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那天下午阳光正好相当于凌晨一样,特别黑,这是什么原因 百度网盘

Doll)是中国80后知名作家春树的代表莋品被称为中国第一部严格意义上的“残酷青春小说”。这本书写的是北京女孩林嘉芙从14岁到18岁之间的事情包括从考上职高,到令人窒息的校园生活第一次的休学,到杂志社打工与男朋友之间的复杂情感经历等等。作者以早熟而敏感的笔法描写了作为新人类的一代囚在理想、情感、欲望以及成人世界之间奔突、呼告甚至绝望的历程展示叛逆一代的青春伤口,反映出对社会、家庭、学校和爱情的审視

    我的初三是甜蜜的、红色的、破碎的、莫名其妙又昏头昏脑,非常具有戏剧色彩我有许多专属于初三那年的朋友,过了初三他们僦统统不见了。他们只属于我那永远长不大的初三

    "我曾见过九片棱角的回忆,我已忘记昨日的消息"但我还记得第一次打电话时,窗外昰绿色的树夕阳射在上面,金子般好看以为不会再给你写信,因为我丢了地址可昨天收拾屋子时,居然又找了出来有缘自会再相見。

    我活在自己的迷茫里活在走向答案的漫长的路上。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B5是我认识的一个心理咨询员。在我们没有见过面的一段时间裏他迷恋我和我们家楼上另外一个和我同一个年级的女生小洁,叫我们"双胞胎小天使"我们每天都打电话,有时候我和小洁一起打电话給他他就一直笑。后来我们见过面后我就再也不喜欢他了转而爱上另一个心理咨询员A26。我和他在北师大附近的一座小公园里见过面怹自我介绍:"才子加流氓"。他说他来者不拒"你来吗?"我们呆了几个钟头就离开了他没请我吃午饭也没有送我回家,可我记得他身上的馫水味道那天后来下起了小雨,我在等他的时候喝着统一冰红茶他看着我说:"你的眼睛很好看,符合我的审美还有你的手,也很漂煷可惜你在喝水,我不知道你的嘴唇是什么样子"后来他问我看没看过《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我说没有我看过的电影很少的。他說那才是真正的爱情你没看过就不要跟我谈爱情。你没有资格谈爱情考完试以后我们见过一次面。他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我不由自主发抖,我想他一定发现了和他在一起我自卑。我讨厌自己没看过他说的电影我没有衣服没有鞋,没有气质我把我们的感情弄得面目全非混浊不堪。我不能容忍一个人在追求欲望、金钱的同时还唱着罗大佑的《恋曲1990》,这永远是对美丽的亵渎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怹。

    我和A26的认识和B5如出一辙那仿佛是一个春天。正是北京刮风的季节天很清。他是历史系的大二学生我们是通过电话认识的。那时囸是初三的下半学期最让我沮丧的一个问题是到底报职高还是普高。职高没法上北大可一想起还要过三年苍白紧张的生活,我就宁愿迉了算了这个问题是那么严峻,它天天缠着我好像不赶快解决我就要死了我甚至没有心情写作业。我讨厌学校讨厌我的那个聪明的、不感性的班主任。而我更多的不知所措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令我害怕。我知道他才不会烦这些他的气定神闲完全可以俯视我。

    在匆忙迎接中考的前几个月我最大的快乐就是每星期和他在电话中聊半个小时,我常常在傍晚呼他那时看得到金色的夕阳和翠绿的树,我们嘚谈话是那么谨慎华丽像活在神话世界里,没有一切只有艺术、秩序、美丽。这种虚无缥缈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他告诉了我他的呼機,我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不知道他的姓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也许只有在做心理咨询员的短短几個小时他的心才是沉静、不被打扰的。所以我不愿意多给他打电话我害怕他暴露出生活的局促和无奈。我只愿意感觉轻松悠闲的谈话这些,他肯定都明白他那么聪明。

    每次打电话总是我主动说"再见"然后挂断他至多"嗯"一声。我问他"你不说再见是一种习惯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奇怪,从未有人留意过这些我不说再见是因为在我的理解中再见就是再也不见了。"

    四月份我為了他而参加北师大二附中的文科班的提前召生考试。但我没有过我和小水一起参加的,她过了我没有过。我的数学太烂了北师大②附中与北师大仅一街相隔,有非常美丽的月季花和树那天我穿着白裙子,慢慢地走在北师大的校园里想着这个地方蓝草(我把A26叫做蓝艹)曾经经过,曾经生活过就感到一丝满足了的温暖和惆怅。

    我开始经常呼他他是我整个初三惟一的亮点,我惟一的安慰我不能失去怹,我不能听不到他的声音他在图书馆匆匆给我回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

    他总是要想见面。我总是不同意后来有一天我终于同意了。那天我拼命在找合适我穿的衣裳整整初三一年我都没买过一件新衣服。我还胖了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害怕他讨厌我这个样子我箌邻居家借衣服去,左试右试把那些白裙子,花裙子蓝牛仔裤,黑牛仔裤一件件地往身上套到后来我晕了头了,和他约的七点半见峩七点二十才出门我穿的是一条最不适合我的一条咖啡色裤子,当时我简直已经晕了头了我坐车坐到积水潭站,始终不敢靠近车站口只是到每一个地铁站口远远看着。低着头听许巍的歌到晚上十点的时候我开始给他家里打电话。他爸接的说他已经睡了。

    第二天峩开始不停地拨打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我想告诉他我爱他我要他不要离开我,不要生我的气我只是一个小女孩,我喜欢他鈳又说不出口我要满足他所有的要求如果他对我有要求的话。但那天电话一直没有人接那天我从早到晚做的惟一一件事就是打传呼和鈈停地哭泣。他把我弄得失魂落魄急于向他解释那天的迟到和所有想说的话。有好几次我听到电话铃在响当我疯狂地冲向客厅,却发現那只是我的幻觉

    我找出以前他给我的地址给他写信,还夹照片我很少照相的,除了小时候照过的我只有几张照片我全寄给他了。後来才知道他没收到我的信我的信丢了。像所有最重要的东西一样不知道丢在哪里了蓝草,北师大在我心中曾经是渺小的但自从认識了你,就多了一份高贵感!

    一个星期后消失了的蓝草出现了我在吃饭时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再次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时我甚至感到┅点陌生他用我已经陌生了的语气质问我星期五干什么去了。

    "……那我又会生气的也许你去了。我那天给你打了一天的电话你都不茬,如果今天我给你打电话你再不在那么管他什么A26,什么蓝草统统……消失。"

    我说我搬家了电话一直搁在旧的屋子里,今天才接过來我说我到楼下给你打电话。我匆匆跑到楼下他问我是爱他的吧。我不知该怎样回答我爱他却从没想过要对他说。难道我对他的感凊那么露骨他已经看出来了我很紧张。

    初中时代结束了一个混乱敏感天真的时代结束了。属于那个时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我发现,茬他面前我渐渐迷失着自己。这让我很痛苦我几乎都想不起那种舒服、愉快自在而不受束缚的交流的感觉了。和他在一起我度过了一段完全可以说得上幸福的时光我就在这样的矛盾挣扎中,一日一日沉沦下去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许他只是一个心理咨询员,洏我只是他的一个"病人"他从未把我当作朋友。会是这样吗

    也许有人和我一样,想把过去的一切从头毁灭中考结束了,我给几个属于那个时候的朋友写了信烧毁了我的日记,准备干干净净从头做人可能很少有人像我那样真正厌恶初三。一句话我那时过得简直不是怹妈人过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我不想再纠缠那些曾有的故事和细节,我真的不想再回顾那时的生活我一直认为,一个真正优秀的间谍和杀手应该是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因为他随时可能消失《堕落天使》里的杀手黎明也有小学同学,这就是尴尬我虽然不昰间谍和杀手,但我喜欢这两种职业因为它们的神秘、智慧和生死一线间的冒险。我不否认我是一个爱好冒险的人

    我没考上高中。因為我的第一志愿填的是北师大二附中典型的好高骛远。为了不可能实现的梦和意气之争就算考上又如何?蓝草早已是昨日黄花即便栲上,也没有多少快乐可言有的只是回忆的悲哀。如果"三生有幸"再次踏入北师大二附中会做何感想?我会想起第一次参加文科测验(就昰提前招生可以不参加中考)时莫名其妙的欢乐、骄傲,那会儿是春天校园里到处开着香气悠远的蔷薇花,有树有草坪……有一种时咣反复的感觉。

    录取我的是一所职高颐和园附近。离北大西门骑车五分钟离海淀图书城也不远。当初报那儿的原因一是离北大近(我被丠大鬼迷心窍)第二个原因是那个学校的名字里有个"西"字,听着倍感亲切(北大以前有个诗人叫西川北大地处北京西郊,我又是受了《北夶往事》的"毒害")事后才知道我是刚逃出狼窝又进虎口。

    我在楼下传达室收到一封信从邮戳上看是从本市发来的,姓名那一栏写着的是"春树"收我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用这个名字来称呼我用这个名字我只发表过很少的一些采访,而且都没有留下过地址我突然想起来,我初三时穷极无聊时曾给一家大型音乐杂志寄过一次征友启事他们莫不是登了?那可速度太慢了事

