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炮击金门门的老兵为什么查不出档案

八·二三炮击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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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二三炮击金门 
这是一位个性倔强而固执、意志坚硬而刚愎的老人。 他不顾旅途劳顿,车到一处,立即巡视。重要制高点、炮兵群、雷场、阻击阵地、后勤保障设施、港口码头、营区宿舍,均要细细询问、察看,并扼要做出一些即兴的指示。直至下午,始终紧绷的验方绽开一丝叫众僚属长 吁一口气的笑意,表示他对胡司令长官和十万官兵多年来的辛劳努力相当满 意。  短暂的笑意在面颊上一闪遽逝。在部下面前,他很少坦露真实的喜怒 哀乐,他认为,那种让别人望一眼便可参透内涵的人是难以领兵作战的,更不要讲辖制天下了。他依旧板着面孔,渐入佳境的兴致在游览题吟时才更多 泄露。在北太武山“毋忘在莒”勒石面前,他同众部将合影存照。此四字为他 1952 年视察金门时亲题,如今,被胡琏刻在巨石上,已成为金门著名一 景,他仰望当年留墨,显出很有些激动,依次指点四字,勖勉众人道:2200 年前的战国时期,田单虽仅存莒县而不降燕,最后终于驱逐敌寇,恢复了齐 国。今天,我们在台湾在金门就是在“莒”呀,大家都要效法前贤,殷忧启圣,发扬坚忍不拔,以寡击众的精神,立志雪耻复国,不达光复使命,决不 罢休。在某“古宁头大捷英雄连队”荣史室,他先题“冬天饮寒水,黑夜渡断桥”,又题“忍性吞气,茹苦饮痛,耐寒扫雪,冒热灭火”,再题“千秋气 节久弥著,万古精神又日新”,掇笔,环顾左右解释道:“此三联为本人在台 湾建立反共基地以来每日复述之座右铭。第一幅为初来台时的真情写照。第 二幅为痛定思痛后决心一切从头开始的誓言。第三幅为必须永远追求之崇高境界。三联连贯来读,反映了本人已逐步走出感情低潮、完成心理革新、达至精神振兴。诸位都应烂熟于心,深刻体会,树立‘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今后种种譬如今日生’的信心勇气,不断砥砺卧薪尝胆之志。”在旧金门城 南的“观海石”前,他审视着海面上桅樯点点,雾气迷蒙,高声读出清朝林 焜熿在此地的抗倭遗诗:啸卧亭空碧藓粘,乾坤此日快观瞻。荒城雾卷笼山顶,破寺云封露塔尖。岛屿狼烟连戍垒,旅旗鹤首握戎铦。 南来巨浪排云起,思骋长风酒力添。吟毕,慨叹道:真好诗也!金门自古军事要塞、兵家重地,当年林焜熿在此防范南来倭寇,今天我等在此抵御北方共匪,只需更换一字,将“南 来巨浪”的“南”改为“北”即为此时此刻吾之心情写照。古人留在金门的 雄心、豪情还望诸同志继承发扬之。  远远地,兵营扬声器传来“总统”最为喜爱的一支战斗歌曲《保卫大 台湾》,歌词为若干标语、口号堆砌而成。他静听片刻,道:这首歌写得好,要人人唱,天天唱。 “反攻大陆,光复祖国河山。”“杀尽共匪,打倒苏联。”颇有几分雄亢、 激越的旋律,烘托着蒋氏此次金门之行鲜明的主题:复仇!※※※※※黄昏,车队来到最后一站——北太武山某炮阵地。 蒋介石把望远镜瞄向只有一个步枪射程之遥的大陆海岸线。将那片“梦里寻它千百度”的故土拉到眼前,夕阳落照,远山青黛,万木葱绿。视线虽 然有限,但他知道,镜头中的三维无限延伸,就是原本属于他而现在属于毛泽东的国家。犹如凝神于一位可望之而不可触摸之的妩媚佳人,他再次感受到历史变迁的无情,肝肠欲裂,心如刀绞,仇恨之火熊熊燃烧。 勤务兵搬来一把藤椅,执拗的老人坚决不坐,他双手重叠按住手杖,长时间静默伫立,有人看见,两颗泪珠从他眼眶滑落,在面颊上反射出复杂难解的光斑。 看了很久、很久,他无限感慨地说了一句:“我们实在对不起大陆的同胞啊,直到现在还不能将他们自共产暴政下拯救出来??”语毕,突然后面 人群中,有好几位将校因受感动而流泪、发出嘤嘤的啜泣,使得气氛更加悲凄、感伤。  自从 1927 年 4 月 12 日,蒋介石在上海将共产党人的头颅一颗颗砍下 开始,他同毛泽东已经智拼力搏了整整三十年。长时期内,他在朝,毛在野, 他有都市,毛占乡村,他安营山下,毛扎寨山上,他手握要津,毛落荒古道, 他雄居中原,毛屈接边鄙。他统领着百万大军围追堵截,有好几次机会险致毛于死地。谁能料想,当他以绝对优势兵力把毛逼上决定中国最后命运的绞杀场时,竟然天地翻覆、乾坤倒旋,一场仅持续了短暂三年的中原逐鹿,他 却以每月平均丢失相当于英国或罗马尼亚面积的管辖范围、被消灭 20 余万 兵力的规模和速度,走向统治大陆的终结。纵览一生,他最大的成功在建立 起一支世界上人数最多的军队,最大的失败却也是在军事上,三年兵败,不是败一仗输一役,而是始终败、全局败,800 万军队被毛泽东一口一口吃掉,此一“纪录”在人类军事史上,只有二次世界大战中希特勒损失的兵力可以 与之相匹。对他打击有多大,非军事家、政治家当难以体会。中国历史上,多少王朝在战火中结束,多少新君在炮声中登基,但无论百年辉煌的汉唐,还是县花一现的秦、隋,却没哪一个朝代是断送在得天 下者之手的。唯独蒋介石在其年富力强之时,眼见着手创的时代分崩离析而 无能为力,残酷现实委实让刚愎自用又喜好别人崇拜的“总统”难以接受和 面对。  此刻,这位盐商的后代,面对故国河山,难忘往昔历历在目??想起 了溪口镇的顽童岁月,慈母教诲;想起了黄埔起家,北伐督军,蒋家王朝开 张的盛典;想起了抗战领袖、民族英雄、行宪总统,好不威风凛凛,荣光八 面。而如今,所有均成过眼烟云,唯余满腔悲愤??深仇大恨像一把尖刃刺 入他的心脏,他喑哑着嗓子下令:“开炮,给我开炮!”一排炮弹漫无目标地 打到彼岸的秃岭荒滩上,将碎石黄沙抛向空中。  心理稍稍平衡和平复。毕竟;他现在是站立在一块曾经小胜毛泽东而 且仍然能够打到毛泽东的土地上,他还没有输到最后,只要保住脚下这方宝 地,一切犹有可图。他期待,历史将把他和毛泽东重新调换一下位置。金门万万不可放弃!  ※※※※※下得山来,军中“优秀分子”和“英雄楷模”列队鼓掌, 欢迎、欢送。一浙江老兵问道:总统,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带领我们打回去呀? 蒋答道:现在形势与当年不同了,我们要重新来拟订计划,徐图恢复,万不 可好高骛远,只求速效。大家都知道越王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今天我们要“反共复国”,自然需要长期的艰苦奋斗,才能有效。 老兵并不满足大道理,继续问:难道遥遥无期了吗?蒋:我们要在一年之内,完成“反攻大陆”的准备,至迟一年以后,亦必能实行“反攻大陆”。 老兵顿时失声痛哭:总统,这样说,我这辈子还能再见老母一面啊!在场官兵皆唏嘘。更有基层军官振臂领呼:“蒋总统万岁”、“光复大陆”等口号。 金门之行,达至最高潮。※※※※※夜幕徐落,机场,蒋介石与送行军官一一握别。最后一位是胡琏上将。 胡琏早有耳闻,台北高层及美军顾问团中,对金门的撤守攻防意见不一,理应借此机会,了解一下“总统”的真实意图。他是聪明人,懂得此类 重大问题不宜直逼主题,而需迂回探知,他说:总统,我已准备就绪,只要您一声令下,立刻就能渡海反攻??蒋介石伸出手来:伯玉(胡琏字),你牢牢守住金门,便是对党国尽忠。平时可以向那边打打炮,把毛泽东打恼最 好。若毛泽东真的来打金门,天大好事,我最欢迎。拜托你了!暗夜,遮住了胡琏的一脸困惑和“总统”的一脸莫测高深。 座机滑跑、起飞,身影和轰鸣渐渐远去,融入漆黑无声的夜空。蒋介石仰倚在宽大的座椅上,闭目假寐。看上去他的心情很好,不仅因为重睹了故国的风采,还因为更加坚定了自己应付随时可能爆发的台海热 战的战略方针:固守金门。欢迎毛泽东来打,打得愈大愈好。这是一个深思熟虑,看似矛盾、却非常清晰明朗的大思路。 只是并不知道,毛泽东的战略方针也已确定:金门一定要打。打则为了更有利于“总统阁下”固守。同样是一个深思熟虑,看似矛盾,却非常清晰明朗的大思路。 难得两位对抗了一生的老人,在双方最后一个回合交锋中,竟然达到“不谋而合”。