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蚕是天虫吗?
近代以來凡有识之士多重民生实业,如张謇、刘锦藻、汤寿潜辈皆是吾友钟伟兄热心蚕桑丝织之事,亦是一例他办了一家“陌上云帛”,使人一见而不自觉就吟起“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的古曲来,名字风雅足见主人之才情!倘若范厂长来做这个事体,我估计他会取个“鑫鑫鑫蚕丝被长虫子国际贸易无限厂”的名字出来并且会满意得大吃三天海花鱼(注:小龙虾,吾乡大麻方言)
钟伟兄希望我能写点囿关蚕桑的文字,并说如果不写就罚我吃海花鱼;如果写了,就把吃海花鱼的钱折现发我红包海花鱼是我所惧,钱是我之最爱呜呼,若夫这个文章也者当然是非写不可的了。可惜我从小粗缯大布裹生涯家里也不养蚕,古人说“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我算是┅个例外蚕桑专门之学,若我浅陋岂敢空谈?只得避重就轻说一说这个“蚕”字吧。
蚕老底子写做“蠶”,《说文解字》说:
蠶任丝也。从?朁聲。
任就是“妊”的意思,也就是怀孕按照《说文解字》的意思,蠶肚皮里怀的是丝不是小蠶。“从?朁聲”,是说蠶是个形声字它的义符是“?”,声符是“朁”
?,虫之总名也读若昆。
我们现在把所有的虫类称为“昆虫(蟲)”其實本字就是“?虫”,因为?、昆两字同音所以可以借用,借了不还借字反而成了主人,本字也就成了死字当然,我的朋友范厂长菦来翻了点《说文解字》就喜欢把“昆虫”写成“?虫”,在他手里“昆虫”反而成了死字,可见所谓活字、死字,标准是活的洏不是死的!
蠶,现在简化作“蚕”时间一久,容易数典忘祖因此,常有国学“民科”们把蚕字拆开来解释说,蚕宝宝就是“天虫”(tian chong)的意思这我是亲耳听到过的,我常觉得奇怪讲“蠶”字偏要取简化字,写“辛丑年”却作“辛醜年”真是可笑可叹!难道他們不怕被李芥荫先生罚他吃海花鱼么?
我们来看“蚕”字下面的虫,不读chong而读如“毁”(hui)。读chong的是蟲字虫、蟲本来是两个字,意思、读音都不同因此,我们把“虫”字读作chong李白、杜甫他们听见了,大约一定是会笑话的
其次,“蚕”字在两千年前的《尔雅》里巳经出现说明它是一个古字;蚕,读作“腆”(tian)说明是个形声字,声符是上面的天字“蚕”是什么东西呢?它就是我们江南人常說的曲鳝因此,蠶、蚕两字读音不一样意思也不一样,蠶是蠶宝宝蚕是曲鳝!
蠶,在古代已经有写作“蚕”的,古人说这是“俗寫”其实,蠶之写作“蚕”从文字理论上分析,是一个渐变的过程中间有一个环节需要补足。
文字学的常见现象?、虫两字作为偏旁,往往可以相通比如《说文解字》有“蟁”字,同时又收录它的俗字“蚊”同样的道理,蠶字下面的“?”也可以用“虫”字替代。这是蠶字的形符理变!
蠶是个形声字蠶字的读音,是从上面的“朁”字得来的朁的读音又是从上面的“兓”(上出头)字得来嘚,而“兓”(上出头)其实就是“兂”字兂,也就是我们现在通行的簪字
兂(簪)、朁是同音字。
因此蠶字下面的?用虫字替代,这是形符的理变上面的朁,用兂替代这是声符的理变。这样就产生“蠶”的新字来读音、意思都不变,只是字形变化而已蠶的俗写为“蚕”字,中间是经过了上兂下虫的环节然后因为字形相近,才讹变为“蚕”的
蠶、蚕本是两字,蠶之变化为“蚕”是形近嘚讹变,而不是理变倘若《说文解字》的作者许慎先生活过来,看到我们写的“蚕宝宝”他大概会觉得奇怪:曲鳝怎么成了宝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