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物品适合拿来充当情趣用品?又如何固定它们?

今天这篇是我犹豫了好几天才决定接下来的广告

介绍的是一款女用情趣玩具。

准备这条推文,我是承担了不小压力的。

我本人对情趣玩具并不排斥,我一直认为,享受「性」,是人之常情,并不可耻。但我不确定有多少人也像我这么想,于是,我询问了一些忠实读者的意见:

有人说,连情趣玩具都推,你简直太不自爱了。

有人说,不建议推,毕竟现在的大环境,还没有自由到可以随意讨论性话题。

但更多读者说:“自爱,除了保护自己,还要疼爱自己呀。如果你觉得这是对的,你就应该推。”

她们告诉我,性,绝不可耻。生而为人,享受「性」,是生命赋予我们的权力,我们应该学会珍惜自己,疼爱自己。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正视自己身体的需要,这不仅不会低人一等,反而值得被尊重。


接下来,我要向你介绍的这个物件,也许会让你脸红心跳,但它也会帮助你,打开一扇新的大门,发现更美好的自己。



是谁在玩「情趣玩具」?

首先要向你介绍的,是这款玩具的首席产品顾问。她叫吴小飘,她所从事的职业你可能从未听说过——她是一名专业的「情趣玩具测评师」。


她从业12年,经她手测评过的情趣玩具超过1000款。除了玩具测评,她还分享许多专业的两性知识。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性」去污名化,帮助更多人探索身体的奇妙


她带着自己的玩具们做客《搜神记》


还把专业的两性知识带入清华课堂

她说:“看我测评的人,大多是高学识、生活体面的女性,其中有留学生、有律师、医生、媒体人。她们也会对性有欲望,有困惑,但她们并不避讳,敢于学习知识,探索自己的身体。用玩具,是一种体面,又爱惜自己的方式。在这个过程中,她们逐渐找到了更好的自己。”


小飘一直有一个梦想,希望能亲自参与一款玩具的开发。

她说:“在这12年的从业经历中,我不仅懂玩具,更懂女性。我了解她们的身体,更了解她们的内心,我比所有人都更清楚,她们需要什么样的玩具。”

如今,她亲自参与开发的玩具终于面世了,没错,就是今天我想向你推荐的这款——逗豆鸟


我不说,你绝对看不出这是一款情趣玩具;它和你想象中的所有情趣玩具,都不一样。

优雅可爱的小鸟造型,非常友好,极具亲和力。更重要的是,即便把它放在桌子上,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逗豆鸟一面世,就斩获了2019年最新的全球工业设计大奖——德国红点奖


p.s. 逗豆鸟是CW品牌旗下的产品

这个听起来比较男性化的名字

却饱含了品牌主理人对姑娘们的祝福:

生而为人,总会遭遇各种事。


外观固然很重要,但是一款产品是否值得拥有,还是要看使用体验。为此,我特意向品牌方要了几个样品,送给我身边勇敢的女孩,邀请她们试用。

她们中,有已婚的,有未婚的,有“老司机”,也有“小萌新”。


最终收回的测评报告,一致好评:

M姐,36岁,已婚 律师

“结婚十年,以前如胶似漆,现在例行公事,我已经忘了多久没体验过gc。心情很复杂,失而复得的不仅是一次欢愉,更是冷淡关系的重新升温

小A,24岁,单身 海归硕士

“我算是玩具界的老司机了,手头有好几款玩具。首先,买玩具不要贪便宜,我有血和泪的教训,但上千元的也未必都是好货。逗豆鸟即使和我买过最贵的比,也不遑多让,而且细节要贴心的多。我只能说,它的设计师太懂女生了,我要向身边所有姐妹安利它!”

很减压,很安心,睡前玩一玩,睡得很踏实。”

小P,26岁,有男朋友 设计师

“怕男朋友生气,一拿回来就赶紧跟他解释。没想到他完全不介意,还说这是增添两人情趣的好东西。喜欢逗豆鸟,更喜欢男朋友的大方和尊重。”


接下来我会向你详细介绍逗豆鸟。相信我,你值得拥有它,希望你好好宠爱你自己。


原创设计,做阳光下的情趣用品

逗豆鸟的样子实在太好看了,软萌,可爱,又精致!


它看起来是一只软萌的小鸟,收纳罩则是一个鸟笼。这样设计除了好看,还有美好的寓意:

当你把它从鸟笼里取出,就寓意着挣脱束缚,放飞自我,享受属于自己的欢愉~


好看的外观还帮女生解决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完全不尴尬,哪怕是把它放在桌面上。


小飘说:“我想做阳光下的情趣玩具,它可以光明正大的放在台面。就像面对自己的需求,不必藏着掖着,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仅有好看的外表,手感也是非常友好。轻轻捏一捏,就能感受到它柔软的触感,哪怕你是第一次使用玩具,也不会有丝毫心理排斥。


逗豆鸟之所有具备这么好的触感,是因为采用了双层硅胶,这种材质工艺,还用于婴儿奶嘴,不仅具备好手感,还非常安全卫生。


小飘说:“女生在自我愉悦的过程中,不仅仅要享受最后登顶的瞬间,更在意整个过程的感受。”

因此,好的氛围尤其重要:柔和的光线,舒缓的音乐,淡淡的香氛,都能帮你放松全身肌肉,充分唤醒身体的五感六觉。


当你取出逗豆鸟,底座会自动点亮一圈柔和的光线。关掉房间的灯,让自己被这抹柔和的光包围起来,周围静谧得只剩下心跳和呼吸,空间里立刻情意盎然。


有人问起,你还可以大方展示:

“你看,这是我新买的小夜灯,好看吧?”



双重功能,一秒上天,一秒入海

逗豆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拥有「震动+吸吮」双重功能的产品。

「震动」功能算是小玩具的常规功能,你可以用它游走全身,也可以和伴侣一起玩耍,这是开启身体的第一把钥匙。


打开震动功能,细密有力的震感会从逗豆鸟的腹部和尾部传出。腹部适合大面积刺激,尾部适合点阵式集中刺激

可能会有点痒,但很舒服,像是一阵阵电流在皮肤表面蔓延扩散。


震动有4个频率,可以根据自己的状态调整

「吸吮」功能,则是能让你一秒上天的大招!

