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金钱至上有些人会认为现在就是金钱的狂欢呢?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我要求越来越高了,以前有人在评论区说我文笔不好,说我写的太跳跃。

后来大家都说我文笔好,跳跃也跳的好。

但是现在总抓着错别字和病句不放。

可一篇文章,只能改十个错别字,我的错别字那么多,十个字的修改机会,一个病句都不够改。

许多朋友会对我说,写的特别好,看起来跟小说一样,我一夜不睡觉的看。

可这是小说吗,傻不傻,不仅看,还要记住,我说的工作经验要记住,我说的职场规则要记住,如果我写到了老板眼神的变化,你连眼神都要记住。

本来第一篇小黑屋,以为一篇就完了,可是这篇文中事件的发生地却源源不断的有人找到我。

于是有了大使馆外的事件。

然后有了大公司小公司的区别分析,和几年前的公司还有现在新起的公司起点的区别,还有他们起步资金问题引发管理上有天壤之别的原因。

后来又写了小公司疯子一样强压管理下的员工,甚至拿了《权力的游戏》中小扒皮和席恩之间,以凌辱、扒皮、阉割的事件来模拟拉斯员工被驯化的过程。

我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这栋楼的故事已经写完了,写的很全面了。

可是这栋楼真的疯了,而故事根本没办法完结。

菲律宾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写,我怎么能盯着拉斯这个弹丸之地。

就在我认为这事可以到此结束的时候,几个小伙找到了我,说了他们一天班没上,就展开了海外躲避追杀的故事。

这件事的烧脑程度,也吸引了我。

因为打他们的是拉斯万和,追杀他们的却是另一栋大楼,关键的问题是,拉斯和另一栋大楼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拉斯不知道那栋楼追杀他们,那一栋楼也不知道拉斯打了他们。

另一栋楼说给他们买了机票,他们没去入职,跳票去了别的公司,所以追杀他们。

拉斯是因为他们不愿意留在拉斯上班,不愿意交出护照,所以打了他们。

他们逃出来之后,认定了那个人事买了他们,把他们卖到了拉斯,可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他们说是帝王大厦的人事卖了他们,可是通缉令是珍珠发出来的,打他们的却是拉斯万和。

从下飞机开始,短短的一个夜晚,菲律宾,俨然成了噩梦。

同样的,在昨天(7月20日),拉斯一个六月加了我,没来找我,阴差阳错进了拉斯的人,对我说,前两天如果他的微信在和我聊天的话,那个人不是他,因为那两天,他在拉斯十楼的小黑屋里。

这让我惊悚,看了看聊天记录,还好,因为那两天我和他的聊天记录是空的。

他从拉斯出来之后,告诉我,小黑屋还有两个人,遍体鳞伤,站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

另一个人,脑袋、脸、手、脚,都是完好的。

但是掀开衣服,却发现皮没了。

在此之前,半个月前,我以小扒皮和席恩为例,写了驯化奴仆的手段。

可是在昨天,这件事情,也确实的发生了。

这两个离奇和恐怖的事情,下次在写好了,因为事情昨天才发生,我自己还错不及防。

还有好多正事要写,就是那篇准备连载的你不仅是人事,还是推广,还没完结呢,可故事却一个个赶上来,而拉斯从一个小黑屋开始,也有了连载的趋势。

曾经写小说的时候,一千个字十五块钱,为了多拿稿费,我最快一分钟写172个字,公众号里的文章大多两千到三千字一篇,每一篇我都是半个小时完成,然后就懒着。错别字看到了也不会改的,因为一个读者说不必在意,每个作者都有自己的风格。但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追着错别字不放,让我删掉重发。

这又不是小说,知道意思不就好了。

这是菲律宾,我觉得错别字、病句,和菲律宾很搭啊。

菲律宾,中心地区,大家都好像白领一样上班下班,喝喝咖啡果汁,游游泳,健身房去健身。

而在走出市中心十里之外的偏僻地区,却过着另一种生活。

这就是上个月拉斯小黑屋事件的开始——在菲十里不同命!

今年1月,一个关注了我的公众号的人在我休假的时候为我接机,他帮我定了酒店,我们一起吃了饭。

2月,他们公司从国内搬到了马尼拉,趴赛的魔方3。

3月有一个人加了我,他叫阿飞,说了自己很多经历,说自己需要赔付九千,问我能不能接他,我接不了,我只能赔付五千,我问魔方3的朋友能不能接,他说可以。

阿飞去我朋友公司上班了。

阿飞从天天找我牢骚,变成了天天感谢,如同吃饭一样,按时按点。

他什么事都给我说,开心了给我分享,不开心了也找我诉说,他想在宿舍养一只猫,英短,我第一次知道这个猫是个什么品种,网上说要一千多块人民币。

阿飞说不就是一千块钱吗,喜欢就够了。

短短一个月,从最初的绝望变成了这么活泼,他所在的那栋楼和魔方3也只是二三十里的距离,他说很多人和他之前一样,对菲律宾失去了信心。

而让他不开心的原因居然是追梦,他想画画。

这是我第一次接在菲律宾的人,虽然不是来我公司,但也是被我送出去的。

我朋友说好处费之后给我,我说不用,他说要给,我说不用。

朋友让我去魔方3上班,提出了很好的条件,条件,而非待遇,可以自由上下班,买一部相机给我拍照写文,之后做论坛在他们的广告网站帮我宣传。

我还是拒绝了,他问我是不是不在乎钱,其实朋友就是朋友,去了就是多一个老板,少一个朋友。

接了阿飞,让我看到了阿飞的喜悦,从一个公司跑到另一个公司,却有了换了一个世界一样的喜悦。

所以我想看到更多人的喜悦。

4月,地震前,有一个人加我,他在拉斯皮纳斯上班。

他说自己被开除了,需要赔付九千,问我我公司能不能去帮他赔付,我说我公司只能赔付五千以内,他说他找家人借四千,然后让我拿钱帮他赔剩下的五千,问我好不好。

他说:我在小黑屋里,你能不能今天就过来带走我?

我说:为什么在小黑屋里,你是不是犯错了?

他说:没赔付之前,公司害怕我逃走,一直要关在小黑屋里。

我说:你没护照,公司为什么要怕?

他说:害怕我去补证件回国,可是我有欠债,我不能回国,我想在菲律宾好好做事。

我问:你是不是被卖了,为什么要赔九千?

他却问我:你们公司被开除或者不做了要赔多少?

我说:不满半年赔付五千左右,一般五千五以内。

他说:我是被主管他们直招过来的,拉斯皮纳斯这栋楼规定就是这样,机票两千多,门牌卡七百,生活用品一百八,签证两千七,旅游签证一千,旅游签证续签六百,行政接机三百,保关一千,回程单一百七……

我说:门牌卡一般都不要钱,生活用品不要钱,旅游续签不要钱,行政不要钱,需要赔付的只是机票、临时工签、旅游签、保关,机票便宜的话只需要赔付四千多。

他说:这边整栋楼都是这样,小黑屋里还有两个人,另两个需要赔付四万。

我说:我一会儿就去接你!

给我老大交代了一下,我就和行政还有司机去了传说中的‘农村’拉斯皮纳斯。

那是一栋十层的办公楼,方圆十里再无一栋十楼高的大厦,我第一次见到这座闻名已久的地方,我心想,怎么会有人选择到这种地方上班?

那边的人事给我们俩拿了临时工牌,带我们上楼赔付接人。

他在八楼,我见到了他,脑袋好像刺猬,头发一簇一簇的黏在一起,身上的短袖居然也可以皱皱巴巴的,通过他公司人事,我知道了他就是我要接的人,因为手机不在他身上,除了找下家的时候他可以拿手机,用完了要被人事收走。

电梯口有一个放垃圾的小房间,小房间的门口有一张铁质长椅,他告诉我那就是他呆了四天的地方,我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找公司赔付然后离开。

他说护照还在办理工签,没回到公司,没赔付前要一直在小黑屋里。

我和他说了几句话,小黑屋的门开了,八平米左右的小房间,一半位置被黑色的大垃圾袋占据,另外一半地面上放着拆开的纸箱,这就是小黑屋里人的床。

第一次接在菲的人,一手交钱,钱到给护照,我拿了护照,出了他们办公室,身后有人叫我名字:安森,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我以为还有什么程序没有走完,回过头却没有看到办公室门口有人,再一看,小黑屋里有两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在看着我。

两个月过去了,我早已忘了他们的样子,但清晰的记得他们的身形和轮廓,还有带火的目光。

火!不是怒!不是恨!不是怨!不是追梦少年眼中的奋进与追求!

那是无助的火!惊慌的火!期盼的火!绝望的火!伤心欲绝的火!

第一次,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这样的目光,带着我之前想象不到还有这样一种带火的目光!

你能不能来一下……其中一人又说。

我看了看他们的人事,和我要带走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名字,也不知道他们找我要干嘛,聊天吗?用这种带火的目光和我聊天吗?

