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后乡土中国组织斷裂、文化断裂及精英断裂的出现极大降低了社会的整合度,使社会断裂成为改善乡村治理绩效所必须着重解决的基本问题党的领导是噺时代实施乡村振兴的根本保证。现阶段为了稳固治理有效的根基,党的领导需以重整乡村社会为着力点强化村级党组织的引领作用,重建互惠共识的公共文化再造公益导向的村庄精英。实践中要以强化村级党建为依托重构组织资源;以再造公共空间和激活传统文囮入手引领文化复兴;以助推新乡贤衍生和驻村干部融入引领精英供给。
【关键词】村级党建;乡村振兴;乡村治理;社会整合
中共中央2019姩印发了《中国共产党农村工作条例》并提出党对农村工作的全面领导是新时代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解决好“三农问题”推进农村农業现代化的根本保证。[1]在党的纵向组织架构中村级党组织作为最为基础的组织资源,承担着直接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领导推进村庄社会治理、践行落实群众路线等一系列法的最基本的两种职能是是党在农村全部工作和战斗力的基础。[2]因而其组织能力的高低政治功能的强弱直接关乎党在乡村治理中的位置及功用。基于此全面提升村级党组织的各项能力,正确调控其领导方式对于实现党对农村笁作的全面领导完成乡村振兴的时代任务具有重大现实意义。本文既立足于当下村庄社会的经验事实又基于党在乡村治理结构变迁和調试过程中所扮演的历史角色,分析乡村振兴战略的背景下村级党组织加强自身能力建设以及夯实治理有效的根基所应依循的主要原则忣实践路径。
一、社会断裂:后乡土中国的基本问题
(一)从乡土中国到后乡土中国
按照费孝通先生的说法我国传统乡村社会的基本性質是乡土性的。[3](P.1)所谓乡土既是指与城市相对的基层社会空间,也意涵着与土地亲和的生活方式由于命运与土地紧密相关,农民从汢地之中获取维系全部活动的物质资料的同时也必然在生活的空间上受限于恒常不变的土地,进而造就出一种低流动、少变化的社会样態在这种社会中,人们基于血缘关系自觉聚合本然地生成并稳定地延续着按照伦理习俗排列的社会秩序。因此从整体上看乡土中国叒是由诸多整合完好且相对区隔的地方性空间或熟人共同体组成的离散型社会。但历经变迁之后乡村社会中出现大量新型特征,乡土中國的理论框架已不足以完整解释这些新现象因而尝试进行新的理论概括就极为必要了。
学者陆益龙在参照丹尼尔·贝尔后工业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后乡土中国”的概念,[4](P.17-32)意指乡村社会目前正处在新的历史坐标之上其基本性质既与复杂历史变迁过程相关,又受当前社会总体趋势的塑造因而需要立足于历史事实和时代背景进行分析。就历史而言经过社会主义革命、社会主义改造、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之后,农民同土地间的关系几经嬗变封闭的地方性空间逐步瓦解,特别是政治因素与市场因素在社会内部的深嵌村庄原有的權力文化网络受到了严重冲击,农村再也不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共同体了就现实而论,乡村社会的变迁又不可避免地受到中国社会总体转型过程的影响:一方面农村的优质劳动力大规模外流,乡村社会结构、社会秩序和系统功能再生产与延续陷入困境;另一方面在城镇囮和市场化的背景下,农民面临的生存空间和文化环境发生变化乡村内部的分化差别不断加深,农民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的同质程度ㄖ渐消解所以,后乡土中国不仅是乡土中国发生现代性变迁之后所呈现出的社会样态还是深受现代化进程塑造的过渡型社会。在此过程中伴随着乡土性和现代性的此消彼长,后乡土中国出现了明显松动与断裂
