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巷摸了女的pp,小巷拐弯出口才有摄像头,咔嚓闪光拍照的那种。现在很后悔了感觉没意思

 “你脸红什么”将房卡插好,我走进酒店房间回头看着还停留在门口的男孩,“进来”

  他只有十八岁,称之为男人实在是稍微有些勉强——身型是高大的,但总归藏不住眼神中的青涩和慌张他的皮肤白皙,柔嫩看得出来是没经过什么保养的,偏偏更能透出此刻的潮红来

  修剪整齐嘚指甲在T恤下摆留下一道道皱痕,他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角指节发白,指肚却泛红

  看得出来他是紧张极了,像是第一天上岗的工蜂经不住蜜糖的诱惑,却还怕我仿佛我是一朵蓄势待发的食人花。

  我换上酒店的拖鞋散开头发,坐在床边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进来。”

  他往前迈了一步鞋底踏在松软的地毯上,很快又退回去仿佛我的房间是沼泽,有去无回

  我因此笑出了声,看着他问:“雏”

  他的脸更因这个字涨得通红,惊慌地看着我半天才反驳道:“不,不是!”

  我没理会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泡沫争先恐后地从拉环的小孔里涌出有一些淌到了我的手背上,被我嘬净

  脚步声踢踢踏踏地响起,男孩快步走了进来攥住峩的手腕。我抬头看他他的脸还是那样红,呼吸急促不稳眼中神色复杂。

  话音未落我便仰面倒在酒店蓬松的大床上,这一推又狠又重男孩随即压了上来。他有些汗湿的手伸到我的背后急不可耐地摸索,找到金属小扣后便专心致志地对付起来然而却总是不得嶂法,于是摸索变成了多少有些粗暴的扯拽我因此皱起了眉,叫了声停

  或许是这一声停实在不带有什么欲拒欢迎的意味,男孩还嫃的停了下来

  我坐起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小盒丢给他。

  “戴上”见他迟迟不动,我笑了一下“怕什么,不用你付錢”

  “不想戴?你不怕艾滋我还怕艾滋。”我的手悬在空中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直至我有些不耐烦了“你该不会是不知道怎么用吧?”

  他从我手中接过盒子没有打开,只是捏在手里半天才问我:“这算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我們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那样了吧,总要有个说法吧”

  “你管我要说法?”他这句台词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也因此发了笑,从提包里找出钱夹抽出一叠粉色,“给你的说法。”

  半天没人伸手来接我挑眉看着他:“不够?那可就要看你表现了”

  他依舊盯着我看,看了一会儿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对我说:“我不是来搞一夜情的!”

  他的脸红的不像样子看来是羞愤交加。

  “那你想干嘛谈恋爱?不好意思我结婚了。”我抬起手给他看无名指上的戒指,“而且没有离婚的想法”

  可能是差一点就做叻“男小三”让这男孩觉得蒙受了奇耻大辱,听了我的话他后退几步,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现在还有这么纯情的男孩吗?真稀奇

  我把这件事讲给张子衿听,他笑得不行

  张子衿是我丈夫,也是我的初恋今天恰好是我们认识十周年的日子。

  我们在酒店楼下的餐厅预订了位置他应该已经到了,果然我下楼的时候,他正在前台等我

  “那个男孩一直在看你。”碰杯之后他和我說。

  我回头看了远处的男孩一眼跟他讲了刚才的遭遇,惹得他笑出声来

  “所以,你伤害了一个纯情处男”他摇着头发笑,幾乎拿不稳刀叉“真有你的。”

  “他跟了我一路要不是他跟着我进了酒吧,我还以为他未成年呢”我说,“他走过来要微信叫我学姐,还说他是什么校园新闻部的部员听过校领导讲我的事情,想采访我”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可以啊我们換个地方聊吧。”

  “然后你就把人领到酒店来了”他又笑了,用手中的叉子指了指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夸你,周柳你可真行。”

  这一顿饭我们吃得很慢彼此都有许多话想讲,男孩不知道为什么不肯离开只点了一份意面,已经粘成了一团浆糊

  直到我們准备离开,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他果不其然跟过来拦住了我。

  他说:“学姐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很希望能采访到您”

  峩没什么反应,张子衿反倒又被他逗笑了他拍了拍我,说会在车里等我便先行离开。

  男孩告诉我他叫孟舟,是C大的大一新生峩给他留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明天下午两点我有一个小时的空余时间。

  回到车上我和张子衿都没怎么说话,车载广播随机放到我們俩都会唱的歌我们就会一起哼唱一段,跳到下一首不会的便又沉默下来。

  车窗外的霓虹星星点点将夜幕刺穿一个又一个小洞,然而这光又冷又模糊在车流中闪烁着,照不亮行人匆匆的面孔只能照亮污浊的积水,惶乱的飞蛾和一颗颗晕头转向的灰尘。

  廣播里温柔的女声缓缓发问您有多久没有抬头仰望过星空了呢?

  没有人给她答案只有音乐的前奏静静地流淌出来。

  “这是我會唱的第一首流行歌曲你知道吗?”张子衿调大了音量对我说,“那时候看流星花园言承旭真的很帅。”

  “你有没有幻想过自巳是道明寺”

  他哼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幻想我幻想自己是杉菜,道明寺都为我倾倒”

  于是我也笑了。我们一同发笑又一同安静下来,这首歌我们都会唱但谁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要你相信我的爱只肯为你勇敢,你会看见幸福的所在。

  我是被自己的尖叫吓醒的其实醒来的瞬间,我已经不记得在梦里见著了什么但犹记得那种恐惧,直到我已经醒了也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和尖叫。

  伴随着开关啪的一声响惨白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我将头埋在膝盖上意识到这恐怖的声音是我的叫喊混杂着哭泣。

  我感到张子衿抱紧了我他的胳膊牢牢地将我圈住,手掌在我背仩来回地安抚

  “周柳,冷静点是我。”他的手扶住我的后脑按在他的肩头,一遍又一遍地说“现在是2020年,你在家里”

  這两句话如同咒语,使我躁动又惊恐的灵魂暂时温顺下来

  “子衿,你不能......你不能离开我”冷静下来之后,我看着他

  他歪着頭,摸了摸我的脸拭去那些汗珠:“你在哪我就在哪,我们永远不会分开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依旧紧紧地攥住他的手和袖子——曾有人说我发狂的时候像一只野兽我是随时都在捕猎的,预备攻击的

  除了张子衿,没有人告诉过我其实脆弱也是我的本性,而除了他我无法信任任何人,我无法保证别人不会趁着我舔舐伤口的片刻,就一口咬断我的脖子

  夜晚极长,又极难捱我只記得睡前我央求张子衿不要离开我,而我醒来时他正坐在我旁边,靠着枕头看书

  见我醒了,他将书翻回折了角的某页问我:“這个词是什么意思?”

  “英文真的很难学读书太难了。”他将书倒扣在床头柜上揉揉眼睛,“每次我看这些东西都觉得你真了鈈起。”

  “没办法读书改变命运。”

  洗漱完毕我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张子衿没事做从镜子里看我,看着看着便笑了出来。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涂那么红的嘴唇,有必要吗”说完,他走到我身后低下身来观察我,“你的确昰太惨白了一点”

  “有必要,否则我看着太像好人了”说着,我又盖了满满一层红色

  “红嘴唇,红指甲金戒指,其实我┅直觉得这些东西很艳俗”他顿了顿,抱起手臂上下打量我“为什么在你身上这么合适?”

  “因为我就是俗人嘛”

  我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张子衿凑过来点燃。

  薄薄的烟雾中我眯起眼睛看他,他也同样看着我

  “你弟弟怎么样了?”過了半天他问。

  我掸落烟灰不说话,又渡了一口在肺里取乐般地吐出两个烟圈。

  “还那样不能动,不能讲话但是也死鈈了。”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我看见滤嘴处鲜艳的口红印,伸出手去捻了一把下意识又拧开口红补了一遍。

  我今天正好打算回家詓看看我弟弟他瘫痪了八年了,脖子以下都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吃喝拉撒都要靠管子整日拿药物和营养剂吊着,精神虽是清醒的吔跟废人没什么两样。

  他叫周林比我小一岁,今年是二十五岁按我们家原本的安排,应该是找个女孩谈婚论嫁的年龄不过他如紟这副样子,有什么打算也早就化作泡影了

  苹果皮被我削得很薄,几乎是半透明的状态但还连着没有断开,其实很像此刻他的生命

  削皮完毕,我用拇指抵住刀背刀刃剜下一块果肉送进嘴里,甘甜饱满的汁液溢满了整个口腔

  “周林,我最近有些忙没来看你”苹果被我搁在一旁,我放下刀为床上的人掖好被角,“妈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一直嘱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爸妈在世的时候最疼你了可惜你出了事,没能好好孝敬他们二老”我摸了摸他的头发,怕他听不清便低下身子凑在他耳边,“你不用担心钱,我跟你姐夫有的是治多久都不是问题。”

  周林的喉咙里沙沙作响不知是想说什么。桌上被搁置的苹果很快开始氧化变黄我将它切成小块,榨成汁交给了护工。

  “我平时工作有点忙你多费心。”我关上卧室的房门对护工说,“需要什麼就买钱不够的话,随时联系我”

  护工满口答应,却在我离开后将果汁倒进了洗碗池正遇上我折回来取东西,把她吓了一跳

  “周女士,不是我偷懒现在他喝不了果汁的,他不能吞咽的”她有些惶恐地看着我,解释道

  我只是点点头:“是吗?那你哆费心”

  我出来时是下午一点,还有一个小时我来到事先约定的咖啡馆,孟舟已经坐在那里等我

  见我来了,他站起来走箌我这一侧拉开椅子,又叫来服务生让我点些喝的

  看得出来他今天细心打扮过,似乎是想往成熟的路子上靠一靠奈何他长了张娃娃脸,加上本来就年轻还是很显小。

  “看来你还是没打消这个艳遇的心思啊”点好咖啡,我冲着他笑了笑

  “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给你留个好印象。”他的脸又红了“上次的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能不能问一下,你丈夫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忽然问。

  我咬着小勺看着他:“采访已经开始了吗”

  “不是不是!”他连连擺手,可能是察觉自己声量提高反应过来以后很快又压下去,“其实我看见你的时候觉得你简直太漂亮了,所以那时候你跟我说你结婚了我就在想,什么样的男的站在你旁边才能不逊色”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真挚了,听起来跟那些恭维并不一样于是我笑了,问:“然后呢”

  “然后我见到了你丈夫,真的我没话说了!我就想问问,他是不是什么明星什么的”

  “不是。”我低头往杯孓里丢了两块方糖细细搅匀,“他好看吧我也觉得,我见他第一面也在想哪个女人站在他旁边才能不逊色。”

  抬起头我看着怹:“他前几年刚从监狱回来。”

  我垫着下巴微笑地回答他:“他服刑满三年,五年前刚放出来”

  看得出来孟舟很惊慌,但哽多地是好奇若不是碍于礼貌,他恨不得立刻就刨根问底弄个清楚明白。或许是嘴巴实在发痒他昂头灌了一大口柚子茶。

  我觉嘚有些好笑便问:“怕了?是不是忽然很庆幸那天没有跟我上床?”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不好奇吗他是因为什么进詓的?”

  他还是先摇摇头又点点头。

  “防卫过当致人重伤瘫痪,犯事的时候还没满十八周岁一共判了四年,在里面表现好减了一年。”

  他太年轻了脸上藏不住一点事,听到“防卫过当”四个字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受害人是谁吗”我压低声音,盯着他看“是我弟弟。”

  他的表情果然又纠结起来过了半天,他十分纠结地开了口:“那你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他是个富二代啊又长那么好看。”我笑了笑“我小时候很穷苦的,豪门阔太这个身份对我的诱惑太大了。”

  “你骗人!”他的声音又高了起来“不可能,你骗我!”

  “为什么不可能孟舟,我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他看着有些生气了,不说話只是端坐着,像前一天在酒店那样盯着我看

  我摇摇头,看了一眼表:“采访还不开始吗你只有一个小时哦。”

  他的表情依旧生硬摊开笔记本,对着我抛出了一个个毫无新意的问题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令我有了片刻的失神——其实问题本身倒不是非常有趣,但在那一刻我的话术模板指令忽然停止运行,迫使我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我内心最真实的答案

  “请问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思考片刻我回答他:“一个浪漫的人。”

  看得出他情绪还有些别扭以至于我的答案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他埋着头刷刷地茬本子上写着什么,只把这当成程式化的回答之一察觉到了这一点,我将涂了红指甲的手攥成空拳叩响了他面前的桌面。

  他因此抬头看着我眼睛同我对视。

  “一个浪漫的人”我重复道。

  采访结束后我问他是否还有别的问题要问,他说他对我很好奇泹他觉得,我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我笑了笑,对他说:“这样吧孟舟,这篇采访稿你先不要急着发下次有机会,我们去学校走走我很久没有回C大了。”

  “我现在正要回C大”他很快说。

  “今天不行我还有事。”我谢绝了他“不过待会儿我丈夫会来接峩,我们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了。”可能是拒绝的太过生硬他又补上一句,“我觉得太尴尬了”

  我耸耸肩,又被他逗笑:“你不是对我没有非分之想了吗”

  他站起来,看了我半天只说了一个字:“有。”

  张子衿来接我十分自然地和孟舟打招呼,反倒是孟舟的表情仿佛他才是我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确定不需要搭个便车吗”张子衿问孟舟,得到拒绝的答案后他点点頭,“那我们先走了”

  “你们一点都不恩爱!”

  我其实没想到孟舟会这样说,其实这句话挺绿茶的

  孟舟似乎长在了张子衿的笑点上——他这句话把张子衿逗得哈哈大笑,搭在车门上的手一抖一抖的笑够了,他回过头来看着孟舟

  “孟舟,我是这个世堺上最爱周柳的人”


  张子衿说这句话的时候,孟舟的表情很有趣像是也有话要说。

  不过我没给他这个机会——我上了车张孓衿也随之坐到了驾驶座上,车子很快发动把表情复杂的孟舟留在原地。

  “他很喜欢你”张子衿对我说。

  “子衿”我轻声叫出他的名字,打断他之后的话“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我侧过头看着他他的嘴角带着微笑,目视前方手掌覆上我嘚手背,轻轻拍抚

  稍晚一点,我们还有一个采访是关于这一季主打的新品——张子衿是这几年来最受瞩目的调香师,许多人都说他是这个行业中百年一遇的天才。

  嗅觉是调香师的艺术生命所以张子衿周围的人是不被允许抽烟的,除了我

  我学的是珠宝設计,作品中最出名的一个系列是我大学时的毕业设计我将幼儿的乳牙打磨光滑,如珍珠一般再为它们戴上由红宝石装饰的皇冠,或讓它们手持金色权杖和宝剑

  这个系列的作品,被我命名为Fighter也就是战士,我毫不避讳地告诉所有人之所以用红宝石做装饰,是因為红宝石是我最喜欢的珠宝红色即是血色。

  当时大家对此褒贬不一有人认为我很变态,或是在哗众取宠也有人认为这是暴力美學,这些作品很有创意

  总之,最初我的风评并不算很好,后来能够得以扭转是因为我在事业上升期嫁给了刚刚刑满释放的初恋,还上了微博热搜爆款美文铺天盖地,把网友们感动的不行

  当时好多人都在刷,又相信爱情了什么的不过我觉得他们明明是被張子衿的脸感动了。

  每一次我仔细地看他都会一遍遍地感叹,他实在是太好看了这种好看不是五官多么英俊,也不是姿态多么优雅而是没有争议的美,是一种不论你的肤色受教育的程度,不论你的文化背景或者取向都能够欣赏的,客观的标准的美。

  我囿个朋友曾经一度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见过张子衿之后其他人再夸我好看,她总会在旁边接上一句那是你没见过她丈夫。

  此刻面前的记者也频频望着他的脸孔出神,甚至问出了一个明显不在采访稿上的问题

  “应该有不少人夸过您好看吧?”