一个人说:我在他手机的公众号里看过你的文章,你是好人,能不能也带我走,帮我赔付一部分?

我问他要赔付多少,他说四万!

他说:我是从阿拉棒过来的,在那边被开除了,拉斯皮纳斯的人事说可以帮我赔付,人事帮我赔了八千多,我在这里做了两个月,第一个月是有半个月工资,给了三千,两周前奶奶重病,快死了,我想回家,但是这次要赔行政接人三百,工牌七百,临时工签两千七,生活用品一百八……

我心想加起来一万多,多出来的两万是哪里来的,我说:这是一万多,为什么要赔四万?

他说:我辞职,第二个月的工资公司说不给了,让我赔一万二,一个办签证的说可以帮我办旅行证回国,但是我去了大使馆,被办签证的出卖了,公司发了悬赏,谁报出我的行踪,就给谁两万五,我公司的人把我抓回来了。

在这个圈子这么久,五年多了,我从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我为之前有人加我诉苦我就觉得烦而感到羞愧,我只是认为人各有命,我无权去安排别人的命运,别人的事情与我无关,做好自己,做自己该做的,做好工作心得,让大家都抱着真正的工作心态来菲律宾,这就够了。

但我在自己越来越如鱼得水的时候,在满心思自认为普度众生的时候,却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过的。

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什么样的视频都见过了,好的不好的,都见过了,视频和传闻,早就已经变成了视频和传闻,不在生活里,不在身边。

我听过小黑屋,见过视频国人被公司打,我一直把视频就当做视频看,我真的很冷漠。

我很想帮他,但是能帮几个,我没多说话,安慰了几句离开了,在他们面前我很不安,我一直拿人各有命这句话在劝慰自己。

等电梯的时候,我们几个人都没说话,保持沉默,走廊里的喧闹声让我觉得多了一份安全感,这里很多人,不只是我和小黑屋里那带火目光的对视。

我想尽快跑出这个让我压抑的地方。

吃饭的时间,电梯挤满了人,我们还要再这里等。

‘安森,他们跪下了!’突然,我身边的人对我这样说。

4 万家灯火中,热泪盈眶

电梯终于来了,而且来了好几次,前几次电梯里挤满了人,这次终于可以进去了。

进去,锁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变得顺畅了,又在刹那间感觉有巨石在胸腔内翻滚。

我们三个人很安静,谁都没说话,我看到被接走的兄弟眼中的血丝在走出大厦后似乎在瞬间消失了。

他的眼中带着重获自由的柔软,我不知道他的性格怎么样,但是在那一刻他眼中尽是柔和。

在接他之前,听到他说小黑屋里故事的时候,我立刻做出决定来接他,我们不认识,第一次加好友,我不屑一个赔付的任务,对我来说简直懒得跑这一趟。

来这里,只是为了想看看传说里的小黑屋和里面的人。

但是,我们的公司虽然不在一个市,我在趴赛,他们在拉斯皮纳斯,但都属于马尼拉,不同的一个市,相隔也不过二十里,却好像解开了另一个世界。

我一度感到后悔,我排斥这样不公平的遭遇,排斥,很排斥!

第一次见到小黑屋,见到那惊慌失措到喷火的目光,第一次有人而且是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对我下跪。

这真神奇,可笑!可怜!可恨!可耻!

可恨可耻的是门牌卡居然要七百,阿拉棒到拉斯不过十几分钟的路居然也有接人费,本公司开除了人,人事在为他找下家公司的时候,居然还收了介绍费!可恨可耻的是,做了一个多月,最后一个月工资居然不给他们!

行政和那个人一直在聊天,我知道了小黑屋里另外两个人的故事,他们俩在一个公司,一起想要逃出那个公司,找了那个办签证的人,一起被抓……

从前有人,对我说,我会不会来到菲律宾,工作很久了,却见不到菲律宾的样子。

我都说来了就要安静工作,先把自己稳定好,过半个月之后在想着玩,要不然心就会乱。

所以我的人,都是很安静的工作,都是很稳定的工作,因为这个工作根本不难,难的是心有没有飘走!

我沉默了很久,好像是的,很久,我对他说晚上出去吃饭,带你看看马尼拉的夜景。

那天晚上,我和行政还有他,又来到了那个我经常一个人喝酒的天空酒吧IM。

还是那个站在顶楼可以看到地面和天空都好像布满星辰的半空里,还是那个傻乎乎的DJ一个人在矮一楼的楼顶晃膀子。

我热泪盈眶 想过的快乐

我看着他,他埋头吃东西,不说话,然后哭了。

那晚夜色很美,星空浩瀚,遍地灯火。

棒棒响的音乐中,IM顶楼温柔的风里,他无心欣赏夜空,亦无意感受清风和音乐,吃着喝着,他说自己想过的快乐一点。

5 再也找不回的尊严与梦

他知道我去接他,是想听他说故事,但是那时候我已经不想听了,我后悔见到那些事情,更惊悚于从小黑屋前走过面不改色的人群。

音乐中,他压低声音却吼着一样对我说:‘那两个人,已经被关十四天了,他们说,他们已经喜欢上了小黑屋,喜欢上了黑暗。每天,他们老板上班的时候,都会有一个菲律宾人带他们两个下去……带他们和家人视频,对着视频,让他们家人看着,打他们,要钱……钱给了,就放她们走……

其实菲律宾人很好,在小黑屋里,我感觉菲律宾人很好,坏的只是中国人!他俩对我说,菲律宾人打他们,只是装装样子,让他们家人看到,去同情他们,赶快凑钱,让他们离开小黑屋……

他们俩说,很希望菲律宾人真正的用力去打他们……菲律宾人也只是给中国人打工,他们都有家庭,也不是外面混的……

现在,他们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他们出事了,整个村的人都在筹钱……哈哈……他们出名了……

那边人事也是倒霉,刚接触这个行业就到了那边做人事,那个公司十几个人事,两个坐过牢,其他一半有负债,辞职的话需要赔付一万多,他们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我不怪他们……’

我看着他哭,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不擅长安慰人,女人我都不会安慰的,让我去安慰男人,从哪下手?

我只能找话题,我说他们叫什么?

他说:那个矮个子叫张小花……

他说:张小花……菲律宾名字……

张小花,艺名,和安森一样。

其实,很多人的名字我都叫不出来,只记住了一大堆的英文名,小名,外号。

我觉得这是一种尊重,我也几乎不会给人备注他们的本名,这是一个人事最基本的道德。

从前,有一个我新招来的女同事,我看到她在复制别人发的护照截图,我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别的公司人事让她帮忙曝光一个逃票的人,把他护照信息发出去。

她说:让大家都知道他。

她说:这个人,人家人事让他帮忙带两千多块钱的化妆品,但是他没去公司,逃票了。

我问: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又说: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拿了他的化妆品,你怎么知道不是因为这个人惹了那个人事,所以人事这样恶心别人?

让人恶心,使自己快乐?

做了这么久人事,我没被跳过票吗?我的曝光力度比谁的小吗?我报复过吗?

大家都有追梦的权利,有自主选择人生的权利,你无权干涉,亦无权打扰,每个人都一样,即使老板也有被爆头的时候,假如有一天,个人照片和信息到处曝光的是你,你该感到多恶心?

别忘了自己的使命,别忘了自己对父母的承诺,别忘了自己的追求。

可能,很小的一个不正当举动,就是你沉沦的开始!

不要和任何人争,因为那是降低自己的对追求的标准!

6 无奈的人,漂泊的鬼

不和任何人争,那是降低自己的追求标准。

是啊,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花臂满街逛,背着负债辛苦工作,脸上都是身不由己,脸上都是无可奈何,都是冷漠,笑亦冷漠。

你干嘛争?干嘛融入其中?

身在其中,置身事外,逍遥自在。

想要逃离菲律宾的人也不少,他们都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你喜欢菲律宾吗?

我说:喜欢,在国内的话,我哪有东西可以写,哪有人会去看?我写过八百多万字小说,却没多少读者,菲律宾弥补了我这个遗憾。

那天之后,我看过一个聊天记录,某大厦,两人一个需要赔付八千+,另一个需要赔付九千+,九千+站在顶楼阳台,对八千+说来生再见,八千+说很高兴认识你,九千+回答我也是。

几句对话,将我本以为已站在局外的心狠狠扯了出来,世界上突然没了别人,全消失了,只有他们无助的脸,绝望的眼,软下的膝!

我以前拒绝和那些遭遇坎坷的人接触,因为无能为力,也不想去为他们曝光什么,因为证据不足也毫无意义,只会让我一个月甚至更久去消化对方传递给我的痛苦。

所以我改了,再不去写曝光文,改成工作心得文,改成社会现象文,不去针对任何一个人来写一篇文。

从那一天开始,心思乱了,不知道怎么写,写工作心得也是写,却窝囊,因为不知道有没有存在的价值!而且,又有多少人会把那些文字不当做软文的去看?