逗豆鸟的头部有一圈圆圆的小嘴,用它贴上小豆豆,一场百米冲刺就开始了。


小嘴内部会形成一幅空腔,空气在空腔内被压缩

你全身的力量会在一分钟内被积攒,压缩,然后瞬间释放。它犹如一颗深水炸弹,直捣灵魂深处,最后连同灵魂一块抽走。


用过的人给你的唯一建议是:垫上一条毛巾。

小飘解释说,这是女性生理结构带来的独特优势:“女生的阴蒂其实不止外面“小豆豆”那一个点,实际上,整个阴蒂组织从“小豆豆”延伸至耻骨,长达十几厘米。它深藏在肌肤之下,富含8000多个神经末梢。”


常规的震动,刺激的是表面,而吸吮,则能带动8000多个敏感神经同时涌动,这种强度,是常规gc的3倍以上。

女性的生理结构还带来另一个特点:不像男性gc,一瞬即逝;女性的高潮犹如浪花,一波接一波,绵延不绝。


善待自己从来不分年龄,特别美好



贴心设计,在意每一处细节

一位使用过逗豆鸟的小姐姐曾经感叹,开发这款玩具的人,太懂女生了!

确实,吴小飘真的太懂女生了。

她不仅是国内情趣玩具测评师的开创人、情趣玩具设计师,也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她不仅懂女生的身体,更懂女生的内心。


作为这款产品的开发顾问,她把自己过往的经验和所有的美好都赋予给它,她说,“我尽量考虑到每一处与你有关的细节,希望带给你一段难忘的愉悦之旅。

逗豆鸟的细节,确实经得起推敲,看得出她倾注了不少心思。


比如开关,藏在底部,平时看不见,用着却十分顺手。

“O”代表吸吮,“≈”代表震动

长按任意一个都可以开关机,短按则可以切换频率。

高级的磁吸充电方式,靠近底座就自动吸住,开始充电。不像别的,每次都要插拔。


电池容量也很大,充满一次,起码够用一个月。(满电状态下,吸吮可用2.5小时,震动可用1.5小时。)

Type-C充电线,许多人手里都不止一条,就算丢了坏了,更换也十分方便。


在声音方面,逗豆鸟也做到了目前科技范围内的极限:最大的分贝数都不到50,还比不过你急促的呼吸声


防水,可以在洗澡的时候玩耍,也可以直接放在水龙头下清洗。


你最在意的隐私,我们也会妥善保护:

快递面单上物品栏,只会写上颜色,不写其他信息。


这样一款精心设计,从细节到体验,都为大家考虑得全面周到的情趣玩具,价格却十分美好——只有同级别产品的一半。

为了鼓励更多姑娘勇敢迈出第一步,我还为你争取到了专属的优惠,原价358元的逗豆鸟,直降30,团购价仅售328,再随机赠送一瓶100ml的润滑液。配合使用,爽到停不下来~

我发自内心推荐你,现在就把逗豆鸟带回家。



最后我想说:我们时常讨论,吃什么能得到满足;去哪儿旅行能被治愈;和什么人呆在一起会觉得舒服。可是别忘了,我们的身体也需要被好好照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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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情趣用品的真实想法,人们一想到男性和性玩具,脑子中就会呈现那些购置自慰东西,然后一边在地下室看AV 一边自慰的男性。但关于汉子和性玩具的实情是数百万的男性在运用它们,无论他们能否身处一段情绪关系中照样独身的时分。

1、性玩具是那些不和谐或没有性生活的人用的真相:任何人都可以使用性玩具。调查表明有性生活的人比没有性生活的人使用性玩具的情况更多,使用性玩具的伴侣通常性生活质量更高,情感亲密度也更好。大约20 - 30%的人一生中会使用至少一次性玩具。性玩具不是救命稻草也不是灵丹妙药,只是性游戏的一种补充。

2、性玩具都会上瘾真相:上瘾意味着某种伤害。但使用性玩具不会给你带来伤害(只要正确使用)。虽然有些人可能因习惯使用性玩具而产生依赖,但是你并不需要强制戒掉,任何人都能很容易地回到自慰或有性伙伴的不使用性玩具的性活动中。

3、如果女人使用性玩具,她就不需要男人了真相:性玩具不是人的代替品。性玩具不会给你做早餐,不会拥抱你或者告诉你他有多爱你。很多男人害怕女人使用性玩具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对于女人的重要性主要是他们的”大家伙”,男人会因此缺乏安全感。

4、男人只有在得不到真正的性时才使用性玩具真相:男人成为更好爱人的最好方法是了解自己的性反应。不管是不是使用性玩具,自慰都是一种关键途径,可以学习如何控制身体。使用性玩具不代表这个男人是个“失败者”。他其实很聪明,很可能在床上表现得更好。因为他对性充满兴趣,并更注重技巧。

5、性玩具让性不自然真相:我们听到很多关于性的不正确的说法,其中之一是自然的性意味着只能和身体接触。如果使用铅笔和纸,画画是不是就不真实自然了呢? 当然不是。如果我们使用了工具或者玩具让它更有趣并不会让性变得不自然,性玩具不是靠电池激活的,而是我们的想象力。

6、性玩具有些是好的,有些是不好的真相:除了那些有可能造成危险的,性玩具无所谓好的坏的。性玩具完全在于我们如何使用它。一个振动器可能对某个人过于强烈,但可能对另外一个人就是完美的。窍门是找到适合你的那个性玩具。大多数性玩具都是有些人喜欢,有些人不喜欢。

7、越贵的性玩具越好真相:一个价格几十块钱的振动器可能会比价值几百的振动器带给你更多的愉悦感。贵的性玩具有可能更耐用或者使用了更好的材料,但不一定会让你感觉更好或者带给你更多乐趣。性玩具和其它很多商品一样,预算内的那个也可以起到同样的作用,通常我们需要的就是找到适合自己的。

8、性玩具看起来都很怪异真相:怪异和正常都是相对而言,也许你觉得在公开场合谈论这些让人不舒服,但是只要意识到每个人关起门来都可能是”怪异“的,你的性生活就会更快乐、更轻松。性玩具不会让性变得怪异,只能说明你觉得性愉悦是值得追求的。

9、性玩具可能会给身体带来伤害真相: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性玩具会损坏你的性感觉或生殖器。当然如果不正确使用会出现一些危险,但是这就好像是开瓶器,没有人因为它可能会因使用不当而伤手就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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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故事很短,发生二十世纪中叶的不夜城上海。

南京路上人流攒动,茶馆热闹,旗袍美人遍地是。歌舞厅日日夜夜地营销,歌女唱个没完没了,老式灯牌上的大字映着暖黄的灯光。

洋人的玩意传到中国没多久便流行开了,享受的都是上流社会的有钱人,当然其中也不乏有稍微赚了几个钱便想买虚荣充富人的客官。

刘耀文家便是很有钱的。他的父母抢了大好机会,在二十世纪初来到上海掘金。新/中国成立不久,他们正碰上上海发展的大好时候,白手起家的也能赚些钱。刘耀文家在上海中心的一栋洋房里,开一辆墨绿色的雪佛兰,交际圈都是有当时上海有身份有头衔的人。

