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还不如专心研究试试食之契约什么菜赚钱的多,只要等到一个好计划然后跟上就能大赚打工一年几年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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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从我手里进货的外贸公司和个人soho 最终都会将产品运往全世界各地,他们有的会通过零售平台直接将产品送给终端消费者有的则通过批发平台送给国外下一级批发商第二步,在外贸批发平台供货给国外的二级批发商(当然他们也会去我的下游进货,也就是从我这里进货的国内外贸公司,毕竟外贸平台有那么多是吧,这个时候他们就成了三级批发商,价格会更贵一点)第三步,在国外零售平台铺货,差不多相当于从工厂直接到终端消费者手里(我曾经自我怀疑我是不是在作弊,这可是拿着最低的出厂价和国内外批发商竞争啊!后来我发现我想多了,市场那么大,而我的营销团队又是那样渺小,我只是在每一块大蛋糕上舔了一小口,仅此而已)通过这三种广撒网的方式,我分别赚过三笔钱,是的,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同时在三个或者两个平台上赚过钱,每一次高峰都是来自于其中一个平台。我有时候想也许这是老天的意思,但其实根本原因还是营销不行,团队人太少,我个人能力有限,嗯,总而言之就是缺乏管理才能,我有时候觉得其实我只适合做军师,点子挺多,又特别擅长打鸡血,但成功的人往往都是擅长管理的人。所以我错过一次又一次赚大钱的机会,哪怕我手里掌握了非常牛掰的爆款货源,并且还没有竞争对手的时候。但这第一笔收入也让我很快实现资产七位数的梦了。从0到1最难,最难的都熬过来了,只要坚持,雪球滚起来就不是梦了。一开始创业,我的思路并没有这样清晰,那时我才22岁,用一种及其愚蠢的方式去创业。我是在一次次跌倒和失败之后突然有一天顿悟了,慢慢摸索到适合自己的赚小钱的规律了。是的,首先要摸清商业规律,并且一定要适合自己。比如刚开始,我和很多人一样,听说什么好卖就赶紧去找货,最后从一个N 级批发商手里进到没有任何价格优势的产品,找到了往外贸批发平台一丢,就坐等国外批发客户来询盘。但那时候其实我非常努力,比后来任何时候都努力,努力开发别人卖过气的产品,努力拍照修图,努力给国外客户发一遍又一遍开发信,努力做一些无用功。。。。。经历了长期勉强糊口的低迷期,那真是一段十分漫长又艰难的时光,有一天我居然走了狗屎运,让我碰到一个超级大爆款,并且那个时候居然没有什么人卖的,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随便丢上去的产品几个月就让我资产过百万了。所以对于没有什么实力的人来说,运气是非常重要的。开玩笑的,其实我想说,做外贸,爆款是王道,并且必须是第一批掌握爆款信息的。它能让一个穷光蛋一秒飞起来。到后来我才逐渐摸索到一个更大的商业规律,那就是只有掌握了最上游的货源,才能成为分到最大蛋糕的人。所以我才逐渐尝试与工厂合作,供货给下一级批发商,下下一级,甚至直接到国外终端消费者手里。第一桶金很重要,它能让你站的更高,只有站的更高,才能看的更远。并且我的每一次尝试,最后都有成功的赚到一笔小钱。但受限于自己缺乏管理才能(我非常讨厌管人并且也不喜欢招兵买马,尽管我知道这是错的,就是这阻碍了我的进程)以及工厂不是自己家开的,我还不是最顶端的供应商,所以目前我还是赚不了大钱。不过那些将外贸模式玩的特别大的,反而都不是工厂,这一类人,都是具有杰出管理才能的商业奇才。在我看来,他们卖的不是产品,是管理模式。比如说有一个做外贸的老板,团队做到几千人的规模。他是这样做到的,为了防止业务员接私单以及节省成本,将业务员放在厦门,采购分布在深圳广州以及义乌(外贸货源集散地),几百名采购时刻盯紧市场最新动态,一旦有什么新产品马上将信息发送给厦门的业务团队,出单后采购将产品运输到上海,再由上海直接出口到世界各地。业务员根本不知道每天卖的产品来自于哪个城市,他们只能从出口的物流信息上查出包裹是从上海起飞,仅此而已。他们没有自己的工厂没有自己的品牌,光靠倒买倒卖就能够玩转的这么大。上面我说的这些,都是在赚信息差,这比做自己的品牌自己的工厂相比,要简单很多,倒手生意是最简单也来钱最快的方式之一了。不过从长远来看,中间商的利润会越来越薄,工厂和终端消费者的距离越来越近。所以这还是赚小钱的方法。不过没有1哪里来的100?提到赚信息差,还有其他一些类似的模式,比如我看到朋友圈有卖猫的卖珠宝的,他们每天会更新产品信息,包含产品价格以及图片和视频,如果你想做一份几乎不费什么吹灰之力的兼职,可以在征求卖家同意的前提下直接copy 他们的产品信息,转发到自己的朋友圈去,有人下单就让卖家代发货,赚一点中间差价。我从没做过微商,但我认为做微商光靠自己的朋友圈根本没有多少利润可图,并且在朋友圈轰炸式频繁发广告骚扰自己的朋友会被屏蔽甚至拖黑。所以可以另外申请一个新的微信号,利用软件加上千人,每天可是有上千的免费曝光量啊!这种方法不能保证赚大钱,但小钱应该没什么问题,关键是轻松不费力。如果想赚大钱,那又得花功夫和心思好好琢磨琢磨了。我并不提倡或者鼓励这种赚钱的模式,但我想表达的重点是,能赚小钱的方法简直太多了,只要你肯动脑子。而且它们不需要太多成本,甚至可以空手套白狼。我有一个国内批发客户,他和我同行,同在阿里巴巴国内站给外贸公司供货,他将我店铺的产品copy到他的店铺然后每次出单就直接让我代发货,同时也找平台其他供应商代发货,尽管没有合作的工厂,就这样的模式,我估计他年利润至少也有好几十万,还不包括他的外贸平台收入。并且他一直是一个人创业。有时候我都觉得我们都是在为他打工。因为他出单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赚到中间差价,而汗流浃背包货出货的可是我们上一级批发商啊!所以,你瞧,只要稍微动点脑子,赚小钱完全不是问题。如果你认为自己非常非常辛苦了,而且坚持的也够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赚到什么钱,那一定是方法错了,请换一种思维。为了向父母证明小钱很容易赚,我做了一个实验,前段时间跑去花卉市场买了一大堆花,在马路边摆了两个小时,那是我第一次摆地摊,两小时赚了几十块钱。我从来没有卖过鲜花,没有任何经验,拿货价格也非常贵。而且我都不怎么敢大声吆喝,感觉有点难为情,但两个小时过去了我居然可以赚几十块钱,这是我当时摆的地摊:第二天我爸妈两个人独自去路边摆摊卖花,只卖了一个多小时,也收入了几十块钱。剩下没卖完的花被我拿回家插花瓶了。不过第二天我爸发现他们在地摊收到的100元居然是假币……虽然实际上一分没赚还亏了,但通过这个实验我告诉父母,只要肯行动,赚钱根本不是难题。就连摆地摊月入一万都没有什么太大难度。如果想赚大钱,就得多动脑子,选对项目很重要。还有,做生意得做好承受风险的心里准备,比如那张假币。有句话叫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认为手把手教人做一门生意不如传授赚钱的秘诀。一个真正会赚钱的人,在很多行业他都不会饿死,甚至都会做的非常出色。因为他掌握了成功的秘诀。前几年认识的创业的同行,年纪和我都差不多大,他们没有一个没有成功的。少则几百万,多则上千万。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而我是相对悟性最差的,也最笨的。我也赚了点小钱。所以长期坚持下去,有一天你也可以开窍,就像习武一样,有的人天资聪慧,很快就掌握了秘诀,而有些比较愚笨的譬如我,在失败很多次之后,终于有一天也突然摸索到了一些方法,拿到了通往成功路上的钥匙。我还在路上继续探索。失败过很多次,怀疑人生很多次,怀疑赚钱的意义很多次,很多次想要放弃,甚至一个月以前又有过放弃的念头。但我跌跌撞撞的坚持到今天,我还是没有离开。我梦想有一天可以将法国和美国的产品都运输到国内来,在美国和法国都有自己的仓库,可以随时飞去任何我想去的国家做生意,不仅仅是在网络上。做一个厉害的国际搬运工。我想这不是梦,最近已经开始计划了。我也梦想自己将来可以有自己的品牌,自己的工厂,这也是大势所趋。我还梦想自己将来可以同时去尝试别的领域,比如我最喜欢的室内软装设计,宠物业,高端旅游业,还有开花店等等。这些行业既是我非常感兴趣的行业,也是朝阳产业。春节的时候,我带着家人来到深圳过年,住进了我自己亲手装修的房子,还去澳门呆了几天。家人很开心,我说明年春节,我们一家人去国外度假吧。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给家人带来幸福是如此的充满意义。从前我一直在为自己为什么要赚钱找意义,有时候我总觉得是自己太穷了,所以才会去赚这该死的money ,所以我赚的很痛苦。有时候我经常自我安慰,当你不是为了赚钱而去赚钱,为了实现梦想和个人价值,还有回馈社会的时候,赚钱就会变得特别有意义。然而矛盾的我怎样都摆脱不了对金钱的心理洁癖。我想经过这个春节我突然找到赚钱的意义了,它一点也不肮脏,一点也不枯燥,它很有趣,并且有很多很多意义。它一直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我的人生,我周围的一切。因为它,我的人生才有了更棒更多的体验以及更多的选择,更多的可能。包括我每一次喝的早茶和下午茶我买的每一件装饰品和每一束鲜花我上的每一节昂贵的绘画课 瑜伽课 健身课 舞蹈课 吉他课 古筝课我也可以随时去全世界任何国家旅行,也可以在未来的任何年纪都实现出国留学的梦想也许将来有一天,我就住在法国某个带有葡萄庄园的农场里种花养鸡晒太阳,并且已经有几个朋友打算在法国定居了。或者在加州边晒太阳边遛狗?这个主意也不错。再或者去新西兰放羊去吧,据说那里是上帝建造在人间的后花园。最有趣的是,将来我还可以帮助别人实现梦想!我可以勇敢的说出来:将来我一定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重新燃起奋斗的激情,我感觉世界的大门都在为我而敞开。这个世界如此的精彩,我不要仅仅只是出去看看。1.1K添加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45114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已更完《大约是爱》,书荒的进_百度宝宝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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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1岁6个月LV.2
第一章 颁奖
  周是将手中的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扔,顶着烈日趴在校门口喘气,实在走不动了,又倦又累。双手都勒红了,满头大汗。刚直起腰,听到喇叭响,电子门徐徐打开。慢腾腾的将地上的东西挪到一边去,回头一看,放肆的吹了声口哨,嘿,名车,不知又是哪家有钱的公子哥儿。
  口哨的尾音还没消失,车子早已扬长而去。她掏出纸巾擦了把汗,四周张望看看能不能碰上个熟人。跑到旁边的小卖部买了瓶冰冻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下午的太阳真是毒辣,明晃晃的着了火似的难受。
  “嘿!周是——,你怎么在这儿?”林菲菲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双手叉腰猛灌矿泉水的周是吃惊的问。
  林菲菲撑着一把碎花遮阳伞,打扮清凉,长发随意散在肩头,身穿kitty猫图案吊带小衫、牛仔超短裙,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引人遐想;脚穿细高跟凉鞋,越发显得双腿修长,身材好的没话说。不过这里的学生都习以为常,美女不是怕没有,而是怕多。
  “哦,林菲菲,是你呀!我刚从外面回来。你要出去?”周是站在林菲菲身边,矮了将近一个头。
  “周是,都开学两周了,你才回校?”林菲菲看了眼地上的袋子,有衣服有食物,零零杂杂。
  “没有,没有——”周是赶紧解释,“我们系的教学楼还没装修好,所以这两周不用上课。”其实她是替一个公司兼职做美工去了,朋友介绍的,整整两周,不分日夜,做牛做马,刚刚做完,总算拿到两千大洋。
  林菲菲“哦”一声,又问:“你买这么多吃的?想干嘛?请客?”整整三大袋,牛肉干,薯片,蜜枣,核桃仁,巧克力……应有尽有。周是笑:“当然是自己吃呀!”累了这么些天,总得犒劳犒劳自己。一拿到工资,立即到超市。林菲菲露出嫉妒的表情,挑眉说:“小心肥死你!”