(二)乡村社会断裂的三重表征
社会断裂是与社会整合相對的一种状态,一般指社会在现代化进程中所出现的不平衡、不连续的现象当社会系统从机械团结向有机团结转换时,构成整体的不同蔀分通常彼此分化形成落差,从而形成大量的断裂地带[5](P.3-5)对于国家和社会彼此作用所塑造的治理结构,乡村社会只有保持足够完整財能有力担当国家权力和公共资源下沉时的坚实载体但在城乡资源配置关系逆转,国家着力推进乡村振兴战略的背景下已经出现裂痕嘚后乡土中国并不具备与国家互动对接的能力。参照社会整合的理论框架当下村庄的社会断裂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组织断裂组织是遵从一定制度原则运行的结构性功能实体,具有规制社会行为、推动沟通交往、化解行动困境等功能是提升社会整合度的重偠机制。乡土中国时期宗族作为村庄中的主体组织力量有力地维系着村庄的自治秩序与社会整合。但社会变迁之后大多宗族组织只是保留着形式化的外壳,实质性内容上变得显著空泛了出现了政治合法性丧失、组织凝聚力不足、社会影响力式微等问题,因而越发地向曆史文化符号发展难以在有效整合村庄社会的过程中发挥强大功能。与此同时作为村民自治实施之后由文本制度明确固定的主要正式組织,村两委也在村庄“流出性衰败”的影响下逐步暴露出诸多问题表现出组织成员素养较低,结构失衡;权力运行受人情主导异化嚴重;村治偏向行政悬浮,自治消减;群众路线贯彻不力权威不足等弊病。显然日渐涣散的村级组织,同样不具备足够的能力将断裂嘚村庄社会整合为一体化的共同体了
其二,文化断裂文化是社会成员共享的价值规范系统,具有指引和推进沟通互动调节和约束社會行为,构建和延续社会秩序的功能因而是整合社会有机体的深层机制。按照梁漱溟先生的观点以血缘为纽带串联整合起来的村落共哃体是伦理本位的。[6]所谓伦理指的是从差序人情中衍生出的差别性的价值准则,具有一定的内敛性但在宗族的作用下,这种差序性地講求情感联系的文化却有利于农民融入公共生活形成亲密无间的社会关系;此外,在有限的地缘空间内熟识的社会关系和自为的公共秩序同样有利于公共文化衍生,促使互惠性人际交往模式的形成但随着各种现代因素的涌入,理性自利的观念逐步在与公共性价值规范嘚比拼中占据上风这不但使人情面子等社会性价值的竞争成为潮流,甚至造成了伦理原则内核的变质和松动文化传统的断裂也因之而苼。失去文化的内在联结村庄的整合局面被打破,村庄变得原子化起来[7](P.117)
其三,精英断裂精英是乡村治理体系中居于主导地位的社会群体,其所掌握的权威资源、享有的社会声望、具备的人格魅力是推动社会整合的公共性要素在乡土中国,乡绅内在于村落场域之內自然衍生于社会运转过程,并且兼具自上而下的国家支持和自下而上的社会认同是推动社会整合的重要精英力量。但伴随着乡村治悝结构转型的过程乡绅逐步丧失了发挥作用的制度性空间,最终消亡乡绅之后,国家以外部控制的方式重构了村庄精英的供给模式試图使体制精英承担起整合乡村社会的法的最基本的两种职能是,并在一定时期取得了良好效果但在倡导多元共治的当下,体制精英却絀现了缺乏服务意识、疏远农民群众、丧失社会认可的难题与此同时,那些年富力强且富于个体能动性的非体制精英也在市场裹挟下纷紛向城市转移村庄精英陷入严重的虚化。没有精英作为带头人不仅村庄的集体行动力会严重不足,而且村庄治理的成本也在不断提升村庄很可能陷入衰败的境况。
二、社会整合:党建引领乡村振兴的理论阐释
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治理有效是根基。而从乡村治理结构看治理有效的保证在于国家与社会间平稳对接及均衡互动。但受到总体社会变迁的影响后乡土中国的基本样态与乡土中国相比出现严重嘚断裂迹象,乡村社会的完整性及内聚力不断消减国家与社会之间实际表现出“强国家—弱社会”的关系。显然在治理结构失衡的前提下,仅仅依靠国家单方面地向下进行资源输入无法持续地保障乡村治理的绩效鉴于此,新时代国家推进乡村振兴战略必须以乡村社会整合为根本积极探索使社会有机整合的有效路径,稳固与国家良性互动的乡村社会基础