刘耀文只觉得虚伪。他看他父母天天赴酒宴看得厌烦,看他们出门挑着最体面的着装和首饰去饭桌上高谈阔论,可谁不知道有钱人都在暗戳戳地较劲。一张张讨好的脸讪笑着,巴结着,背地里却谁都看不起谁,这就是当时的上流社会。他学不会大人的手段,少年还未步入社会,到底是年纪小了,不懂得打交道。因为家里有钱,多多少少有点心高气傲,看不惯他父母的举止也是正常。

他爸爸并不是他的生父,他是他妈妈年轻时与别人发生一夜/情怀上的。后来那人便跑了,丢下他妈不管,那时刘耀文已经有八个半月大了,他妈想打也打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把他生下来。她长得漂亮,带着几个月大,还在襁褓里的刘耀文,很容易就找到个有钱的中年男人结了婚。刘耀文长大后越长越像他的生父,他妈却因为对那男的怀恨在心,母子俩的感情也始终是淡淡的。

于是他便极少回家了,所幸他父母也忙着交际做生意,无暇顾及他,也只好就随他去了。

刘耀文第一次见到宋亚轩是在歌舞厅门口右手边的马路崖子上,那年他18,宋亚轩19。他刚和几个富家子弟从歌舞厅出来,一路上说说笑笑。宋亚轩就坐在路灯下捧着一碗盒饭埋头吃着,忽地就听见身边掉了硬币的响声。他转头往地上找,还是块美元,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值钱的很。

他看到几双穿着精致皮鞋的脚在他不远处停下,就连脚上头的裤管也是上等布料做的。

“客官,钱掉了。”宋亚轩面无表情地抬头,撞上刘耀文的眼。

眼前的男生和他年纪一般大,五官在头顶路灯的照映下显得深邃,头发微微下垂,留一个简单的中分。他的眼睛是平淡而漆黑的,看不出丝毫感情。或许是出于俯视的缘故,他身上有一种气场,让宋亚轩不知道怎么形容,明明是少年,却像浑身竖满了刺的刺猬。

“少爷,我看这钱不如就给他吧,”刘耀文身旁的人眯起眼睛朝宋亚轩笑着,却让他不舒服,“反正我们也不缺这几个子儿,我看他可需要的很。”

刘耀文沉默了一会儿,视线毫不避讳地盯着宋亚轩看。宋亚轩穿得虽单薄了些,衣服洗得有些掉色,但是被熨斗烫得没有一点褶皱,也很干净。扣子整整齐齐地扣好,蓬松的头发上顶着一顶米黄格子的布制贝雷帽。长相很乖,鼻子小巧挺拔,鼻头被冻得红红的,像只小兔子,睫毛长的能把透亮的眼睛密密盖住。

刘耀文真觉得稀奇了,自己竟然会觉得街边的一个小子长得标志。

“不了,这钱我要的。”他俯身从宋亚轩掌心里抓起那块美元,头靠得很近,却垂着睫毛看不清神态。刘耀文微冰修长的指尖从他温热的手心里刮过,宋亚轩只觉得痒痒,略往后缩了缩。

“多谢,下次请你喝汽水。”刘耀文忽地抬起头,两个人脸靠得很近,他望着宋亚轩近在咫尺的眼睛,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脸,淡淡的笑了,看得宋亚轩一愣愣的。

他和他的伙伴们走了,宋亚轩望着他们的背影,那个男生是里面最高的一个。这个富二代小少爷生得还挺帅,他当时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那天他说要请他喝汽水,宋亚轩只当是客套话。又不认识,哪来的请汽水喝。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他还不知道名字的男生,隔了几天真的这么做了。

男生在那条路上找到了他,那时宋亚轩刚从旁边的出版社里出来,迎面跟他撞了个满怀。一看到他眼神便亮了,说上次还欠他瓶汽水吧他往他手里塞了瓶汽水,是用透明玻璃瓶装的。

他说他叫刘耀文,爸爸妈妈都是商人。宋亚轩简单的介绍了自己,也就平时爱写写东西,算是个作家吧,靠出书赚钱。

“作家好,作家自由,没有束缚,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刘耀文这样说,“你爸爸妈妈呢?”

宋亚轩啊了一声,回道他们在外地工作,浅浅地笑了,低头看手中冰凉的,还不断冒着小气泡的淡粉色汽水。

后来的一两个月,宋亚轩不知道为什么就慢慢和刘耀文熟上了,好像总是刘耀文来主动找他,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拉宋亚轩一起出去。也不就一美元的事吗,被天天请客,宋亚轩却变成了那个不好意思的人。宋亚轩觉得他人还挺好,不像多数富家公子谁都看不起,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轻松的。只是他没再看到初见他时和他在一起的那群伙伴了,每次都是刘耀文独来独往。

“喂,请你吃那家香港冰室的菠萝包啊。”他站在他家楼下喊,望着那扇小窗子,喊得街上路过的行人也都纷纷往头上望。大清早就能听到刘耀文的声音,宋亚轩放下手中的笔推开窗子往下看,果不其然。

宋亚轩探出脑袋跟他对口型凶他,你干嘛,小声点啊!又看街上的人往这边看,迅速猫腰低了下去。刘耀文看那颗头发蓬蓬松松的小脑袋瞬间没了影,觉得好笑。

他拉长了语调喊,菠萝包不等人呀。那头没反应,他倒也不急,他可以等。

街上扎马尾的小女孩听了却急了,说大哥哥,那菠萝包就分给我吧。

“啊,”他故作为难,一脸无奈的低头向小女孩说,“菠萝包啊,只有那个哥哥才有哦。”他又见小女孩惋惜,蹲在她眼前道,以后等你长大了,也会有人给你买菠萝包的,买更多好东西。小女孩这才甩着马尾悻悻的走了。

等了半天,那头还是没反应。“宋轩儿,再不下来我就上去敲门了。”他老爱宋轩儿宋轩儿的唤他,上海人说儿化音好听,宋亚轩好好的名字被他瞎念,到他嘴里却唤得温柔。

“来了来了,你别喊啦。”

他缓缓下楼,刘耀文穿一身深色风衣,长及膝盖,却十分衬他的身段。楼梯一阶阶,刘耀文一格格出现在他眼里。他就这样站在街上笑盈盈的看着他走下楼梯,却足够耀眼。宋亚轩只觉得刘耀文像他爸妈曾爱看的TVB港台里的男演员,宽肩细腰,但那眉眼却硬朗几分,不止小生的柔美,偏又不失少年风貌。

“刘耀文,闲着不如去做演员吧。”宋亚轩打趣他。

“我晓得我好看,”刘耀文几分得意,“那得有多少妹妹喜欢,麻烦懂不,”他又忽然很认真德瞧他,瞧的宋亚轩不自在,“宋轩儿,做了演员忙,菠萝包都吃不上,你也见不到我了。”

