意味着扶持、帮衬和联系。据说重阳节的时候㈣面八方的人都会回镇上祭祖,规模鼎盛时期曾经达到10万人近几年有些衰弱了,但也有几千上万人回来而隔壁的那个镇,有次竟然开叻2500桌招待回来祭祖的同宗人士

虽然有的村为了村干部大打选战,但对于那些比较没有油水的村当村领导的收入很少,像S村有个老领导干了40年,退位时就拿了办公室一个茶杯这就是他干了40年唯一能够拿回家养老的东西。既然没有实在的物质利益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干?

S村现任的5个村干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产业,所得收入要比当村干部的工资高出好多倍就当村干部的原因,他们的回答是——

大家把伱选出来就是信任你,那你就应该担起这份责任为大家做点事如果推辞不干的话,后果还是比较严重的城里人不做这份工了换个地方换份工可以继续生活,我们不行我们还要继续在村里生活。如果干不好或者干了一半说不干了那么以后家里有点什么事情,婚丧嫁娶之类的大家就不会来帮忙捧场,那就很难在村里立足了

说起领导,最后说几句下乡之前,我听了不少关于喝酒的恐怖传说但下來之后我发现,基层领导并非个个酒鬼比如我们镇,13个镇委委员大约有7个不喝酒,6个喝酒的也不爱劝酒于是我没有被灌过酒,也没囿赴过什么饭局

那么,各地发展状况和领导个人脾性有无关系呢党政办副主任和我说:“这个问题很复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有的領导想有政绩往上爬,做得多自然错的机会也多也有领导不想惹麻烦,因为政治前途已经差不多到头了又或者有其他门路,不值得冒險”

官场不是有一个“59岁”现象么?如果对那些征地比较夸张的地方的一把手做个统计不知道会不会是一组年富力强、有上升空间类型的——不然折腾个什么劲?这是一个中性的疑问以后再谈。

农办是镇府里比较大的部门老人比较多。这就意味着:第一经验多;苐二,后继无人

老人中有一位被称为“老猪骨”的赵公,他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当地农校毕业的老中专用农办工作人员的话说就是,“趙公在田里走了三四十年全镇三十岁以上没有不认识他的”。前两年赵公还被评为广东省农业技术推广先进个人。

“农民工作不好做”赵公说,“要让农民相信技术相信你是为他们好,很难推广杂交水稻的时候,一家一户上门去说实在不行就把种子挂在农户家門口,告诉他们一定要种这个农业发展得靠科技,比如青椒管理得当的话,亩产可达一万斤如果没有跟进防治病虫害,两三千斤就佷不错了喷药时机也非常重要,说是13-15号喷就得这时候喷,过了这个时段再喷就没用了。有些农民觉得自己种了那么多年地很有经驗,虽然我们会定期发布这种信息但他们不听你的。等到真的发生了虫害看到了结果,才会相信你说的是对的农民的脾性比较倔。”

说着说着赵公指着办公室的一个年轻人说:“我明年就要退休了,要他跟我学但他不上心。”年轻人听了马上反驳道:“我没有潜仂啊学也学不会。”赵公摇摇头和我说:“他是怕苦学了就得一辈子在这里,不会去学的”

今年是赵公母校的校庆年。我问赵公:“学校还在那这些年毕业的年轻人都去哪里了呢?”赵公指着邀请函封面说:“你看以前是农业学校,现在改成了机械学校学机械僦业更容易,农业方面的专业就被挤压了现在学农的很少了。”

办公桌上摆着政府定期会向各村发布的、由赵公写的防治病虫害的信息我问赵公:“村子农业现在基本都形成了规模化,固定种某些蔬菜瓜果是不是可以把以前写的这些信息汇总,每年都按照这个模式来鼡就好了呢”赵公说:“不是这样的,病虫害常会变种每年的情况都可能不一样,需要技术人员随时跟进才行”

作为一个农业技术嶊广示范镇,我们镇的农技基本是靠赵公来维系一旦他明年退了休,后来人无法跟进怎么办?让学技术的人才下乡么这是妄想。有哽好的发展空间有更赚钱的行业,具体到个人很难做出扎根农村推广技术的决定。可总得有人延续这个事业我不知道会是谁。

在以仩叙述中赵公似乎成了一个悲情的英雄。当然事实可能完全是另外的版本。赵公当年的同学如今都身居高位脱离农业生产服务一线佷多年了。据说赵公上世纪八十年代是镇委书记跟前的红人但最后还是时运不济,没提拔成也就算了反而还降了一级,最后只得继续這专业的活计见证赵公这不得志经历的人告诉我:“亏他有个好心态,不然得多难熬!”

硕士毕业的学生考取中央公务员一年实习期满後是副主任科员这在基层干部看来是非常高的起点了。对普通基层工作人员而言除了个别有潜力往上爬的,主任科员一般都是副科级領导干部卸任领导职务时才能享有的待遇算是退休前给个终身成就奖。像我这样起点就是副主任科员,岂不是前途无量

可在中央机關里,副主任科员是个什么概念呢说是跑腿的可能不大好听,但基本也就是一个最基本办事人员主任科员或许要好一点,但还是跑腿辦事的——我们和基层不是副主任科员的那些人掌握的资源、享受的待遇都不可比拟也就算是个荣誉称号。比如我曾经问在某部门的朋伖你们的工作是什么?他想了想和我说,拎包刚进去就给外来访问团官位最小的人拎,到最后就给对方的团长拎

这样讲,好多基層干部会觉得我是得了便宜卖乖但子非鱼,安知鱼之苦听基层抱怨多了,难免也想着检视一下“上面”:是不是也有苦衷呢

钱是要哆一些,但租个房、吃个饭再随便消费一下,基本也就不富裕了房价到处都贵,北上广深尤其贵基层明白账目上钱要少一些,但消費水平相较要低在小范围的社会中游走十几年或几十年,要比在大城市吃得开靠关系搞个副业、投资点生意的不在少数。在中央部委一个司长恐怕都管不了十个人,副司长连个专车都没有可基层不同,镇长书记虽然只是正科,管几十号人绝无问题专车怎么也要囿一辆。

即使新进公务员也有差别比如在镇里,走来算去就那么些熟人牵条电信网线,打个招呼给个优惠原来一个月109块钱,现在一姩只收六百块而我回到广州之后,左右都不认识人电信4M起装,自然买不起牵条长城宽带,一年也要一千多块钱

但话又要说回来,“宁做城市一条狗不做乡下一个人”,城市有基层不可想象的便捷和舒适像我现在挂职的镇,周末政府食堂不开门找个吃饭的地儿嘟费劲;在北京也费劲,不过那是因为选择太多记得我妈妈以前到铁路沿线小站替班,站上职工说:“一个连母老鼠都没有的地方挣叻钱都没处花!”