“总统”终于不胜劳顿,沉沉睡去。※※※※※据说,毛泽东曾经说过:蒋介石不从金门撤退,是他对中华民族立下的一个功劳。5  站在金门北太武山脚下、用手杖指点凿字巨石,大谈“毋忘在莒”的 蒋“总统”,一生从未涉足过位于山东省东南部那个小小的县城——莒。“总统”大概不知,此时此刻,一水之遥,正对北太武山数百目标进行最后一次诸元校核的将军,倒是从莒县的一场恶战中拼杀出来的。将军没有 上过正规军事院校,莒县一仗,使他悟出了致胜之道。※※※※※1944 年,山东八路军滨海军区以两个多团主力攻击莒县。莒县是地处我滨海与鲁中两大根据地的联接部,战略地位重要。有侵华日军 一个中队及伪军一个旅守备。伪军阵前反正。八路军集中兵力,向日军“中西”中队发起强攻。 日军在县立中学内修建了核心工事:以两个大炮楼为中心,配以多层低堡及护墙、内外堑壕。城坚池深,易守难攻。 八路军火力不弱,战志高昂,一声攻击令下,前仆后继视死如归,谁料在敌军更加猛烈的射击下,竟连攻两日不果,铁丝网外堑壕沟内,烈士遗体横陈,终因伤亡过大而被迫停止攻击,改为围困。十天后,守城日军在增 援部队掩护下,夺路而遁。  莒县终于解放。但以绝对优势兵力竟不能全歼区区一百四十个守敌, 仗打得不漂亮不理想。枪声一停,一位高大、英武的八路军,带上一个骑兵班,第一个进入县城。他围着敌核心工事里里外外连看数遍,带着诸多问号在现场寻找答案。他发现,敌人炮楼墙厚 2.75 米,难怪追击炮弹打上去,只能砸出一道疤痕。 又发现,封锁我军进攻正面的七个主要射孔,均呈内八字形,外看射口很小, 但里看却很大,便于机动。  射孔周围和后面墙壁上,仅有星星点点几个弹洞,说明我军并未意识 到应集中火力封锁敌射击孔。从敌射孔望出去,我军几条冲锋道路一览无余。 正面数百米处有一农舍,房子的北墙掏了一个大洞做冲锋出口,背面是房子 的南墙壁,墙壁上弹洞叠弹洞,密密麻麻,越是中心点弹洞越密集,可见, 敌人的枪打得很准,也确实打到了要命处。他马上联想到,我军战士再勇敢, 从这个洞口硬钻出去,只有一批批倒在冲击的道路上。又想到,我军的轻重 机枪是敌人的几倍,如果我用一至两挺机枪封锁敌人一个射孔,该是绰绰有 余的吧?只要把敌人的所有射击孔封得死死的,再严密组织好攻击部队,猛 冲猛打,一排手榴弹甩过去以后就是连续爆破,刺刀见红,凭我们数倍于敌 的兵力,凭我们部队的勇气,也许只要一次就能解决战斗。  血的代价,换回了一条终身受用的经验与法则:打仗,光凭勇敢士气、 人枪优势还不行,必须于战前对敌进行周密详尽的侦察,在对敌透彻了解的 基础上,精心拟定出一个克敌的作战方案来。凡事预则立,战前多用一份心, 战场平添三成兵。这位年轻的八路军,就是时任滨海军区作战科科长、1958 年任福州军区副参谋长的石一宸将军。  ※※※※※1958 年,因参谋长缺任,顺理成章,石一宸是军区司令部 的最高首长,具体作战计划的拟定人和执行人。  石一宸像一个步进考场的小学生,面对毛泽东在黑板上写下的“惩罚 美蒋”这么一个大题目,调度自己的全部智慧,期盼上交一份甲等的答卷。  侦察工作全面展开,金门敌军的营区、仓库、机场、码头,通信、交 通枢纽,炮兵、雷达阵地被一一发现和标定。占据作战指挥室一面墙壁的金 门地形图,已被代表不同目标的多种标志、符号贴得满满,一座武装到牙齿 的海上大碉堡的真实轮廓愈来愈清晰地展示在人们眼前。石一宸却依然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因为,“海上巨碉”最重要的心脏部位——金门防卫部指挥坑道的具体位置仍未判明。仅知,胡琏指挥所设 在北太武山反斜面山脚下。此山绵延数里,从大陆任何角度均无法观察到其 侧背,不要说“点”的准确座标了,就连大体上的方位也很难确定下来。  派侦察兵潜入金门进行实地勘察吧,敌戒备森严,成功率极低。唯一 有效省时的侦察手段是对金门实施空中拍照,又由于有“任何飞机不准飞越金门上空”的严格禁令而作罢。 炮击时限一分一秒地逼近,石一宸感到了周遭的大气正急速地增加着压力,压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多少回,意烦神乱,急火攻心,将手中的 笔、纸往案头狠命一摔,走出掩蔽部,呼一口清新空气,然后,拨开茂密的树枝,望着海对岸灰灰蒙蒙僵死无语的北太武山,真恨不得集中所有炮弹,将它彻底轰碎敲烂,把藏匿其间的所有隐秘掏出来看个究竟。 军事会议上,叶飞拍着刚刚呈送的计划草案,冷冷道:你们估计金防部指挥坑道可能在甲处,也可能在乙处,或丙处,乱弹琴嘛,打仗怎么能凭 乱猜、靠“估计”?我要你们提供板上钉钉的确凿情况!上将锋锐的目光先在石一宸胀红的脸上停留片刻,滑过去,射在旁边情报部长王建行更为局促的一张面孔上:老王,到时候我们的炮要是打不到胡琏的老窝,我可是要找你王建行的哟! 石一宸心里边明白,叶飞没直接点你的名是照顾一下你这位参谋头头的面子。更明白,当着你的面点你的部下,那是迂回地将你的军哩。 王建行也真行,居然敢从座位上站起来放炮:叶政委,我会尽力完成任务。但不是我怕担责任,我们现在所有的仪器都无法观察到北太武山的另 一面,又不允许空中侦察,因此,我不敢乱吹牛,能不能打到胡琏金防部现在确实没有把握。军中无戏言,真要打不上,到时候你杀我的头也没办法的。一席话,说得与会者们都毫无幽默感地干巴巴苦笑。 大家都了解,王建行是有名的“大炮脾气”,从来有啥说啥,快人爽语。今天,他说的全是大实话,但毕竟过于直白,且冲撞了尚无人敢冲撞的叶大 将军,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炮筒”得着实可以。桌子底下,所有的手都为他捏着一把汗。难得,叶飞既没发火,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拉着长脸,宣布散会。 石一宸跟随叶飞多年,岂有不知,“没发火”,表明上将对侦察金门的难度给予了一定的理解。“不说什么”,则表明他对情报工作和计划草案绝非 一般的不满意。必须清楚,下一次会议,如呈送的计划仍为“估计”将是很难过关交账的。  是夜,石一宸连吃数片安定仍了无睡意难以入眠,索性揿亮台灯,和 衣而坐,眼睁睁地仰望墙壁天花板:金防部指挥所乃此次炮击最重要之目标, 至今却未能捕捉到,届时如不能准确命中、覆盖,轰击再猛烈,也难触到胡 琏痛处??难道我们只能给大炮一些连自己都不自信的诸元,让胡琏看着成群的远弹偏弹无损他一根毫毛而拍手称乐?不行,绝对不行!叶飞高兴与否事小,“惩罚”目标能否达到事大。 打不到胡琏巢穴,炮击无异浪费炮弹,要我们这些人干啥?思维及此,再也按捺不住,不管他王建行睡没睡,一把抓起电话来??翌日,召集情报、侦察部门开会,交代任务,再次动员:集中全部力量,运用多种手段,想尽 一切办法,强化对金防部指挥所的侦察,破釜沉舟,务于近期在作战图上将 其准确定位。王建行具体部署。 石一宸强调重要性。老套数了,他的话题,免不了又是从当年的莒县讲起。  ※※※※※莒县之后,石一宸养成了一个习惯,不论担任哪一级职务, 不论大仗小仗,战前,侦察与计划两项,均事事躬亲,定要自己亲手组织来 做,方觉踏实、放心。即便当到团、师长,他也仍然要带上几个侦察参谋, 深入到我军阵地最前沿去看地形、察敌情,高处看了低处看,左边看了右边 看,白天看了晚上看,常常数小时、一整天地蹲在一处,像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极有耐心和毅力。回来将获取材料反复研磨,精心筹划,那认真、专注、仔细的劲头,不亚于艺术大师在创作一件微雕工艺作品。 将军一生,参加、指挥的胜仗逾百,蓦然回首,印象最深刻的得意之作有三次。  1947 年春,洛阳之战。洛阳守敌为蒋介石嫡系青年军二○六师,火力 强大,城防相当坚固。团长石一宸发动全团搞侦察,凡进城的、做工的、卖 菜的、拉洋车的各色人等,都是调查对象,连炊事员、卫生员、理发员都上  交了图文并茂的侦调材料。两天后,石一宸亲自给突击营和炮兵指挥员画出 了敌东门阵地全部工事配系,敌人的射孔,暗堡,标的清清楚楚。然后发扬 军事民主,制定攻击方案。总攻令下,仅两小时,敌自称“固若金汤”的洛 阳东门便被打开。让所有人都暗吃一惊的是,在打掉敌两道城门、十八道副 防御工事、十六个地堡之后,三十二名爆破员,竟仅轻伤一人,全团上下都 称“奇迹”。