  周是得意的笑:“我怎么吃都吃不胖——,谁叫你不能吃!”林菲菲气的瞪她。
  林菲菲是表演系的学生,必须控制体重。这个学校里所谓的表演系,也就是模特,走台的。平常吃东西,习惯吃一半。一块丁点大的奶油蛋糕,不断做思想斗争,一咬牙,终于买了,毫不犹豫掰断一大半,无情的朝一边的垃圾桶里扔去,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周是亲眼所见。
  可是表演系的老师仍然说她的学生大多体重不达标,超重。
  一男生走出来,打扮时尚,衬衫只扣了两个扣子,胸肌若隐若现。周是耸肩打招呼:“嗨,高杨!”高杨目前是林菲菲的男朋友,同是表演系的学生,可谓凤毛麟角——整个表演系的男生统共不到十个。和这个学校一样,阴盛阳衰。周是站在他面前,矮了一个半头。
  周是私下里一直觉得表演系的这些男学生长的不过尔尔,并不如何英俊帅气,五官又不精致,个头高的吓人,但是气质很不一样倒是真的。
  林菲菲挽着高杨的手臂要走,临上出租车前又探出头来,说:“周是——,你是不是拿了奖学金?”她好像在食堂门口的公告牌上看见周是的名字。
  周是点头:“恩,拿的好像是什么云玛奖学金。怎么了?”她填了申请表,比另外一个男生差0.5分,与国家奖学金失之交臂。每个系只有一名国家奖学金的名额。
  “那你还站在这发愣?今天不是颁奖典礼吗?”
  周是吓一跳,“什么颁奖典礼?”
  林菲菲奇怪的看着她,说:“你不知道?你们这些获得奖学金的呀,学校特意准备了一场颁奖典礼,就今天。”
  周是这些天因为兼职,忙的昏天暗地,连学校都没回,哪知道这事呀,心想糟糕,忙问:“什么时候?在哪?”林菲菲摇头,又问身边的高杨,半晌说:“肯定是大礼堂了!好像是三点,跟我又没关系,所以,我也不大清楚。”现在已经三点零二分了。
  周是一惊,谢了她,匆匆往大礼堂赶。提着诸多杂物,汗流浃背。想了想,回宿舍肯定是来不及了。跑到附近的教学楼,就近找了间教室,把东西往讲台柜子里一扔,撒腿往大礼堂跑。
  学校里做事拖拖拉拉,说是三点,不到三点半肯定举行不了,所以她也没有真的急的不行。
  一进大礼堂,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人群,鸦雀无声,学校里的领导已经坐在主席台上。她猫着腰从后门进来,一看时间,才三点十分,颁奖典礼已经进入状态了。丧气的想,以前开会什么的从来没这么准时过,今天难得迟到一次,偏偏这么倒霉!
  她在后排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来,准备等下叫到她再上台领奖。旁边有人认出她,说:“哎,周是,你来了!你们系的肖老师找你都快找疯了,见人就问!你还不赶紧找他去!”她忙问:“哦!找我干嘛?”那人耸肩摇头,表示不知道。估计是没见到自己来领奖,所以到处打听。
  她探起身子,见肖老头站在礼堂另一边,于是让认识的同学传话过去。肖老师四十不到,早已“聪明绝顶”,顶着一副六七时年代的大框眼镜,所以大家暗地里都称他为肖老头。他听别人说周是来了,眉头一皱,便往这边走来,其他废话没有多说,只说:“周是,到第一排坐去。”现在不是做教育工作的时候。获奖的学生都坐在第一排。
  于是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尴尬的走到第一排。有人起来让坐,最好的位置,正对主席台。她头皮发麻,又不好推辞,只得若无其事的坐下来。
  学校里的领导开始讲话,老生常谈罢了。周是松了口气,陈词滥调,耳朵都听出茧了。困倦袭上心头,昏昏欲睡。可是上面的领导都看着呢,就算她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如此猖狂。
  为了打发无聊,将手机调成振动模式,放在桌子底下给李明成发短信。“今天我拿奖学金,你快过来,我请客!”
  李明成跟她一块长大,称的上是青梅竹马。现在在一所全国闻名的一流学府就读,物理系的高才生,品学兼优。
  等了半天,李明成也没回短信。估计他没听到短信的声音,于是又拨了个电话过去。正在拨号中,旁边的毕秋静捅了捅她。她忙抬头,心里吹了声口哨,低声问:“这人是谁?”毕秋静笑:“帅吧?云玛的总裁卫卿,真是年轻又英俊!”
  毕秋静是化学系的风云人物,老师批试卷都是以她的答案为标准,这次拿的自然又是国家奖学金。此人念书心无旁骛,孜孜不倦,每天准时上晚自习,雷打不动。周是曾想,她大概是想拿诺贝尔化学奖,为国争光。
  这个学校,理工科的学生和艺术系的学生天差地别,泾渭分明。
  周是看了眼台上正发言的人,身材高大,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嘴唇有些薄,白色衬衫深色西服,领带中规中矩,一丝不苟,气势威严,给人严肃认真的感觉,全身上下无不透露出成功人士的气息。
  她挑眉,问:“哦?学校为什么请他来?”以前也拿过奖学金,可从未这样郑重其事,大张旗鼓的办过什么颁奖典礼!毕秋静小声说:“听说学校要新建一座食堂,想获得云玛的赞助,所以特意搞了个颁奖典礼。咱们学校不是有云玛奖学金嘛,找个借口请他过来。”周是点头,原来如此。没想到她获得的奖学金就是眼前这个人提供的。
  卫卿的讲话并没有什么煽情之处,客套得体,无非是希望同学们继续努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类的。可是谢幕的时候,掌声如雷,持久不歇,有些女同学趁乱故意发出尖叫声。周是当然知道为什么,不由得一笑,对毕秋静说:“哪有那么帅!年纪不小了吧,看样子是工作狂,没什么情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肖想他。”
  毕秋静白她一眼,说:“什么叫年纪不小!人家还不到三十岁!”周是笑:“那也有点老。”毕秋静气,反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好?”周是想了想,说:“干净的,斯文的,熟悉的,安心的……”毕秋静不等她说完,拉着她站起来。众多领奖者正往主席台上走去。
  主持的老师大声宣布:“美术系804班的周是同学,云玛奖学金获得者,大家鼓掌欢迎。”周是从云码总裁卫卿手里拿过颁奖证书,卫卿伸出手,笑说:“周是同学,恭喜,请继续努力。”周是忙伸出手,与他好好的握了一握。她尚不习惯这样正式的见面方式。卫卿放开她,将另一份获奖证书发到旁边的同学手里,同样是握手恭喜。
  周是冷眼旁观,自己还不到他下巴,眉是眉,眼是眼,比起在座的领导,不是老态龙钟,便是长的差强人意,怪不得会引来诸多女生的尖叫声。看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大概想不到底下有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女生意淫他。
  感觉到口袋里手机在振动,一定是李明成打电话过来了。又不能接,只能干着急。终于等到多话的党委书记发表完“激情澎湃”的感言,众人脚都站酸了,心中大骂。大家一哄而散,往门口挤去。
  周是没走,站在主席台下打电话:“李明成,我刚才上台领奖去了,所以没敢接你电话。你现在过来了没?”
  “打车过来的,已经到了,在你学校门口。”
  周是笑,他倒是随传随到,忙说:“那你再等等,我马上过去!”往后门出去,一眼看见学校的领导正一一和卫卿握手话别,低眉顺眼,十分殷勤,言辞谄媚。她心中恶寒,拐了个弯,往旁边的草地上穿过去。
  李明成双手插在口袋里,见她一路跑来,挥手:“哎——,诗诗,这里!”诗诗是周是的小名。她本来是叫周诗的,上学后才发现光是她班上就有两个诗诗,一气之下,于是改名叫周是。以至后来,许多人听到她名字,都以为是男生。
  周是大口喘气,指挥李明成:“去,买个冰淇淋来,热死我了!”用手拼命扇风,碎长的短发更显凌乱。李明成眼明手快,拉住要走的她赶紧往旁边让,口里说:“小心车!”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刚好擦身而过。
  李明成教训她:“你也不看路,万一撞到了怎么办!”心想,这车主太嚣张,学校里还敢开这么快,见人站一边,也不减速。
  周是浑不在乎,推着他说:“好了,好了,走吧,我请你吃饭去。”李明成诧异:“这么早?”还不到五点。周是笑嘻嘻的说:“慢慢吃,吃它两三个小时。”她早饿了,中午饭都还没吃呢,此刻饥肠辘辘。
  带他到街角的饭馆,说:“别看这家饭馆门面不起眼,生意可红火了!都是地道的川菜。”价钱自然不便宜。时间虽然尚早,可是客人却不少。俩人在窗口拣了张台子,正对电影院。周是心想,吃完饭正好看场电影,消化消化。
  很豪气的点了几个平时都不舍得吃的大菜,还要点清蒸螃蟹,李明成阻止:“诗诗,等会儿你一个人吃完!”周是看看菜单,两个人确实吃不完,于是作罢。一顿饭吃的风卷残云,畅快淋漓。俩个人喝了一大瓶干红,一瓶二锅头,五瓶啤酒,兴尽而归。周是酒量不浅。
  买单的时候,李明成抢先一步把账结了。周是不满:“我拿了奖学金,请你吃饭是应该的!”李明成笑:“没有你替我付账的道理。”拉她出来。夜幕降临,华灯初起。路上车辆川流不息,火树银花。
  微凉的夜风一吹,酒醒了一些,李明成扶着周是往回走。周是喝的双颊赤红,含糊的说:“李明成,想不想看电影?”电影院巨幅广告垂下来,上面的女明星风华冷艳,凡是路过的行人莫不回头张望。
  李明成叹气:“诗诗,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去。”周是走路不大稳,意识倒很清醒,说:“那行,晚了,你也该回学校。电影以后再看。”
  李明成问:“大四了,想好以后怎么办吗?”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在为前途忧心忡忡。周是满不在乎的说:“还能怎么办,看着办呗!”脚下一软,差点绊倒。李明成扶紧她,又问:“那是想找工作还是考研?”