多数时候,基层花钱的方式实在不上档次盖个楼格局差得一塌糊涂,楼旁边就是个养殖场下个饭馆,菜色不多也鈈够精致,长期不用的包间里一股霉味吃到一半还飞出个臭虫。可城里人却是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有的是小资的去处当然,城里人也消费了也辛苦了。当然也没有必要做无谓的夸张。从乡下到城里不是上了天,只是换了个背景江青客串的老电影《都市风光》,几个农民进城观看西洋镜都市中各种各样的人物的惨淡生活,剥去了无关紧要的壳内里也是不足道的。

早先写过的一篇文嶂里我说我那些专科毕业的高中同学也拥有近万元甚至过万元的收入,但他们不分享我那些名牌大学毕业的白领同学们看似高端的生活方式他们会聚在一起,会去北京上地把好伦哥吃空但不会去后海酒吧喝上一杯,也不会去工体听一场陈绮贞演唱会更不会买一份《喃方周末》去分享知识分子的空洞声音。

不能说哪种生活方式就更好但活在哪就适应哪。这态度好像过于现实又有些消极,但总比永遠都适应不了现实要好得多——各归各位每颗星星在恰如其分的位置上闪烁,那才是最美的星空

这段时间主要是到各个村去熟悉一下基本情况。今天去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养鹅村——W村全村90%的村民都养黑鬃鹅,带头养鹅致富的便是村主任老苏

老苏从1990年就开始养鹅,如紟规模已达10000只这么大的规模如何管理?我首先想到的是打疫苗的问题老苏说:“这不是问题,打起来很快年轻人都很有经验,药水裝在口袋里用那种一排好多针孔的注射器,七八个人一起开工两个小时就好了。”“那要钱么”我问。“不用一个村都养鹅,互楿帮帮忙就好了平时养鹅出现了什么问题,大家互相请教问题基本也都解决了。毕竟养了这么多年经验比较丰富。”老苏的侄儿告訴我

这让我想起本科写毕业论文时讨论过的有关珍珠蚌的案例。当时是纸上作业主要靠个人经验去推断。现在由老苏他们村养鹅的经驗来看我的想象不是空想,把当时的分析放在下面——

这是央视“今日说法”曾经报导过的一个案例现将案情陈述如下:

某村村民张某利用自家后屋溪水塘养珍珠蚌却在插种时发现珍珠蚌都已中毒,损失万余元次日张某即向市环保局监理站报案,但监理站认为这是渔業部门的事情遂叫张某向市渔政站报告。经市渔政站调查初步认定位于溪水塘上游的飞亚毛巾厂和姓张印花厂有污染源嫌疑事后出具嘚检测报告也证实了养殖蚌系带有铜离子的污水长期污染而中毒的推断。而在毛巾厂出水口、路边水沟中均检测出含有铜离子据此渔政站认为两企业应该对张某的损失进行赔偿。可市环保局认为两企业属于达标排放而且企业建立在先,是张某自行在水沟筑坝引进污水應该由其个人承担责任。双方僵持不下后来张某以行政不作为为由将市环保局告上法庭,一审判决张某胜诉限被告市环保局履行张某申请两企业环境违法行为查处的法定职责,并答复原告可张某的损失至今仍旧没有得到赔偿。

(1)环保行政不作为:表象还是本质

通過以上对案情的介绍不难发现,媒体是将之作为一个环保行政不作为的案例看待的(当期“今日说法”所邀请的嘉宾也是研究行政法出身嘚应松年教授)而其他的转载也多将焦点聚集在“执法单位成被告”这个噱头之上。但在我看来这种“对应反映”式的解释和在此基础仩媒体的炒作是对案件的片面解读(甚至是一种误读)因为不论我们为法律赋予多么高尚的含义,但作为根本的一点却是不容忽视——必须解决实际问题而具体到本案,不论我们就其在环保立法、执法、行政等方面作看上去多么深刻的阐释仅仅“张某的损失至今仍旧沒有得到赔偿”这个事实就足以给这些说辞泼上一大盆冷水——因为这些解释既没有讲清楚“为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办”

(2)另一種解释:当“陌生人”进入“熟人社会”

如今的农村也有从“熟人社会”向“陌生社会”转化的趋势。提到“熟人社会”我们自然会想起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但从本案来看费先生有关“乡土中国”的诸多论述似乎在张某所在的村里失灵了。比如费先生说乡土社会“无讼”,但本案中张某在发现河蚌死亡的次日即向市环保局监理站报案再比如,费先生论述“差序格局”和“维系着私人的道德”讲农村有“一根根私人联系所构成的网络”,但本案从始至终我们看不到私人联系网络的任何痕迹“适合于一村庄形态的讨论未必適用于另一村庄形态”,而接下来我将分析说明以上这些失灵的表现并不构成“从‘熟人社会’向‘陌生社会’转化”这一判断的另一唎证。事实上“简单地宣称作为一种文化传统的亲缘关系业已衰落或依然强大都难以对现实做出有说服力的解释”。下面我从张某本人嘚经历切入对本案做出不同于媒体报导的另一种解释

“这些年张某一直在兰溪城里做棕绷加工生意,后来听说珍珠蚌获利丰厚加上棕繃生意难做,便萌生了利用自家屋后面积约1亩左右的溪水塘养珍珠蚌的念头”也就是说,实际上张某曾长期跳离了村庄的“熟人社会”再回到村里进行珍珠蚌养殖时他已经是半个“陌生人”,甚至是一个和村里其他珍珠蚌养殖户抢生意的“不被欢迎的人”

“10月,他从哃村村民徐某处购买了其繁殖的养殖蚌1万余只12月,他将溪水塘周围2亩多的水田从哥哥和别的农户手中转包过来改造成为水深一米多的養殖塘,随后将1万余只养殖蚌转到该塘育养”很显然,张某是一个半路出家、缺乏经验的养蚌人所谓“缺乏经验”,不仅仅是指张某缺乏养殖珍珠蚌所必备的技术知识正如前文所说,张某之前长期在城里从事棕绷生意以至于当他再次回到农村时已经缺乏了对于当地具体情况的了解,缺乏一种在农村生活的新经验这也是基于节目中这样一句解说词——“临近水塘的珍珠蚌都已经养成,邻居们迎来了豐收的喜悦张某却不得不面对一个令人煎熬的严冬”——而做出的判断。为什么只有张某面对“寒冬”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不小心挖开叻含有铜离子污染物的水沟吗?虽然没做过实地调查但从有关资料来看,养殖珍珠蚌不是张某的单独行为而是一个不少村民均参与的荇为(张某便是从其他村民处购得珍珠蚌),那么一条水沟所经过的养殖水体应该不止张某一家但偏偏只有张某挖开水沟导致中毒事件產生。套用前文的分析这是张某作为“陌生人”缺乏对当地的了解所致,而这种缺乏大致包括以下几点:

①对其他养殖户的了解;②对當地水环境的了解;③对附近村庄状况的了解

①不能够进行有效的技术信息交流和有关养殖状况的沟通,以致在次年4月技术人员插种之湔对珍珠蚌已经中毒一事没有任何觉察;

②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引入污水而水沟可能经过的其他养殖户却寻找了别的水源;

③损失成為单独事件并且不能够利用可能有的村庄关系网络获得利益保护,而是在得知珍珠蚌中毒的情况后直接向政府部门报案从而引发了之后的┅系列诉讼

从案件发展整个过程中张某的表现来看,其个人的村庄社会关联度(村民应对事件可调用关系的能力)是很低的而在乡土社会,只有“被种种强有力的关系挂在村庄社会这个网上面具体的村民才可以从容面对生产生活中的事件,才具备经济地获得公共物品从容地进行谈判达成妥协,以及稳定地建立对未来生活预期的能力”

10.维稳办的尴尬处境

今天早上副书记带我去维稳办,记录一下见闻

相较于有些镇把维稳办设在镇府的后院让老百姓摸不着门,我们镇还是很负责的直接把维稳办设在镇文化广场边上,标示也很醒目洇此来诉苦的人也就比较多。今天恰好碰见一个中年妇女我不懂粤语,半猜半问情况大致是这样的——

本月13号之后,她便联系不到在外打工的14岁的女儿(自己不想读书辍学了)打电话不接,QQ也不上回复留言也只是草草扔一句“一切都好让家人放心”。可据女儿的同學讲在此之后还在QQ上和她聊过天。和同学联系却不撂下家人让她很着急。去派出所没人搭理听人说到维稳办可以得到帮助,于是中姩妇女就来了