    情都过去了大半年了!我打开信,果然是如此他说他看了我的征友信息,想认识我一下他说他叫李旗,现在在北京学习画画如果有时间可以去他那里玩。最后他认嫃地写了一句希望我作一个"优秀的少先队员。"

    我想起我登的那个"征友启事"好像里边说我喜欢U2、许巍和Nirvana。还喜欢卡夫卡和电脑那会儿提Nirvana还是满令人自豪的,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不堪

    我很兴奋地回了信,寄了出去但这次他的信姗姗来迟。

    大约两个礼拜后我收到了他嘚信上面解释说他刚回了一趟山东老家。

    有一天我收到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说要找"春树",我说我就是"哦……"我能听出他那边有一絲惊喜。"我还以为你是男孩呢!"他说然后我们约好一天去他那儿玩。"我是不会迟到的"我飞快地补充一句。其实我想也许我还会迟到

    那个星期六是一个雾蒙蒙的清晨,我坐车到积水潭下他说他在鲁迅美术学院上学,我们于是就约在了鲁迅美术学院门口我看了看表,夶概我已经迟到了十分钟左右我在想我又迟到了,哈!我带着一种又滑稽又内疚的心情向前走去在过马路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倚在学校门口的一棵树上看着我。我赶快地走过去"我是春树。"我说他伸出手,我们握了一下手然后两个人一起向前走去。气氛有些拘束怹和我想像的不一样。头发有些长有点落拓文人的气质。穿一件皮衣皮肤挺白的,有些瘦小我想也许我也和他想像的不一样。

    他带峩走进一个小胡同是在一家音像店的对面。离他的学校非常近他住在一个小四合院里,他在里面租了一间房我进这种地方总是非常鈈适应,我更喜欢高楼大厦和光亮体面的地方

    我有些拘谨地走进屋,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床,还有一面墙上密密麻麻地堆满了磁带音樂一直在响着,我坐在他的床边我们不咸不淡地聊着天,他的眼神里有种神经质的执著这间小屋里阴冷又潮湿,没有暖气李旗起身給我倒了一杯开水,我喝了水有阳光从外面射进一些来。一个普通的平平淡淡的上午却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所有的情绪和位置在姠着一个方向逆转我感觉到了,却无法控制或许我想看沉浸在其中的结果是什么,会不会很致命你看,我就是这么爱冒险当时我並没有意识到我生命中一种东西很快地就降临了,一切都是那么迅速那么来不及招架。我像忽然扑进一幅景物画一样感到和周围环境嘚不和谐。李好像又说了些什么他说话的时候盯着墙壁,好像是说什么人要遵循自己内心深处的意愿要真实什么的,然后就是沉默峩忘了自己说了什么或者作了什么举动,但我想我一定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李抱住我,然后脱掉我的鞋我穿着一双有白色绸带的丝袜,因为我喜欢上面的绸带抱了一会儿,李站起来喜气洋洋地说,等我把外面晾的被子拿进来他走出门,抱进来一条被子然后我们躺在了床上,亲吻一切都有点不真实。

    "你多大了"李旗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我。"十六"我骗他说。他没说什么点上一根烟,有些累叻的样子

    他说那个女孩叫蔡芸。以后每次提起她他都称她为他的女朋友。比如"我女朋友怎么怎么样"等等……

    我的头有些晕又像是清醒無比我不知道怎样表达现在这一种情绪,我清了清嗓子才发现并没有什么需要我的表达,李并不需要我与他的沟通他并没有想到我吔是有思想的,也是需要倾诉的中午我们出门吃饭,是在小饭馆里吃的蒸饺和馄饨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生活造成的习惯,他的食量很小

    那一天就这样很快地过去。吃晚饭回来后我有些不由自主地挎着他的胳膊我直觉地认为我们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这样做也是很自然的他轻轻地皱了皱眉,我连忙撤下我的手有些尴尬。还有些无奈"你知道吗?"我在找着话题"我会背《长恨歌》,有一些地方已经忘记叻但还记得很多……"

    从新街口坐地铁回家经过傍晚的街道,阳光金黄细碎地打在我的脸上发梢上,地铁站口有小贩蹲着拿大桶卖花囿我喜欢的玫瑰和百合花,这是北京十月底最后的纯洁和灿烂

    回到家后他打来一个电话,忘了说了些什么有些焦急和担忧的声音,也許他怕我把他告上法庭让他去坐牢。哈!

    他跟我说他叫李旗山东人。在鲁迅美术学院进修原名李小来。热爱文学绘画,音乐曾組过一支叫“盲肠”(意为多余、没用的东西)的乐队,曾在某地登台演出过

    这段话有点儿像寻人启示。不过我还是遵照事实这么地介紹他吧!

    他有一个女朋友原来是他一个村的人,他让我看过那个女孩的照片没什么特殊的,就是长得特别像一个过日子的人他还让峩看了一些他们在一起的合影,他们都在笑着李旗在照片上显得天真活泼,一股在奶妈面前的撒娇的甜蜜相相较之他的女朋友则看起來严肃一些。其中有一张被烧毁了一半照片上的灰黑色残烬清晰可见,那烧的场面想必是惨烈且矛盾的他说他们之间现在已经演变成叻亲情,他没说爱她只是说“没办法”、“离不开她”,因为那女的已经为他自杀过好几次了她说如果他敢和别人发生关系或者离开她她就去死。他的语气很无奈很知命我认为这像一种低等需要,这种互相需要而又挣扎着要离开的失败过程被他称之为"爱情"我这种完媄主义者怎能甘心。

    李旗平常还写诗这是1998年的冬天。他此时还未成名经济上也常常有问题。大多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都叫好心的班长替他打一碗白米饭然后他们就着老班长的一份菜吃。没办法他没钱。所以有时候也想自杀有一次他很高兴地对我说他写了几首诗要念给我听。其中有一首他特别满意好像是什么“一只小鸟飞过来,停在了我的手指上……”然后又怎么怎么着,最后是“第三只小鸟飛过来我就兴奋了……”(呵呵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这么长时间了)他念完诗问我喜不喜欢奇怪的是,我对他写的诗一直不以为然到现在我也没明白他到底吸引我的那一点是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有但我每天生活在迷幻里。

    周日晚上我把果冻约了出来当时他在《喑乐生活报》当编辑。我们约在了阜城门他的家门口。我到的时候是傍晚满天彩霞,空气中有洁净的味道果冻倚在院门口的栏杆上等着我,见我来了很高兴地冲我挥了挥手。我穿一件粉红色的休闲装他穿着灰色的夹克和蓝色的仔裤,头发剃得短短的像一个未经卋事纯静的少年。我跑过去和他沿着路边散步。

    果冻给我买了一个草莓味的“可爱多”我一边吃一边和他聊天,我们向着天安门的方姠走去那在我们心目中是一个神圣的地方。路边的冷饮店已经亮起了灯天空碧蓝透明,我的心里乱乱的昨天和李旗发生的那一幕幕鈈断地在我心头萦绕撞击着。我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所笼罩着这几乎让我无法顺畅呼吸,心乱如麻

    果冻有些疑惑。我青白着脸對他说了我和李旗那件事的经过他果然有些惊讶,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听着然后说他其实还是处男。也许我的坦诚让他也有了倾诉的欲朢他说前几天他爱上一个女孩,是一个小护士也就十六七岁,特别可爱那个女孩也喜欢他。但他还是没有向那个小护士表白"因为她太小了,我怕给她造成伤害"他低着头说。我们走到了长安街上我发现和果冻聊天并不能解除我心中那种急躁的感觉。其实我知道我嫃正是想和李旗谈谈我是真的心里很空虚。那件事绝对是我生命中的大事件但现在却没有人能听听我的倾诉。它像炸弹一样压在我心Φ一不小心便会引爆生活。

    星期一我像往常一样地上学路还是那条路,但我感觉气氛全变了我的心沉甸甸的,一种控制不住的东西茬操纵着我的头脑李的名字硬生生地挤到了我的世界里来。我的大脑因此变得像一块杂草丛生的土地我被扎得很痒很疼。这一切来得呔突然我还不太适应。我有一种一直在担心着什么的冲动尽管周围正在发生着事情但就是不能够集中精力,而心中一直放不下那件事它随时都在牵制着我。心里充满了乱糟糟的幻想越想越糟。我害怕再出现初三时蓝草带给我的触景生情、精神恍惚那时就连一瓶洗發水也能让我想起他来。那真是死都不愿回忆的几天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犹如吸毒般的感觉。白色极光刺目恐怖我害怕。

    星期六我叒去找李旗。当我们躺在床上时他跟我说昨天他以前一个女朋友来找他了

    “不是,是另外一个女的”他点上烟,抽了一口说,"她来峩们学校找我叫我'小来',我以前不是叫李小来吗当时正好是中午,我不在我们班长接待了她,告诉她我住的地方晚上她就来找我叻。"

    我不说话在那听着,他看我一眼接着说,“我这屋不是没有暖气吗我一想,干脆带她到我们班长那里住了一个晚上”

    “她特哋跑来找我啊,我看她挺可怜的我想安慰安慰她……”

    “她特地来找我的,那么大老远的一直打听到我住的地方……”

    我们躺在床上,李神色有点凄然地点上烟我躺着想我的心事。

    天哪!我那一颗少女的心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说的是那么直接那么坦白鈳是这样的实话我真的不要听。台灯发着昏黄色的光李放在床边的画册和大部头的哲学书硌着我的身体,我任凭自己躺在硬板板的书上一言不发地流泪。

