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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亲子专刊:陈丹青--小孩子本来就是灵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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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只需一秒。精彩,尽在掌握!导语:家长最要紧的是冷眼看,然后带着孩子走向他感兴趣的地方,而不要强行带他去他讨厌的地方或者没感觉的地方。家
导语:家长最要紧的是冷眼看,然后带着孩子走向他感兴趣的地方,而不要强行带他去他讨厌的地方或者没感觉的地方。家长首先要克服的是自己的「家长欲」。法国有一个很著名的风景画家叫柯罗,他晚年说我每天早上醒过来向上帝祈祷,让我像小孩一样天真地看世界。因为我的岁数越大越明白这句话,孩子们都是我的老师,没有学画这件事情,甚至没有画画这件事情,要紧的是大家都有眼睛。现在春天来了,我上午在我居住的公寓旁边走走,像北京这么难看的一座城市,这么糟糕的天气,可是每朵花儿都好看,每一棵树都好看,这个时候我觉得我可能只有五岁。如何把孩子培养成为有独立思想的人不要太把孩子当一个孩子,他是他自己,他有他的爱好和才能,只是你一时看不出来,他有他的爱好。有些孩子可能对所有艺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但对枪、兵舰、武器有兴趣。我经常会遇到一些家长说我的孩子应该怎么学画,怎么能够画得像你这样。问题不在这个地方,问题是你了解不了解你的孩子?你在不在冷眼观察他,他喜欢什么事情,讨厌什么事情,这里面的教育就开始了——如果可以叫做教育的话。家长最要紧的是冷眼看,然后带着孩子走向他感兴趣的地方,而不要强行带他去他讨厌的地方或者没感觉的地方。所以,首先要克服的是家长自己的「家长欲」,家长欲是很可怕的事情。我们的概念教育开始得太早13岁以前的孩子,我主张不要跟他解释什么是「美」,什么是「古代」「现代」。如果带他到博物馆去,什么都不要对他解说。他一个是听不懂,还有一个是他会厌烦。就让他看,如果他实在不要看,就带他出去,他想吃、他想玩,保持他的动物性,就让他玩儿。不要太早灌输这么多词汇给孩子,什么大师、艺术、美、教育,这些都是大人教他的词,不像孩子。我们的概念教育开始得太早。对于那些差不多早熟的,特别敏锐的,可以说有天分的孩子,在十岁至十五岁之间时,你就要特别的当心,就是他到底喜欢什么,哪件事情拽都拽不回来,他都要去做,你打他他就要做。这就严重了,这时候你要当心了,他真的想做这个事情。这时候如果他喜欢的正好是画画,正好是音乐,正好是写作,或者是科学实验,你就要带他到好的环境,能够耳濡目染,周围有同样的孩子,这就对他非常重要了。至于所谓美术史、古代、现代、这个派、那个派,我想差不多要初中以后他才会开始对这些词语、这些概念感兴趣,而且有理解力和判断力,这是后来的事情,这是我的认识。人是模仿的动物,同时又是下载的动物家长刚才说到孩子崇拜我,其实他只是听说,从媒体上听说这个人,然后小孩就会向往。按照孟子的说法,所有的小孩,在童蒙的时期,最崇拜的人其实是爸爸和妈妈,所以爸爸妈妈这个角色很难当的,你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你已经失去了他对你的爱,或者在另外好的情况下,你可能指引了他一辈子,因为他会学习他在爹妈身上看到东西--我也要像爹妈那样子,像他那样做饭,像他那样走路,像他那样东张西望的样子。人是模仿的动物,同时又是一个下载的动物。