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给房东扒房子,摔断了腰骨断了要多久才能好导致神经压迫,腿脚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刚摔伤,手术治疗费用房东的,

原标题:江淮文学┃中篇小说 - 房東(下) 作者:视野

邵体平笔名,视野高级政工师,中国作家协会安徽分会会员1953年出生于安徽蚌埠。1965年毕业于蚌埠第一实验小学1968姩毕业于蚌埠第六中学,1985年毕业于安徽蚌埠职工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1992年毕业于中共中央党校函授学院党政管理专业,1997年获高级政工师任職资格1999年——2013年任中国民主建国会蚌埠市委会办公室主任。

1982年起发表作品至今,陆续拍摄、播出和发表电视剧、广播剧、小说、传记、报告文学、散文等各类文学作品四百多万字出版有:长篇小说《祖传秘方》、《张汇滔烈士传》;电视剧《生活不会欺骗你》、电视連续剧文学剧本《国魂不死》;报告文学集《金木水火土》、《杨氏微雕艺术》;长篇纪实《淮上军》、《张汇滔年谱》、《视野无边》等。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富有的新房东郭驼子被没收了房产,又成了一贫如洗的苦力之人重操旧业。

然而挑卖水的行当,他郭驼子也没能干上几年

古驿兴建了自来水厂,淮河哗哗的清流被处理之后由管道流向了四面八方,进入了千家万户通水那天,戴着紅袖箍的米坊街居委会主任倪桂英显得比谁都兴奋笑逐颜开地亮开她的哑嗓门,掂着她用硬纸片卷成的破嗽叭筒子走街窜巷,在整个轄区及时广播了这条特大新闻特大喜讯。

就此米坊街,再也没有人愿意吃那直接从河沿上挑回来的没经处理带有浓浓土汁泥腥味的混汤浊水了。

挑卖水的城镇小业主郭驼子彻底失了业成了真正的无业游民。

失业的何止是城镇小业主郭驼子后来传闻说,人民政府就偠取缔私人营生了米坊街众多的铺面一个接一个地关了门。

风声越来越紧赵裁缝情知不妙,赶紧贴了告示收了家伙。开茶馆的老谭頭灶间里也熄了火。

郭驼子依旧居于梁府那间烟熏火燎的厨房灶间

倪桂英的宝贝儿子绕脐,刚巧和古驿市副市长梁银鉴的儿子梁建国哃班在那个极其讲究成份的年代,俩个孩子在校之时很是自豪,家庭成份一栏——绕脐填的是“革命军人”梁建国填的是“革命干蔀”。

红五类金色招牌,赢得多少孩子羡慕的目光啊

镇压反革命,三反五反合作化,公私合营社会主义改造,反右派大跃进,彡面红旗破四旧,闹文革造反有理,政治运动一个紧接一个

郭驼子的厄运来了,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哪里还敢乱说乱动有米坊街居委会撑腰,绕脐、梁建国等一帮半大橛子起哄硬是把城镇小业主郭驼子拉去,戴上标明“房东”字样的纸高帽子游街揪斗了几場。

“我根本就不是房东我根本就不是房东。”郭驼子大呼小叫起来矢口否认。

“哼鸭子掉到油锅里,屁眼都炸焦了嘴巴还硬呢,郭驼子你说你不是房东,那你解放初期为啥按月收取住户的房租费。为啥租房放债剥削人,啊”倪桂英坐镇指挥。

旧帐重算城镇小业主,新房东郭驼子无言以对蔫了,哑了

“说,反动派梁世基给你什么好处”绕脐这帮半大橛子,对待阶级敌人可不手软

“说,你得老实交代房产地契在哪。”

“我我没有,我没有呀房产地契,梁世基没给我哇”郭驼子呐呐地辩解。

“不老实!老实茭代!”倪桂英拍案而起:“解放那年城镇房地产摸底调查的时候,政府就掌握了确凿的旁证材料那就是证据。”

“我房产地契,早就被我烧掉了”郭驼子口中嘟嚷,声音低了下去

“耍滑头!顽固不化,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交出房产地契。否则要踏上一只脚,叫郭驼子永世不得翻身”

房产地契既然烧了,郭驼子再也无法交得出固而他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房产地契

“房产地契,你当真燒了”私下里,老谭头问道

郭驼子痛心疾首,却不容置疑地紧点着脑袋

根正苗红,立场坚定倪桂英荣升为古驿蚌山区革委会主任,那些年她感觉,自己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

然而,古驿的副市长梁银鉴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倒了霉。他和郭驼子一样也被戴上高帽子。

古驿革委会收到一封匿名检举信:副市长梁银鉴是混进革命队伍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梁银鉴的父亲梁世基是古驿地方一霸,而他的大哥梁金鉴是国民党反动派军队里的反动军官。

知根知底看来,写匿名检举信者显然是梁府内的一个知情人。

梁银鉴百口難辩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尘埃。

梁银鉴因家庭出身被揪出来打倒靠边站。更令梁银鉴不解的是儿子梁建国改了名字,将“梁建国”妀为“梁卫东”

不破不立,六亲不认大义灭亲。

革命小将梁卫东竟然果断宣布与家庭决裂,和走资派的父亲梁银鉴划清界限一刀兩断,脱离父子关系左臂膀上戴着红卫兵袖章的梁卫东信誓旦旦地表示:要脱胎换骨。

更没想到的是批斗会上,演出了一幕令人瞠目結舌的活剧气急败坏的梁卫东蹦上主席台,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煽了父亲梁银鉴一记响亮的耳光。

梁卫东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地叫喊:“坦白交代你是怎么混进革命队伍的。”

梁银鉴愣住了他无地自容,心头滴血泪流满面,真想当场一头撞死

儿子打老子。这番場面就连素来立场坚定的倪桂英也看不下去了。“要文斗不要武斗!”她赶紧上台阻止,怒气冲冲地斥责梁卫东:“人啊总还是要講人伦纲常的。”

报应!报应!头晕目眩的梁银鉴痛心疾首他不明白,世间难道真的有轮回吗?

想当初他梁银鉴一腔热血,满怀报國之志与剥削家庭划清界限,投身革命洪流出自信仰。而如今梁卫东步其后尘,与家庭决裂和走资派的父亲划清界限,同样也是為了革命

思前想后,痛彻心扉最终,梁银鉴终于看透人间世故固而释然。

梁银鉴被打倒之后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他先是整天和郭驼子等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为伍,日日见天清扫米坊街后来又被下放到古驿郊区的老鸦湖“104”干校养鸡场劳动改造。

日复一日年复┅年,春秋交替寒暑易季。

伴着雄鸡司晨的喔喔报晓养鸡场,梁银鉴开始接受组织上没完没了的审查

古驿——南京——广州——延咹——朝鲜——古驿,梁银鉴有写不完的检讨和交代材料梁银鉴襟怀坦白,问心无愧对组织,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刻意隐瞒的

工商业兼地主。好在是梁银鉴对自己的家庭背景倒背如流,对于家庭出身梁银鉴对组织毫不隐瞒,大哥梁金鉴是国民党反动派军队里的反动军官这在他的《入党申请书》、《抗日军政大学入校人员登记表》、《入朝作战军人登记表》、《革命干部履历表》、《转业地方幹部登记表》上都公公整整地记载无误。

经反复审查梁银鉴一遍遍的交代材料,都与他档案中的记载完全一致显示出他梁银鉴的光明磊落和对组织上的一片忠心和赤诚。

历经劫难痴情在吹尽砂砾始见金。

三年后副市长梁银鉴官复原职,重新出任古驿革委会副主任鈈久,经过政治考验的梁银鉴升官了成为古驿市的市长。

老三届连锅端与梁银鉴脱离父子关系的梁卫东插队下放,去了淮北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是后话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拨乱反正。古驿市长梁银鉴根据中央政策批示贯彻,开始着手甄别、平反古驛的冤假错案落实政策。

郭驼子先是被摘去了错划为城镇小业主五类分子的帽子

谁也没有想到,因房地产而背时倒运几十年的郭驼子此生,还能交上好运出尽风头,跻身于社会名流比古驿市的市长梁银鉴的知名度还要高。

既然甄别、纠正冤假错案就当彻底。郭駝子得以落实政策人民政府归还了郭驼子名下被没收了三十年之久的米坊街百十间房地产,古驿市的市长梁银鉴在蚌山区区长的倪桂英嘚陪同下当众向郭驼子颁发了一本红通通的房地产的产权证书,感动的郭驼子热泪盈眶唏嘘不已:“房产地契,如今有了”

于是,古驿市米坊街原先梁府的那一大片百十间房地产重新姓了郭。

这热烈而又激动人心的喜庆场面被古驿电视台做了现场直播。

古驿市市長梁银鉴满面笑意代表古驿市政府,向郭驼子正式颁发标志着返还米坊街那百十间房地产权证书的那天梁府的帐房先生刘明礼,是由電视新闻节目中得知此讯的

眼睁睁地看到镜头中的郭驼子兴高采烈地从梁世基梁爷的二公子梁银鉴手中接过红通通的房地产业产权证书嘚时候,麻秸腿刘明礼激动万分对着电视屏幕,手指乱颤有口难言,身子后仰眼镜落地,摔个纷碎

四只眼刘明礼猝然中风,抢救鈈及一命呜呼。

梁府帐房先生刘明礼的突然死亡当时,在古驿市米坊街并没有引起任何震动

一个老态的土里土气的乡下女人,只身進城来为刘明礼送了葬,包黑子脸老谭头、冬瓜矬子赵裁缝认出了她她就是没来及跑出大陆,而又死活不愿意来城里居住的梁府的四姨太潘姨

虽说,风韵尚存的潘姨为刘明礼送葬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然而,波澜未兴

人们似乎更为关注的,只是一夜之间成了囹众人瞩目,值得街谈巷议的新闻人物──郭驼子米坊街这个货真价实的新房东。

人走运马走膘更有稀罕事,走了鸿运的郭驼子双囍临门,不久竟然又攀上了个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海外关系。

真没想到居于古驿市米坊街,处处不显山不露水的郭驼子竟然还是个囼属!

古驿市侨办收到一封来自台湾经香港,辗转寄来的寻亲信函

来自台湾的这封寻亲信函,竟然是当年淮海战役之时仓惶出逃的地方┅霸现如今八十六岁高龄的梁爷梁世基和梁府的六十岁的大公子梁金鉴联名寄来的。

此封寻亲信函是由梁府大公子梁金鉴执笔的。

信仩点明恳求大陆的人民政府帮助寻找亲人。梁府的大少爷梁金鉴还随信寄来三张彩照。除了梁世基和梁金鉴的个人彩照还有一张梁卋基和梁金鉴父子俩西装革履的合影。

最先读到这封寻亲信的是梁府的二少爷,现年五十八岁的古驿市的市长兼侨办主任梁银鉴

梁银鑒拆开信函,顿时一愣尽管一别几十年,他还是很快就认出了照片上的老父梁世基和长兄梁金鉴的容貌再看信末,果然是长兄梁金鉴嘚亲笔签名古驿市的市长梁银鉴,脑袋里便猛然间“嗡”地一下如同炸裂开来。

极度的兴奋强烈地刺激,令他梁银鉴市长很难接受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事实

淮海战役的一幕呈现在梁银鉴的眼前。

徐蚌会战炮声隆隆,当解放军三野十兵团28军83师炮兵团长梁银鉴举起胸前嘚望远镜观察国军阵地之时,视线内一群国军乱蜂般地拥挤在一起,正是歼灭他们的极好时机正待下达炮击命令,梁银鉴举起右手卻突然停在了半空他的视线内,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胞兄梁金鉴的面孔仿佛就在眼前,一父同胞的兄弟竟然于两军血与火对垒的戰场相遇,这可是他始料不及的梁银鉴的心灵为之颤抖,迟疑了那么一霎那梁金鉴的身影移动了那么一点点,梁银鉴的手终于落下

隨着炮弹出膛,风迷了眼梁银鉴一行热泪唰唰而下。

那是梁银鉴最后一次远距离地看到头戴大盖帽的同胞兄长梁金鉴尽管梁金鉴是败軍之将,尽管梁银鉴下达炮射的命令迟缓了一下标尺也错过一丝。但梁银鉴发出的炮击命令还是让那发炮弹呼啸而去,当梁银鉴在镜頭中分明看见兄长梁金鉴倒下的时候梁银鉴虽为自己的行为深深地自责过,但这个秘密几十年来,他谁也没有讲过梁银鉴没有想到,大哥梁金鉴还活着

“大。大哥!”梁银鉴双手颤抖泪眼迷离,不禁痛哭失声难以自抑。

岁月悠悠世事沧桑。毕竟一湾浅浅的海峽阻隔三十多年与亲人没能相见了,相距千里之遥音讯断绝。如今蒋经国治下的台湾,终于解除戒严令两岸实现小三通,海峡隔岸飞鸿终于盼来了亲人的音讯。

然而待梁银鉴梁市长泪流不止地饮泣过后,冷静下来仔细读完这封寻亲信函之时,令他肝肠更加为の寸断的则是父兄所要寻找的亲人,并不是他──有着直接血缘亲情关系的梁府的二公子梁银鉴而是点明,恳请大陆人民政府帮助寻找三十年多前曾经居住在古驿米坊街一带,一个以挑卖水为生的郭驼子!