  周是想了想,说:“大概找工作吧。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傻了。”又随口问:“你呢?考研?”李明成点头,他当然是考研。
  俩人慢腾腾的往回走。李明成说:“周是,你年纪还小,应该考研。多念点书总有好处,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书到用时方恨少。我们学校的美术学院就很不错。”李明成在班上年纪本来就偏小,而周是和他同一个年级,却比他还小两岁。
  周是撇嘴:“就我这成绩,哪考的上清华美院呀!英语头一个是难题,我现在连四级还没过呢!”美术系的学生英语基本上烂的不行,都大四了,周是班上只有一个人过了四级,不但过了四级,而且过了六级,分数史无前例的高,所以这次国家奖学金是人家张帅,而不是周是。周是六月份的时候四级考了四百一十九分,是班上第二。而学校有不成文的规定,美术系的学生英语四级只要过了三百五就能拿到毕业证。
  李明成没好气的说:“谁叫你不好好学!念高中的时候,你英语不是挺好的吗?”周是叹气:“以前是被逼出来的。”其实她英语一直就不咋地,烂的可以。转念一想,又说:“李明成,当真能考到你们学校,真的很不错呀!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哦——对了,你是要考你们学校的研究生的吧?”这样,俩个人还能再次成为校友,越想越不错。
  李明成耸肩:“大概吧。我们学校的文凭好歹能唬一唬人。”他正在考虑出国的事情,目前只是想想,连申请书还没递出去。
  周是仔细一想,考研究生好像也满不错的,考上公费的话不但不用交学费,还有生活补助,省得早九晚五上下班,还要日日受老板的闲气。于是大手一挥,拍着胸脯说:“我决定了,考研究生!”周是不是酒醉后的疯言疯语,她是真的开始着手考研究生的事情。
  李明成送她到女生宿舍楼前,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诗诗,你学费交了没?”周是点头:“交了,我爸跑了趟远运输,给我打了一大笔钱。”他点头,又问:“那你身上钱够吗?”她忙说:“够够够,你别忘了,我刚拿了奖学金。”他“恩”一声,说:“那行,你上去吧,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别藏着掖着不说。”
  俩人住在一条街上,从小到大上同一所学校,诗诗家里的情况他很清楚,自从她母亲因病去世,家里经济状况一落千丈,而艺术学院的学费又高的吓人,平常纸笔等日常用具花费就不容小觑。有些美术系的学生,光是素描用的铅笔,一买就上千,更不用提其他花费。
  艺术是有钱人的玩意儿,周是挣扎的煞是辛苦。
第二章 酒吧
  回到久违的寝室,一开门,满室烟雾缭绕,乌烟瘴气。其他三个舍友正对着电脑吞云吐雾,放荡颓靡。周是面不改色,将窗户开大,风呼啦啦的往里灌,烟味依然久久不去。学艺术的人,张扬个性,我行我素,对别人的事大多不冷不热,不闻不问。大多数人抱持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行为准则。周是两个星期没回来,也没人多问一声。
  周是问上铺的刘诺:“老班这些天,有没有布置作业?”刘诺负责收女生的作业,跟她关系还行。刘诺叼着烟,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打,“哦,老班催着要暑假写生的作业,下星期就要交。”
  周是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差点忘了!幸亏你提醒。”拿了画室的钥匙,随手抓了件外套就出门。只剩两天了,时间很赶。她们学美术的没有所谓的期末考试,成绩都是平时作业。所以周是对作业很重视,从不马虎了事。
  去画室前,先绕到教学楼,取回大包小包,这次时间这么急,看样子必须赶通宵了。这些零食正好用来当夜宵。
  画室的灯居然亮着。他们画画的不像理工科的学生,基本上没人会来上自习。推开门,浓重的油墨味迎面扑来,里面却没人。画室中央摆着画架,上面有一幅尚未完成的风景油画,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满眼是绿,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点缀其间,景物迷人。角上粘了一张照片,看来某人正是照着这幅照片作的油画。
  有人进来,周是笑:“张帅,这是你画的油画?一个暑假不见,功夫长进了哦。”色彩运用的很舒服,光和影处理的也很好。张帅个子中等,额头宽阔,国字脸,双目清亮有神,不像其他男生留着醒目的长发,板寸头看起来很精神,一幅时下流行的黑色边框眼镜,不落潮流。虽然整天和颜料色彩打交道,可是身上总是很干净。
  张帅笑而不答。周是低头看照片,又问:“这是你在哪拍的?内蒙古?”张帅提起筒里的笔,点头:“暑假去了趟呼伦贝尔草原,见风景好,随手拍了几张照片,想练习练习油画。”
  周是见大部分都快完成了,问:“你画了多久?”张帅想了想,“快半个月了吧。”周是摆开自己的画板,开始调色,说:“那还挺快的。”要她画油画那是来不及了,只好先画一张水彩画上去。
  俩人无话,时间飞逝。张帅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宿舍该关门了,说:“你今天打算通宵?”周是正画到紧要关头,头也不抬的说:“恩,我写生的作业还没动笔呢。”
  张帅点头:“那你慢慢画吧,我先回去了。”临走前看了看她,额前的碎发滑下来几乎遮住眼睛,神情专注。抬手按了下墙上的开关,后排的日光灯“啪”的一声亮起来,画室顿时明亮许多,而周是恍然未觉,依然运笔如飞。他怔忡的站了一会儿,轻轻带上门离开。
  经过两日的奋战,总算在周一上午十二点之前将作业交了上去。周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日子又逍遥起来。美术系的学生,只要没作业的时候,日子总是逍遥的。
  周是回画室收拾零碎用品,那些颜料和笔都不知道被她糟蹋成什么样子。看见讲台上堆了厚厚一叠有关美术方面的书籍,有画作欣赏的、有创作理论的、有十九世纪俄罗斯作品集,都是原版书籍,价格昂贵。有一本画作标价是500英镑,真是惊人。周是翻的舍不得放下。
  张帅主动说:“喜欢就拿回去看好了。”周是当下兴奋的满脸通红,连连保证:“张帅,我一定会好好翻看的,绝不弄皱一点儿。”张帅笑:“没关系。你弄皱了,就替我洗笔好了。”他是如此幽默。
  周是挑了一本,小心翼翼放进包里,说:“我这个周日晚上就还你。你会在画室吗?”张帅点头,并说:“其他的不要吗?”
  周是笑:“看完再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周是怕弄脏了画册,每次翻看之前都要洗手,小心翼翼。
  周末晚上,星光璀璨,灯红酒绿。周是背着双肩包走进尚未营业的“王朝”酒吧。酒保阿齐一见她便喊:“西西,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将这些酒搬到吧台上去。”她答应一声,将肩上的背包扔在一边,捋起袖子帮忙。阿齐点头:“行了,快营业了,你赶紧换衣服去吧。”
  她走到后面,打开自己的柜子,对着镜子上妆。轻轻扑上粉底,腮红细细扫下来,小小的脸更显得轮廓分明;眼影用亮色的,灯光下闪闪发光,睫毛又长又翘,盖下来像蝴蝶的双翅,扑闪扑闪。眼睛黑亮有神,似是含情未语。对着镜子挑眼一笑,姿态魅惑。换上酒吧的制服,领口开的极低,裙子只到大腿,高跟鞋又尖又细。这里,人人都这样穿。
  她在这个酒吧做服务生,每个周末来帮忙,必须工作到凌晨四点,报酬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多,说到底,她只不过是服务生,靠劳力赚钱。所以,有些服务生也陪客人喝酒聊天,从中得到提成。若双方你情我愿,其他事情也不是没有。夜晚一旦来临,这里便是另外一个世界,截然不同。
  客人渐渐上来,一些男女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旖旎缠绵。周是照单子端酒过去,上身尽量不弯,下身屈膝,将酒及用具放在桌上。正和身边女伴卿卿我我的男人抬头,随手扔给她几张小费,她坦然受之。这里有这里的生存法则。
  她回后台喘口气,一杯咖啡下肚,精神已好了许多。听见酒吧的总经理吩咐:“今天暂时不营业,幸好客人不多。阿齐,你去清场,跟外面的客人解释,就说出了点事,跟大家赔礼道歉。让门卫在外面守着,别让客人进来。”
  她一惊,忙跑到阿齐跟前问:“阿齐,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营业?”阿齐笑:“哪出什么事了!酒吧有人包下了,只好暂停营业。”周是抬眉,长“喔”了一声,说:“谁人如此嚣张有钱?”能让盛总经理把上门的财神往外赶,此人身份大不简单,一来就包下整座酒吧,性格可谓嚣张跋扈。阿齐领了几个男服务生往外走,头也不回的说:“有钱人多着呢!嚣张的事你还没见过!”
  不到一刻,酒吧顿时空下来,音乐声停,寂然无声,不像酒吧,反倒像自习室。周是坐在吧台上和阿齐闲聊:“咱们‘王朝’,今晚的皇帝何时驾临?”阿齐笑:“会让你一睹圣颜的。”
  十点不到,数十人蜂拥而入,有男有女,娇声笑语。其中一人走在前面,手挽一绝色美女,王者之气不露而威,他便是今晚“王朝”的皇帝。
  盛总连忙迎上去,亲自招呼。音乐响起,灯光四射,众人情绪顿时高昂。一瓶瓶好酒不断端上去,那些人喝的似乎是水。
  周是将一杯果汁酒放在桌上,那女生细声细气,客客气气的说谢谢。她忙说:“不用谢。”此女生一头长发直到腰际,瀑布一样散下来,又黑又亮,巴掌大的瓜子脸,五官精致非常,唇若樱桃,肤白胜雪,宛若凝脂。饶是周是这样见惯美女的人,仍不得不感叹此女得天独厚,美丽之至。看她气质恬淡,安安静静的样子,不像是经常来酒吧混的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听得另外一人说:“这酒是我特意让人调的,不会喝酒没关系,像果汁一样,味道不错,你试试。”声音低沉,像无人的夜,像醇厚的酒,诱人沉迷堕落。将吸管调了调位置,正对对面的女生。那女生乖巧的点头,俯头喝了一口,微笑点头称赞。
  周是转头一看,此人打扮休闲,白衬衫随意敞开,双腿交叠,歪在沙发上,头发乱的很有型,手指有意无意点着桌面,一脸轻松闲适。她觉得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以为是哪个电视明星,心想天下的帅哥长的都差不多,管他呢,不再多想,于是作罢。掉头就走。
  不是周是记忆力不好,而是卫卿形象改变太大,使她根本没将他和颁奖典礼上那个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卫卿联系在一起。
  卫卿却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眼睛何等厉害,任你披了无数套马甲,也能将你打回原形。喊住要走的周是:“给我来杯‘王朝’。”周是一愣,她在这里工作时间也不短了,从未听过还有酒名还有叫“王朝”的。但是她恭谨的说好,往吧台走去。
  卫卿想起那次的颁奖典礼,他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座无虚席。典礼都要开始了,一个女生低着头,从最后一排走到最前面一排,无比尴尬。身穿褶皱式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腋下汗湿。全场目光都在她身上,故作镇定的坐下来,等旁人不注意,却掏出纸巾拼命擦汗。
  再次近距离的接触,是在颁奖台上。她站在所有获奖人中间,十分亮眼,全场瞩目的焦点。柔软的短发利落的削下来,五官秀丽,透明的肌肤,小巧的鼻梁,唇角噙着微笑,却未到眼睛里。眉毛粗直,张扬桀骜不驯的性格。骨架纤细非常,不盈一握,与她握手的时候,仿若无骨,一弘清泉在手心滑过。
  典礼结束,再见她是在校门口,和小男朋友拉拉扯扯,十分亲热。万万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面。短短时间里见了这么多次面,不可谓不是缘分。
  其实他们见的面比他们自己认为的还要多。第一次见面同样是在校门口,他不耐烦的按喇叭,周是对着名车流里流气的吹口哨。可是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了。
  周是指着远处的卫卿幽默的说:“阿齐,皇帝要‘王朝’?你给的起吗?”阿齐笑:“当然,贡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朝”是卫卿一个人专用的贡酒。
  周是咋舌,将琥珀色的液体端过去,小心翼翼。卫卿挑眉看着她,将一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托盘上。周是不解,问:“先生,请问这是——”卫卿懒洋洋的说:“小费。”周是还从未收过这样特殊的小费,皇帝的旨意不敢违抗,只得说:“谢谢。”恭身退下。
  转到后台,打开来一看,吓了一大跳,居然是一条镶钻项链,灯光下熠熠发光,真是漂亮。她曾经在珠宝店见过这个牌子的珠宝,恐怕得数十万。心里忐忑不安,怀疑他是不是给错了小费,出手也太阔绰了!一时不安,老想着该不该送还。这种贵重东西,乱收的话,会不会引起麻烦?