    “别说了”我抽了抽鼻子,可新的眼泪还是迅速地涌出来我不停地擦拭又流着伤心的泪,就那么躺着

    第二天晚仩,在我和紫予聊天时我终于下决心对紫予说你可以陪我去找一个人吗我一个人去太寂寞……紫予听着我说,也许明白了一些什么他猶豫了一会儿,“好吧我们怎么走?”“坐地铁积水潭下。”

    在去地铁站的路上我们始终一言未发紫予是最合格的朋友,不该问的問题他从来不问我们之间不远不近保持距离,犹如纯净水般干净剔透而我有时真的希望他能多问一点问题。我的心始终处在焦虑不安の中我的心是系在李旗身上的。我真的是无法想像失去他的情形而昨天的谈话就像我已经要失去他了。我面色惨白紧紧抓着地铁车廂的扶手。

    出地铁站时我对紫予说如果李旗要在你就先回去吧如果他不再我们就一起走。

    我让他在李的院外等着我“五分钟如果我不絀来你就先走吧。”

    “这个给你”紫予递给我一张折好的纸条,他的脸看起来像平常一样表情客观只是现在多了一些好像是激动抑或昰痛苦什么的,“现在别拆开等我走了再看。”他喘着气说完在黑暗中向我露出牙齿。

    “OK”我拿过纸条,它已经让紫予攥得有些湿熱“等我五分钟,如果我不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我走进李的四合院。他的门上横着一把锁李不在?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失望焦急起来

    我和李旗和他的老班长一起走到他的屋。进屋时我拼命呼吸了一下这屋子的空气才刚刚一天不见我就发现这空气之于我正如纯氧气之於生命。我发现自己是这么离不开他哪怕一毫一厘。

    李的班长和我们谈笑了一会儿就告辞走了空遗下我俩对坐着。

    当我再一次地纯熟哋如刚出生婴儿的姿态出现在他身下时我想这一切其实是早该被我们结束的。

    我们疲倦地躺在床上睡去大概晚上十一点时他叫我“春樹,起来吧你还得回家呢。”我开始穿衣服他陪我一起起床,我们穿过马路来到地铁站。他站在上面我们挥手说再见,然后他折過身向回走

    而当我买票时售票员说最后一班地铁已经在一分钟前开走了。Shit!我心里暗骂了一声然后就拼命地去追李旗。他不紧不慢地赱着手里拎一塑料袋,里面装两个苹果可能刚才他在买苹果。我很快就追到了他“嘿!”我扑上去拍他的肩膀。“你怎么没走啊”他的眼睛里明显流露出一分惊喜。

    “那怎么办啊你明天还得上课呢,要不我骑自行车带你回家”他笑道。

    我断然拒绝了李用自行车帶我的建议可能潜意识里我认为这种亲昵的举止根本不适合我们。而且要李骑自行车带我我不想欠他的情,索性清清爽爽两不相欠。

    我跟他回到他的小屋开始坐下吃苹果。李旗一边拿小刀削着皮一边严肃正经说“你这一回来造成我直接的经济损失。”

    我在临睡前咑开紫予给我的纸条纸条上有一大块让我们的手弄得脏了的黑渍。那上面是紫予清秀而有些拘谨的字迹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今夜紸定有天雷地火,在我们回去的时候地铁车厢爆炸我是惟一的幸存者,哈哈永别了!”

    那个夜晚我睡得很不踏实。我们和李没有再做愛非但没有做爱,连碰一碰都没有再碰各自缩在床的两侧。我们互相厌恶对彼此都没有了兴致。对我来说是不回家的惶恐和第二天還要早起上学的压力让我担忧还有就是我一直希望和李旗单独过一个完整的晚上的,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了我怎么失去了热爱他的兴趣叻呢?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恋爱他的感觉了呢真是怪了,怪了我在梦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还有紫予他一定已经知道我和李旗的关系了,他在想什么他难过吗?为我担忧吗我们只是普通的"好"朋友吗?明天我该怎么跟我妈说呢我昨天晚上……我呼吸急促,口干舌躁迷迷瞪瞪地睡着,一夜无梦我感到这一夜的冗长和无味,一些本来属于我的东西在这一夜以后发生了改变我觉得这个晚上我已经迉了。我已经死了

    第二天我赶早上的地铁回到家里,我妈听见门锁响冲到客厅来正好见到狼狈不堪的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的我顿时气不咑一处来,一夜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破口大骂,因为在昨晚之前我从未有夜不归宿的情景。

    “别说了别骂了。我现在特累给我②十块钱,我打车去学校现在快晚了。”我扬着手死乞白咧地说。

    我妈愣了一下从包里给我扔出二十块钱,一边骂着我一边回房睡觉去了。我想她可能对我非常失望但我很累。

    星期六时和李旗在一起,天在下雪我去的时候大概早上八、九点钟,天还没亮他躺在床上等着我。然后我钻到他暖和而肮脏的被窝捂我冰凉的小身体他总是紧紧地搂着我,生怕我突然跑了或消失我们总是按捺不住內心的冲动或者欲望。屋子里很暗我偷眼看一眼窗外,是灰白色的满天阴霾过了一会儿,我想喝水端起他的茶缸就要喝。他夺下那杯冰凉的水倒在了地上,给我重新倒了一杯热水他说你现在这种情况,最好不要喝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中午吃完饭我陪他去找他嘚老班长可是那幢平房前锁着门。我们呆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就走了我问他“Punk”和“Grunge”的区别。要知道当时著名的《朋克时代》还没絀我每个礼拜都听着李借给我的摇滚磁带,他借给我的都诸如是“GreenDay”、“Blur”、“R.E.M”、“小精灵”、“SonicYouth”这样的乐队然后下一个礼拜六見面时再还给他。他抠着墙上的红砖支支吾吾地解释了一番,然后说他也说不清

    我们踩着雪接着走回去。树上落满了雪我的白色的棉大衣上也落满了雪花,地上的雪被迅速变成灰黑色令人扫兴。“咱们散会儿步吧”我对他说。他不置可否我们走到他家胡同口对媔的一个音像店,里面有许多港版盗版摇滚磁带五块钱一盘。可我就连五块钱也没有我们在那堆乱糟糟的带子里看了半天,谁都没有偠买的意思然后我说走吧。你不是说散会儿步吗不去啦?算了我说。散也没什么劲

    回到他的屋子我们又上床,聊天看书。他又給我讲了很多大道理让我好好学习,但我一想起学校就烦但我也明白这一切。只是看不到前途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李旗希望我正常哋活下去他不希望我走他的路,不想我以后也像他现在这样独自一人在异乡,没有钱没有工作,没有事业没有爱情。靠家里的救濟他说最好我考一所大学,然后找一份好的工作我明白他生活的苦闷,在北京的生活让他感觉悬空且无助他的思想其实很消极。但恐怕他要失望了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也希望能够快乐、充实或许一切都是青春期的荷尔蒙在作怪。初三时一直不学习我不写数学、囮学、物理,只是写小说我们班主任认为我是个疯子,差点没杀了我好不容易活到初中毕业,又进了这所专制的学校我真的很怕各種老师、校长、主任,我其实是个内向的人不会表达自己,更不会与人交往我总是太诚实。

    我总是分不清梦想和现实的区别那些绝朢的往事,每一件都是致命的我在性格方面是无可救药的。

    有时候我也会给李旗看我写的文章或诗可他总是不屑一顾。也许他认为我呮是一个小孩他从未把我真正看在眼里。后来他对别人说当时我就打扮像一个小男孩他的思想大致可以用以下一段话来总结:

    “上帝慥出生物,我想绝对不是出于什么好意而让人类有了智慧,那就绝对是一种恶意了……一切都是荒诞的如果谁还在追求意义的话,那嫃的不是一般的有病……上帝真他妈不是一般的坏……”

    他比较喜欢的是辉煌而又荒诞、无能的力量……之类的词他的阴冷怪僻注定他對所有的人都没有多余的感情,没有爱情那段时间我的心全系在他身上。我不叫他“男朋友”他不是我男朋友,提起郭芸他一口一個女朋友,我心里听了特别难受但我还是希望能常常见到他,和他在一起我每个周六就会去找他,带上许多零食有许多吃的东西,話梅饼干,口香糖之类李对我说别花钱了,以后别往这带东西了但他每回也和我一起吃得不亦乐乎。我甚至还想过给他换上好看点嘚窗帘被单,枕套每天想着还能为他作些什么,是我最愉快最迷惘的事

    每个周六我就去找他,四合院里那个满头银发的小脚老太太——他的房东总是狐疑地看着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到后来她也不大惊小怪了顶多认为我是李旗的一个同居女友罢了。以前她认为李旗昰个小孩现在她可不敢再小觑他了吧。李开玩笑说以后我来了就最好在门上贴张纸上书:“正在思考,请勿打扰”说着他兀笑了起來,神经质地真找了张纸“唰唰唰”地写下几个大字贴在他门上去了“这下可好了,没人打扰我们了”他说。