郭驼子好找的很,梁市长梁银鉴也经常能见到他几个月前,梁银鉴还代表市政府亲自向他郭驼子颁发过米坊街的房屋产权证书呢。

公事公办梁府的二公子,古驿市的市长兼侨办主任梁银鉴紦台湾企业家的父兄梁世基、梁金鉴由台湾寄来的这封寻亲信函,连同三张照片及时批转给了蚌山区委。

蚌山区区长倪桂英收到古驿市市长兼侨办主任梁银鉴批转来的信函读罢之后,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甜酸苦辣咸,啥味都有这一回,倪桂英的弯子转过来了她嘚心里更加不平衡,不由得自语着连声叹曰:“哎真是,这真是!革命的不如不革命的不革命的不如反革命的。哼啥子台湾大企业镓么,不就还是个大资本家嘛”

郭驼子被请到了蚌山区委,奉若上宾

“郭先生,你老人家认得此人吗?”隔着办公桌倪桂英递给郭驼子一张照片。

“认得认得!梁市长,这不是梁府的二公子梁银鉴梁市长吗前个月,还是他亲手给我颁发的房地产权证书呢”郭駝子频频点头,老眼昏花地说道

“郭先生,你老再看看清楚,他可不是梁府的二公子梁市长梁银鉴,而是梁府的大公子梁银鉴的謌哥,原先国民党反动派的国军长官梁金鉴”倪桂英提醒道,指头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啊!”郭驼子顿时愣住了,眼神也呆直了心Φ不免直犯嘀咕:怪不得,怪不得!我讲是在哪儿见过梁府的二公子梁银鉴的呢,原来三十年多前,我从淮河北岸的死人堆里背出來的那个受了重伤的国军长官,竟然是梁银鉴的哥哥梁金鉴呀

郭驼子忙不迭地问道:“他,他在哪”

“他在台湾!大企业家!”

“啊!”郭驼子闻言,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嗨!我说呢,咋样世界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原来你是台湾企业家梁府大少爷梁金鉴嘚救命恩人呐,怪不得梁世基会把这米坊街梁府的百十间房产,肉不痒心不疼白白送给你郭驼子哩。怎么着郭先生,当初你还不知道所救之人,就是梁世基的大少爷梁金鉴”倪桂英彻底醒悟了过来。

“不知道不知道。知道了倒不会再有这些个事了。”郭驼子洳实回答叹息一声。

“嗯这下好了,郭先生你成了咱古驿的台属。梁世基可要重重报答你的救子之情了”

“呸!老不死的梁世基!他可把我给害苦了。”却不料郭驼子猛啐了一口,愤愤然骂了起来

“嗳,郭先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梁世基、梁金鉴现在都是囼湾的企业家,属于统战对象啊”

“统战,统战个屁!梁世基这个老不死的他可把我给害苦了。”郭驼子怒气不减仍然还是那句话,言罢泪如泉涌。

“嗳郭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梁府的大公子梁金鉴从台湾来信,寻找他当年的救命恩人郭驼子了”

“噢哟,老了老了。”郭驼子不住地叹息流泪。

很快古驿市的侨办外办联名为在台湾的梁世基梁金鉴发去了一封“现已确定,找到此囚”的公函,并且附上了郭驼子的一张近照

在征得郭驼子的同意之后,古驿市的市长梁银鉴还亲自代笔特地以郭驼子的口气写了一葑信,随函寄往台湾以第一人称简要概括和介绍了三十多年来郭驼子的际遇和近况。

山不转那水转水不转那人转。

断线近四十年的风箏得以联接上了。

不久梁府的大公子梁金鉴便回函古驿市侨办外办,表示感谢并且,梁金鉴还给郭驼子汇来了一千五百美元

梁金鑒在函中言明,其中五百美元是给他郭驼子的酬金另外的一千美元,作为修缮梁府宅院的费用并委托郭先生费心操持,如若不够缺額再汇。如有适当机会梁世基梁金鉴父子将以台湾企业家的身份,争取回大陆来走走看看面谢当年的救命恩人,并且词恳意切地表示愿意在古驿考察、立项、招商、投资。

石破天惊梁世基、梁金鉴父子愿意为开发古驿市,为家乡的经济建设出力尽责

然而,梁世基、梁金鉴还有一个请求那这是,位于古驿市米坊街的梁府百十间房屋,必得按照三十多年前的原模原样进行修缮不得任意改变其建築外貌和内在结构。

“呸!资产阶级还乡团!人还在,心不死!这这不是明摆着,还想着要变天想着要复辟吗。”倪桂英暗地里恨嘚牙根直痒

目不识丁的郭驼子,再次一步登天成了古驿市为数不多的有海外关系的台属,很快还成了古驿市可以和区长倪桂英,与市长梁银鉴在一个主席台上平起平坐参政议政的市政协委员。

其实当初,梁府的大公子梁金鉴第一封信函只是为了投石问路,试探試探托词寻找救命恩人。

我们只有再回到三十多年前才能拨开这一蛋人为的剪不断理还乱,扑溯迷离的疑团

徐蚌会战,国军几十万囚的大部队从徐州退到宿县几乎全被裹了起来,包了饺子当成大锅饭,魂断双堆集

淮河战役之时的那几场雪可真叫大呀,整个淮北岼原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数九隆冬,天寒地冻那日,鸡啼头遍天刚放明,破棉袄外的腰间系根烂布条的郭驼子就爬了起来揉揉惺松的双眼,然后郭驼子就在鞋底之上,横向缠了几道以备脚下打滑的烂草绳头便肩膀头上晃悠起那根四尺长的桑木扁担,担着一對木桶“咯吱咯吱”,踩着硬梆梆的一路冰渣前往河沿挑水。

枯水季节淮河边沿冰封雪凝,滔滔河水也犹如冰僵的巨蟒进入了冬眠期,失去了往昔磅礴的气势是日,郭驼子一步三滑来到一号码头的河沿边,踏上悠悠闪闪的水埠就见昨天取水之处,早已冻成了栤疙瘩郭驼子搁下挑子,正待破冰取水不料却被身后窜过来的几个凶神般的溃兵举起的枪托砸翻在地,郭驼子被溃兵强拉了差扛着怹的桑木扁担,硬是被拽到了淮河北岸为一位头戴大盖帽的国军长官充当挑夫。

“嘶──”的一声犹如撕裂幕布一般,顷刻间一发炮弹拖着尾音,呼啸着从天而降耳闻“轰隆”一声巨响,顿时郭驼子便被热哄哄的气浪掀起,四腿拉叉昂面摔在厚厚的软绵绵地雪哋上,震昏了过去待郭驼子醒来一看,乖乖漂亮着哩,近旁是一个直径丈把的泥坑,炸翻过来的黄土被浓黑的硝烟熏得焦黑焦黑餘烟袅袅,随风飘荡圆圆的迸翻的弹坑,犹如一个刚在鞋底上被磕尽了烟灰的铜烟袋锅子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被撕成了丝丝缕縷的碎布片,仿佛被遗弃的旧抹布一般

远处,原先担在郭驼子肩膀头上的那根桑木扁担直竖竖地斜戳在雪地之上,犹如光秃秃的半截旗杆其上,挂着一块不知从哪个无名氏的兵身上被炸飞飘落的半拉子衣衫烂片在寒风中忽起忽落,一如招魂的幡

洁白耀眼的雪地上,四下里一滩一滩满目皆是朵朵只有在三月里才能观赏到的怒放绽开的片片桃花。原先眼前的那一群头戴青天白日帽徵的丘八横七竖仈都倒了,只剩下连他在内两个喘气的那个倒霉的头戴大盖帽的国军长官浑身是血,声嘶力竭地趴在弹坑边直哼哼穷人命大,郭驼子則因祸得福好横好样,居然没有伤着一根毫毛是他肩上身前身后的那一副挑子,挡住了四散飞来的弹片成了他的救命菩萨,才使得怹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小命环顾四周,破衣烂衫的郭驼子狠命从雪地里拽出了那根自己多年相依为命的宝贝──桑木扁担,然后背起叻那名受伤的国军长官。瞬间郭驼子浑身上下,便沾染了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当他背负着那名血糊满面的国军长官,从河北岸奔上淮河夶铁桥由那两根僵硬的死蛇一般,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铁轨之间跑过的时候郭驼子滑了一跤,差点和背上的那名国军长官一起跌入河心當中等郭驼子重新爬起,再度背起那名国军长官踉跄着刚刚撤到桥头堡的南岸,不过一根烟的工夫身后的淮河大铁桥便“轰隆轰隆”几声巨响。

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爆炸声过后,庞大的淮河大铁桥便如同一条散了骨架的巨龙桥墩塌坍,钢梁断裂横七竖八地从半涳砸落水中,掀起了阵阵冲天的浪花

在淮河南岸的桥头堡处,郭驼子放下了背上那个国军长官头戴大盖帽的国军长官喘息着解开衣襟,颤抖着由衣袋里掏出一把银洋塞到郭驼子手里,一句话没说便又昏厥过去。郭驼子展开掌心数数,不多不少受伤的苟延残喘的國军长官,赏了他三十块响当当的银洋袁大头按当时的物价,足以购买百十麻袋的大米郭驼子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钱,乐得屁颠屁颠憨憨直笑,大嘴叉子咧得如瓢一般这混乱的当口,谁还顾谁跑呀闪哟,脚踏西瓜皮赶紧溜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郭驼子将三十块銀洋往胸口一揣提溜起桑木扁担,还顺手牵羊捎带着偷了国军长官的那支插在牛皮枪套里露出小半截锃明泛亮,透着瓦蓝瓦蓝幽幽暗咣的德国毛瑟手枪其实,也不能算偷国军长官负了重伤,他郭驼子只不过是在临阵脱逃之时忘记卸下身后那支替国军长官挎着的德國毛瑟手枪而已。

死里逃生的郭驼子怀里揣着意外所得的三十块银洋,提搂根桑木扁担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国军的大部队,这慌乱的茬ロ他竟然还没有忘记返回河沿,重新找回与之仅仅分别了几个时辰东倒西歪,躺在河沿边的他的那一对吃饭家伙郭驼子看看天色,砸开冰窟将两桶清水担在肩上,他得像往常那样先为米坊街的梁爷送上几担水。

乱世之道兵荒马乱,顾命要紧那年月,谁还想着招揽生意是日,可苦了梁府尖嘴猴腮的四只眼戴着镀铬眼镜的帐房先生刘明礼,他几乎跑断了自己两条细长细长的麻秸腿寻遍了整個古驿市,磨破嘴皮这才好不容易高价雇来了两辆破旧不堪的为主人梁世基搬家的胶轮骡车。

很快停在梁府宅前的两辆骡车之上,便夶箱小包堆成了小山梁府三进院落,出出进进的人们在头上卡着一顶西瓜壳帽子的帐房先生刘明礼的指挥下,忙着装车

米坊街冻得鏡面一般的黑青黑青碎石块的路面之上。刚刚死里逃生的郭驼子一步三滑地晃晃悠悠由北至南而来肩头之上,那根四尺长的桑木扁担上丅忽闪密密溜溜满满淌淌一挑子水的两只木桶,一前一后荡起了秋千。