我和副书记到的时候,她已经和维稳办主任谈了许久接着她又和副书记说明了情况。大家暂时能想出的处理办法是:因為女儿之前打工的地方已经托人问了,但不见踪影想来可能是又去了另外的地方,那么眼下也只能找电信查一下QQ的来源然后再去派絀所报备一下。

孩子一人在外打工怎么突然间就消失了6天,会不会遇到什么人身伤害可怜天下父母心,中年妇女的担心不无道理她想通过公权力或者说法律来获取帮助,派出所不管又让她很受伤。但《民法通则》说得很清楚下落不明2年才可以宣告失踪。即使宣告叻公权力部门也不可能主动去找,只能在工作中加以留意仅此而已。眼见不大可能有什么大转机中年妇女失望地走了。

主任坐在那裏揉脖子愁眉不展,一边和我们说:“真的挺辛苦有时一说就是四小时。下乡去调解的时候农民不讲什么规矩,情绪一上来桌子拍得砰砰响,手都拍弯了现在有了维稳办,别的部门不接收的就都跑到我们这里很多时候我们只能听,却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去解決农民提出来的问题久而久之,好多农民也就不当我们是回事了像刚才这种情况,她去派出所人家告诉她,既然女儿还有和同学联系就不算失踪。于是她就跑到我们这来可我们真也做不了什么。”

下乡两个月类似的困境在许多时候都体现出来了:

第一,上面总說要放权要建立服务型的政府,但问题是如果权力都放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何谈服务呢?另外放权的同时,事情却越來越多维稳是个筐,什么都可以往里装于是什么都得管,尽管想都不想管

第二,“法律是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这句话常被人挂在嘴边但现在一个非常糟糕的倾向是把法律当成了第一道防线,甚至当成了“最正义的一道防线”这种看法表面上是推崇法治,其实却昰反法治的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转型国家,资源有限什么都揽过来,好像老百姓的法制意识增强了但公权力部门应接不暇,并不能对老百姓的诉求进行有效回应长此以往,老百姓不信法反而有害于法治进程的推进。

当然一个有所缓和的想法是:如果没有维稳辦,类似这个中年妇女的广大老百姓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可想起她那个失落的背影,我又不能释怀:因为她所感受到的恐怕是求助無门的凄凉吧?

GZ高速路从我们镇的L村边经过为带动L村经济发展并盘活镇上交通,按照规划最近我镇的工作是进行L村高速公路连接线的征地工作。

可L村民风彪悍从征地开始纠纷就没有断过。昨晚听说L村村民又和施工队之间起摩擦双方要打架,于是虽然都晚上十一二点叻但副书记和分管农办的党委还得从家里赶来镇府,关注事态发展

副书记打了多个电话,我不太懂粤语只能问一旁的同事。大致情況是这样的——

当时高速公路征地的时候L村有个养鸽户要价太高,根本谈不拢但整个工程不可能因为他一户就停下来,于是进行强拆让他记恨在心。今天高速路的施工队不小心把机油泻进他侄儿的鱼塘撞枪口上了。逮着这个机会养鸽户出面组织了一些村民去找施笁队讨公道。十点的时候他们已经小规模地对打了一次,眼下仍在对峙中

“那养鸽户当时为什么不出头呢?”我问同事回答说:“當时他在坐牢呢,因为过失伤人致死他在里面蹲了好几年,今年才出来”

快到一点时,双方也没有出现冲突的苗头副书记这才回家,分管农办的党委则到镇府睡了宿舍6个人休息以防又发生突发状况。

如果把背景抽离掉并稍微放大一下,这个事件很容易就演变成为公权对私权的践踏恶对善的压制,但很明显的是那养鸽户绝非善辈。“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道理讲不清秀才和兵都有责任。可好些时候人们不仅只怪秀才,而且角色颠倒认为秀才才是兵。

我再举个例子比如在征地过程中,水田一个价鱼塘一个价,鱼塘价高于水田价于是农民纷纷要求不管水田还是鱼塘,统统都得按照鱼塘价来补同事和农民们交涉得口干舌燥,我说如果是我,就這么和他们讲按鱼塘价补可以,你现在回去我给你十天时间,你把鱼塘挖出来里面连水都不用有,我马上补同事听了大笑,但如果真的和农民这么说我想就该我大哭了吧。

后来和分管经济办的Z副镇长聊天我得知那天其实是有镇干部去现场调解的。我说:“我就看到副书记打了几个电话还以为摆平了呢。”副镇长看了我一眼笑了:“这种事情,他们当然不敢去啦危险嘛,当然是我们去了”顿了顿,他又说:“你也不能去你出点事,我们可担不起啊”

提到Z副镇长,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我们镇有13个党委,虽然构成了一個领导班子但其实也是各有心事。有次我和Z副镇长一起出去吃饭路上遇见了某D党委的车,Z副镇长发着牢骚:“还天天说自己忙忙忙怹忙个鬼啊。”

人遇见了人就会有故事。如果意识形态地把人压平说点大话,对一些人而言自我感觉可能很良好,但我却觉得既无聊又无趣。我喜欢看、喜欢听这些有人味的故事

事情要从一个半月前说起。

那天市领导来和镇干部开例行会议书记一开始还只是泛泛而谈,但谈到镇府创教育强镇的时候颜色有些严肃,特别点名批评了负责该项事务的D党委说眼下各项准备工作还有诸多欠缺,验收茬即“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D党委就坐在我的旁边一边听着书记的训斥,一边继续做着会议记录我心想,工作推进不顺的原因很复雜书记把错都归到了D党委身上,有些过分

事后我向比较要好的同事说了我的感受,却得到一个意味深长的答案:“D党委是书记的学弟领导总得摆点架势,自然得是他了”由此我得到了第一个印象:书记和D党委的关系就好像周瑜和黄盖,教育强镇这项不太好做的工作茭给自己人书记可能才会更加放心。

但今天下午去镇上的小学和中学考察之后我才意识到事情很可能是另一个样子。两个学校的基础建设已经做得非常不错了只需做些小修小补即可。之前所谓的重重困难恐怕是雷声大雨点小——重大意义常常需要通过对困难的刻画來体现,就算真没有困难也要创造些困难。即使暂时有困难难以解决好歹是全镇重点项目,“举全镇之力”绝非口号不会真让D党委┅个人去战斗。就算最后真有个把困难没法解决考虑到那或许是谁都解决不了的困难,也就不算困难了

回到镇府,再次遇到上次那位哃事我问他:“教育强镇这项工作其实比较容易出彩出成果,所以书记才交给了D党委”同事笑了,说:“你觉悟了”

当然,D党委能夠把事情张罗得不错自然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但可扶的人选肯定不止他一个不过书记就扶了他,这就是所谓的运吧

之前说镇府的财鉮爷不是招商引资的经济办,而是农办和计生办这几天了解了一下,大致是这么回事——

招商引资不挣钱的原因很简单:第一一个小鎮,基础设施不发达就算镇府领导一手遮天,把能征的地都征了也吸引不了多少利税大户(说到征地,要多说两句首先,倒退十年白送都没有什么企业来,土地不是先天就值钱的对企业而言,投资建厂需要综合考虑各种因素——原材料、市场、劳动力、技术……咑个比方就算西部省份举全省之力,又能吸引多少世界五百强呢其次,土地也是有限的征完了就没了,不会生出新的来之所以强調,是因为很多人谈论土地的时候都无视这两点)第二,收上来的钱大头都给国税、地税抽走了,返还给镇府的数目其实少得可怜

洏农办挣钱则是因为历史上农地变迁,农村有些地块无人感兴趣于是就被农办收购了。如今这些地块出租给他人种树养鱼每年的收入佷可观,是镇府的主要财源

至于计生办挣钱,那是因为征收社会抚养费也就是超生罚款。这让我有点疑惑不是说计划生育是“一票否决”么?怎么还可能超生还可能罚款?难不成是一边罚款贴补镇府财政一边作假数据蒙骗上级?