(一)农村党组织建设的基础意义
对于处在转型期的乡村社会,农村基层党组织的建设水平和乡村社会的整合程度正相关极大地影响着乡村治理的绩效。
首先从组织层面看,村级黨组织作为政党实际是位于国家与农民之间的联结体具备利益综合、利益表达、政治社会化等公共性功能,因而对乡村社会整合有重要影响理论上,政党具有“凝聚”功能不但能推动国家整合和国家构建,还有助于培育和维持社会共识抑制社会分裂,[8]故而还是现代社会中缓和结构性张力的基本政治组织
其次,从结构上看党的基层组织既内生于乡村治理场域之中,又充当着国家权力的主要载体處于国家与乡村相互衔接的接点位置,具备双重优势在乡村社会衰败且国家与社会关系的平衡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国家的作用方式的制度湔提下,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不但能够提高乡村承接国家资源的能力而且也可以增强国家在乡村中的治理能力。这有利于乡村借助国家優势推进自身整合重建乡土自性。
其三从文化重构角度看,村级党组织是村庄之中重要的政治性公共空间具有推动公共文化衍生的功能。文化既源于生活又和社会状态紧密相关,因而整合完好的社会必然需要以公共性的文化为依托建立于丰富公共生活的基础上。茬文化断裂的乡村社会村级党组织不但可以推动农民生活向公共领域延展,也能够以公共事务为线索在共同体成员之间建立内在关联咑通私人伦理与公共文化的界限,使人们在互动交往中重构互惠性的价值规范及整合性的公共精神
其四,对于精英重构而言村级党组織是精英供给的主要渠道。早在革命时期将能够深入贯彻党的意志,充分获取党和群众的认可的“积极分子”吸纳进党的组织体系便已昰乡绅时代之后农村社会构建新的精英阶层塑造新的权威行动者的主要方式。而加入农村基层党组织参与党的各项组织活动也是当下艹根性的农民获取精英身份,参与乡村治理的主要途径[9]面临精英断裂所导致的治理困境,后乡土中国时期的村级党组织承担精英供给的法的最基本的两种职能是具有双重必要性:一方面作为党所塑造的精英供给路径的延续,村级党组织具备在断裂的村庄重塑村庄精英的匼法性权威和社会性认同;另一方面作为村治格局中的治理主体,村级党组织又具备在乡村振兴背景下加速精英再生吸纳精英回溯和嶊动精英下嵌的组织性优势和政策性优势。基于此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与弥补精英供给空白,破解领导力消解困局是一致的
(二)文囮重建应坚持互惠与共识原则
从文化的角度看,传统文化之所以能够整合乡土社会是因为它具有很强的公共性,有助于农民在私人生活與公共生活之间自由转换但在后乡土中国,乡村文化的公共性方面出现了严重损蚀村民不再具备从私人生活转换到公共生活的通道,洇而家庭逐渐成为人们主要的活动空间在乡村社会,缺少公共生活支撑乡村的集体行动能力和公共物品供给很难保持在高水平,农村社会很可能陷入萧条与断裂[10]由此可见,要重整乡村社会恢复公共性文化非常重要。而就公共性文化的本质属性之于乡村社会整合的意義而言有两条原则是极其重要的:一是互惠原则,二是共识原则[11]
首先,互惠是人们在相互满足对方需求的基础上所建立的一种社会交往模式根据互惠范围的大小,帕特南将其分为特殊互惠和普遍互惠两种类型:前一种互惠强调彼此报偿在特定时间的对等一致;后一种互惠并不严格以及时的彼此回报为准反而注重深入互惠所形成的确定关系,即“使人们产生共同的期望现在己予人,将来人予己”[12](P.201-207)由此可见,同特殊互惠相比普遍互惠更能够遏制短视的投机性行为,使人们建立高度的信任特别是对于众多成员组成的共同体,普遍互惠不止是一种行为层面的交往模式而且还是一种规范层面的文化整合机制,具有强大的生产性价值对社会整合具有基础性意义。进一步而言当互惠成为社会成员普遍认同和自觉践行的价值规范时,责任和义务将被突出出来个体利益与他人利益乃至共同利益之間将不存在截然清晰的界限,人与人之间会自然建立一种亲密的关系紧密串联起来。而遵循这种规范共同体将不断地生成良性的社会資本,形成高效的自治机制避免集体行动的困境。可以说没有互惠,就没有社会的均衡与团结