从前,我也知道,许多人走过错路,就算一再走错,但是并非十恶不赦,最终也是选择靠双手、靠自己去弥补,不然大家也不会再菲律宾相遇。

可是也正如那个聊天记录所示,很高兴遇到你,只是在不应该待的地方相遇了。

走在他国,被人牵挂,我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双双眼睛,温柔的眼睛,不同于菲律宾的眼睛。

那个被关在小黑屋中需要赔付四万的人,那个站在楼顶身背巨债的人,那些视频中被电击、被砸手、被围打的人。

也有人为他们祈福,为他们牵挂,为他们期待。

期待着为他们叫好!呐喊!鼓掌!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家人,有朋友,我的家人以我为骄傲,我的朋友对我的话言听计从,我们希望彼此过得好,走得顺。

他们也一样,有家人在他们一蹶不振的时候,或许用极端的语言去鞭策。

在他们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忍着泪往心里流的放手让他走!

他们心中不安,嘴上对子女的未来表示堪忧,但为儿女准备了千言万语,就为了在他们站起来的时候送给他们。

可能老人不善表达,于是无法言语,最终只给了子女一个肯定的眼神,一句温心的问候,一顿曾经吃腻了但是忘不了的饭菜。

这却是给我们最大的鼓励,是我们踏破一切阻碍的动力!

所有我能想到的美好画面,在他和他们的世界里已经支离破碎,大家体无完肤,尊严尽毁!

黑公司,小公司,刚成立不就的公司,刚做管理不久的泥腿子们,你们给了他们这样惨重的遭遇,这是一把铁锤,砸碎了一群人的心!

让老人的最初送子女出国时候的不安,变成绝望!让期待子女成长,变成希望子女活着回家!

遇到阻力的时候,其实是一个人再次成长脱变的时候。

有了梦想,有了阻力,有了一贫如洗,想要的生活似乎遥不可及,很多时候却又让人充满动力,未来近在咫尺。

来到菲律宾,大家似乎在金钱中狂欢。

但是所谓金钱,又有多少呢?

一万?两万?三万?五万?

朋友,你真能月月五万吗?你TM好好说!

而且你赚多少钱,你都不开心,因为你嫌少,因为你花钱如流水。

但是我非常清楚,在你嫌少的时候,你的家人非常的知足,他们知足的不仅是你给家里多少钱,更是你有了独立生存的能力。

但是TM的又有多少人让家人真正开心了?

除了趴赛和马卡提,别的地方都别去。

因为趴赛和马卡提这两处地方,遍地是办公楼,上下班时间你可以看到无数的中国人。

公司和公司之间可能不认识,但是都在默契的维持着自己公司的和平气氛和环境,一个公司不好,可能在半个月里就传开了。

所以公司都不会太过分,甚至会越来越好。

但是偏远的地方,阿拉棒和拉斯皮纳斯、卡加延,这些在许多菲律宾华人眼里都只是传说的地方,不要去!

因为那些地方过于偏僻,方圆几十里只有那么一栋办公楼,如马卡提和趴赛一样,大家都保持着默契,本楼名声不好,在外人眼里也只是听闻,太多的人没有亲眼见过,所以本楼如何管理,如何罚款,如何打人和囚禁,与别人无关。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楼就是本楼!

大使馆门口,每天都会有很多人。   

一些人是公司派去的人事和推广,在大使馆门口等着他们要等的人,那个他们公司想要跑路回国的人。   

其实很多人都以为打自己员工的都是菲律宾人,其实大部分都是推广和人事。   

唯一人性化的地方就是,那些出手打员工的人事和推广,并不是和被打者朝夕相处的人,都是从隔壁其他的公司借来的。   

因为自己公司的人对自己同事下狠手,会乱了军心,每一个出手打人的人,都会担心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这类公司并不能给他们发很多的工资,比如拉斯等许多公司底薪七千起步,但是每个月押金一千,要压12个月,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在拉斯那种环境里做一年?   

当然有人能做一年,那就是负债累累的人,在拉斯这栋楼里,负债几十万的人太多了,不论男女,因为没有负债的人,都选择了离开这栋楼。   

这栋楼一到二楼是超市,三楼是食堂,四楼到十楼是办公室,一层四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六七十个人,是很小的一栋办公楼。   

而这栋楼,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公司有属于自己上下班接送人的车,上下班都是需要走路,住在周边的民房里(别墅),走路上下班需要二十多分钟。   在马尼拉这种烈日炎炎的天空下,这栋楼每天都是上下班走路的人。   

这栋楼也没有一个公司有自己的行政,接机的人是大楼所有公司共用的,是一个本地的菲律宾人。   

而大使馆外面蹲点堵人的人,大部分来自他们本公司的人,因为别的公司的人也没太多时间陪他们堵人。   

除了自己公司的人事和推广,会在大使馆门口蹲点,还有另一帮人在那里守候。   

这帮人是专门拿着跑路人照片在门口等着领悬赏的人。   

那些偏远地区公司的人如果跑路了,公司的人事会立刻在群里发布悬赏信息,而那些本来是帮人办理临时证件的人,摇身一变,成了领悬赏的‘赏金猎人’。   

帮人办个旅行证,忙前忙后,也赚不到三千块钱,但是公司发布的每一个悬赏,都是两万人民币起步,甚至有十几万人民币的悬赏。   

还有一帮人,就是正规的中介,他们也有帮人办旅行证的业务,这帮人也不可靠,毕竟办一个证拿到的钱太少了,拿了公司的悬赏,可是最少两万多。   

所以在看到悬赏的时候,他们也会顺便赚悬赏。  

 这些人,每天都会在大使馆门前晃悠,有很多跑路的人,都是被这些人给出卖了,给告密了。   

很多赔付不起的人,跑路之前,都会买把折叠刀在身上,因为很多人来菲律宾都是欠了债,根本赔不起钱的。   

之前就有跑路的人回国后对我说过:装把刀在身上,杀个人被抓了,也比被公司带回去打的半死在逼家人给钱好。   

而且这些公司开除人不会打招呼,所以这栋楼很多人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就会跑路。   

关于赔付,正规公司只需要赔付机票、签证、临时工签、保关。   

但是不正规的公司门牌卡和生活用品也要赔钱,我见过工号牌最贵的是五千人民币。   

许多人会认为,在这个公司不舒服,换另一个公司,会有人事去接他,帮他赔付,但是在接他,帮他赔付的过程里,会产生别的费用,接人费、茶水费、新公司临时工签费。   

也就是说,如果你原本是直招,需要赔付五千,但是别的公司接你走之后,如果在做不下去,需要赔付这个公司九千。  

 一个公司的临时工签,只能在本公司使用,换一个公司,就要重新办理了。   

如果这个公司在做不下去,又有人事告诉你,来我这里,我帮你赔付……又需要滚雪球一样赔付继续增加了。   

所以有人事告诉你,他接你,你可以拉黑他,或者告诉他你会在本公司好好做下去。   

让人跳槽,说我可以接你的人,和那些说你跑路,我帮你的人一样,都是为了赚钱,为了业绩。   

同样是在拉斯,有一个很可笑的事情,一个中介让三个人跑路,三个人确实按照中介所说跑路了,但是很快又被中介卖了。   

回到他们自己的公司,该公司拍了很大的照片,挂在他们的脖子里,三个人站成一排,照片上写着‘中介让我们跑路,但是又把我们卖给了公司’。   

还有就是,如果本身赔付已经滚雪球一样滚到了一万多,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公司会接了。   

这个时候一部分人会选择跑路,跑路走了那是非常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如果被抓回去了,一万多就会变成四万起步了……    

所以现在很多人跑路的时候,都会买把刀,我并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因为不敢去换位思考,可能他们只是想,有尊严的离开。   

和小公司bc老板共事要谨慎,如果入坑了,就老老实实要钱给钱,该赔多少陪多少。   

如果进了小公司,不要抱怨,千万记得不要抱怨,因为很多人可能为了让自己看似优秀一点,把你说过的话转告给你的公司,对于有些人来说,有一个和老板说话的机会,可能就是一种满足。   

公司画饼不要信,有了钱赔付,就果断离开,再也不要误入小公司了。   

去年我写了华人跳楼的文章,好多国内的家长加我,说自己家人、朋友、女朋友也在菲律宾,联系不到了,主动联系家里要钱了。   

我挺不好意思的,也挺烦的,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文章只是想说出国要谨慎,先别想多好多好,决心放心里,平静放心里,想说的是这赚钱也挺不容易的,工资发了也要节约点。   

但是从哪些国内亲人加我之后的焦急语气看来,我在想是不是有点偏激了,一个月七万阅读量,这已经不是让人喜欢不喜欢自己文章了,谁知道这些阅读里有多少父母家人看了多为菲律宾的ta担心。   