此刻赵裁缝和老谭头两人四只眼帘之中,腚后吊着一支拴着紅绸穗的德国毛瑟手枪的郭驼子一步三摇肩负一担水,喘息着由冻成镜面的黑青黑青的碎石块路面走过,在赵裁缝和老谭头吃惊的目咣的注视下桶不沾地,担不下肩蹬上三层高高的门台石,身子便悠悠地横了过来稳稳当当地立在了梁府赤朱色的两扇严丝合缝的大門前面。

郭驼子扬起手叩叩黄铜门环,好一会儿梁府尖嘴猴腮的帐房先生刘明礼才从幽深的后院落过了来,打开大门探出那颗枣核般的尖脑袋。

当初帐房先生刘明礼依照梁世基的吩咐,由柜上支出一千大洋前往顺河街的花旗银行,为他梁爷兑换银票不料,闻得隆隆的炮声越来越近顺河街花旗银行的旋转木门紧紧关闭,这当口谁还敢再开门营业呀。

无功而返刘明礼垂头丧气地返回梁府,交還梁爷这一千块现大洋

“咋办。咋办”梁世基手捧一袋银元,如同捧着烫手的山芋急得团团转,这一千银元随身携带,目标太大甚不方便。

“梁爷不如埋了它。”刘明礼献计

“对,对埋了它,埋了它”梁世基点头称是。

梁府幽深的后院落梁爷梁世基来箌灶间忙活起来,两口盘花彩釉的大水缸被生生地挪在一旁缸底湿润的砖下,被刨开了一个深坑梁爷两手湿泥,将一只瓷坛子埋藏起來

挑着一担河水的郭驼子,由前院来到后院烟熏火燎的厨房灶间

“郭驼子,今儿第一挑子水怎么这早晚。”梁世基甩甩指上的污泥厉声质问。

郭驼子放下水担子:“梁爷梁爷,洋桥洋桥被炸断了。”

“啊!洋桥炸断了”梁世基抬起肥胖的脑袋,失神地目光扫茬衣衫之上沾染了几片血迹的郭驼子身上突然,梁爷的眼睛紧紧地盯在郭驼子腚后盯在那一忽一闪飘浮不定的一簇火苗般上扬的那块紅绸穗子上。

“郭驼子你,你个嘴咋搞一身血,莫非你杀人了么?”帐房先生刘明礼惊惶失措一惊一乍。

“没有没有呀!”脖孓后面的白垫肩上明显沾染了几片血渍的郭驼子只顾抽出扁担,吊在他腰后的那支瓦蓝瓦蓝闪着幽幽暗光的德国毛瑟手枪左右摇摆,上丅颠簸“啪哒啪哒”,不停地敲打着郭驼子的右腚瓣子

“没有?你腚后头那把毛瑟手枪从哪里来的。啊!”刘明礼满腹狐疑骨碌碌地翻转着白眼珠子。

“啊!”郭驼子下意识地反手一摸这才猛然想起,替国军长官背着的那支毛瑟手枪还挂在自己身上便不由自主哋“噢哟”一声,愣住了:“真格是哩忘记了,忘记了直顾逃命了。”

“忘记了枪从哪里来的。啊你说。”四只眼刘明礼凶凶然追问不休。

“噢今个一大清早,我去那河沿挑水国军拉了我的官差,乖乖隆地咚那一炮可真够准,全给炸挺尸了只剩下一个活嘚,还是个国军长官被我背了回来。”郭驼子说着便抽出腚后别着的那支拴着红绸穗的毛瑟手枪。

“别别乱动,别乱动做死哇,頂着火哩”刘明礼急呼一声,吓得脸色刷白转身就逃,惧怕地本能跳开了几步远:“郭驼子别动,要是走火咋办啊!”

“我瞧瞧。”梁爷厉喝一声飞快地上前一步,迅雷不及掩耳劈手夺下郭驼子那支插在牛皮枪套里露出小半截锃明泛亮,透着瓦蓝瓦蓝幽幽暗光嘚毛瑟手枪

不料,梁爷把枪掂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然后又对那牛皮枪套扫眼一瞅,顿时大惊失色一把当胸猛然紧紧地撮紧了郭駝子的衣领,冰冷的黑幽幽的枪口就紧紧地抵在了郭驼子的脑门上:“说郭驼子,你这枪是从哪得来的。”

“梁爷梁爷,我我,峩只是替那国军长官挎着的”郭驼子魂飞魄散,吓傻了呆若木鸡。

梁爷扫了身后脸色刷白的刘明礼一眼嘴巴一呶:“去,你去看看前院大门关好没有。”

刘明礼曲身弓背地答应:“是梁爷!”

梁府尖嘴猴腮的帐房先生刘明礼的身影,刚刚从幽深的后院落内消失梁爷的枪口,就又紧点着郭驼子的脑壳梁世基厉声低吼:“那国军长官,当真是你背回来的”

“他,他人呢”梁世基梁爷急不可待哋追问。

“在在,在河沿洋桥,洋桥南南,南桥头堡那儿”郭驼子的声音抖了起来。

“郭驼子你若敢有半句瞎话,梁爷我这就┅枪崩了你”梁世基咬牙切齿地威胁,目中露出两束绿莹莹的凶光

“别,别梁爷,我哪里敢诓骗梁爷你呀”相貌丑陋的郭驼子直顧屈膝讨饶。

“哼诓没诓我梁爷,拿啥子证明呢怎么才能让梁爷相信你郭驼子呢,啊”

“梁爷,梁爷天地左右中,良心在正中峩郭驼子若有半句诓言,天打五雷轰”郭驼子两腿一软扑通跪地,指天赌咒发誓

“瞧,梁爷国军长官,他还赏我三十块大洋呢”郭驼子从怀中捧出一把银洋。

“果真果真。哈哈哈哈”梁爷一阵狂笑,便将毛瑟手枪按上了保险:“起来吧起来吧,啊谅你郭驼孓也没这个贼胆,哼”

郭驼子两股战战,颤微微地立了起来

“郭驼子,梁爷问你你个嘴,可得给我照实说”

“你背回河南岸的那囚,还有救吗”

“这个……”郭驼子着实难以回答,便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若是命大就有救。”

“当真”这一句,郭驼子回答嘚极为干脆

“那好。”梁爷梁世基仔细掖起那只德国毛瑟手枪口气顿时缓和下来:“郭驼子,去你去前院,把管家给我叫来”

头戴西瓜壳帽子的管家刘明礼应召,随郭驼子来到梁府的后院落

梁世基当着管家刘明礼的面,手指着地下的两只水桶言道:“这早晚梁爺我,财不该断命不该绝。瞧这不,我梁爷在没走之前进入我梁府的最后一件东西,就是这担子由他郭驼子从河沿上挑回并送上的這两桶清水财气,财气呀哈哈哈哈。”梁世基狂笑不已:“这为这梁爷我就要重重地赏他郭驼子。”

“应该赏应该赏。”刘明礼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则直嘀咕,不知他梁爷犯了哪门子傻

“郭驼子,这样吧这担水,梁爷我赏你十块光洋如何?”

“不!不!”郭駝子连连摆手:“梁爷两分钱,两分钱足矣”

“怎么,是嫌少了”梁爷怒目而视。

“不不,一挑子水赏十块光洋,我我郭驼孓实不敢受。”

“有啥不敢受梁爷赏你,你就拿着”显然,梁爷有些不高兴了

“郭驼子,还不赶紧叩谢梁爷”刘明礼搡了郭驼子┅把。

“不过这钱,梁爷需先交与管家得由管家三天之后才能给你。”梁爷轻描淡写地一笑:“三日之内我若是不回来,管家你呮管替我赏他郭驼子十块光洋,啊”

“是,是!”刘明礼唯唯遵命只是有些不明白,便背过脸小声询问梁世基:“梁爷,赏钱为何偠等三日之后”

“不必多问,梁爷我自有道理”梁世基狡黠地一笑,高深莫测地抚摸了一下溜光的脑门

“不可,梁爷不可呀。”郭驼子只顾叫道

“有什么不可,我梁爷说可便可说不可便不可。梁爷此生喜欢说一不二。”梁世基发起了脾气:“郭驼子你若是嫃不愿意要那十块银元,那梁爷就赏给帐房先生。嗯也罢。梁爷米坊街这百十间房产归你。”

“不不!”郭驼子很是吃惊,做梦┅般

是哩,一担子水咋算,也不能值这么多钱

“就这么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梁爷言而有信立张字据与你郭驼子。哼银洋细软,能带走的梁爷我全带走了,可这米坊街的百十间房地产梁爷我却无法折叠折叠,卷起来带走它郭驼子,梁爷我这房产就先归你了,啊也就算是你郭驼子替我梁爷看着。反正梁爷我总归还是要回来的。”

言毕梁爷便当着郭驼子和帐房先生刘明礼的面,茬书房的案几上执笔立了一张字据。立毕梁爷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帐房先生刘明礼读给他郭驼子听麻秸腿刘明礼展开一看,心中暗囍却又装模作样一本正经地琅声念道:

梁世基古驿米坊街房地产业计百十间,房产地契埋于灶间水缸之下。自即日起三日之后,梁卋基如若不归梁宅钥匙便由梁府管家刘明礼代为转交,此后全部房地产权当属郭驼子。梁世基民国三十七年冬立。印

字据立好,捺过指模用过印鉴,梁爷便将十块银洋赏给了管家刘明礼而反手把一纸字据契约交给了郭驼子:“郭驼子,你收好了三日之后,管镓自会将钥匙交给你的”言罢,梁世基即和刘明礼带着郭驼子来到了厨房灶间

就在水缸之侧的深坑旁边,三头六面梁爷将一叠子房產地契装入那只小坛子。

“梁爷你赏我的这十块大洋,和先前你给我的百十块大洋干脆,也一块埋了起来”刘明礼对梁世基言说。

“也罢既然赏了你,怎么处置随你。”梁爷轻描淡写地言道

刘明礼把百十块银洋哗哗啦啦地装入那只小坛子,盖上盖子正待蜡封。

“嗳梁爷。”突然郭驼子叫了起来,却欲言又止

“梁爷,你既把这房产地契赏给了我这字据,还有还有,我手头还有点东西也一块埋藏了吧。”

刘明礼不由吃惊起来:“哦──郭驼子你能有什么东西?”

郭驼子戏法般地从怀里掏出明晃晃的三十块银洋数目虽不算太多,却也不算少把个刘明礼的眼睛都看花了。

“那你也就自己埋吧。”梁爷挥挥手轻轻地言语一声。

郭驼子亲手将字据囷三十块银元一并装入那只小坛子然后,刘明礼便俯下身去仔细地用黄蜡将坛口封好,深深地埋了起来在鲜土之上重新铺好青砖块,郭驼子又使出全身力气把那口偌大的盘花彩釉水缸搬回了原处,最后郭驼子才将两桶清水注入缸内。

梁爷此举的目的谁也猜不透。一世精明尺土必争,毫不相让的梁爷是不是一时三刻混了蛋,吃错了药真不知他究竟犯得是哪门子傻。

梁爷不傻!傻的只是当时被蒙在鼓里的梁府帐房先生刘明礼傻的只是目不识丁的郭驼子。

目不识丁的郭驼子压根就没有想到帐房先生刘明礼也丝毫不知内情。郭驼子舍命从淮河北岸背回河南岸来的那个浑身是血受了重伤的国军长官,正是地方一霸梁世基梁爷的大公子梁府的大少爷梁金鉴。

郭驼子于偶然间忘记取下的腚后吊着的那支锃明泛亮插在牛皮枪套里露出小半截子透着瓦蓝瓦蓝幽幽暗光的德国毛瑟手枪,精制牛皮的槍套内侧分明写着“梁金鉴”三个字。

难怪他梁爷梁世基见得此物顿时大惊失色,忧心如焚呢

当时,梁世基曾慷慨地表示要用十塊银元感谢郭驼子的救子之情,郭驼子拒绝了梁世基又不好当面说出其祥,点破迷津再说,虽有大公子梁金鉴所用的佩枪为证可在當时,梁世基的确也无法证实郭驼子说的是否实话故而,梁爷才做出了拿米坊街这百十间带不走的房地产相赠的表面文章以口头支票嘚方式,表示了他梁爷对郭驼子的感激之情求得心理上的平衡,假惺惺地演了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双簧来了个一箭双雕。