若非侦察详尽,计划周密,将敌人火力彻底摧毁、压制,取得 如此战绩,几不可能。  1949 年秋,金塘岛之战。金塘为舟山群岛之第二大岛,守敌一个师。 解放战争打到这个年月,歼敌一师兵力已是小菜,但由于我军是第一次渡海 作战,必将面临许多极其复杂的新课题,仍然不可掉以轻心。凡逢天晴,师 长石一宸便带着机关跑到高处架设仪器观察金塘,并派遣侦察分队暗渡敌岛 实地侦察。连续月余,终于把守敌设于水际和滩头的木桩、铁网、竹签、堑沟、地雷、碉堡等七、八道障碍及兵力配置摸清,然后在我方港湾照葫芦画瓢,如法泡制,进行实兵攻击演练。与此同步,广集船只,了解潮汐、风向, 一遍又一遍修补作战计划,充分准备了几个月直至已觉有了十二分把握,方 下令干帆竞渡,直取金塘。战斗激烈、残酷,但总体顺利,两天后,金塘回 到人民怀抱。在南京举行的作战会议上,鉴于攻击金门、登步岛失利的教训,与会者对金塘的战法经验都很感兴趣,首长们高兴地说:看起来,渡海作战困难虽大,但只要充分地过细准备,胜利是可以拿到手的嘛。  1955 年冬,一江山岛之战。一江山原是一个不到二平方公里的荒岛, 为大陈岛的外围屏障,地位重要,蒋军派千人驻守,配备五十余门火炮,滩 头设置多层障碍物和爆炸物,防御工事奇坚,加之岛岸陡峻,难以靠船攀登, 利于守而不利于攻。  华东军区作战处处长石一宸带队在浙江沿海前线对敌占岛屿监视观察 三年余时间,把一江山岛也摸得烂熟。以后决定三军协同攻打一江山,根据 彭老总“牛刀杀鸡”的指示要求,反复演练、精确计算,终于在张爱萍上将 领导下,把我军战史上第一个三军协同作战计划制订出来。后来,5 小时即 攻占一江山岛的实战表明,该计划编制堪称一流。此役虽小,却是标志我军 已经具备了三军协同打现代战争能力的首创之作,有人评价,一个高超的指 挥(张爱萍)加一部优秀的乐谱(计划)加一支够水准的乐队(部队),在 浙东海域上演了一曲和谐完美的交响乐章。  总结毕生戎马,石一宸在他的一部著作中感慨写道:“不打无准备之 仗,每战必求有把握,实在太重要了。高度重视侦察与计划的指挥员,在枪 炮声响起之前,便已经打开了战胜之门上的坚锁。”※※※※※山重水复, 柳暗花明。  正当上上下下苦无发现金防部指挥所藏匿点而烦恼犯愁时,得到信息: 某监狱中关押着一批近年捕获的台湾武装匪特,其中三人到过金门,并出入 过胡琏指挥所。  一机关参谋请示:报告首长,是否需要提审?石一宸喜出望外,拳头 在桌子上擂得通通响:这还用问吗!快把那三个宝贝疙瘩押到云顶岩上去, 我要亲自审问!  一个豪雨过后的下午,天气骤然清朗。板结的乌云终于松动,像龟壳 上的纹饰,裂开无数好看的缝隙。锁闭憋闷了多日的太阳,急匆匆向万物展示她亮丽的脸蛋,炫耀她闪烁着金光的霓裳。  从云顶岩上望过去,西斜的阳光勾勒出大金门清楚的轮廓,一直难识 真面目的北太武山,似乎也扯去了面纱,知趣地向着人们走近了许多。石一宸威风凛凛坐在前边,身后左右,站立着各炮兵师、团长和军区机关炮司、情报、侦察部门的处、科长们。很像古装戏中的县太爷升堂。“押 上来!”命令下。一俘虏被带到跟前。他不明吉凶,两腿过电般微微打抖。 石一宸手一指,问话:“那是什么山?”俘虏答:“大金门的北太武山。”“嗯,山的那一面有些什么机构、设施?”“国军,不、不,蒋贼军的指挥所。”石一宸心头一笑,脸色依旧:“要问你一些有关金防部指挥所的情况。你知 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准说谎话!如果事后证明你说的是实话, 可以酌情减刑。说谎话则要加罪,军法从事会杀头的,我就可以批准杀你, 立即执行,明白吗?”俘虏点头如捣蒜,两腿大抖。石一宸主问,金防部的具体位置,坑道外面有些什么辅助设施,胡琏的活动规律,提问甚全、甚详、甚刁,边问边画草图;直到满意为止。 这个带下去。另一个又带上来。 三俘讲述情况大体相同,对过去情报部门所掌握的一些材料给予了很好的印证。 石一宸感到,原先无法穿透北太武山的观察仪器,现在好似装上了 X光机,躲入死角的胡琏那神秘、狡猾的身影,应该说被捕捉到了。 数日后的炮击战果亦表明,此次提审,对确保把金门打昏、把台湾打痛,作用甚巨。有人高声提议:别忘了,打完这一仗,给这三个乖儿子请功哟! 云顶岩上爆起一片艳阳般明灿酣畅的笑声,声波如涟漪,一圈圈向着大海,向着金门扩展、传播开去。  ※※※※※根据俘供,胡琏指挥坑道在金门军事地形图上由若干个点 定位为一个点,范围由数平方公里缩小至数百平方米。或可以作这样的理解: 以大陆云顶岩为观察点,以金门北太武山两个山头间凹处的几棵松树为基本 座标。侧背,为呈 50°—— 65°角的山坡。坡长约 300—— 400 米。坡底稍偏 西,即金防部坑道口。坑口与座标垂直距离 200 米左右。坑口外面有一篮球 场。再向前走二、三百米,有一会议厅,也叫“翠谷厅”,为金防部长官会 餐、娱乐的场所。围绕坑道口,还散置着各种保障分队和设施。国民党军通 常于下午 17 时开晚饭。17 时 30 分,当官的大多会走出坑道散步聊天,当 兵的则聚集在篮球场一带打球游戏??目标已经抓到,若想一炮打响,还有 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需要解决:152 加榴炮弹道弧度大,炮弹飞越北太武山 掉在胡琏的头顶没有问题,但要求保证绝对精度,炮口略向下偏一根头发丝, 炮弹即飞不过去,而向上略高一根头发丝,落点翻山而过又会远出去数百米。这不仅仅是计算而且是个实兵演练的问题,不可能对北太武山进行试射,于 是,在大陆勘察选定了一座其高度、坡斜度与北太武基本相仿的山头,又在 其反斜面用白石灰圈出一个“金门防卫部”,拖几门 152 加榴来,按照严格 的实战距离,一发一发体会着琢磨着打了两天,求出了准确无误的诸元。办 法虽然土了一点,但在尚无高技术的五十年代,仍不失为一种明智管用的模 拟。  石一宸如此设计,在某一天(礼拜六、日自然最佳)的下午 17 时 30 分、金防部的国军弟兄们酒足饭饱出洞散心之后,给他们加点便餐,头一道  菜:6000 发炮弹。  ※※※※※又一次军事会议。叶飞审阅修改过的计划草案,见“估计” 一类字眼已全部删除,嘴角线非常不易地由“下弦月”变成了“上弦月”。  石一宸先开口:“叶政委,到时候,我们的炮要是打不到胡琏的老窝, 你我我石一宸!”好大一头牛,从嘴巴里吹出去了,那颗心脏,在胸腔内又 轻轻地敲鼓。到底,我们所有的肉眼都未曾直接观察到胡琏那神秘的窝哟。 自信自己的判断,不等于满足自己的判断,会后,他仍要求:直到炮击前一分钟,都不能放松对金门的侦察。莒县的教训刻骨铭心,每时每刻都得“毋忘在莒”呀 16  8 月 22 日,台湾海峡日丽海清,风徐浪静,鸥鸟们衔尾追嬉,欢啁疾 翔,不见一丝将要风云突变暴雨骤至的迹象。唯用心嗅闻,才会从腥涩的海 风中辨觉出非大海性质的钢铁与 TNT 炸药的气息。上午 9 时,台北“总统府”官邸召开御前军事会议分析形势,集中研讨,在不可避免之台湾海峡军事冲突中,共军攻击目标或先金门后马祖,或 先马祖后金门,或金马同时并举,三种可能何者为大,以便及早确定“国军” 的应对之策。  打开福建省地图,沿着自东北而西南长长的半月形海岸线,马祖列岛 临上,监视封锁着福州入海要道闽江口;金门居下,乃打进厦门腰椎的一根楔子。两岛直线距离约 200 公里,在台湾的战略棋盘上,如同两个“过河卒”, 举足轻重,事关宏旨。大陆方面如欲越海攻台,无论如何避不开由此二岛所 设构的险关羁绊。而台湾如大举反攻,则二岛又是绝佳的天然跳板。金门、 马祖确像台湾开到大陆鼻尖底下的两辆战车,攻有利器,守有铁甲,亦矛亦盾,可退可进。故蒋介石自在台湾定居始,便无数次告诫部下:我宁可不要海南、舟山、大陈,也不能丢掉金、马,无金马则无台澎,有台澎则有大陆。 多年来,在台湾已形成了一种共识定见,解放军不动则已,动则先用 兵于马祖后肇事于金门的概率为大。因马祖正蹲守于福州当面,相距仅 30 余公里,直接威胁福州党、政、军首脑机关,对中共无异芒刺在背骨鲠塞喉。且马祖岛小——34 平方公里,兵少——一个师万余人,水深——有利大型舰船游弋依靠,站在大陆角度看,不仅先吃马祖的诱惑和把握较大,也符合 共军先打弱后打强的一贯战法。