“走。”刘耀文把额前的头发向后撩,拽着宋亚轩的衣袖往前迈大步,意气的像是要去闯荡世界。

“好,跟你走。”宋亚轩被他拉在后面偷笑,吃个菠萝包而已啦,不是去救世界。

很不合时宜的,宋亚轩想起好久以前在词典上翻到的一个英语单词。

是读Redeemer吧,宋亚轩小声读了好几遍,刘耀文眯起眼说啥啊,你们有文化的人真累。宋亚轩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拼给他听。

刘耀文把这几个破字母记了好几遍,跟背电话号码一样读。

小时候学洋语,花最贵的洋元在课室里睡觉,请来的先生教了一遍又一遍他就是不长记性,看书上一个个字母飞到天上同他说话。先生拿戒尺打他他也不躲,手板子伸得老直,眼睛瞪得大大的跟教书先生说,我看到字母跟我说话了,别打我啊,去打它们!先生听他胡说更来气,嘟囔这漂亮小娃子怎么就不学好。

刘耀文记的最快的单词就是这个。

宋亚轩看他皱眉记单词,刘耀文问他这单词什么意思他也偏不告诉他,只是在旁边一阵阵笑,好傻呀,刘耀文。刘耀文嗔他,别笑啦宋轩儿,我读书不好的,你跟我较什么劲儿,看着宋亚轩笑自己却也笑了起来。你才傻,宋亚轩,哪有人像你这么笑我。

刘耀文去掐他的手,没敢用力,轻轻捏了一下又去拉他往前走。刘耀文的掌心微出汗,热热的,有力攥紧宋亚轩的手。

其实宋亚轩出来才不是为了菠萝包,他不馋嘴。

宋亚轩终于笑停了,眼里泛着水光笑意未散,“刘耀文,以后想找我出来就直说啦,没有菠萝包我也来。”

他在背后看见刘耀文脸颊偷偷扬上去了。

于是这个年岁的刘耀文便烙在了宋亚轩心上,一直一直,永远永远。

那天回家刘耀文把一本落了灰的词典翻出来,真是典藏啊刘老板,他笑自己,这么多年碰都没碰过,书上还乱涂过不少画。他一直翻到R开头,找到宋亚轩口中的那个单词。

泛黄的书页上黑色楷书写的清清楚楚Redeemer,救世主。

他却还是没明白宋亚轩什么意思,什么有的没的,他想的是真多。

目光上移,刘耀文心咯噔一下,好巧不巧,这页页眉上被他歪歪扭扭画了两个手拉手的小人。他画得很潦草,笔画有些花了,却还是看得出来一个张着嘴笑一个抿着嘴笑。

他们之间不知不觉多了些什么,却又一切跟从前一样。

后来宋亚轩才发现,心头早已经有了刘耀文的名字,却又不敢想,他不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不是正确的。还有太多太多不确定。

不久刘耀文跟他表白了,宋亚轩没有表现的很惊讶,像是预料之中的事,心里却还是开心了很久。 除了开心还有佩服,刘耀文就是想得少,哪像他优柔寡断。还是刘耀文比他勇敢,他想。他却有时也后怕,万一刘耀文没那么勇敢,是不是就错过了,转念一想却也顾不着那么多了。

他的刘耀文永远都是正解。

因为是他,所以可以不去在乎对错。

他们喜欢呆在宋亚轩租的小单间里吹风扇。宋亚轩在桌前写作,大多都是散文,有时写写小说;刘耀文就趴在沙发上看报,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又常问会不会影响他。宋亚轩说没事,小屋子里需要热闹。刘耀文每次来都会带点东西,要么是老冰棍要么是豆奶。那个年代俄罗斯的雪糕在上海还没有的卖,他们吃冰棍也舔的津津有味。

“刘耀文,我把你写进我的小说里好不好。”

“好啊,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尽量把我写的帅一点。”

“你已经够帅啦,知足吧。”

宋亚轩被刘耀文扑倒在床上,从床的这头吻到那头。

在小说里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宋亚轩想。他们会有家,有爱他们的人,像所有爱情故事的结尾一样,和他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刘耀文搞不懂的就是为什么宋亚轩老喜欢坐在街边吃饭,像在工地上干活的。

“想多看看上海,说不定哪年上海就不长这样了,”宋亚轩瘫在床上,半开玩笑地说,“整天关在屋子里多闷,街上风吹的凉快,遇见你也不是在街上吗。”他笑嘻嘻的看向刘耀文,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

“那你说,以后的上海是什么样的呢?”刘耀文满眼宠溺,顺着他的话问。

“以后的上海呀,会是国际化大都市吧,肯定要比现在好看的多得多。”

未来的中国会走向世界的,他们都相信着。

宋亚轩来了兴致,往前挪了几步,凑到小风扇前吹着风,眼里亮亮的像装了星星,又忽然一脸憧憬的看向刘耀文,“你觉得,到时候我们还能看得到吗?”

“看不到也没关系,有宋亚轩的上海才最好看。”刘耀文没看他,闭上眼睛慵懒地笑了,身下的手又去够宋亚轩,找到他的手后手指从他指缝间滑进去,十指相扣紧紧贴在一起。刘耀文捏着宋亚轩的手指用力摩挲着,宋亚轩红了耳朵,哼唧着把头埋进被子里,扑面而来的全是刘耀文熟悉的气息。

后来刘耀文也开始在街上吃饭,和宋亚轩排排坐在马路牙子上一起吃。宋亚轩以前付不起太高的饭钱,只能吃些素菜,刘耀文一来他的盒饭就丰盛了。刘耀文爱吃叉烧饭,淋上卤水,加个煎鸡蛋,他也便给宋亚轩买这个。宋亚轩真的好瘦,每次都看得刘耀文有些心疼,吃饭时都夹多几块叉烧放他饭里。合着刘耀文叉烧也没吃几块,大多都给宋亚轩了,他吃得照样香。

宋亚轩喜欢看刘耀文走进饭店里的样子,跟忙着切菜的老板说“照样的来两份,还是打包”,然后就会望向他,朝他笑笑。这时宋亚轩就会突然觉得生活过的还是很有意义的,日子在烟火气里一天天度过,每天都能见到刘耀文,每天都有盼头,每天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呆在一起,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想的也是刘耀文。

相比日出,宋亚轩更偏爱日落。他和刘耀文常就坐在公共的屋顶上看日落。落日美得跟他一样恬静含蓄,比蓬勃的日出来的更加温柔细腻,密密填满了一个作家柔软的心绪。他爱这日落的意境,爱傍晚时的闲暇,更爱陪他看日落的人。他总在看日落时单手搂住刘耀文劲瘦有力的腰,不自觉地嘴角上扬,然后抬头看刘耀文半明半暗的侧脸,撞上他一双含了笑的眸子。宋亚轩也曾幻想,要是一辈子这样该多好。