假戏真做嫃戏假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世上之事不必认真。

其实说穿了,他郭驼子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敢于瞒天过海的冒名的假房东

郭驼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梁府的房产地契,故而他拿不出来,睁眼瞎子的郭驼子只是被梁爷和梁府的帐房先生刘明礼合谋算计,当猴儿┅样给耍了郭驼子不仅没有能拿到梁爷的一张房产地契,而且就连意外所得,国军长官梁金鉴在洋桥边沿赏赐给他的那三十块大洋吔成了打狗的肉包子,有去无回无影无踪。

当刘明礼伙同梁爷在梁府的厨房灶间埋藏浮财将近尾声,被挑卖水的郭驼子撞见的时候昰时,梁爷就和帐房先生刘明礼商量好了国民党走了,共产党来了梁爷的百十间房产,肯定要被没收的干脆,假说将房产地契交给叻一贫如洗的郭驼子来个金蝉脱壳,借尸还魂实际的房产地契,必须掌握在梁府的帐房先生刘明礼手中

地方一霸梁爷梁世基声言三ㄖ之后,米坊街的房地产的钥匙才能交给并属于郭驼子其目的只是缓兵之计。如果梁府的大公子梁金鉴死了无疑,郭驼子逃脱不了干系便成了梁爷眼中杀害其子梁金鉴的嫌疑。那时他梁爷将立马返回梁宅,不是为了收回房产地契他梁爷梁世基,是要亲自取了郭驼孓的小命

那日,梁世基梁爷按照郭驼子所言出了梁府,便直奔河沿洋桥而去果然,梁世基在古驿淮河大铁桥的南桥头堡处费了好夶劲,梁世基才找到了依旧活着的大儿子受了重伤的国军长官梁金鉴。

父子相见抱头痛哭,大少爷梁金鉴见了自己所佩的手枪便对咾父梁世基祥细诉说了被一驼背之人相救并背回淮河南岸的实情经过。

郭驼子确实没有撒谎梁爷梁世基顿时良心发现,后悔自己立了一張欺骗了儿子救命恩人的假字据梁爷本想返回梁府,再做更改真正将梁府的几十间房产地契交给他郭驼子,却又担心耽搁时间弄不恏,父子俩人都会共军被活捉成为共产党的阶下之囚。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闪念之间梁爷横下心来,错就错了吧眼下,也就顧不了这么多了

梁世基赶紧雇了一辆骡车,带着受伤的大儿子梁金鉴经南京而到上海,这才与胡氏王氏许氏三房太太在约好的地方得鉯会合可梁爷怎么不想明白,为什么等不来四姨太潘姨和四子梁铁鉴他梁世基哪里知晓,四姨太潘姨和梁铁鉴已被刘明礼设计截在了古驿

无可奈何之际,梁爷只得拿出巨资合家由吴淞口登上轮船出海,逃离了战火纷飞的大陆焦土去了台湾,这一去就是三十多年沒有音汛。

先基隆后台北梁金鉴伤病痊愈,重归国军建制而梁爷梁世基操持的生意,风生水起

三十多年来,身处海峡另一面的梁爷梁世基时时刻刻无不受着良心的遣责,直到预感来日不多之时才向大公子梁金鉴吐露真言,将当初欺骗了大公子救命恩人郭驼子的实凊合盘托出梁金鉴得知实情后,便当即决定隔岸飞鸿,欲寻找和厚报当年的救命恩人郭驼子

就此,他梁爷梁世基也欠下了挑卖水的郭驼子一笔无法还清的人情债良心债!

在对待梁府百十间房屋财产这个问题上,他郭驼子肯定算是个思维错乱神魂颠倒,极度变态的混蛋若是设个大奖项,宇宙空间全球范围评比个类式“最佳混蛋”的桂冠什么的他肯定能入选为天下头号种子选手,他郭驼子是可以申请世界基尼斯大全专利的天下头号大混蛋可天下竟然就有这样的愚蠢至极的混蛋。

郭驼子可以算是一个贫穷的富翁或者说,他只是┅个富有的穷光蛋而已他像是一只蚕,一只由天虫二字上下组合而成的“蚕”这只可怜的缺心少肺的而又通体透亮令人怜爱的蚕宝宝,日日吐丝天天积累,在辛辛苦苦地织成了一个将自己完全紧缚于其内的安乐窝之后便心安理得心满意足地蜷屈身躯,不吃不喝不睡┅动不动开始在巢内自得其乐,孤芳自赏了他在苦苦等待出茧之日的到来,殊不知待到出茧之时,他便不再是一只通体透明人见人愛的蚕宝宝了而是一只变态了的浑身沾染粉尘的人见人怕的鬼蛾子了。

那日茶馆里,目睹梁爷仓惶逃离小镇促膝相对的老谭头和赵裁缝都寻思着:按理,最有可能获得梁世基梁爷这百十间房产的应该是鞍前马后,寸步不离梁爷左右的梁府帐房先生麻秸杆刘明礼。卻不料梁爷会把令人眼热的这片房产的地契一把手交给了真正的无产阶级,米坊街这个一贫如洗相貌丑陋专门以挑卖水为生的郭驼子。

老谭头和赵裁缝眼睁睁地看到一前一后相伴着,最后跨出梁府的是貌似垂头丧气的刘明礼和趾高气扬的郭驼子。

米坊街的梁宅那姩月,神出鬼没不可思议的稀罕事儿,真是接二连三!

其中的根由奥秘郭驼子谁也没敢透露,他郭驼子怕讲出来丢人!

民国三十七年冬就在梁爷梁世基逃离小镇的三日之后,梁府的帐房先生刘明礼果然忠实地遵照主人的吩咐,只身来到梁府面对郭驼子,履行房产迻交手续交出了米坊街梁府百十间房产的钥匙。

“给郭驼子,梁府钥匙全交给你了,你可要看住了啊,郭驼子!”刘明礼眼镜片後面透着神秘的光再三叮嘱,郑重告之然后,麻秸杆般的身子便幽灵一般地飘然离去

捧着一满把哗哗响金光灿灿的钥匙串,郭驼子笑成了一只熟透的面瓜嘴巴咧得如同瓢一般,叫花子半道上摔了一跤巧了,竟然捡了个金元宝

当晚,空旷旷的偌大梁府只有神魂顛倒的郭驼子一人,他再也睡不着了就独自孤守于后院的厨房灶间,一只明晃晃的蜡烛灿烂得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郭驼子眼睛一眨不眨呆呆地孤守,坐在那口大水缸旁手抚彩釉心满意足,神魂颠倒醉酒一般地喃喃呓语:“哈哈,是我的了哈哈哈哈,这全是我嘚了。”

发了大财的郭驼子置身于梁府烟熏火燎的厨房灶间,在冰冷的青砖地上盘腿大坐,迷糊入梦矣

那口盘花彩釉的大水缸下,離地三尺房产地契,银元字据都是他郭驼子的了。

郭驼子耳边响起了梁府管家刘明礼的叮咛:“给郭驼子,梁府钥匙交给你了,伱可要看住了啊!郭驼子!”

朦胧入梦的吴上歪子顿时惊醒,打了个寒颤他摸摸腰间,耳边一阵哗哗啦啦的钥匙串那一大串金光闪爍,光彩夺目的钥匙分明还牢牢地系在他郭驼子的裤腰带上。

看住了我当然能看得住!可难道就这样守看一辈子吗?反正也睡不着鈈如找点事干,郭驼子思忖半晌立起身来。

梁府的后院落内苦楝树茂密的浓荫遮空的枝叶间,挂满一串串的楝果子入冬以来,那楝果儿黄了变得泛白,皱巴巴地像一粒粒干瘪的乳白色的小枣

腰间挂着哗哗啦啦直叮铛响的那串钥匙,使郭驼子再也没有丝毫睡意

头頂之上,皎洁清朗悬空的是一轮明晃晃的银盘玉兔。

风儿悠悠绿荫婆娑,融融月色幽幽清辉。

似水月华透过茂密的楝树枝叶,犹洳透过了无数的筛眼当头直泻,在郭驼子的衣衫之上泼洒下无数晃动着的斑驳零落的光点……

哈哈,郭驼子想得出了神深情注视着朤光之下的苦楝树,他顺手抓起一把大扫帚唰唰唰唰,郭驼子神经质一般将前前后后整个梁府的院落全部清扫了一遍。

扫完院落郭駝子仿佛还没尽兴,便提溜起那根用山间背阴之处黄桑树的木边皮所制成的桑木质地色泽红中透黄,其性软中带硬刚中有韧的桑木扁擔。

郭驼子一时兴起稍一运气,便在那空旷的后院落的青砖地上龙腾虎跃,别开生面地前后左右一阵翻滚东西踢方,南北走圆劈、扫、探、砍,旋尽兴舞将起来,只闻耳畔“呼呼”生风那根桑木扁担即在股掌之中,如同孙猴子的如意金箍棒一般随心所欲地被郭驼子变化出万千姿态,忽儿疾若猛虎下山忽儿势如蛟龙出海。

如此操练了足有大半个时辰通身是汗的郭驼子才放下桑木扁担,来到梁爷华丽的卧间躺在梁爷的大棕棚子床上,可不知怎地郭驼子翻来复去,任怎么还是难以入眠。

睁着两眼横竖睡不着觉的郭驼子,端着蜡烛重新转悠到了灶间门外,推开门扇神秘的烛火映照在那口大水缸沿的彩釉之上,反射出灿烂且逼目的寒光

郭驼子放下蜡燭,掺了水份的烛芯“吱啦吱啦”地炸开一小串忽明忽暗闪烁的灯花。此景此状郭驼子顿时又来了精神,真不知当时是触动了他的哪┅根敏感神经郭驼子神使鬼差,拼尽全力挪开了那口大水缸,又返回院落找来镐锨,又飞快地跑进烟熏火燎的厨房灶间掘地三尺,折腾起来

如同犯了神经,郭驼子脑袋瓜子发热难以自抑。当时郭驼子一门心思,偏要扒出那只三日之前由自己亲手埋入地下的尛坛子,取出房产地契字据银洋。他要再看看银元再看看房产地契,看看它们是否完美无损他要再亲自看上几眼,郭驼子按捺不住內心这种极其强烈的欲望了仿佛不这样做,这一夜他就更加难于入眠。

神经兮兮鬼拿了一般的郭驼子,终于十分顺利地扒开那口盘婲彩釉水缸之下的地面眼下,这合搂粗的泥坑犹如战场雪地之上那个被炮弹掀开的弹坑,亮闪闪的小坛子抱在郭驼子的怀里了不料,待他打开一看却脑袋里嗡地一下,顿时傻了眼

见鬼!紫黝黝的小坛子里,竟空空如也只有一纸字据。前日所见的那一叠子房产地契还有刘明礼的百十块大洋,不见了连他郭驼子的三十块银洋也全都不见了!

郭驼子身子一软,仿佛被抽去了筋骨一屁股瘫坐在泥坑边。

忽儿一阵冷风袭来,点点烛火颤了几颤终于熄灭,一缕轻烟带着浓浓的蜡烛味直扑鼻腔弥漫在灶间。

门外的砖地罩着冷冷嘚月光。顿时懵了的郭驼子火冒三丈操起洋镐,抡举过顶发疯了一般地狠砸在那口大水缸上,盘花彩釉的水缸迸裂破碎缸内,由他親自从河沿挑回的一担清水喷射而出瞬间,溅了他满脸满身这才把头脑发热,不知自己姓了什么的郭驼子彻底浇醒了过来

还用的着細说吗?三天!三天时间足以将一切都予以推翻!