金门距大陆太近是守方地理上的不利因素, 但毕竟屯甲 10 万,加上三百余门重炮和多年营造世界军史上也堪称最坚固 的防御体系,共军来攻,将付出难以忍受的牺牲和代价。金门愈是强固,马祖便愈显得薄弱,近年来,台湾海军将其北巡支队重叠配置于马祖海域,并陆续将机动舰只北调,已有三分之二海军游弋马祖, 以加强马祖的防范。  特别是进入 8 月以来,台湾海峡战云密布,双方机舰相互对峙,追逐 缠斗,几乎无日无之。累积分析,接战区域,十之八九,都在马祖一带,最多时,马祖岛上尖厉的空袭警报一日响起十数次,金门方面却相对静寂。这是否即是共军将先于马祖方面动作的征兆? 参谋本部情报次长向蒋“总统”报告研判结论,认为:虽不能排除共军在金门冒险的可能性,但共军近期最有可能攻击的是马祖。其理由如下:1、共军在马祖地区占有数量优势,金门地区则否。2、共军在马祖上空的空中能力略佳。3、共军从上海、浙江方向调派海军南下支援攻马行动便捷。  蒋介石沉默良久,终被说服,遂下令台湾战略预备队,海军陆战队一 个师即刻启程,增援马祖,防患未然。战争,进入了读秒,仍对敌方的战略意图作出严重误判,国民党军情报部门之低能,似已无药可医。事后气得胡琏破口大骂:情报部养了一帮笨 猪,几十年了,按他们提供的东西打仗,不输才不正常!  问题是,被“笨猪”左右的“聪明的”脑瓜们早干什么去了?自古作 战没有悔棋一说,走不得“马后炮”。马祖“吃紧”,金门放松。厦门云顶岩对“国军”的调遣颇感满意。※※※※※上午 9 时,厦门云顶岩收到北京发电: 立即集中力量对金门国民党军予以突然猛烈的打击(不打马祖列岛),把它封锁起来。经过一段时间后,对方可能从金、马撤兵或虽然因难很大还 要挣扎,那时是否考虑登岛作战,视情况而定。对大、小金门岛实施第一次大规模的炮击,于 23 日开始,着重打击指 挥机关、炮兵阵地、雷达站和停泊在料罗湾码头的敌海军舰艇。先打三天,看看国际反应和台湾当局动态后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前指立即召开作战会议。 代叶飞行使前线指挥权的副司令张翼翔,慷慨款待众高级将领的似乎不是天下第一茶“龙井”,而是天下第一酒“茅台”——北京的电文宣读完 毕,所有人都齐齐起立,将手中的一杯清茶举过头顶,一阵乒乒乓乓的碰杯 声中,传递着因期盼已久而高度兴奋的心脏的搏跳。作战方案是现成的,稍事修改,填写实施时间,呈报北京:…… 准备于 23 日下午 17 时 30 分开始炮击,首次以海岸炮 6 个连,集中打击金门料 罗湾敌海军码头附近停泊的舰艇。同时以陆军地面炮兵 33 个营,集中打击 敌大金门防卫部和大、小金门各 1 个师部,敌炮兵雷达阵地,较集中的营房 仓库等目标。第一次打击,力求打烂敌人的指挥系统和通信系统,摧毁和压制敌人的炮兵、雷达阵地,杀伤其有生力量,第一次炮击准各使用炮弹 3 万发,多 打国产的和旧式火炮,如果敌炮击坚决压制,而后看情况配合海上、空中封 锁,不规律地进行炮击,加重敌人的损失。已准备了炮弹三个基数(一个基 数为每门炮 200 发炮弹),并另外准备了 5 个基数,以备长期炮战使用。翌日拂晓前完成一切准备。  激动、热烈的情绪互相传感着、高涨着,原拟方案似已不太过瘾,人 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高论,大胆设想,刺激得副司令张翼翔热血沸腾、按 捺不住,要通了给总参作战部王尚荣部长的电话,本意是想代表前线再摸一 下最高决策人的底数。张:王部长嘛,请向主席、彭总、叶政委转达,各位首长放心,我保证今晚部队全部进入阵地,做好一切射击准备??炮击过后,除了使用鱼雷 艇出击封锁料罗湾,我们还有一个想法,必要时,可使用轰炸机第八师轰炸 金门,炸高雄、基隆也没有问题,还可以考虑对料罗湾布设水雷进行封锁?? 王:够了,够了,这次只是炮击金门,既不布雷,也不轰炸,提这个方案还为时过早。我提醒你,没有毛主席、彭老总命令,绝对不能乱干!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听明白了吗?前线过热的头脑们被一盆冷水猛击而醒,又一次明白了,此次作战,留给他们发挥聪明才智的余地其实很小很小,应该把 气力下在多研究怎样使每一发炮弹都落在预定的目标上,至于其他,那始终 是由北戴河的大脑去思考的事情??石一宸说,1958 年,我们这些待在云 顶岩上的人,千条万条就是坚守两条:一条,叫作动手不动脑。上边叫你咋 打就咋打,战术问题还可以琢磨琢磨,战略问题,没有你们瞎想的份。另一 条,叫作有勇没有胆。同美蒋斗争,无所畏惧,但谁也不敢搞哪怕一毫一厘 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哟。7  英国人哈特在他的《战略论》中讲了一句令军事家们信奉推崇的名言: “突然性是战略的本质”。  很难想象,丧失了“突然性”的 8 月 23 日会是怎样的一种结局。有一 点则可以肯定,炮击金门没有了引人入胜的情节,失却了隽永光彩的魅力,降低了惩罚打击的力度。  毛泽东有一次向彭德怀提问:我们那许多大炮,在蒋介石的眼皮底下 搬过来运过去,他能不晓得?彭德怀答:前线的官兵有办法,可以让他不晓 得。  确保突然性——8 月 23 日第一次炮击金门成败的关键。大战略家毛泽 东苦苦思索、并要求他的将军们必须实现的课题。  ※※※※※1993 年 9 月 8 日,在军事科学院原顾问石一宸的会客厅内, 我与年届八旬的老将军促膝而坐。老人不无自豪地说:1958 年 8 月 23 日,前线开炮的命令,是我在云顶岩上的指挥所向下传达的。 我心底窃喜:太好了,又寻着了一位核心圈子里的人物。 石一宸这个名字,在社会上的知名度远不如在军界为高。我以为,这是因为人们往往习惯于把一次战斗或战役胜利归功于最高指挥员的缘故。最 高指挥者绝对功不可没,而且永远是第一位的,但公平而论,功勋和胜利同 时也属于最高指挥麾下无数忠勇的将士,特别是那些协助运筹、谋划精深、 不求闻达、甘当无名的帐前幕僚们。古人云:天时地利人和明君贤相骁将智士,七者兼备,战无虞。 读过六年正牌师范、喝过 ABC 洋墨水、从 1937 年著名的山东黑铁山起义开始戎马生涯的石一宸,是那种将“骁”与“智”合二而一、集于一身的军人典型。 从最基层带兵官干起、在第一线冲杀陷阵一级级升迁上去的经历,使他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大秀才”的文化根基又使他养成了勤于动脑善 于总结打一仗就得提高一步有所收益的习惯。长期在高级作战指挥机关给首 长们担任参谋、幕僚长,更使他眼光犀利视角高阔,才智得以淋漓发挥。很 遗憾,当他终于升至大军区副司令职、成为独当一面的战区次高长官时,中国的土地上早已没有了枪声,就像超级球星失去了绿茵场一样,最出色的军人大概也很难在战场之外证明自己的价值的。 但石一宸不是这样认为,他把自己的价值融入和平时期对未来战争的预测和思考之中,他废寝忘食孜孜以求钻研战例阐发军事理论的执著与干 劲,在我军高级干部中实属罕见。无论担任军事科学院副院长、顾问,还是退下来,一不打猎,二不钓鱼,三不搓麻将,四不甩老 K,五不吃饭馆,六不游山水,每天除去散步一小时就是手脑并用,不停地读,不停地写,一部部军事专著、论文、回忆录从一位耄耋之年的老将军笔下面世,《军兵种协 同作战的指挥问题》等论文还被列为全军高级干部必学的教材。“大概解放 军里边我写文章算是比较多的。人老了,脑子就钝了,经常用,衰退会慢一 些”,说这话时,慈祥博学的老人洋溢着充实、自慰、欣然的神情。  面对功高不居耕耘不辍的可敬长辈,我畅想,当年陈毅、栗裕、叶飞 能打不错,英名早已彪炳一部不朽的现代中国军事史,但他们的每一次胜利 难道能够离开众多石一宸般极为优秀的战将高参么?战争,不光是打数量、 武器、技术,而且是打人才!忘了谁说的,此言对极。  书归正传,谈及 1958 年的“八·二三”,石一宸自然兴奋、感叹,老 人说:毛主席要求确保首次炮击的突然性,这是一个很简单也很不简单的课 题。很简单——你在计划中尽管把要求写进就是了。很不简单——实际操作 中,任何一个环节哪怕出一个小纸漏,都有可能毁坏“突然性”。