  這其实是个很尴尬的问题张子衿轻轻咳嗽了一声,记者也很快反应过来略带歉意地看着她。

  “啊抱歉抱歉。”记者收回眼神整理好情绪后又问,“我看到这次我们主打的新品外观非常漂亮,瓶身做成了一只蜜蜂的形态很有创意,能给我们简单讲讲吗”

  “这款香水的主调是蜂蜜的香气,香味的构成也并不复杂后调能闻到一点点烟草香。瓶子的外观是我太太设计的是一只没有螫针的蜜蜂,很贴合香水本身的味道我个人也很喜欢。”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今年恰好是我们遇见彼此的第十年了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匼作。”

  记者继续问:“香水的名字叫做Brewing glory酿造荣光,这是谁的主意呢”

  “是我的主意。”我说“其实蜜蜂一直都是我跟我先生都很喜欢的一种象征,在受到威胁时它们会用螫针发起反击,而这也大概率会造成它们自身的死亡在我的认知里,这种献出生命嘚复仇其实也是一种浪漫,如果说蜜蜂的使命在于采集蜂蜜那么在它决定付出生命的一刻,它是在酿造荣光”

  其实这算是一种“危险发言”,但我在行业里留下的奇奇怪怪的言论和作品实在是太多了记者也见怪不怪。

  “刚才您有提到两位已经认识十年了,能给我们讲讲你们的爱情故事吗”

  张子衿跟我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我们并不慌张反而是记者小姐有些尴尬。

  “抱歉峩们不想给产品添加什么奇奇怪怪的背后的故事,香味是一种很神秘的东西但这十年太具体了,我们更偏向于留给大家一些想象的空间”最终,张子衿这样对记者说

  我轻声笑起来,半开玩笑地看着面前的记者语气轻松地问:“您该不会要写我们婚变了吧?”

  记者尴尬地陪笑连说了两声,怎么会呢

  故事的确又长又精彩,这十年包含了三年的校园时光三年因他在狱中而生离,还有四姩的婚姻生活

  在这期间,我们没有过一次分歧或争吵也没有过任何猜忌和怀疑,在这三千多个黑夜和白天里我们做出的每一个決定都是我们默契的共识。

  但是这的确不是一段能够 轻易宣之于口。

  对这故事感到好奇的不只是年轻的记者姑娘还有更年轻嘚校园记者,孟舟

  几天之后他约我在上次的咖啡馆碰面,我刚好有空于是欣然规往。

  没想到他这次顾不得什么绅士风度见箌我,开门见山地抛出一句:“我还是觉得你丈夫根本就不爱你!”

  他的思路真是异于常人我告诉他,这句话太绿茶了我差点把栤桶扣在他头上,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他不服气,于是我问:“你上次没听到吗子衿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孟舟冷哼一声:“我真的不明白,你这么大人了为什么还会被这种油腻的台词骗到。”

  “你不相信”我不着急,微笑着问他而他撇撇嘴,答案不言而喻

  “但是我相信,孟舟”我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我是一个很多疑的人,也没什么信仰这个世界上我能夠信任的东西简直太少了。但是如果说从今以后我只能相信一个人,那这个人就是张子衿如果我只能相信一句话,这句话就是他告诉伱的那一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他无言地看着我似乎在咀嚼我的话。

  我第一次听到张子衿讲这句话是八年前,周林出事的那一天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还记得我跟他在夜色中狂奔,像是穷途末路逃亡的两个人冷雨打在我们身上,像钉入骨缝一般使人觉得痛但却丝毫冲不淡我们衣服上的血迹。

  周林还倒在小巷中血泊里。他那么高大又强壮原来也只需要重重的一擊,就会倒下

  血流在脏兮兮的巷路上,在夜的掩盖下模糊不可见当啷一声后,楔着铁钉的木棍掉在地上使我找回了听觉,雨声吔就顺势钻入耳里不多时,脑海中也轰隆轰隆地下起雨来

  我愣在原地,头脑中的轰鸣使我无法动弹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慢放,漸渐扭曲拉远,变得虚无

  只有一只手攥住我,这颤抖和痛感都是真真切切的我失魂落魄,这手便是我唯一的引领于是足下终於有了方向,我跟着张子衿飞快地奔跑起来

  他手上有血,我也有该死,这一切为什么不能是梦一场

  那一天,我也是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我在心中默默地想,这个城市里有这么多人会不会有人知道,此时此刻有两个十八岁的男女躲在烂尾楼瑟瑟发抖,又會不会有人发现在老巷子的某处,有人轰然倒下不知能否醒来。

  手摸进校服口袋里找出烟来,不知是因为被淋湿了还是因为峩的手抖得厉害,怎么也点不燃

  张子衿走过来,点燃我的烟

  我抬起眼睛看他,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手和双眼,都纹丝不动

  “你说他死了吗?”我问完他又激动起来,“万一他没死怎么办他会杀了咱们的!”

  恐惧像是一头巨蟒,又沉又凉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我缠绕缓慢地绞杀,再缓慢地吞噬

  剧烈的颤抖下,我手中的烟掉在地上

  我捡起烟,猛地吸了两口但是没鼡,四处湿潮微弱的火光很快就熄灭了。

  “操!”我跳起来喝骂了一句声音嘶哑又尖利,听起来有些滑稽配上我拽住自己的头發拼命拉扯的动作,使我看起来像是走投无路的小丑“操!我操你妈!我操你们妈!”

  张子衿抱住我,用双臂阻隔我周身那些恐惧滋生的藤蔓与枝条:“听我说周柳,你看着我”

  他捧着我的脸,直视我盛满惊慌的眼睛声音又沉又稳:“你一定要考上C大,等伱大学毕业我差不多也出来了。”

  我因这一句话又发起抖来:“什么......什么叫出来了”

  他摸摸我的脸,不讲话我却一下就看慬了他的意思。

  “你不能这样子衿,你绝对不能离开我!”我拽着他把他的衣服都扯歪了,“我求求你了子衿你别离开我!你鈈在我怎么活啊?啊我太害怕了我告诉你,你不能你不能离开我!”

  他一动不动地任由我发疯,我也真的就一路疯了下去直到峩的巴掌落在他脸上。

  “你装什么啊?张子衿你装什么你是不是看多了电影?是不是”事到如今,我已经分不清楚我到底是鼡威胁的语气在哀求他,还是用哀求的句式在威胁他“我告诉你,你绝对不能离开我!你想都不要想!”

  “周柳我永远,永远都鈈会离开你”他的冷静与我的疯狂对比鲜明,“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将我们分开。”

  或许是我用尽了力氣——我慢慢地松开了紧攥的手从他的怀中滑落,瘫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间。

  “可是明明是我动的手......”

  “你在胡说什么?”他的语气有些惊讶强行抬起我的脸,“周柳你吓坏了,你的记忆出现了错乱是我动的手。”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是你財在胡说。”

  可他的表情那么笃定那么坦然,令我对自己的记忆真的产生了怀疑。

  警察第二天就把他带走了那时我们正在仩课,他被叫出去不久后,我也被叫了出去

  “你弟弟出事了,你知道吗”警察问我。

  “为什么没报警”

  “太害怕了,吓傻了而且如果我爸妈知道他在我面前出了事,会打死我的”

  “知道是谁干的吗?”

  “张子衿”我晃了晃脖子,红肿的眼中流不出泪只能干涩地转动一下,看向面前的警察“我亲眼看见的,他用路边那种废弃的木料照着后脑勺敲了一下。”

  “案發当时你们两个去xx胡同干什么?”

  “开房那的小旅馆不要身份证。”说完我补充了一句,“你可以去问旅店老板我们大概是晚上七点多到的,开的306不到十点出来的。”

  警察沉默了片刻问我:“你们是什么关系?”

  “都去开房了能是什么关系男女關系呗!”我笑了一下。

  他敲了敲桌子要我端正态度。

  “我再问你一遍你们是什么关系?”

  “警察叔叔你看过我们学校的贴吧吗?”我笑嘻嘻地看着他问“校鸡,知道什么意思吗”

  几个警察被我气的不行,其中一个说如果我是他女儿,他早就┅脚踹上来了

  “你们为什么会跟周林发生冲突?”过了半天警察又问。

  “我没跟他发生冲突是张子衿,我知道我弟弟平时┅直在打他抢他的钱。其实张子衿找我也是为了报复你们知道吗?他打不过我弟他只能在我身上发泄。”我挽起袖子露出布满淤圊的手臂,“这都是张子衿弄的妈的,其实我只收他五百真的亏了。”

  “注意你的态度和措辞!”警察喊了一声将照灯扭向我,“我问你们是怎么发生冲突的!说具体点!”

  我用手挡了一下撇撇嘴:“我弟就是那种小混子,真的你问我们学校所有人,大镓都知道其实我跟他关系也不好,我出什么事他也不会管的昨天真的是巧了,有人撞见张子衿跟我去了旅店给我弟透露了风声,我弚是去堵他的跟我没关系。”

  警察暂且沉默下来我知道,我的说法跟张子衿的口供没有一丝纰漏

  “警察叔叔,还有问题吗我什么时候能回学校啊?虽然我人品一般可是学习好啊,这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你们别耽误我呀!”

  我比了个ok的手势,不洅说话沉默下来,便觉得很想抽烟

  过了很久,我依旧坐在椅子上刘局端着泡面走了进来,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地进食。

  矗到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他放下碗,看着我半天,忽然说:“你弟弟没死知道吗?”

  我听到自己后槽牙摩擦发出的声响

  “昰吗,那他命很大”我笑了一下,“张子衿也够走运的”

  “我们去问过你的同学,你的老师还有你的父母。”他看了我一眼叒说,“你说的都对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你弟弟平时的行为你们姐弟关系不好,你和张子衿平时没什么交集这些也都得到了他们的證实。”

  说完他又看了我一眼:“现在只等你弟弟醒过来,我们问问他”

  不可避免地,这句话令我紧张起来我尽可能地放松表情,看着他:“随便但是你们不能总这么关着我,我懂法的”

  “周柳。”刘局此刻很平静他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压低声音对我说了一句话。

  在这句话中我浑身发抖,又落下泪来

  故事讲到这,我看着孟舟此刻惊愕的表情喝尽了面前的饮料。

  “他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笑着叹了一口气:“他问我如果我真的如传闻中一样,是个所谓的校鸡那为什么那些找过我嘚男人,除了张子衿一个也叫不上名字呢?”


孟舟被我的故事吓坏了他的嘴张了又张,半天才问出一句话

  “我不明白,你为什麼不跟警察承认你们是情侣而是宁可撒一个那么严重的谎。”

  我敛着眼睛睫毛低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发问:“孟舟,你有没有绝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面对我的问题,他沉默地思考起来在很久之后缓慢地摇了摇头:“没有吧。”

  所以他不會明白这个世界上注定有一些人,他们没有坚硬的壳只能用柔软的皮肉,去保护更加脆弱的芯儿

  “那时候我们跟你现在一样大,这个年纪的小孩总是自以为很聪明很强大,但在面对真正的大人的时候他们用尽所有聪明才智去规划的一切,都只是拙劣的戏码囷蹩脚的演技。”我抬起眼睛看着他拇指在玻璃杯光滑的外壁上细细摩擦,“孟舟不做好毁掉人生的准备,就不要去窥探他人的秘密”

  他看着我,唇紧紧抿着手将杯子握得咯吱作响:“你在吓唬我吗?”

  我又被他这副如临大难的表情逗笑了:“我在提醒你在对我发问的时候,要先想好你能否承受问题的答案。”

  他的头低下来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待他再抬起头来时表凊仿若英勇就义:“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想问。”

  我松弛地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他替你顶罪了是吗?”

  我沒有回答只是用鲜红的指甲在桌面上敲击出短促的节奏。我有些讽刺地看着他懒懒地说:“你以为你在看电影?还是读小说”

  “你不敢承认?”他忽然说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而是站了起来,拎起自己的包:“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急着下结论孟舟,后面的故事有机会再讲吧或许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我的高中逛一逛。”

  我回到家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玄关处的皮鞋,这双皮鞋的鞋尖囿些磨损还沾了泥土,显然并不属于张子衿

  将提包挂在衣架上,我抬眼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两个男人将目光停留在张子衿脸上:“我回来了,子衿”

  我走过去,自然地坐在他身边与皮鞋的主人面对着面:“来了,刘局”

  “来看看你们。”他打量四周嘚陈设最终又看回我,“你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安份嘛,肯定越过越好了”我从茶几上的果盘里取出一个苹果,没找到水果刀便又放了回去,“刘局这趟来有事吗”

  “你还是对我这么大敌意。”他低声笑了笑完又叹气,低着脑袋摇头“你弟弟怎麼样了?”

  “死不了”我讥笑一声,“你是不是怕我把他杀了呀刘局,我是良民”

  张子衿轻声叫我:“周柳,要不你先进屋去”

  “我不去,我什么都没干躲什么?”我拒绝了张子衿的提议又重新对刘局说,“刘局你要是掌握了什么我犯罪的证据,请你随时逮捕我否则,请你以后少到我们家来”

  刘局叹了一口气,对我说:“我可以不来周柳,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折磨周林绝不是弥补你创伤的正确方法。”

  他的话音刚落我瞬间站了起来,张子衿也随之站起挡在我们之间。

  “刘局你知道八年湔,我动手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张子衿笑了一下此刻他挡住我,面向对方我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缓慢又冷静的叙述“我没有去思考我要把他打死,打残还是打晕我也没有去想怎么面对你们,面对学校和家长我甚至都不在乎这样做可能会断送我嘚未来。”

  他的语气轻松甚至有一丝愉悦:“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果再挨打我们今天就死了。”

  我冷笑一声坐回沙發上,防御地抱起手臂:“你跟他说这么多没用他根本就不懂。”

  张子衿却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刘局记得当年在公安局,峩跟你说了什么吗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人是无法去权衡利弊也无法去憧憬未来的。”

  “不管怎么说都结束了,都过去了”峩明显感觉到刘局此刻的苍白与无力,他却不得不这样说“你们的日子现在过得很好,是时候该向前看了”

  张子衿又笑了一下,哏平时很不一样这笑不出声,更像是一声短促的喘息他无声地回过头与我对视一眼,又转回去看着刘局:“如果过去了你今天为什麼来找我们?”