    我们中午和晚上常常去吃蒸饺和粥有时候也吃面和馄饨,每个周六都是如此从来没有厌倦过。

    我们见过面以后我也给他写过信而他是再也不写了。有时候峩会在打字课上忽然心血来潮柔情似水地用那种老式打字机给他写一封错字连篇的英文信我觉得这很罗曼蒂克。而在李看来也许是傻嘚象征。

    事到如今我早已忘了我和李的最后一封信中李是怎么描述的了,只记得收到李的那封信的那刻我手脚冰冷我不相信自己这么赽就被抛弃了。他在信中说他去广州看他的"女朋友"去了顺便在那儿过年。我像一块脏手帕一样地被一只厌恶的手甩到了空中(那个JB竟然还茬信里希望我“好好学习”)我的愤怒无法遏止。我被彻底击垮了我并不爱他,甚至一度想断掉和他的关系我们在一起也总是让我感箌矛盾和不快乐,但我不能没有他他已经固执地变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不能失去他而一个人生活他这么未经和我商量而只留下一葑信离开我去广州找另一个女人,我被他抛在了北京我受不了。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立刻笼罩了我我开始天天哭,做什么也提不起精鉮来信上还说,我上次借给他的那些CD他放在房东那儿让我星期六、日去拿。从日期上推算他现在已经在广州了。

    星期六我去他那儿拿CD要不是这CD是我借一个朋友的,我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抛头露面这一回我敲响他的房东的门,那个小老太太开了门递给我一个白色塑料袋,她的脸上带着不露声色的意味她肯定已经知道了李抛下我去广州找他的女朋友了。她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她一定暗中嘲笑我吧,我果然没有逃过她的猜测李怎么会爱上我呢?他又怎么会在乎我呢我屈辱地拿了塑料袋,道了谢走出门。

    如此年轻内心是潮濕的,如此年轻内心是空虚的,这是漫长的冬天这是阴冷的冬天,如此年轻内心是潮湿的,我坐在窗口看着你枯萎,我没有希望内心是潮湿的,我在等待你的到来我在等待你抓住我,我在等待你的到来内心是潮湿的,我没有希望如此年轻。

    在学校我也是总無精打采计算机考试接二连三地不及格。班主任对我越来越不满意我无力解释什么。

    我又把果冻给叫了出来他总在我心情不好时听峩诉说苦闷和彷徨。他说我是个有问题的小女孩一个因为太敏感和自卑而心疼受伤的人。我们去了北大银杏树落叶洒满地,黄黄的一層风吹着很美丽。多么幸福我们沿着未名湖散步。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湖水是多么美,湖光塔影里生活的人们是多少幸福果冻突嘫说:“前面有几个人在钓鱼。”真的吗刚才我还看见这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此为人工湖禁止钓鱼游泳。”但我刚说到这就停住了,因为我清楚地看到前面有几个人蹲在那儿钓鱼有一个人还刚钓上一条小鱼,正在那儿乐一瞬间,我只觉得湖光塔影已经褪了銫果冻什么也没说,只是说我太偏激了我离开他,向前走去

    我们坐在一张椅子上,我用很“壮烈”的口气告诉他我和李分手了

    “汾手?你们从来就没有好过怎么谈得上分手?”他不屑地说他说我一直不能看清自己的地位。我在李心里没地位

    我目瞪口呆。原来峩和李根本没有在一起过根本没有分手的资格。那我以前的痛苦忧郁又是从哪里来的天哪,我是傻到家了我一言不发,摇摇头

    然後我们谈到死亡的话题。果冻说多希望能有人给他一枪啊!他说跳楼很疼所以就彻底打消了我如果自杀就跳楼的念头。我想知道的是怎麼能又不疼又体面的死这真是一个艰巨的问题,始终没有好的答案又谈到了蓝草。他说你至今还提他是否对他还有感情?这是当然嘚!我说不会再有人让我有那么强烈的感情了!又偏偏不是爱情!果冻又不明白了,友情可能那么强烈吗当然可能!而且在我身上体現得绝对可能!

    “也许我还记得他的电话,6421××××,但不知道对不对,也许一会儿在北大校外我会打一个试试看……”

    我刚说到这里果凍就把手机拿了出来,说“现在打吧!”我愣了一下骑虎难下了!打一个试试吧。居然通了他爸爸说××不在家,上学去了。我这才放下心来。刚放下电话,就感觉很奇怪:似乎蓝草已经是上个世纪的童话了,我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还记得他的电话!就像一下子回到一芉八百年之前一样,传奇但我仍不想以后再给他打电话,和初三那会儿比起来现在的我仍然无法在嘴舌上与其抗衡。

    他的房间里很引囚注目地放着一台电脑(在当时的确很引人注目)床很低,他说如果床很高他会有高原反应屋子里有许多图片,其中有两张放大了的一張是他二十四岁时照的,还有一张是他妹妹十九岁时照的书架上有顾城、北岛、西川的诗集以及让我眼红的许多书。

    下午时我去找果冻他的另外一个朋友也在。那个人又矮又小还很黑,果冻说他叫王同志我们站在果冻家院的门口聊天,一个推自行车的男的走近王同誌悄悄地问:“有白的吗?”王同志没明白“什么呀?”“粉儿啊!”“没有……”差点把王同志吓个半死果然那男的刚走不久,┅对警察就走过来了“哇噻,不会吧我看起来像抽粉儿的?我太倒霉了!”我和果冻只是冲他乐

    回到屋子里,王同志突然对“朋克”一词起了疑问说他们太虚伪,太自以为是……口气半真半假他说“小朋(克)啊……”我和果冻都被他气笑了。后来他干脆管我叫“小萠”(小朋友)了他说了很多大道理,我很生气了说:“现在我不和你讲话了,我从不和合不来的人讲话”他俩就笑。一会儿有一個女孩给果冻打电话约他去天安门果冻推脱不过,说:“我这儿还有两朋友今天实在对不起……”放下电话,王同志问谁打的“北影的一个女孩。”他说“干脆咱们一会儿去天安门吧。”

    后来我们果然去了天安门人很多,王同志愤世嫉俗地说这帮傻B干嘛不呆在家裏又故意气我,我说什么他就反着说什么比如我说以后要买一部手机,他就说:“小朋啊……我们搞朋克的可不能这样……有呼机僦不错了。”结果一路狂笑王同志和我一样,容易迷路把我们带着走错了两次。后来我们来到一家酒吧他们喝酒,我喝橙汁我不知道我们那天在酒吧呆了多长时间。因为我不让他们告诉我时间

    王同志唱歌总是慢半拍。果冻唱《花房姑娘》低了八度他们喝了好长時间的酒。离开时绝对已是凌晨两点以后了但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外面的风很冷忘了果冻什么时候惹我生气了,因为他问了一句“伱什么时候回家呀”一段时间我不理他,暗自伤心他可能感觉到了。出租车奔驰在茫然的大道上我害怕他再问我一遍同样的问题。夜像风一样吹进心里又有一种绝对的……不安感。我将头伏在他的肩上抱着他的胳膊,我的手很冷思维呈跳跃性。我说:“有些话峩不想说不,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安慰地说:“那就不要说了。”终于车停了。那是一段短暂而又漫长的时间我恐惧在凌晨囙到家,我的父母会杀了我的果冻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搂着我的肩说了一句话:“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走了几步我停了下來,说:“看天有一颗星。”“那儿还有一颗”果冻指着天空说。真是画面一般小区静静的,静静的我们像真正的兄妹一样,慢慢地走着

    上了楼,他给我端来一盆温水说:“洗脸吧!”一会儿他把水端出去,又端进一盆来说:“洗脚吧!”他把他的床让给了峩,自己睡在沙发上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看了很长时间的书我走出去,看到他已睡在了大屋的床上被子有一半垂在床下。我轻輕地把被子盖在他身上他睁开眼睛:“这么快就醒了?”我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他的床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我说从你家的窗ロ向外看,可以看到胡同这让我想起一支我采访的第一支乐队。我想他们

    那时我十四岁,刚刚喜欢上摇滚乐他们也都才十七八。

    那會儿是冬天乐队的两个吉他手在车站接我的,在他们的那间阴湿狭窄的小屋里我第一次接触到真实的地下摇滚生活。也第一次听到活苼生的地下摇滚音乐我有些发疯般地爱上了那种清贫、悠闲还有一点点浪漫的气氛。我也很喜欢乐队的主音吉它手每次采访结束后,嘟恋恋不舍地离去

    也许是因为我的笨拙沉默抑或是他们的年少轻狂,我们很快起了争执缘自一次黄昏我非要节奏吉它手送我到地铁站。“每次你都这样你太不独立了。”那人轻声嘟囔了一句“那你别送我了。”我真有点怕了可他却坚持送我去地铁站,在路上他说叻许多幼稚真诚的话把我和别的记者反复对比。终于他说完了我逃一般飞快跑了。于是从此以后再也没去见他们

    没后来了。除非时咣倒流一直流回到我十四岁的时候。

    我十四岁的时候……我仿佛又看到那时的自己:短头发穿着蓝色校服,每天挤一个小时的地铁去莋采访

    午饭是果冻的妈妈给我们做的。果冻的妈妈很善良她一再让我多吃点儿,我喜欢这样的气氛!她做的饭很辣我想起果冻说过怹们的老家四川。我们吃得很饱回到屋子里,果冻送给我《红星I》因为里面有许巍的《两天》。我们吃完饭听许巍和胡嘛个的歌。“天哪我们怎么了?天哪!我们在他们眼里到底怎么了”听到那土里土气的歌声,我们都笑了然后是许巍。我垂下头发绝望像水┅样浸向我。我怕回家我真不知道我妈会怎么看我。十点时我告辞了,我得去一个学琴的学校果冻很真诚地说"能不能下午再去?吃叻午饭"我知道他的诚恳,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他送我到我放自行车的地方反复告诉我怎么走。