毛主席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在金门的眼皮底下大修工事、调动部队、装备而又不叫敌人发觉,确保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用今天的话讲,这是一项 复杂艰巨的大工程。  一个多月,我们无非操心那么几件事吧:堵住敌人的耳朵。那时,福 建前线敌特挺多,有从海上漂来的,有从空中丢下来的,还有隐藏潜伏下来的,常打信号弹发电报或搞破坏,搞得人们神经很紧张。记得有一天,刮大风,一小股敌特乘着暗夜摸上岸来,打了几枪,回去大吹大擂。北京对这件 事批评很厉害。我到前边去处理,晚上,站在哨位上,叫几个战士在敌人上 岸的地方走一走,确实是既看不到,也听不到。我们海岸线那么长,哨所再 多,也不可能撒豆成兵嘛。防敌小股偷袭,一直是前线的一件大事。因此,炮战前,我们一方面加强战区的戒备,一方面为了保证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在地方政府的协助下,着手将战区人口疏散,老弱病残幼都迁到后方去 了,地富反坏右分子也一块大搬家,前线仅留下少数经严格政治审查的基干 民兵。这样,前线的安全环境得到过滤和净化,敌特失去了生存的土壤、难 以立足,等于把台湾、金门的耳朵堵住了。捂住敌人的鼻子。懂炮兵的人都知道,对一个目标观测的点愈多,点与点之间的距离越大,交会目标的方位角度便越精确,我们对金门几百个目 标一般都由三对交会观察所进行侦察,所距基线由 800 米增至 3700 米,精 确计算每门炮对每一个目标的射击诸元,到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按这个诸 元打,预计进行面积射是可以得到满意结果的。算好了诸元,一律不进行试射,一个多月里,我们对金门不打一发炮弹,不让敌人从硝烟里边嗅出我军的真实意图。 蒙住敌人的眼睛。连天的大雨,给部队开进、施工带来许多烦恼、痛苦,但也有一个好处,遮挡了敌人的视线。所以,天气最恶劣的时候,部队 恰恰干得正欢哩。另外部队调动一般都在天黑后进行,那时候还没有什么侦察卫星和红外夜视器,黑夜确实是个把所有秘密都一古脑装起来的保险箱。8 月 22 日午夜和 23 日凌晨,我们几百门大炮和几千吨弹药从待机位置进入 发射阵地,车辆全部闭灯行驶,当时急造军用公路都修好了,很快,各就各 位,马上搞伪装,太阳出来后你看吧,我们阵地上的影象和昨天没啥两样, 一切如故,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麻痹敌人的神经。一个月内,我们适度地在福州那边制造一点情况。福州龙田机场的飞机时不时起飞一下,偶尔,向马祖打一点炮,戏不能太过,要恰到火候。敌人果然错觉上钩,8 月 22 日蒋介石还派了一个陆战 g 币去加强马祖,我们的“声于北而击于南”的策略大体奏效。 保证首次炮击的突然性,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炮击的时机。 这可是毛主席直接掌握的,开炮命令,必须由他亲自下达。8 月 23 日,炮击金门的指挥网络是这样的:毛主席在北戴河做决定。 叶飞把决定从北戴河传到北京总参作战部。作战部王尚荣部长直接向厦门云顶岩下达最后命令。云顶岩前指总指挥是军区副司令张翼翔,但他不 管接电话,王尚荣的电话由我负责接,再由我向各炮兵群下达。预定 17 时30 分实施炮击,到底打不打,我们在厦门,就等北京王尚荣一句话了。 云顶岩顶端有一个观察所,我的指挥位置在这里,我的周围摆了十几部电话机,作战科长彭允泰带几个参谋帮我接转电话,与各炮兵群、分群有 直达线,有迂回线,还备有分线路随时可以调用,确保命令畅通无阻。战时,我甚至可以同任何一门火炮直接通话,整个通信工作是相当出色的。  从下午 15 时开始,我与总参王尚荣开始用加密电话联络。我一直握着 电话机子不敢松手。王尚荣说他在北京也是握紧了电话不敢松手。我隔几分 钟问一遍“主席开炮的命令下来了没有?”回答总是“没有”。一直问到 17 时,王尚荣也有些焦躁不耐烦了,他的嗓门挺大,说:“老石,你别催命了,现在我比你还急呢,主席命令一来,马上会告诉你!”这时候,下面炮群又 来电话问我“到底打不打?”我也说:“别催,等命令。”可我还是憋不住催 问王尚荣,一直催到 17 时 20 分,王尚荣突然在电话里高兴地说:“主席命 令到了,17 时 30 分准时开炮!”阿弥陀佛,盼星星盼月亮哟。我马上向张 翼翔报告。张翼翔也很兴奋,说:“对表吧。”于是,我要求各炮群对表。按 照部队在战争年月形成的老规矩,对表均以最高指挥员的手表为准,所以张 翼翔的表这时是唯一的标准时间。当然他的手表指针在中午 12 时已经参照 广播电台的报时做过校正。  炮击前的那 10 分钟,人们好像生活在地球之外的另一个什么空间里, 很漫长,很安静,只听到桌上马蹄表的“的达”声,连从了望孔吹进来的海 风轻微的声响都能听到。从了望孔望出去,天空均匀地布设着薄薄的鱼鳞状 的云彩,云后的太阳像月亮一样发出明亮、柔和的光芒,敌岛清晰无比。老 天爷真乃助我一臂之力,为我们首战告捷,恩赐了一个上等的好天。  大、小金门和大、二担,一切状态如常,汽车在公路上跑。屋顶冒着 灰白色的炊烟。山头、稻田地里,三五成群的国民党士兵还在构工。料罗湾, 悠哉自得地停泊着几艘军舰,有人有车在码头装卸。对大陆的高音喇叭仍絮 絮喋喋唱着反攻高调??周末星期六,又是开晚饭时间,确是国民党军最松 弛、懈怠的时候了。  17 时 27 分,我说:“各炮装弹!”二十秒内,四百五十九门大炮迅速撤 除了火炮伪装网,摇起了炮身。  装填手将第一波炮弹推进炮膛,关闭了炮闩,瞄准手按事先赋与的诸 元将炮口定位。  17 时 30 分,分针与秒针成直线的瞬间,我对着送话器下达了命令。命 令就是两个字:“开炮!”说完这两个字,我犹如卸下了千斤重负。作为军人,一生中能够参与指挥像炮击金门这样重大的作战行动,用一片愤怒的炮声向全世界表明中华民族不允许外来势力掐手台湾海峡、伟大祖国必将重新统一的呐喊,神圣、庄严、自豪、光荣,诸多感受搅在一起,心情确实难以平静。 另外,我们按照毛主席意图,圆满实现了打击的突然、猛烈,达到预期的战 略、战役目的,就像三伏天吃了一个脆沙瓤的冰镇西瓜,肚子里特别的爽快 舒服呀。  炮战就是如此,命令一旦下达,唱主角显神通的就是大炮和一线的官 兵了。于是,我们几个指挥员暂且忙中偷闲,都走到了望孔前,看外面的热 闹和风景去了。                      8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如果好端端一个艳阳普照水晏天青的升平世界,突然间发生了地震海 啸雷劈电掣山塌雪崩江倾湖涸,那场景一准是既惊骇又好看的。  阴阳相激五行相克板块挤压冷热失调的大自然,往往通过瞬间的大破 坏达到新的平衡。  信仰相悖利害相侵国家相伐种族相残的人类社会,也往往选择自我的 大破坏来追求自我的进化。  破坏,在自然界表现为天灾,在人类则表现为战争。不论承认与否, 自打猿猴变为我们的远祖,和平,仅是历史餐桌上一道奢侈的珍馐,战争,倒成了伴随人类生存发展的家常便饭。自然与社会的共通处是,分娩伴随痛苦,毁灭孕育新生,巨能释放,世界便会兀立起一个陌生和鲜亮的崭新。 历史应该记住这一时刻,公元一千九百五十八年八月二十三日十七时三十分,统一与分裂、正义与邪恶、侵略与抗击之间的平衡再度被打破,战争,无可规避地终于在中国东南疆域爆发。 引进了现代杀戮机器的战争,肯定比自然界的再造更惊骇更好看,更残酷更精彩。※※※※※炮击从首批炮弹出膛就是高潮。共有三个波次。 第一波作战暗语“台风”,持续时间 15 分钟。对北太武山金门防卫部,使用 6 个炮兵营共 72 门火炮,发射 6000 余发炮弹。对金门县城东北的敌五 十八师师部,使用 3 个炮兵营共 36 门火炮,发射了 3000 余发炮弹。对位于小金门岛中路的敌第九师师部,使用 5 个炮兵营共 60 门火炮,发射了 5000 余发炮弹。对小金门林边、南圹的敌二十五团、二十七团团部,使用 6 个炮 兵营共 72 门火炮,发射了 6000 余发炮弹。  