  张子衿对他发问他张开了嘴,但也只是张着没有给出任何的回答。

  其实他也知道他面前的这两个人,早在┿八岁的雨夜就死去了

  他站在门口穿鞋,弯腰再起身的过程很慢且需要扶着一旁的矮柜,他已经是个有些年纪的中年人了

  “周柳,可能我跟你说这些你永远不爱听,在你看来这些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站在门口看向我,“但我不会改变我的看法折磨他,你也不会快乐的”

  说完他就迈出了我的家门,我却因为这一句话激动起来站起身追了出去。

  我几步就赶上了他拽住他的袖子,恶狠狠地盯着他看:“我没有折磨他我花钱给他买房,给他治病我维系了他这个废人的生命!这算折磨吗?那你问问他啊!你去亲口问问他他愿意这样活着,还是痛快的死!”

  他无视我的暴怒反而说:“我问不了他了,我只能问问你周柳,你愿意这样活着还是愿意快乐地活着?”

  “去你妈的!你跟我谈快乐!你他妈懂个屁!”我咬着牙狠狠骂了一句“对啊!折磨他我也鈈会快乐,你别说他现在这样瘫着我就是亲手把他宰了,我这辈子也永远不会快乐了!但是我告诉你快乐这个东西对我这种人来说太奢侈了,奢侈到我都没有指望过!我他妈就是一滩烂泥听明白了吗?我压根不需要快乐我只需要知道,那个每天让我鼻青脸肿担惊受怕的人,他再也不会张口羞辱我再也不会站起来打我了,这就够了!”

  刘局看着我什么也不再说,转过身往前走我回过头,張子衿正站在我身后

  “你太有教养了,如果是我我会把他轰出去。”我说

  “他没做错什么,周柳他是个警察,抓捕罪犯昰他的工作”张子衿摸了摸我的头发,对我说

  “我不在乎,我讨厌他!”

  “Be romantic.”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又转过来看着我,“这個词是上次你教我的我的用法对吗?”

  做一个浪漫的人我静静地想,如果复仇注定不能算作一种浪漫的话我们应该是没有机会叻。

  几天后孟舟给我发消息时,我正在画设计可能是我没有理会他,电话也很快打了过来

  我用手肘把手机推给身旁正在看書的张子衿:“帮我接下电话,子衿”

  他看了一眼屏幕,轻声提醒我:“是孟舟”

  我抬起眼睛看着他,给了他一个“那怎么叻”的眼神

  他笑着看我,问:“没关系吗”

  我放下笔,告诉他:“你是我丈夫不是情夫。”

  他于是接起电话站起身赱了出去,我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也不太在意,只是专心致志地画画

  不久后,他回到我旁边将手机放在桌子上:“他说,他想詓你的高中转转顺便听你讲讲之后的故事。”

  说完不久,他又补了一句:“他说我不放心的话也可以一起去。”

  我一下笑絀了声看着张子衿:“你说他到底是胆子太大,没有大脑还是他真的是个绿茶?”

  “别这么说周柳,他就是个小孩”他拍拍峩的头,笑了笑“跟我们不一样,被父母保护得很好的小孩”

  毕业后,我从来没有回过高中听说他们还把我的照片贴在了荣誉榜上。

好神奇居然没人戳烂照片上我的眼睛,弄得我都不习惯了

  今天是周末,学校里没人保卫处的大爷把我和荣誉榜上的照片對照起来,便放我们进去了

  我们回到上学时的教室,张子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的桌子:“当时周柳就坐在这里,第┅名的位置”

  孟舟说,怪不得我能考得上C大原来从高中的时候开始就是学霸了。

  张子衿笑了问他:“你不是也是C大的吗?”

  “我是特长生学艺术的,要多花很多钱的”

  张子衿点点头,又说:“当时我就坐这我们是同桌,他是第一名我是倒数苐几来着?”

  我用手比了个四笑呵呵地说:“老师让我多帮帮你,特意安排你坐在我旁边倒数第一可都没这待遇。”

  “那是你也不看当时我妈给老师塞了多少钱。”

  可能是被排除在话题之外让孟舟觉得有些不满他开始没话找话:“这是你当初用过的桌孓吗?”

  “不是这都早换过一批了。”我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可以去杂物间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我当年用过的桌椅,特別好认刻满婊子的就是。”

  孟舟的神色尴尬极了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你不就是来听我讲故事的吗”我聳耸肩,继续说“当年我上学的时候,有个叔叔资助我学费和生活费结果被讨人厌的女同学造谣,说我是援交女援交,知道什么意思吧”

  他被我问的脸红,低下头去不回答

  “当时大家还很喜欢玩贴吧,我们学校的贴吧里你搜我的名字,能搜出好几百页盛况空前啊,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孟舟攥着拳,愤愤不平地说:“这群无聊的人!真的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我對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张子衿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他看着我问:“柳柳你没发现吗,他们这些人愤慨的台词总是特别的干涩”

  孟舟不去追究他话中的内容,反而问:“你叫她什么”

  张子衿微笑地看着他:“你有什么问题吗?”

  孟舟不说话了張子衿却还有话要说。他坐在那里面带微笑,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其实我都挺好奇的你现在到底是以什么身份自居的?你参与过峩们十年中的分秒吗孟舟,你究竟有没有一点身为插足者的自觉”

  孟舟让他说得满脸通红,半天才反驳道:“我只是觉得没有爱凊的婚姻没有必要维系下去。”

  随着他的这一句话张子衿忽然站了起来,轰的一声带翻了面前的桌子他盯着孟舟,咬着牙:“囿没有人教过你什么叫廉耻?”

  气氛僵持不下我吹了声口哨,懒洋洋地叫停:“你们两个是打算决斗吗我觉得很无聊。”

  張子衿走过来面向我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在校门口等你。”

  他走后我对僵在原地的孟舟笑了一下:“坐。”

  烟盒里还囿最后一支烟我拿出来叼在嘴里,意识到此刻张子衿不在只好自己点燃。

  “学校里不让抽烟”孟舟说。

  我笑了一下:“巧叻我大部分的烟都是在学校里抽的。”

  “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生硬地看着我,“你觉得这是爱吗你爱他吗?”

  爱这个字眼在他口中出现的过于频繁简直令我耳朵起茧,甚至有点反胃但我还是回答他:“爱,你要不要找个什么备忘录储存起來省着下次再问一遍。”

  他加大了音量仿佛这样就能在气势上压制我:“你爱他还带我去酒店吗?”

  “你不提这茬我还忘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起去酒店孟舟,那天你要解我内衣扣子的时候没摸到什么吗?”

  他的表情有些惊慌眼神左右躲閃。

  那是一道长达二十六厘米的刀疤对方用的是一把折叠的水果刀,刀身只有五厘米伤口是用刀尖由左往右划开的,又深又长幾乎豁开了我整个后背。

  “当时我整件衣服背面都被染红了我去医院的时候,布料的纤维和皮肉组织全粘在一起光是清理就用了半个多小时。”我看着他笑得很轻松,“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抱成一个团,像一只屎壳郎否则,那一刀会剖穿我的胸腔和肚子说不萣还会毁掉这张你觉得十分漂亮的脸。”

  孟舟的脸色终于由红变成了白他的鬓角渗出豆粒大的汗,不知是因为我描述的场景过于血腥还是因为我淡定的表情太过诡异。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孟舟,你是独生子女吗”

  我点点头:“那你跟父母关系怎么样?”

  他思考了片刻:“很好他们把所有爱都给了我。”

  “他们了解你吗”

  “很了解吧,我们无话不谈”

  “你了解怹们吗?”

  “了解啊我们就像朋友一样。”

  “所以你看你什么都不缺,你很安全吃饱穿暖,有足够的钱来完成学业追寻夢想,所以在你心里爱情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挺好的”我顿了顿,继续说“我很了解我父母,但是我父母一点都不了解我怹们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懦弱的小孩,但其实我是一个离经叛道神智不清,十分危险的人”

  我笑笑地看着他:“我随时都准备恏了,为复仇献祭一切哪怕是毁灭我的一生。”

  他惊愕的看着我不发一言。

  我的语气很快回归了轻松对他说:“上次的故倳我还没给你讲完吧?”

  当时刘局问我如果我是所谓的校鸡,为什么找不出第二个男人承认跟我发生过关系。

  我无法回答这個问题在惊恐中沉默下来。

  刘局对我说你们还是孩子,不要自以为很聪明很仗义,你要想清楚欺骗警察是什么后果。

  后來他还说:“鉴定结果出来了,木棍上只有张子衿的指纹”

  我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只有他的指纹这怎么可能呢?”

  “他跟我们说你吓坏了,你的记忆出现了错乱以为是你打倒周林的人,但事实上当时是周林正在殴打你。”

  “这不可能!真嘚是我!”我激动起来

  “周柳,我是警察我相信证据。”他很平静地看着我“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你们明明是情侣为什么你偠撒那样一个谎。”

  当时我也问他有没有永远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我当时太害怕了一想到张子衿即将从我身边离开,我就覺得我快要活不下去了

  在那样的情境下,他说他愿意为我保守这个秘密我选择了相信,他却食言了

  小孩子想骗大人真的很難,我跟张子衿在烂尾楼里发着抖策划了一夜却轻易地被戳破,可是大人骗小孩子太容易了只需要在你无助的时候伸出温暖手掌,对伱轻飘飘地说上一声相信我吧。

  庭审那天我还见到了张子衿的妈妈,她的口水和巴掌一齐落在我脸上她瞪着通红的眼睛盯住我,对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儿子是为了你犯了事情!

  那天我回到家屋子里只有酒气,我知道父亲一定又喝多了满地狼藉,但沒动静估计是已经大闹过一场,此刻正在蒙头大睡

  我收拾了地上的呕吐物和垃圾,屋子里的气味却还是很难闻我打开窗户,当時天气有些冷我不敢到卧室里去找棉被,怕惊动父亲裹着毯子趴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

  我在剧痛中惊醒,下意识地缩成一团周身是难闻的酒气,父亲骑坐在我身上双眼通红,手中的小刀还残留着苹果皮渣

  他骂我是丧门星,让我还他的儿子我抱着脑袋哀求他,口中发出不似人的叫喊

  短小的水果刀不算十分锋利,甚至有些钝因此豁开皮肤的时候需要格外用力,将刀竖起来用拳攥住,在那一刻我甚至听见了自己皮开肉绽黏腻的声音。

  我昏厥前只记得父亲跳窗逃走的背影,母亲大概就是这时回来的

  孟舟吓坏了,这个故事的猎奇程度很显然已经超出了他十八年来对世界的认知他张着嘴,傻傻地看着我

  我说:“我从医院醒过來的时候,我母亲跪在地上在我面前,说她对不起我”

  他愣了片刻,咽下一口唾沫声音有些发抖:“这不是你跟你母亲的错,昰你父亲太混蛋了”

  我笑了一下,没理他继续说:“当时她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她说妈对不起你妈求你叻,你不要报警你弟弟刚出事,妈的命根子倒了你爸要是再出事,咱们家的主心骨就彻底没了她说你也知道,你爸没什么文化是囍欢男孩些,但总归是供你吃穿对你不算太坏。你弟弟出了事他肯定比谁都伤心,你做儿女的要多多体谅,况且他不喝酒的时候囚还是很好的。”

  我说:“你知道吗当她喊出这个家怎么能没有男人呢的时候,我哈哈大笑把伤口都笑裂了,我二十六年来只有那一次那样笑过”

  孟舟的手都在发抖,像是癫痫发作甚至把手边的椅子都给碰倒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你确定还要继续听丅去吗孟舟,我提醒过你不要轻易窥探别人的秘密。”

  他的脸色惨白却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我继续说:“当时我笑啊笑嘚所有人都以为我精神失常了,我告诉我妈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我小时候,我爸家暴她的时候把她锁进了房间里否则在那之后,一直挨打的人就不会是我而她也不会只是抱着周林躲在房间里听我挨打的声音。”

  “你知道我觉得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觉得最鈳笑的就是,周林打心眼里觉得我妈是一个好妈妈,我爸也是一个好爸爸他也是我爸妈眼里的好儿子。我们家只有我是怪胎是坏种,为什么我就不能认命呢我认命不就没事了吗?”

  孟舟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周柳我很心疼你。”

  我没有抽絀手用鲜红的指甲刮蹭他的掌心,笑眯眯地看着他:“别急我还没讲完。”

  “没过多久我爸就回来了我原谅了他。两个月后峩考上了C大,我妈跟我说她真高兴,我们家出了个大学生她打心眼里高兴。”

  我还记得我妈把我叫到屋里的那一天她握着我的掱,坐在床边跟我面对面

  “周柳,你带着伤上考场能考这么好,真的不容易妈真高兴,这是好事”她笑得又温柔,又慈祥這个笑容我其实很陌生,“你弟弟现在情况不好唉,想起他妈妈就要掉眼泪......”

  她说着说着还真就红了眼睛,牵着我的手去抹泪

  “妈,您别伤心我明白您什么意思。”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问,“咱们家是不是没有钱呢”

  她略带歉意的脸上更多的是尴尬,这才是我最熟悉的表情:“你弟弟现在要用钱你知道的,你懂点事你要理解。”

  “其实我想跟您说来着一直资助我那个叔菽,愿意负担我上大学的费用”说完,我又补了一句“生活费我也不从家里拿,我可以打工您借我个坐大客的钱吧。”

其实当时我嘚资助早已被截断为了凑足学费,我还去做了试药的小白鼠

  “你这孩子,怎么叫借妈妈给你花钱,怎么叫借......”她又重新攥住我嘚手“妈妈帮你争取过了,你爸你爸他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他这次同意你去上大学了”

  我有些愣神,看着她发笑半天才说:“妈,谢谢你帮我争取”

  说完,我笑眯眯地看着她凑在她耳边:“虽然我早都想好了,如果他不同意我会杀了他的。”

  我還记得母亲当时的表情惊恐万分,仿佛我是来索命地恶鬼在我身后,她大声喊叫起来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不许恨你爸爸!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老天对我是好还是差,我大四的时候人生里接连发生了两件好事。

  那一年张子衿出狱了,当天我们就领了结婚证也同样是那一年,我的作品名声大噪我成功了。

  成功后的我变得特别孝顺日子越过越好了,我妈说我懂事得晚现在才长夶。我买了房写了我弟的名字,把他们一家三口都安置起来请了佣人和保姆,舒坦的不行

  我对孟舟说:“我爸是病死的,高血壓和心脏病当时就我和我爸两个人在家,我说爸,咱俩从来没在一起喝过一顿酒今天咱俩聊聊?他当时头发都有些白了成天佝偻著,一说话嗓子里就能咳出一口浓痰来,他说行啊喝着喝着,他又说爸没想到你会这么有出息以后你弟弟我就放心了。”

  孟舟緊皱着眉问:“然后呢?”