夕阳透过云层慢慢洒下火红,勾勒出他们靠在一起的剪影。他们在天台上坐了好久好久,再后来啊,天色全暗了,落日悄悄藏进黑夜,宋亚轩偷偷藏进刘耀文的心里。

他们还去看电影,靠在一起看。是那种老式的黑白电影,用放映机一卷一卷胶带地放着,投在白色的荧幕上。看的是红色革命,讲述的是中国共/产dang从1921年成立一步步走向1949年开国/大/典的故事,赞扬dang和新中/国的伟大,看毛泽/东朱/德等人的光辉经历。

宋亚轩说他爱自己的祖国,刘耀文说他也是,他爱着祖国也同样爱着宋亚轩。

宋亚轩有时也倒奇怪,就这样撞上了刘耀文,从此一个人的生活就变了。

他以前确实觉着自己孤独,一个人过一整天,有时连一句话都不会讲。

也是后来刘耀文才知道,宋亚轩之前跟他说的是假话,他的爸妈其实在他小的时候就因为替党外出执行任务意外去世了,是他姥姥把他拉扯大,后来姥姥也去世了,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刘耀文觉得他的宋亚轩真的经历了好多,却在暗淡的生活中活得那样明媚,像是在荒芜的沙漠上硬生生绽出一朵向阳怒放的花,盛开的鲜艳而热烈。

刘耀文说没事,他来了,就一切都好了。

少年仅有的温柔藏在了倔强的皮囊下,心底的那一块柔软,总是要把它们献给青春的。而刘耀文全都给了宋亚轩,他恨不得把所有美好都给他那长不大的宋亚轩。

“宋亚轩,你慢点儿长呀,好等我长大。”刘耀文也不知道总在担心什么,他怕宋亚轩跟他之间差了太多,他们俩离得太远,哪一天宋亚轩突然就走了。

“可是等我长大,你会不会就不在了啊。”

1966年初的冬天很冷。元旦过完了春节还没过,临近过年,街上张灯结彩,店铺生意正旺。

刘耀文早早就给宋亚轩买了新衣裳,自己的也买了,又给宋亚轩多买了一件好换着穿。三件鸭绒的毛呢大外套都牌子货,面料顺滑暖和,可贵着了,一件蓝灰色,一件浅棕色,一件鹅黄色。刘耀文倒一点儿也不心疼这钱,一件件往宋亚轩身上套,试哪两件合他的身,剩下那件才归自己穿。

宋亚轩选了浅棕的和鹅黄的那两件,其实是他觉得刘耀文穿蓝灰色好看。他笑着说其实没必要特意分他两件,最后正来反去都是两个人合穿的衣服。刘耀文打趣他说,你要是看上了我的那件就直说,都归你呗。

除夕那天他们听说晚上外滩有烟花看,便穿了新衣去滩头吹风。

刘耀文把宋亚轩捂得严严实实的,在他脖子上系了条红色的围巾。围巾很长,足足绕了脖子几圈,把宋亚轩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宋亚轩却傻傻的笑。刘耀文又攥起垂下来的那端围巾握在手里,揣进外套口袋,小步小步牵着宋亚轩走,这样就走不丢啦,他的宋亚轩也永远不会跑。

新年的烟花在江面上接二连三地升起,远远地绽开,落得满天星星点点。

零点刚过,火光照着岸上四面八方拥挤的人们,耳边响起了欢呼和祝福。

“新年快乐。”刘耀文说。

“年年快乐。”宋亚轩回他,淡淡地笑了。

刘耀文飞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鼻尖喷洒的气息温热,痒痒的掠过他耳廓。宋亚轩去拉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拉到口袋外头轻轻晃,晃得慢慢悠悠,晃得岁月都释然了。

两个少年在江边熙攘的人群中静静地看着黑夜里的五彩斑斓。

而后宋亚轩扭头看刘耀文,才发觉刘耀文也在偏着头看他。

江风很大,吹着刘耀文额前的碎发,吹乱了一头乌黑也吹乱了宋亚轩的心。

比上海的夜景和烟花更好看的是刘耀文。

一瞬间,周围的灯火黯然失色,世界只独他与刘耀文两个人。

世间繁华比不过少年风华。

江上烟火和街上闪烁的霓虹灯映在刘耀文脸上,宋亚轩在他眼里寻着烟花的踪迹。他的眼睛好亮啊,像黑色的玻璃弹珠,把全世界都映在里面了。宋亚轩把脸贴近了瞧,里面在放烟花呢,他看着看着就笑了。

哪里有什么烟花,刘耀文的眼里全是他。

全是宋亚轩,全是美满的余生,全是有他的未来。

刘耀文搂过宋亚轩的肩,在他头上揉了揉。他们很久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看着眼前的景。宋亚轩在看烟花,刘耀文在看宋亚轩。两个人都看得出神。

不知是不是今晚江边的风格外的大,吹得刘耀文的眼眶慢慢湿了。然后控制不住般的,没有半点预兆,眼泪就像坏水龙头里滴的水,止不住地往外掉了。

他哭得很平静,哭得面色不改。只是眼泪还在掉。

刘耀文自己也说不上什么心情,只是每次过年都患得患失的,今年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不知不觉间在这世上已经活了19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活什么,为什么而活。只是看这世间万物革新变化的快,19年一晃就是现在。怎么这么快,就又过年了啊。

他看过年的人们团圆庆祝,以后终是要分开的,他忽然又有点好笑。

他只是太不确定太害怕未来。太害怕失去,失去所有。

宋亚轩察觉到了,却什么也没问,安安静静地替他用手帕擦眼泪,擦一下顿一下,微微张了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站到刘耀文身后抱住了他,脑袋抵在他肩膀上,他能感觉到刘耀文体内跳动的心脏。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他是个比刘耀文还敏感些的人。

青春年华稍瞬即逝,宛如烟火消散,昙花一现。

而宋亚轩庆幸自己参与了刘耀文的青春。最最起码,19岁的刘耀文是属于他的,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

走回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大街上早已没什么人。风冷飕飕的,扫着空荡宽阔的马路,吹得刘耀文鼻音重了几分。可就算这样,两个人在大街上走走吹吹风还是很开心。

到家后宋亚轩啪的开了灯,电流从头顶流过的声音有些大,漆黑的屋子顿时亮堂起来。夜已墨色,四处安静,冷冷清清。两人都有些饿了,刘耀文便下了一锅馄饨。是今天早上买的,已经包好了皮和馅,馅儿是宋亚轩最爱的猪肉蘑菇。

他开了小火,撒了些葱花,拿锅铲拨弄着清汤里的馄饨,看它们一个个翻滚的样子倒感觉有些年味儿了,然后从橱柜里取了两个小碗盛,多给了宋亚轩几个。

人情这东西,是直到他碰到宋亚轩才有的。他并没有关心他的父母,交的朋友也多半是看他家里有钱有势。好在他有一个很爱很爱他的男朋友,把他从对世界的冷漠和倔强中扯了出来。