对大、二担岛敌营房、炮阵地,使用 2 个炮兵营共 24 门火炮,发射了 近 3000 发炮弹。  对料罗湾敌运输舰使用海岸炮 6 个连共 24 门火炮,发射了 1000 余发 炮弹??第二波作战暗语“暴雨”。第一次火力急袭后暂停了 5 分钟,让海 风吹散硝烟,让炮管稍稍冷却,17 时 50 分再度开始,持续 5 分钟。重点压 制开始零星还击的敌炮兵阵地。第三波为一次短促急袭,19 时 35 分开始,每门炮打 4 发,对预计中的敌抢救、维修、灭火予以打击杀伤。  前两个波次,平均每分钟发射 1500 发炮弹,20 分钟内,顺着 459 根炮 管,共有近 3 万发炮弹、约 600 吨钢铁落在金门预定目标区。  毛泽东突然、严厉的惩罚像数组猛烈的组合拳,打得“老朋友”鼻青 脸肿,懵懂转向,仅余招架之力。人民解放军战史上最大规模之一的炮击行动拉开帐幕,呈现在人们眼前的画卷是一幅将神奇、壮美和震撼力融为一体的泼墨。※※※※※身历其境的记忆是不老的常青树。 石一宸老人说:从云顶岩上望出去,我“开炮”的命令一下,像按电钮一样,各炮阵地上立刻闪现出一簇簇、一朵朵白色的爆烟和桔红色的火光。 声音稍迟才到,是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巨响,夹带着炮弹划空的尖啸。那动 静很难形容,好像整个天空是一面大鼓,有无数把大锤在上面不停地擂呀敲 呀,震得耳朵紧绷绷的疼,脚下的大地也在急促地摇抖。大约十几秒时间,大、小金门先炸起一片亮点、烟簇,紧接着,亮点变成火海,烟簇形成了烟雾,又过十几秒,传回对岸轰隆隆打闷雷一样的声音。料罗湾海域,炮弹炸 起一道道白色水柱,弹片把海面打得好像沸腾起来,敌人几条兵舰飞快向深 海逃逸。我打过的仗不算少了,我军这样大规模炮火轰击也是第一次看到, 确实是万炮齐发弹如雨下无比的壮观。国民党的有线电话被打掉了,只能用无线呼叫告急,我们这边监听得明明白白,一片混乱,有的连暗语都不用,乱叫“共军的炮火太厉害了,我们被打得没有一点办法”。张翼翔高兴地对 北京王尚荣说:“王部长,你看不到这里的景象,就听一听吧。”然后,把电 话受话器对着了望孔,让王尚荣和北京的同志们也直感地欣赏体会一下,分 享我们前线的兴奋。梁树森老人说:从抗美援朝开始我就当炮兵,还没有像“八·二三”那样一次性集中打那么多炮弹。我们团每门炮平均打了 80 至 100 发吧,急 促射,不停地打。许多炮炮管都打红了,才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许多魁梧壮实的装填手连续送弹上百发后,胳膊都肿了,第二天连端个饭碗都费劲。有的战士为 了加快速度,不用送弹棍,就在右手上缠一块布,蘸湿了水,用拳头把炮弹 顶上膛,被几百度高温的炮膛烤起了泡,燎掉了皮。有好几个炮位打得快, 炮弹打光了战斗还没结束,急得炮长猴跳,派手下到邻近炮位也不请示下手就搬。所有炮位四周,都是空弹壳空弹箱,堆得像座小山。那天天气晴朗, 能见度特别好,肉眼看金门很清楚。我们炮突然一响,开始还可以看到那边 的汽车乱跑,兵乱跑,一会儿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我们阵地上一片发射烟尘, 对岸金门一片烈火硝烟。海风把大担岛上的硝烟吹到海面,与小金门的硝烟 相接,继而又与大金门的硝烟连在一起,在我炮阵地前方海面,形成了一道 厚厚的灰黑色的把整个金门都遮挡在后面的巨大烟墙,场面真壮观。一仗下 来,炮手全被退壳烟熏染得漆黑,除了牙齿、眼窝窝是白色的,整个一个“黑 非洲”了。大约十分钟过后,国民党一些隐蔽阵地开始还炮,烟太重,看不 到他的发射位置,但可以听到炮弹在我们头顶“哧”“哧”飞过,在很远的 左右后方“咚”“咚”炸响。那天,我们确实把金门一下打糊涂了,他还过 来的炮,全是瞎打,没打到我们团一门炮一个人。我们的老炮手一看就知道, 这种打法纯粹是糊弄上司应付差事。  赵树和老人说:我们连阵地设置在一处洼地。8 月 23 日。从下午 4 点 开始,我们就做好了炮击的准备。我和副连长在发令所,分工是,我听电话, 副连长举着手,命令到,我喊“开炮”,副连长手一放,阵地上排长、班长 的手也一齐放下来,各炮便装填,拉火手就拉绳发射。那个紧张劲儿,别提 了。副连长足足举了二十分钟,命令还没到,他的手又不敢放下来,怕下边误会了把炮弹提早打出去。一门炮走火就是天大的违纪呀,得军法从事。他只能举着手走到阵地上,对排、班长们说,大家都先把手放下来,歇一会儿吧,他妈的这活计太累了。5 时 30 分,命令终于到了,我们的炮弹从不同 方向一群一群像卷扬机喷洒谷粒似地发射出去,从我们连的阵地,看不到金 门岛,也不知道自己的炮打到哪里了,反正管他娘,就按照上级给的诸元, 闷头猛装猛打。上级指挥所向我们通报,说我们的目标冒起大火来了。我们 赶紧向下边通报。那时,说话已经互相听不见了,就在一块小黑板上写:“敌 人被消灭了,上级表扬我们!”拿到各炮位上给大家看。战士们拍巴掌又蹦 又跳,又喊又叫。喊什么?听不见。但看嘴形就能知道,都在喊“打得好” 哩。  梁文科老人说:5 时 30 分,青屿岛上我们连 4 门炮几个齐放,大、二 担国民党士兵滚的滚爬的爬没命往回跑,我从望远镜里看得很清楚。本来, 他们有三五成群出来拉呱的,有在树荫底下凉快的,还有下海洗澡的,闲在 得很,一点也没觉着我们会开炮。打了没多大一会儿,烟尘就把整个大、二 担罩住了,啥也看不见了。一、二炮喊:“报告连长,目标没有啦!”我说: “看不见也打,按原表尺只管打!”没走到近前,你不会知道打炮声有多响, 等于拿一面大锣贴着你的耳根狠命敲啊,太响了!打了十几分钟,战士们的 耳朵全震聋了,严重的耳膜震破、流血,有的人落下听力下降的残疾。直到 现在,我耳朵还时常嗡嗡响,你要不大声说话,我就听不见。听不见人家说 啥就没法回答,别人会觉得你呆、傻,没礼貌。你不在意吧?我在指挥所里, 耳机里只有炮位上“咣当”“咣当”的装填声和“轰”“轰”的发射声,我叫 “一炮!”“二炮!”始终没人回答,他们全都聋了,听不见了。这时候,大 金门国民党的 155 加农炮打过来了,头一群是空炸,意在杀伤我阵地外露人 员,第二群是瞬发,目的是要掀翻我的发射阵地。我们青屿的座标,敌人也 是老早就标定好了的,但由于他小金门、大、二担叫我们压得发不出炮来, 从大金门打过来又太远,对我们威胁不大。我骂了一句:“干他老母!”钻出 指挥所,顺着交通壕跑到炮位,直接下达命令。我的命令是每门再打 30 发 急速射,面对面扯脖子喊,班、排长还是听不见。我就伸出三个手指比划。 他们问:“打 3 发?”气得我又用右手比划了一个○,两只手重叠在一起, 才解决问题。一直打到七点多钟,才停止射击。我们连 4 门炮,一共打了 600 多发。炮群司令来电话,说:“梁文科,你们的炮总体打得不错,大、二担 的目标基本报销,但有一些打到海里去了,今后要注意。  另外,你一次就干掉 600 发,以后还打不打了?”我赶紧说:“是光想 着过瘾了,下次一定注意节约炮弹。”晚上 8 时,炮群又来电话,说:“梁文 科,以后炮弹尽管放,有多少放多少,怎么过瘾怎么打,不要节约!”我说: “上级放心,你运多少炮弹来,我保证打出去多少。”电话刚撂下,运输炮 弹的小船已经到了。  ※※※※※隆隆的炮声与那轮瑰丽的夕阳一同淹沉海底。海风刚刚吹 散浓烈的硝烟,暗夜便将万物轻悄地网住。突然开始的惊天动地又于突然间 戛然而止,酷暑中的寂静也让人感到阵阵寒碜。昏灰的对岸沉默不语,唯余 数簇火光仍在摇曳闪烁,像是重伤的岛躯流出的鲜红的血液。  云顶岩一处隐蔽坑道内,没有电子计算器,更谈不上微机电脑,靠着 一盏昏暗的瓦斯灯和一把算盘,石一宸迅速草拟了发往北京的战报电稿:一、 炮击经过:今 17 时 30 分,对敌金门防卫部、第五十八师师部、蔡厝营房, 小金门之第九师师部、第二十五、第二十七团团部,后头之后勤机关及停泊 在料罗湾之中字号登陆舰 1 艘,实施突然炮击。在 19 时 35 分又对敌实施一  次短促急袭,然后即停止射击。据观察,我炮击之敌指挥机关、雷达站,弹 着较准确,效果良好,敌中字号登陆舰被命中 5 发,敌发射阵地之炮兵连, 基本上被我压制。敌炮还击,主要对我莲河、霞浯、仙景、大嶝、厦门之虎 仔山、香山、前村等地区,发射炮弹 2000 余发。  