公众号有两篇文章就是家人加了我,然后我写了出来,具体写的什么事情我不返回去看看都不记得了。   

拉斯的文章出来之后,一群曾在拉斯上班的人加了我,还有差点被国内中介介绍去拉斯准备入菲的人加了我。   

曾经在那里上班的人有5、6、8楼的,8楼的小伙子说我去接人的时候他还在8楼,当时关了三个人他知道。

  他说他在那里做了半年,佣金结束后辞职了,他说能做半年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最后一个月工资发了7500rmb,我问他为啥半年了还是7500rmb,他说因为有试用期,还有每个月一千的押金,佣金坐满半年不用扣,但是机票签证等费用要坐满一年才不需要扣,赔完钱,身上剩了600rmb,回国了。

   5楼一个人说自己做了五个月坚持不下去了,因为月月拿底薪,奖金一个月变一次规则,但是从没拿到过,我问他赔了多少钱,他说他是请假回国的,我说请假是不是压半个月工资,他说除了五个月的押金还有一个半月的工资压在那才回国了,一个半月工资不要了。

   我问他是不是走路上下班半年,他说他都是做蹦蹦上下班。

   他说就是路边的三轮摩托,你不知道吗。

   他说现在我那个公司坑死了,有几个我的老乡刚下飞机就说不要,让赔钱,佣金没给中介打过去,还是扣了他们中介费一个人三千,公司最近又加上了行政服务费一千块钱。

   他说有行政,就是人到了之后给人安排宿舍拿生活用品之类的。

   我说你们公司真会赚钱,这行政工作也好轻松,也不用接机,我们行政半夜有人来了都要去机场接人。

   他说我们行政是还需要兼职人事招人,没业绩也不行。

   他问我会不会把聊天记录发出来,要发的话记得放马赛克,我说我已经过了放聊天记录的境界了。

   以前也有人加我倒苦水,我都觉得是他自己的原因,因为我也是招人的,我招那么多人了,我也没见谁天天死去活来的说受不了,唯一受不了的就是一个孩子说自己高看了自己,他入职两天,第二天开了三个客户,一个宝妈和两个女高中生,觉得有负罪感,回国了。

   倒苦水的人也是人,他那么卑微。

   最近有个叫许巍的天天找我聊天,我说你是不是不忙,天天勾搭我。

   他说他在双龙,去了27天开了一个客户,压力挺大,他说没想到自己一个做技术的,到菲律宾做起了推广。

   27天,一个客户都没开出来,而我公司哪怕一个新人,一周内也可以开二十几个甚至更多,这就是大小公司之间的差距。

   他说他应聘的是jaya,之前在腾讯上班的,然后他给我看之前在腾讯的照片,他说自己对不起马化腾。

   我问他为啥不应聘技术,他说应聘的技术,来上班了说让我做推广。

   我本想说马化腾应该不认识你,但是仔细想想,之前在腾讯做技术,然后应聘双龙的技术,结果做了推广,确实有点抹黑。

   我们聊天一般都是他说,我看,他说一大堆,我忙完了看一大堆,有的时候回一句话,有的时候一句都懒得回。

   这是一个不公平的聊天方式,我很想知道他是不是上班一天打字都不嫌累,说话是不是说不够,我是有的时候打字聊天很累,话也不想说,我担心他会突然说一句侮辱我的话,说你写文章就是为了骗人。

   不过许巍隔三差五的蹦出来说句晚安,说句我上班啦,吃饭了拍个视频,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他说一堆话,我就看看,不说话。

   许巍也挺不容易的,嗯,是的。

   他家里不容易,然后去的公司,老板也不容易,老板公司只有十一个人,是一个很迷你的公司。

   菲律宾许多老板也不容易,每年倒闭的公司也不少,要不然就不会出现这么多黑公司,他们那么做是为了节约成本,一个人被开除了,罚款的钱几乎可以给一个在职员工发一个月工资,所以才有了莫名其妙的费用,接机300、工号牌也要钱,‘行政兼人事’安排一下宿舍,还要赔一千块钱的行政服务费。

   算一算这个成本,那些偏远地区的公司,为什么在那么破的地方办公,因为那边租金便宜,像我公司一个工位要一千五,拉斯的办公室一个工位一百多,一百个人的规模办公室租金也就一万多块钱,电脑一台七百,一百台七万,手机一部两百,一百台两万。

   员工的工资本身就是从自己做事的过程里给公司赚回去了,但是许多人走的时候最后一个月工资没有,而且还要给超过别的大楼一倍的赔付,直招九千在那栋楼的赔付算是起步价。

   一个月人事部招五十个人,开除或者辞职四十个,一个人赔九千,不说让赌徒玩家输多少钱了,真的能从玩家身上挣钱,他们也不会挣自己员工的钱了,从员工身上,一个公司一个月可以挣三十多万。

   老板都在计较着成本,员工却帮老板脸上贴金,好像自己做了HR是一件很光宗耀祖的事情。

   HR,我做人事之前,在一个六合论坛做运营,和我一个宿舍的家伙回到宿舍就说自己在国内是资深的HR,我问他HR是什么,他说是人事,我说你一个月了一个人都没招到,他说我是资深的,我不知道资深是啥意思,不过我当时确实第一次知道啥是HR。

   而为什么会这样许多黑公司那样操作,其实说他们是公司有点勉强,至少勉强了我,我觉得小团伙这三个字比较适合。

   这些都是小公司,有人说小公司会长大,但是现在公司太多了,大公司的资源根本不是小公司可以比的,比如许巍他们公司,他的说自己公司给他微信,每天有人去加那个微信,让他去开客,但都是从婚恋网站加的那个微信,这样就很难开客。

   好资源,都被大公司占了,大公司有钱,有人,渠道广,小公司想长大,真是不好做,再加上小公司下手黑,吃相难看,自己员工进入就很惨,所以想发展很难的。

 虽然是小公司,但股东数量也都不少,上面大老板都是不出面的,大家能见到的老板都是股东,若干个股东,大老板90%的股份,剩下10%给坐在办公室里的‘老板’,这个行业都是很赚钱的,可是这些‘老板’一个月天天在办公室里想方设法让自己所在的团伙提高盈利,但盈利上不去,10%的股份若干个小股东分一分也都拿不到什么钱,至少在这个行业里不多,所以才会眼红大公司,所以才会出现了很多的赔付。

   小公司隔两天会开会一次,去画饼,去洗脑,让他们觉得可以赚钱,让他们觉得罚款很多是这个行业的规矩,被关小黑屋、被打,都是这个行业的规矩,被关被打的人恨透了菲律宾,嘻嘻哈哈开会的办公室里坐在安全区开会的员工无比庆幸,甚至骄傲,被‘领导’夸就是骄傲的资本。

   可是你的领导又是个什么东西?让一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夸了就是骄傲的资本,这一份卑微已经被蹂躏到了泥土里!

   这是一个灰色的行业,说灰色已经算是很给自己找安慰了,做了半年,团队中居然还有人没过万,而且不止一个,其实按道理说,有一个都不行!

   出国不是为了赚几千,做灰色,冒风险,也不是为了几千,对太多的兄弟姐妹来说,做一年下来这些连债务都不够还!

   最讨厌的就是吃着渣渣还往公司贴金的HR,给你发工资是应该的,你的钱是你应得的,拿着一点薪水,还要把尊严给出卖了,这是最大的悲哀,也是极致的卑微!

   我在本公司做了一年多,在所有文章从没夸过公司一句,做好自己事情,每一分钱都是我应得的,因为我做的行业并不是我喜欢的行业,所以我的收入也不能让我引以为傲。

   我朋友做公司的也有几个,人都挺不错的,尤其是第一任老板,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许多小公司上班的时候办公室里会有音响放很大声音的音乐,甚至一个办公室的人唱光辉岁月,很激情。

   许多人都害怕来菲律宾被弄到传销里,但是又有几个人见过传销是怎么一种气氛?

   那年我在乌鲁木齐一个酒店里工作。

   那时候酒店经常来一群人,一群一群,那是卖药的,还有卖洗洁精的,我和海鲜在包间抽烟,隔壁突然叫了起来,叫好,还有鼓掌的声音。

   我和海鲜到隔壁看他们在干啥,我看到桌子上摆满了洗洁精,一个人站在舞台上,拿着一瓶矿泉水。

   他拿着洗洁精往矿泉水瓶子里面倒了一滴。

   那滴洗洁精流出来的时候,台下的观众眼睛里闪着星星,和我是歌手台下看演出的观众一样说哇,跟蜂蜜一样!

   他们哗啦啦的鼓掌一边说跟蜂蜜一样。

   台上的人拧上瓶盖,用力的摇了摇矿泉水瓶子,他摇瓶子的过程里,鼓掌的声音一直没断。

   台上的人说:你们看到了什么?

   下面三十几个人说:跟蜂蜜一样!