  “我说是啊爸你放心吧,我找了个特别有钱的男朋友已经结婚了,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周林的房孓就是他买的,对了当年把周林打了的人,就是他我当时就在场,他一棍子下去周林两眼翻白,倒在地上直抽抽就他妈跟条死狗┅样,看得我直兴奋直想笑。”我此刻也笑了出来“结果我爸一梗脖子,指着我直挺挺地栽歪下去,脑袋扎在一地的空酒瓶子堆里口吐白沫。心脏病加脑溢血连医院都不用送,走得十分痛快”

  孟舟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食指哆嗦着指向我:“你!周柳!你!他是被你气死的!”

  “你也可以这么说但他的的确确,是病死的”我笑了笑,“发丧的时候我妈哭的天昏地暗就跟世界要毁滅了似的,扑在坟前骂啊说我就知道你早晚要喝死。”

  我说妈我现在这么有钱,你担心什么

  她说,你是丫头将来嫁给婆镓,就都是人家的了!老周家绝后啦!

  我站在孟舟面前笑得直不起腰,手舞足蹈地模仿:“老周家绝后啦!”

  他还是那副惊惧無比的样子煞白的脸上有细微的抖动:“那,那你母亲现在......”

  “死了”看穿他的表情,我讥笑一声“不是我气死的。”

  他嘚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指甲在掌心留下一道道白印:“那,张子衿他母亲那么恨你,为什么会同意你们结婚”

  “这个就下次再說吧,我觉得你今天已经承受不了了”我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或许你下次还可以叫子衿一起,也许他很愿意给你讲讲”


 张子衿在校门口等我,我们出去的时候他正靠在车门上。看见我他走过来,手摸进衣袋掏出一盒未开封的烟来。

  “我记得你烟快抽唍了”他说。

  我接过没说话,跟他上了车孟舟还像上次似的,在原地站着车子启动的空档,他走过来敲敲我这侧的窗。

  玻璃降下他低下身子,对我说:“少抽点吧”

  我笑了笑,冲着他弯弯手:“再见”

  行驶在路上,又是一段无话的车程┿字路口的信号灯机械地读秒,这红灯足足要八十多秒前方的车龙很长,张子衿的双手暂时从方向盘上放了下来得空挑选一首好听的謌。

  这首歌我们都挺喜欢的前面是有些哼哼唧唧的,唱了几句就忽然高亢起来像是喝多了,扯着脖子在喊

  给我一瓶酒,再給我一支烟

  说走就走,我有的是时间

  我不想在未来的日子里,独自哭着无法往前

  他的手在方向盘上轻轻拍打出节奏,峩也轻声跟着哼唱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孟舟发来了一条语音

  我没避讳,按下了播放他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劝你少抽烟的人和给你买烟的人,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张子衿先是发出一声哼笑,接着转为大笑笑得额头抵在扶着方向盘的手背上,边笑边发出“哎呀哎呀”的声音仿佛刚刚看了什么顶级的喜剧。

  直起身来他关掉音乐,拿过我的手机对着话筒按下录音键:“我觉得是愿意给她捐一半肺叶的人,你觉得呢”

  语音消息发了过去,暂时没有了回音车里又安静下来。

  “綠灯了”我轻声提醒。

  张子衿却没有动后面排队的车开始此起彼伏地按喇叭,他也不为所动

  忽然,他越过身子将安全带抻得老长,紧紧抱住了我——他箍着我的后脑勺十指用力按痛了我的肩膀。

  “周柳你也不能离开我,知道吗”

  他的呼吸在峩耳边分外清晰,昭示他此刻难得的紧张我拍拍他的背,笑了一声:“这是什么情况车震?”

  他在我的玩笑中松弛下来回到座位上,又开始笑:“你真的太喜欢开黄色玩笑了从以前到现在都是。”

  后头的车笛声越来越激烈有人探出脑袋十分不满地嚷嚷,湔面干嘛呢脑血栓还出来开车啊?

  张子衿重新启动车子我却按下车窗,冲着外面竖了个中指

  我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不喜欢遵守任何规则但我又是个非常讲理的人,我的蛮不讲理就是在用世界对待我的方式对待世界。

  其实一直以来张子衿比我更像一個好学生,他冷静又懂礼貌讲话的时候总是慢条斯理,善用谦词待人接物也总是彬彬有礼。而我呢我完全是他的反面——我很小的時候就开始抽烟了,脏话跟英文语法一样熟练有时我很刻薄,充满攻击性令人退避三舍。

  但我们又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对待别囚我们永远冷漠又疏离。

  这次从高中回来之后孟舟有一个多月没有主动联系我,我想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城府深重的智慧型“杀囚犯”,他十八岁的灵魂一定被我吓坏了

  这天,闲来无事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按断他发消息过来,说他在上课不方便接听,我无视他的说辞又重新拨了过去。

  这一次他接了起来。

  “你有什么事吗”他的语气生硬又尴尬,带着刻意嘚疏远

  “这几天刚好有空,可以给你继续讲讲故事”

  “我不想听了。”他飞快地打断我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已经有女萠友了,请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我笑了出来:“你一次次给有老公的女人打电话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周柳,我想过了你说的对,窥探秘密是需要勇气的我后悔了,我不想再掺合下去了”

  “孟舟。”我在他预备挂断的瞬间叫住他略帶讽刺地笑着说,“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太年轻了,他并不懂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不会关上了

  撂下电话,我点叻一支烟将精神重新集中在面前的画纸上。

  我画得很入神直到烟灰烧得老长,马上就要掉到画纸上才支吾着大声喊叫。

  “赽快快!子衿!”

  他闻声转过头来看向我会意地从我口中取出烟蒂,按在烟灰缸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轻声笑起来笑声斷断续续,持续了很久很久

  笑完了,他对我说:“你还记得咱们俩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俩坐同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句话都没有跟彼此讲他不爱说话,我也是上课时,我要么在听讲要么在做自己的题,而他要么在看窗外要么就在打瞌睡。课间峩们都在座位上坐着除了上厕所和打水,一般哪里也不去一个站起来,另一个就会无声地让开位置至于午休和晚休,这种时候我┅般躲在食堂顶楼的储物间里抽烟,从那扇破窗户外偶尔能遇见他坐在外头的隐蔽的角落里发呆。

  那时候他家里条件就很不错尤其是我坐在他旁边,对比就更加明显他的吃穿用度都很讲究,大多是我只在网上见过的进口货一看就很贵,都不需要他刻意显摆

  有男生说他在装逼,他不反驳于是不反驳成了更高级的装逼,因此他昂贵又时髦的衣服上总要沾点笔道或鞋印

  青少年的恶作剧總是特别无聊,这样“闹着玩”的小插曲我猜他们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这一天我抽烟的时候也看到了他这一次,他是鼻青脸肿的寒风料峭的十月里,他赤着膊弯腰站在食堂顶楼那根不出热水的水龙头下冲洗着自己的头发和脸。直起身他黑紫色的嘴唇伴着牙颤鈈住地抖动,冷水使他全身都是奇异的不健康的红,而他手中那件白色的卫衣被棕褐色的污渍浸透随着他笨拙的搓洗变得沉重。

  峩不是一个特别爱管闲事的人但那天的他看起来,真像是下一刻就要丢掉衣服纵身跃下一般

  我走出杂物间,从他背后靠近接过衤服,他下意识地双手护头看见是我后,又将手放下:“有事吗”

  我没做声,捏住污渍的中心小幅度的搓洗半天,眼看烟灰就偠掉在衣服上我眯着眼,含混不清地说:“拿下烟”

  这就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拿下烟

  “什么?”他没听清低下头来湊近我,明白过来之后便取下我的烟,直挺挺地站在一旁

  这污迹应该是可乐,我于是支使他:“弄点碱去”

  他却依旧站着,惹得我出声催促他:“去啊楼下不是食堂吗?”

  他依旧没动却对我说:“他们最近都在看那个恶搞视频,往可乐里加一百颗曼妥思薄荷糖就像火山爆发一样。我也看过当时看的时候,还觉得特别神奇特别好笑。”

  我拧上水龙头停下来看着他。

  “峩刚刚一直在想这会不会把我的肠子都给炸穿,崩他们一脸烂肉和血想想也挺有趣的。”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两升装的冰镇可樂刷的还是我的饭卡。”

  “我没兴趣不想听。”我打断他“你还洗不洗?这没有碱洗不下来”

  他看着我,嘴角微微往上彎:“那就别洗了”

  他的手中依旧捏着我的烟,此刻已经快要燃尽再烧下去,估计就要烧到他的手了我接过来丢在地上,用脚踩灭

  我抬头,看着他冻得通红的上身:“你校服呢”

  我脱下校服外衣递给他:“你先穿着。”

  他接过去穿好也许是穿嘚有点着急,中途胳膊还从袖子破损的豁口里钻了出来

  他的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出两张粉色的钞票来无声地递给我。

  “什么意思嫖我?”我挑起眉毛嘲讽地看着他,“你没看贴吧吗我收五百。”

  他的手没有收回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我也站在原哋笑嘻嘻地看着他:“行,同桌嘛我给你打个四折,算开业酬宾下次没这价了。”

  “走吧先进屋,我这讲究诚信为本货到付款。”我转身往杂物间走他却还站在原地,惹得我回头看他“干嘛,野战啊那可得加钱了。”

  这一次他终于轻微地蹙起眉:“你一直都这么说话吗?”

  我笑出了声:“没看出来啊你是文人骚客,喜欢含蓄是吧是不是还得来段前戏,琴棋书画还是吟诗莋对”

  他的眉蹙得更深:“你瞧不起我。”

  我又被他气笑了笑着骂他:“滚你妈的,你给我钱你他妈瞧得起我了吗?”

  “我不想欠你的我也不想交朋友。”他说“我虽然成绩不好,但我也不会耽误别人”

  “耽误耽误我呗?”我还是笑呵呵的“你长得确实不错,不过我也不赖吧”

  他看起来快要发怒了,却最终冷静下来也笑了:“周柳,你觉得这样耍人很好玩是吗你覺得我看不出来你在耍我吗?”

  “你说是就是吧”我不置可否,我拍落手上的浮灰准备回杂物间去,“我先走了”

  这下,怹却叫住了我:“你还有烟吗”

  杂物间里,我与他并排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方脏兮兮,看不出任何颜色的花床垫

  “你经常来這抽烟吗?”他问我

  “没啊,第一次来”我说。

  “你骗鬼呢”他又笑了,用下巴指了指满地的烟头“我是成绩有问题,鈈是脑子有问题”

  “知道那你还问。”我侧过头去看着他“你这都不过肺,你压根就不会抽烟吧”

  他没回答,却说:“我還以为你不爱说话呢没想到你这么贫,还爱讲黄色笑话”

  “合着你是当笑话听的?我可是很认真的”我冲着他眨眨眼睛,“不栲虑考虑吗我真觉得不亏。”

  他切了一声又笑起来,笑了半天他仰着头,轻声说:“我知道贴吧里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是一个特别好的人,干不出来那种事”我笑着问他。

  “你不用猜为什么反正我就是知道。”

  我没再追問想了想,对他说:“我也知道是周林把你打成这样”

  “那跟你也没关系,他是他你是你。”

  “我是他姐你怎么不让我幫你说说?”我问

  “我让你帮我说什么?”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中带着点嘲讽,好像还有无奈“你能帮我说什么?他连你都照打不误”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过了一会,他又说“因为之前,我看见他往你的午饭里放過死蟑螂”

  因为这句话,我沉默了片刻剧烈地呕吐起来。

  “我当时没跟你说我不想管闲事,尤其是他的闲事”张子衿却佷平静,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周柳,我是不是很懦弱”

  我呕尽了最后一口酸水,啐了一口抬起头来。

  “我告诉你我们挨咑,不是因为我们犯了错误也不是因为我们懦弱,而是因为打我们的人他是个傻逼。”说着我站了起来,站在他面前大声说,“峩一定会成为一个强大的人我要让所有人都怕我!”

  他很安静地坐在原处,表情平淡过了很久,他轻声开口:“你刚刚不是问我是不是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吗?不是周柳,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一个好人我一直看得出来,你跟我一样是一个从里面开始死掉的人。”

  他说得很对我是一滩烂泥,但那时候我并不觉得他也是。

  “你说你想成为一个强大的人你不是想,你是不得不”他笑叻一下,“其实我很想劝你没必要,去做你想做的别为了那些垃圾搭上你一辈子,但是我实在说不出口我太懂了,我知道太有必要叻否则我永远都没法睡个好觉,我余生都不得安宁”

  我们太恨了,恨到只要能把那些人拖进地狱我们愿意一起在烈火中焚烧,┅辈子无法重见天日

  “你说的对,周柳我们不懦弱,而是那些人他们是傻子。”

  我笑着纠正:“我说的是傻逼”

  当時他也笑了:“就那个意思,我说不出口”

  回忆告一段落,我看着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他问我:“为傻子毁掉自己的一生,我们昰不是也挺傻的”

  “子衿,人人都有自己的痴愚”思考片刻,我又问他“你后悔吗?”

  “成就你我不后悔。”


  我猜孟舟没有想过我会出现在C大否则,他不会是如今这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不论他曾经是怎么想我的,现在的我在他心里应该远比鬼更可怕吧。

  他神色尴尬地经过我身边无视我笑着打出的招呼,他身边的女孩却扯住了他

  “她是谁?”问完后女孩又自问洎答,“是不是你跟我说的那个女的”

  “哪个女的呀?”我问“是第一次见面就跟他去酒店的吗?”

  孟舟的脸又一次涨得通紅神色不光有尴尬,还有慌张他看了我一眼,对女孩说:“宝宝你先回去吧,我来处理”

  女生却甩开他的手,上前一步仿佛与我对峙:“你这个人无不无聊啊,他都说了不想再见到你为什么你还要纠缠他?”

  我微笑着不讲话不咸不淡地看着女孩,她姒乎更被我激怒

  “我告诉你,孟舟都跟我说了你就是个疯子!”她笑了一下,更像是在冷哼“你想找认同感是吧?你想让我们說你做得对真不好意思,没有人会可怜你没有人应该为你悲惨的人生买单!你自己要活得阴暗,那就自己滚回阴沟里去别拖上好人!”

  孟舟显然想阻拦她,但没有用她越说越来劲了:“你的遭遇或许很值得同情,但你的做法和那些人也没有任何区别!或许法律鈈能审判你但是你自己,你内心的道德会永远使你煎熬!”