电脑有下载这个词,所有小孩子的脑袋,你带他到任何场合,无论是开心事、伤心事,他不管懂不懂,他已经下载了。下载以后可以储存很久,等到他懂事了,受了教育,智力发达了,他会重新反举这些早年下载的印象。所以爹妈是真的不好当的,你不留意间已经在教育孩子,或者已经在毁坏这个教育。不要对小孩说出价值判断的词,少啰嗦我在世界各国博物馆总是看到两种情况。一种是大人抱着婴儿在参观,其实婴儿在睡觉,但这是一种胎教,是非常好的婴儿教,这同带其去嘈杂的饭店或商场、而孩子在睡觉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另一种则是经常会看到小学和中学的老师领全班同学,直接进入博物馆。那并不是浏览式地看,而是老师做过功课后,带领同学们来到某一张画面前,然后就在那里上一堂课,一讲就是一两个钟头。在国外幼儿园老师会有一些词汇选择,英文有很多好听的词,他如果觉得这幅画不是很好,他会说:That’s interesting(有意思)。尽量不要对小孩说出价值判断的词,大人说好或不好,对或不对,就是在杀小孩,小孩就这样被杀掉了,孩子的童真就没有了。可是特别顽强的小孩,你再杀他,枪林弹雨,最后他拿起笔又回到原来的样子,这是少数的天才,甚至长大了他真的变成一个天才画家。所以我要对家长说的只有一句话,13岁以前的小孩,在绘画上或任何文艺兴趣不要多说他,他要做就让他做,少啰嗦。小朋友:陈老师,您觉得画画跟灵性有关系吗?这是大人教的话。你的这个问题不太有灵性。你不要管他,你这个年龄本身就是灵性,你每天都有灵性。来源:四月蓝橡树整理点击底部“阅读原文”进入爱无界手机网站新浪微博帐号:爱无界身心灵空间心卉微信号: 心路微信号:8227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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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自卑,是很深刻的自卑(梁文道对话陈丹青)文/财经天下梁文道:你听说过那个事吧,前一阵子在香港街上,大陆小孩拉尿那个事。陈丹青:我不关心这些事情,一定会这样,不光在香港,在全世界,中国的游客变成最讨厌的一群人。梁文道:我很不愿意这么讲,但真有这个趋势。我差不多每年都会去一趟欧洲,明显感觉到这几年欧洲人对我们中国人脸孔不友善。陈丹青:我买东西付钱,他们从头到尾都不看我,知道又来了个中国人。可是我5年前10年前去的时候,非常友善,还拉着我聊一聊,现在就是做完生意拉倒。梁文道: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感觉很不好。比如去日本,经过一个水果店,我都还没细瞧,店里头人就出来,表情非常紧张,“Don’t touch!”叫我不要摸。我就有点反感了。后来他们店里有个英语比较好的年轻员工跟我解释,我们很多中国人去了,这个捏一捏那个捏一捏,把他们的东西弄得都不好卖了。那我的感觉是,这样的现象一定是有,但我不认为多么普遍。香港每天大约有50万大陆游客,甚至还可能更多。那游客来了,有几个人会在街上拉屎拉尿呢?他说不定一两天只有一个。但旅游这个东西麻烦的地方在于,当地人对这种事特别敏感,每天50万人只要有一个人做了这事就会被注意到。尤其现在能上网,它就会被上升就会被扩大,然后慢慢形成印象:他们都这样。在香港我常常因此被骂。我对香港人解释说,我们不能因为几件事就把问题上升到一个总体的判断:大陆人都怎么样怎么样。这是很不科学的。然而另一方面,当事情真的发生时,那个感觉是非常强烈的。比方说我遇到过这么一件事。香港不是有个挺贵的百货公司叫连卡佛嘛,我有一天在那儿逛,看到一个大陆游客。