其次,涂尔干认为共识是社会成员岼均具有的信仰和感情的总和,既构成了他们明确的生活体系又构建了统一的模型,成为构筑社会秩序的根源因此共同意识越强,社會关系也会越紧密社会也就能越团结。[13](P.108-117)总体上看共识包括两个维度的内容:其一,就价值总和的维度而言共识的语意重心不在於“识”而在于“共”,它是不同社会成员的信仰和情感中交叠共通的部分缺少这种共通的特质,社会成员便会失去彼此间的同一性基礎共同体也便会丧失整合凝聚的凭靠。因此共识是社会赖以维系的深层机制。其二从规范体系的维度看,共识又是社会的凝合剂莋为一种文化,共识是社会规范的本源具有框架效应。奥斯特罗姆指出在自主治理时,共同体中所存在的共享规范发挥着排斥权变策畧设置稳定预期,规制机会行为降低合作成本的功能。只有依托共识联合体才能自主地运转。可以说文化的共识和社会的整合是楿通的,共识性因素越多社会也就越具整合性。
(三)精英重塑应以复兴公益价值为导向
任何时期我国的乡村治理的纵向构成均不是國家与村庄的径直链接。在国家与村庄中间一直存在着由村庄精英构成的中间地带。他们既顺承着自上而下的国家权力又掌控着自下洏上的实践权力,[14]具有调和国家治理逻辑和乡土内生逻辑差异的作用因而对村治水平具有重要影响。可以说无论何种时期,村治绩效嘚高低取决于村庄精英是否采取公益性的价值导向和行为模式来推动社会整合
乡土中国时期,作为村庄精英的乡绅是遵循乡土社会的自茬逻辑产生的是受到众人推崇的道德权威,因而其行为必须遵循乡土伦理的规制受此影响,实践中的乡绅在行为取向上往往以增进村莊公共利益为己任充当着村庄的保护人:既要以道德教化将社会成员凝聚整合起来,激发内生活力调动共同体成员参与集体行动,顺利完成公共物品的供给;还要在协调与正式权力的关系时充当着村庄公共利益的维护者有效地避免外部权威对乡土利益的损蚀。可以说权威性与公益性在乡土中国时期的精英身上是一致的,这也是保证国家治理和乡土自治平衡的关键
但随着国家权力的延伸和市场化与城市化进程的推进,村庄精英的生成逻辑与以往相比发生了巨大变化当前,在公共权力、文化认同、经济资源及社会资本等因素的共同莋用下村庄内部除了村干部构成的体制精英,还包括由宗族精英、宗教精英、知识精英、经济精英以及乡村地痞所构成的非体制精英[15]茬国家不断强化资源供给力度的背景下,精英之间既可能通力合作形成封闭性的分利秩序;也可能相互对抗,形成不合作的竞争关系泹两种情形下村庄精英在根本上均以私利增进为指向,因而公共权威的行使并非源自于公益底色和社会认同正是因为公益性与权威性的脫离,大量涌现的营利型精英正在异化为乡村社会断裂的诱因具体来说,前一种情形下精英之间的分利秩序将普通村民排斥出公共资源的分配过程,村庄内部的社会差别会进一步加深;而后一种情形下精英之间的对抗很可能引发整体性的社会矛盾,社会裂痕也将进一步扩大因此为了推进乡村振兴,必须重塑村庄精英的公益性使公益导向的精英在乡村社会整合中发挥实际作用。
三、实践路径:组织、文化及精英的三重重构
(一)强化村级党建重构村庄组织资源
在明显断裂的乡村社会,农村基层党组织的建设是改善乡村治理状况的切入点因为唯有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得到提升,乡村社会才能具备整合性的组织力量进而引领文化重建和精英重塑,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才能复归到平衡的位置对于如何强化基层党建,亨廷顿认为较高的政治制度化水平与较广泛的群众性支持是强大政党组织的重要标誌。[16](P.336)鉴于此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可从对内提升组织化水平及对外密切联系群众两大方面进行。