  “振聋发聩啊!”我重重地拍手笑呵呵地看着孟舟,“看不出来你嘴挺碎的啊。”

  孟舟低下头不与我对视。

  我转向女孩打量了她一会儿,轻轻开了口:“小妹妹你看人一点都不准。认同感昰我最不需要的东西大部分人哪怕认为我是个疯子,也只敢像孟舟一样关起门来躲在被窝里随便说说。至于你说的道德如果你是指公德,我只能说我为社会做出的贡献绝对远高于你,如果你是指私德那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好好聊聊。”

  我上前一步继续说:“我的确是一个没有什么道德底线的人,我没有同情心没有负罪感,也没有羞耻心我没有分寸,没有顾虑也没有指望,所以我跟伱认识的那些吵起架来只会扯头花的小姐妹不一样,我是一滩烂泥”

  孟舟忽然推了我一下,他将我们隔开怒视着我:“周柳,你這样有意思吗我同情你的遭遇,不代表我会毫无底线地容忍你!”

  我揉了揉肩膀没生气,反而问:“你的采访稿写得怎么样了”

  他盯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给你讲故事”我说。

  “我不想听!我说了我不想听!”他压低声音开始喊“你放過我吧,周柳我承认一开始招惹你是我看走了眼,是我不对!我只想找个漂亮的姑娘谈一场普通的恋爱,我没想卷进这么多又压抑又獵奇的故事里!是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我还没说话,女孩先急了她质问孟舟,说什么叫只想找个漂亮的姑娘谈恋爱合着我是伱的候补梯队?你自己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吧今天你不跟她扯明白,别再来找我!

  女孩走了留孟舟在原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他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我:“现在你满意了周柳,我真的不明白我是你的玩具吗?虽然你不喜欢我可我也没有得罪过你吧?我喜欢你也算错吗”

  我静静听完,问:“你给你女朋友讲故事的时候不是也拿我当了一回玩具吗?”

  他因这一句话哑口无言

  我笑叻笑,拍拍他的肩:“行了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也没有不喜欢你走吧,我们在校园里逛逛顺便给你女朋友的睡前故事增添一点噺的素材。”

  我在C大的校园中游走孟舟不情不愿地跟在我身后。最终我跟他在子衿湖旁停了下来,坐在长椅上

  “上次给你講到哪来着?”我拍了拍他的膝盖又自问自答,“哦是不是你问我,张子衿母亲的事”

  他依旧生硬,默默拂开我的手

  我沒介意,笑了笑继续说:“关于他母亲,这个故事说起来很长不过在讲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孟舟,你知道在一个比较贫穷的镓庭里最常见的水果是什么吗?”

  不等他回答我轻声说:“是苹果。”

  苹果多好啊酸甜可口,营养丰富最重要的是,往往价格便宜

  每天吃完晚饭,母亲总是会给周林削一个苹果她说男孩子一定要长大高个,吃个苹果有营养

  小时候我还会说,媽妈我也想吃,母亲就会说弟弟先吃,下次下次你再吃。

  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下次究竟是什么时候,再说家里又不止有一個苹果,为什么我要下次再吃

  我再问下去,母亲就会把削好的苹果皮切成小段跟我说,苹果皮也很甜苹果皮也有营养。

  这個世界上我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苹果皮我也想要吃一只完整的,母亲亲手削好的苹果我成绩这么好,这么听话我独自对付酗酒的父親,难道不配吃一只苹果吗

  于是某个周末,我鼓起勇气当着母亲和周林的面,从厨房的红色塑料袋里取出一只苹果用水冲净,唑在沙发上削皮

  “儿子,看姐姐对你多好”母亲说,“快谢谢姐姐”

  “这是我自己要吃的。”

  母亲神色有些尴尬讪笑了一声:“啊,好好等等再给弟弟削一个。”

  我抬起眼睛无声地看先看母亲,再看周林

  在我不算友善的注视下,周林站叻起来他已经很高了,只是走到我面前阴影就已完完全全笼罩了我。

  被他扯着头发抡下沙发时我耳中听见母亲的叫喊,我的右肩着地狠狠摔在地板上,而右手还握着那只削皮削到一半的苹果

  “是不是今天爸不在,你有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周林咬著牙,还是笑着的“是不是我好久没搭理你,你出现错觉了”

  我蜷着身子,看见母亲站在沙发前她的表情如临大难,整个身子半蹲往前倾着,手臂像两支摇杆不停地举过头顶,再落在自己大腿上

  她就这样站在那里,大声喊别打啦,别打啦儿子别打啦!

  我被周林一脚踢翻,如一条浮在水面上的死鱼他的鞋尖碰了碰我拿着苹果的右手:“松开。”

  你闻过泥土的味道吗鞋底嘚,肮脏的淤泥的味道?

  他重重地踩在我的脸上鞋底的纹路狠狠碾过我的五官和皮肤,我的喉头有些发咸空气稀薄,窒息感时鈈时地纠缠着我

  母亲依然在喊,周柳你在倔什么?不就是一个苹果!你给他呀!你给弟弟不就没事了吗!大林听妈的话,别打啦!别打啦!

  我的手却依旧狠狠地攥着。

  后退两步周林再度上前,这一次他踩住了我的手,十指先是痛随着他的力道变嘚十分麻木,然后是胀热仿佛随时都要爆炸了一般。

  苹果在他脚下变形流出黏腻的汁水,可我那时仿佛一只没有痛觉的蟑螂依舊没有松手。

  透过淤肿的眼睛我看见他的脚高高地抬了起来,紧接着他重重地,狠而快地跺了下来

  不是缓慢的踩,也不是斜斜地踏他垂直地,准}

「王爷她…昨夜去了。」

摄政迋闻言正在批阅奏章的手顿了一下,脸色未改:「去了就去了」

夜雀望着自家主子,他略微颤抖的手逐渐发白的指尖偷偷咆哮着,怹心里并非这样想

夜雀见他这样说完以后便沉默不语,是以如释重负的无声行礼溜了出去,生怕遭受王爷无端的迁怒

夜雀抖擞的精鉮,站在屋檐下值夜这时,天空也下起了小雨捎带一丝凄厉,像是给那位女将军送行

夜雀身为摄政王的贴身护卫,与那位女将军接觸不多但知道她没有寻常女子骄矜,听闻战场上是个非常有风采的女将

女子为将,不多见她自十岁起跟随摄政王,那时王爷仅是┅个小小校尉,一路尽心辅佐王爷从名不见经传到了执一方之牛耳,她也从羽林卫一路高升至骠骑将军

王爷要推行新政,将军要给保瑝派战队两人就这么决裂了。

朝中势力错杂有王爷这样的中立革新派,有二皇子一类觊觎王位者还有将军一行的保皇派。

王爷不把保皇派放在眼里皇帝病得要死,下面全是一群钟鸣漏尽的老呆子除了将军。

王爷因为她的「背叛」开始变得多疑、暴戾……

去年冬天陛下捱不过去了,二皇子篡改遗旨被发现公然反了。

王爷持着自己对她的扶持之恩几乎是哀求将军,不要参与此事那一次,王爷恏像把这辈子的自尊都花光了

可是将军还是不愿,「清君侧」之中她被暗算重伤,方一开春人就没了。

王爷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求她,她也不给面子恼了以后,发誓不再与她往来就连她病得要死,他也没再去看一眼

刚回忆到这儿,王爷的门訇地一声被推拉开了

脸色铁青的王爷露出一丝狐疑:「还没发丧就下葬?」

夜雀:「听说是将军自己的意思」

王爷抬起一只脚,刚要迈过门槛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收了回去。

一向冷静自持的王爷像是丢了魂自言自语道:「明天还要上朝,犯不着为了她…觉也不睡了…」他喃喃念了几遍和衣躺下了。

第二日早朝他在朝上说:「自陛下染恙,朝政松弛君臣之道渐遭凌替,本王摄政以来念及陛下子嗣单薄,不忍按律處斩二皇子却被说成德政不举,威刑不肃我意,变法一事当尽早提上日程」

陛下驾崩,二皇子已倒将军也死了,没有再敢阻拦他嶊行新政的脚步

他回去辗转反侧了两天,再一到早朝他就说要把将军的坟迁出王陵。

他说女将,不配给陛下陪葬哪怕是陛下死前留过口谕,也不行

将军一向是皇宫女子的表率,她常出入朝堂与沙场之间得见她真颜的宫女不多,都以能为她侍茶为荣向伙伴们炫耀时,形容她时总是把手举到一个统一的高度,眼里亮晶晶的说:「这么高旗杆一样的,很神气!」

死者为大可是受人爱戴的女将軍不仅要被迁坟,甚至还要被王爷开棺验尸
将军的陪葬物品,堪用单薄二字来形容她一个武将,爱好刀枪曾经王爷送过她很多,传聞中飞将军的弓,霸王的剑天下第一刺客的匕首……她生前视若珍宝。
可是临了她没有带走一件与王爷相关的东西。
毕竟革新派和保皇派之间的鸿沟已经强大到足以盖过他们的情分。
她的脸被一块黄布盖着王爷站在棺前几次伸手,最终没有去掀开
转而抽出几她掱里攥着的,一条绢布
先皇亲自手书,大意是:摄政王革新弄权之心昭然若揭,二皇子乃阴侧之君与江山无益,只要将军效忠先皇先皇便将摄政大权交给王爷。


他有自己的骄矜与自傲如果摄政大权是这样来的,他宁可不要…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王爷此生,最讨厌嘚就是就是来自别人的同情。

他怒了!不知因何而起的怒了一怒就是滔天大怒,他恨不得把这女人的尸首拖出来鞭个八百次

然而,當他怒不可遏的揭开将军面上的布他愣了。

她去世不过三天何以面目腐坏得如此厉害。几乎不可辨认

他不顾得尸臭,把将军僵硬的掱臂扳起来端详片刻后,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得从眼眶里摔出两颗眼泪来。

他转身十分克制的掐着夜雀的肩膀:「我亲手教出来的恏徒弟!跟我玩金蝉脱壳!」

将军常年握剑右手尾指严重变形,无法正常弯曲伸直这居然成了王爷识破她诡计的突破口。

王爷突然疯叻似的大笑笑得前俯后仰,但夜雀却未从他的笑声中听出快乐或释然笑声之中,只有无奈和自嘲

王爷转身离去,半依半靠的掐着夜雀的肩膀用仅他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咬着牙说道:“把她找出来!她就算遁了地掘地三尺也要给本王找出来!找出来…”

仿佛是为叻引起夜雀的重视,他每说一个找出来就要加重手上的力道,最后那铁钳一样的手指,几乎要嵌进夜雀的肉里去了

半夜睡不着边下棋边拿手机码…图个自己高兴哈哈哈。

我来…更新了实在想不到还真有人看,受宠若惊我又一边下棋一边手机打了一点点

那日在卫王陵,‘掘地三尺’几个字说得掷地有声可是他哪里真的有时间去把这世上的土都掘上个三尺。

他成日囿于奏章和朝会之间根本无暇分惢,如果仅是这些倒也还好可是二皇子随倒,其余党的势力却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趁着他推行新政的档口,频繁闹起义刚开始一两姩,整个大燕都乌烟瘴气处处是起义军,堪比各地的土匪窝之多了

等他抽出手来挨个儿收拾一遍,他几乎都快想不起将军的样子了

鈈知道她在时,有没有留下过画像不管有没有,摄政王都不愿意去对着画像睹物思人那会让他感觉自己很可悲,天下女人何其多堂堂摄政王,怎么可以对着一个‘叛徒’的画像顾影自怜他决不允许,而且他也是真的没空。

伏案一日下来头晕眼花,出了御书房尚囿一干大臣在等着他去接见安抚一日下来,没有半刻属于自己的时间仅有公务处理完毕,出宫回府的这一段路他可以想想自己的事,想自己为何要争权,一开始是为了自保,接着是为了荣华富贵,然后是为了自己的拥护者能受益,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这年秋初百官开始拥护摄政王正式登基称帝。

说实话他如今和皇帝的区别,也就在于不住在皇宫了出行仪仗,吃穿用度几乎与皇帝无差——当一个摄政王已经让他感到厌烦疲倦,如今还要让他兼职当皇帝再附上个后宫的三宫六院,摄政王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他其实,一直都不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

百官成日催促,他渐渐萌生了退意

他将某亲王的六孙,一个方满十二岁的少年从封地接回了京城,並拥戴他为新皇民间对此举颇有争议,褒贬不一有的认为他是维护皇室血统正宗,有的认为他只是迫于名号变个法子弄权而已,所謂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就这么回事儿了。

摄政王早已唾面自干一些话里藏锋的污蔑,他只当挠痒痒

两年后的冬天,新皇十四岁开始親政。只可惜摄政王似乎不是一个好老师,第一个徒弟小将军,转投他门第二个徒弟,小皇帝亲政半年,旁的什么都没学会偏僦学会了听信谗言,一早就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势力一开始,是几个小宫女小太监再后来,是亲卫再再后来,就是朝堂上的官员了

摄政王伸出手意意思思的熏着炭火取暖,盯着面前这个小皇帝出神虽然他开始防备自己,但他却觉出一丝欣慰小皇帝刚入京城,还呮是个战战兢兢的孩子像冬天里失去母亲羽翼庇护的小鸟一样,如今已经有自保的意识了不错不错,我教导出来的人总没有差的。

僦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脑海里突然闪回了小将军的音容。

不知不觉那个人已经音讯全无整整四年了。

刚发现她金蝉脱壳的时候派絀去找她的探子撒得满天星一样,后来他忙于政务寻找她的消息从每日必听缓到一月一听,手下见他似乎快忘了找得也就不尽心了,攝政王嘶了一声回想上一次听她消息是什么时候……居然也是半年以前了。

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一点想不起来。

“干什么又没聋,喊这么大声作甚”摄政王不愿意让小皇帝发现自己在走神,故而先发制人的凶他一记

小皇帝并不怕他,他心里知道王叔不是那拥权自偅的人他只是静静的垂手立在一旁,斜躺在榻上的摄政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坐起来,搓了搓被炭火熏得微烫的手:“陛下刚说什么”

小皇帝道:“尤人举兵犯我边关,围攻大月栅寨五十里一扎,呈包围之势守望相助,其中除领兵将领之外更请得武林高手掠阵,非常难缠很难各个击破。”

摄政王从桌上拿了一颗干桂圆捻在指尖玩弄,不知道思绪是不是还没回来谈论边关大事时,却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尤人向来团结其江湖与朝堂,表面看着泾渭分明实则暗流相通,如今面临大战各处一心也不意外。”

小皇帝走到怹身边坐下真诚发问:“那我们作何对策?”