他等于在香港最高档的百货公司男装那一层,把上衣脱了,大着肚子,从衣架上拿了件阿玛尼下来就这么试穿。店员就过来说,先生,那边有试衣间。他说试衣间得排队。店员说,不好意思,您就等一会儿吧。旁边有些香港人看不惯,说你怎么这样。那个游客就火大了,你知道他第一句话说什么?这句话现在很常见。“你是不是瞧不起咱中国人哪?”所以有时候问题就变成什么呢,本来并不是瞧不起中国人,人家瞧不起的是这个行为。但他很敏感,他第一个印象就是你们这么对我,是不是因为我是中国人,你们是不是瞧不起中国人?所以他下一个问题很可能出现,假如今天做这件事的不是个中国人,你们还会这么说吗?就像小孩街头拉尿事件有很多网民说,假如这是个日本人,这是个英国人,你们香港人会骂他吗?香港人说不定真的对外国人还会好一点,但这里有一个原因,就是大陆游客在去香港的游客当中真的是大多数,那不快的遭遇多了就会累积起来,产生这么一个不好的印象。反过来说,今天我们这么多游客出国,我们口袋里钱多,中国游客成了全球消费最高的游客群体,我们总说我们是崛起了,可是心里好像总有那么点……陈丹青:还是自卑,很深刻的自卑。梁文道:所以他第一句话是“你是不是瞧不起咱中国人”。中国人的心理没有太大改变陈丹青:别说香港,就在大陆本土,这个“你瞧不起我”是所有人的备用词汇。随便什么事情,到翻脸的时候,“你瞧不起我。”这是很奇怪的,我没有在别的语言中听到过。梁文道:这有点像是说,你的尊严完全建立在人家怎么看你上了。陈丹青:他第一反应是你瞧不起我,他不想这件事情,他没有一个起码的教养。其实他瞧不起自己,所有中国人其实瞧不起自己,中国人内心也瞧不起中国人,然后很怕别人瞧不起他。梁文道:要说外头人瞧不起你,以前没有瞧不起你呀。你比如说我1990年代去法国,法国人对中国人非常好。一直到2000年初的时候,每年民意调查问法国人对哪个国家印象最好,中国名列前茅,年代经常排第一的,美国人很讨厌,总排在后面。那时候人家很瞧得起你。我还记得以前一碰到法国人就先来跟你聊文明,中国、孔子、礼仪之邦如何如何。所以现在出现这么一个情况,我觉得很矛盾。以前我们说交流多了、接触多了,互相了解就更好了,现在是更坏了。以前来往不多人家对你印象都很好,来往多了却觉得你是这样。这里面我觉得我们焦虑感很重,我们一方面很有钱,出国多了,眼界之类跟以前不一样。但是,生怕别人会看不起自己,这种感觉更强了。这好奇怪。陈丹青:中国富强的心理动力就是想让别人有一天看得起自己嘛,还要用他自己的方式看得起。我出国前一年,1981年,也许是1980年。我们学校在王府井,有一天忽然就听到长安街传来大概几万人才会发出的人声喧哗。我们跑出去看,长安街多宽啊,50米宽,就看到成千上万北京爷们,骑着自行车浩浩荡荡过来,几乎所有人都光着膀子。好像是因为中国女排赢了,他们大叫大骂大开心,浩浩荡荡像洪水一样过来了。我就很不理解,一个球胜利了为什么要这么高兴,不是来自官方,没人组织他们,就是老百姓。梁文道:你不是球迷。陈丹青:我不但不是球迷,我不是民族主义者。我当时非常惊讶,而且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文革”结束还没多久,中国事事不如人,所以胜了个球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在找一件事能够让他被看得起一下,就那么一下,他就爆发了。现在国家发生了巨变,这种心理状况没有太大改变,反而可能更畸形地落实到各种你想不到的事情上。他忽然想到你看不起我,我早就被人看得起了,你还看不起我!梁文道:今天我们希望别人看得起自己的方法是什么呢?比如说大陆游客跟香港本地居民起冲突的时候,最常冒出来的话是“你是不是瞧不起咱中国人”“你是不是不把自己当中国人”,接下来讲什么?“如果不是我们来消费你们就完蛋了”“如果不是我们来花钱你们吃什么?”他很奇怪地把让人尊敬的渠道或方法放在这个上面。