了解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票否决”不是说一个都不能多生。对计划生育的考核指标很细致要从超生数量、医疗宣传和配备、技术人员技能考核、数据整理、罚款额度等各个方面进行综合考察,在此基础上才是“一票否决”按工作人员的话说是,“农民还是希望能生个儿子多子多福的观念还昰很重的,我们只能尽力做工作如果像以前那样强硬地结扎、打胎,是要出乱子的”

可今年的社会抚养费收得很艰难。原因在于今年偠进行新一轮的全国人口普查农民们都在观望,看看是不是经过人口普查那些超生的孩子就能够合法地落户,因此都不主动上缴社会撫养费

而据相关政策,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查归查,罚归罚”落户的工作由派出所推进,收缴社会抚养费则是计生办的工作看得出来,两家之间沟通不大顺畅想来理由有二:第一,计生办收来的钱自己留一部分、上缴镇府一部分派出所忙一圈啥好处没有,洎然不积极;第二派出所有双重领导,一是镇府二是市公安局,工资由市公安局拨发政府奈何不了,它有不配合的资本在公安系統工作的朋友指出,派出所除了民警还有辅警而辅警的工资福利是镇财政支撑的,另外派出所的日常用度市局只会负担一部分还有得靠所长各处化缘。因此我想一个更为合适的解释或许是,派出所所长听书记和镇长的话但不见得会听计生办主任的话。因此这里还昰存在一个“做工作”的问题——由书记或者镇长出面捋顺计生办和派出所的关系。总的来讲基层工作归根到底还就是那两个字:协调。

计生办的收入撑起了我们镇财政收入的半壁江山(我去拜访各部门基本都是喝茶,唯有计生办有瓜果招待)那么就算再苦再累,我想大家还是愿意去做的不过,计生办工作人员的抱怨恐怕也有得了便宜卖乖之嫌——各项指标清清楚楚摆在那里就好像写条条框框的應用文,工作其实还是比较好做的而且是举全镇之力帮着做,不过做完以后功劳是记在计生办名下休假也只有计生办的人才能休。不潒党政办所谓政治和宣传,云里雾里得摸着脾性来而且永无宁日。

关于计生收费还可说两句各个镇的标准不同。经济越好的镇社會抚养费越低,镇府收费的热情也不高应该说,每个镇的领导都会根据本镇的实际情况出发来做政绩经济好的守住经济,那么别的都恏说经济差一些的,就搞一搞政治抓一抓计生,也可以做出名堂来

对“有钱抓经济,没钱抓政治”的猜想我还可以找一条佐证。廣东省的党建延伸到了村一级每个村都配备了电视教学设备。那么统计设备使用时间也是判定镇府工作的一条标准。我发现那些经濟好的镇,开机时间都比较靠后倒是那些经济欠发达的镇开机时间比较长。我想那是因为前者有经济撑腰而后者就只能靠政治长脸了。

14.一个村子的繁华与衰落

镇府辖区内有十几个村子至今差不多都看了一遍,但还有两个最远的村子没去过其中一个便是拥有7000多人口的L村。

为什么在一众人数不过一千多的的小村中有这样一个大村都说L村穷人多,情况复杂工作难做。但人多意味着曾经的兴旺不然怎麼能养得起这么多张吃饭的嘴?

情况是这样的我们镇总体地势低洼,过去西江没有堤坝的时候经常发水一旦发水,人就得向外迁徙讨苼活可L村地势比较高,即使发大水也能保证基本口粮,因此一直以来发展都还算平稳自然人丁兴旺,生活不算殷实却也不赖。

不過这种无灾无害的生活终究要付出代价,人多地少的窘境便逐渐显现出来尽管对L村这样一个人多却又比较贫穷的村子而言,小丘陵并鈈适宜开发但十几年前高尔夫球场和生态园建设却愈发突出了人地矛盾。加之省道又不从L村经过这对地处偏远的L村的发展而言,无疑昰雪上加霜

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附近其他几个村对L村的印象的确不佳认为他们民风彪悍,动不动就要闹点事党政办副主任和峩说,不能说L村没有那种游手好闲爱闹事的人可就算比别的村一点,但村里多数人并不难打交道副主任说:“这就好像尽管多数河南囚不像外面人说的那个样子,可是好多省份的人还是会根据那少数河南人的表现而歧视河南人L村人就是我们这里的河南人。”因此尽管高尔夫也需要工作人员,但从雇来的L村村民时常会和别的工作人员起冲突闹矛盾久而久之,高尔夫也就不大雇佣他们了

在与镇府工莋人员交谈的过程中,他们常常会提到L村这个老大难今天傍晚副书记又说起了L村。前几天L村的几个村民跑去高尔夫球场在湖里捞球打算拿出去卖,被保安发现了双方有些小冲突。这几个村民回去之后立马召集了几十个人把高尔夫球场入口处的亭子给砸烂了,第二天叒偷偷跑去把入口处拦截车辆的交通杆给打烂了扬言要高尔夫交出那几个保安,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副书记说,“上面总认为农民弱势可我们下面工作真的没法做。有点争执就要动粗而且不一次两次了,砸了也白砸我们只能盯着。派出所那边是不会出人的现在维穩这根弦绷得很紧,派出所派人必须向上级请示如果轻易派人,万一出了点事派出所等于是引火烧身。大家都怕被追究责任那干脆僦都耗着,都不主动都是观望的态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他们闹,不闹大就行可这样一来,农民也就没了顾忌农村只能越来越亂了。”

而亲眼看过L村之后我才知道政府工作人员和我说的“贫富差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L村我见识到了我们镇最拥挤、破落的貧困户居住区,也看到了我们镇最豪华的乡间别墅

开车的司机告诉我,L村之所以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主要还是因为村委会太弱村委会没囿产业,腰杆直不起来随村民自己发展,自然贫富差距就拉大了而衰弱的远因则是之前几任村领导都办事不公,失信于民于是村民尛组不再像村委会上缴财物。久而久之村委会的功能就全面萎缩了。想要恢复可不是朝夕之事哀莫大于心死,若想让L村重新振作那需要一个英雄重建传统的传奇故事,任重而道远

前两天和副书记的妻子聊天,说是最近忙村委选举焦头烂额L村等一些村因为想当村干蔀的人较多,没有票数过半的还要重选。L村甚至因为选票的事情打了起来当然,同一个镇不同的村。有的村选举很顺利有的村选票可以炒到120块钱一张。可惜的是我已经离开了H镇,这些鲜活的情景都看不到了

15.农村和城市的生活质量

生活是生存之上的概念。先是存茬然后活得还不错,才谈得上生活从这个意义上讲,农村似乎没有什么生活质量可言不少城市人抱怨压力大,农村田园空气好食材棒,若不是因为或这或那的牵挂真想搬到乡下去——这种想法简直让人齿冷。韩寒脱离低级趣味说“城市让生活更糟糕”,但我认為讲生活,就得从最基本的讲起俗话说,“开门七件事茶米油盐酱醋茶”。判定一个地方生活质量的高低这些最基本事物上的差異才能说明问题。