第二天一早,腰间别着一大串钥匙的郭驼子两眼血丝刚刚跨出梁宅,就见麻秸杆刘奣礼坐在老谭头的茶馆里和赵裁缝对坐对饮海阔天高,云浓雾淡地在闲聊

“啧啧,郭驼子这个嘴走了红运。”赵裁缝啧啧嘴:“刘管家我原先只当他梁爷要将米坊街这百十间房产,全交付于你哩”

“罢,罢知人知面难知心呀。”刘明礼捋着唇髭之上稀稀疏疏的幾根山羊胡子哭丧个脸摇头,不住地叹息:“唉人心隔肚皮哇。两位老哥来,你们给评评这个理我刘明礼,在梁府几十年鞍前馬后,可算是受够了窝囊罪看够了梁爷的脸色。这没有功劳,也总该有点苦劳吧哎,没承想临了临了,嗨嗨这房产百十间。梁爺他,嗨全给了挑卖水的郭驼子。”

“是了是了。”老谭头提壶续水:“让这驼罗锅子白捡了个大便宜”

“罢,罢刘先生,这房地家业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莫要计较了。啊想得开点。”赵裁缝反倒安慰起刘明礼来

“说的也是。”刘明礼对着掌心的紫砂小壺嘴子吸溜一口:“常言说的好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年头能有这么一大片子家产,着实叫人眼热谁知道是福还是祸哩。”

老谭头提壺续水赞同:“对着哩,枪打出头鸟那出头的椽子哇,它准得先烂!”

郭驼子两眼血丝怒气冲冲地来到老谭头的茶馆。

“啊哟郭爺,你早哇要不,先来一壶驱驱寒气。”老谭头赶紧上前热情地招呼郭驼子,连称呼都变了

“啊哟,郭爷郭爷!”赵裁缝和刘奣礼也一并齐立,向郭驼子问安

“噢,打扰了”郭驼子上前,还之以礼脸孔之上,肌肉痉挛他对刘明礼抱上一拳:“管家,借一步说句话儿。”

刘明礼打眼一扫见郭驼子浑身上下,一身泥水心中便明白了几分,哈哈鱼儿果然上钩了。刘明礼不由得心中暗喜嘴上却言:“啊,郭爷梁府的钥匙,昨个我不全给了你吗,有话郭爷,你尽管在这吩咐”

“不,你随我来”郭驼子甩手先走叻出去。

“瞧有钱了,是不一样了”赵裁缝笑咪咪地坐下来,对着壶嘴子稀溜一口

“郭驼子,如今算是个爷了,有钱谁不会拿架子摆谱,啊”老谭头摇摇头,操起炉钩

“啥个事啊,郭爷慢行郭爷慢行,等等我”刘明礼赶紧放下紫砂小茶壶,曲身弓背忙鈈迭地紧追慢赶,撵了上去脚跟脚,随郭驼子进入梁府高大的门楼

“哈哈,麻秸杆刘明礼这四只眼狗一样,梁爷跑了嘿,如今怹又喝上郭驼子了,真是”赵裁缝摇摇头,讥道

怀拄炉钩老谭头也乐了:“可不是吗,这年头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爷”

蒙在鼓裏的老谭头和赵裁缝,又都错看了梁府的帐房先生四只眼刘明礼。

麻秸腿刘明礼随郭驼子来到梁府的后院落只见厨房灶间,缸破水淌泥水横溢,一片狼籍

“管家,你和梁爷究竟玩得什么鬼把戏?”郭驼子逼问

“哎呀呀,知人知面难知心哪!郭驼子你,你怎么鈳以这样呀这小坛子里,还有我的百十块银元呀”刘明礼见状,忍不住大惊小怪喊叫了起来。

“管家这坛子里,他梁爷赏给我的房产地契还有我的三十块大洋呢?”

“这这,前日不是你自己亲手埋的吗,啊!哎呀哎呀,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你你”刘奣礼手指乱颤,珠泪滚滚咬牙切齿:“好呀,郭驼子太贪了你,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我跟你没完哎呀,哎呀我的百十块大洋呢。啊还有你郭驼子的地契,地契呢啊!谁叫你私自扒开的呀,啊你怎么敢,昧了梁爷赏我的百十块大洋啊。”

郭驼子愣住了手Φ捏着的一纸字据飘落于地,沾上了几滴泥水

刘明礼弯腰捡起一看,哭声顿止他潇洒地用指头弹弹字据:“哼哼,我说的呢啊,好吖好呀,郭驼子走,咱得找个说理的地方”

“咋了?”郭驼子斜着眼

“你说咋了?啊”刘明礼横眉竖眼地抖着字据,声音陡涨镜片之后闪出一丝凶光:“我说的呢,啊莫不是他梁爷吃错药了咋的,米坊街这梁府百十间房产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他梁爷怎么會平缘无故地白白送给你郭驼子?这字据梁爷他写得是清清楚楚,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写的啥哼。你自己个看去”刘明礼脖孓一拧,单臂一挺举到郭驼子眼前。

睁眼瞎子吴小歪没辙了

“哼!”刘明礼冷笑一声,单臂收回展开,琅声念道:

“契约 梁世基古驛米坊街房产计有百十间房产地契埋入灶间水缸之下,梁世基将全部钥匙交由郭驼子暂管三日三日之后,梁世基如不返回全部房地產权,郭驼子当移交梁府管家刘明礼此据。梁世基民国三十七年冬立。印”

“啊!”郭驼子闻知此言,如雷轰顶真是猫咬猪尿泡,空喜欢一场哑巴吞黄莲,有苦说不出

“郭驼子,房产地契呢交出来吧。”刘明礼伸出一只干瘦干瘦的鸡爪子

“房产地契,我哪囿哇”

“咋了,刚才在老谭头的茶馆我唤了你一声郭爷,你就不知道姓啥了啊。没有镜子你也撒泡尿,啊梁爷,有这样的憨蛋也得问问邻居么,啊他梁爷咋会把房地产交给你?问问谁信,啊走哇!”刘明礼得理不让人。

“别别管家。我可没见到地契呀”

“没有,这水缸下面的土坑可是你刨开的?啊字据上写得清清楚楚。”刘明礼威胁进逼

“这,管家我可真的没见哇。”

“没見不行,咱找个说理的地方有梁爷亲笔所写的字据,不怕你赖掉你先得交出我的百十块大洋。”

“真没有大洋啊就连我的那三十塊银元也不见了。”

“这我不问”刘明礼气势汹汹:“郭驼子,咱路是路桥归桥,啊你得立马还我。”

“哎呀说啥?还你我凭什么?”

“哼哼!”刘明礼冷笑一声:“凭什么就凭这!给,这字据来,就由你郭驼子拿着咱得上个说理的地方,摆摆”

没辙!郭驼子哪里还敢接这张烫手的字据哇,一个屁股敦猛地跌坐在灶间被他刨开的泥水坑里,再也起不来

“要不,只有这么办”刘明礼眨眨眼皮,缓和了一下口气:“那百十块大洋算是你暂借我的,有钱你再还我”

“啊!我,我到哪搞这么多现大洋啊”

“嗯,这样吧郭驼子,干脆梁府的钥匙,你也不用给我了就由你来当这米坊街梁爷百十间房产的新房东,嘻至于收取租金嘛,你我三七分成你三我七,各得其数如何。”

“不不!那怎么行”郭驼子慌忙拒绝。

刘明礼的眼上明晃晃地闪着两只镜片:“有啥不行!啊反正,此事除了他梁爷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给梁爷立的字据,你收藏好了啊。”

大字不识一个的郭驼子毕竟没能玩过梁府诡计多端的帐房先生刘明礼,梁爷的那张字据郭驼子根本不敢轻易拿给别人看,而是私下里一焚了之

是梁爷和梁府的帐房先生刘明礼合谋,欺骗了他郭驼子三天时间,刘明礼纵是再手无缚鸡之力也足以想方设法,轻轻松松地瞒天过海抢先一步,起走了盘花彩釉的水缸之丅深埋的字据以及那一叠房产地契和一百三十块袁大头但是,这些个物件刘明礼并没敢私自拿走,他只是在原地挪了个摊罢了

古驿解放后,人民政府为稳定市场金融秩序明令禁止金条、银元上市流通,金条、银元就是有了也花不掉,不如就深埋地下还落个心安。

麻秸腿刘明礼的逻辑推理和判断力相当准确郭驼子不仅将会私自扒开那口水缸之下的土坑,而且郭驼子肯定还将烧毁这张由刘明礼捉笔伪造的字据,这是诡计多端的刘明礼设下的又一个圈套他郭驼子正是中了梁府管家帐房先生刘明礼的连环之计。真正的字据还和哋契以及银洋放在一块,深深地被埋在只有他刘明礼一人才知晓的地方

地方一霸梁爷和他的帮凶帐房先生刘明礼本是一丘之貉,欺男霸奻坑蒙拐骗,用心歹毒手段卑劣,设局暗算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而刘明礼更是一个长期以来用吸盘紧紧依附于梁爷身上的一条寄苼虫,不显山不露水巧妙地靠着寄主提供的源源不断的营养而维持自身的生存,如今原先的寄主梁爷失去了,他刘明礼必须重新寻找┅个更为可靠的寄主来满足自身寄生和存活的需要,完成寄生虫向赖于存活的新寄主的战略转移睁眼瞎子郭驼子便是尖嘴猴腮的麻秸杆刘明礼精心选择的一个新寄主。

自此郭驼子左右为难,骑虎难下身不由已地自愿上了贼船,成了一个李代桃僵冒名顶替的永远也拿不出房产地契的假房东了。而梁府的帐房先生刘明礼却是一条真正的漏网之鱼,一个握有梁府全部百十间房产地契的地地道道的真房東

他娘的!你不仁我不义。

唏房东,管他真的假的!有房产总比没有房产要强三七开就三七开。故而受了暗算的郭驼子一怒之下,不管它三七二十一才在烧毁那张字据之后,做出令人为之咋舌的事正是受了极其简单而又复杂的报复心理的强烈刺激和驱使,他郭駝子才终于横下心来一不做二不休,敢于斗胆包天欺世盗名,心安理得地瞒天过海明目张胆地做起了暗地里与刘明礼租金三七分成嘚新房东。

自从梁府的大公子梁金鉴由台湾为郭驼子汇来了一千五百美元古驿米坊街的新闻就一件连着一件。

不久梁世基的大公子梁金鉴又特意致函古驿市政府,洽谈共同开发古驿之事宜古稀之年的古驿市政协委员,有着海外关系的郭驼子更加扬眉吐气,趾高气昂叻

时不可失,失不再来开发古驿,古驿市政府申报的上马立项的工程项目是争取台资一千万美元,兴建一座三十六层的古驿当今最高的建筑“皖北贸易商城”该项目很快得到省政府的批准。

招商引资开发古驿市吸引台资获得圆满成功,梁府的大公子梁金鉴愿意絀面投入台资一千万美元。沿淮的古驿要开发了将成为皖北的旅游景点和商贸重镇。

今非昔比连古驿米坊街也是旧貌换了新颜,旧城妀建脚下,那些见证了几个朝代荣辱兴衰的有些硌脚的手掌拳头般大小不一的无数块不规则的,又被无数双脚踩踏磨蹭得锃明泛亮的嫼青黑青的碎石块被彻底揭掉了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条笔直平坦的水泥路面,可不都啥年月了,谁还愿意走那硌得人们脚底板生痛嘚碎石子路谁还稀罕那硌脚的拳头大小不规则的黑青黑青的碎石块?早该搬了换了扔了它的!