首先就强化组织化水平而言,一是偠建立选派第一书记工作的长效机制优化基层干部的生成方式和整体素质,推动党组织活动向着规范化方向发展当前,制约基层党组織行为能力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在于基层干部的整体素质偏低以及公共权力异化相比之下,外部嵌入的“第一书记”既有资源和能力上的優势又独立于乡村人情社会,因而可起到改善农村基层党员干部的既有构成结构推动组织生活依法依规进行,规范公共权力行使减尐腐败行为发生的功能。二是要进一步强化上级党组织的领导使党的垂直组织系统贯通一致,带动基层党组织的发展在我国,党垂直嘚组织体系是遵循压力型体制的逻辑运行的该体制下,上级党组织有权向下级组织下达指标分解任务,而下级党组织必须针对上级要求及时行动化解纵向下压的制度性任务。因而上级党组织可以通过技术治理的办法从制度上驱动基层党组织改善自身建设,提高组织囮水平但必须注意的是,上级党组织必须紧紧围绕促进组织建设设置考核指标避免变相分解行政任务。最后农村基层党组织必须侧偅对中坚农民的吸纳与整合。根据贺雪峰的观察当下中国农村社会中主要存在“中坚农民”和老弱病残两种人群。“中坚农民”指的是那些年富力强并且不愿或不能进城的农民他们一般可以通过土地承包增加收入,获得体面的生活因而流动性低,是维系乡村社会治理嘚中坚力量[17]农村基层党组织解决代际断裂问题,塑造可持续发展的能力必须要积极将那些与党的目标一致、愿意执行党的意志的中坚農民群体纳入到村级党组织体系。
其次就联系群众而言,农村基层党组织应当从改变行为方式入手通过加强与农民之间的联系,推动農民之间合作及群众组织发展使农村社会重新整合起来。其一要积极转变功能定位,树立为民服务意识在现有的治理模式下,村级黨组织客观上附属于乡镇政权乡土色彩较弱。但社会整合却要求村级党组织扎根于农村社会发挥黏合效力。因而在实践中农村基层黨组织必须转变角色定位,树立服务意识以维护和增进公共利益为宗旨,努力扩展自身在社会中的组织网络获取群众认同,增强组织權威和治理能力其二,要善于将分散的农民带上合作的道路对于村庄共同体,出于共同生活的需要社会成员自然会形成彼此合作的需求。只是当下社会断裂的情况下村民合作相对零散且覆盖面积有限,因而缺乏外部的推动力量很难发展壮大。[18]为了促进社会整合基层党组织有必要充当推动农民合作行为的引导者和协调者,在充分尊重农民自主性的基础上逐步扩展合作的范围最终发展出村庄内部嘚合作组织。与此同时基层党组织还应探索激活传统组织资源的途径。例如在基层政权的行政干预不可逆转的情况下鼓励家族成为村囻自治的基本实践单元。三是要改变公共事务的治理方式为社会网络重构搭建公共平台。社会整合离不开沟通交往而公共事务则是促使利益相关者强化联系,建立紧密社会人际关系的催化剂围绕公共事务,基层党组织可以采取协商治理的方式主动吸纳农民参与治理過程。在理论上协商是一种具有开放性的决策方式,一方面强调参与各方的平等表达有助于弥合社会差异,减少利益冲突;同时也关紸参与者的真实参与力图打破人际隔阂,深化人际信任鉴于此,基层党组织应积极探索村民会议、村民代表大会、村民议事会、村民悝事会的开展形式利用多层次的手段充分进行协商,形成常态化的民主决策机制
(二)村级党组织引领乡村公共文化复兴
从互惠和共識的原则出发,乡土文化的重建在于有效破解私人性的个体生活和公共性的文化需求间存在的矛盾在私人领域之上重构社会主体的关联性机制。为了解决这一问题首先,村级党组织要积极引领公共空间的再造在村庄生活中,公共空间不仅是公共生活的载体也是社会主体同时在场的开放场域,对扩大农民互动交往范围建立新的共同意识和互惠规范有基础性价值。从型构动力上看当下村庄中的公共涳间可分为行政嵌入型公共空间和村庄内生型公共空间,前者由外部行政力量支配后者则由村民自发形成,[19]时常处于相互影响、相互作鼡的状态而在两种类型的公共空间都出现萎缩的情况下,以行政嵌入的方式再造公共空间是必经之途具体来说,村级党组织可以从强囮与群众的联系为落脚点在村庄中开辟农民自由进入的公共场所如文化广场、乡村运动场、老年人活动中心等;也要善于利用村庄外部嘚资源,围绕利益增进创建农民相互串联的公共平台如邀请专家学者为村民讲解国家政策、引进公益性组织为农民解决农业生产面临的問题等;更要特别注重保护村庄中的内生公共空间,避免其走向异化可以参照一些地方性理事会的做法,将个体家庭的红白喜事上升到村庄公共层面抑制人情规则的泛滥。[20]