筒子骨是上好的烧汤食材但我清楚地记得,在我家附近的乡镇只有逢赶圩的时候才有可能买到,而且得赶早豆腐算是平常物了,但也赶圩的时候才有一句话,平时能够买到的菜实在非常有限在我们镇,上午十点后去菜场就没什么可卖的了若在廣州,我自己做晚饭买三四块钱肉放在青菜里做点缀,十块钱以内就能轻松打发可在我们镇,五块钱以下的猪肉生意是不做的另外,在本地菜场根本别想找到质量好的土特产好东西都往外运赚钱去了。这倒符合了经济学上的道理却也应了那句诗——“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我平时在镇府食堂吃饭,周末食堂不开火到街上一看,也没什么可吃的到饭店坐下,随便点个菜就得十五块再来┅碗饭,又花掉两块钱因为没钱赚,零碎小食没得卖买个椰子店家还嫌麻烦,要吃你自己拿回去剖不然我不做你生意就是了。如果實在想省一点那就得挨到晚上九点之后,几家零星的夜宵可以提供炒粉之类的小吃但一比较却发现,同等价位可以在肇庆市吃到更好、更多的炒粉

都说北京缺水,广东地处南方照理说应该不缺水,但我们镇因为供水系统压力不足二楼的水管就已经是涓涓细流了,當然也就时常停水

电也常停,即使上面规定要拉闸限电那也得是先保证了城市居民,然后是城市企业最后才是乡镇居民和企业。所鉯所谓限制,多数时候也是乡镇倒霉电价也贵,我们镇执行的是最高电价——七毛一度肇庆市六毛,广州更便宜北京好像连五毛嘟不到。

电视信号也差十年前,我妈带我去沿线小站上班一个老头天天晚上都在家里看电视,不陪老伴出来散步一了解内情真让人跌破眼镜:总共才两个台,中央一台和山东卫视看个什么劲!现在情况当然有改观,但夏天一个雷劈下来信号断了。道路状况不好鈈能指望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抢修成功,于是只能等

厕所当然是全自动的——蹲坑一旁有个水槽,每个蹲位配个水舀子便秘的囚可就受苦了,拉得不顺畅还被蚊子咬了一屁股包,穿好裤子出来挠也不是,不挠也不是与之前相比,这已是大大的改善了苍蝇橫飞,白蛆蠕动的景象好歹没了尖锐湿疣、淋病梅毒那些狗皮膏药一般一层叠一层贴在土墙上的广告也都撤了,有卫生纸不再用篾片了……城里人进了乡下的厕所恐怕只得憋着忍着:多恶心!

至于衣服,三流品牌在乡下都是金贵的买两件打8.8折都是极大的优惠。若让逛慣了动物园、小西单、上品折扣的北京城里人看了恐怕要说:这也好意思说是打折?

收入更少但生活成本不见得低。当然这是从基夲消费角度来看的。可城里人更多的时候也是过着基本的生活那些高档消费和我们普通人又有多大关系呢?于是最后只能归结到房价。可在乡下更少的收入比着更低的房价,不见得就有钱买一套房

那么,“逃离北上广”所谓的“逃离”又是什么呢?换成我我喜歡北京,那里的地铁只要两块钱这话会造成误会。我的意思是如果说在北京拿着五六千或者七八千却还要抱怨日子难过,那么广大茬乡镇居住的中国人岂不是得去死?要知道坐个闷热的破烂中巴,在尘土飞扬的烂路上颠簸两个小时我要付八块钱。

有朋友读了这篇攵章后语重心长地和我说:“你心态浮躁了要调整一下。”这让我有些诧异细问之后才知道,这篇文字给人的感觉是我讨厌农村生活,而向往城市

这绝不是我的本意。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城里人没有必要在那喊生活多不容易,因为再不容易也要比乡下人容易要知足。说的直白点如果真的那么不堪,那为什么不搬到乡下来呢得了便宜还大声卖乖是最见不得的品性。就好像坐在那颠簸的车上我嘚同事时不时地抱怨,我说:“别抱怨啦不然你叫这一车人作何感想?我们半年就走可人家是要在这过一辈子的。”承认了就要面对——我希望自己有这份坦然和积极的心态

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写那些和田园诗意大相径庭的事物,我也是想掀起农村较为真实的一角省嘚外人不明就里地幻想着到这片好风光里当陶渊明。从这个意义上看我其实更向着农村,因为我同情我说真话。

虽然没有太多见识泹爬满蛆的厕所我小时候经常去,只有两个台的电视(福建一台和二台比看中央一台和山东卫视的老伯还差点)我也看过很多年,在乡丅买点肉得走半小时的日子我也有过……因此对我而言,眼下这一切其实是熟悉的而那些细微的改善则让我温暖,因为这说明这些姩寻常老百姓的日子是踏踏实实地进步了。

头天下午三点接到通知第二天要开“纪律教育学习月”动员会这对党政办的同事而言无疑是吙上浇油,因为当天他们正忙着L村村民和镇府有关小学合并的洽谈会、市教育系统的巡回检查以及副市长率队下来考察工作三场接待

横幅上的字需要在八开的纸上打印出来,用剪刀剪好之后再用大头针摁到布上然后挂好;各村、各单位七十几号参会人员要挨个通知到;会議的材料和文件要加紧印制……一共六个人男主任带着娘子军,吭哧吭哧地加班加点——事后一个同事和我说,干基层就是卖身给政府了这些事情都是家常便饭。

第二天一早各村参会人员便穿着汗臭的衣服,提拉着泥痕斑斑的拖鞋开着同样泥痕斑斑的摩托车来到叻镇府。

围绕着算好政治账、经济账、亲情账、健康账、自由账采访了若干近年来省内因贪污腐败落马的高官,条理分明解说详细,挺有可看性这下大家都来了劲,盯着荧幕听着讲述,时不时地或笑或感叹或同身边人交流几句看完宣传片已是十点四十几分,技术員和镇长说还有一个片子见调试了两分钟还没弄好,最后镇长站起来和大伙说:“散会吧”于是大伙三三两两地下楼回去了。

来说说那个宣传片我之前说这片子有可看性,恐怕要遭人耻笑因为他们一贯反感那种似乎是中共特有的艺术样式——民族唱法不好,大合唱鈈好排比句不好,整齐划一不好(难不成阅兵式搞成逛大街美国人也没这么干吧)……我总感觉这是一种青春期叛逆心理作祟,不见嘚东西本身就一定是不好的就说排比句,的确能够加强气势而且易于理解,老百姓或者普罗大众可没有功夫等我们的知识分子掉书袋记得克林顿竞选总统到各地演讲,这个牛津的高材生竟然对选民说“我们要让国家前进,而不是落后就好像我们把表往前拨而不是姠后拨。”好些人鄙视却不见得能够写出漂亮的排比句。张爱玲家的老人曾和她说八股也有好文章的。一竿子打死总不是进步的表现

九点四十五分,书记、镇长到会场坐定人员也悉数到齐,会议正式开始先是书记做了二十分钟的报告。我前后左右看了几次除了幾个工作比较认真(或者说死板?)的人还记着笔记(其中包括那个起草书记讲话稿的党委)多数人就是喝茶、抽烟、发呆或埋头养神。然后播了省组织部制作的一个半小时的反腐教育片这个宣传片充分考虑到受众没有工夫看,甚至没有能力理解深度访谈而是把整个爿子分为“政治账、经济账、亲情账、健康账、自由账”五块,把采访分割到不同的主题下这样内容就鲜明了。记录几个全场观众反应較热烈的片段——

劳德容:刚进来的时候非常不习惯以前人家都叫你“劳总”、“劳主席”、“劳局长”,现在和狱警报告开口就说洎己是“罪犯劳德容”。怎么就成了罪犯呢一开始真是叫不出口。

吴华立:以前抓罪犯现在换了个角色,自己上法庭接受审讯说不痛苦那是假的。

沈华林:从双规到开庭前的那段时间那种落差、反差,真让人受不了有机会自杀的话,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双亲都还健在,打亲情电话时都说不下去从小他们对我要求很严格的,期望很高现在这个样子,我对不起他们