   我和海鲜去晚了,不知道跟蜂蜜一样究竟是什么意思。

11 来自心灵深处的驯化

连续三篇去揭开小公司的黑暗,去揭开,并且有针对性的,这是第一次。   

曾经有看不过眼的,也只是在文中一笔带过。   

我不想写这些,因为有过前车之鉴,只要写了,就会有无数在职或者准备前往某楼的人加我,然后就是一大堆的负面情绪,挥之不尽。      

因为比较沉重,而且势必会影响到许多的人事,曾经我的中立,也是为了许多人事考虑,因为我知道他们也有苦楚。   

但是一个人的身不由己,换来的是几十个人上百人的痛苦,换来的是上百人寻找出路的途中误入歧途。   

在一个消息闭塞,在一个毫无人性的大楼里,在一个方圆三十里的偏僻郊区中,光明在哪里?前途在哪里?   

出了国,不仅为赚一点薪水,还为了重新做人,以另一个自我重新面对这个世界。   

菲律宾是不一样的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划,从金钱,到梦想,再到最让人感到温暖的为家人去拼搏,去证明存在的意义。   

 许多人出了国,都认为真的距离未来很近了,但是时间久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里啥都没有,除了金钱的诱惑和灵魂的放纵,连个屁都没有。   

许多人视金钱如粪土,但是这屁都没有,哪有粪。   

所谓的金钱,也不过是一个高工资罢了,再多,就是画饼了,那是行业的管理者抛出来激励军心的谎言。   

最可笑的是许多管理者会认为拿一两万,就等于是你的饼已经得到了。   

这个行业里,近几年,这个楼不好,那个楼不好,又是取外号,结果是什么呢?  

 结果是假的,可能备受摧残,而真的,浑水摸鱼,真的黑,大家却以为只是商业互黑。   

结果无数人前赴后继,飞蛾扑火一样被关进了小黑屋,过江鲤鱼般涌入大使馆,又在大使馆外被兜住。   

很多人会说黑只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黑只是某一个公司,其实方圆二十里就一栋楼的地方,交际面也就那么大,一栋楼就那么几个公司,管理者又想节约成本,高赔付也就出现了,因为有高赔付,所以才害怕没有钱去赔,所以才有了小黑屋。   

而小黑屋的存在,不仅是为了节约成本,另一方面,还是为了奴化在职人员!  

在已经完全被驯化的人群里,你如何生存下去。   

 昨天,一个要去拉斯皮纳斯的和我聊天,他说小黑屋是为了杀鸡儆猴。   

 我说:杀鸡儆猴有点不应景,应该是震慑,从心灵上给人压迫,让人屈服,屈服,而非服从,一个人屈服了,管理者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也有助于洗脑,洗脑不是说几句话就行的,要需要气氛,好的气氛是洗脑,压迫也是洗脑,其实所有管理者都是洗脑,跟着我有前途是洗脑,老师教育学生要听话是洗脑。    

洗脑,这个世界上处处都存在,只是洗脑二字多用于传销,所以大家对洗脑有排斥。    

但是小黑屋、打人,这是团伙才做的事情,你可以洗脑,可以画饼,并且让饼实现,这样就没人会不听话,但是唯独不该暴力洗脑。    

这已经超出了洗脑的范畴,这是驯化,如驯养牲口一样,不听话就用鞭子,让人屈服,管理者说什么都是对的,打人是对的,即使有钱赔付,但是资金还未到位的时候,要关小黑屋,也是对的。    

所有本楼在职人员都认为,这是一道必须的程序。    

你的工作岗位在办公室,小黑屋在办公室门口,要进哪个,你自己选!    

你有钱赔付吗?直招赔付八千起步,如果你是被卖过来的,佣金八千,加起来一万六,你有钱赔吗?    

没有的话,那就付出百倍的努力去做事,要不然就开除,进小黑屋,没钱赔就打你拍视频给你家人要钱。    

有些词我不想用,但是事实,你不是一个人,你只是一个机器,甚至是一头牲口!    

菲律宾办公楼太多了,市中心的办公楼,发生一点小事情,就被无限的放大,因为楼挤楼,公司数千个,可能赔付六千就会被骂几个月。    

但是在偏远地区,独一栋的大厦里,说是大厦都很让自己感觉大厦过于迷你的破楼里,小黑屋没几个人知道,因为很多人只去过拉斯皮纳斯,他们认为每一栋楼都有小黑屋,每一栋楼都需要赔付八千起步,每一栋楼都打人。

但也不排除趴赛和马卡提所有的大楼都好,老牌的大楼肯定不错,新楼肯定不行,因为新楼都是新公司。

12 驯化与臭佬的诞生

所以他们选择了离开,再也不会提起菲律宾!   

拉斯已经被驯化的人事,离职需要赔付上万的人事,身上负债十万起的人事,已经从灵魂深处被奴化的人事,会告诉你,别的楼比他们楼还黑。

是什么让他们这么厚颜无耻,正是因为水混了。   

水混了,光明在里面,黑暗也在其中,浑水摸鱼!   

就因为自己不能离开,就因为不想进小黑屋,就因为你为虎作伥并以此自豪,自豪看人受苦受累,看人被打被关小黑屋,你从心灵上感到痛快,因为你看到了有人比你还惨,你以此满足自己的精神世界!   

这让我想起那部名扬全球、被公认为第一的美剧《权力的游戏》中的席恩.葛雷乔伊。   

他没有一丝主角光环,他自大、自私、自卑,又很软弱,芸芸众生的劣根他一个不落。   

他生来就不自由,作为铁群岛唯一继承人,却没享受过一丝荣光,从小作为质子在临冬城长大。   

他的出身让他骄傲,遭遇让他自卑,骨子的血让他自大,终有一天他恩将仇报,攻破了临冬城。   

接着,他被小剥皮掳获,从此身不由己。   

其实拉斯的人事,还有许多公司的人事,都是席恩.葛雷乔伊,渐渐被驯化的席恩.葛雷乔伊。   

小剥皮很会折磨人,他有各种变态的手段去折磨那些不服从他的人。   

不仅从肉体上变着花样剥皮、拔牙,更能在对方每一次腾起自我的小火苗的时候,迅速击溃对方的心智。   

小剥皮一边折磨他,一边问他:你是谁?   

小剥皮用刀子剥掉他一根指头上面的皮。   

在昏死中醒来,看到自己被阉割的下体,席恩屈服了……在欧美人眼中将之看做掌控权利的下体被阉割的时候,他唯一的骄傲也没了。   

席恩终于绝望地啜泣着回答:我,我是臭佬!   

小剥皮脸上终于泛出了变态而欣慰的笑容。   

席恩在屡次反抗失败之后,被小剥皮从肉体到自尊上,统统阉割掉了。   

他不仅不再是个男人,他甚至不再是个人。   

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铁群岛少主,变成像臭虫一样卑微活着的贱种。   

当席恩被驯化之后,小剥皮甚至敢放心地把剃刀交到他手中,任由臭佬席恩握着利刃,在自己的脖颈处游走。  

 一边为仇人剃须,一边听着对方得意地宣告着哥哥罗柏的死讯。   

他此刻完全有机会一刀结果了小剥皮,但他只是眼中噙着泪,手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继续做他的臭佬。   

臭佬是不会反抗的,臭佬是没有声音的,臭佬只需要苟活下去。   

小剥皮对这样的臭佬非常满意,他喜欢看到一个温顺的,没有血性的,没有名字的奴隶。   

席恩曾经朝夕相处的妹妹珊莎,受尽了小剥皮的折磨,向他求助。   

他知道自己和妹妹根本跑不掉的,被捉回来之后,等待他们的,只有变本加厉、生不如死的折磨。   

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在铁拳下真的死去呢?   