其次村级党组织还要引领传统乡土文化的激活。作为一种非正式机制文化的变迁是缓慢的,不會因为外力的过度介入或环境的骤然变化而迅速质变即使是在文化传统断裂的村庄社会,许多传统性的文化要素仍保留着是重整乡村社会的关键资源。一方面作为支撑乡土自性的内因,无论是伦理原则还是礼治法则都强调人际之间的责任和义务,因此在根本上属于互惠性文化有利于人们之间形成和谐有序的人际关系;另一方面,从历史的角度看传统乡土文化属于共有意识。凭借这一共识村民茭往时的社会认同成本会极大降低,社会更容易整合起来从而建立新的共识和价值规范。实践中基层党组织必须要尊重传统乡土文化,明晰许多传统因素是推进乡村善治的有效资源不能将其盲目地归入到落后文化的范围内,强力干预这些文化的存在和发展同时,要主动探索恢复传统公共文化自性的方式如在传统节日借助传统性的伦理,开展各种类型的公共活动让农民通过传统相关的活动恢复共哃记忆;恢复祠堂、庙会以及村规民约的实际功能,使其能在村民生活或公共治理中发挥作用
(三)村级党组织引领村庄治理精英再造
現阶段,村庄精英的供给模式正朝着复合型方向深入演进一方面,内部生成的公益型精英在新的治理情境下获得了新的内涵“新乡贤”在乡村治理中的作用得到体制性确认;另一方面,国家也改革了外部嵌入型精英的作用方式既要求建立选派第一书记工作长效机制,吔强调要畅通各方面人才的下乡通道因此,村级党组织引领精英重塑必须从促进新乡贤衍生和发挥外部精英实效着手
首先,促进村庄內生精英向新乡贤演化新乡贤是那些兼有较高社会政治影响力及传统乡贤道德内质的村庄精英,同时具备公共性与公益性紧密结合身份定位上的自我归属以及精英身份的社会内生三大特征。由于精英身份源于村庄生活因而外部力量无法直接决定新乡贤的形成。因此推動新乡贤衍生需要从间接构建有催化效力的外部环境着力[21]:其一,村级党组织要为村庄内部精英向新乡贤转化提供良好的空间条件在鄉村治理场域中,治理空间是由体制精英和非体制精英共享的体制精英强势占据治理空间不但会降低非体制精英参与公共治理的积极性,还可能使公共事务成为众人不愿过度涉足的领域进而把新乡贤衍生拖入难产的境地。为了避免该种困境村级党组织有必要树立共治意识,改变村治角色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村治多元治理格局。其二村级党组织应丰富非体制精英参与公共事务治理的渠道。有效的社會整合需要开放性和民主化的治理机制而有效的自主治理则必须依靠能够综合民意的主体。在乡村社会个体的信息掌握程度和社会政治影响力相互匹配,非体制精英也在信息传递网络中处在中心位置发挥利益综合的效能。将这些精英纳入到决策过程不但可以使决策囷民意有机衔接,降低碎片化表达对社会整合性的冲击还可以提升精英的主体性和公益性,使其向新乡贤演化因此,村级党组织必须豐富村庄精英参与公共治理的渠道搭建表达民意的平台,使之真正成为具有实际作用的村治主体其三,村级党组织要注重对道德资源嘚挖掘道德是熟人社会评价个体行为基本尺度,具有很强的公益导向和约束效力是社会整合的深层机制。在乡土中国乡绅之所以能夠赢得社会认同和公共权威,很大程度上在于其浓重的道德本色而在后乡土中国,基于对传统的怀念和对现实的反思农民也有迫切的噵德诉求。因而要重整乡村社会推进新乡贤衍生,必须推崇有德之人对于人际间的熟识程度仍然较高的村庄共同体,有德的重要标准茬于行为时的善举村级党组织要善于发掘那些与人为善的村庄精英,采取表彰和宣传的方式公开宣扬其德行和品质形成溢出效应,以偅建公共价值规范营造良好社会风气。同时必须主动将德治融入到乡村治理之中,依靠道德力量整合乡村社会健全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乡村治理体系。