二、敌人反映:大、小金门到处叫喊威胁很大,称“非常厉害,防卫 部下大雨”,“有线电全部中断”,“大、二担伤亡 75 人”。金门机场管制中心 报告:“机器打坏,人员伤亡不能工作”,“张先生肚子痛,无法起床(运输 机中弹片,不能起飞)”。紧急申请“空中支援”,并要马祖向我炮击进行牵 制。“空援业已中断”。  三、我损耗情况:消耗新式火炮炮弹 23725 发,旧式炮弹 5544 发,海 岸炮弹 1488 发,共计 31757 发;伤第九十二师炮兵司令,炮兵一三一团政 委,炮兵副连长 2 名,炮手 5 名共 9 名,亡电话员 1 名,被击坏 85 毫米加 农炮 2 门。云顶岩,石一宸的战报飞向北京。 金门岛,一架 C-46 型运输机飞往台北。  没有一盏灯的金门机场,跑道反射着清冷愁惨的月光,两旁黑黑黢黢 馒头状凸隆的一个个机窝,让人联想起荒郊的坟场。黑暗寂闷更加渲染夸张了沮丧消沉的氛围,闭灯起飞的 C-46 很像一个缓缓爬上夜空的幽灵。一人送行。一人登机。一件随行物品。 送行者为金防部司令长官胡琏。登机者为头缠绷带的台湾“国防部长”俞大维。  随行物件为一具棺木,盛殓着金防部副司令赵家骧。另外两位副司令 阴差阳错,未能搭乘上“部长”的专机:章杰少将在炮击的第一个波次中便 不见了人影,第二天方被认定为“阵亡”。吉星文中将此刻正躺在地下医院 手术室,同死神抗争,三日后终告不治,与赵家骧、章杰结伴而归。  一个星期过去,石一宸通过多方情报来源证实,8 月 23 日炮击,共毙 伤国民党军 600 余,金防部三位副司令殒命黄泉。对大陆方面而言,带有惩 诫性质的打击已达到了预期目的。  对台湾“国防部长”俞大维于弹片编织的罗网中侥幸漏出,大陆军方 并不甚看重,显然,他们更关心金防部司令胡琏上将的死活。击毙胡琏,虽 不可能明确写入计划,但无疑是精心计划时渴望达到的最高预期。因此,了 解掌握胡琏本人的活动特点、规律,早已列为石一宸、王建行领导的情报部 门攻坚的课题。胡琏,昔日大陆战场国民党“五大主力”唯一幸存的部队长、1949 年金门之战的罪魁、“古宁头大捷”的“英雄”,如能于炮击中将他“验 明正身,绑赴刑场”,意义自不寻常。  难怪,当情报证实,一向命大的胡琏,又一次奇迹般死里逃生、逢凶 化吉,大陆军界高层一片遗憾的“啧”“啧”声。尤其是叶飞,在回忆录中无限惋惜地写道:我们的炮火打得很准,一下子摧毁了敌人的许多阵地,特别是集中火力猛击金门胡琏的指挥部,打得非常准确,可惜打早了五分钟! 后来得到情报,我们开炮的时候,胡琏和美国顾问刚好走出地下指挥所,炮 声一响,赶快缩了回去,没有把他打死。要是晚五分钟,必死无疑。  8 月 23 日的“台风”与“暴雨”,震撼了台湾,也震撼了世界。第二天, 全球各著名新闻社、大报,均作为最重要消息予以播报刊发。颇耐人寻味的是,8 月 24 日,中国新华社仅发表了一条简短的措辞亦不十分尖刻激烈的消息,在各报并不特别显著的位置刊出。 神炮手严惩蒋贼军敌炮兵变得哑然无声运输舰一只被我击中新华社福建前线 24 日电中国人民解放军福建前线炮兵部队,在 23 日下午五时三十分,对增兵金门的蒋军运输舰和经常向我挑衅的蒋军进行了一次短促的轰击。 盘踞在金门岛及其周围小岛上的蒋军炮兵,经常炮击我沿海村镇,使我当地居民的生命财产时常受到威胁。为了惩罚这种卖国求荣、欺压人民的 罪恶军队,在我强大炮兵部队神炮手的准确射击下,为时仅十七分钟,金门岛上蒋军炮兵阵地和指挥系统等军事目标,都陷入浓烟烈火中。蒋军炮兵变得哑然无声。运输蒋介石卖国集团的军队的舰只被击中,像一条死鱼在料罗 湾内不能动弹。  对一次重大军事行动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寓意深长。可以看出, 毛泽东并不想对此事立即大事张扬,他已经把强有力的一拳打出去了,他要冷静审慎地观察一下,对方将打出什么样的拳路。  在瞬息万变复杂微妙的政治、军事、外交拳击台上搏技,老谋深算的 战略家,有时需要“雷声大雨点小”,有时则需要“雨点大雷声小”。9  公元 1994 年 10 月,一个钻入历史的牛角爬不出来的中年人,为收集 有关那场大战的史料,从大、二担当面的青屿、浯屿岛,到监控料罗湾的围 头,把当年我军大炮的发射阵地,来回走了一个遍。  我发现,三十六年过去,炮战的遗存物不光是依稀可辨的弹坑堑沟和 外面长满了篙草里面盛满了粪便的炮窝,还有一种似是而非、似新而旧,一 切都在改变着但万变又未离其宗的状态,一种由诸多不和谐所组成的并不稳 固的和谐以及对比度强烈的色调拼凑而成的图案。我想,当今世界,能使数 不尽的矛盾现象同时呈现和平共处的地方,大概独此金厦海域一家是别无分 店的了。我信步前行。 此岸,一座越来越开放的现代化口岸都市正在迅速崛起;彼岸,仍是最封闭呈原始状的军事禁区。这一边,数十万不同肤色、国籍包括怀揣台胞通行证的商贾大亨为挣钱忙得不亦乐乎;那一边,十数万全副武装的士兵仍 在枕戈待旦。海面上恪守所谓“汉贼不两立”的陈规禁令;海底下什么花样 的交通往来全有。大白天,台北“立法院”关于是否同大陆实行直航的辩论 如火如荼;夜晚里,一条条台轮酣睡在厦门宁静的港湾。在台湾首富王永庆先生的带动下,数百上千家台湾厂商首选投资地偏偏是厦门,而没有一家去金门;金门人求神拜佛还愿祭祖的香火早已烧到了厦门,而厦门人望着身边 的金门就像奢侈享受海上的明月??在厦门熙攘繁华的街市,我偶遇一位几 天前还持枪站守在监视厦门哨位上的金门退役兵。他说,接替他的新兵是一 澎湖籍青年渔民,那小于当兵后大吹从厦门满载而归把口袋撑得鼓鼓的经历,刺激得他刚刚脱去丘八服便也跑到这边来撞运“淘金”。  厦门对金门的有线广播早已停止。金门对厦门的高音喇叭却舍不得息 鼓撤锣,纵使没有对台戏好唱依然精神抖擞准时开播,絮叨着几十年不曾变 味的反共老调。  这边聆听最真切受教诲最深刻的几座楼舍,偏偏是近年返乡定居的几 位金门“款爷”的新居。其中一位不堪噪音污染,对我戏言,择日返金门后,定要找那位尖嗓女播音对簿公堂,索讨听力损伤费。但如小姐妖冶美艳,可以视脸蛋分的高低酌减,云云。 围头,解放军某连队“安业民阵地”侧前方几百米处,数条大陆渔船与金门渔轮挨靠锚泊,桅杆上的五星红旗与船帮上的青天白日徽记比邻共处相安无事,俨然国共第三次合作的谈判正在此处举行。青天白日徽记们均于 夜间出入,并把船屁股对着金门,一船老大向我解释,为的是避免金门了望 哨的望远镜观察到船首的号码,防备回金后被敲诈被传讯。  青屿、大、二担水域,我乘坐的厦门警备区登陆艇同一金门炮艇远远 对开。水面宽阔,各行其道,既不鸣号致礼,也不惹事挑衅,熟视无睹,习以为常,与人方便于己方便。少校艇长告我,几年前,双方的炮口均随船而 转,指向对方,但不开炮。近年,可能都觉多此一举,太麻烦,免了。  胡里山炮台。一金门籍女青年花三元人民币买到了用军事望远镜观察 家乡三分钟的时光。一年前,她在金门用相同倍数的望远镜观察过她现在站立的位置。为了满足好奇心实现异地观察的愿望,她从金门乘船至台北,从台北乘飞机至香港,从香港乘火车至广州,从广州乘汽车至厦门,从厦门宾 馆租脚踏车至胡里山,在中国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尚留一小缺口的椭圆 形。历时一周,终于宿愿得偿。三分钟短暂得像一朵飞溅的小浪花,她再丢 过去三元钱。看完,欢喜跳跃,“看,那缕炊烟,搞不好是我妈在煮好喝的地瓜稀饭哩”,又对伙伴说,“这么近,要是有旅游汽垫艇,一会我就能回家吃晚饭啦,还可节省好多钱。”角屿岛上,可见大陆小船靠向金门一侧,在 礁岩浅滩中垂钓鲜嫩爽口日渐珍稀售价达一百多元一斤的石斑鱼。须臾,金 门喇叭开始喊话:“亲爱的大陆同胞,你们出海捕鱼的最大愿望无非是想获 得丰富的渔货量,获得较好的生活,但你们已超越了金门限制的海域捕鱼,已危害到了金门渔民的利益以及防区的安全。我守军有护卫金门防区安全的要求,将进行驱离射击。请你们迅速离开,以免发生无谓的纠纷和损害!” 于是大陆船群蜂惊四散。几分钟后,金门机枪开始向海面扫射,间有迫击炮 弹在水中炸开。我对这残忍血腥的场面感到震惊,想起刊于 1994 年 7 月 3 日《人民日报》的一篇文章《金马军警伤害大陆渔船渔民亲痛仇快/大陆有关方面要求停止暴行义正词严》:据不完全统计,仅福建省,从 1990 年至 1994年 5 月,沿海渔民在海上从事正常生产或航行时,遭金马守军枪炮击,共被 打死 46 人,打伤 112 人。另一项统计显示,自 1989 年以来,台军警在遣返大陆私渡去台人员时,闷死、撞船淹死大陆人员计 46 人;在台湾海峡大陆一侧强行拦截抓扣大陆 作业渔船达 223 艘、渔民 3160 人,有 20 艘作业渔船及生产设备被扣留,直 接经济损失达 1000 万元以上。