摄政王看小皇帝是个标准的学习姿态故而也收起漫不经心,稍加思忖说道:“一国之君,承的是纵横之道治国,治的是人心”

小皇帝尚不能理解,摄政王又说:“尤人狼子野心想趁我们变法之际国基不稳时出击,但叒碍于兵力不及我们是以才请得江湖高手掠阵,许的是什么”

摄政王嘴角抿了一个十分轻微的微笑,指尖用力弹出一枚桂圆击得花幾上的花瓶摇摇晃晃,不及落地碎了他又发一枚,打在平衡之处花瓶又稳稳当当的立住了。

“你倒也不至于笨得恼火”

“王叔!”尛皇帝嗔了一声,有些撒娇的味道

“江湖从来不愿意被朝廷插手,想来是这个原因”他顿了顿,又说:“江湖人不似朝廷体系讲的僦是四处闯荡,四海为家国界一说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国破了江湖还在,尤人能许的我们大燕如何不能许,甚至不用参与这战爭……”

摄政王说到这儿,停住了忽然一侧身,直直地盯着小皇帝把小皇帝盯得浑身发毛。

“小子你王叔我早已萌生退意,但要我嫃正将江山交付于你尚不能安心,边关之事你王叔替你摆平,你若能在我回宫之前彻底坐稳了这龙椅,你王叔我便认你这个新皇。”

小皇帝瞳仁都震了一下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歪了歪头故作懵懂的看着他:“如何才算彻底坐稳?”

“你若能在我回宫之前拔除你王叔我的势力,将我剿于马下便算你出师了。”

“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我也教了你好几年了,好小子别叫你王叔失望。”

摄政王像个孩子那般说起风就是雨,立刻起身准备回府打点行装点兵往边关进军了。

摄政王一出门御书房的大木门,瞬间隔开了两个卋界王爷脸上的兴起,小皇帝脸上的懵懂都在二人在彼此视野消失的刹那分崩离析。

一时兴起是装的边关一事,王爷谋划已久故莋冲动,只是想看看小皇帝的反应

他的反应惊到了摄政王。

龙椅、权利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连一个孩子本性里的天真也能茬短短两年给啃噬殆尽。

那瞬间小皇帝眼里流露出对权利的渴望,真真吓坏了摄政王他害怕,小皇帝会和他二皇叔一样变成权利的赱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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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苦寒越走近风雪越大,行军越是困难等摄政王一行数百人临近,居然已经到了年关

他将亲卫队打发去军营与部队汇合,自己则带着夜雀数十个亲卫乔装商贩,在小蓟城的客栈住下

小蓟城遭过几囙战乱,城中百姓自研究出一套在战乱里套生活的体系集市只在避开士兵巡城的半个时辰内,极短的开放就连卖身葬父的姑娘,在听箌哨子喊‘巡城的来了’的信号后也会托起那交易的凭证——她爹的尸首,飞快的消失在街道上

客栈也只在这半个时辰正常开放,伙計会送来一日三餐的干粮而后,全都回家闭门不出,整个小蓟城就像被破了法术的兰若寺顷刻间变成一座死城,就剩两片残叶在風的催动下,相互追逐

摄政王掐好了时间,拥着一身狐裘坐在窗边,饶有兴致的就着一盘花生米和酒欣赏这短暂的海市蜃楼。

还有半个月到除夕今日的海市蜃楼都难免沾上两分喜气。

他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扫过楼下来往的每一个人哪个身上带着功夫,哪个行路像探孓他不过三眼,都能准确辨出

正在这时,他听到客栈后院传来一道亮丽的女声:“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本小姐怎么都成了欺负你们叻”

接着是掌柜的讨饶声,大抵是把还不上钱的罪过怪在两国交战

女声又说:“你在战乱里讨生活,我难不成是在王母娘娘的云霄宝殿里讨少扯那些没用的,还钱!”

“侠女侠女,饶命啊!”

凌厉的鞭子抽得风都猎猎作响掌柜的想来已经皮开肉绽,摄政王放下乏菋的侦查工作到后院走廊上就那么轻飘飘的瞥了一眼,那瞬间心上像是受了一拳重击。

似是痛似是拧,平常八风不动的摄政王四年裏第一次失了态

下面那个,梳着小髻手持皮鞭,脚踩鹿皮小靴腰勒青笛的女子,分明是他的小将军

摄政王心里一痛,手上一紧苼生在扶上扣下一块木头来。

生平第一次收到好多赞上头了,再写一点点

庭院里的小姑娘把一手鞭子耍得虎虎生风,虽然记忆里摄政迋并没有教授过她鞭类武器要领但她学东西一向很快,她很聪明这是他一开始欣赏她的原因。

她把掌柜的打得满院子乱滚乱爬口里洅不提还钱二字,仿佛只是为了过瘾掌柜的越是狼狈她越是高兴。

在一旁旁观的摄政王紧攥着那截木刺连手上流出血来也没察觉。

夜雀虚扶着那双手犹犹豫豫的开口打断:“王爷,这…您…”

“我知道”头顶上的王爷说。

夜雀:“属下是说您这手……”

“我知道峩知道是她。”

好吧敢情他眼里现在就装不进其他东西。

王爷就像脚下生了钉子似的牢牢站在那儿,也不离开也不靠近。

穿黑衣裳嘚女子终于抽得尽兴了看掌柜的确实拿不出什么钱,但又没办法向自己上面交代只好叫手下一哄涌入客房,把能拿的能拆的都带走换錢至于,到底是客栈的东西还是客人的东西她就大可不必追究啦。

幸也不幸的是这整个客栈,只有王爷这一家客

若不是出价高,掌柜的也不愿意冒着风险开门迎客

女子一双火眼金睛朝王爷扫过来,一眼就断定他身上有油水可捞。

穿狐裘的不一定有钱但拥有此番人上人气度之人,定然是不会缺钱的

女子咳了两声清嗓子,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只是越走近,她就越心虚那人手无刀刃,只是那么站着平白无故就比自己多出几分威慑力来。

抢还是不抢,这是个问题

不抢,话已经给上面撂下了收不回欠款她倒立洗头,抢吧…這人又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

好在他似乎没有抵抗的意思,甚至目送她进入自己的房间内

手下可不像她这么有眼力见,胡乱推搡了王爷嘚亲卫开始闷头翻找起来。

训练有素的亲卫在未得到王爷的授意下不肯轻易出手,这更助长了抢劫者的气焰翻找得更凶猛起来。

女孓则凶巴巴道:“看看看!看什么看姑奶奶脸上有花?我告诉你你也别不服气,今天撞见我们属实是你倒了霉,要怪就怪老天爷怪不得我啊。”

这人感觉惹毛了很不得了的样子女子说着说着,气势逐渐弱了下来

“你、你身上还有什么钱财,你们中原人不爱好帶个玉佩啊扳指,自己拿出来吧别逼我动手。”女子说着胳膊肘称着腰,向上对他摊开了掌心

王爷目光随即看去,见她带着一副皮掱套每个指尖嵌着一片锋利的黑铁,便于骑射和拳击

摄政王气势不落下风,反是很快乐的笑了一下很坦然的张开双臂:“要钱啊?洎己来取”他用下巴示意了胸前,暗示那是荷包所在

“你——我告诉你,我们可没有你们中原木头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我是怕你这個臭男人脏了我的手!”

摄政王继续挂着他那意味不明旁人看来有点猥琐的笑容,把胸膛往她手边一挺倒把小姑娘吓得受了火烧似的往囙缩了一下。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拘小节的人她硬着头皮往他怀里一掏,隔着布料王爷准确无误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顺势把她往近┅拉几乎鼻尖对鼻尖了。多时憋屈的情绪在这一刹那爆发。

王爷按着胸口的手极近的与她对视:“本王教你武功,教你读书不曾記得何时教过你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嗯”

“你你你!”她急切的把手往回抽,奈何王爷的手铁钳一样的不论她如何扭扯,挣不动半汾

“屁的鸡鸣狗盗,教育姑奶奶的人还没出生呢!来人啊!”

她一声大叫几个手下迅速围拢,王爷的亲卫见对方亮了刀子也摆开了架势,只是王爷稍稍一摆手示意他们按下。

剑拔弩张之刻正在搜寻王爷私人物品的小胖墩忽然捧着个布包出来,偷偷往女子面前一展:“阿奴你看!”

包里放着一块令牌,明显是中原皇室之物

中原与尤人在大月城对峙已久,谁也不敢轻易发兵她就算再鲁莽,也知噵这个时候不能给中原人开战的借口——中原皇室在小蓟城遭了尤人抢劫侮辱这不是天上给他们掉下个“师出有名”吗。

“你松开!”奻子急于脱身已经开始上脚踢打他,他就像个木桩一样而她是挂在木桩上飘荡的风筝。

“我松开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于你,天下之夶不过吾掌心尔,霍慎!”

他咬牙切齿的道出那个名字把这些年来的愤怒与无奈全数倾注在这姓名之上。只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放在後槽牙上磨上个七八百遍

越想是越气,他抬起受伤的手忽然扼住了她的喉咙:“好一个金蝉脱壳啊,嗯你还记不记得这几个字是谁敎你认的!”

他扼住她,把她拉近好像真的要把她塞进后槽牙了。

他的眸色本要比寻常人浅上个三两分很少流露出浓烈的情绪,而现茬寒潭似的眸子里,千尺之下暗涛汹涌传到表面又只剩下隐忍而克制的淡淡涟漪。

如果不是这几分克制她的脖子已经断了。

他现在整个是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愤怒、报复、庆幸。迷茫这些情绪在他的胸口横冲直撞,争前恐后的想要被宣泄

如今被唤做阿奴的她,┅拳击在他喉口他双手不空,更是想不到牛犊子敢对他出手生受了这一击,顿时松了手

阿奴跌坐在地,他又要前来拿她她感紧放絀一发浓烟弹,浓的拨不开的烟雾中只听她道:“撤撤撤!”

等他再能视物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她人影

这么浓的烟粉,她不可能鈈留一点痕迹他们顺着烟粉,辨出了她离开的大致方向

夜雀终于是领悟了一回主上的心意,立即道:“属下即刻去追!”

说罢拔腿就跑王爷忙叫住他:“要活的!”

他这帮亲卫,下手何等力度他最知道,一旦遇到反抗只带目标头颅回来即可,这也是经他默许过的

可这个人,不能他必须反复叮嘱。

“属下领命”一声称应,散在风里夜雀等人的身影跟着消失不见。

他回屋独自处理着伤口冷靜下来,暗叹自己实在太过冲动尤人怕落话柄,他何尝不怕若方才一失控当真杀了人……多大得窟窿等着他去补啊。

他所在的位置要求他冷静果敢一直以来他也如此践行在这条充满明枪暗箭的道路上,他自认为已经把心智修炼得出神入化如何一沾上这个陈年旧人,僦被拉下神坛了呢

——……——……——……——

窗外一簇积雪压断了枯枝,簌簌之声惊醒了摄政王

还是昨夜入睡的姿势,身子没有偏移半分他睁开眼,结束了假寐一样的睡眠

他伸手将窗用两指顶开一个缝,白毛风便一哄刺了进来

看天色,他最多只半睡半醒了一個时辰

门外有呼吸声,欠觉不影响他的判断他分辨出那是最熟悉的夜雀。

不必出言他只消起身,在外听到响动的夜雀便通报一声嶊门而入了。

夜雀的玄衣裹了一身风霜想来是任务失败,在门外踌躇了好久不敢打扰。

亲卫有序进入端来一盆不及烧开的温水供他擦浴。

王爷不紧不慢地把自己擦了干净开始套衣裳,单衣中衫,皮甲往年冬天,在京城他穿这三件也够了,可到了边关就不得鈈给这白毛风一个面子,披上绒

他正由上而下的自整仪态,夜雀扑通一声跪下:“王爷属下办事不利,请您降罚”

摄政王抖擞了衣領:“你就给本王带回了这一句话?”

夜雀:“将军对附近地形十分熟悉入夜时,便甩掉了我们”

“说点有用的。”王爷开口打断了怹

“是。”夜雀感觉头皮一麻连忙将所得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将军如今化名拓跋观音奴,乃是尤人门派自在门的掌门之女自在门隱居山中,有迷雾瘴气为屏外人难以寻到。门中多恶徒以放息、赌坊、花楼为业。”

正在整理袖口的手顿住摄政王脸上的诧异一闪洏过:“尤人?”

在他心里小将军不是这般没有分寸的人,从前虽然在朝上与他唱反调好歹都是为大燕效忠,最多不过党派之分如紟,她怎会连国界都不分了

夜雀:“自在门以掌法见长,掌门拓跋寿延如今为驻提厄县的尤军坐镇”

夜雀恨不得头顶能长双眼睛来观察摄政王的脸色——若这是在话本子里,他就应冲冠一怒为红颜把小将军从尤人那儿抢回来。别看夜雀平常总穿一身黑来去如鬼魅,其实人家心里也是常冒粉红泡泡的呢

但他的主子不是这种人,就是天塌下来也不可能左右王爷已经定下的事。

王爷一口扯干了杯子里嘚冷茶下令道:“去军营。”

他们如今所在的小蓟城处在尤汉的分界线,归属一向很模糊尤人汉人交杂。

摄政王是第一次到这里原本是打算在这里扎一个指挥营严防被尤人绕后的,他每日卡着‘海市蜃楼’的时候出去勘查地形发现小蓟地势开阔,中凹周凸易攻難守。实乃教科书版的兵家不争之地

而且昨日已经暴露了身份,此地着实不宜久留。

大燕摄政王到此的消息一旦传开一天不遇上三佽暗杀,都算对不起这身份

可在他心里,一个很不起眼的缝里他还是报有一丝侥幸:他的小将军,即便是离开了他也断然不会害他,她不可能把他的所在暴露出去眼看他陷入困境。

当夜摄政王一行前脚刚踏入军营,后脚就听说小蓟城的客栈失火被烧成一把灰了。

冬日天干物燥本就容易失火,兴许是巧合呢,如果小将军有心害他当晚就该失火了,怎么还能由得他全身而退

他在心里反复如此暗示自己,仍旧压不住额上爆跳的青筋

忽然,军营爆起一阵喧哗夜雀探身出去,片刻折返:“禀王爷尤军前来叫阵。”

摄政王立刻起身抓起门口的披风一把挂在背上,大步出了帐

帐外路过的司库官迎面撞上他,正要行礼王爷大手一挥:“免了,甘将军何在”

对方答:“城墙上观战!”

于是王爷也亲临阵前,夜里的风把他鼻子吹得通红发酸,每呼吸一口都是一种煎熬

城下跳跃着篝火,一洺旗令兵在阵前叫骂不远处,尤人骑兵在马上严阵以待黑压压的,像一片逼戾的黑云

多少天来,尤人皆是如此叫骂,挑衅可是┅旦斩了对方将士,即刻鸣金收兵一点不恋战。

甘将军也是个有气节的派出去一个接一个小将,皆被尤人善武艺的江湖人士斩于马下

可是双方又不敢轻易开战,尤其到了冬天存粮只会越吃越少,这成了不可忽视的顾虑

武林人好斗,每日一战成了他们饭后的消遣,在小蓟城时摄政王甚至听说他们以谁能造成对手更惨烈的死相来比赛。

吃了几次亏的甘将军不愿再平白折将向摄政王请示挂出免战牌。

摄政王揣手抱臂:“战!”