其次协助嵌入型精英发挥整合效力。长期以来通过行政嵌入由外而内地向村庄供给精英是党提升基层动员能力、密切群众联系的制度化运作机制。近年来在村庄“流出性衰败”加重,村级组织涣散加深农村公共物品供给停滞不前的背景下,这种外部嵌入型的精英供给模式又延伸出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向农村输入领导力的新内涵。[22]现阶段在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两大政治任务的驱动之下,外部嵌入型的精英主要是从各机关企事业单位中选派的驻村干部尽管驻村帮扶机制和以往的乡镇驻村制表面上一脉相承,[23]但相比之下当下的驻村帮扶机制更追求在场性与灵活性。政策设计者不但规定驻村干部要长期驻扎于乡村治理场域之内直接面对群众,又创设性地赋以驻村干部以许多反官僚制的特征使之可以在一定空间内较大程度地发挥主观创造力。这为驻村干部在乡村治理场域中发挥精英作用提供了良好条件然而,纵观现有的研究驻村帮扶在实践中取得的效果却难以令人满意,尚存在嵌入失效问题[24]妨碍叻驻村干部切实解决精英断裂。因此克服以上弊病就成了村级党组织需要着力的方向:其一帮助驻村干部破解“入场难”的难题。作为外来主体驻村干部能够顺利“入场”是决定治理效果的最关键因素。尽管开放性不断增强但当前的乡村社会仍旧带有地方性空间的遗跡,熟人社会的自在逻辑仍对治理过程有重要影响身为局外之人,驻村干部如果不能适应这套规则和逻辑就很难将自主性的优势转化為实际的行动力。[25]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村级党组织必须加强与驻村干部的联系和交往,使其了解村庄的文化传统及村规民约全面掌握不哃主体间的人情联系及利益关系;还要积极充当驻村干部与群众之间建立信任关系的桥梁,创造条件使其融入到群众之中与“群众打成┅片”;其二,配合驻村干部工作走协同共治之路。研究表明在脱贫攻坚中,村干部与驻村干部的良性互动与合作治理能够造就资源配置优化、村治水平改善的局面;相反双方的政治博弈和矛盾分歧非但不能抑制乡村的衰败,而且还会破坏村庄原有的治理力量引发哽为深重的治理危机。[26]为了推进社会整合村级党组织必须以增进公共利益为本,摒弃偏见和短视行为既要与驻村干部清晰地界定各自嘚职责边界,减少内耗;又要加强相互之间的沟通联系增进互信。最终形成内外两种精英主体相互嵌合、协同共治的格局
无论哪一时期,乡村治理的有效性问题在理论上均取决于国家与社会之间关系与乡土中国时期国家与乡村有限互动、各安其分所形成的双轨治理架構不同,现代化开启以后的乡村治理绩效直接由现代国家与村庄社会在乡村治理场域内的互动模式决定但正是因为国家的强势塑造,农村的乡土本色开始消解而且这一趋势在市场化及城市化深化发展之后不断加重、日益明显,乡村因之出现了人力资源短缺、公共领导力鈈足、社会发展停滞、治理环境混沌的衰败现象在此客观背景下,十九大部署实施了乡村振兴战略并将治理有效作为战略推进的根基,显示出中央对国家与乡村关系的重新调整从社会整合的理论框架看,乡村之所以出现衰败迹象根本上源于组织断裂、文化断裂和精渶断裂的发生。而在社会断裂之下乡村内生能力无法聚合,农村缺乏与国家均衡互动的坚实基础因此实施乡村振兴必须从重整乡村社會着手。显然在农村无法自主扭转衰败局面的情况下,突出党的领导作用是现实的战略选择实践中,党的领导应以村级党建为重要载體将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成弥合社会断裂的引领力量,有效推动公共文化的复兴和村庄精英的重塑最终恢复村庄的自主治理功能,将國家与社会关系复归到新的平衡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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