陈丹青:问题是他不明白,这就是他让人看不起的地方。你会这样想真的让人看不起,他完全没想到这就是他让人看不起的地方。年轻人已经变成现代人了梁文道:我觉得这反映了中国自己的问题。正是因为在我们国家,你有钱有势有地位人家就瞧得起你。今天在中国,我们并不会因为一个人做人端正诚实而瞧得起他。我们瞧得起瞧不起一个人是看他去什么场合,他开什么车,他花不花得起大钱。这是我们看人的方法,我们出国的时候把这套看人的方法也带了出去。陈丹青:核心价值观。梁文道:这真是核心价值观。但人家不是这样。有一次在德国,跟朋友去登山,下山的时候去搭公交。来了一对年轻男女,看样子是亚洲人的脸孔,很健康、很阳光的样子。他们上车时有座位。后来有一对老年人上来没有座位。我跟我朋友正想站起来,结果那两个年轻人立刻起来让位,用英语招呼那对老先生老太太。我们在后头看到,非常高兴,就猜他们从哪儿来的。我旁边都是中国人嘛,自己都说一定不是中国人,估计不是日本人就是什么人。后来听到他们两个人说话,一开腔是北京话,好欣慰啊。你懂我意思,有时候就这个感觉:你要让人看得起,不是你开了一个跑车去登山,就只是在公交车上让让座。看得起怎么来的?其实就是这样子。陈丹青:年轻人好得多。我讲两个经历。一个就是我去年到意大利去,威尼斯双年展,然后就到托斯卡纳那些小镇去看壁画。我在当中换车时,来了两个很好看的亚洲人,我无法判断是日本人、韩国人、大陆人还是港台人。大概在二十二三岁吧。男的卷头发、络腮胡,女孩也很好看,穿得很新潮但又不夸张。两个人拉着手跟我们一起上公车,我就偷听他们讲话。结果他们讲的是普通话,我实在忍不住,就问,两位从哪里来?说我们从福建来这里结婚。我非常高兴,他们显然是富二代,自己也有公司了,这么小就能自己跑到托斯卡纳去度蜜月,而且婚礼就选中了某一个小镇的教堂。我很感动。那个年纪我还在农村呢,根本没有可能出国,更别说结婚。我知道现在中国有千千万万有钱的孩子,可以出国去旅游去结婚,这无论如何是好消息,而且很懂礼貌。结果还不是大城市来的,他们讲了一个地方我忘记了。我就一直看着他们,还要求跟他们合影。第二件事情我也很高兴。今年到欧洲去临画,排队过安检时,前面有个小孩认出我了,就跟我要签名要拍照什么的。我说你到哪儿去?他说我去纽约。我说你到纽约去上学吗?他说我最近有一段空当,我想去纽约玩一玩。我也更感动。现在一个“80后”“90后”,他只是工余,就用自己的钱一个人跑到纽约去玩了。我只遇到这么两个,但现在有千千万万年轻人,我不敢说太多,已经可以出去了。我在国外看到的讨厌的中国人,基本上是“50后”“60后”,很少见到讨厌的“70后”,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你看中国富有了强了,但中国绝对还不是一个现代国家,中国人还不是现代人群。但一个一个年轻人已经变成现代人了。这是最让我高兴的地方,这样的人会慢慢多起来,我觉得。微信扫一扫获得更多内容-->《这些年来,我们都缺乏教养》--陈丹青这些年我主要给艺术学生讲演,从来没跟非艺术专业的军人、医生交流过。主办方让我讲讲“人文”,我很茫然。人文是大话题,容易空。讲什么呢?
我跟军人有渊源。我的爷爷是国民党军人,黄埔军校第七期毕业,参加过抗日,也参加过“剿共”,在淮海战役打了败仗,被俘虏了。他属于邱清泉兵团,打败他的呢,是解放军二野还是三野,我忘了,但其中有个军人后来成为我的岳父。我的岳父,山东人,打打打,一路打到南京,打到上海,因为懂点文化——原来是中学老师——就做了工程兵参谋长,好像是这样一个职位。淮海战役包围过邱清泉部,所以当年我爷爷败给我岳父。爷爷后来逃到老家广东,共产党一路打到海南岛,他就到台湾去了。
当然,我爷爷从来不可能见到我,我也不可能见到他。直到1989年,我才有机会从纽约到台湾去看他老人家,当时他已经过了80岁了。第二年,我父亲作为对台办干部,被批准到台湾,把我爷爷给拽回家乡,得到善待,在那里终老去世了。