他这才觉得,遇到宋亚轩后,才算真正活着。

宋亚轩对世界的热爱,是在他第一眼看见他时他眼里就有的。

是澄澈而干净的赤诚,用黑暗淹没不了的光。

刘耀文吃完馄饨便困得睁不开眼了,宋亚轩费力的把他抱上床,盖好了被子。

好吧,那今晚就让你暂且住下吧,宋亚轩想。

他很晚都没有睡,坐在小书桌前写着日记,时不时看看熟睡的刘耀文。

在宋亚轩笔下,他愿用世间所有温暖与美好来形容他。

三月四号这天是宋亚轩的生日。

刘耀文起的很早,去蛋糕店里领了昨天订的奶油蛋糕。西式蛋糕刚在新/中国流行开,从前哪有什么吃蛋糕的习惯,普通人家也不舍得买蛋糕给家里嘴馋的小孩,买得起的都是有点钱的人家。

蛋糕上缀满了用各式花嘴挤出来的奶油宋亚轩说蛋糕上的奶油裱花好看,不忍心吃了,刘耀文哭笑不得地说吃完再给你买一个,宋亚轩这才肯吃,结果却是两个人都没吃完。

这年宋亚轩刚满20,刘耀文19。刘耀文送了他一只进口的黑金钢笔,写字时直往下坠。宋亚轩很是喜欢,当宝贝一样供着放在精美的盒子里。

愿望:年年都是刘耀文。

宋亚轩在他的日记本上用宝贝钢笔一笔一画地写道。

晚上他们在小天台上喝刘耀文从家里带来的洋葡萄酒,用格菱小玻璃酒杯一人盛了一点。刘耀文没喝多少,倒是宋亚轩喝得多,一杯接着一杯灌。

晚风轻轻吹着,拂得宋亚轩头发凌乱,随意地搭在额前,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半睡半醒的靠在刘耀文肩头,酒气很冲,熏得刘耀文有些呛。

“刘耀文,我没了爸妈,他们都说我是苦命的孩子,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刘耀文不高兴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什么他们他们,哪来那么多他们。我说你不苦就是不苦,你遇见我就是好事。”

“嗯”,身旁的小人儿笑了,“我真的很喜欢你,只是这样的喜欢好像并不能被接受。”

“不用他们接受,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这就足够啦。”刘耀文像哄小孩一样,用手在宋亚轩背上轻柔有节奏地拍着。

“所以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会的,”刘耀文没有犹豫,“我们会过得很好。”

但其实宋亚轩很清醒,比所有同龄人都活得清醒。

强烈的不安是在刘耀文初次跟他说喜欢就有的。

怎么可能呢。他知道他们在封建礼教下是撞不出去的,也撞不出这个社会。

刘耀文却相信,只要是他想要的都会有,他有的是钱和家世,也还年轻着,却不知道有些东西用再多钱都是改变不了的。

宋亚轩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在一起多久,但既然刘耀文说永远,那就永远吧。他很乖地把头埋进刘耀文的脖颈,甜甜地应了他的话。

宋亚轩是细腻而敏感的,浪漫的现实主义;刘耀文是简单而天真的,现实的浪漫主义。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自私,明明知道可能性很小,却还是想让刘耀文开心,还是想留住他。跟他在一起是就总是只看到眼前的人眼前的事,刘耀文能够活得快乐最重要。

至于以后,一切都再说吧。

我是一个作家,可惜却不能改写自己的命运。

宋亚轩在某一天一整天都没等到刘耀文,心里便莫名其妙地慌张。

刘耀文每天都来他的小屋子里找他,这样的生活他已经习惯好久了。刘耀文虽然不在这里住,但大多时间都和他呆在一起,每天来的比送奶工和派报员还准。每当他醒来不久后去做两个人的早餐在厨房

街上的人传开了,茶坊酒楼包间里都知道刘家打了孩子,下手很重,打出了血,打得还是大少爷,这是宋亚轩从他们口中听到的。

人人好像忽然都变得很高尚,一个个开始指责批评,说三道四。

墙倒众人推。这种消息倒是传得格外灵通。

宋亚轩感觉他心底最珍贵的东西被撕碎了,撕得一干二净,不剩一点儿渣。同时熄灭的,还有他对社会最后尚存的一丝放过他们的希望。

埋藏在最心底的,最后最后的一点仅属于他们的东西被生硬地拽了出来,像把他的心脏从喉咙中掏出来一样窒息。

刘耀文被关在小洋房里,满脸是血,身上遍布紫色的淤/青。

他妈说他恶心,说他心术不正,净把坏东西学了去,被那贱/小子勾走了魂。

男人喜欢男人就是种病,他妈说。

她高高在上,像漂亮的猫看阴暗角落里无处可逃的老鼠。

她还说了好多,好多带刺的话,比任何声音都要刺耳。刘耀文却不会说话了,只是眼泪在一直掉。他看它们飞速落到他的衣服上又落到地面,还看到了他血/肉/模糊的心,被她用力捏在手里蹂/躏,在她指尖滴血。

对不起,宋亚轩,对不起。他一遍一遍地念着。

刘耀文只记得那天街边的灯是昏暗的,那晚天是黑的,路上车的尾灯一个个都是模糊的,在通红的双眼中连成一片混沌。那天流的比血更多的是眼泪。

他知道他们以后可能再也见不了面了,还连张照都没照呢。

他在黑暗中尖叫,他委屈,他怨恨,但是他们听不见。

这件事被传得满城风雨是刘耀文爸妈没想到的,靠经商为生意的刘家人生意也做不下去了,本来快谈好的一件赚大钱的事给谈破了,他们都怪刘耀文。

      刘家去领养了个儿子,打算重新培养,让她代替刘耀文的位置以后好继承遗产。于是家里好像再也没有叫刘耀文的这个人了。

打那天起,刘耀文明白了世界上最让人难受的事,也都出自最亲的人手中。他们带着微笑的面具,却毫不留情地用刀子狠狠剐向你的伤口,一刀刺的比一刀深。

刘耀文被禁足了,他家人安排门外一排仆人看着别让他跑了。每天还是有吃有喝,茶水饭菜都会送过来,有人照顾他的起居,衣服也会及时换新的。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缺的从来不是物质条件。