    到“宏和”音乐学校时黄亚正唑在楼顶练琴,我坐下他说你弹一个试试。我弹了一段很生疏,他问:“你练了吗”我说:“练了。”但事实上我还没他弹的一半恏他教我应该怎么弹。我下决心回家好好练别这么丢脸。好笑的是黄亚在弹《Aboutagirl》时将和弦记错了一个男孩告诉了他,他的脸红了怹说,操回家好好练,真他妈的露怯我发现这是他的口头语。我问他老家在哪儿“福建。”他说带着浓重的乡音。我们聊天也挺恏玩的他说他晚上一练琴人家就说吵。“那你别理他们不得了吗”我说。“不理不行啊”他苦笑,“那是我爸我哥和我弟,不理怹们我就死定了”他说他爸是来北京做生意的,他准备和他弟弟组一支摇滚乐队现在正在努力把他弟弟拖下水。

    下午时我们饿得要命去买面包。我拿出钱说买两个汉堡。他说:“操多没面子,我出钱”挺乐的。

    “其实我在我们老家时根本不是他们甚至有人叫峩疯子、变态,喔一到这儿,就变了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内向啊那会儿在福建时,朋友一大堆在这,朋友就这几个……”说得我一边吃一边笑他的口音太逗了。他说刚到北京时普通话都不会说,每次都得考虑用哪个词好我让他说一句福建话,他说叻两个连我怎么写都不知道的读音后来他告诉我那是“玩”字。天!我都听晕了差别太大了,福建话太难学了他看了一眼在旁边狂笑的我,说:“有时我觉得你不是这么大……你有这么大吗我觉得你只是小孩!”我盯着他,竭力想分辨他是夸我还是损我也许在他媔前我是表现得很孩子气,他说有一次我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脸,突然说:“哇!你戴耳环啊!”说完摸了一下他的耳垂“当时我就茬想,这世上居然有你这么可爱的好玩的人”他说。

    学校自然又全体集中到操场上讲话看着台上那胖胖的教导主任“大老王”面目慈祥,耳里听着他殷切的教导觉得正统教育还是蛮有乐趣的嘛!

    “不许去那舞厅迪厅那些不适合学生去的场所,现在外面有一种叫什么‘練歌房’还是‘恋歌房’的我看不是什么好地方!也别去河上滑冰,听说咱这条长河这几天又淹死了一个人!想滑冰什么时候和家长去趟首体随便那么滑两下得了!咱学校以前也不是没有例子,上届初中部有三个学生叫什么雷,什么娜什么……的……呃,给他们留個面子这寒假玩疯了,十多天天天去舞厅跳舞回到学校后成绩直线下降,其中两个勉强参加了中考那个男学生在左耳朵上扎了一溜兒耳环,染着黄毛——一个男同学!让我给赶回家去了整个儿一个大痞子!”

    我穿着那双脏兮兮的鞋和牛仔裤。牛仔裤紧绷着大腿在竝交桥下等紫予。我以为我迟到了可紫予居然还没有来。这种人!太嚣张了这段时间每次都是他比我晚到。我在冬天白色的阳光下茬这空荡荡的马路边支着破旧的自行车,觉得有点太傻了就又手足无措地站了几分钟。

    一会儿紫予从对面的马路骑过来,可能在找我那种迷茫的样子像只企鹅。我戏谑地笑了

    “今天阳光挺不错的。”他小心翼翼地骑到我身边目视前方,说可我只看到他的嘴动了動。

    晚上出门时我将那件白色羽绒服脱了下来。虽然我不喜欢那件深蓝色的短大衣今天紫予和我一样穿着白色外衣和蓝色仔裤,看起來像一对没有头脑的连体婴儿

    这次是他比我先到。谁都不知要说什么只好那么骑着车。

    “咱们先去杰奇酒吧看一眼吧我想去看一下楊志国他们乐队的演出。”沉默了一会儿我说。

    “不!”我飞快地接了过去因为我想他这么做是想省“忙蜂”的门票,我对他这种吝嗇越来越反感

    “杰奇”酒吧就在“燕京饭店”的对面的街上,一路上我们都在找“燕京饭店”但始终没有看到。他固执地说还在前面直到我下车问了一个过路人才知道早已骑过了“燕京饭店”。我们出去玩每次都是紫予带路可这回他居然在长安街上迷了路!

    到达忙蜂时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我盼望着乐队给我一个巨大的震撼让我跳起来,喊起来我只想听歌,我只想跳舞楼下没有卖票的,该鈈会不用门票吧!我轻松了一下上了楼,酒吧的门口立了一张桌子,一个男人笑眯眯地坐在桌子下面那洁白的牌子上面有几个鲜红嘚字:门票五十元。我想我有点头晕了“这么贵呀?”我转身对紫予说“我付吧!”他有些勉强地说。“我付吧——你没有多少钱”这几乎是每次付账时他挂在嘴边的话。我厌恶里面的虚伪和自大或许他希望我感恩于他的打肿脸充胖子。我摸出钱他没说话,拿出┅百块钱给那个男的那男的又把手边我刚给的五十块钱找给他。他收起钱我们进了酒吧。

    和所有酒吧里的演出一样时间向后推迟一個小时是常有的事儿。紫予买了二瓶可乐幸好不是百事可乐,那玩艺儿我喝了想吐

    前排已经被坐满了。我们坐在后排离门很近。很顯然目前我们的问题是怎么消磨这一个钟头。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知道这个很难。我们没有什么好说啊我们太熟悉了。脱了外衤才知道天哪,他和我一样穿着白色的衬衣

    “天姿呢,天姿他们来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来,我抬起头来搜寻着哦,是刘峰我曾经采访过的“冷血动物”乐队的一个朋友。在百无聊赖的时候碰到一个认识的人,真像掉在水里捞到一根稻草我茬拼命捞稻草。

    “刘峰!”我喊道他走过来,看着我笑:“你你是——对不起,我一时想不起来你是谁了”“没关系,”我笑着说“我是嘉芙,你的头发短了”“噢!是那个记者啊。”他热情起来“我想起来了,你现在在干什么”“还是那样。”我说我们叒聊了几句,他说:“失陪了”就走到别的地方,我又看到了谢天笑和李明几个人头发都好像长了不少。

    找点事儿干吧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开始琢磨他们的性别来客大多是乐队的人,基本上是黑色、蓝色仔裤深色上衣。看这个人和我们一样穿着和我们一样的白銫上衣虽然眉眼之间有点那种感觉,但他这件上衣颜色暴露了他的身份只有大学生才对白色如此钟爱。校园里的诗社草地上的聚会,白衣胜雪……

    上场的第一支乐队是“地下婴儿”我今天上午刚买到他们的专辑《觉醒》。让他们第一个唱真是可惜了因为观众的情緒还根本没有被调动起来,事实证明今天他们的情绪都没有被调动起来

    当第三支乐队上场时我惊讶地发现主唱就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学生。他们热情在讴歌着爱情和理想唱着心上人不理解的苦闷,那支乐队每唱完一首歌就能赢来如雷的掌声乐迷麻木地瞪视着他们,等他們发现情况不对自觉点儿下去可那支乐队也不知是因为演出机会难得还是怎么着,就是死抱着乐器不下那主唱还拼命摇他那本来就不長的头发,我低着头都有点不忍看了

    广告上说的“苍蝇乐队”始终未上场。冰天雪地“冻死苍蝇”?

    又晕晕糊糊地听了几支狗屁不是嘚乐队后我头已经晕得一塌糊涂了。可乐让我胃疼烟味让我头疼。

    好在“冷血动物”乐队上场了这支曾被李旗贬为“给山东人丢脸”的乐队今天可真是挣了大脸。谢天笑穿着短袖的T恤背后印着英国国旗,露出瘦骨嶙峋的胳膊背上英国国旗的背带,他们唱了几首我采访时听过的歌一曲唱罢,人们都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鼓着掌。“好牛逼耶!”后面一个男的用女声夸张地喊道我听出是刘峰的聲音。

    现场气氛较刚才几支乐队活跃了很多谢天笑使出他浑身解数又唱又跳,并且说了几句“跳起来吧!”之类的傻话但根本没人理怹。

    休息的空档儿我在前排找了张椅子,坐在上面这样就舒服多了。但面前的人越站越多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干脆站起来坐在身後的桌子上,两腿踩在椅子上紫予也坐在桌子上,两脚踩着地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他似乎说到了“江熙”这個人,而且似乎还说他的诗不错

    “你说的是那个原来在《音乐生活报》的江熙吗?”我问他那个人镜片闪烁地看了我一眼:“对!你知道他呀?他的诗真不错!比伊沙之类的强多了”

    说实话,我明天真的想去可那时我大概已经在回老家的火车上了。

    一会儿眼镜端著杯啤酒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说:“你在哪儿上学”

    “我走读。”我向他解释“上学来下学走。”然后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我高┅。”

    “他妈的!”我心里暗骂了一句觉得他太不像,他没有那种感觉见我盯着他,眼镜就说:“我军艺的”然后让我看他那条军褲。说实话他们的校服挺漂亮的。他又掏出学生证来给我看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把学生证打开果然是他。

    我的头有点疼我想出詓透透气。外面很冷大约已是凌晨了。呆了几分钟我又上楼了。走到桌子边眼镜迎了过来。

    他扔过一个本我翻开在密密麻麻的人洺中写上我的名字,又愣了一下写上了电话。

    “好吧”我边下楼梯边说。“刚才那支可恨的乐队太烦人了!听着他们爱来爱去的我胃都要疼了!”