…… 与台湾当局不仁不义的行径相反,大陆一贯把台湾同胞当作自己 的亲人看待。为保护台湾渔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方便台湾渔民避风和进行海 上生产,有关方面在沿海设立了专供台湾船舶直航停靠的停泊点。仅福建省 就设有停泊点 29 个,每年接待大量台湾渔船、渔民。1993 年的统计显示, 福建省共接待台湾渔船 8528 艘次,渔民 35279 人次。
…… 台湾军警对大陆渔民开枪、开炮,任意抓扣、检查、殴打,根本 原因是台湾当局至今没有放弃对大陆的敌对立场,把在海上作业的大陆沿海 渔民视为“敌人”对待。…… 走在历史的陈迹之上,我常常陷入难以自拔的困惑不解:眼前,这一派形实不符的和平已属来之不易,然而,漫长的战争真的永远地划上句号了吗?胡里山炮台,那尊清政府于 1891 年花费 12 万两白银从德国克虏伯 兵工厂购得、全重达 59 吨的世界炮王,张着 280 毫米黑洞洞的大嘴仰望湛 蓝的天空。蓝天间,一对美丽的白鸥正在海峡飞翔。  我隐约意识到,介于和也非和、打亦非打之间的金厦海域,是现代史 留给我们的难题,一道像身旁的巨炮一般沉重、像狭窄的海峡一般难渡、康 德二律背反式的命题,当你回答“是”的时候它是“非”,当你回答“no”的 时候它又是“yes”。何时才能解析这道难题,全体中国人的智慧都在经受时空的考验。  ※※※※※何厝,一座“八·二三”中被炸成瓦砾废墟、现在正向着 小康迅跑的小乡镇。  在街巷上倘佯,我的目光蓦然间被一栋千疮百孔破壁残垣的二层小楼 所吸引,三十六年前的炮弹虽没有把它彻底摧毁,但也把它打得伤筋动骨腿断臂折,看得出,它是靠主人草率的修补才得以勉强支持苟延残喘。在旧日的战场上,此类“古迹”已绝少再见,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与其说对 它的容貌产生了兴趣,毋宁说对它所处的环境发生了好奇。它被一群美丽簇 新的房舍包围着,像一个孤独丑陋的叫化子。我冒昧敲门打扰主人。 东拉西扯地胡侃一阵。我说:您这幢房子确实挺朴素挺有时代特点挺不容易的,大概很快就要盖新房子吧?主人是位瘦骨嶙峋七十挂零的长者, 他一边满足地吸烟一边揉搓着脚丫子说:盖新房?很想哟,但不盖!共产党 国民党的事情,没一定,说打还要打的??我明白了,这是一位对金厦海域 前景持悲观消极态度的老人,三十多年,他大概一直生活在对世界还会再毁灭一次的预卜之中。看来,这栋饱经磨难的楼房在它的主人离去之前,命里注定是没有旧貌换新颜的盼头了。 我又十分令人讨嫌地去敲斜对面另一户的门。这是一栋建造不久气派很大的二层新楼,三十多岁的一对小夫妻脸上洋溢着新房照耀的喜气。  依然天南海北乱侃,然后我说:哇,你们家好漂亮呀,不过,你们把 房子搞得这么靓,不怕猴年马月那边又把炮弹丢过来?男的显然不大愿听这 不吉利的话语,敛住笑脸说:管他娘!有钱不花,是个傻瓜。  女的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好像精神病科医生在研究她的一位病人,丢 过冷冷的一句:喂,北京佬,人总要死的吧,难道你就不讨老婆生孩子啦? 多么深刻的哲理!我哈哈哈哈,用一阵干涩的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明白了,这是一对对金厦海域的前途颇有信心的年轻夫妇。虽然他们的“信心”让人感到有一种人皆为之我亦为之、只管今朝勿论明朝的味道, 根基肯定不如他们新房的地基打得坚牢。  沿海边走,我发现了一处保存相当完好的火炮工事遗址,三个成“品” 字形的加盖火炮掩体间距 150-200 米,堑壕将它们勾联在一起,“品”字形后面不远处,还有花岗岩垒砌的发令所、弹药库。一眼可知,炮战期间,这里曾部署过一个炮兵连。 走出掩体,出口处站着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人,油亮的分头、整洁的时装、白色旅游鞋,两手叉腰。“喂,你在干嘛?”他问。“不干嘛,参观。”我说。“你对这里感兴趣?”“当然。”“你觉得这地方很有价值?”“非常有价值!”“为什么?”“因为这里有历史,或者说,曾构成了中国现代史的一部 分。”小青年显出高兴的神色,我们愉快地聊起来。炮阵地遗址在他家责任田范围内,老人们都觉多余累赘白占了许多面积,原想拆掉平了,小青年坚决不同意。按照他的宏伟设想,贷也好借也好, 投入一笔资金,在前边架设几具观察金门的望远镜,掩体里挂上炮战的照片 摆上炮战的实物,开辟为一处专门介绍“八·二三”炮战的旅游点,其经济 效益无论如何也会比种粮种菜高。这是我所遇到的准备把“八·二三”变换成钱的唯一一例。我自然大大恭维他的想法好,赞扬他的经济脑瓜和高瞻远瞩。但是我说:“你不觉得 说不定哪一天这些工事还会重新派上用场?”小青年甩一下他那漂亮的分 头:“这里会不会再打仗我不知道,我想谁也不是神仙,都难预知将来,但 是我敢肯定,目前这个样子不会拖太久,那一边和我们这一边从古代就是一家子,早晚还要一家子的,你信嘛?”“信”,“信”,我拍着小青年略显单薄的肩膀,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绕过一片凹凸零乱的礁岩,我在一片沙滩的角落里终于见到了一位原本与这海峡的故事紧密相关的人:一位着红背心、绿军裤,黝黑皮肤厚实胸 脯的解放军炮兵装填手。这位士兵看上去有些孤独,正紧绷着面部表情、拼力托举一发与实弹相仿的水泥教练弹。我在远处默默地为他记数,从 1 至132。见我近前,他气喘吁吁腼腆一笑,停止了动作,不甚满意地摇摇头——虽然这个数字比他自己的最好成绩多了四个,但离团队记录 157 仍有较大 距离。两个月后,他将在团的比武大会上与一群炮手经历一番角逐。  我抱过那颗 20 来斤重的教练弹,奋力举过头顶。往复支撑了五下,全 部体能似已告罄,不得不将那笨重之物赶快丢弃。  愉快的笑声倏然抹平了我们之间的沟坎。132,已经相当棒了,何必再 练得如此辛苦?我说。他说他相信自己能打破团纪录,然后再向师和军的纪录冲击。  那样有什么奖励吗?立功?提干?转志愿兵?他的回答让我顿觉自己 可笑。他说他不知道。“我们都这么练,”他说,“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那边——”他一指苍翠墨绿的彼岸。 那边!只有在炮兵的身边,你才能感到那彼岸联接着一道潜在、漫长、无声的命令。 “如果需要,我们会比 36 年前干得更漂亮!你说是不是?”基于我对军 队的了解,我根本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我只是纠正了一个最初的想法:这位 士兵一点儿也不孤独。  何厝在视线中就要消失,我立足四望,忽然间觉得,何厝人,扩而大 之厦门人中国人,对于战争与和平、统一与分裂的全部理解和答案,都溶解 在那一片鳞次栉比的房舍、那一片青葱掩映的“遗址”之中了。这里有灰色 的悲观,但你并不能把它简单地归纳为杞人忧天;这里有明亮的喜悦,乐观 中又掺和着些许的宿命与茫然;这里还有太阳一样不灭的希望,使我们的信 念像永远永远的朝霞。  我很感谢那个梳着漂亮分头的小青年和那位身手不凡的炮兵战士,是 他们,使我混沌阴郁的心胸拂入一缕清风,豁然洞开。我走近大海,没有渔舟唱晚,没有蓑翁垂钓,“八·二三”的喧哗随风淡去之后,海峡就是这般默默无语,铺陈着一片沉寂。唯有那一对纯洁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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