  想了半天,这种人极好面子,当面退回去,恐怕不行。还是静观其变,暂且看事情怎么发展。虽然也有天降横财的侥幸心里,可是隐隐的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于是收起来,不敢乱动,以不变应万变。
  此后的时间,她没有正面碰上卫卿。音乐声响,红男绿女勾肩搭背滑下舞台。盛总在一边坐下来,笑说:“卫少,有事?”卫卿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的问:“那人是谁?”
  盛总随着他的眼光看去,眉毛一挑,心照不宣,笑,“那是我们酒吧的服务生,名字叫西西。”
  卫卿“哦”一声,问:“西西?”
  盛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是的,西西。”然后站起,笑说:“卫少,玩的尽兴。”
  一众人下舞池跳舞,没有那么忙碌了,周是躲在后面和人闲磕牙。“来玩的这些女的看起来气质都很好呀,尤其是那个长头发的,跟大家闺秀似的。”周是对舞池里的女人评头品足。
  有知道底细的在一边说:“这些女的都是大学生。”
  周是吃一惊,“哦,是吗?都是大学生?那这些男的都是什么人?”
  那人耸肩:“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呗!”
  周是仍不相信,说:“不会全是大学生吧?一两个跟着朋友出来玩也是有的。”
  那人“嗤笑”一声,说:“这些人就喜欢带女大学生出来玩。这些女的,大部分是北影等艺术学院的学生,长的漂亮,又成不了明星,经常和一些有钱的公子哥儿混在一块。”
  周是想起自己学校表演系的学生,教学楼前的停车场,凡是名车,基本上是开来接这些模特的。老师教授开的基本上是大众丰田等普通车。
  那些人一直疯玩到凌晨三点才离开,周是早已困的睁不开眼睛。照例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窝一夜。这个时候回学校,不是不行,只是要记过。她通常在酒吧小睡一觉,等宿舍门开后再回去倒头大睡。
第三章 电话
  卫卿向来是行动派,第二天便给周是电话。打了许久都没人接,他想着晚上再打。可是晚上再打时,手机已关机。第二天再打,还是关机。自此,电话就没打通过。自他纵横情场以来,从未遇过这般挫折,出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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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卿给周是电话时,周是正在商场转悠。一家品牌女装打五折,卖场音乐震天响,根本察觉不到手机声。她不禁心动,这家女装难得打折打的这么厉害。于是挤进拥挤的人潮,一件一件筛选。正是周末,客流如织,试衣间的队伍一直排到卖场外面,人人满头大汗,依然乐此不疲。女人对购物天生狂热。
  周是满场转悠,看中一件细吊带连衣裙,白底淡绿色,腰间带有两条飘逸的长带,全身有精致的刺绣,款式淡雅清秀。最后一件,更幸运的是XS的号,正好她能穿。她骨架纤细,腰肢轻盈,腰带随便系在身后,更衬的身姿窈窕。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一换上,一边的导购小姐连声称赞:“小姐,这裙子只有你才穿的下,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如果有号,早就卖光了!”周是相信她的话,就在她照镜子试衣时,已有三人问她裙子在哪找到的,知道没有后,痛惜不已,连声叹气。
  她自己亦觉得十分满意。虽然打了五折,对她来说还是有点贵,一咬牙,仍然买了下来。打包,装袋,交钱。
  提着袋子出来,一摸口袋,才发觉手机不见了。一定是刚才在卖场试衣时丢了!于是匆匆赶回去,四处寻找。导购小姐都说没看见,让她别急,仔细找找。借别人的手机拨号,已经关机,毫无疑问,那一定是被偷了。没办法,在卖场保安部报了案,垂头丧气的回去。
  如今这年头,人人都得丢一两部手机。她宿舍四人,无一幸免,其中一人已经丢了三台,丢了再买,买了又丢,恶性循环。周是惟有大叹倒霉。
  于是在网上发信息,说自己手机丢了,有事打宿舍电话。其实,平常也没什么人找她。
  卫卿再三打不通她电话,颇不耐烦。本想直接来她学校找她,转念一想,暂且按捺下来。周是只不过一学生,还是认真努力的好学生,所以,总得慢慢来,循序渐进,花点时间也是值得的。女人千姿百态,方法自然各种各样,他在花丛中打滚,自然深谙此道。
  此人是魔鬼,诱人犯罪沉沦,在金钱物质的欲望里万劫不复。
  又是周末,周是照例来“王朝”上班。前脚才进门,盛总后脚就跟进来,“西西,怎么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周是以为他找自己有事,忙解释:“盛总,不好意思,我手机刚丢。你找我有事?”
  盛闻恍然大悟,原来是丢了,怪不得,说:“酒吧人手不够,想问问你平时能不能也来工作,价钱不是问题。”
  周是沉吟半晌,说:“盛总,你让我想想,考虑考虑。”夜夜颠倒的生活,她恐怕吃不消,毕竟学业才是正紧。盛闻也不为难她,只说:“那行,你自己好好想想。”
  阿齐指示她将酒端到一号台子。她远远就看见一号台子只有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既没女伴,也不全场搜寻,寻找搭讪的机会。心想,难道此人是借酒消愁来的?
  刚放下酒,那人冲他一笑,“西西小姐,坐下来喝一杯怎么样?”
  周是一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心中一惊,不由得仔细打量,才发觉他就是上次驾临“王朝”的皇帝。越看越吃惊,心中惊疑不定。
  卫卿今天穿的是正装,只是领带半扯,西装扔在一边,袖口的扣子全部散开来,显得放荡不羁。周是蓦地想起那天的颁奖典礼,越看越觉得像。可是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就算是又怎么样!他大概不记得自己是谁。
  安下心来,笑说:“哎——先生,我还要工作呢!”找她搭讪的人不是没有,她早已习惯。
  卫卿懒洋洋的往沙发上一靠,说:“陪我喝酒也是工作。随便你点多少。”他这话摆明是让周是坑了。一般客人点酒,服务生从中抽取提成。一个晚上下来,数目十分可观。
  周是是来赚钱的,可以不用工作,何乐而不为?知道老板不会说她,于是在对面坐下来,说:“这可是你说的。”冲他一笑,叫了两瓶最贵的酒。她尚算厚道,见好就收,不敢太贪。
  卫卿接过酒瓶替她倒酒,说:“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不用逞强。”
  周是觉得此人十分实在,很照顾人,她酒量搁在这种地方,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两杯酒下肚,酒气上来,全身发热,脸涨的通红。
  卫卿见她眼圈发红,微有醉意,摆手说:“好了,你今晚可以回去休息。”让人叫来盛闻,“盛总,这位小姐有点不舒服,我看还是让她回去休息比较好。”盛闻点头知尾,忙说:“好好好,西西,那你先回去休息。”
  周是没想到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真的只是喝酒而已,而且,平白无故放她假。她也不推辞,谢过卫卿,站起来就要走。
  卫卿却叫住她:“西西小姐,请等一下。”从沙发上拿起一个盒子递给她。
  周是一时没有接过来。卫卿笑:“放心,只是陪我喝酒的报酬。”
  周是才接在手里,问:“是什么?”她想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如果是小玩意儿就没什么,万一太贵重,恐怕不能收。
  卫卿挑眉,反问:“你认为是什么?”
  周是觉得此人很难应付,转开话题,笑说:“我能打开来看看吗?”
  “当然可以。”卫卿耸肩表示不介意。
  周是撕开包装纸,一看盒子,就知道是手机。诺基亚最新款手机,内地还未上市。她脸色一变,终于明白此人的“良苦用心”。这手机送的绝非偶然。
  内心惊涛骇浪,当然明白他有什么目的。还没有打开就原物奉还,笑说:“我想我用不着这么多手机当饭吃。”
  卫卿淡淡的问:“难道西西小姐不需要?”
  周是笑:“真不巧,昨天刚买了一台,不然就收下好了。”
  卫卿“哦”一声,抬眼看她,笑说:“没人会嫌手机多。”
  周是立即接上去:“够用就好。”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卫卿也不阻止,轻轻啜饮杯中的美酒。看来这位佳人是一朵香艳的玫瑰,身上的刺还不少。
  自然有身姿妖娆的女人上来和卫卿搭讪,并不是卫卿此刻喜欢的,于是也起身离开。
  周是回去,时间尚早,身体虽然疲累,可是久久睡不着。宿舍里一人抱着电话和男朋友聊的正在兴头上,娇笑不断,另一人出去了,刘诺躺在床上看电影,被吵的故意不带耳机,环境很嘈杂。周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看那女生大有聊个通宵的架势,干脆穿上长袖衬衫,带上门出去。
  九月底的夜风已有凉意,拂在身上,似是叹息。她想不出能去哪儿,只好去画室。楼道寂然无声,灯光昏暗。她开画室的灯,瞬间满室温暖,是这样的安静自在。趴在桌子上翻看画册,一行行的英文,看的头大如斗,昏然欲睡。正要进入梦乡,听的一阵脚步声,立即惊醒。
  张帅推门而入。她睡眼惺忪的看着他,问:“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声音尚含糊不清。
  张帅在抽屉里翻弄,说:“忘拿东西了。”
  周是用手揉眼,叹气:“这个画室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会来。”
  张帅笑:“804班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念书。”
  她也笑,歪着头说:“张帅,你是本地人吧?为什么不回家?”