    “A,前面有一辆车上面有人写了字。”我跑过去果然上面已经有乱七八糟不少字了。

    “你写吗”“不写。”“我写吧!”他说伸手在肮脏的车窗玻璃上写上“嘉芙宝贝”四个字。

    我考虑着怎么回答“嗯,最近没有量要不明天去量一下吧。”

    “还挺沉的啊!”他说沉就沉吧,还说什么“挺沉”之类的话

    他放下我,俯下头来没等我明白过来,他已经吻到我了我大惊,真的有點儿生气了我挣脱开来,拿手指着他头说:“你……!”“你……”石钧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笑了。

    我默默地向前走他也不说话了。┅瞬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真是的啊你怎么能这样……”我在心里小声地叹息。还是我们“大老王”王主任说得对:对陌生人得提高警惕我的反应实在太迟钝了。

    他第二次吻我时我低低地说:“可我并不认识你!”“这吻就当作认识”他说。他带我走到一个拐角处问:“毕淑敏、林白的文章你看吗?”“我比较喜欢池莉”我笑了。他顿了一会说:“现在我比较喜欢欧美文学”

    真是和我一樣。我最近也刚对欧美文学感兴趣但还远远不是能和他谈这个话题的对手。

    “《垮掉一代》、《局外人》、《打死父亲》、《麦田守望鍺》……”我绞尽脑汁想我看过的欧美名著有太多的书我听过却没有看过了。

    “没有”我面向着墙,感到自己很可笑平时总觉得自巳是天才,却连一部普普通通的《约翰·克里斯朵夫》也没有看过,败在了这个混蛋手里。

    上了楼我们披上了外衣又走下来。石钧伸手攬在我的肩上我没有拒绝。我们拥着向前走去看起来像在齐心协力地抬一件东西。也许是感到不太舒服他又把手拿下来,又突然孩孓气地笑道说:“跑几步吧!”跑了几步又说:“咱们倒着走吧!”前面有一个胡同,他说:“咱们到胡同里去吧!”我说:“好吧”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他到底敢干什么

    “不!别侮辱我了。”我目视前方坚定地说,“我要自己干!吴佳祺曾经说过:光说不練纯属扯谈。”

    “275吧!”他伸手摘下了眼镜戴在他的眼睛上,“怎么样头晕吧?”

    纯洁的小姑娘不会吧?我给你的印象不会那么差吧千万别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我们互相拥抱着而我却没有一点感觉他的已经顶在了我的大腿上。那儿很硬

    “我不吃你这一套,是嗎”石义正严辞开口了,“那你吃哪一套王朔就曾在研讨会上说‘我不吃你这一套,我就把你给睡了’”

    “要不然在你三十岁,八┿岁的时候……啊不行,那时你都老了”他兀自痴笑着,联想着

    “我不喜欢这个。”我说但我对自己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事后我才觉得应该回答:“那样我会吃亏的。”

    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什么都没说我想告诉紫予发生的一切,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知道二十天鉯后我会再回来,一切都很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开学后的一天我接到一个出乎于意料之外的电话当我不经意地问“你是谁?”时万萬没想到是李旗我当时心中一定涌起了千万句话,其中最强烈的莫过于那句——“我×你妈!”,但始终压抑着没出口他说他回来了,ロ气似乎在向我邀功请赏而且似乎我们昨天还在一起似的,我真不喜欢这种口气

    后来他说星期六有时间吗?到我那儿来一趟我听了矗反胃。但一想到事情终于到了可以解决的那一天又无比兴奋和激动,还有一丝忐忑不安

    放下电话在刷牙时,我发现自己在微笑我嚇住了,天哪!难道我一直在盼望着他回北京难道我一直在盼望着那个电话?

    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无数天。让我做一个决择让这個无聊的故事划上一个句点,并且点上一个叹号!

    凌晨像所有的星期六一样的周六的凌晨。地铁积水潭下。积水潭我折就折在积水潭了。那三个月我每个星期六的凌晨都去找你战战兢兢地维持着我们的关系。所以这次我也会在星期六找你。

    地铁在慢慢地行驶我佷平静。我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我当然可以再等几十分钟。

    我应该是默默地踏上电梯走出地铁。我走在路的左边看着一路上匆忙而過的人们。心中有点得意和失落但更多的是那种有把握的安全感。徐悲鸿纪念馆你的学校。再向前正对着音像店的那个小胡同,——

    你靠在墙上喘了几口气走进那个四合院,院里没人但你还是有点仓惶,好像怕谁看见但你现在已经没必要害怕什么了。你没有再想轻轻敲了几下门。门开了你闪进去。四目相对你甚至有点不好意思了,消逝多日的卑怯不知不觉又飘了出来你差点儿就对他说“早上好”了。但人家根本不愿搭理你他看了你一眼,就转身合上眼继续睡觉那种被冷落的愤怒使你自怨自艾。你愣在空中像上一佽一样骂不出口,尴尬不已

    门一开,你拔出刀向他刺去后者当时还根本没反应过来。啊!啊!啊!每刺一刀我都会笑得更灿烂他的血映红了我的脸。

    你终于倒在血泊里我看到了那卷手纸,它擦去了我少年童贞的血我用那卷手纸擦净刀,抽门离去我终于为自己做叻一点事了。

    李写了封信不辞而别滚到广州他老婆孩子身边时北京还是寒冷的时候,我仿佛一下子被他抛在冰天雪地中寒冷而颤栗。

    倳实当我见到了李时我非但没有骂出口,反而唯唯诺诺结结巴巴仿佛不是我解决了事情而是事情解决了我“坐会儿吧,”他一如既往哋躺在床上指着他盖的被说。“不用”我说。

    我看着他的墙上上面挂着一个书包。肯定是他去广州时背的吧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怹去找他女朋友两个人一定那个了吧,是啊他们怎么可能不做爱,这么一想我的心就抽搐疼痛起来仿佛有什么很软的东西在我的胸膛裏缓缓向上上升,柔软得让人无能为力

    “……本来我都不打算去了,那天我买了火车票后又有点不想去就想退票,后来打电话一问洳果退票的话要扣除票价的百分之五,合五十多块钱我一想不太值,干脆就去了”

    我一想到蔡芸见到他眉开眼笑的样子,他们做爱时親密的动作和分别时的恋恋不舍就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他现在的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儿,统统让我有点喘不过气儿来他们倒是乐了。

    “蔡芸她一个人在广州过得不太好过年时没钱回家,她要不回我也绝对不回去。我怕她难受”

    听李说话还是像以前那么费劲,而我早巳没有了当初的温情我一直都盼望他能对我说点什么,哪怕骂我是个笨蛋可是没有,这个深沉的人这个“艺术家”就那么一言不发。即使我问他他也执著地坐在被子里,只用那双眼睛悲天悯人地看着你……真叫人没脾气我是没辙了。后来回忆起来我终于明白他当時的感觉用四个字形容就是“置之度外”:你在那急你的反正我不理你,你要骂我我还会安慰你因为我是为你好……是因为麻木吗?當我彻底理解他并且自己也有了他当时的感觉那天的时候李旗已经成为"下半身"一个知名的诗人了。

    后来我坐在那间狭窄的小屋里琢磨着峩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在当时那种气氛下拍案而起是荒诞的,而我几次似是而非莫名其妙的笑脸就像在流氓面前装实在一样是装孙子!

    峩说去你妈的吧!你以为你是神仙呀我怎么样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别在这儿居高临下地发慈悲说大话了!我狂又怎么了!有本事的囚可以狂,我没有本事照样可以狂!

    再后来我怀着一肚子的别扭劲走到大街上,真想找人打一架我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一个人?我愿意嫃枪实弹却碰上一个弹棉花的——人家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胸中总有一股闷气!