所以,我跟军人有这样一层关系。
我是l982年出国的,对岳父母那个家的印象,全都穿着军装。11年后我第一次回国,非常怀旧,拼命找过去的事物。大家可能注意到我现在还背着“军挎”,我插队、上学、出国,都背着这样的包,一直用到现在。我女儿也背一个这样的包,在纽约跑来跑去——我回中国非常失落,尤其到我岳父家,更失落:都不穿军装了,马路上看到军人,军装和过去完全不同了,就像你们这样,配肩章之类,帽子样式全变了。
现在对着你们这一代新军人,我只好一路上拼命想出点新话题。
我呢,是“文革”一代人,老知青,插队8年,出国又是“洋插队”,整整18年——我说我是知青,没有夸张的意思,什么叫做“知识青年”?就是没有知识的青年。我的学历实际上是小学毕业。1966年“文化大革命”发生了,之后我勉强上过两年初中,数学、语文课都没有上过,就是参加批斗老师,参加游行,参加劳动,混了两年就和几十万知青到农村去了,从此再没上过学。等到1978年我考上中央美院,已经25岁,忽然变成研究生,让我填写学历,我就填小学毕业。他们说不可以这样填,你是同等学历,但我坚持这样填。结果很有意思,到2000年,我被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聘用,又要填学历,我仍然坚持说:我小学毕业。表格栏目有个空格,要你填写谁为你的学历作证。我犯难了,怎么办呢,就填了一个领导人的名字。没有“文革”,我们就会上学。但我要告诉大家:我不喜欢上学。“文革”初期曾宣布:不上学了,闹革命了,孩子们高兴坏了。你们大概不一样吧,反正我不是个读书人,叫我讲人文,很奇怪的事情。好在市面上现在奇怪的事情非常多,我也来这么小小地奇怪一下子——跑到301医院跟诸位硕士生、博士生讲所谓“人文”。
今天主办者准备了我这些年写的所谓的“书”,其中一本叫《多余的素材》,最后一篇文章题目叫做《彼哉》,“彼此”的“彼”,“呜呼哀哉”的“哉”。里面写我遇见一位意大利人,是意大利驻中国商务代表,他推荐我看《四书五经》,推荐《论语》的好几个不同版本,弄得我满头出汗,羞愧难言——我是中国人,他是意大利人,我当时四十多岁,他才三十出头,可是他能够用中文在各种版本的《论语》上作注解,我很感慨,写了这么一篇散文。为什么叫做“彼哉”呢?这话的意思,古语就是“他呀”!孔子说起某人,看不起他,就说“彼哉、彼哉”!
我呢,就是孔夫子看不起的那个人,没学问,可是来谈“人文”,很讽刺的。
我也没教养。通常所谓“教养”,第一条,总得有礼貌。可是我到现在遇到有些小关节,还是止不住地没礼貌——我喜欢逛古董店。最近我到罗马旅游,找到两条专卖古董的大街,一家一家进去看。有一家进去后,我就埋头看小雕塑、小文物,然后向一位很有风度的老先生问价钱。问了几件,老先生都说不卖,我说:“为什么不卖呢?”他就说实话了,他说:“这是我的店,你进来了,不跟我打招呼,就在那里看,然后问我卖不卖,我不卖。”我很少脸红的,当时脸红到脖子,非常非常难为情,耳朵都热了,想起小时候。我小时候经常被大人训斥,训斥的理由不是顽皮捣蛋、翻墙砸东西,而是没礼貌。所谓没礼貌,不是你不尊敬人,是你不知道尊敬的方式。我相信很多人没礼貌,并不是这个人不好,实际上是不懂事。你小时候、你年轻时不礼貌、调皮,甚至粗鄙,情有可原,尤其在那么一个粗暴荒凉的时代;可是岁数大了,今年我虚岁53了,在罗马,在文艺复兴的故国,不经意之间,小时候“文革知青”那种没教养,那种粗鄙的人格,就露出来,这位老人把我点醒了。
非常小的一件事情。可是所谓教养、所谓礼貌,全看小事情。现在我想咱们可以说下去:今天,我们的所谓“人文”状况,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普遍的教养,出了什么问题?