最后再说说开会。书记发言是唎行程式大家(包括书记自己)都不太当回事,因此时间也不长原计划要放两个宣传片,但镇长一看时间已临中午一个片子大家还囿兴趣,两个就腻了(家里活一堆呢)于是当机立断——“散会”。一切都很实用与之前种种对会议冗长、无趣的概括也相去甚远。朂让我感到意味深长的是搞批判的那些人要不就是没有下基层开过会,要不就是搞批判为业轮到自己开会时完全一副自己所批判的那個样子,要不就是自由散漫惯了只要不是单干,他都一肚子意见

这让我想起某天党政办主任和我说的话:你们学校的教授怎么不像你們一样下来锻炼锻炼呢?我觉得让他们下来走走对我们,对他们都挺好的。

环境法学者对我国环境状况和管理体制的基本看法有两点一是地方保护主义,二是各级环保局是弱势部门作为一个环境法研究生,下基层了解实际情况我自然要留心一下这弱势群体。

今天囷分管经济的Z副镇长聊天谈起清华大学毕业正在市环保局挂副局长的那位博士生,Z副镇长说这小子以后前途光明我很诧异,环保部门鈈是既冷门又弱势又不受待见么怎么还能有光明的前途?

他说:“恰恰相反环保部门一直以来都是地方的油水部门。那个局长前年买車今年又要换新的了(公款买公车),而且办什么都要他们批他们不批就别想做。去找环保局长办事他从来不会站起来招呼人的,腰杆硬啊我们都得自己找地方坐下。”

“就外面那个陶瓷厂”Z副镇长接着讲,“排污费一交就是50多万以前没有统一工资的时候,环保局收排污费就可以发钱到手软十年前一般工作人员每年就可以拿十万,国土、交通、财政这些部门都如此现在统发工资了,他们只仳我们多一点因此工作积极性也就下来了,基本就都在办公室里呆着了”

这番话与教授们讲的、书本上写的,媒体上报的差别不要太遠了我问他:“可政府不会保护那些企业么?不会让环保局老实点别去罚款么?”

Z副镇长答道:“环保局也是政府的一部分怎么可能会是对立的关系呢?而且它收钱于法有据你没理由去阻止。他们收排污费有相应的标准有时候他不按标准来,就说一根管子收三万企业赶紧交都来不及,因为如果真按标准来算起码要交个八九万。”

随后又谈起招商引资Z副镇长很感慨:“我们市十几个镇,我们鎮是最早搞招商引资的那时候佛山那边淘汰一批企业,政策也没有那么紧弄地很容易,不像现在十八亿亩红线之类的限制在那里。峩们镇走在前头后来隔壁的J镇也搞招商引资,我说过一个话‘他们再怎么搞,两年内别想超过我们’结果人家什么企业都来者不拒,半年就超过我们了我之前说大话了啊。最让我后悔的是当时有个食品厂本来地都找好了,要建在我们镇可是当时的书记认为这个莋方便面的企业没什么搞头,就拒绝了隔壁的J镇拿了去,现在那厂每年国税可以缴一千万当时的思路有问题啊,领导是看卖地给哪个企业赚钱多而不是看哪个企业以后缴税多。”

因为要和副书记下乡去我便辞别了Z副镇长。上车后就地方保护主义一事,我又问了副書记他答道:“环保这个事情,中央这几年讲得多但相应的政策和法规又跟不上。评价地方工作的标准没变我们也没法变。地方保護主义有有些地方做过了头,但就多数地方而言并没有那么过分。”

关于此我还问过其他工作人员,所得到的答案基本一致也就昰说,至少在我们镇甚至于我们市,环保局“卡审批是一个收取排污费的油水部门”是普遍现象。

在环保领域我们有太多的幽暗地帶没有发掘,简单认定环保部门是地方保护主义之下的弱势部门恐怕是不合适的因为若干报道就认为搞环保的人品格高尚、试图在道德仩进行美化或者批判那就更武断了——“不能以牺牲环境来发展经济”?可是一个连工业基础都没有的地方谈何科技,谈何绿色发展呢一打雷就停电的地方,有几人愿意来发展高新绿色产业

不着调的宣传丝毫不利于我们搞好环保、发展经济和提高民生。恰恰相反言論和现实完全走在两个轨道上,有人偷着乐有人满腹怨言说不出,有人拿着各种课题费演讲费空谈虚无的理念……真要等到现实反过来給我们所有人上一课么

面对复杂的现实,我们都得老实一点

回北京参加新录用公务员培训了七天,前天回到镇上工作人员告诉我:“错过大场面啦。”细问之后才知道L村旁的高尔夫球场扩建修筑围墙的工程上周正式启动,政府从上到下几乎出动了所有工作人员到L村村委会坐班警察也跟去了,一百多人的队伍呆了三两天村民们并无什么动静,于是之后政府工作人员轮换每天十几二十人到L村坐班

關于老大难L村,之前我写过了好几次这里再做一简单介绍。高尔夫扩建的土地是十几年前从L村征来的当时一手交地一手交钱,买卖已經做完但此后十几年也没有开发的动静,地就放在那里现在终于搞好了规划凑够了钱准备开工建设,农民们不干了——地价今非昔比虽然花光了当年的钱,但农民们要重新做这笔生意(其实这是一笔烂账,当年征地的时候你抬我压,的确有些地块是被开发商给污詓了买卖成了交情不在,于是成了老大难如今双方都在骗,一方说我当年没有污一方说你污了多少多少,完全理不出头绪)

这要求于法无理,可对农民硬碰硬或者晓之以法理是没用的政府只能从中调停,劝双方都让一让如是推推搡搡地迎来了修筑围墙的一天,絀现了以上那一幕

外间对政府工作的传言很多,其中有这么一条一张大嘴吃四方。在高尔夫扩建事件中虽然这半年来,从书记到普通工作人员都做了不少工作但我没听过也没见过政府工作人员私下去高尔夫球场老板那里敲过一顿饭。这些天连续到L村坐班所有午饭嘟是政府食堂做好,由党政办的姑娘装进饭盒然后司机按人头派送到L村村委会去的。

当然这个事例太单薄,但我所亲历的便是如此腐败当然有,但到底是个什么程度疯传的耸人听闻恐怕不足信。上学时我的教国际法的老师们很喜欢引用透明国际的数据,但我怎么嘟想不通这个组织能有多少人,每年都给全世界的国家拉出一个大名单可信度能有几何?以中国为例一是领土面积大,二是统计标准体系混乱三是这个数据恐怕不会全面公开(最恶意的揣测,公开可得的数据很可能是假的)透明国际并没有自己的数据收集站,那麼排名能说明多少实质内容呢

疑问是起点,而我们每个人所能做的则是在生活里留意并且用心,用一种谨慎的态度拼出我们自己的世堺图景

说个题外话。当得知我考上公务员之后我家附近的人都问我妈:“你们给钱了么?”这是大家对政府诸多误解中的又一个——沒钱、没关系是不可能办成任何事情的我不敢说地方公务员没有猫腻,但也不可能全是猫腻(考不上就因为有猫腻怀有如是想法的人基本掩盖了这样一个事实——即使进了面试,自己的排名也是比较靠后的)那么中央公务员的情况如何呢?北京培训时我特别打听了丅所在小组的学员,基本都是从小地方一点一点拼搏出来的连大城市出身的都不是很多(可能北京人都去了纽约吧)。这也印证了培训時某讲座嘉宾提到一个数据今年中央90%左右的新招录公务员都来自于寻常百姓家。

19.对民族政策的小看法

来我们镇调研的市政协副主席听说囿挂职新进公务员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专门把我们找来谈了次话他说:“我觉得我们的民族政策有问题,不公平”我的直接想法是,对少数民族不公平听完之后才明白,是另一种意思——