  “为什么要回家?”张帅反问她。
  她支吾两声,说:“你不觉得宿舍——”太吵?中途改口:“家里总比宿舍舒服,至少洗澡也方便。”张帅只说还好,他不觉得有什么麻烦的。
  她知道张帅家境大概很不错,不但舍得在美术用品等方面花大量金钱,而且总喜欢穿一个牌子的衣服。很少有男生像他这么讲究,正确来说,应该是很少有人有他那样的条件。
  张帅想起一事,问她:“我给你发短信,你为什么不回?”
  周是忙说:“什么时候的事?不好意思啊,我前几天刚丢了手机。”
  张帅点头,“那得赶紧买一个,要不然有什么事都找不到你人。”周是忙问什么事。他说:“画社准备在主楼的展厅做一次大规模画展。问你可有作品,好拿去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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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吗?那我回去找找。对了,国画要不要?我还有一些书法作品,如果要,也可以翻出来。”周是的书画,虽不说顶好,也颇拿的出来见人。
  张帅沉吟:“书法作品可以给‘兰亭社’,他们准备在新生那里做宣传,你拿过去他们求之不得。”周是说跟“兰亭社”的人不熟,张帅便说替她拿过去。又问她准备什么时候买手机。
  周是正为此烦恼,说:“看中了一款诺基亚的,可惜身上的银子不够。”那款手机外形十分精巧漂亮,功能也很不错,不过市场价要将近三千,周是当然不舍得。
  张帅听了,便说:“我认识一朋友,有水货,价格便宜很多。你要的话我跟他说说。”周是听完大喜,问价格竟然少了将近一半,当场就决定要。张帅做事向来稳当,若不是信的过朋友,不会介绍给她。
  直到宿舍快关门,她才懒洋洋的回去。路上碰到上晚自习回来的毕秋静,背着个大大的双肩包,像周是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她打趣:“毕秋静,你背没压弯真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毕秋静毫不示弱,反唇相讥:“周是,周末的晚上你居然在学校,这才真正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周是一提到这事就郁闷,只好说:“算我说不过你,甘拜下风。”俩人一路慢悠悠晃回宿舍。
  毕秋静问:“你把酒吧那兼职辞了?”她心里叹口气,说:“没呢,今天请假了。”晚上发生的事一字不提。
  毕秋静迟疑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周是,我总觉得在酒吧工作不大好。虽然也没什么,拿的也是辛苦钱,可是那种地方,容易招惹是非。”周是心想,可不是,已经招惹上了!口里却说:“等找到正经的兼职就把那工作辞了,我现在还要吃饭呢。”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出门在外,事事要钱,简直寸步难行。
  女生宿舍楼前,数对鸳鸯耳鬓厮磨,卿卿我我,难舍难分。更有甚者,当众表演。周是见树下那对已经有点过火,男生的手已经伸到女生短裙里面。俩人已见怪不怪。毕秋静叹气:“好歹注意点影响。”
  周是笑:“这算是好的了,听林菲菲说,艺术系里有人直接在楼梯里……”毕秋静大叹日风世下,学生太不像学生。
  周是说:“你注意到没,当众在女生楼下亲热的人,很少有表演系的女生。”毕秋静说:“当然,这些鸳鸯都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小女生,还比较纯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表演系的女生大概是很不屑的。”表演系的女生在学校里风评一向不大好。
  俩人聊着别人的八卦回去睡觉,津津有味。
  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张帅便通知她手机拿过来了,问她满不满意,还可以退货。说:“是香港那边过来的,只有繁体中文。”周是忙说:“没关系,反正看的懂。”价格少了这么多,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对张帅感激不尽。去移动大厅重新办了张手机卡,还是以前的号码。
  十月一日,国庆节,也是李明成的生日。大家都笑李明成生在这一天,将来肯定是要有所作为的。周是很早就在寻思该送什么礼物,李明成肯定要请客吃饭,说不定还要通宵玩乐。
  她决定自己写一幅字,她也没什么其他本事,画就算了,已经来不及了。说起来,她虽然是学美术的,还真没送过谁自己画的画。其实写字也挺难的,写小了不像,写大了,浓墨重彩,她又没这个本事。
  翻弄半天,决定写苏轼的《后赤壁赋》。之所以不写《前赤壁赋》,纯粹是因为字数比较少。一个一个块大的柳体小楷写下来,工整秀美,扬长避短,使人眼前一亮。内行就知道她写的颇像古时的“台阁体”,缺少一气呵成的神韵,可是很能唬弄外行。反正她也只是想唬唬人,没指望成为什么书法家。
  她在画室写了整整三天,一遍又一遍,因为一个不慎,便前功尽弃,只得重头再来。八尺的宣纸用了数张,写到后来,直不起腰,右手拿不起筷子,十分不易。张帅见她这么努力,还以为她是准备拿作品去参展。
  十一那天上午她总算完成一幅还算满意的小楷,装裱是来不及了,只好卷起来,塞在装羽毛球的那种长筒里。李明成打电话给她,要她晚上六点一起吃个饭。她狠狠睡了半下午,然后洗脸,化妆,换上新买的连衣裙,外面罩件小披肩,光彩照人。女为悦己者容。
  从墙上拿下包,正准备出门,接到一陌生的电话。她边按电梯边问:“喂,哪位?”对方懒洋洋的说:“嘿,西西!”声音低沉性感,十分独特。
  她一愣,便想起来是谁,眉头不由得一皱。
第四章 生日
  她不等对方说话,快速的说:“我要进电梯了,里面没信号。”一把挂断电话。还没走出宿舍楼,电话又打过来。她没想到他这么不知趣,冷冷的说:“你想怎么样?”
  卫卿不怒反笑,挑眉说:“光天化日之下,我能把你怎么样!难道见个面,吃顿饭,交个朋友也不行么?”像卫卿这样的人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交朋友这样的话,真是厚颜无耻。
  周是此刻没心思敷衍他,时间有点赶,看来得打车过去。她匆匆说:“对不起呀,我现在没空,以后再说。”看着校门口刚刚停下的出租车招手,挂了电话。不等她跑出校门,卫卿打开车门出来,冲着她微笑,颇有些事在必得的味道。
  周是急煞住脚步,脸色一白,原来他早就准备在此处守株待兔。她自知难逃,压低姿态说:“卫先生,对不起,我真有事。今天就先对不住了。”
  卫卿见她神色焦急,是真的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并不是欲迎还拒,以退为进。他从未被一个女人忽视的如此彻底,更激起征服欲。打量她一眼,微笑,“你今天很漂亮。”
  周是没说话,见他不准备离开,只好说:“卫先生,我先走了。”卫卿淡笑不语,可是下一刻却出其不意握住她的手腕。她不高兴,用力挣扎,没有一点儿用。没想到他随随便便力气就这么大。
  卫卿样貌出众,帅哥名车,一踏出车门就引起路人的注意,这下公然在校门口演出一场拉拉扯扯的戏码,过往行人无不回头张望。
  周是涨红了脸,低声喝道:“快放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卫卿挑眉,“上车。”周是只想赶快离开众人的视线,万一被熟人看见,以后她就不用活了。愣了一下,不得不上车。
  僵硬的坐在副驾驶座上,左右不是。卫卿问:“你手里拿的什么?小心捅到人,我给你放后面。”将她精心写的字放在后座。她看着路上的风景,十分气恼,咬唇不语。掏出手机一看,都快到六点了,忙说:“ 请去清华,谢谢。”
  待她发现卫卿根本不打算去清华时,怒由心生,冷冷的说:“卫先生,你这什么意思?有你这么为难人的么?”
  卫卿目视前方,不动如山,说:“你去清华干吗?难道有什么人命关天的急事?”周是冷笑:“这你管不着。”
  卫卿打量她,轻佻的说:“赴约?以后有的是机会。”将车子停在一家高级西餐厅前。事已至此,一般来说,大部分女生只好勉为其难,和他一起共进晚餐,进一步加深感情。这招半强迫性的做法用来对付没什么决断的女大学生,百试不爽。
  可是周是冷着一张脸下车,二话不说往马路上冲去。不等卫卿反应过来,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卫卿这次算是闹了个灰头土脸。
  周是气犹未平,这个卫卿真是霸道,以后还是少惹为妙。刚下出租车,李明成等一伙同学已经在清华正门等她。
  有认识的男生见她,“哇”的一声吹了声口哨,不怀好意的笑说:“李明成,你这个‘妹妹’真是越来越漂亮。介绍给我怎么样?你知道兄弟我至今还是孤家寡人!”
  不等周是反驳,李明成率先打断:“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小心我打断你狗腿!”众人说说笑笑往饭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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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是注意到另有两个女生,一个长相平平,另一个尚算清秀,都戴着边框型眼镜,长发规规矩矩的扎起来,气质沉稳,娴静少言,一看就知道是学理工的女生。那个长的白净一些的女生见周是打量她,冲她一笑,露出细碎的牙齿,态度温和有礼。
  李明成特意介绍她:“诗诗,这是张冉瑜,和我一样,也是学物理的。”周是一听肃然起敬,一个女生敢来清华学物理,除了勤奋努力之外,一定天资过人。周是立即抱拳:“佩服佩服!”
  张冉瑜笑:“听李明成说你是学美术的,那才叫佩服呢。”不骄不躁,很有气量。不像有些清华的人,对着别校的学生,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周是对她感觉不错。
  李明成又对着众人说:“其他人就不用介绍了,都是我们班那一群狼。”话还未说完,引来众人群起而攻之,一时笑闹不断,气氛活跃。
  两个女生都准备了生日礼物,周是这才想起来,自己写的字落在卫卿的车上。刚才气的不轻,下车时就将这事给忘了。只好嬉皮笑脸的说:“李明成,我早就给你准备了礼物的,可是来的匆忙,忘带了,回头再给你送来。”李明成说好,不怎么在意。
  她抽空溜到洗手间,给卫卿电话,语气不怎么客气:“喂,我东西落你车上了!”卫卿懒洋洋的“恩”一声,这才注意到后座还放着一筒羽毛球。
  周是咬着下唇,支支吾吾的要求:“你若还在附近,能不能给我送来?”她还是希望能在今天将礼物送到李明成手上,毕竟花费许多心血。所以才会甘冒风险给卫卿这头白眼狼打电话。
  卫卿可不是什么君子,当下就说:“想要的话,自己来拿。”气的周是差点摔电话,真是什么人呀!不就刚才得罪他了吗!一个大总裁,犯得着跟她一破学生较真儿嘛!