问题很冲突。一方面,在我几十年记忆中,中国的国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好。大家知道,我们经历过30多年的贫穷、愚昧、政治动乱,一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国还是非常落后的第三世界国家。可是改革开放20多年,国家强大了,经济增长全球最高,年轻一代越来越知识化、现代化、国际化。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中国能够达到今天的成就。可是呢,也是因为这二十几年的经济体制转型,中国又出现前所未有的大问题,什么问题呢?总括来讲,就是全国上下,大家都同意,我们的人文素质发生很大的问题,大家都不满意。
刚才说了,“人文”是个大题目,容易说空。比方说我们经常在各种文本上看到这句话:“我们要发扬人文精神”。我不会说这句话,这是句大话、空话,就像我们当年一天到晚说“革命精神”之类。现在,从政府到民间,没有人提“革命”,为什么?因为国家付出了几十年的代价,知道那是一句空话。可是今天我们忽然要提“人文”,以我对“文革”的记忆,我会警惕:又是一句空话!
“人文”这两个字,汉语原来没有的。哪位同学能告诉我什么叫“人文”?
“文人”,我们知道是指所谓“读书人”,反过来,“人文”是指什么?是什么意思?(台下某同学回答:“人文是指精神。”)可是“精神”也是一句空话,也应该追问——什么叫“精神”?你跳到水里去救一个人的命,是“舍己救人”的“精神”。好的,可是“舍己救人”的“精神”跟“人文”有什么关系?今天要是哪个人干了件善事,我们就说:他这是“人文精神”,挺大一顶帽子——据我所知,“人文”这两个字,中国的古文有过,叫做“人文化育”,但并不指我们现在所说的“人文”。“文化”这个词,古语里也没有的,是19世纪从日本挪用过来的——大家要知道,我们现在开口说话,有一些词语是从日本翻译过来的,日本的西化过程创造了很多新词汇,比方大家将来出去当干部,“干部”这个词就是从日本来的,还有“阶级”和“阶级斗争”,还有“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等等,全都是日本过来的。包括医学上大量词语,都是日化的西语——“人文”这个词,实际上最早是从“文艺复兴”那里来的,就是我刚去过的那个意大利,文艺复兴国。
文艺复兴以前,漫长的一千多年中世纪,上帝顶要紧,人是上帝的仆人,上帝的罪人……到了文艺复兴,所谓“人”,所谓“人的价值”,抬起头来,简单说,就是世间一切,人最重要。
文艺复兴有一件标志性作品,就是米开朗琪罗雕刻的《大卫》,全裸体;还有波提切利,画过“维纳斯诞生”,也是全裸体。他们以上帝的名义来画凡界的人,或者说,以凡界的人的样子,来画传说中的神——人觉醒了,一切以人为本。我们今天所说的“一切以人为本”,实际上是从意大利人文主义那儿借过来的。
但“人文”包括的事物太多了。文艺复兴是个物理、天文、哲学等大发明时代,人类忽然跳跃着进步了一次,它泛指所有学科、所有学问,总起来,叫做“人文”,叫做“人文主义”。
按理说,中国经过一个多世纪的现代化教育,文艺复兴的价值观和所有学科知识,我们差不多都掌握了,都在传递中,为什么我们今天还要来提人文教育?要提人文素质?我回国后一直不明白,什么叫“素质”?都说“这个人素质太差了”,我不太懂,然后又听到全国在搞人文素质教育,我也不太懂,这句话在我出国前不流行的。
素质,也泛指很多内涵,但我宁可用比较老的字,叫做“教养”。我知道我既没知识,又没教养,所以我对没教养的事情,特别敏感。刚才在罗马那个例子,我现在正在做老师,这是很丢脸的。
教养,是我们中国自己的一句话,源远流长。这个“养”字,是要时间的,一个孩子养大,一条小狗养大,都要时间。我今天讲课的题目叫“人文与教养”,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国民的教养,是慢慢养成的;一是你失去教养,是历史慢慢形成的。我特别注意后者:几十年来,是什么原因,使我们一些国民失去了教养,而且是起码的教养?
“人文”,指的是整体状况,我可以说:在座所有同学的人文状况怎样怎样,但我不能说:你这个人的“人文”有问题,这话是空的;但“教养”指的是私人状况,很具体,涉及每个人。譬如这位同学有教养,那位同学缺乏教养……一个国家整体人文发生问题,我想,首先是许多个人的教养发生问题。很多人都缺乏教养,总起来看,很可怕!