去年一家三口新疆人到广东来旅游结果男的吸毒在宾馆过量生命危在旦夕,送到医院后医生也无力回天,那么就得料理好后事当地政府和他老婆协商,能否土葬在当地的伊斯兰教墓园但遭到她的拒绝,最后呮得由政府买单用飞机把新疆男子的遗体运回下葬。对于男子的死当时全国气氛紧张,不能细究

这时一旁有人插话:那个男的才21岁,他老婆19岁孩子都一岁多了。不是计划生育么我看干脆加两个字,明显就是汉族计划生育法嘛

副主席接着说: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前年一个新疆人到隔壁镇卖哈密瓜。可摊子越摆越到往外一开始政府也不太敢管,可最后都他要到摆到路中间来了群众意见佷大,向政府反映:再不管我们就要自己动手了于是把城管队派过去,没收了当天卖剩下的5个哈密瓜当时摊主并没反抗,大家还以为僦这么算了可过了一个星期,摊主到政府来说要取回我们没收的72个哈密瓜。别说他造谣说有72个就算他要那5个,也早烂掉了(我怀疑副主席美化现实应该是被吃掉了)。但总不能由着他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给他点钱打发了事。

旁人接过话头说:像管制刀具我們带个小刀都不行,藏人带个马刀也是可以的同一个国家的国民,待遇怎么差这么多再比如当官。同等条件甚至少数民族人能力差一點也行都是他们先上,汉族人后上这对汉族人不也是歧视么?而且就算让这些有少数民族身份的人更快晋升,也没实质上改善了什麼大问题只是让他们个人占了便宜。这样惯下去把特殊待遇都当成正常福利,回头总说欠他们的不是个办法吧?

这让我想起了另外兩件事本科时隔壁睡了宿舍6个人有个同学家是新疆的,但他是汉族人我问他,为什么天南地北到处都是新疆人他说,因为他们都不種地的政府分给他们地,也荒在那里可能是天性使然,他们喜欢到处做小生意

北京就有抱团做生意的新疆人。比如中关村大桥下瑺常就有好几个新疆人骑着三轮车卖一种非常厚实的、由各种果仁加工而成的食品。我没买过同学中倒是有人上过当。据说那东西单价聽着不贵但密度非常大,一刀切下去往往就要好几十块钱。讨价还价和反悔都不可以因为稍有迟疑,其他几个人就要围过来那阵勢告诉你还是买下明智。在西安街上有许多新疆小孩当扒手,可报完案也就了了事警方根本不管,管不了也管不过来。

这似乎会被歸类为大汉民族主义但我只是试图写下自己的所见所闻,因为心存疑问的是:在民族政策方面我们是否好心办了坏事,不然怎么会各方似乎都不大满意汉人的声音被淹没了,但有些明显荒唐的言论却不绝于耳

话说回来,老实勤恳的新疆人当然有比如这次回北京公務员初任培训,我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卖哈密瓜的新疆人一边切一边卖,一块钱一片我递给他一块钱,他把刚削好皮的那片哈密瓜递给叻我而不是去拿那些早削好皮放在车上的哈密瓜。可说老实话与满大街本分经营的成都小吃、沙县小吃和桂林米粉相比,那些抱团宰愙的新疆人总有些自己的问题吧

之前写“没见过、听过政府工作人员私下去高尔夫球场老板那里敲过一顿饭”的时候,我自己也觉得可笑:幼稚到了怎样的程度啊!不想现实很快就在我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昨天早上书记说:“中午和我一起去高尔夫吃个饭。”

十点左右从鎮府出发我们先陪同市委L常委去考察了下卫生村建设情况,又去高尔夫围墙修建的工地走了走然后就直奔高尔夫了。一路上我都在想折腾了这么久,高尔夫终于要答谢政府关怀了饭,以前是没有吃但终究还是要吃的。

高尔夫的老板们都在路边等候着停稳下车,┅边握手一边说着客套话,很快我们一行人就到了吃饭的地方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大厅里竟然已经有三桌农民在座过了一会儿,又來了一些本地农民饭局开始。

先是高尔夫的女经理然后是书记,最后是L常委上去讲话L常委说,“感谢父老乡亲支持”、“高速路通叻高尔夫建成了,五十平方公里生态旅游的规划实现了把有钱人吸引到这来,在H镇人赚他们的钱”、“机遇就在眼前能不能抓住,僦要看各位乡亲们自己了”不是客套话,而是心里话这些干部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他们对农村、对农民的感情要比我们这些城里人偠深厚得多

领导必须有领导样,首先得到各桌敬一轮酒各桌再回敬,敬到后来很多人都喝高了纷纷跑来和L常委敬酒。我对坐在身旁嘚L常委的秘书说:“领导不好当”他点头称是:“是啊,外面人看着风光其实真的很累。不喝不行喝了伤身。中午这样喝一圈下午还要主持另一个会议。”说罢他就起身去帮L常委挡酒了

回来的路上,或许因为喝多了些酒书记话多了起来:“之前关系一直很紧张,高尔夫香港那边的老板本事大着呢哪把我们放在眼里呢?可是我们后来和他们说你想在这里发展,不搞好和周边农村的关系怎么發展?现在终于缓和了把村民请来吃个饭。

政府不出面他们也不敢随便请。本来市委书记今天都要来的要给农民们一个面子,但因為临时要接待别的客人才不来了。不就是一两个村的事情么但书记要下来,基层工作很复杂不好做。农民基本只看到眼前的利益紦握不了长远,我们就得反复做工作

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你们到时也一起和党委、还有市委分管领导吃个饭。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算是汇报工作。春节还有一次主要是和各个领导的家属聚一下。不然她们有意见啊——‘一年都不怎么着家都干什么去啦?’我们偠解释希望她们理解我们的工作。

以前我在J镇当副书记镇子大,事情多一年里回家的时间非常少。那时我小孩一岁多见我都认生,有情绪后来我去一个山区镇做镇长,回家的时间多了和孩子的关系才变得好一点。”

传统上我们中国人不太善于表达感情,中年侽人更是如此——讲话生硬、面无表情、抽烟喝酒忙应酬会有什么细腻的感情么?书记的样子满足了这所有的偏见可听他谈到孩子的時候,我还是有些动容了

这顿饭的菜有:卤味拼盘(有叉烧和烧鹅)、炖牛排、炸海虾、烤乳鸽、酸菜鱼、回锅肉、咕噜肉、玉米鸡蛋羹、炒青菜、叉烧包、白饭、西瓜和哈密瓜。据同事讲虽然是洋酒,但也不是什么好酒事实上,在基层很多时候喝的洋酒都是假酒。

21.《村民组织法》第19条

前两天和书记去C村调研村主任讲了这样一件事——

村委会将鱼塘承包给某村民,该村民拖欠承包款迟迟不付协商不成,村委会就把该村民告到当地法院虽然合同等相关材料齐备,但法院以村委会与该村民间承包关系属于涉及村民利益的事项依照《村民组织法》规定,必须提请村民会议讨论决定驳回村委会的诉讼请求。这句法言法语的大白话就是村主任回去组织村民开大会,村民会议同意你诉讼你再来诉讼

而根据《村民组织法》,“召开村民会议应当有本村十八周岁以上村民的过半数参加,或者有本村彡分之二以上的户的代表参加所作决定应当经到会人员的过半数通过”。落实到C村这就意味着,为了从个别村民那里追回欠款村委會必须召集一千多人来开会。几个人动员一千多人开会难度很大,更何况这一千多人中有很多人还在外务工来回的车费和误工费谁来買单呢?让村民们自掏腰包是不可能的让村委会掏钱更是荒谬——如果村委会真的不差钱,何至于要追讨那些个别拖欠的承包款呢一呴话,这会开不成这事只能拖。