  理平了气才回座,搭讪着问张冉瑜哪的人,张冉瑜说了。周是惊叫:“我知道了!张冉瑜,张冉瑜,你就是那个纵横上临一中的张冉瑜是不是?你是我学姐呢!我念高一的时候就知道高三有个超厉害的张冉瑜。哎呀,没想到今天能亲眼见到你!”十分兴奋。
  旁边有人插嘴:“张冉瑜至今还在清华横行霸道,视我们这些男生为无物,实在太嚣张!”可见张冉瑜名气之大。周是听的越加佩服。张冉瑜只淡淡的笑,对众人这些赞美之词无动于衷,听若未闻。
  张冉瑜从小就是一名风云人物,她是上临一中张校长的小女儿,哥哥是耶鲁的高才生,如今在海外研究机构工作。她本人从上学开始,拿的奖杯堆满了整间屋子。高三的时候因为嫌保送的专业不好,硬是参加高考,一举夺魁。她如今是清华研一的学生,比李明成等人高一届。
  本来她比周是高两届,可是周是高中念两年,就跑来北京读大学了。
  既然是同校校友,气氛更加热烈活跃。席间,周是见李明成对张冉瑜十分注意,见她杯子空了,立即加上饮料。还将一些不辣的菜换到她跟前,并替她夹菜,还问她冷不冷,要不要换个座位。空调正对张冉瑜。态度殷勤,关怀备至,众人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一冷。
  看着他们,瞬间失去胃口。敬寿星酒时,偏偏还有人起哄:“李明成,还不快敬张冉瑜一杯!”张冉瑜被众人闹的推辞不过,只得站起来和李明成碰了一杯。有人喝高了,言笑无忌:“你们俩什么时候喝交杯酒就好了!省得我们李大公子整日为伊消得人憔悴!”众人更加来劲,齐齐起哄:“张冉瑜,李明成都快被你折磨的不成人形啦,你还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答应人家吧!”
  李明成紧张的看了眼张冉瑜,见她没有勃然色变,立即骂:“你们瞎起什么哄呢!吃菜,吃菜!”李明成的态度是早就明朗化的,关键还在张冉瑜,不知她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李明成自然怕众人言辞过分,惹恼了她。幸好她似乎没怎么生气。
  周是听到这里,脸色煞白,心里一酸,胸口就睹住了,几欲落泪。众人的欢声笑语恍若未闻。
  她已闹不清自己对张冉瑜是什么心情,刚才还惊喜连连,佩服不已,可是眨眼间急转直下。
  李明成四年来都没交过女朋友,这次肯定是来真的。何况对象还是张冉瑜,如此优秀的一个人。看张冉瑜的神情,对李明成不像无动于衷的样子。她越加苦涩,手几乎拿不稳筷子。
  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还得强撑住,表面装的若无其事。饭还未吃完,众人就提议去附近的KTV通宵。李明成探身问张冉瑜愿不愿意去。周是见到这里,再也不能忍受。撑着桌子站来,用尽全力才能保持声音平稳,“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校呢,就先走了。”
  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大好,众人也不留她。李明成送她下去,她抗拒:“不不不,你寿星怎么能走!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再三推辞。李明成不明白她今天为何这么不合作,还以为她有什么烦恼。仍旧说:“没事,都是同学,我送你上车再回来。”
  怕她出意外,特意打电话叫相熟的出租车司机。见她精神不济,再三叮嘱,让她到校再给他电话。她低着头一味不说话。
  那司机认识李明成,开玩笑:“这是你女朋友,可真漂亮。”李明成笑着解释:“这是我妹妹。”那司机“哦”一声,说:“怪不得,兄妹俩都长的好。”
  周是一个人坐在后面,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啦啪啦往下掉,拼命抑制啜泣声。想起来就伤心。
  车子直开到校门口,周是擦干眼泪,掏出钱包。那司机笑说:“不用,不用,已经给了。”掉头离开。李明成事事还是想的这么周到。可是此刻这样的周到,再想起来,分外刺心。
  眼泪还未干,又流下来。她站在朦胧的树影下发怔。电话响起,她懒洋洋的接起来,“喂,什么事?”声音沙哑,含含糊糊,尚带有一丝抽泣声。
  卫卿在车里看着她,说:“这么快就回来了?”周是猛地转身,四处寻找。
  俩人不欢而散后,卫卿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对于在情场一向无往而不胜的他来说,实在有些丢脸。于是转战酒吧,继续猎艳,以慰生平之大耻。可惜无甚收获,众多艳女不是言语无味,便是面目可憎。他正准备回去休息,接到周是电话,说有东西落在他车上。
  他颇好奇,开始还以为是一筒的羽毛球,打开盖子才知道不是,居然是一幅尚未来得及装裱的书法作品。赫然是一篇《后赤壁赋》,柳体小楷法度森严,筋骨分明,十分秀丽,看起来赏心悦目,可见颇费心思。后面有一竖行小字:敬贺李明成生辰,诗诗书于北京。再下面是时间落款,周是印几个古纂字清晰可见。
  整幅作品墨迹犹新,一闻就知道用的是北京一得阁产的上等墨,香味独特。他颇受震动,这才想起周是是美术系的学生,不但画画的好,没想到字也写的不赖。其实艺术系那也是一块藏龙卧虎的地儿,周是这点舞文弄墨的本事尚不算什么。
  他看了看上面的时间,用的是古农历计时法,查了查手机,赫然就是今天。看来她今天是替小男朋友过生日去了,怪不得不假辞色。想了想,掉头往周是学校开来。
  周是见他那辆黑色的兰博基尼静静停在暗影里,不想再引起争执,惹人笑话。于是走过去敲窗。卫卿要下来,周是忙说:“我们在车上说。”主动拉开车门上车。卫卿一笑置之。
  周是抽了抽鼻子,尽量平心静气的问:“你又有什么事?”
  卫卿觉得她神色不对,注意的盯着她,见她眼圈发红,鬓角似乎尚有未擦干的泪痕,问:“不是应该挺高兴的吗?怎么哭了?”周是没料到他眼睛这么厉害,本以为灯光昏暗,他一定注意不到。冷冷的说:“我哭我的,关你什么事?要你多管闲事!”态度恶劣,语气不善。
  周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不知有权有势有钱可以猖狂到何等程度,心想,我不求人性自高,怕什么。骨子里张扬任性的本质从未改变,只因生活压力暂时收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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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卿经历过多少风浪,怎会与她一时气话计较,只觉得好笑又有趣,很少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给他脸色看。对她更加注意。
  周是见他只是笑,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忿忿的说:“你无聊拿我寻开心是不是?”说着就要下车。
  卫卿从旁边拿出羽毛长筒,懒洋洋的说:“这个你不要了?”经过席上一番伤心失意,她早忘了这事。经他提醒,这才想起来,淡淡的“哦”一声,就要接过来。
  卫卿是小人中的小人,哪有不趁机讨价还价的道理。当然不给,说:“你就这么拿走了?连句谢谢也没有?”周是忍耐的说谢谢。
  卫卿还是不松手,他要的当然不止一句谢谢那么简单。周是立即明白过来,知道他在耍自己,得寸进尺,冷冷的瞪着他,半晌丢下一句话:“随便你。”也不要了,拉开车门就走。丢了算了,人都失去了,还要这个干嘛!
  没想到转眼间,物是人非,她只觉得事事皆休,不由得泪盈于睫。
  这招出其不意,打的卫卿是措手不及。他一心以为拿捏到周是的命脉,这东西应该十分珍惜,正好趁机提出要求,一步一步达到目的。没想到她果断非常,说不要就真不要了!
  卫卿岂容她再次从他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离开,快步追上去。周是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连连后退,戒备的盯着他,脸上泪渍尚未干。农历八月,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朗朗的月光照在她脸上,梨花一枝春带雨,分外惹人爱怜。
  卫卿的火气顿时消失殆尽,柔声问:“怎么了?和小男朋友吵架了还是分手了?”说到周是痛处。
  周是怕他图谋不轨,又恨他揭人伤疤,气冲冲的说:“干卿何事!”怕他再追上来,惹人注意,一溜烟跑了。
  卫卿站在原地,情不自禁笑出声。周是这句话尚有典故。五代著名词人冯延巳有名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南唐中主李景有一次戏问:“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周是才思敏捷,用这话讽刺卫卿,而恰好卫卿名字中又有个“卿”字,无巧不成书。因为他明白其中的寓意,所以禁不住莞尔一笑。
  周是回到宿舍,难得没有人。大家都出去欢度节日去了,有一对小情侣还嚷嚷着要去天安门看升旗。这时候去看升旗,受罪还罢了,简直要半条命。人山人海,挤的你脚不着地,浮在半空中。
  宿舍一下子安静下来,颇有些不习惯。周是垂头丧气往床上一倒,口里念着“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真觉得有点凄凉。于是爬起来看“武林外传”,众多演员表演精湛,故事诙谐幽默,令人捧腹大笑,愁怀暂去,心情好了很多。
  于是国庆晚上,天安门万花齐放,星光如雨;而周是一个人窝在宿舍看了通宵的“武林外传”,第二天睡死过去,待她蓬头垢面爬起来,已是深夜时分。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甚难入睡。她辗转半夜,叹口气,学郝思佳自我安慰,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国庆长假最后一天,她从图书馆回来时碰见拖着行李箱的林菲菲。忙问:“你从家回来吗?可带了什么好吃的?”离家比较近的同学,大多会趁“十一”长假回家一趟。
  林菲菲毫不客气的将手上的挎包交给她拿着,擦着额上的汗说:“没有,刚从上海飞回来,热死了!”
  周是看了眼她的挎包,和行李箱是配套的,惊叫出声:“LV!林菲菲,你太奢侈了!败家女!”
  林菲菲露出得意的表情,说:“好了,下次借你用好了!”周是忙不迭点头,她还不知道LV长什么样子呢!又凑上前问:“你这套行李箱花了多少?”