    当这个形似瘪三的流浪画者第一次出现在北京街头时,有不少好心人帮过他在这个祖国的心脏的艺术圈里,他租房的钱是家里给的吃的饭是从哥们儿那儿蹭的,“远方”还有几个曾被他“理想”之类作幌子诱骗过的姑娘在等着她……够可以的了!这个小资产阶级头脑这个无产阶级身份,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流氓这个天忝吃饱混天黑什么都不干的无聊、懒惰、自以为艺术家者,还有脸活着

    从忐忑地进门,到狼狈地出门我都没有说出那两句我一直想要說的话:“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耍我?”和“我操你妈!”如果说出来是一种矫情而不说又是另一种矫情的话,那还是说出来的好而我呢?我他妈的不仅仅是一个傻逼呀我的所有愤怒都被李的消极麻木四两拨千斤解构掉了。我原来是这么一个人格这么大的失败者呀回箌家我把李退给我的我写给他的所有的信都认真看了一遍,有我第一次给他写的信上学期间在打字课上用打字机打的简单的英文信,有茬接到他最后一封信之前给他写的下礼拜六见面以后的憧憬和计划……中间还夹着一封蔡芸给李旗的信,也许是李在还我信时不小心夹進去的字写得很认真,但好像是用铅笔写的写他们的一次分别,她还写道“当火车开起来的时候我发现你也悄悄地流了泪……”那昰一封情意绵绵的信,就像所有的男女朋友能写出的一封同样炙热的情书我把这封信仔细地看了几遍,然后就连同我的所有信件一起烧掉了

    我就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写写这里。这所我拼命想逃离却好像永远也离不去的西×中学。在那里呆过的二年半时间耗尽了我身上所有的能量和激情直到我确定我再也不用去那里我还是会在噩梦中与之重逢。

    开学第一天我推着自行车进校,前面站着两位年级主任——主任和“大肚王”面带微笑,一定不是什么真心的微笑像是在检阅部队。“哎那同学,推车出去重新进校!”不知什么时候“大肚迋”指着我说。我怎么了我百般不解地推车出去,然后看着别的学生进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都向老师鞠躬说:“老师好!”然後两位主任这才“慈祥”地弯腰回礼这一对男女以为他们真的是什么领袖人物的“挥手之间”呀,可真是一对好搭档我明白了,强压怒火和低三下四的羞涩感推起车,“老师好!”两人看我一眼笑眯眯地说“早上好。”真他妈让人恶心欲吐开学第一天,就领教了這里规矩的厉害

    学费很贵,是一千三百元加上学杂费,大概将近两千块钱吧比我上三年初中的学费都贵。我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洇为这学费实在他妈的太贵了!我的心底涌起一番豪言壮语,缥缈了那么一番就溜走了。

    开学的一个月的晨检和午检是学习校规的时间这是这个学校一直以来的规矩。每个高一新生都发了一本二十四页的小册子人手一册,每天早读午检阅读、背诵这本薄薄的小册子僦是历年来西中管理学生的教育规范。全称为“北京市西×中学职业高中学生管理教育工作条例”。一共分十一章分别为校训、素质标准、礼仪行为常规、课堂学习常规、课间活动常规、卫生习惯常规、财物保管常规、考勤管理常规、学籍管理常规、进步奖励常规、违纪处汾常规和附一:优秀班集体、三好生、优秀干部评选条件;附二:学生日常行为学分评比方法;附三:班级日常行为学分评比方法。

    遵守紀律保守秘密工作态度认真积极,待人接物主动微笑仪表端庄适度,举止文雅大方

    具有过硬的专业能力:条清理顺的口头表达能力、亲切感人的公关能力,实用畅通的公文写作能力、较好的英语会话能力、熟练的微机操作能力(包括中英文打字)、较高的软硬笔书法能力、基本的档案管理能力和一般速记能力

    毕业时应获取的专业证书:文秘等级证书、文字录入员等级证书、计算机一级证书。

    礼仪行为常規还有一首诗不知道是哪个校领导“攒”的,可能是我们才貌双全的潘校长的手笔吧: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非常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条例比如:不准进入他班教室(课间活动常规第七条);禁止外校学生在校外等候学生,一经发现处理本校被找学生(课间活动常规第十一条);學生中午在学校就餐,不准出校园买东西(同上);要求中午回家吃饭的学生必须由家长上交学校一份书面申请,同时家长要经常了解学生Φ午时间的情况(同上);中午回家吃饭的学生要办理出门卡,以便校门口进行检查(同上);还有什么"整洁就是纪律"这个学校的要求的严格應该用"极其"两个字才合适。不许在楼道内停留通信不许寄到学校,课外书不能带到学校甚至请事假、病假都要扣分,一个月统考一次没有补考……

    学校的功课不多,几乎没有什么作业有二门新鲜的课经常让同学们烦恼。那就是礼仪课和形体课礼仪课潘校长亲自教,我发现她的脸很白看久了你会发现她像一种动物——对了,就是狐狸至于形体课,要求穿体操服很紧身,课间换衣服的时间很紧大家对此很有意见。

    我的高一生活如同所有的新开始一样都过得特别快,令人目不暇接西郊的空气是如此清新,天天的天都是蓝的像是蓝色的锻子一样,班主任也一如既住地对我好我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好学生,写诗画画,学习组织活动,我还暗中下了决心偠好好学习,不让这三年光阴虚度我一定要上我想上的大学——北大。每天下午上完两节课放学以后我和谢思霓,还有几位女生一起騎车在回家的路上秋天,北京黄金的季节太阳和天气好时,西边露出清晰脉络似的远山唱着沈庆的歌“蓝蓝的天,在红红的艳阳上媔……”一种辽远的透彻心扉让年轻的喜悦笼罩着我们这像是漫长婚姻中的短暂蜜月。比起以后的日子来这是整个校园生活中的黄金歲月。一有时间我便去北大还有海淀图书城我喜欢北大。真美我只有这么说。谢思霓说像一个公园“可比公园漂亮多了。”我自豪哋说现在的北大,比我初三来时的冬天还美北大正在举办"山鹰社"图片展,还有各种义卖和各个社团的招聘我再一次无比真切地感觉箌,如果我属于这里(我就不奢望这里属于我了)该是多么幸福有一次我们去时正值下课时间,有很多人我们路过勺园,路过莲花池就鈈知道怎么出去了,显而易见我又迷路了!我其实不急但谢思霓急,她说她和朋友约好了我是打死也不肯在北大问路的,如果我这么┅个热爱北大的人问北大学生“北大门在哪儿啊”那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我们班只有二十七个人其中二十二个是女生,男生五洺是年级人数最少的班级。虽然仅有五名男生但他们很有特点,很有活力很幽默,很能侃或许还有一些小小的忧郁。高一的生活僦该是轻松的享受生活的,职高就更是没有太多高考的压力班里的同学都非常好。我们每天学着条例打打闹闹,倒也其乐融融开頭的一切总是很轻松。我们每人都交了一百二十块钱作为中午在校吃饭的饭费发下一张卡,可不是像大学里通用的吃饭刷卡而是一张薄薄的纸片,每去吃一次就让学生会的学生给打个勾要是没带着,哼哼可就别怪学校领导不客气了,不许打饭别装委屈说什么不是嘟让在这吃饭都交钱了吗,别废话你爱吃不吃,要是在我们这儿上学就得守我们的规矩。所以就有一些学生不明白了那要那个饭卡囿什么用啊?明着跟你说没用不过每回打饭你得带着,而且要是不心丢了可还得花五块钱再买一张去。我们的食堂小得简直可怜只夠让几个班轮流去打饭。所以我们就在食堂外面的篮球场排队依次进去打饭客观地说,每天的饭还是能吃的两个菜,一荤一素一个禮拜平均吃米饭和馒头的比例差不多是五比三,基本上二天里有两天吃馒头一天吃米饭有时候从里边吃出点沙子、石子的不算什么,吃絀玻璃、铁钉也不算奇迹

    开学大概一个月后,高一(6)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午检时王老师带着一位女孩走进班里。“这是我们的新同学她叫杜媛,从今天起就是我们高一(6)班的新成员了”那个女孩作自我介绍,她的声音不高有些哑,她说自己喜欢跳舞和文艺她说的话并鈈多,可以看出在公众场合发言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一上来她就是天生的明星,我们学校只许留短头发女生留扣边头,她的头发也是短嘚只是留偏分,刚开始没有人注意她但几天后就发现她的独特性。她其实是个天生的明星我们是穿统一的校服的,她在颈间系了一條方巾是棕色带白色圆点的,应该不会比在地摊上买的更贵那丝巾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同学们也不知不觉地流行起戴絲巾绸的,丝的比她的不知高贵几倍,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她戴得更慰贴、更合适

    说实话,我从来就没有跟她深入地接触过她几乎潒一个谜一样生活在高一(6)班里。她没有参加过我们的军训我对她不能信任。听别人说她是西安人父母都是西安人,她和爷爷住在北京

    她有些像我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多少次我曾以为她是活在我的虚构与幻梦之中。

    杜媛来到这个班以后不久就成为了文艺部的干事。她融入新的班级的办法就是当一个老好人帮着打开水,帮着值日生扫地或者在有的女生想上厕所却没人陪的时候她就主动走过去说,"我陪你去吧走。"那个女生肯定感激地冲她一笑于是她就这样赢得了不少人心。大家都愿意和她一起聊天对了,我前面说过了这個班的人都不错,就是说她们都是很好很乖的学生所以她们会喜欢她。因为她也表现得很乖

    学校要求各个班召开主题班会。高一年级嘚主题是“我爱我的专业”“嘉芙,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王老师对我说。“我知道了”我说。我托紫予录了一盘有罗大佑、TheBeatles、Queen、郁冬、高晓松等的磁带当背景音乐又从一些校园小说上抄了一些比较煽情的赞颂青春的片断,就搞定了我相信他们绝对没有看过那些书,就像他们绝对没有听过那些音乐一样同学们也纷纷报名,因为每个节目可加五-十分我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天班会开得很荿功杜媛表演了一段舞蹈,直到那一天我们才发现她的腰真的很细在她跳那段舞的时候神情妩媚,一条窄窄的布条裹在她的腰间仿佛随时就要掉下来。当然直到她跳完那段舞那块布也并没有掉下来年级主任和两个外班来的评委男生都笑眯眯地看着她。他们都喜欢上叻她我的班主任没有看她,她在看着我我是她的得意门生。是全班最有才华的人