当他一次次在暴力下屈服、退却、忍受、沉默之后,终于退无可退。   

在妹妹生死关头之际,他终于出手把小剥皮的情妇杀掉,又拉着妹妹,一起跳下了城墙。   

他身体里依旧流着铁民的血液,因为他们的家族格言是:   

“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   

他身体里死去的席恩,死灰复燃了。   

小黑屋就像剥去人手指的皮;挂牌子拍照让那些和他朝夕共处的同事看,就是剥去他脚趾的皮,让曾经的神射手不能射箭,不能骑马。   

被围打,被菲律宾人围打,被华人同胞围打,拍视频,给家人,散布出去,就是将一个人最后的尊严撕碎,践踏,蹂躏,像一盆屎浇他满身。   

于是,一个个臭佬便诞生了,万和中的华人,哪一个能躲得过臭佬的命运……

这篇文章写于本月初,而扒皮,在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本月下旬,另一个万和小黑屋里出来的人,会告诉我,在万和小黑屋里,他见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13 菲律宾是长梦,你我皆在其中

许多人来之前,可能月薪不过五千,第一次拿到了超过五千的薪水,是菲律宾给他们的。

   所以很多人以为两万不是问题,三五万不是问题,钱不钱的都不是问题,因为大家公司的管理者是这么告诉大家的,钱不钱都不是问题。

   其实说这个行业里,所有人都在梦里,从涉足这个行业开始,真正的自己就慢慢睡着了。

   现在的公司越来越多了,说是公司,都太让人觉得过于勉强,新公司的梦,是前面的大公司,大公司的梦,是从睡着后就不愿意醒。

   我接触到这个行业是14年,在厦门,那时候很多‘公司’都在国内,等做的稳定了,再逐步搬到国外,客服先走,推广团队紧跟其后。

   随着管理越来越严格和竞争越来越激烈,国内的团队显然是脱离了菲律宾的大环境各个方面资源信息都会堵塞,没菲律宾公司与公司之间那么方便的沟通和接触,加上在国内害怕被抓,所以许多公司,起步就选择了菲律宾。

   但并不是任何一个所谓公司都可以赚钱的,我们来算一笔账吧。

   在国内,一个员工的工资两千五起步,每个月递增三百,底薪三千到五千封顶,房租租金在厦门比较高端的写字楼,一个月一平方租金也不过75元,一百平米一个月七千五百元。

   投资几万块钱,就可以做起来,然后慢慢的等着发展起来,搬到国外。

   在菲律宾,趴赛和马卡提写字楼的租金一个工位普遍在一千五左右,等于是一平米七八百,一个员工底薪六千起步,工作签证一个月两千,伙食费一天标准在五十元。

   许多新公司,都是有别的公司去入股,再叫几个亲戚管理着,可能这个亲戚来菲律宾之前完全没接触过这个行业,就这样开始打造自己的梦了。

   梦始终是梦,行业也是赚钱,可是新‘公司’想要做起来是很难的,每个月支出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不要认为这些所谓的公司都很有钱,也不要认为所谓的投资人都拿钱随便玩不在乎效益。

   在梦没办法进行,或者和自己理想里有差距的时候,管理方式上就出现了各种尝试,洗脑、画饼、吹牛逼,也就逐步在这个行业里出现了。

   管理者在给员工开会的时候,先让大家说说自己的业绩,说说自己的办法,然后就开始吹牛逼了,我看好你啊,你们好好做钱不是问题啊。

   钱当然不是问题,可问题是你要给他赚来了钱,他才有钱去发工资,这个行业是容易赚钱,但已经被老公司成熟的管理体系和运营模式把控了,老公司这么多,新公司想要一开始就在菲律宾立足,那是很难的事情。

   所以才会出现很多公司的高额赔付,不赔钱就不让走,关小黑屋。

   自从写了小黑屋的文章之后,短短半个月有二十多个拉斯万和的人加我,有被中介送去的,有被老乡朋友送去的,朋友在拉斯几个月,感觉还不错,‘领导’都很客气,但是一个‘公司’好不好,不是对你客气就可以做出评价的,还要看有没有让自己赚到钱,因为你来菲律宾不是交朋友的。

   而且客气也只是表面,如果一个所谓‘公司’老板和管理者每天忙于对员工客气,那这个公司的规模一定不大,新公司无疑,这种地方是没有钱的,因为管理不成熟,发展模式不成熟,又有资金周转的压力,全凭心情去管理,根本没有任何出路。

   一个‘老板’都迷茫于出路的‘公司’里,员工真是伴君如伴虎,被开除是随时可能降临的事情,赔钱,反正公司也不亏,还能从员工身上赚一笔,这就是高额赔付的价值,拿赔付来发工资。

   上个月我写了去小黑屋接人的事情,十几号写的,二十几号有个31岁的男人找我,要做客服,我说客服不要了。

   我又一次的以为这是一个过客,再也不会在我的对话框里多一个带数字的小红点,但是前几天又找我了,说自己在拉斯万和了,我问他为什么我写了偏远地区不行,你还要去。他说他找我,我不理他,然后一个人事说要客服,他就去了,去了之后被调岗到了人事。我说你在那里招人,就等于害人,他说没办法只能混够了赔付再走。

   混够了赔付再走,可是这个过程里,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无辜的人被带去这个楼。

   所以,你永远不知道,你对面那个貌似很厉害,聊天很懂行,说的头头是道的人事,究竟是什么人。

   ‘公司’都举步维艰,你却还要以性命担保自己靠谱。

   你没弄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你靠不靠谱,你的‘领导’不靠谱,你的靠谱又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你在这个公司呆着,没有换地方,最终的原因是什么,是自己走不了,自己想走都走不了的地方,你在靠谱有什么用呢兄弟!

   也不排除这种情况,这里靠不靠谱,无所谓,在哪里都是做一样的事情,既来之则安之,在没有被高额赔付之前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它永远不开除我,我永远干下去。

   这样无限循环下去,所谓公司也看透了这一点,变本加厉的对待打工者,以后菲律宾的华人世界将会是一片阴暗!

   同样是拉斯,一个男生加了我,做生意赔本了,做什么生意我没细问,因为最近我对做生意赔本已经麻木了,一个月里,做奶茶店赔本的有两个,一个厦门一个广东,一个负35一个负60。还有一个做网咖的,赔的比较多。

   嗯,5月一个做汽配的,护照下来当天给我拍照,我说到家了再拍,没等到家,在车上给我拍了,我一看方向盘,还是宝马,卖了,来了。

   这个男生和我聊好久了,现在还在处理生意上的摊子,他一个朋友在拉斯,对他说那边不错,但是看了我的文章之后,他不去了,并且把我的文章推荐给了那个朋友。然后男生生意上的烂摊子还没处理完,拉斯的那个朋友先回国了。

   并且对男生说,谢谢你的指点,让我迷途知返。

   这不是笑话,他们也不是笑话,因为我看过他俩的对话,虽然在拉斯的人给男生说我只是网上写的东西,网上都是乱说的,但是我看他的语气,那是个不错的人,而且我也说了你朋友不错,只是去错了地方。

   后来一周左右没在说话,在之后找我的时候,说的是哪个朋友回国了的事情,哪个朋友也是被自己的老乡叫过去的,他说倒了八辈子血霉。

   可是,也有可能,他朋友的朋友,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也和他叫他朋友去一样,还沉浸在所谓领导的微笑里。

   一个微笑,就能做出公司好与不好的判断,好与坏之间的差距就是笑和不笑?像我公司一千多人,领导们连员工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走一路笑一路?

   刚来菲律宾,大家很孤独,很想在这里稳定自己,展示自己,丰富自己,一个微笑,确实把孤单冲淡了。

   但这都是假的,本行业没有心慈手软的人,这是bc行业,一个公司的诞生会让多少家庭举步维艰!

   一个微笑,能断定一个人的本质吗!写到这里的时候,拉斯的人也并不能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一个微笑,能断定一个人吗?变脸,很快的。写到这里的时候,我也并不知道,那个准备找我入职,然后消失不见了,半个月后又找我,说自己阴差阳错进了拉斯的人,会在之后的日子里,和我聊天的时候,变成了一个话痨,他就体会过变脸,因为昨天他刚从小黑屋里出来。

   也是他,告诉我拉斯小黑屋里另外两个人的故事,对的,扒皮!

   你不仅要看老板对你怎么样,还要看别人离开的时候是多么的狼狈,因为那些狼狈离开的人,也曾被融化在他们的微笑里。

   前天,一个拉斯的小姑娘加我,18岁,求职客服,被安排到了推广,这个暂且不说,做了推广也不顺心,让我接她,说好的赔四千多,我说可以去接她,但是还没出发,对方人事又说要赔七千多,我只能接五千赔付。

   最后这个姑娘,去了奎松,一个比拉斯更遥远的地方。

   在很早之前我就说,不要去偏远地区,但是有些人却被迫越走越远。

   而在这个过程里,多少人还在梦里,即使身边有人黯淡离开,仍沉溺在老板的微笑里。

   大家来菲律宾,是为了赚钱,为了改变,并不是看谁笑谁说话好听,而且在偏远地区想要高工资很困难,不能因为在国内收入太低,所以满足小公司给的收入,来菲律宾后还这样目光短浅,这是无知。

   菲律宾并没有那么多钱,只是一个高收入,再多就是假的了,不要去追逐。

   这里不是国内,在国内的时候,可以接触很多不同的人,因为有不同的行业,所以生活千姿百态,这里只有菠菜,只有克服推广人事和各部门主管还有老板,反正不管做什么岗位,都是bc。

   所以哪怕走在街上看到了陌生的看一眼就不会再遇见的华人,也会知道,他做bc的,提到了bc,就感觉无比熟悉,无比乏味,即使在休息,也摆脱不了bc。

   时间久了,我们分不清是在梦里工作,还是工作在梦里。

   大家累,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累,累是从浑身所有血脉毛孔和神经里散发出来的,不想休息,因为只有休息的时候才会想,我累不累?