  林菲菲淡淡的说:“没有啦,别人送的。”周是立即噤声,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能送LV行李箱的人,不言而喻。转开话题:“你去上海干嘛?玩吗?”林菲菲摇头:“哪有那么逍遥。国内有一家公司在上海举行服装发表会,我们学校很多学生都去了。”
  周是心里嘀咕,送她LV的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在上海认识的。笑:“那一定赚了很多钱!”林菲菲摇头:“买件衣服都不够。学校和人家合作,我们去充场面,帮忙的意思,哪有什么钱!还累的要死。”
  周是忙说:“就当是旅行啦,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送她到另一栋宿舍楼下。她招手:“你也一起上来,我给你带好东西了。在箱子里呢,看看喜不喜欢!”周是一听有礼物,眉开眼笑,跟她一起上楼。
  表演系的学生和留学生,博士生等学生同住一栋楼,允许随便进出。每个房间两人,有空调有暖气,还有一间自带的小卫生间,条件比她们好很多很多,价格自然比她们贵很多很多。
  林菲菲翻弄半天,找出一个淡蓝色的小盒子,上面还系了薄纱似的绸带,很精致。说:“喏,给你带的,看喜不喜欢。”周是打开一看,是一对很漂亮的大耳环,闪闪发亮,做工精细,看质地应该是白金镀银的,说:“应该满贵吧?”怎么着也得好几百。
  林菲菲靠在床头,懒洋洋的说:“还好啦。我一见这个,就觉得你戴着好看。然后一个朋友就买了下来,本来就打算送你的。我戴着不好看。”周是想,她这是借花献佛了,有这份心就很不错,管他谁送的。兴致勃勃的戴起来。
  林菲菲左看右看,笑:“还是我有眼光,戴着可衬你皮肤了,不信你自己照照。”周是很高兴,说要请她吃饭。林菲菲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下次吧,我可要睡了。坐飞机真累。”周是替她带上门出来。
  周是和林菲菲,毕秋静不论是作风,习惯,生活方式都截然不同,价值观,人生观亦大相径庭,可是仍然可以和她们相处的很好,原因在于她是一个很随便的人,很多事情都不是看的那么严重。可是随便之外坚守一条底线,决不跨过。无论是对人,对事,还是金钱物质的态度都是如此,不是不追求,只是她这人很有分寸。
  正所谓自知者明,知人者智。她纵然做不到,可是时刻警惕自己。
  纵然知道卫卿对她不安好心,周末她仍然去“王朝”上班。她又不欠他钱,怕什么,坦然无惧。
  客人特别多,无暇喘气。有喝醉酒的客人见她气质独特,又年轻漂亮,遂起色心,揽着她的腰不放,动手动脚。周是气的很想将手里的托盘死命往他头上扣,灌了两口黄汤,就露出禽兽的本色来了!真不是人。
  表面上客客气气的敷衍,不动声色想离开,没想到另有人拦住她去路。这些人喝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看样子比较麻烦。于是使眼色,让旁边的服务生叫盛闻出来解决这些客人。
  一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端了杯酒硬要她喝。周是心想,我又不是陪酒小姐,为什么要喝,于是推辞,语气也有点不好了。那人见她怎么都不肯喝,脾气一上来,将酒当头当脸的泼过去。她迅速躲避,可是仍然溅上不少。
  怒火高涨,“啪“的”一声,狠狠甩了那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厉声呵斥:“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有你这样的吗?”惊起众人的注意。
  那人被女人扇了一耳光,大失面子,不由得恼羞成怒,就要动手。周是见机不对,掉头就跑。她又不是傻瓜,坐等挨打。没跑出几步,就撞到一人怀里。
  卫卿对着她痞痞的笑:“一来就看到一场好戏。”将她护在身后,使了个眼色。跟卫卿同来的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齐齐冲上去。
  刚才那伙人见卫卿等人人多势众,来头不小,酒醒了一半,迟疑着不敢上前。卫卿什么人,没事还要找事,何况得理,更是不饶人,岂会轻易放过这些醉酒闹事的人。挥一挥手,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
  盛闻擦着冷汗站出来调停,“卫少,看我面子,算了吧。不然,今天这生意就不用做了。”一旦招来警察,卫卿不怕,他盛闻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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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卿回头,见周是脸色惨白,缩着肩站在角落里,甚是可怜,看来是吓着了,刚才那股打人的狠劲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心想,这样就怕了,万一真打起来,她更得吓坏了,于是挥手:“别让我再看见你们。”那些人如获大赦,避之不及,蜂拥而出。一时间走的干干净净。
  卫卿倒酒给她,安抚说:“别怕,喝杯酒压压惊。”很细心很会照顾人。有个白马王子似的人物,英雄救美,周是此时此刻,不是不感激的。她打完人才知道后怕,若不是卫卿出手,这事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后果难料。于是举杯,由衷的说:“真是谢谢你。”
  卫卿掏出纸帕,“喏,擦擦,身上都湿了。”残酒顺着下巴流入领口里,胸前若隐若现,风光旖旎,引人遐想。周是沉浸在刚才的思绪里,尚觉心寒,丝毫未察。卫卿本不是什么好人,见此情景,不由得口干舌躁。赶紧喝了一口酒,将冲动压下去。他再小人,也不屑于此刻趁人之危。
  他站起来,提议:“我看你受惊了,还是回去休息吧。”盛闻也知道她被泼酒一事,很大方的让她回去休息,工资照算。算是因祸得福。
  周是回后台卸妆换衣服,米奇的T恤衫,泛白的牛仔裤,帆布鞋,双肩包,立时回归清纯的气息,看起来就像是高中生。刚从侧门出来,卫卿已等在门口,拉着她说:“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走吧。”经过晚上这么一闹,她不好再拒绝。
  在车上,周是想起他送的那条镶钻项链,还搁在抽屉里,怕丢,特意去外面买了把锁。心想,还得找个机会还给他才是。平白无故拿他的东西,于理不合,受之有愧,更重要的是,于心不安。
  周是远远的就请他停车。她怕认识的人看到,惹来闲言碎语。她们学校,这样的八卦多的是,所以,自己还是尽量远离比较好。卫卿明白她的心思,没说什么,果然停车。
  周是再次道谢,就要走。卫卿说:“周是,等等。”他没有叫她西西,而是叫她周是,态度已有不同。
  从后车箱拿出一卷东西递给她。周是不接,问:“是什么?”卫卿笑:“放心,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看样子是画卷什么的。
  周是挑眉,解开红色的绸带,缓缓展开,竟然是上次自己写的那篇“后赤壁赋”,她本就打算不要了的,没想到卫卿竟然拿去装裱。一眼扫下来,发觉最后那行“敬贺李明成生辰”几个字不见了,惟留下“诗诗书于北京”。不知是用什么办法刮去了。昏暗的灯光下也看不甚清楚。
  她颇有些震惊,想到李明成,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何滋味。卫卿想要对人好,真是令人难以拒绝。他察言观色,投其所好,所以才能正中下怀,笑傲情场。
  卫卿笑:“想你写了很久吧?这么一整篇正楷,一撇一捺写坏了都得重来。扔了可惜,还不如装裱了,放着收藏。”
  周是重新卷起,说:“卫先生,真是谢谢你。”
  卫卿挑眉,“哦,那你说你谢我什么?”斜眼看她,已在调情。
  周是正色说:“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还有送我回来,当然——”指了指手中的书卷,“还有这个!”他若以礼相待,她自然以礼回之。他若不安好心,她自然不客气。有一句歌词怎么说来着,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自然有猎枪。
  周是虽然是学画画的,有艺术气质,性情中人;可是骨子里仍带有理科生的严谨理智,事事分明,不易受冲动影响。这方面受李明成的影响甚深。
  卫卿没有进一步行动,适可而止。道了晚安,掉头离去。
  回到寝室,刘诺挨个宿舍通知明天开班会,一片怨声载道,都说没事开什么班会。周是事先打听:“老班说了有什么事么?”刘诺摇头:“还能有什么事!例行班会,布置布置作业,做做思想工作,有什么好说的。”她亦颇不耐烦。
  第二天早上804班所有的宅女不得不一大早爬起来,唉声叹气的去主楼开班会。许多人习惯熬到凌晨三、四点,通常不到十二点不起床。如今八点不到已坐在教室里,一片昏昏欲睡,精神萎靡不振。
  肖老头拍着讲台吼:“醒醒,醒醒!晚上干什么去了!一大早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像什么话!也不知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干什么……”肖老头是他们班的辅导员,通常也就做做思想工作,解决一些学习以及生活中的难题,尽心尽责,就是罗嗦了点。若是美术系的专业老师,只怕比学生更个性,授完课就走人。
  开场白就说的众人哈欠连天。肖老头兀自说下去:“好了,你们都大四了,也该考虑考虑个人前途。是考研还是找工作,赶紧想清楚,要考研赶紧抓紧,时间快来不及了;要找工作也该投简历,准备面试了。还有学校公共选修课,学分不够的赶紧修,别到时候毕不了业……”拉拉扯扯,叽叽歪歪,婆婆妈妈讲了一大堆。
  周是觉得肖老头也真是苦口婆心,做个辅导员也不容易呀。看底下的同学不是戴耳机就是趴着睡觉,叹一口气,认真听肖老头说一系列的注意事项。末了,肖老头来一句:“咱们班还有谁没交学费的吗?没交的赶紧交了。学校这次下狠通知了,不交学费不给成绩,到时候可别抱怨。你们这些人,胆大包天,别手里捏着钱,还想别的歪心思,赶紧划到学校卡上,交了!”
  上学年他们班就出过一件事,班上一男同学把要交的学费花了,学校三番四次的催,拖到学期末还迟迟都没交上去,学校只好打电话向家长催。事情暴露出来,那学生被狠狠的教育了一顿。
  开完班会,周是愁眉苦脸的坐在图书馆算帐。毕秋静进来自习见到她,愣了一下,说:“嘿,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来自习,没发烧吧?”
  周是白她一眼:“这图书馆是你的?我就不能来?”毕秋静耸肩,“当然能来,欢迎之至。”在她身边找了位置坐下。见她咬着笔头发呆,问:“喂,碰到什么难题了?愁成这样?”
  周是叹气,问:“你们化学系的学费多少?”毕秋静奇怪,“问这个干吗?光是学费的话,不到5000吧,还行。跟一般大学差不多。”
  周是摇头,“要是我们系的学费跟你们一样,那该多好。”那她就不用愁成这样了。毕秋静耸肩:“艺术系的学费都贵。你们要交多少?”周是咬牙切齿的说:“零零总总加起来大概是你们的三倍。”
  她身上只有不到五千,就算加上不知何时才能拿到手的五千块云玛奖学金,还是差一大截。何况她还要生活呢,笔墨纸砚,颜料,书籍,样样都要钱,真是烦人。如果拿的是八千块的国家奖学金,事情又轻松许多。谁叫自己不争气呢,评比的时候,英语拖了后腿。
  一时间,她觉得异常惭愧,没拿到国家奖学金似乎让她抬不起头来,无颜见江东父老。说到底还是英语惹的祸,照她目前这样的英语成绩,还怎么考研究生!清华美院估计是不用想了,就是本校的研究生,英语不过四级,估计也有点悬。她一个头两个大。
  于是周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提高英语成绩。她自然花不起钱去报什么所谓的“新东方”学习班。只好每天早上早起一个小时,多听听力,背背单词什么的。坚持到十二月底,应该可以过四级吧。想起就觉得丢脸。
第六章 纠缠
  周是去“王朝”上班时,找到盛闻商量:“盛总,你不是说酒吧人手不够么?现在还要人吗?”盛闻点头,看着她说:“怎么?你开始不是说怕学习忙不过来,不做吗?”