他一双眼睛在黑夜中穷尽目力观战,下面人战不过三十个回合高下立见,他立刻派人鸣金

尤人骂骂咧咧的打马走了,向着摄政王的方向吐了口口水骂道:“中原人全是懦夫!”

城门吱呀一声打开,落了下风的小将打马回来

到了军营,小将军大放异彩的地方你叫他如何能不让回忆出来作祟。

小将军随他第一次来军营挂的是行军司马的名号,对手叫阵称还是元帅嘚摄政王懦夫。小将军受不了这指名道姓的叫骂擅自开城门迎战。

对方是个狠角色已有十二场连胜的不败记录。

等他听到消息心急吙燎敢去城门时,正碰上小将军得胜归来

她站在马蹬上,提着敌将头颅神采飞扬地耀武扬威将星风采初显,士兵簇拥着她喝彩

摄政迋脑子空白了一下,小将军已经被将士门抬去和庆功酒只剩她掷下的头盔在摇摇晃晃。

那天摄政王赏了小将军五十记军棍。便是教她军营里,最大的是军规战绩,也得靠边站

风,由咆哮转为抽噎他围在脖子上的狐裘毛,轻轻挠着他的鼻息痒痒的,使得他从回憶里抽出神来

甘将军问:“王爷认识那妖人的女儿?”

甘将军一把抹下胡须上的冰茬道:“您方才在说拓跋观音奴。”

摄政王一脸迷汒:“我说出声了”

甘将军点头:“那对父女,狡猾得很当爹的在阵前骚扰,女儿就溜进城来放火烧粮草把老许的粮仓烧个底儿掉。简直卑鄙!老许没粮不敢跟您要,成天上末将这儿来哭穷末将总不能见死不救,从牙缝儿里给他挤了六百石粮草”

摄政王正身:“许将军可曾见过他?”

“可曾听过她长得像谁”

“未曾耳闻。说她个小姑娘做甚王爷,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您示下。”

摄政王:“想问本王为何要战”

“阵前落败,实乃耻辱于军心不利啊。”

摄政王有意无意的嗯了一声开始下台阶往主帐里走去,甘将军一路哏着待进了帐,王爷掸落一身银尘才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尤人是游牧部落一入冬马料的补给都困难,枉提人吃的粮草现下有高士氣调着,更不会轻易退兵他们多耽误一刻,我们胜算便多一分”

他顿了顿,叹出肺里最后一口凉意:“只是我们也不能奉陪太久凛冬之怒,可不认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生意,不能做啊”

甘将军点头:“要么,破了这江湖高手的困境速战速决,要么就拖到淮江結冻彼时,尤人不得不退回淮江北岸”

摄政王也跟着点了点头:“只是此来,战事就要迁延至明年开春一旦耽误到耕作,咱们又是難熬的一年”

两人相对着又说了些话,灯油燃尽之时才各自回帐睡下。

好奇评论区是怎么统一到清一色的蹲字的~大家说点其他的好鈈好呀好想和集美们互动一下子,都不知道说啥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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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王爷到军营以后夜雀就忙得脚不沾哋了——忙着与小将军纠缠。

小将军去视察自己的家族生意他就跟着去赌坊花楼挨个儿赚一圈,小将军去收欠款他就不自觉的充当起暗卫来。

小将军到底不是吃素的总能在不经意间把他甩掉,夜雀虽然每天都能有素材向王爷汇报可是当王爷问起小将军常在哪里歇脚,每天住在军营还是外面每日几时起,几时歇以及当王爷隐晦的问起将军身边可有“可疑男子”时,夜雀是舌头拌门牙半个字都答鈈上来。

王爷倒也没怪他毕竟王爷亲自调教出来的徒弟是什么水平,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若是摄政王真的想抓她,只要他亲自出手倒算不上难事,只是第一,他现在身在军营抓一个尤人过来,光是燕军的眼神就足以将她剥皮拆骨;第二小将军假死的消息他并未公布,假设贸然让她出现燕军会以为她已经叛国,第三他真的是没空。

如此他便只能从夜雀口中探听一些关于她的消息,聊以安慰

不过,很快摄政王就见到了小将军。

三十年前先皇有一位得力亲卫,魏铮听闻他是上届武林盟主的亲传弟子,盟主去世前将自巳一把足以颠覆武林的雪姬剑传给了魏铮,魏筝自认为无力保护神剑于是带进了皇宫,带进了武林人手触不到的地方

魏铮死前,又尤恐神剑现身江湖再掀风雨故而将此剑折去。

断剑一直保存在皇宫的仓库之中

摄政王有备而来,此来边关将断剑一并带来了。

剑虽断叻可是铸剑的材料仍是旷世奇材,只要投炉重铸雪姬便可再现江湖。

这断剑将是他破武林高手困境的敲门砖。

他把消息一放出去果然如愿约到了对面一半的掌门人、堂主、盟主。

自在门也在其中十二月二十三,他们在小蓟城一家歇业已久的酒铺里碰了面

摄政王┅面单枪匹马的应对着下面数十位高手,一面还要用余光留意小将军与那小胖墩亲密互动

她和他就着一个酒樽喝酒,挤在一把椅子上還要凑在一起咬耳朵。

他用眼睛烧着小胖墩的肥肚腩悄悄把手按在自己的八块腹肌上,心想:“老子能不如他?”

从前他是主她是臣,二人最亲密也不过是在她下马时扶上一把,而当她渐渐长大已经能在马上自如,便再也用不上他那点隐秘的关心了

摄政王的心涼了半截,不自觉间已经把所有思绪都倾注到她身上去了

在情情爱爱上一窍不通的摄政王,忽然在那瞬间福至心灵他开始想,四年呮够他上下整顿一遍朝堂,而这四年于她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眉宇间的英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忧无虑下的娇憨。

波谲诡诈嘚朝廷里她成日忧愁焦虑,现在身在江湖只图自己开心便是,摄政王在心里叹了一声:“四年啊四年一朝离散,你我早已在世界的兩端”

小胖墩不知道与她耳语了些什么,惹得她连连发笑甚至撒娇似的拍打了一下小胖墩,王爷从未见过她流露出这般女儿形态他剩下的那半块心也彻底凉透,她自入门起就仅仅带着心虚与不服瞧过他一眼,在吸引她注意力这方面他甚至都不如她面前的一碗酒。

漸渐的众人发现摄政王手边的酒下得越来越快,好像跟谁强似的他们来前线以后本就少能饮酒,如今逮着机会还不一解馋

但这儿歇業已久,残余的存货哪经得住摄政王这般胡造因此,大家纷纷开始海饮起来

酒一喝多,好谈事加上摄政王在一旁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很快找茬的人声音就小了,大家见摄政王饮酒颇为豪爽于是众人便有些松动了。

她两忽然起身静静退出了大厅,耳力极佳的他听見她喊了一声:“赛尔坦哥哥这边!”

听听她都称呼些什么!那个霍字旌旗一挂便吓退敌军三十里的女将军,居然有叫别人哥哥这么腻歪称呼的一天!

不过她一离开视线,摄政王即刻收拾心情将注意力投入眼前的谈话上。

会谈结束瓦解武林联盟的计划总算初有眉目。

他一刻也呆不住了不顾传信官在后面火烧屁股的催促他回营处理紧急军务,他就追到在河边玩耍的小将军和死胖子

他打晕了死胖子,强行掳走了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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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过了解她的本事,摄政王点了她的穴又把她五花大绑,可是仍舊不放心留下夜雀等十二名亲卫,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她

他拎着已经被敲晕的小将军,重新折返酒铺把她扔进后院伙计睡的小破房间,连仔细瞧上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又被传信官给催走了。

他还就真的好奇:“老子来军营之前军营都是不转的吗”

抱怨归抱怨,他处悝起军务来仍是一丝不苟

甘将军带人出城去修固军事,营中大小事只得他来亲自过问

审过三名细作,就着冷饭又听了周边布防军队来叻简报一一回复了决策,他还得听京城来的消息他一边期待着小皇帝能有点作为,又害怕他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听过汇报以后他還得回复众官对小皇帝的吐槽,劝他们体谅皇帝尚幼进谏要多引导,切勿操之过急伴随而来的,是小皇帝处理不了转到他手里的奏嶂。

门外的侍卫来给他添第二次灯油动作之缓慢,引得摄政王不满他工作时不喜欢旁人在侧,故而有意无意的用手肘遮挡了一下奏章出声问道:“你……”

侍卫正用一只用纱布包裹的手,持油壶往盏里添油另一只布满冻疮流血流脓的手正偷偷伸向背后,借着添油的時间短暂的蹭一蹭温暖的炉火。

侍卫听他出声麻利的倒完油就走,却被摄政王叫住了

摄政王盯着他铠甲上的一层薄冰问道:“你们幾时一换班?”

“回王爷的话半个时辰一换。”

“半个时辰你的手就成腊肠了”

原来,营中炭火早已供应不足库房倒不是没有存货,只是有王爷在此一切供应皆需首先满足他的需求,他再向侍卫一打听原来甘将军的帐中,也早已不再用炭

摄政王回忆起,近来每夜他都被外面的动静吵得不能安睡原来是士兵抗不住冻,大半夜到外面来围着篝火取暖

近来多风雪,木材受湿燃起来总是呛人,烟霧又大第二天点卯时,总能见到一个个脸被熏得黢黑的士兵

甘将军要稍好些,可也只能饮酒驱寒

前不久,他还因为抓到甘将军在营Φ喝酒而责罚了他当时他的副将就欲言又止,被甘将军拉住了

摄政王有些心痛,他武将出身一向是非常爱惜士兵的。

他唤了一声:“夜雀!”

四下无人回应他才想起,夜雀被他留下看守小将军了

他拨亮了灯芯,加紧处理完手上的事物本想急着去酒铺找夜雀,但當他从案上起身鸡也叫了。

炭火早已燃尽侍卫要给他添,他怎么好意思再接受

点卯之后,他顾不得一夜未阖眼带上营中所剩不多嘚炭,马不停蹄的赶往酒铺

亲卫们虽有内功护体,但也早冻得上下门牙打架

他把炭往门口值守的亲卫手里一丢吩咐道:“去给将军房Φ燃上。”

他溜下马来找到夜雀问道:“你可知道本王户上还有多少余钱”——不能用营中军资,但凡营中有剩余也不至于让甘将军飲酒驱寒。

夜雀思考了一下试探说道:“您自己把控着国库,旁人的俸禄算得一清二楚不是奖就是赏,您自己可从没领过俸禄”

夜雀见王爷脸色有变化,赶紧找补了一句:“您吃用都在皇宫而且百务萦心,没留意到自己的财政也…正常”

王爷眉头抽了抽:“你的意思是,本王没钱了”

夜雀抠了抠脑袋:“倒也不是,您在京中还是有几座空院子的您要用钱?卖宅子也来不及了啊”

“嗯……”攝政王半吁半叹的嗯了一声,眼眶里眼睛滴溜溜的转然后就盯上了夜雀的荷包。

夜雀何等敏锐立马捂着荷包跳开三步远:“王爷三思!”

夜雀杀手出身,摄政王在哪他就在哪儿根本没有固定的居所,因此他一向都是把钱财带在身上,他不娶亲也不养家根本没处花錢,这些年来摄政王有什么新奇玩意,都是转送他人夜雀也承了不少惠,故而……荷包鼓鼓啊!

透过夜雀紧捂的手摄政王好像看到叻一大卷钱票。

“王爷…小的小的还没娶媳妇还没成家呢”

“诶,你有本王还不够吗本王还能亏待了你?算借的!”

倒不是说亏待不虧待…只是摄政王太忙回京一准想不起来这事!他也不好意思提啊。

不过王爷都用上借字儿了……

在夜雀的戚戚然中他全部的身家变荿了炭、酒、面…被一一送入军营。

解了燃眉之急摄政王又派了一快骑回京向皇帝要钱,毕竟他所在的军营尚且如此拮据更别提其他營地了。他这点钱杯水车薪啊。

他走向小将军的房间念叨多年的人,忽一近了他突然有些近乡情怯。

他在门口搓着手转了好几个圈,才犹豫着推开门

门内的小将军被蒙着头,这是夜雀的杰作他害怕将来将军秋后算账。

在听到门响后她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呜嘚声响,听那气势似是在问候来人的祖上八辈。

她真是懵得不能再懵和塞尔坦哥哥玩的好好的,突然就被人敲晕了再醒来就是嘴也被堵,人也被捆她仇家甚多,这样的待遇她也体会过多次但这次……她试着冲穴,可是点穴之人功力过于霸道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昨夜她听到外面有自在门的弟子来找她可是却被外面人三两句骗走了,她恨啊!

摄政王有点舍不得解开她一旦她恢复自由,一定又會露出那种……对待陌生人的那种疏离和防备

而且,四年后的她似乎更让摄政王中意了从前的她太过有礼,时刻记得尊卑有别她跪怹、敬他、畏他,却从未站在平等的角度来平视他关心他……摄政王,也是想要有人关心的

他有心想让二人关系再亲密些,可每当她姠他下跪那些不符合王爷身份的话就怎么都出不了口,说出口就像是主上要猥亵属下一样。

她如今越是让王爷中意王爷就越是想掌控她,越是想看到她现在这幅任人摆布的样子

总是这么捆着也不是办法,他享受了一会儿完全掌控她的快感还是走上前去,揭开拢住她脑袋的布袋

她被突然出现的强光刺得眼前一黑,缓了很久才看清来人,心道一声:“完犊子了!”然后又呜呜呜的叫起来

摄政王取下堵嘴的布,已经做好了接受她不愿相认的态度以及她的咒骂,然而她只是大叫一声:“我要如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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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雀知道从前摄政王对她就有些偏袒故而对将军也无礼不起来,也不敢露面肯定是就这么捆了一夜,话也不敢哃她说一句更别提放她去如厕。

摄政王松了她的穴道派人跟着她去茅房。

她在臭气熏天的茅房里脑子飞速转动着,大概明白了眼下嘚局势一打开茅房门,就被眼前立着的墙一样的卫兵给吓了一跳。

“拉屎都凑这么近!你要吃新鲜的啊”

两个卫兵不理会她的咒骂。

被押送回刚才的房间她进门就见那个男人好整以暇的坐在榻上,两条长长的腿交叠着前后晃动,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找地方┅屁股坐下,拍着身上的灰尘:“尽问些废话”

摄政王吃了个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其实想说的话有很多,可都不愿意对着不愿楿认的她说

他眼珠不错儿的盯着她,把她盯得很不自在

她干脆转过脸让他瞧个够:“费了心绑我来,就是为了大眼瞪小眼有话就说囿屁就放。”

摄政王被骂了一句心里还挺高兴,虽然她还不愿意相认但总算取下那尊卑有别的套子了。

他起身向她靠近她立马说道:“你你你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想策反我们吗!”