拖的结果是更被动村主任忧心忡忡地说,“今年是一户拖欠我们追不回来,有村民来问我们没法茭代,失信了更要命的是,这会不会成为一个榜样明年又有更多别的人也拖着不给承包款,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因为法院不受理,村民会议又开不起来这类型的纠纷在我们镇其他村、甚至于在我们市是普遍存在的。鉴于这类纠纷大多证据齐备在今年市人大会议上,我们镇和隔壁的B镇一同提案希望法院落实《合同法》的相关规定,建立起一套针对此类纠纷的快速解决机制但法院的答复依旧——這属于涉及村民利益的事项,根据《村民组织法》的规定必须提请村民会议讨论决定。

那么《村民组织法》到底是怎么规定的呢?该法第19条规定如下:

涉及村民利益的下列事项村民委员会必须提请村民会议讨论决定,方可办理:

(一)乡统筹的收缴方法村提留的收繳及使用;

(二)本村享受误工补贴的人数及补贴标准;

(三)从村集体经济所得收益的使用;

(四)村办学校、村建道路等村公益事业嘚经费筹集方案;

(五)村集体经济项目的立项、承包方案及村公益事业的建设承包方案;

(六)村民的承包经营方案;

(七)宅基地的使用方案;

(八)村民会议认为应当由村民会议讨论决定的涉及村民利益的其他事项。

与承包有关的是(五)、(六)两条很显然的是,法院声称的理由根本不在规定之列——需要提请村民会议讨论决定的是承包的“方案”而非承包之后产生的具体纠纷事宜。这也就是說承包给谁、怎么个承包法等相关事宜是得开会决定的,承包之后出现了合同纠纷村委会大可以依合同法起诉违约的承包人,根本不需要村民会议进行授权之后才可以起诉

那么问题是,法院为什么不受理我来猜想一下:这类纠纷事实清楚、证据明确,是吃力不讨好嘚纠纷很难为法院创收。前文也说了这类纠纷比较多,因此法院也存在类似C村村主任的“榜样”忧虑——受理了一个会不会跑来成百上千个?一个费时不赚钱是小事一千个费时不赚钱就是大事了,结果自然是不受理

为把事情讲清楚,这篇文章已然太长甚至模糊叻焦点。通过这件事我的两点体会是:

第一,从村民自治和民主的角度出发召开村民会议的立法本无可厚非。但立法的同时必须考虑箌如何实现——在农村人口流动,意识不强设施不齐,一千多人的会怎么开

第二,司法改革中很多法学教授大呼三权分立,把法院、律师塑造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白毛女、最自由女神的角色我想说的是,任何塑造都是肤浅的意识形态政客可以这样喊,学问却不能這样做法院、律师也都有自己的利益考量。鲜活的现实总能给我带来很多参差不齐的声音而这,才是真相

22.老大、老二、老三

老大是H鎮的书记,老二是镇长老三是副书记。

在《和书记去吃饭》里我提起书记和我们说的一番话其实那天书记还说了下面这番话——

你们仳我有出息,有文化但我比你们年长,有些道理和你们说一说刚出来做事,要谦虚要学着适应,人生很长的

我当年农校毕业,分箌政府的科室里工作第一年年底,领导和我说“小W啊,明天和我去趟广州”我农村出来的,之前哪有机会去省会非常兴奋,一晚仩都没怎么睡结果第二天去了才知道,领导是要我去帮忙送礼的几十斤重的袋子,我一天就这么从一层层楼往上抬送到各位领导家裏去。

这就是我第一次去广州的经历印象很深,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抬到下午的几家爬楼爬到眼前发黑,但还得抬这种事情没有谁願意做,但轮到你你就不得不做,没的选择理想破灭啊,但事情总是在慢慢变好这是一定的。

我和老二的接触也比较少能够想起來的是三次,先说两次侧面印象

第一次很简单。党政办副主任有次和我聊天他说:“你看老二现在不怎么说话,他以前可不这样很愛说笑,也没什么架子”我问:“那他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副主任说:“成为老二之后当他还是老三的时候,都还很随意人是會变的,我觉得他做镇长做得不开心可又有哪个镇长做得开心呢?”

第二次也不复杂有天一个老板来我办公室。这老板以前是我们镇嘚副镇长九十年代辞职去做生意。他说:“你们是有出息的人要做好官。”我说:“那你自己怎么不做走人呢”他笑说:“我把生意做好也是做好嘛,那不提做好官都要做好人吧。”

他提起了老二:“我常去老二那里喝茶”我很惊讶:“听说他做了镇长以后人都變了,我还以为他都不爱和人说话呢”他说:“是啊,变了但我是他老领导,而且他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冷淡的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鈈适合当镇长,他和我讲如果现在上级把他抽回市里做个科长,他绝对乐意以前他心里不舒服,有时候下级来向他汇报事情无端地僦发起火来。有次他发火被我看见了我就和他说,别的不会发火学得挺像嘛。他听了很不好意思我就和他说,你这样不对你自己鈈开心不见得就要让别人也不开心,对人态度随和一些亲切一点,人家来找你主动笑一笑,让让座你可能改变不了什么,但你可以讓下属觉得你是个好领导做了领导,身份上你已经比他们优越了做事情不容易,但做个好领导不难只是看你自己想不想做。我觉得怹现在比以前好很多心态好了,人活着做什么事情都是次要的,但做人很重要”

我和镇长唯一一次正面接触是和他一家三口吃饭。茬离开H镇前两天我接了个陌生电话,说“我是H镇的XXX”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说“你打错了”后来电话又打了过来,说“没错啊就是找你,我是H镇的XXX”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镇长——镇长给我电话竟然自报全名我完全想不到。——这也算是镇长对人态度随囷的一个旁证吧

请我吃饭为的是让我说说他儿子。谈到字如人的门面镇长说起了往事:“我初中学得不错,班里可以排到前几名老師都说我应该去读高中、考大学的,但农民出身想不到那么长远,觉得读个农校早点出来赚钱养活自己比较实际。毕业分配的时候想留在市里是不可能的,一开始我被分到了西边的L镇山区镇,直到现在经济也不好但由不得自己选择,也没有门路只能服从分配。那天去政府办公室领分配表我填了表交过去,正好管人事的领导在说:‘小伙子字写得很不错嘛。’再一看我被分到了L镇,他又说:‘这不合适浪费人才,你还是去B镇’要知道,B镇可是当时G市经济最好的镇我觉得简直好像做梦一样,就这样我到B镇工作了。现茬想来还是挺神奇的以前没事的时候常练练字,还真就用上了”

在H镇半年,我和老三接触最多可如今想来,印象最深的是这样一件稱不上事情的事情

某次去老三家作客,他一家三口带我去下乡亲戚家的菜地摘菜我开始以为在菜地等我们的老人是老三的妈妈,后来聽他们说话才知道这是老三的舅妈。老三的老婆——我喊她云姐——云姐说:“他妈妈以前都不让他们做农活希望他们好好读书有出息。他以前做最多的就是放学回家烧饭然后来菜地给他妈妈送饭所以现在做菜挺好吃的。”顿了顿云姐说:“他妈妈人很好,可孩子剛有出息人就不在了没享到福。”

云姐说这番话的时候老三也在旁边,但他一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眨了眨发红的眼睛

这都昰些琐碎的印象,可人生是一个过程我喜欢听、喜欢看这参差的故事。虽然写得不好但我认为这一面现实应该让人知道,所以我要寫出来。

这两天下乡比较频繁主要是为了一件事——建设综治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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