   而且就因为一个活在梦里的老板给了你一个梦,然后你会毁掉非常非常多的人。

   拿好工资就好了啊,干嘛要帮着他们打人呢,可以想打谁打谁,是不是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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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80访谈录项目发起人 刘玉 刘晓

出品方 北京玉凤文化有限公司

图片提供 艺术家工作室

受访艺术家 孟禄丁 刘丽萍 潘缨 冯良鸿 周栋 刘晓(按采访顺序)

中国现当代艺术的发展有着与西方非常不同的轨迹,从林凤眠一代留学归来,寻求中西艺术的融合,然后随着二战爆发戛然而止。改革开放后中国艺术家再次寻找出路,2001年中国进入WTO,来自西方的艺术市场模式进入中国,一波又一波拍卖此起彼伏,是商业泡沫还是文化巅峰,这个答案其实很重要。2018年后,随着一些泡沫的破灭,或许是中国真正的当代艺术健康发展的又一机遇。由此,回顾改革开放四十年以来中国艺术的发展,就显得很有必要。

1978年的改革开放和2001年中国加入WTO,造就了今天中国艺术界两大成熟却又反差的力量——X代际(60后)和Y代际(80后)。对于勾勒中国当代艺术的四十年的面貌,60后和80后具有重要研究价值。

60一代,是唯一完整经历了纯粹艺术品和艺术品商品化的一代。20世纪80年代被称为理想主义时代,是中国现代化面貌的开端:文革结束、改革开放、中美建交...在艺术领域里:星星画会、85新潮、89前卫运动...变革的80年代,主力军是出生于60年代左右的人,他们20多岁的年纪,公有制经济下成长起来,大学毕业后踏入正在向全世界开放的市场经济社会,他们是乘着中国的现代化波涛航行的一代,是经历了巨大社会转变的一代。

80一代,大部分是独生子女,既有来自革命时代的父母一辈的影响,又被市场经济包裹。互联网带来铺天盖地的信息以及关于世界真假难辨的演说。我们有了更多出国求学就业的机会,在毕业之后面临房地产天价泡沫,每天都听说成名暴富的事迹,如历史学家许倬云所说,我们生活在一个舞台式文化里。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说道,如果不通过人们在相互的提问与回答中不断地合作,真理就不可能获得。我走访了多位60代和80代艺术家,我的问题和他们的答案,以及答案下面的答案,或许可以看到一个接近真实的中国当代艺术的“素颜”。

1991年当地媒体对孟禄丁在西雅图展览的报道

孟禄丁1962年生,河北保定人,祖籍北京通州。他是80年代最早画抽象的一批人,1983年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毕业后留校任教至今,89年去了西德,90年去了美国,2006年回国。

孟禄丁出生于知识份子家庭,清末民初,爷爷是铁路工程师,就读于当时的辅仁大学,解放前在北京通州创办了三友书局。父母则是道路桥梁高级工程师,曾就读于现在的天津工业大学,他们生于上世纪30年代,民国时期,彼时正值中日战争。来自理工科的家庭文化影响,还是能够从孟禄丁的作品里看到的,尤其是近期的《元》、《朱砂》系列,一种自由中的绝对控制感。

————以下是部分谈话 Liu:刘晓;Meng:孟禄丁————

刘晓(左)与孟禄丁(右)在工作室

Liu: 看到您最新的作品《朱砂》系列,我的感觉是一种绝对控制下的自由,跟您的性格很像。

Meng: “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是永恒的运动。

Liu:听起来像是易经的观点,您对传统文化怎么看?

Meng:我倒没有联想到易经,所谓传统的东西我不是很感兴趣,传统文化是什么?是一些人记载下来的东西。骨子里我是反传统的,这点你从我85新潮时的作品《家庭》、《噪音》就能看出来。但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传统的东西是天生的、自带的。

Liu:您的《在新时代—亚当夏娃的启示》史册上是作为85新潮的开篇之作记载的,给我们讲讲那个自由、狂热的几年吧。

Meng: 79到89,那是自由的十年。中国人自力更生能力强,给点自由就会有很大的灿烂。那会儿我写过很多文章,都有发表。现在回想起来,我感觉好像发生了好多事情,就那么短的时间里。但85之后我就没有跟着85新潮的东西走了,而是转向了艺术语言本体重要性的层面上去创作。

Liu:中西绘画的对比和融合从近代就作为中国艺术界一直在探讨的话题,影响了很多人的创作,比如成功的有林凤眠,您怎么看中西的融合问题?

Meng: 我90年去西德,见证了柏林墙的推倒,90年底去了美国,看到了冷战结束所带来的变化,尤其是在全球化之后,以及如今虚拟空间都出来了,我觉得文化已经不专属于住在那个地方的人了,人一波波换,文化是属于全世界的。

Liu: 改革开放那会您上美院附中,是17、18岁,当时是一种什么感觉?

Meng: 看见隆福寺、雅宝路那有很多摆摊儿的,放着邓丽君的歌,餐馆也多了。从一个物质那么匮乏的年代到人们开始做生意了。那会美院200个学生200个老师,老师跟学生关系很近,氛围单纯。

Liu: 这些年的电子革命您觉得对艺术会有什么影响?

Meng: 互联网对艺术的改变不会是彻底的、不会是根本性的。

Liu: 艺术的商品化、市场化已经存在30多年了,您怎么看它对艺术的伤害?

Meng: 艺术不是画布上的东西,如果做成实体的,就跟一把椅子没什么区别了。

Liu: 杜尚说他自己很幸运,一生没有为糊口去做艺术,但是在商品化和消费主义的环境下的我们,都在努力用艺术赚钱,最好能赚很多钱。

Meng: 艺术能赚钱?怎么赚?是挺不容易的,无产阶级里产生艺术家。

Liu: 艺术是求真的吗?

Meng: 是的。艺术、科学、哲学都是求真。但艺术是在做科学和哲学做不到的层面的真,所以艺术不能太科学、不能太哲学,它是去求科学和哲学触不到的感知上的、视觉上的“真”。

Liu: 对于80后的东西您怎么评价?

Meng: 我从不否定年轻人,保留意见,给他们时间和空间。我也不喜欢总把自己摆在一个导师的位置上。在自己的时代,找到自己的位置。

Liu: 您那一代真幸运,经历了中国巨大的变革,机遇很多,当时也有那么多文化精英相互影响。

Meng: 60一代是很幸运,那时候有很多艺术上的处女地可以去探索,你们是时机未到,好好积蓄力量,等待爆发。

刘丽萍生于1962年北京,77年在工艺美校读了四年中专,改革开放后轻工业设计很需要人才,她在装潢研究所工作了两年,做包装设计之类的工作。83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至今。

刘丽萍在部队大院长大,父亲是军人,退伍后做了报社的美术编辑,建国前就是大学生。刘丽萍的艺术启蒙应该是来自于父亲不经意的引导。

————以下是部分谈话。Liu:刘晓;Ping:刘丽萍————

Liu: 您的书架上有很多老书,是父亲留下的吗?

Ping: 是,基本上都是。小时候我就不爱出去玩,窝在家里把我父亲的书都看了,大部分是关于绘画的书,苏联的挺多的。

Liu: 您画画是受父亲影响吗?

Ping: 也是也不是。父亲虽然在鲁美学过五年油画,从事的工作也是美术编辑,但他没有刻意教我,偶尔让我临摹一些人物画,比如贺友直的,然后他也从不点评。我父亲工作非常勤勉,他去上班就把我和妹妹放到中国美术馆,我俩就在那泡一天。所以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而且给了我很大的发展空间。

Liu: 您好像没有参与80年代的运动和集社。

Ping: 我的注意力一直在研究绘画语言本身上,怎样画得更好。但肯定也是会受影响。

Liu: 您83年进入中央美院,当时的艺术理想是什么?

Ping: 两手准备吧,最差去做美术编辑,最好就是像列维坦那样,成为名家,画祖国大好河山、各个民族的人物,这种主题性绘画工作,对成名还是很渴望的。

Liu: 您觉得艺术跟钱是什么关系?

Ping: 艺术市场进来之后我们的确卖了很多画,04到15年。然后朋友让我多画一些市场喜欢的,结果一张也没卖出去。我才发觉,谁也不知道市场喜欢什么。

Liu: 从改革开放到现在,中国巨变的四十年时间,您都完整地经历了,但我觉得您像一个隐士,身处文化的中心,但周围波涛再汹涌,您也是平静的。

Ping: 我就画我看到的东西。中国美术馆、圆明园、北京大学的校园,都是我从小到大的记忆,我喜欢描绘它们。没有主动去追逐流派或思潮,但我作为个体,我本身就是现实对我的塑造,很自然。

潘缨(站姿右二)1980年在天津杨树村新兵训练留影

潘缨1962年出生于北京,17岁从高一考进了解放军艺术学院。潘缨出生在绘画世家,父亲潘世勋和母亲蒋采萍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并留校任教。在艺术方面,潘缨儿时有过很多尝试,比如小提琴,但自认为没有音乐天赋,而画画更得心应手,于是选择了这条路。

————以下是部分谈话。Liu:刘晓;Pan:潘缨————

刘晓(左)与潘缨(右)在工作室

Liu:您的名字我特别喜欢,“缨”,写起来也好看,是什么寓意呢?