  周是笑:“本来是这样的,可是现在急需钱,所以只好辛苦一点,不过我大概只能做十月份一个月,以后要全心全意准备考研的事,恐怕就不能做了。”
  盛闻对她感官颇好,努力上进,自强自立,所以也肯给她机会,处处帮忙,问:“出什么事了吗?急需钱的话,我可以先把工资结了。”知道她一个学生在外打工兼职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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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是近日因为学费的事,眉头不展,不由得叹气:“学校学费高昂,所以没办法。”转头又笑说:“不过没关系,谁没烦恼呢,撑一撑就过去了。”撑个一个来月,应该差不多了。就算差一点,哪里筹一筹就是了。盛闻才知道她因学费的事不得不如此辛苦。
  刚连续工作了三个晚上,她已觉得吃不消。因为白天不但要强打精神背英语单词,还有诸多的作业,日夜忙碌,简直疲于应付。因为考研临近,比以前紧张忙碌许多。众多学生都说考研不是人干的活,整的人形容枯槁,面如菜色,精神崩溃,比高考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周是晚上还要到酒吧上班,这样辛苦的生活,可想而知。
  实在困的不行,下班回来,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已经睡死过去。刘诺下床喝水,见她被子都没盖,嘀咕:“都十月份了,也不怕感冒。”还是扯过薄被,顺手替她盖上了。
  好梦正酣,一阵急促的铃声将她吵醒。她将头一埋,翻个身继续睡,不予理会。可是铃声持续不歇,不肯罢休。“啊”的狂叫一声,瞬间把电话摔了的心都有。懊恼的爬起来,窗外一片明亮,阳光直射进来,已是中午时分。见是卫卿的号码,只得接起来,不然没完没了。
  “喂!什么事?”口气很冲。睡眠不足,脾气自然不好。
  “怎么这么冲?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周是只得压低声音,“有什么事吗?”起来把窗帘一拉,闭着眼睛又钻入被中。宿舍只有她一人,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卫卿正在公司餐厅吃午饭,十分无聊,于是想起来给她打电话。“你这什么话?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么。咱们聊聊。”电话聊天最宜增进感情,不然不会有那么多小男生小女生整天抱着电话连饭都顾不上吃。
  周是心里哀嚎一声,不耐烦的说:“你这会儿不忙吗?”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干什么,就知道到处搭讪漂亮的女人,还有心情和她聊天。
  “人总有休息的时候。哎——听你声音,这会儿还没起床?”想起她晚上还要在酒吧上班,大有可能尚躺在床上。
  周是没回答,不客气的说:“拜托,这手机耶!接电话要钱的。再聊下去我可得停机了。没事我挂了,拜拜。”
  卫卿正要喊住她,她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再打已关机。听她说话满心的起床气,估计是被他吵醒了,于是暂时作罢。
  一直睡到半下午才起来,拖拖拉拉洗漱,然后去食堂吃饭,也不知是午餐还是晚餐。
  这么个时候,食堂人居然不少,看来都是些生活极其不规律的宅男宅女。在清真餐厅,意外的碰见林菲菲,一个人端了碗汤慢悠悠的喝。周是打趣:“林菲菲,你也会吃饭?”
  林菲菲白她一眼,“我又不是神仙,当然要吃饭。”周是打量她一眼,耸肩:“我看你这身材,也快乘风而去了。”
  到餐台叫了一大堆饭菜,林菲菲叫:“周是,你吃这么多?”周是几乎一整天没吃饭,饿的狠了。林菲菲忿忿的说:“我一个星期也没你吃这么多。”
  周是露出同情的表情,埋头大吃,津津有味。林菲菲摇头:“看你那吃相!你吃慢点,我又不跟你抢。”
  周是口里含着饭菜,含糊不清的说:“你就抢也抢不过我。”
  林菲菲看她吃的头也不抬,似乎食堂的大锅饭是人间美味,稀世佳肴,很受诱惑。没好气的抱怨:“你吃这么香干嘛?食堂的饭菜有那么好吃吗?”让她光看不能吃,还怎么活呀!很怀疑她吃的是不是食堂的饭菜。食堂的饭菜她也吃过,大框的白菜往锅里一倒,就那么炖熟了事,要油没油,光是盐,一点味道都没有。可是周是吃的有滋有味。
  周是吃饭,不言不语,动作很大,一起呵成,喝完汤一抹嘴,那样子看在别人眼里真是吃的倍儿香甜,十个有九个受诱惑,跟她一起吃饭包准胃口大开。所以林菲菲才气恼。
  周是吃的差不多才问:“哎——高杨呢?怎么没见他?”林菲菲和高杨可是学校里最受瞩目的一对,就他们那身高,不受瞩目也不行,更何况是俊男靓女。
  林菲菲顿了顿才说:“分了。”
  “分了?”周是一惊,放下筷子,“为什么?别是吵架了吧?”
  林菲菲摇头:“没,真分了。”周是追问:“为什么分呀?你们俩多般配呀!学校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们呢!”
  林菲菲听了无动于衷,只淡淡的说:“男欢女爱的事,合则聚,不合则分。没什么好说的。”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是不好再打听,只好点头:“是呀,感情的事真是说不准。”心里想到别人送她的那套LV行李箱,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原因。
  听见手机短信响,是移动公司发的,说她办了什么免费接听的业务,套餐更改下个月正式启动。她奇怪的说:“我没办呀!我电话一向不多,没必要办这项业务。这移动公司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林菲菲说:“没事,可能是发错短信了。你查查。”周是首先想到的是打电话查询余额。
  不打不要紧,一打吓一跳。居然有人帮她充了整整两千大洋的手机费。她脸色一变,自然想到是谁。
  林菲菲见她脸色突然变的不好,问:“哎——怎么了?”
  周是喃喃自语:“林菲菲,我真惹上麻烦了。”看卫卿这架势,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他是一头白眼狼,自己就一未出校门的雏鸟儿,哪是他对手!心里一时又烦又乱。
  林菲菲见她这样,想了想说:“前几天我们班一女生直接问我;‘跟你挺熟的那个美术系的女生,听说成绩还不错,是不是被包养了?’话说的有点难听,可是她说看见你和一开黑色兰博斯基的小开在校门口拉拉扯扯。”
  周是心想真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心里越加沉甸甸的。
  林菲菲忙安慰她:“你也知道她们,说话没顾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到底怎么回事?”她觉得周是不像是这样的人,可是这年头,谁又说的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
  周是一时无措,于是把卫卿的事告诉她了,她需要一个人倾诉。林菲菲见惯这种事,至少不会鄙夷她。尽管她什么都没做。
  林菲菲其他的也不多说,只说:“哦,原来这样呀。看来你手机费就那个叫什么卫卿的帮你充的了?出手挺大方呀,一充就两千。开黑色兰博基尼,真是有钱人。这个卫卿,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究竟是何方神圣!”
  俩人话还没说完,周是电话响,又是卫卿。她看了眼林菲菲,接起来。
  “你起来了?出来吃个饭怎么样?”
  周是拒绝:“我晚上还要上课呢。”她因为觉得太累,于是和盛闻商量,一个星期只工作五天,今天正好休息。估计卫卿也知道她今天不用上班。
  卫卿听而不闻,“偶尔逃一次课没关系,何况你已经大四了,应该没什么要紧的。我去接你。”
  周是赶紧说:“你不要来,你不要来!我今天晚上的公共选修正好小测验,逃课的话肯定过不了。”末了又加几句:“我就差这门选修课的学分,不然毕不了业。”故意说的严重
  卫卿根本不信她的话,只说:“如果你不来,我就去你宿舍楼下找你。”他知道周是最怕他这么做。
  周是暗中咒骂一声,林菲菲在一旁听见了,说:“你去吧,把话说清楚。”周是心想也对,于是问:“好,你在哪?我去找你。”
  卫卿看着来往穿梭的众多美女,心想真如外界所说,这是个美女如云的学校。懒洋洋的说:“就在你校门口。”
  他又一声不响就跑来,比强盗还无理。周是无奈,只得说:“那行,你等一下。”回宿舍拿了那条钻石项链,随便披了件外套就下来。
  远远的看见他正和人说话,走近一看,才发觉是学校的党委书记,旁边还有美术系的系主任。吓的她肩头一缩,掉头就往回走。
  卫卿下车买饮料的时候正好碰见学校的几个领导,不得不敷衍一番。那些人想要他赞助建一座新食堂,因此态度分外热情,一时脱不开身。说话间也看见她了,见她吓的往回跑,对着身边的人态度便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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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党委书记殷勤的问:“卫先生来这可有事么?不如由我做东,一起吃个饭。”卫卿淡淡的说不用,自己来这纯粹是私事,有事的话请找他秘书。那些人见他神色冷冷的,识相的说:“那就下次好了,我们就不打扰卫先生了。”千说万说才走了。
  卫卿“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声音很大,打电话说:“好了,没事了,你快来。”
  周是懦懦的说:“算了,算了,以后再说。我还是回去上课是正紧。”
  卫卿冷冷的说:“我给你十五分钟,你再不来,我直接进去找你。”接二连三被人打岔,他已不耐烦。
  周是忙说:“你别,你别!我来也行,不过你把车子开到路口去。我直接去那找你。”卫卿“恩”一声,算是答应了。周是从侧门出来,赶到路口,见到他那辆黑色的兰博基尼旁有人正拿手机拍照,心里一阵踌躇,又不敢上前。
  俩人还什么都没有呢,已经跟作贼似的,这么累!
  卫卿一看时间已经过了,打电话催:“你在哪?”
  周是咬唇说:“我已经来了……”
  卫卿转头,看见她站在数米远的地方发愣,打开车门下来,拉着她的手,说:“发什么呆呢,走吧。”
  周是跟着他上车,提议说:“有什么事就在车里说。说完我还得回去上课呢。”卫卿看她一眼,说:“这来来往往的都是你们学校的人,你现在倒不怕被人看见了?”不等她回答,车子箭一般驶出去。
  卫卿带她去的地方,自然是北京顶级的餐厅。周是也没什么心情欣赏灯光布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个地方和她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像做梦一样。灰姑娘的魔法,一到十二点,立即破灭。所以她应该引以为鉴。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而她无力应付。
  卫卿替她夹菜,她摇头:“我刚吃完饭,还不饿。你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吃饭呢。”
  卫卿将筷子一放,“那好,我们去跳舞。”
  周是拦住他,“不不不,卫先生,我们还是坐着说话吧。你有话就直说。”
  卫卿笑:“我没什么话要说。就想和你吃吃饭,聊聊天。我有时候也会觉得无聊,所以想找人说话什么的,是你想太多了。”他意图那么明显,居然还能说的出这样“纯洁无害”的话,真是睁眼说瞎话。
  可是许多未经世事的女大学生很多都会相信他的话。总觉得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何况他事业有成,英俊帅气,对人彬彬有礼,关怀备至。怎么看也不会骗人。
  幸好周是头脑还清醒,没被糊弄的晕头转向。她觉得呼吸不畅,于是借口去洗手间喘气。给林菲菲打电话求救。林菲菲问她事情怎么样了,她深吸一口气,说:“我已下定决心准备和他摊牌,太累了!我本不是玩乐这方面的人才。”
  林菲菲点头同意:“别未吃羊肉先惹一身骚,得不偿失。说明白也好。”又叹息:“那么有钱,真是可惜了。不然趁机敲一笔也是好的。”
  周是回到席间,已恢复镇定。从口袋里掏出精致的项链盒,不敢看他,也不说话,只静静的递过去。
  他一看就知道是上次自己打赏的“小费”,淡淡的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卫卿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收回的道理。”其实他心里十分明白周是是想和他断绝来往,可是他既然还未到手,怎么会轻易如她所愿!
  很多女大学生见他此刻这样冷淡的表情,似乎因为被误解了而十分生气,一般都会不知所措,懦懦的解释,意志开始摇摆不定。毕竟那么一条钻石项链,怎么能不受诱惑!
  周是也不说话,“腾”的一声站起来,呈九十度鞠了一躬,口里说:“对不起!”抓起座位上的包,大步离开。
  卫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气又笑,她当是给死人鞠躬追悼呢!
  回去的路上,周是说不肉疼那是假的。一条钻石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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