张姨是一个一直照顾他的老仆人,跟了他十几年了,是看着刘耀文长大的,年龄比刘耀文父母还大个十岁。她心疼刘耀文,却又不好明面上说,怕得罪了主家。

可是终究是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找到机会便像刘耀文说。

      “我可以替你传话,少爷,”她说,“给你喜欢的那个男生传话。”刘耀文想想这也是办法,写下来传信的话又怕他家人发现,于是同意了。

以后每天早晨张姨上街买菜时,都会偷偷去他们的小出租屋里看望宋亚轩,把刘耀文的话传给他,再按照刘耀文的意思定期给他笔不小的生活费。

那是少爷从老爷夫人每星期给他的钱里千省万省省下来的,她如实告诉宋亚轩,宋亚轩不收,她便又说不收这钱,少爷是要数落我的。

宋亚轩其实也用不着这些钱,他没什么可开支的地方,处于帮忙还是收下了,只是全都去换成了一块一块的美元硬币,密密麻麻的装了几袋子,又在上衣的左口袋里放了一枚。硬币贴在心口,很快就温热了。

宋亚轩要她向刘耀文说他一切安好,托她一定照顾好刘耀文他才放心。

他还是坚持每天写文章,桌面右上角总摆着一直黑金色钢笔,张姨瞧都不用瞧就知道是少爷给买的。

他们每天盼着张姨为他们捎话,他们现在都很容易满足,能听到对方的好消息就够了。但这样的日子也不可能一过就过一生,为了躲避世俗而这样活,实在太累了。

刘耀文的病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患上的,却不知道是什么病。他并没有跟任何人讲,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每天咳嗽的越来越厉害,张姨问起他却只说是小感冒,不用放在心上。

这一年社/会/动/荡。

社会上一部分文人开始写长篇大论批判dang的错误/领导,一些机关受到大力冲击,大批各级领导干部和知识分子遭到批判和揪斗,民/主与法/制遭到践踏,社会和生产/秩序陷于混乱。

宋亚轩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苗头。他越来越担心会不会出差错,总有不好的预感。

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形势,在这样的时期,也许有文化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常常想,如果自己哪天万一不在了,刘耀文怎么办,他知道了怎么办。

像是有预感般的,他把自己的日记本和钢笔连同那几袋美元硬币一起放进抽屉。

上海有人在发表的文章里写错了话,政/府派人来抓捕了。那人藏得很好,不露一点风声,估计是背后也有人保护着。 

宋亚轩是被栽赃的那一个。

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落到自己头上来的,那天出租屋的门就突然被撞开了,全是穿着军装高大的人,来了好几个,不由分说地把他带出了屋。

他知道只是自己回不来了。

街上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拉上窗帘,没有用愿意自己被卷进一场悲剧。

他拼死挣扎着,想从那些人手里挣脱,可是他太瘦了,他越挣,那些人按得越紧,暴脾气地威胁他安分一点。

宋亚轩挣不脱,他大声叫,在他们手里只是白费力气。嘴里被塞进了毛巾,一股恶臭在嘴里蔓延,舌头被抵住说不了话,他强皱着眉头呜咽着,却不流一滴泪,倔强的抬着头,跟他们拼到底。

张姨今天早上在出租屋里没看见宋亚轩,看到门上有踹开的痕迹觉得不对劲,便急匆匆地回家告诉刘耀文了。

刘耀文发疯一般地往外闯,张姨拦也拦不住。门口的仆人看见少爷冲出来了赶忙上前拦,不肯让刘耀文走。刘耀文和他们殴/打起来,脸上挂了彩,硬是从一排人里冲了出去,飞也似的跑去小出租屋。

屋里空荡荡的,没一个影儿。他只在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日记本和一直钢笔,是他送他的那一只。他胸口堵得慌,直感觉呼吸不过来,又拿了东西冲到大街上,一路狂奔,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于是大街小巷地跑,跑的头发全湿透了还是不停下来。他边跑便咳,喘的厉害,在手帕里咳出一滩血。

“宋亚轩,宋亚轩!————”他绝望地喊,喊哑了嗓子,一声声撕心裂肺,徘徊在小城上空,带着哭腔喊得那样让人心疼。“宋亚轩!————”眼睛里流进汗,混着眼泪和正午毒辣的阳光,刺痛的让他睁不开眼睛。

宋亚轩被带上了城南的刑场,黑漆漆的手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但他并不害怕。

愿少年来生还是意气风发,我们还是我们。

六月的阳光照的刺眼恍惚,宋亚轩眯起眼,好像远远的看见了刘耀文。子弹穿过太阳穴,他感到最后的意识被吞噬,剧痛袭来,他甜甜的笑了,一如从前每一次见到刘耀文时的笑,但他知道那其实不是刘耀文。

左胸胸前的那枚硬币渐渐凉了,他短暂的人生在他刚满20岁那年画上了句号。

城南的梨花树开得旺盛,芳香沁人心脾,花瓣洋洋洒洒,满地落英似雪。

城南的枪声响了,清脆又响亮。

刘耀文只感觉天旋地转,然后他的世界崩塌了,剩下一片黑暗和废墟。

城里人都说刘家的孩子疯了。可惜啦,那孩子生得还蛮正的,却听说是个痴情的种儿。

其实刘耀文也不知道自己疯没疯,但是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这样说。

疯就疯吧,疯了也好,如果疯了就可以记住宋亚轩一辈子,他愿意一直当个疯子。

宋亚轩的日记他看了,一整本密密麻麻,每一页都有他。

从他们相识到最后,每一天他都有认认真真记。

我喜欢的男孩子今天跟我表白啦,我真的好开心!以后的宋亚轩就是刘耀文的啦。今天晚上没睡着觉,明天刘耀文还会来找我吗,肯定会的。

今天的日落是有刘耀文的日落,比起日落我更喜欢刘耀文,他知道吗。

风好大呀,凌晨的风吹得窗子响,好在刘耀文给买的衣服暖和。外滩的烟花很美,现在已经过完除夕了,他在床上睡着了,呼噜真的好响啊。

风吹来了新的一年,我跟刘耀文还是老样子。

阑珊变换,日日不同。希望1966年,我和我的少年都能大胆地往前走。

和刘耀文过的第一个生日,以后还会一起过很多个生日。

刘耀文一页一页地翻,翻得很慢很慢,好像只要他翻得再慢点,时间就会停滞,宋亚轩也还在。

刘耀文没能来找我,或许是真的要走了。但是喜欢他又有什么错呢。

社会局势不太好,我开始有些担心。但愿一切都平安无事,刘耀文也安好。

他不想再翻下去了,手却还是不受控的颤着翻到了最后一页。

“我很爱他。爱到该不知道怎样去形容。又或是形容不了的,能跨越一切的爱。”日记本上这样写着:

“刘耀文你知道吗,你值得很好的未来。

或许哪天我会像雪花一样飘走,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无人知晓,四季如春。我呢,希望我的小朋友依旧是快快乐乐的。如果哪天我真的走了,那就忘了我吧,最好是忘得一干二净,然后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结婚,白头偕老,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光明正大的地生活。你本该如此。”