Pan:应该是父母那个时代的革命情怀吧,“红缨枪”、“今日长缨在手”之类的。

Liu:您画画是父母从小培养的吗?

Pan:他们那时候并不是很鼓励,因为他们觉得艺术家这条路很苦,能画出来的极少,但他们看到我喜欢,也会给我画画的工具。从小身边都是大艺术家,鼓励我的不多,打击我的倒是不少。

Liu:您的创作大部分是中国画材料,中西艺术对您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Pan:没有太大分别。我父亲出生于典型的满族老式家庭,自幼受传统文化影响。母亲自幼生活在天津的法租界,学芭蕾舞、钢琴,当时家里还有西餐厨子,整个生活是很西化的,她最开始也是画油画。但后来他们反过来了,父亲画了油画,我母亲画了工笔重彩,我小时候看到他们合作画工笔重彩和壁画。在这样的影响下,我的创作一直没有刻意去寻求中的、西的。

Liu:2000年之后艺术市场全面进入中国,您有什么感受?

Pan:2000年之前似乎是艺术市场最好的时候,中国艺术在西方也有市场,但感觉中国一直没有把最有文化的阶层开发成艺术收藏家。这种状况是一种错位,文化和财富的错位。所以当艺术市场全面进入中国的时候,艺术收藏很快就变成了一种纯投资理财,或金融投机行为。疫情过后或许是一个重新调整机会,就象中国老说讲:物极必反,有些东西坏到了极致才会向好的方向转变。

Liu:艺术的商品化对您创作有影响吗?

Pan:没有太大影响,当然我也挣了一些钱稍微改善了生活,但都是用我喜欢的作品。迎合对我来说是个伪命题,根本无法实施。

Liu:艺术跟钱的关系呢?

Pan:选择美术专业时,父母让我做好“穷困的准备”,在这样的警告下我还是坚定地选择了艺术,因为就是喜欢。现在更觉得钱跟艺术没有多大关系,最好的画家反而发不了大财。换个角度想,发了财也不过是拿钱去换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么一想马上觉得自己赚到了。

九十年代冯良鸿在纽约的展览上

冯良鸿1962年生于上海,7岁学画画,考上上海工艺美校,毕业后到北京继续学习绘画,1989年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毕业,之后去了纽约,2006年回国。

冯良鸿(左)与刘晓(右)在工作室

 ————以下是部分谈话 Liu:刘晓;Feng:冯良鸿————

Liu:上海的当代艺术与北京同步,85年您参加了上海的现代绘画展,那时候来自西方的绘画对您的冲击是怎样的?

Feng:很喜欢,很想知道西方的东西,尤其从塞尚那学到很多关于绘画的基本认知。所以大学里请来了杜威给我们讲西方物理,我发现真理是多元的,发现了科学精神。然而西方的物理学又与东方的神秘主义不谋而合,我觉得东西方的东西是不分家的。

1991年冯良鸿在纽约工作室

Liu:90年代您就直接去了纽约,当代艺术的最前沿,在异国他乡苦吗?

Feng:没想过,当时接触了一些新的东西,很兴奋。基本生活有保障就可以了,能让我画画就好。

Liu:数字革命带来的视觉变革对架上绘画的影响,您怎么看?

Feng:新事物出现给绘画带来了不同命题和新的可能性,绘画永远在变化发展,好的绘画艺术是人的精神体现,不是新的技术能替代的。我不认同“绘画终结论”。

Liu:90年代艺术品的商品化在美国已经很普遍了,2000年后进入中国,你们那一代经历了这种转变。

Feng:艺术商品化久已有之,我不太考虑这些。

Liu:您说过,艺术家这个行业会淘汰那些坚持不下来的人,您对艺术家这个选择是怎样的笃定呢?

Feng:为自由做的选择,艺术这件事对我来说不是坚持,而是热爱。

周栋(左)与刘晓(右)在工作室

周栋生于1980年的江苏,央美毕业后在天津美院油画系任教至今。在考上中央美术学院之前也读了三年中专,做过小学老师,因此他是同届中年龄比较大的,也是最努力的。

————以下是部分谈话;Liu:刘晓;Zhou:周栋————

Liu:你是我见过的年轻艺术家中,最热爱画画的人了。

Zhou:我需要一个出口,那些无法言说的东西,我用画画表达出来。

Liu:80一代经历了学习不好就去走特长的考大学路径,音乐体育都需要极大的天赋和长年积累,而美术短期容易达成,天赋也不是短时间能看出来的,于是就有了一波“艺术改变命运”的口号。你那时候也是想通过艺术改变命运吗?

Zhou:也想吧。我经历过两块钱过一天的日子,一块五买个大饼可以吃一天,喝水去麦当劳。也没觉得怎样,就是想画好。

Liu:看现在的自己,有成就感吗,这一路走来?

Zhou:还早呢,不知道能不能,但我想给后人留下点什么。留在美术史肯定想过,但又不敢多想。

Liu:你怎么看待艺术和钱的关系

Zhou:跟钱没关系。自始至终,我所画的每一幅画都是问心无愧的,好与不好,都是在我很激动的状态下创作的。

Liu:我们这一代经历着巨大的金钱泡沫,求名求利似乎是人类游戏中唯一的目标,艺术商品化已经渗透的很强烈了

Zhou:心魔只有自己去克服,我也是不断提醒自己不要为名利所惑。艺术需要不断面对现实,进而得以形而上的思考。

Liu:80一代在毕业后就要面临天价房价的问题,由于大部分是独生子女,就要赶紧结婚生子,所有的困境赶到一起,而艺术又不是一个快速赚钱的行业,你是怎么经历这些的?

Zhou:没办法,中国的家长肯定是要求这样的,只能尽量平衡吧。

Liu:你一直都是架上绘画,电子革命带来的图像变革也许会改变人们的视觉习惯,你怎么再去看待绘画的意义?

Zhou:画画是一种本能,每个人都无法避免。也许就变得更小众,但仍然是被需要的。

刘晓生于1987年山东,毕业于墨尔本大学金融学专业。父亲是生意人,母亲是京剧演员,父母是典型的儒家家长。青少年时期刘晓试着走艺术这条路,被父母严厉制止,在改革开放浪潮中创业成功的父亲给她安排了继续从商的人生道路。直到大学毕业回国后,受同为艺术家的姐姐影响,自学绘画,现为独立艺术家和策展人。

————以下内容来自以上每位受访者对刘晓的提问———

Meng:你为什么就选择60后和80后?

Liu:中国的当代艺术从80年代开始,而那个时候是60后一代正好大学毕业,遍地机遇,他们曾经乘着改革开放的浪潮奔涌。作为一个80后,我从回国就感受到金钱的价值观充斥着整个社会,我们努力随着泡沫狂欢。60一代和80一代都经历大的变革,又是反差很大的两代。

Pan:你觉得60后画家有哪些时代印记?

Liu:“学习”的感觉比较重。我们的当代艺术是从美国嫁接过来的,一直在学习、追赶:苏派、美国、印象派...中国人自古以伦理道德为思考前提,而不是西方的关怀内心,因此这样的嫁接一来打开了中国艺术家创作的桎梏,二来截断了中国艺术主动由内发展的能动性。

Feng:你做这个集合60后和80后艺术家访谈录的初衷是什么呢?

Liu:我不是学院体制的艺术家,所以会有局外人的思考和局中人的体会。作为80后,有很多对这个时代和行业的困惑,我想把艺术、中国当代艺术、艺术市场这几个画面勾勒出来,自己看看、给在艺术行业里的人看看,希望接近真实吧。

Ping:我挺好奇你为什么会从金融转到纯艺术,你的画很棒,但其实绘画并不容易。

Liu:那时候留学生都是学商科,中国加入WTO了,所以需要大量国际商业人才,这也是我父亲的选择。遗传基因还是偏向了母亲一方,我一直想搞艺术。但我非常庆幸自己是从艺术以外走向艺术,这给了我客观的视角和主动思考的力量,在创作中我没有桎梏,也没有对权威和历史的崇拜和恐惧。

Zhou:作为女艺术家,你觉得女性艺术家与男性艺术家关注的点有区别吗?

Liu:有基因差异带来的区别,但更多的是社会身份导致关注的角度和内容不同。在这一点上,女艺术家可以走得比现在更远更宽广。与西方比,中国女性没有经历女权主义的洗礼,妇女解放运动也是解放运动的副产品,而不是时代沉淀下女性自发的认知变革。这些差异,未来也许趋同吧,男女相向而行,在一个中点重合。

【6080中国当代艺术家访谈录】项目发起人:刘玉 刘晓

刘玉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艺术家,并于2013年创办北京玉凤文化公司

刘晓毕业于墨尔本大学,艺术家、策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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