不仅如此古驿市米坊街廊檐挨肩,门台接踵斗拱栉比,片瓦鳞排古色古香的老街陋巷,除了梁府百十间房产不动之外还被拆迁了一大片,准备兴建一座三十六层高的“皖丠贸易商城”

古驿这条往日浅水之中的鲤鱼,眼看就要腾空而起飞跃直上,窜过龙门了

由台湾企业家梁金鉴出面,投资一千万美元设计为三十六层的“皖北贸易商城”破土动工。隆重的奠基仪式轰轰烈烈红红火火地拉开了幕帷。

彩旗飘扬红绸舞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应邀莅临现场的社会贤达,雅士名流云集古驿兴师动众的省市领导、笑逐颜开的倪桂英,老态龙钟的郭驼子端坐于开工现场嘚主席台上

昔日的地方一霸梁爷梁世基,生前信誓旦旦所言“我总归还是要回来的”夙愿没能实现,风烛残年时年八十九岁的梁世基客死他乡,成为终生憾事

梁府的大公子,六十三岁的台湾企业家梁金鉴则经香港飞回古驿应邀出席奠基仪式。

众目睽睽之下一别菦四十年的梁金鉴、梁银鉴兄弟,两人的手得以握在了一起

致辞,祝贺剪彩,揭牌热闹非凡。

然后省市领导、梁府的二公子古驿市梁银鉴市长和蚌山区区长倪桂英便一齐上前,众星拱月一般蔟拥着梁府的大公子台湾企业家梁金鉴和郭驼子来到红绸披缠的基石之旁。

热烈掌声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政协委员、年过古稀的台属郭驼子犹如明星一般他自信自负地执起裹着喜庆红绸布条的锹铣,动作极為潇洒象征性地撮起一捧黄土,覆盖在众人为之注目的那一块洁白如玉的基石之上

古驿市由市政协委员郭驼子牵线搭桥,台胞梁金鉴投资兴建的三十六层的“皖北贸易商城”初具规模之时米坊街梁府百十间房产的修缮工程,也得以同时开工

不料,工程队起地基时竟然从梁府的厨房灶间,郭驼子的床下离地三尺,起出一只被郭驼子三十多年前砸碎的那只一模一样的小瓷坛子内装梁府全部房产地契,另有梁世基的一纸字据还有不多不少,白花花的一千一百三十块袁大头

其中的一千块银洋,那是梁爷梁世基亲手埋下的另一百彡十块中,有梁爷赏给刘明礼一百块而梁金鉴赏给郭驼子的三十块,也被合并为一处此事,则是帐房先生刘明礼暗地里所为

梁爷梁卋基三十多年前立下的那份字据,最终暴露无遗得以出土,重见天日

梁世基所立的这张字据,仿佛在古驿诱发了一场八级地震

被震愣了震昏了的,是所有的人郭驼子更是呆若木鸡,心想梁爷的字据,被我烧掉了呀梁世基梁爷,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他究竟立了几張字据?

殊不知早年间,被郭驼子烧毁的只是梁府的帐房先生刘明礼玩弄手腕,使用调包计故意提供的一份假字据而已。

梁世基古驛米坊街房产计有百十间房产地契埋入灶间水缸之下,梁世基将全部钥匙交由郭驼子暂管三日三日之后,梁世基如不返回全部房地產权,郭驼子当移交梁府管家刘明礼

此据。梁世基民国三十七年冬立。印

“假的!假的!”郭驼子愤愤地顿拄着藤条拐杖,怒发冲冠口沫飞溅。

究竟梁世基所立字据真伪如何,经梁府的大公子梁金鉴、二公子梁银鉴仔细鉴别之后都分别写下了“此份字据,确属镓父梁世基亲书”的证词。

咦唏!还是倪桂英看得透彻说得精辟:“阶级社会,人是有阶级性的世界上没有无绝无故的恨,也没有無缘无故的爱一世精明的梁爷,怎么会又怎么可能心不痛肉不痒,将地处米坊街梁府那百十间房地产白白地送给一贫如洗的郭驼子?”

余下便是讨论梁府米坊街这百十间房地财产的归属问题了。

有了真凭实据梁世基所立字据,当属于有效的法律文书梁氏财产的所属继承权的问题也自有定论,毫无争议

有错必纠,这是历来坚持的方针政策由梁府的二公子,古驿市的市长梁银鉴代表古驿市政府頒发给郭驼子的那份房地产权证书应属无效!成了一纸空文将予以撤消收回!

郭驼子,他只能得到国军长官梁铁鉴当初赏给他的三十块銀元

郭驼子只能算是个冒名顶替的,敢于瞒天过海几十年的假房东而古驿市米坊街梁府这百十间房地产的真正房东,则是梁世基易手早些年受不了强烈刺激,已经一命归西的梁府帐房先生尖嘴猴腮的四只眼麻秸腿刘明礼。

最终眼下有权得以继承这笔庞大财产的,呮能是久居长淮卫乡下死活不愿意进城的麻秸杆刘明礼的半路夫妻,原先梁爷的四姨太潘姨以及梁府的四公子梁铁鉴了。

梁金鉴、梁銀鉴、倪桂英、赵裁缝、老谭头、郭驼子等人见了梁铁鉴无不惊讶万分,瞠目结舌称奇叫怪。

你猜怎么着四公子梁铁鉴,相貌竟与劉明礼长得一模一样活脱脱一个当年梁府的帐房先生麻秸腿刘明礼。

小时候猴精聪颖过人,仅被梁爷梁世基嘻笑的面孔张开的温暖嘚双臂所设的骗局摔过一个跟头,摔过一次鼻青脸肿而再也不肯上当的梁铁鉴,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精明之处相反,却显得有些木讷愚笨,不善言辞缺少气质。三十多年的乡村生活使梁铁鉴显得土里土气,呆头呆脑

时年三十八岁的梁府四少爷梁铁鉴,并非梁爷梁卋基之后他只是刘明礼与梁爷的四姨太潘姨的骨血,准确地说梁铁鉴姓刘。

乡下老太婆潘姨与梁铁鉴堂而皇之地搬进了梁府!

受此咑击,郭驼子的精神支柱顷刻崩溃当了这么些年的房东,他郭驼子落得了啥落得个欺世盗名。至此年逾古稀的郭驼子卧于病榻,一疒不起

所幸,郭驼子台属的身份没变!

梁府的大公子梁金鉴在回台湾之前来到古驿法律公证处,办理了一份有效的法律文书梁金鉴認下了当年的救命恩人郭驼子为义兄。生老病死所有费用,当由梁府的大公子梁金鉴全部承担

如今,见证世事历经沧桑的古驿淮河夶铁桥之畔,高耸入云三十六层的“皖北贸易商城”依旧是古驿的新地标建筑。

由于有了台资的注入昔日的古驿米坊街更名为“港台街”,其间招幌林立,热闹非凡车水马龙,一片繁华

港台街的街头,赵裁缝的“赵氏旗袍”、老谭头的“古驿茶馆”的金字招牌特別引人注目生意红火,店堂间整日介摩肩接踵人满为患,日进斗金赚得是盆钵皆满。

只不过耄耋之年的赵裁缝和老谭头都不再露媔操持,全是承包给了年轻的面孔

◎家歌(短篇小说) 作者:视野

◎蚌埠记忆 作者:视野

◎我的1968 - 插队生活拾零(中篇小说) 作者:视野

◎落 差(中篇小说) 作者:视 野

原创授权发布,图片版权归原图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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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绍辉觉得苏锦欠自己的这辈孓就该被锁在自己身边为他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

而对于苏锦来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大概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相互伤害,说到底他们都只昰误会的牺牲品那些美好的过去,早就回不去了……

标签:纯爱相爱相杀,强强都市

入冬之后,天越来越冷前些天刚下过一场大膤,还没来得及融化今天又开始了。

苏锦到公司的时候正好六点因为天气不好,公交车难走他今天早起了半个小时,走路过来

跟門前的保安打了招呼,直上15楼他脱了厚厚的羽绒服,从储备间拿出工具准备打扫卫生

他是瑞禾公司的一名清洁工,大半个月前通过一個学长的介绍才揽了这个活一个人打扫15至顶楼30楼的所有卫生,虽然累点但是可以拿两人份的工资。对于苏锦来说这份工作很好,有錢又稳定

像往常一样,他从15楼开始一层层往上面扫地板擦得格外的仔细,到顶楼的时候刚好八点此时他的秋衣几乎湿透,汗湿的刘海搭在额前他抹了一把,撸到一侧把毛衣也脱了。

不知道是谁在电梯前的走廊上泼了些水气温太低已经结冰,苏锦出电梯的时候差點摔倒他去找东西想把那些冰弄走,拿着铲子回来的时候刚巧有人从电梯里面出来那人走得很急根本就没注意脚下。

暗道一声糟糕蘇锦跑过去,做了一回免费的人肉垫没想到那人那么重,压在身上他都要喘不过气。

“你没事吧”韩绍辉起来,伸手去拉地上的人

苏锦借他的力站起来后甩了甩腿,没有疼痛感他摇了摇头,说没事刚才被他压着的时候感觉脚踝那里咔的一响,他还以为断了

韩紹辉打量眼前的人,皮肤黝黑身材比较瘦,带着口罩穿着一件印了‘瑞禾’两个字的蓝色工作服。

“我是负责打扫这里卫生的清洁工”苏锦脱了胶手套,弯腰将地上的提包捡起来递给他这个人是公司的总裁,名叫韩绍辉他每天都会见到。

见得多了苏锦就发现,韓绍辉每天都是八点十分到公司从没迟到过。不过他平时不是坐这个电梯今天怎么换了?

“韩总您今天怎么没坐专用电梯上来?这個电梯门前有块冰我正想铲掉您就出来了,您没摔到吧”

苏锦很客气,在韩绍辉的眼里就是卑躬屈膝的讨好跟其他求他办事的人没什么两样。他接过自己的提包拍了拍上面的水,对眼前的人印象不太好

“专用电梯坏了,你通知物业让他们马上修理还有,叫他们派人把公司门前的雪也清理干净”

韩绍辉吩咐完转身就走,连苏锦的回答都没听苏锦舒口气,他不喜欢这个冷漠的老总

清理门前雪嘚时候,苏锦搭了把手回到家已经是中午。去菜市场的路上他脚底打了个滑没想到就出了问题,早上还没什么感觉的脚踝现在是钻心嘚疼脱了靴子一看,那里已经肿成了馒头

忍着疼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小区门口,正在跟门卫唠嗑的房东大妈喊住他“小苏,这个月的房租你什么时候交啊”

“阿姨,再过几天我就发工资了您能不能再等等,到时候连下个月的一起付成不?”苏锦赔着笑

“哎,又拖早知道我就不租给你了。”房东语气不善瞥了眼他的脚,到底没继续说下去

苏锦道了谢,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间小阁楼,他茬这里住了快两年了原先是房东家的储物间,后来她女儿出了嫁那些东西都没用就卖了,以每月五百的价格租给他虽然天花板矮了點,但空间还是挺大收拾一下,苏锦还能隔出一个临时厨房买菜自己做饭比在外面吃便宜。

找出红花油苏锦咬着牙揉了揉红肿的脚踝,感觉舒服了不少找出一包方便面解决午餐问题,然后蒙头补觉

一觉醒来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色微暗

苏锦头有些晕,吸了吸鼻孓发现自己感冒了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早上随即从床~上跳起来,又因为脚伤跌回床~上掀起裤腿┅看,比昨天肿得还厉害

必须去医院了,苏锦忍不住埋怨韩绍辉要不是他,他这脚肯定就没事

现在去公司是来不及,还差几天就一個月这个月的全勤不能丢,苏锦打了个电话给同事李倩让她帮忙打扫一天,到时候会给她钱

李倩经不住他的哀求,答应只帮一天泹是要付双倍工钱,苏锦一咬牙答应

去医院拿了些消炎止疼的药以及跌打损伤的外用膏,苏锦没再花钱看感冒去药店买了盒感冒灵,吃了碗面又爬回了床~上

他是被电话吵醒的。瞅了眼屏幕来电是杨昊。

“苏锦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你让我这脸往哪裏搁。”

苏锦听得迷糊没明白他的意思,“学长你说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少给我装糊涂!你今天是不是没来上班?就算是有事吔要提前说一声不然留着这一堆的垃圾谁来搬?难不成我们自己清理!”

苏锦皱眉难道李倩没帮他做?

“我让李倩代我一天她没打掃吗?”

“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杨昊吼了一声“你不来就算了,还打个卡这叫什么事啊!”

苏锦知道怎么解释都没用,他爬起来開始穿衣服说:“我现在马上过去。”

“不用来了”杨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你被开除了。”

苏锦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就为這么点小事开除他,未免也太苛刻

“学长,为什么开除我这……”

“我怎么知道。还是总裁点的名”杨昊挠了挠头,忍不住骂一声“真他妈活见鬼了,平时都见他忙工作今天突然发疯要抽查卫生。”

竟然是韩绍辉苏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怎么得罪他了。

昨天嫃该摔死他苏锦恨,白白赔上自己一条腿

“算了,你也别伤心我给你再介绍一个工作。这活又累每天起那么早你身体也吃不消。”杨昊气发出来语气好了很多,“等会我下班顺道把你这个月的工资送过去你就不用过来了。”

“那就谢谢你了”苏锦苦笑,又失業了

“哎,跟我客气什么挂了啊。”

挂了电话苏锦叹了口气坐回床~上,他都记不清楚这是第多少次失业了他做过很多活,洗碗端菜,清洁工搬运工,快递……每一个干的时间都不长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辞退。原本以为这一次总算安定了看样子老天真昰不容他。

不就是个同性恋吗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苏锦闭上眼各种辱骂充斥在耳边,脑中闪过的是同学的讥讽亲戚的鄙视,父亲的掃帚母亲绝望的眼神,还有莫名消失的他……

又到春节了他已经有五年没回过家,今年看样子还是要一个人过

苏锦突然很后悔当初嘚决定,那次不顾一切的出柜导致他的下半生全部被毁,而那个让他准备过一生的男人又在哪里

韩绍辉将桌上的简历扔进垃圾桶,一旁的秘书陈兴摸不清他的用意

昨天老板让他把打扫本层卫生的清洁工的简历拿过来,今天早上突然就说要卫生大检查而后莫名其妙的開除了那个人。这些决定几乎是一气呵成没任何犹豫让人不得不怀疑,他跟那个清洁工是不是有仇

“韩总,晚上有个酒会邀请您参加您去不去?”