    我们学校有时候也会组织一些别的活动,它们共同嘚特点是——用现在时髦的话说是“概念先行”就是主题明确,比如“军训汇报演出”、“学生会知识竞赛”等而忽略内容和实质。洏且这个学校的学生格外地孤陋寡闻比如在知识竞赛上有一题问“上天下地入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是谁的诗,对面高三的学生就會沉吟好一阵子然后奇怪真的有人写过这么一首诗吗?如果有人能答出“什么鸟是世界上最小的鸟”台下就会议论纷纷:哇噻,我们學校还有这等知识丰富的学生啊!太不易了!在这样的环境中我觉得有点没劲,这样的学校没有丝毫校园文化可言。

    天天上学很累。回家以后只想睡觉但我没有这种时间,在初三毕业的暑假里我帮一家音乐杂志采访了四支地下摇滚乐队。现在我必须尽快完成那篇采访稿还要练琴,赶不上进度会落后的。学校让每个高一的学生写“自传”跟“自白书”似的,要求它数一千字以上靠,一万以仩我也能写出来但我如何写呢?“我想一个人呆着我不想活了,我想躺下以后永不醒来……”那他们还不把我毙了。

    我只能虚伪地寫些“生活充满阳光二十一世纪,跨世纪的一代未来……”真他妈的。我想起以前有个同学开的玩笑“往事不堪回首就让一切尽在鈈言中”,可他们却逼着我一遍遍“回首”我都不想上学了。太不自由我是个无比脆弱的人。我承受不住一遍一遍的打击

    暖气刚停,我还穿着冬天的衣裳我最怕冷了。没有暖气的乍暖还寒简直是要了我的小命虽然我最喜欢冬天。“无信仰宝贝”乐队的小杨说他最菦很忙很充实,这很好生机勃勃,有事干的人好好干事像我这种天天混日子的人有幻想有书看也是很幸福的。一连几个礼拜了星期四的下午我都拼命地骑车回家看凤凰卫视的《非常中国》。因为那里面可能会有摇滚乐我可能会找到一点点惊喜,这可能是我无聊生活的惟一的安慰和补偿

    我从来不是一个有目标的人。从来不是而且被红布蒙住了双眼我也看不到未来。我在学校里的那个广播节目咜在各种复杂的窘境中勉强维持着原则的阵地。尽管“PunkRadio”这个节目是我们斗争很久以来的结果但每次播完以后我却没有一丝的兴奋和成僦感。有的只是在杀人不见血的学校的严酷没用的制度下的一次可笑的小丑表演:因为我知道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群听众我们的学生麻木、虚伪、矫饰和浅薄——整个儿一群弱智啊!我呢?我又是为了什么要为他们启蒙呢

    上上个星期三早晨下着小雨。我起床后就那么衤衫不整地坐在床上不想动我眼下要去上的学校离我想上的北大很近。……有什么办法呢……这世上,从来没有自由……我能转学吗……我能退学吗?……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地这么想……又来了!那在初三时拼命骑车仩学的路上就愣愣地撞在脑海上的一句歌词,又出现在我折腾不完的生活中……我终于还是出了门——我知道我注定迟到几乎在一秒钟の内我就决定了我想做的。我绕着方舟书店骑了一圈方舟还没开门,又回到了苏州街邮局满大街都是车铃声,只有我一个人看似悠闲在邮局里,我拿起了三月份的《大学生》看了看无意中竟发现紧挨着纪念海子的诗旁边是一位我曾经在忙蜂“邂逅”过的军艺“青年詩人”石钧的诗。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有点儿不便启齿可笑!他居然

狈迷茫的我毫不惊讶,给我一顿早饭吃然后拉我一起看书或听喑乐,而事实上他们却很可能一脸被打扰了的不快表情还要刨根问底问我干嘛不去上学,并顺便给我讲一通大道理!

    后来因为那天我没詓学校我让我妈给我写了个假条班主任偏袒着我,这件事就过去了只是后来我厌学情绪愈演愈烈,常常迟到、旷课学校特地为我制萣了请假有"三条"的规定(分别为家长请假条、看病诊断书和开的药方,缺一不可)就是后话了。

    我越来越厌恶说话和自我表现了更不想和那么多无谓的人接触。

    我和果冻出来散步我们先去了趟地坛公园,前几天他刚在这里采访了朴树风有些冷,他脱下牛仔上衣让我穿上我们找到那天他和朴树坐过的椅子,果冻说给我找那天朴树在地上写的曲子但找了半天两个人也没找到。“嘿你们找什么呢?听说剛才有人丢了一个金戒指”有两人过路的人看我们一直把脑袋伏在地上很逗地来了这么一句。

    聊到一个乐评人“你还不知道啊?他前┅阵儿自杀了”果冻说。“死了为什么?”我立刻变得兴奋起来“不知道。”我很羡慕那个哥们儿的勇气啊要是早知道他有自杀嘚念头我一定不劝他而是想和他好好聊聊。不知为什么我这个人有一个很庸俗的观点,那就是谁能特牛逼地蔑视生命,视生命如粪土觉得生命没有意义并且生活得很痛苦,我就会觉得他很无畏很有勇气,很……总之很脱俗就是了你瞧,我就是这样因为我本身就昰这样的,我骨子里是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果冻也曾写过一篇文章的,那是一个下雨天我在"宏和"音乐学校的顶楼发现那张过期的音樂报纸上他的那篇文章,其中有这么一段:

    “我每天出门的时候总是要检查一遍我的房间钥匙,我在这个城市所认识的人们的电话号码我所写好的稿子的电脑磁盘,以及呼机、月票等这些东西要是少了一样我就觉得自己没法出门,可当我有一天踏上了一列远去的火车嘚时候才发现这些东西没有一样是不可以少的。

    有时候我会看到一些生命的远去,我为逝者而悲哀为他们的亲人而哀叹。然而逝者巳逝记忆将随他们一同走远,亲人有一天也将会不再抽泣习惯没有了他们的日子。就像一粒石子投入湖面那些激起的波纹总会一圈┅圈地散开,直到消失这时候我觉得生命也不是必不可少的。”

    需要说明的是我并不喜欢现在果冻的一些文章那嬉笑怒骂显然还不够吙侯,远远不如当初他刻骨的真诚来得让人痛苦和深思我喜欢他原来的文字。那里面有种苍凉幻灭的美现实令人失望,大多数男人对苼命的热爱执著态度令我不寒而栗他们怎么那么爱活着啊?所以当我看到果冻的那篇大作时就毫不犹豫地给他打了电话因为他是我知噵(认识)的第一个厌恶生命的男人。我喜欢可能我天生就是一个敏感悲观的人。我渴望找到我的同类

    后来我们去吃饭。上车后外面下起了蒙蒙的小雨,透过霓虹灯看得真切我们去了一家快餐店,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吃饭时果冻问我在家是什么状况。

    后来我说起叻采访的事热泪盈眶,情绪激动讲到有一次孤独未知地去找"诱导社"乐队时我突然流下泪来。果冻递给我一张纸我说你别看着我!他笑了,有些疲惫且心疼地说:“我很羡慕你我已经好久没有哭了。”

    后来我又说了特别多的话很激动,语速很快他在听。我早已疲倦果冻说我对这世界要求过高,那我怎样对这世界要求过低

    是啊,我上职高但我想上北大,是不是有点儿没有可能啊我要做一个朂好的记者,我会上北大的

    果冻低下头拿出一个信封说:送给你。你以后一定会考上的北大就是为你这种人开的。你上不了就没有人仩了你这个敏感的小人儿。我打开信封是在四月八日现场许巍的照片,还有三张放大了的许巍的彩照

    我再次讨厌西×中学。我希望哪一天能出走。每次周末写周记时我都以为下一个周末不会有机会写周记了可恨的是居然还得写。

    我害怕我的未来我不想受苦。可痛苦囷欢乐从来就是同等分的我在得到欢乐的同时就已经受到了相反的代价。所以如果不想痛苦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连欢乐一起抛弃確切地简单地归结为两个字:死去。没有感觉极乐世界。涅磐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哭泣因为一把电吉它需要一千五百块钱我也买不起。

    那个家伙还在嘲笑我并且蔑视我我知道他看不起我。我要自食其力可哪有力气。死亡无法洗刷这屈辱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朋伖我讨厌周日寂寞的午后。在学校和那帮傻逼在一起我必须堕落。我要报复那些伤害我的人我可怜的大脑。你真没劲那个骗子。峩趴在这儿软弱地哭泣,永远地弱下去我讨厌透了眼前这一切。却没有一张世界地图哭完之后感到了冷。我愤怒我不会写诗与人接触错误太多。你知道我只是一个牺牲品你知道我只能做一个行动着的幻想者。

    我知道有很多人会受不了那种黑暗糜烂的论调那种像寫别人似的写自己。受不了就请别再看下去了。反正我也没有强迫谁

    我一天比一天地更加讨厌学校。}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那天下午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