“而刘耀文的宋亚轩去另一个世界了,那里也有一个刘耀文替你爱着我。

如果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里,你记起了曾被你遗忘的岁月,希望你知道,在远方的宋亚轩他一直都很爱你,在哪里都一样,不在你身边了也好,至始至终从未变过,我的救世主。”

宋亚轩写,对了,刘耀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单词,那时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但是你拉着我的手,我就感觉天不怕地不怕了,你可以带我去看整个世界,而我可以在身后安心跟着你,看你肩上的世界,加上你才完整。

redeemer救不了这个世界,但谢谢你救了我。

泪水抹花了俊俏又瘦削的脸,掉在日记本中,透过薄薄的纸留下水痕。就算病情在日益严重,能活一天是一天,他要替宋亚轩好好活下去,替他去看他还没看过的世界,把他的日记本续写完,写到他的最后一天。

宋亚轩本以为让刘耀文忘掉他便是最大的救赎,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刘耀文记了他一辈子,把他刻进了生命里,却还是洗不净岁月的铅华。

可是怎么跟他说的不一样,redeemer救不了这个世界也没能救你。

刘耀文爸妈为躲避动乱南下了,张姨被主家安排跟了过去。

他也为了躲,一个人去了内陆的重庆,彻底没钱了,唯一的财产就是一本日记本,一支钢笔和几袋子美元硬币。  

初到重庆,他看朝天门码头的两江分明,嘉陵江与长江交汇着。青蓝挨着浊黄,颜色对比得强烈。嘉陵江从长江里来,却不沾长江半点泥沙,澄澄澈澈,在浊流里翻涌。那青蓝美得太过动人,不知怎的让他想起了他和他自己。

内陆人日子过得辛苦,远比不上他在上海的生活,可他现在却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重庆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他到处打听,最后租了个便宜的小房间住,却老是觉得这就是他和宋亚轩曾近住过的出租屋。他随便找了份工作,体不体面也管不着了,靠给人补鞋为生,每天清早便带着些简单的工具去桥墩下支椅子,日子得过且过,却怎么也不舍得花掉那几袋美元。

刘耀文长得出众,在哪里都是如此。那几个来得早的鞋匠合伙排挤他,看不惯大家都去他那里排队,怪他抢了生意。他们欺负他他却不在意,回到小出租屋照例续写着宋亚轩的日记本,告诉他他每天的生活过得很好,说一切都会好的,都会慢慢变好,你在远方安心睡吧。

   宋亚轩走后刘耀文每个晚上都睡得不安稳。他常半夜醒来,出一身冷汗,却一时也睡不着了。这时他便拉开窗帘看天上的月亮,看山城远处那一层层无穷尽的山,山的那头模糊,与黑夜连成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重庆的月亮和上海的月亮是一个月亮,他知道。

月亮照见南也照见北,照见西也照见东。

照见夜里眺望远方的,窗前睡不着的人儿。

后来他在一天晚上梦见宋亚轩。梦里他看不清他的脸,但又十分确定那是宋亚轩,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是骗不了人的。

“刘耀文,”他轻轻喊他,“我怀念人间的落日,剩下的日子里都替我看看吧。”

他的宋亚轩是被太阳眷顾的孩子,永远被光明偏爱着。

“以后只要抬头看看太阳,就会见到宋亚轩的。”他想。

于是他每天给人补完鞋收了工就跑去郊外的小山上看,相信自己能看得到宋亚轩,宋亚轩也看得到他。

两个人的日落变成了一个人的日落,另一个在太阳那端呢。

刘耀文捎话给向太阳飞去的大雁,说以后的日落,我替你看。

太阳照着数不清的岁月,照着分分离离,照着物是人非。太阳每天看那男孩爬上山头,坐在那块老石头上,呆呆地望着它,今天却不知怎的突然就哭了起来,低低的埋着头,委屈地问他,“你什么时候能把宋亚轩还给我啊。”

太阳听见了,没有说话。

风起云涌,回忆抹不平一生。

刘耀文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他贪婪蚀噬那一两年的记忆,像春蚕啃食只剩下茎脉的桑叶,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活在现实还是回忆里,只是每日亚轩亚轩地喊着,喊着亚轩啊他怎么自己就悄悄走了。

有时他也想,宋亚轩好像外滩上的烟花啊。

短暂的美丽的,转瞬即逝的,匆匆在他生命中留下一个影,细细碎碎就铺完了他的一生,从此他便忘不掉了。

宋亚轩走了也快有一年了。

他在1966年宋亚轩写的字下方用黑金色钢笔写道,字迹清秀。

年年都是刘耀文,年年都陪宋亚轩。

可是夏风带走了他的少年。

他买了个裱花的奶油蛋糕,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他放在小竹筏里顺着嘉陵江漂去了。

他咳的撕心裂肺,咳得嗓子说不出半点话,一口一口吐着污血,一个人在房间里闷声哭着,想想留给自己的时日也不多了吧。

刘耀文突然想回上海找宋亚轩了,开始捡东西准备隔日就走。

他没话说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毫无分量的对不起,飘飘然的被风带走,他自己也被风带走。

后来该去向哪里呢,他不知道,他也累了。

他知道他的亚轩在上面等他。

天上需要一个刘耀文爱他,他便去了。

能见到宋亚轩吗,他相信会的。

刘耀文最终没能熬过那一晚。第二天早晨房东发现他时他已手脚冰凉了。

房东记起刘耀文给过他一笔钱,说是如果哪天他不在了,叫人把他葬在嘉陵江边就好。可是房东缺钱,这钱自然是早拿走了,又哪里肯自己出,随随便便叫几个力气大的把他抬了出去,草草埋在江边的一个小土堆里,连个棺材都没有。

此后没有人记得刘耀文了,日子照样过,也没人知道那个年轻的住户怎么就突然消失了,桥墩下那几个鞋匠高兴没有人来抢他们的生意了。

再后来,江边开发了百货大楼,热闹的很,建在那片埋着刘耀文的地上,成了中心区。大人们带着他们的小孩来买东西,孩子们抢着去糖果店前排队,吵着要吃圆圆扁扁的彩虹棒棒糖。那片地上人来人往,踏了一遍又一遍。土堆都被机器铲了,他现在真正在哪儿,现在就连房东也不知道了。

一个在重庆,一个在上海。隔着千万里路的两个人直到死前都期盼着下辈子,他们的愿望终是没有实现。

他们顶着世俗的眼光和界线,顶着动/荡的社会,却什么又都改变不了。

他们一次次撞在南墙上,撞得粉身碎骨,头破/血流。这辈子困死在这里,那些撞不破的,他们下辈子再继续斗。

重庆的鸟儿飞去了上海,落在城南的梨花树上。鸟儿叫的凄切,树静静听着,洒了满地洁白梨花。

故事在1967年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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