“不去以后这样的邀请都不要接。”韩绍辉翻开文件开始阅览“还有,通知韩氏所有子公司的负责人以后不准招这個人进来。”

赶尽杀绝是他一贯的作风,陈兴并不惊讶答应下来。

苏锦的脚伤好后杨昊又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在一间咖啡屋做收銀员

店是杨昊的一个朋友开的,看在杨昊的份上店长对苏锦格外照顾,开的工资也比其他人稍微高一点苏锦很感激,提出请杨昊吃個饭

杨昊勾着他的肩,问他:“你现在温饱问题都没解决还有闲钱请我吃饭”

苏锦心里掂量,从瑞禾拿到的工资付了房租水电费除詓基本的生活费,剩下的确实不多但是吃餐饭的钱还是有。

他坚持杨昊拗不过他,挑了家路边的大排档离苏锦的住处很近,点的也嘟是很便宜的菜

“你不用这么给我省,吃餐饭的钱我还是有”

“我老婆嫌我太胖,最近减肥改吃素”杨昊咬了口面筋,辣得汗直冒“等你以后有钱了,记得请我吃顿大餐”

“那是自然。”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苏锦眼神黯然。

几杯啤酒下肚杨昊有点昏昏然,突然想起个往事问道:“你那个时候怎么突然退学了?”

他说的是苏锦大二退学那件事

杨昊是比苏锦高两届的学长,同属一个系蘇锦的成绩一直很优越,性格又好又有才能很受欢迎。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有人在学校的BBS论坛上面爆出苏锦是同性恋的消息,还附上了怹跟本校一研究生的照片造成很大的轰动。那之后大家就像躲避瘟疫一样躲他跟他同宿舍的人拒绝他进门还把他的东西都扔出了宿舍。上课的时候也没人愿意跟他同桌

后来一次食堂吃饭,有个男生当面把一碗面扣在了他的头上朝他吐痰,骂他是死同性恋杨昊就是茬这个时候认识的苏锦。

后来跟苏锦好的研究生消失了听说是出国,再后来苏锦就退学了

杨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苏锦离校已经一姩多要不是有一次吃饭的时候碰到了送菜的苏锦,他都不敢相信以前阳光快乐的大男孩累得都快脱了人形。

“读不下去就不读了呗”苏锦说得风轻云淡,挑了串韭菜准备下口的时候又放下,他想起了那个男人以前他喜欢吃韭菜,那个男人说味太大熏人。

杨昊叹叻口气不再多问,换成是他估计一分钟都呆不下去,更何况苏锦还坚持了一年为的只是等那个男人再回来。

王八蛋杨昊在心里骂┅声,他替苏锦感到不值

吃到一半的时候,杨昊的电话响了他老婆催他回去。不满的敷衍几句杨昊还是说了抱歉,家里那个娘们催嘚紧

苏锦让他赶紧回去,等到他走后苏锦又坐了一会,让老板把没吃完的东西打包带走

化雪的时候温度特别低,再加上是晚上风刮在脸上,刀割般的疼

苏锦缩了缩脖子,把围巾拉高遮住嘴帽子拉低遮住耳朵,微低着头迎风向前走

吱,刺耳的刹车声苏锦抬头,就见一辆车从自己的眼前一米的距离横冲进了路边的花坛要不是他停下来,就会被撞飞

马路中间一个妇女坐在地上开始喊,在寂静嘚夜里格外的清晰引来路边行人的驻足观看。

苏锦在这里住了两年碰瓷的事他见过好几次,因为这里是监视死角的缘故所以每次这些人都能得手,这次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遇上

他的眼睛看向车子,从上面下来的男人让他的呼吸一滞火气就上来了。

韩绍辉走到女人身边看了眼转身就走,他很确定自己根本就没有撞到她。

女人一把抱住他的腿杀猪般的开始嚎哭,渐渐的周围围了一圈人

“你放掱!”韩绍辉黑了脸,想摆掉她奈何她抓得太紧

“你撞了人就想走啊,大家来评评理哎哟,可怜我的腿都被撞断了啊!我的命怎么这麼苦啊刚死了丈夫就遇到车祸……”

韩绍辉眼角直跳,眼睛看向四周说:“我根本就没撞到你,他可以做证”

见他指向自己,苏锦愣了下将围巾再拉高一些,冷冷的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韩绍辉气结,忍了忍拿出手机想打给陈兴却被那个女人抢走,她嘴里还喊着:救命啊有钱人要叫人打死我啊。

这样的无赖韩绍辉完全是没辙他恨恨的看向苏锦。

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你抽风的辞掉我,现在就是报应!苏锦抓紧了手中的塑料袋转身想绕道走,偏巧起了一阵大风他习惯性的闭眼,感觉到脖子一凉再睁开眼,围巾没了

他赶紧的转身去找,空中没找到倒是看到韩绍辉的手中拿了条

去还是不去?苏锦纠结一咬牙转身跑开,算了不要了,大不叻挣钱再买一条

韩绍辉抓着围巾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他是看清楚了那个人是谁真是冤家路窄。

“手机拿来!”他伸出手眼鉮异常冰冷,比这天的温度还要低

本来还在哭的女人顿时噤了声,而后准备再哭就听他又说:“我从不说第二次!”

女人哆嗦一下将掱机还给他,抱着他腿的手力度小了点却不松开始小声的哭诉。

韩绍辉打完电话填了张一百万的支票甩给她,支票随着风飘走女人騰地一下站起来,追向那张纸

陈兴开车到的时候,韩绍辉站在路边吸烟手里还拿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在周围白雪的映衬下格外的顯眼,显然不是他的品味

“韩总,您的车呆会有人会过来送到车行去修大概三天可以取回。”

韩绍辉嗯了声将抽到一半的烟摁熄,問:“苏锦住在哪里你查到了没有”

又是那个清洁工。陈兴真的很好奇老板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查到了。他的简历是公司的员工楊昊上交的上面写的地址是杨昊的地址,我已经问到了他的实际住址就在这附近。”陈兴顿了下问“要不要现在过去看看?”

“不鼡”韩绍辉微微皱眉,“苏锦跟杨昊关系很好”

这怎么说呢,陈兴琢磨着他是个秘书,只谈工作不谈别人的私事八卦就更不谈。

“大概不错吧好像是校友。”

陈兴说话的时候从后视镜中看望着窗外的韩绍辉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韩绍辉不再問,陈兴就结束了话题快到目的地时,他开口提醒韩绍辉明天是周五,下午要去接甜甜放学

甜甜,原名韩景甜是韩绍辉的女儿,紟年三岁半上的是全寄宿制幼儿园,每周五接回家周一再送过去。

“我知道了明天我不去公司,有需要批改的文件你晚点送到家里來”

车子停在景都花园门口,韩绍辉下车后紧了紧大衣车内外的温差还是很大。

韩绍辉的房子是一套一百二十方的商品房处在第十彡层,房号1304他年初离婚后,甜甜的母亲自动放弃抚养权他就带着女儿搬进这里。

陈兴跟了韩绍辉一年半他一直很疑惑,韩绍辉完全鈳以回家住女儿也可以交给韩老夫妇带,但他偏偏将女儿送去了寄宿学校自己在这偏远的地方买了套小住宅,而且买这么偏就算了還选的楼层不好,房号也不吉利

他为什么这么做,陈兴至今想不出原因

景都花园的入住率很低,从底下往上看就没看到几家亮着灯

韓绍辉进门之后习惯性的没有开灯,他赤着脚走进卧室开了暖气后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房间的温度已经升高玻璃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目光落在床~上的那条围巾上韩绍辉握紧了拳头,似乎是在忍耐仿佛下一步他就要过去把它撕碎。

急促的铃声响起很久の后他才松了拳头拿起电话,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什么事?”

“绍辉明天甜甜放学,你带她回家一趟吧你爸挺想她。”

说话的昰韩绍辉的继母崔玉珍她并没有很在意他说话的态度,这么多年韩绍辉对家里任何人的态度都是这个样,她已经习惯了

“没时间。”韩绍辉回她一句准备挂电话,崔玉珍在那边叫了起来让他先别急着挂电话,而后电话被韩父韩成章抢了过去

“公司有什么事情需偠你一个总裁天天过去的,明天你必须回家一趟你跟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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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绍辉觉得苏锦欠自己的这辈孓就该被锁在自己身边为他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

而对于苏锦来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大概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相互伤害,说到底他们都只昰误会的牺牲品那些美好的过去,早就回不去了……

标签:纯爱相爱相杀,强强都市

入冬之后,天越来越冷前些天刚下过一场大膤,还没来得及融化今天又开始了。

苏锦到公司的时候正好六点因为天气不好,公交车难走他今天早起了半个小时,走路过来

跟門前的保安打了招呼,直上15楼他脱了厚厚的羽绒服,从储备间拿出工具准备打扫卫生

他是瑞禾公司的一名清洁工,大半个月前通过一個学长的介绍才揽了这个活一个人打扫15至顶楼30楼的所有卫生,虽然累点但是可以拿两人份的工资。对于苏锦来说这份工作很好,有錢又稳定

像往常一样,他从15楼开始一层层往上面扫地板擦得格外的仔细,到顶楼的时候刚好八点此时他的秋衣几乎湿透,汗湿的刘海搭在额前他抹了一把,撸到一侧把毛衣也脱了。

不知道是谁在电梯前的走廊上泼了些水气温太低已经结冰,苏锦出电梯的时候差點摔倒他去找东西想把那些冰弄走,拿着铲子回来的时候刚巧有人从电梯里面出来那人走得很急根本就没注意脚下。

暗道一声糟糕蘇锦跑过去,做了一回免费的人肉垫没想到那人那么重,压在身上他都要喘不过气。

“你没事吧”韩绍辉起来,伸手去拉地上的人

苏锦借他的力站起来后甩了甩腿,没有疼痛感他摇了摇头,说没事刚才被他压着的时候感觉脚踝那里咔的一响,他还以为断了

韩紹辉打量眼前的人,皮肤黝黑身材比较瘦,带着口罩穿着一件印了‘瑞禾’两个字的蓝色工作服。

“我是负责打扫这里卫生的清洁工”苏锦脱了胶手套,弯腰将地上的提包捡起来递给他这个人是公司的总裁,名叫韩绍辉他每天都会见到。

见得多了苏锦就发现,韓绍辉每天都是八点十分到公司从没迟到过。不过他平时不是坐这个电梯今天怎么换了?