今年年初我辞职事件被媒体渲染时,电视里公布了我的批评。我说,现在大学的教育,大学培养人,是“有知识、没文化,有专业、没理想”,套用今天这个讲题,就是说你有地位、有学位,但你不一定有教养。
我们随时看到很多很有地位的人,比方说教授、官员、社会名流……但你仔细去看,他们未必有教养。我本人的没教养,刚才已经是个例子。现在说个别人的例子,是别人对我没教养。
怎么没教养呢?就是我在学校里走,有人认出来了:“喔,你是陈老师”,跑来跟我说话,这不奇怪。可我有一次在厕所里正撒尿,一个仪表堂堂的青年,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是个研究生,非常帅的小伙子,立刻跑过来站在我后面大声说:“你是不是陈老师?我是从江西来的,你在江西插过队,我要跟你照个相。”我非常尴尬,因为我正在撒尿。他完全不懂应该在外面等我,那样没礼貌,不懂得不可以这样子对一个长辈说话——我的年纪好歹可以当他爹,而且我是老师,还是他尊敬的老师,是他想要合影留念的所谓名人,可是他这样子跟我说话。
出了厕所,他早已准备好了照相机,把我像人质一样一把夹住,不由分说就拍照。这种情况我不止一次遇到——虽然并不是每次都在撒尿——但一上来就拍照,拍完就走,然后跟人说,你看!我跟陈老师合影。
我们小时候,所有大人都不许我们这样对待人,可是如今变成大学里司空见惯的事情。不是对我一个人,所有他们认为有价值的或必须认识一下的,都这样,行话叫做“混个脸熟”——这就是没教养。
20世纪90年代有个案例,具体哪年我忘了:美国爱阿华州,一位中国留学生枪杀了他的三个老师,还有他的一个中国同学。当时这是大新闻。他名叫卢刚,在中国是天才班培养的,成绩优异,很年轻就出国,攻天体学,很尖端的学问。矛盾发生在哪儿呢?发生在他和另外一个天才学生,温州人,农村出来的,两人都在爱阿华州大学修天体学,都师从同样的导师。但是呢,卢刚没得到奖学金,另一个同学得到了,卢刚没得到他要的分数,另一个同学得到了。他忌恨同学,也忌恨老师。他带了手枪到不同的教室,把几位老师一个一个打死,很从容,也把那位温州同学打死,总共打死四个人。当时老师躲在课桌椅底下,恳求他,他很冷静,一枪打死一个,开车逃走。当然,他很快被抓住了。
事情发生后,美国非常痛惜,并不是痛惜他开枪杀人。因为美国经常发生校园枪击案,隔三差五会有报道,这是美国的老问题——美国痛惜什么呢?在全世界研究天体物理方面,一共有6个最顶尖的教授,现在有3个没了,五六十岁左右,被打死了。在天体学研究中,近百年的累积,现在一半变成空白,失去了重要的研究者。
但我要说的是另一个问题。
中国正在健全法制,营造司法改进的环境。但一个国家只有法制是远远不够的。我在美国呆了这么久,亲眼看到果然是个法制严明的国家,太讲法了,讲得叫人受不了。可是法制不能解决所有事情,维持一个社会的正常运转,法制是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是人的教养,人的行为规范。问题是,讲“法”,很清楚;讲教养,非常难。
再举另一个有关教养的例子。梁启超怎么去世的,大家知道吗?他死于当年协和医院的医疗事故:医生给他切错了一个肾,病情恶化,死掉了。这么重要的国师,肾给切错了,死了。可是梁启超怎么说?他的第一反应,是请周围人千万别跟媒体说,不要公布。他说,中国老百姓刚刚开始相信西医,还有很多人在观望,旧观念还没转过来,如果因为我的肾切错了,社会上知道了,老百姓又会退却,不信西医,所以别公布。
大家想想,他是拿自己的命为现代化做牺牲。大家会说,这是他的道德、思想,这是他的精神,可我觉得这是教养。思想、道德是可以学的,可以放在嘴上说的,可是遭遇性命攸关的大节,教养装不出来。梁启超知道自己完蛋了,但他想到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这仅仅靠的是思想道德吗?
刚才讲到的留学生卢刚案,真正动人的是后面的故事,中国人听了,简直匪夷所思。
爱阿华区是个大学区,有将近上千名中国留学生,卢刚案发生后,全体中国留学生和家属非常紧张,压力大极了:我们在别人国家犯了案,杀了人,出门怎么面对美国人?可是就在案发当天晚上,爱阿华州所有中国留学生家门口都有一封信塞进来,是当地教堂散发的,大意是说:“请所有中国人不要紧张,不要愧疚,我们都是罪人,都是上帝的孩子,请大家一起为死难者祈祷,为凶手祈祷。”
中国人安心了,第二天上学、上班,到了学校、公司,又受到美国同学和同事的口头安慰,然后教堂请中国人,不管你信不信教,都来参加仪式,原谅罪人,超度死者。
我们可以想想,这事发生在我们国家会怎么样?我相信政府会有理性,不见得失控、失态。但这里发生一个问题,就是在一个道德传统没有中断的国家,或者道德传统严重中断的国家,一旦发生这种悲剧,你会见证二者的差异。
这就要说到所谓人文和教养为什么会失落?道德传统为什么会中断?
大家知道,“五四运动”对中国今天的影响,是科学与民主。但是另一面影响,我相信比较清醒的知识分子都在反省——今天整个人文状况发生问题,有远因,有近因。远因是“五四运动”,近因是文化大革命。造成什么后果呢?就是文化断层,伦理也好,道德也好,我们民族长期传递的核心价值观被中断了。中断以后,可以恢复,但伤口留着疤,无法回到原来的样子。诸位有些是学外科的,人遭了大伤害,一刀下去,缝起来,但缝口会留下,不容易愈合,是不是这样?
文化断层比肉体破裂可怕得多,后果也严重得多。“五四运动”把整个先秦诸子以来的大统,基本上给否掉了。但中国要现代化,要转型,不动这大刀子不行。可是,1919年不可能预见大统被反掉后,对中国是什么影响——我们亲眼看到了。
这是大话题,我的学识承担不了,但我把我的认识说出来——近因,“文化大革命”把“五四”传统也颠覆掉了。总之,那十年,人的问题、社会问题,并不是“文革”结束就解决了,而是在最近几十年慢慢显示出来,在各种形态、各种人群中,由各种新的原因和旧的病根,处处显示出来——这是真正严峻的问题。
我要转向另外一个话题,就是当我到国外目击另一种文化生态,我痛感是一个国家的文化,不能出现断层。出现断层,这个国家要付很久很久的代价。
比方说,“五四”破掉了孔孟老庄,什么是孔孟老庄?就是一整套办法、说法,仔仔细细教你怎么处理人和朝廷(当时就是国家)的关系,人和家庭的关系,人和人的关系,人和生命的关系……这些伦理哲学支撑中国人两千多年。“五四”以后,1949年以后,尤其“文化大革命”以后,全面崩解。到了我们这几代人,很难把这些伦理变成我们血液生命里的东西。这些年有人提出来要重修国学、要读经。但是一个大伤疤,你很难恢复到原来的肌体的状态。
另外还有佛家和道家。中医合理的部分,充满道家智慧。道家吸收了《易经》,但和《易经》不同——《易经》最初影响的是儒学——道家有句非常重要的话,叫做“无为”,就是顺其自然,一旦你能够无为,就什么都可以“为”。国家的事情是这样,个人的事情,包括艺术、医学、兵法,都是这样。
西方人比我们尊重国学。老子的《道德经》二战后德国人手一册,为什么?因为德国“二战”后目睹国家和欧洲经历空前浩劫,最后发现中国的古老哲学可以从另一面提供你怎样认识民族的灾难、国家的浩劫、历史的命运。我和德国人、德国艺术家交谈,他们都知道道家,知道老子,高度尊敬。
但我们要对国家的历史有个大的体谅。为什么古老民族在当代遭遇现代化,必须转型,必须付出代价,甚至必须抛弃传统,因为那些传统不再适用新的国家形态,新的人际关系,新的社会结构——所谓“人文”,所谓“教养”,在一个巨变的时代就是这样作为代价牺牲掉的,直到国家富强到一定程度,我们又回到这个问题,回到“人”的问题,没法回避。微信扫一扫获得更多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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