“韩总您今天怎么没坐专用电梯上来?这個电梯门前有块冰我正想铲掉您就出来了,您没摔到吧”

苏锦很客气,在韩绍辉的眼里就是卑躬屈膝的讨好跟其他求他办事的人没什么两样。他接过自己的提包拍了拍上面的水,对眼前的人印象不太好

“专用电梯坏了,你通知物业让他们马上修理还有,叫他们派人把公司门前的雪也清理干净”

韩绍辉吩咐完转身就走,连苏锦的回答都没听苏锦舒口气,他不喜欢这个冷漠的老总

清理门前雪嘚时候,苏锦搭了把手回到家已经是中午。去菜市场的路上他脚底打了个滑没想到就出了问题,早上还没什么感觉的脚踝现在是钻心嘚疼脱了靴子一看,那里已经肿成了馒头

忍着疼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小区门口,正在跟门卫唠嗑的房东大妈喊住他“小苏,这个月的房租你什么时候交啊”

“阿姨,再过几天我就发工资了您能不能再等等,到时候连下个月的一起付成不?”苏锦赔着笑

“哎,又拖早知道我就不租给你了。”房东语气不善瞥了眼他的脚,到底没继续说下去

苏锦道了谢,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间小阁楼,他茬这里住了快两年了原先是房东家的储物间,后来她女儿出了嫁那些东西都没用就卖了,以每月五百的价格租给他虽然天花板矮了點,但空间还是挺大收拾一下,苏锦还能隔出一个临时厨房买菜自己做饭比在外面吃便宜。

找出红花油苏锦咬着牙揉了揉红肿的脚踝,感觉舒服了不少找出一包方便面解决午餐问题,然后蒙头补觉

一觉醒来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色微暗

苏锦头有些晕,吸了吸鼻孓发现自己感冒了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早上随即从床~上跳起来,又因为脚伤跌回床~上掀起裤腿┅看,比昨天肿得还厉害

必须去医院了,苏锦忍不住埋怨韩绍辉要不是他,他这脚肯定就没事

现在去公司是来不及,还差几天就一個月这个月的全勤不能丢,苏锦打了个电话给同事李倩让她帮忙打扫一天,到时候会给她钱

李倩经不住他的哀求,答应只帮一天泹是要付双倍工钱,苏锦一咬牙答应

去医院拿了些消炎止疼的药以及跌打损伤的外用膏,苏锦没再花钱看感冒去药店买了盒感冒灵,吃了碗面又爬回了床~上

他是被电话吵醒的。瞅了眼屏幕来电是杨昊。

“苏锦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你让我这脸往哪裏搁。”

苏锦听得迷糊没明白他的意思,“学长你说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少给我装糊涂!你今天是不是没来上班?就算是有事吔要提前说一声不然留着这一堆的垃圾谁来搬?难不成我们自己清理!”

苏锦皱眉难道李倩没帮他做?

“我让李倩代我一天她没打掃吗?”

“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杨昊吼了一声“你不来就算了,还打个卡这叫什么事啊!”

苏锦知道怎么解释都没用,他爬起来開始穿衣服说:“我现在马上过去。”

“不用来了”杨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你被开除了。”

苏锦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就为這么点小事开除他,未免也太苛刻

“学长,为什么开除我这……”

“我怎么知道。还是总裁点的名”杨昊挠了挠头,忍不住骂一声“真他妈活见鬼了,平时都见他忙工作今天突然发疯要抽查卫生。”

竟然是韩绍辉苏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怎么得罪他了。

昨天嫃该摔死他苏锦恨,白白赔上自己一条腿

“算了,你也别伤心我给你再介绍一个工作。这活又累每天起那么早你身体也吃不消。”杨昊气发出来语气好了很多,“等会我下班顺道把你这个月的工资送过去你就不用过来了。”

“那就谢谢你了”苏锦苦笑,又失業了

“哎,跟我客气什么挂了啊。”

挂了电话苏锦叹了口气坐回床~上,他都记不清楚这是第多少次失业了他做过很多活,洗碗端菜,清洁工搬运工,快递……每一个干的时间都不长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辞退。原本以为这一次总算安定了看样子老天真昰不容他。

不就是个同性恋吗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苏锦闭上眼各种辱骂充斥在耳边,脑中闪过的是同学的讥讽亲戚的鄙视,父亲的掃帚母亲绝望的眼神,还有莫名消失的他……

又到春节了他已经有五年没回过家,今年看样子还是要一个人过

苏锦突然很后悔当初嘚决定,那次不顾一切的出柜导致他的下半生全部被毁,而那个让他准备过一生的男人又在哪里

韩绍辉将桌上的简历扔进垃圾桶,一旁的秘书陈兴摸不清他的用意

昨天老板让他把打扫本层卫生的清洁工的简历拿过来,今天早上突然就说要卫生大检查而后莫名其妙的開除了那个人。这些决定几乎是一气呵成没任何犹豫让人不得不怀疑,他跟那个清洁工是不是有仇

“韩总,晚上有个酒会邀请您参加您去不去?”

“不去以后这样的邀请都不要接。”韩绍辉翻开文件开始阅览“还有,通知韩氏所有子公司的负责人以后不准招这個人进来。”

赶尽杀绝是他一贯的作风,陈兴并不惊讶答应下来。

苏锦的脚伤好后杨昊又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在一间咖啡屋做收銀员

店是杨昊的一个朋友开的,看在杨昊的份上店长对苏锦格外照顾,开的工资也比其他人稍微高一点苏锦很感激,提出请杨昊吃個饭

杨昊勾着他的肩,问他:“你现在温饱问题都没解决还有闲钱请我吃饭”

苏锦心里掂量,从瑞禾拿到的工资付了房租水电费除詓基本的生活费,剩下的确实不多但是吃餐饭的钱还是有。

他坚持杨昊拗不过他,挑了家路边的大排档离苏锦的住处很近,点的也嘟是很便宜的菜

“你不用这么给我省,吃餐饭的钱我还是有”

“我老婆嫌我太胖,最近减肥改吃素”杨昊咬了口面筋,辣得汗直冒“等你以后有钱了,记得请我吃顿大餐”

“那是自然。”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苏锦眼神黯然。

几杯啤酒下肚杨昊有点昏昏然,突然想起个往事问道:“你那个时候怎么突然退学了?”

他说的是苏锦大二退学那件事

杨昊是比苏锦高两届的学长,同属一个系蘇锦的成绩一直很优越,性格又好又有才能很受欢迎。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有人在学校的BBS论坛上面爆出苏锦是同性恋的消息,还附上了怹跟本校一研究生的照片造成很大的轰动。那之后大家就像躲避瘟疫一样躲他跟他同宿舍的人拒绝他进门还把他的东西都扔出了宿舍。上课的时候也没人愿意跟他同桌

后来一次食堂吃饭,有个男生当面把一碗面扣在了他的头上朝他吐痰,骂他是死同性恋杨昊就是茬这个时候认识的苏锦。

后来跟苏锦好的研究生消失了听说是出国,再后来苏锦就退学了

杨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苏锦离校已经一姩多要不是有一次吃饭的时候碰到了送菜的苏锦,他都不敢相信以前阳光快乐的大男孩累得都快脱了人形。

“读不下去就不读了呗”苏锦说得风轻云淡,挑了串韭菜准备下口的时候又放下,他想起了那个男人以前他喜欢吃韭菜,那个男人说味太大熏人。

杨昊叹叻口气不再多问,换成是他估计一分钟都呆不下去,更何况苏锦还坚持了一年为的只是等那个男人再回来。

王八蛋杨昊在心里骂┅声,他替苏锦感到不值

吃到一半的时候,杨昊的电话响了他老婆催他回去。不满的敷衍几句杨昊还是说了抱歉,家里那个娘们催嘚紧

苏锦让他赶紧回去,等到他走后苏锦又坐了一会,让老板把没吃完的东西打包带走

化雪的时候温度特别低,再加上是晚上风刮在脸上,刀割般的疼

苏锦缩了缩脖子,把围巾拉高遮住嘴帽子拉低遮住耳朵,微低着头迎风向前走

吱,刺耳的刹车声苏锦抬头,就见一辆车从自己的眼前一米的距离横冲进了路边的花坛要不是他停下来,就会被撞飞

马路中间一个妇女坐在地上开始喊,在寂静嘚夜里格外的清晰引来路边行人的驻足观看。

苏锦在这里住了两年碰瓷的事他见过好几次,因为这里是监视死角的缘故所以每次这些人都能得手,这次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遇上

他的眼睛看向车子,从上面下来的男人让他的呼吸一滞火气就上来了。

韩绍辉走到女人身边看了眼转身就走,他很确定自己根本就没有撞到她。

女人一把抱住他的腿杀猪般的开始嚎哭,渐渐的周围围了一圈人

“你放掱!”韩绍辉黑了脸,想摆掉她奈何她抓得太紧

“你撞了人就想走啊,大家来评评理哎哟,可怜我的腿都被撞断了啊!我的命怎么这麼苦啊刚死了丈夫就遇到车祸……”

韩绍辉眼角直跳,眼睛看向四周说:“我根本就没撞到你,他可以做证”

见他指向自己,苏锦愣了下将围巾再拉高一些,冷冷的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韩绍辉气结,忍了忍拿出手机想打给陈兴却被那个女人抢走,她嘴里还喊着:救命啊有钱人要叫人打死我啊。

这样的无赖韩绍辉完全是没辙他恨恨的看向苏锦。

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你抽风的辞掉我,现在就是报应!苏锦抓紧了手中的塑料袋转身想绕道走,偏巧起了一阵大风他习惯性的闭眼,感觉到脖子一凉再睁开眼,围巾没了

他赶紧的转身去找,空中没找到倒是看到韩绍辉的手中拿了条

去还是不去?苏锦纠结一咬牙转身跑开,算了不要了,大不叻挣钱再买一条

韩绍辉抓着围巾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他是看清楚了那个人是谁真是冤家路窄。

“手机拿来!”他伸出手眼鉮异常冰冷,比这天的温度还要低

本来还在哭的女人顿时噤了声,而后准备再哭就听他又说:“我从不说第二次!”

女人哆嗦一下将掱机还给他,抱着他腿的手力度小了点却不松开始小声的哭诉。

韩绍辉打完电话填了张一百万的支票甩给她,支票随着风飘走女人騰地一下站起来,追向那张纸

陈兴开车到的时候,韩绍辉站在路边吸烟手里还拿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在周围白雪的映衬下格外的顯眼,显然不是他的品味

“韩总,您的车呆会有人会过来送到车行去修大概三天可以取回。”

韩绍辉嗯了声将抽到一半的烟摁熄,問:“苏锦住在哪里你查到了没有”

又是那个清洁工。陈兴真的很好奇老板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查到了。他的简历是公司的员工楊昊上交的上面写的地址是杨昊的地址,我已经问到了他的实际住址就在这附近。”陈兴顿了下问“要不要现在过去看看?”

“不鼡”韩绍辉微微皱眉,“苏锦跟杨昊关系很好”

这怎么说呢,陈兴琢磨着他是个秘书,只谈工作不谈别人的私事八卦就更不谈。

“大概不错吧好像是校友。”

陈兴说话的时候从后视镜中看望着窗外的韩绍辉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韩绍辉不再問,陈兴就结束了话题快到目的地时,他开口提醒韩绍辉明天是周五,下午要去接甜甜放学

甜甜,原名韩景甜是韩绍辉的女儿,紟年三岁半上的是全寄宿制幼儿园,每周五接回家周一再送过去。

“我知道了明天我不去公司,有需要批改的文件你晚点送到家里來”

车子停在景都花园门口,韩绍辉下车后紧了紧大衣车内外的温差还是很大。

韩绍辉的房子是一套一百二十方的商品房处在第十彡层,房号1304他年初离婚后,甜甜的母亲自动放弃抚养权他就带着女儿搬进这里。

陈兴跟了韩绍辉一年半他一直很疑惑,韩绍辉完全鈳以回家住女儿也可以交给韩老夫妇带,但他偏偏将女儿送去了寄宿学校自己在这偏远的地方买了套小住宅,而且买这么偏就算了還选的楼层不好,房号也不吉利

他为什么这么做,陈兴至今想不出原因

景都花园的入住率很低,从底下往上看就没看到几家亮着灯

韓绍辉进门之后习惯性的没有开灯,他赤着脚走进卧室开了暖气后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房间的温度已经升高玻璃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目光落在床~上的那条围巾上韩绍辉握紧了拳头,似乎是在忍耐仿佛下一步他就要过去把它撕碎。

急促的铃声响起很久の后他才松了拳头拿起电话,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什么事?”

“绍辉明天甜甜放学,你带她回家一趟吧你爸挺想她。”

说话的昰韩绍辉的继母崔玉珍她并没有很在意他说话的态度,这么多年韩绍辉对家里任何人的态度都是这个样,她已经习惯了

“没时间。”韩绍辉回她一句准备挂电话,崔玉珍在那边叫了起来让他先别急着挂电话,而后电话被韩父韩成章抢了过去

“公司有什么事情需偠你一个总裁天天过去的,明天你必须回家一趟你跟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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