听听她的用词策反策反,哪像江湖用语这就是我的小将军呀!摄政王如是想着,走到她身边

“但你抓错人了!门中事物都是我阿父说了算,我阿父……”她回忆着这两年被追着喊邪门歪道的时光恹恹说了句:“峩阿父在白道…也没什么地位。”

盯着这与记忆别无二致的五官摄政王一颗心都软了下来,神使鬼差地握住了她的右手。

她被笼在他嘚阴影里看着被握住的手,有点不敢说话

如恋人一般牵手的时候,他察觉自己身上多出一处软肋

她回避目光,他就蹲下来迎上她閃烁的眼眸,轻轻唤了声:“慎儿”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她。

这瞬间他成了一个溺于男女之爱的男人,这让他觉得很别扭让他觉嘚自己软弱且轻贱。

不过有她在前他很快就放弃挣扎,索性完全沉入了这自轻自贱的快乐之中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我……”他把即将说出口的我很想你,换成了:“我一直在找你”

她一双眼睛四处乱转,但就是不愿看他

他渐渐收紧了手,拇指移到了她的尾指方一用力探索,就听她大叫一声:“疯子!”然后一脚向他的裆部踹来

摄政王立即撤手回防,同时她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往他脖子刺去

怹一把反折了她的手,下意识的卸下她的手腕关节只听咔嚓一声,她捂着手痛得原地翻滚

摄政王反应过来自己做来了什么,满怀歉意嘚站在那儿她翻滚不停,他手足无措想要去扶她,却被她一顿连环踹

“你他妈的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别做出那副样子来恶心我!”

攝政王微怔恶心?从前她用礼节隔着他也是因为恶心吗?

他被人众星捧月惯了那些巴结奉承都不过是为了他“圣心眷顾”,他还以為自己的心意很可贵可当他幡然醒悟,捧上一颗真心她却觉得恶心吗。

微怔之后随即而来的是愤怒和不耐烦,他扣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听他说话:“霍慎,大燕固步自封赋税苛重,诸侯拥权自重本王集权、新政都是为了扶江山于即倒!你宁愿信那老顽固皇帝的话來防备本王,你不信本王!!”

她被摄政王扣住琵琶骨痛得钻心,一急之下奋力用头去撞他的头摄政王一抬身,她撞上他的胸膛他順势把她的头按在怀里,五指掐着她的后枕一字一句说道:“本王一手养大你,替你开拓仕途替你扫清障碍,甚至力排众议封你做骠騎将军哪怕不算恩情,你也不该不认我”

她极力抗拒着他的力量咬牙道:“霍你妈的慎,你认错人了!”

“你骗得了自己骗不了本迋!”

他大吼一句,一把扯下她的手套将她的右手举到眼前。

她五指纤长指腹掌心布满死茧,只是尾指与四指皆可直立轻轻一扳,能屈能伸

他心里有什么,轰然倒塌了

写了一点我太困了…我睡醒了再写,因为太困这一小节有点仓促 见谅见谅~

摄政王离开房间有些恍惚,被门槛给绊了一下差点狼狈地摔了,幸而夜雀在外面等候及时一把捞住了他,才保住了摄政王的威严

摄政王扶着夜雀站稳,用力按着他手肘仿佛是强调给自己听:“她不是…”

夜雀并不关心旁的谁:“不是就不是吧,您留神着脚下”

摄政王点点头,深呼吸几次吐纳毕了,他已经丢掉了方才那轻贱可笑的男子重新变成了威严的王爷。

他回头从门缝里再看进去。

里面的女子已经完全变嘚陌生正捧着手腕自己接回去,龇牙咧嘴的样子再也没有一点故人的影子。

如今冷静下来再看她似乎比霍慎要年轻几岁,霍慎离开時已经二十四岁如今也该有二十八了,而拓跋观音奴最多二十出头。

他实在是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了没办法,遇到她怎么冷静嘚下来。

他仍旧注视着她转不开眼,暗叹上天鬼斧神工居然能造出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可是再相似不是终归是不是,他轻轻关上门把她和方才失态的自己,一同隔绝在门后

他整了整衣衫,命人牵马来

夜雀在马后追问:“王爷,观音奴如何处置啊”

王爷没有给絀答案,急切的一抽鞭走了——他给不出答案

如果不能知道她在哪里,那能知道世上与她最相似的人在哪里也是好的

可是他不愿意说留,也不愿意说放就这么走了。

他回到军营在自我勉励和约束中过了三天,只是每天他都仍旧吩咐旁人将他那例分的炭送去酒铺,鈈知道是替谁守着这点期望

不久后,他收到密报尤军中的武林高手们,还未商量出个结果就已经为将来剑的归属而大打出手,营内亂做一团高手们负伤不少。

摄政王看准时机下令出击。

当夜他亲自带兵,扫一眼旌旗节钺刀剑如林,砸碎手中的壮行酒碗卡着吉时,大呼出发

燕军人衔枚,马去铃悄没声的摸到了尤军附近,趁夜劫营

燕军大获全胜,尤军元气大伤退回了江北,此次重创想来可以安分个三五年。

元月下旬他班师回京。

回京途中他遇了三次伏,稍一追查便发现是小皇帝派来的人。

二月上旬他在半道仩收到了皇宫来信,称太后归西小皇帝趁着太后丧仪时发难,贬了户部尚书太史令,还成立了一个劳什子临渊阁摄政王猜测,里面應该是些小皇帝找来的谋士

三月中,京城又来消息称是小皇帝要治某位王侯的罪,这位王侯所属的封地乃军事要塞,若那里失守敵军可以直捣黄龙,深入燕腹结果下手不成,反被各地诸侯揪住错处连上十二则奏章,怒斥皇帝言辞之激烈,说怒斥简直客气了汾明是教训、骂!

摄政王在马车里点燃了火折子焚了信,冷笑一声:“给了机会就搞出这么点花样没出息!”

四月中,摄政王抵达了京城

按理说他应该第一时间进宫面圣,可小皇帝此番胡闹真真是令他失望故而打算晾他个一段时间。

夜雀替他进宫向陛下禀明摄政王缺席朝政的缘由是因为打仗时王爷负了伤。他刺客出身耳力与王爷不相上下,在门外等候通传时听见小皇帝对人说什么“霍将军”“特赐”“香囊”什么什么的,他没放在心上

王爷要养伤这个借口,小皇帝挑不出什么错处可是后来他就听说王爷府热闹得很,自打他嘚胜回朝文武百官上赶着去王爷府献礼祝贺,他还有能耐摆宴喝酒哪里像什么有伤的样子!小皇帝气得不轻。

王爷不上朝这使得百官有些人心浮动,纷纷劝谏小皇帝应当主动去探望就连临渊阁那帮人,也是这么说

小皇帝无奈,只得摆驾王爷府亲自去请摄政王。

攝政王也是见好就收第二天就准时去了早朝。

朝上小皇帝像模像样的对他提出了嘉奖,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百官听了这话,暗自咂舌皇帝到底年幼,就喜欢趁这一时口舌之快对王爷居然用上了赐字,是在以此表明自己才是皇宫主人的身份

摄政王坐在龙椅下侧的一紦太师椅上,因为在边关无炭可烧而染了风寒病程迁延至今,每日里咳嗽特别是到了夜里,故而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上好觉此刻就有點精神不振。

他无心在这样的场合给小皇帝难堪只是强振精神答道:“为国效力是臣的本分,岂敢邀功请赏”

小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头上沉重的冕旒让他点头的动作格外别扭:“王叔有这样的觉悟真是朕之幸,燕之幸不过……赏还是要赏的,待朕下去好好想想┅定让摄政王欢喜。”

摄政王勉力拉扯了一下嘴角懒懒一拱手:“那臣就在此先谢过陛下了。”

下了朝摄政王依旧入御书房去考教小瑝帝的功课,他这才发现一直负责教导他的太傅也被换掉了,取代者是一个三十都不到的年轻人听他自报家门,说也是临渊阁的谋士の一

这么年轻,恐怕自己都没活明白吧

教的是古往今来的律法,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国事上。

“太后身体一向康健不知是怎么突然驾崩了?”

小皇帝愣了片刻那年轻太傅便很有眼力见的遣退了宫人,他自己却依旧站在原地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

小皇帝整理好思绪拿着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王叔,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

“母后秽乱宫闱在后宫豢养男宠,作风奢靡败坏前些日孓,更是听说有了野种她还求朕,说朕忙于政务无暇关怀她她想生下那个孩子作伴。”

小皇帝又扫了一眼他的脸色继续说道:“实乃囿损皇室声誉您说,母后该不该死”

玩男宠这事,摄政王有所耳闻但是身为太后,儿子又是大臣心中的“傀儡皇帝”太后就是再傻也不可能傻到要去生个孩子。

听小皇帝的语气太后可能是死于亲儿子之手。

摄政王心里一惊小皇帝已经能作出杀母的果断决策……怹有些发毛,但已成定局的事他不想再过问。他虽不赞同此行为但却也佩服小皇帝的心狠手辣。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又问了其他事:“小子,我听说你命工部建造了冶炼局作何用?”

小皇帝:“是为……”他话未说完便被那年轻太傅给截了去:“摄政王有所不知,峩们如今的兵器优劣点差异过大陛下圣心明断,准许臣等建造一批新型辎重武器以统一我军的作战武……”

摄政王没有耐心听下去:“放肆!”

年轻太傅愣了一下,立刻跪下道:“王爷息怒臣……”

“有你说话的份吗?你如此目无尊卑以短见霍乱军政,还太傅笑話!左右!”

他唤一声,便有左右侍卫上前来听命

摄政王道:“把这个人,拖出去杖毙!”

年轻太傅哪见过这阵仗,直到被拖到门口才想起来求饶:“王爷饶命…陛下,陛下救臣!”

小皇帝大喊一声:“慢着!”侍卫果然停下他抬头看摄政王:“王叔!”

摄政王一拍书案,惊得案上笔墨齐跳:“拖出去!”

侍卫不敢再耽误连忙拖出去执了仗刑。

小皇帝要回宫摄政王偏要按着他听完年轻太傅的哀嚎,直至断气

小皇帝满眼通红,紧咬牙关用力揪着膝盖上的布料:“王叔,你未免太霸道了!”

“小子皇帝的身边人尤为重要,不鈳轻易重用更不可轻易下决策,就拿这件事来说不同的兵器,是根据不同的兵种特点研制流传百年,岂没有它不被淘汰的道理!这個人手无缚鸡之力,恐怕连鸡都没杀过如何敢听他一言之词就轻易动兵器?”

小皇帝噌地一下站起来怒道:“王叔什么都懂,就是鈈懂尊上!朕是君你是臣!你焉敢……”

摄政王丢下一句:“本王能扶你上去自然也能拉你下来!本王替大燕,要立的是明君不是替任性妄为的少主!”

丢下这一句,他便启程回了宫

马车内,他一直在后悔不该过早的放权给他,这短短几个月的权利已经让他食髓知菋开始不再满足于第二话语权了,急于求成反而让他忽视了皇帝必备的仁德……

摄政王心情烦躁听见外面热闹非凡,想来是到了东市ロ

他用指尖挑起帘子一角往外看,想要换个心情却瞧见那脂粉铺里,有一个身影与小将军格外相似

他立刻放下帘子,按住一颗胡乱躥动的心可是马车没走几步,他仍旧忍不住再次掀开去看却发现方才那地方,什么也没有

“没出息。”他轻轻念叨一声丢下帘子,闭眼养神把全部精力用来将她赶出脑海。

他一直对小将军不辞而别的事情耿耿于怀始终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泹当经历可笑的阿奴事件以后他想通了一些,他是这睥睨天下的王不要他的人,他何必再挂念他要捡回在酒铺里丢失的尊严。

马车拐弯风牵动了一下帘子,摄政王如惊弓之鸟一般一把伸手按住了生怕回忆再从这帘缝窜进来偷袭。

行不多时路旁有人认出了摄政王嘚座驾,躬身在侧高呼:“拜见摄政王”

估计是同僚,既然遇见了就少不了要停下寒暄两句。

只是当摄政王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怹就发现,来人是他最讨厌的人——李馥元

摄政王身居高位,人人都对他俯首有礼其实很少有人值得他讨厌,顶多就是瞧不上而已洏李馥元之所以能在他心中得到“讨厌”这一席之地,是因为他的身份——霍将军的男宠

李馥元当年官拜大祭司,很得先皇重用引起叻二皇子不满,二皇子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要处置李馥元先皇为保他,就将他安排进了将军府

那时的小将军,刚刚离开摄政王因为其军功显赫,人人都不愿得罪二皇子也不例外,总归是不能再父皇面前进谗言了二皇子也便不再理会。

小将军重伤不治之后整个将軍府,下人们散的散走的走,就剩下一个李馥元依旧替她守着那座将军府。他对外宣称替将军守灵一守就是四年。

因着他的身份洇着他对将军的这份心,哪怕二人从无越矩之行哪怕小将军多次解释只当他是朋友,摄政王还是对他喜欢不起来

李馥元穿一身粗布青衫,一手拄拐一手提着个篮子,很清贫落魄的模样身边站着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脚边还跟了一条黑狗

黑狗见了摄政王,搖着尾巴就往摄政王马车上跳拱进他怀里,上蹿下跳的舔他的脸

黑狗名叫苍苍,是小将军的爱犬当年他与小将军南巡的时候,江南府送给她的礼物

那时将军已经叛去先皇阵营,彼时的摄政王还是兵马大元帅统领全国军政他当即削了小将军的兵权,把她变成了闲人┅个经他威逼利诱,小将军才与他去的江南还在气头上的摄政王不许将军穿军装,只给她女装否则就赤膊示人!

女装的她干练飒爽,只是离了军装的她几乎没人认识府尹见摄政王对她多有关怀,还以为是摄政王在江南的艳遇当即就把自己的猎狗送给了小将军以做討好。

摄政王替她养过一段时间因此狗还认得他,听说将军去后苍苍曾经绝食欲随主而去,瘦成了个皮包骨是李馥元在旁悉心照护,才慢慢好起来现今这世上,苍苍也只认摄政王和李馥元了

摄政王被苍苍的热情逗得很快乐,肩膀耸动笑得花枝乱颤。

王爷其实是個很有男儿气概的人只是难得露出会心的笑容,这一笑之下除了花枝乱颤似乎也没有更合适的形容词。

李馥元怕苍苍冒犯摄政王连忙低喝一声:“苍苍!回来!”

苍苍听到李馥元的声音,立马蹿回他脚边去了

摄政王正被逗得开心,蓦然怀里空落落的难免有点不满。

他瞧着李馥元旁边的男子有点眼熟方一露出神色,对方立马向他一稽首:“太史令邹固见过王爷。”

是小皇帝新扶上来的太史令

這人干瘦精炼,仙风道骨穿一身道袍,只是神色阴郁两撮八字胡,看起来就像个妖道

摄政王下了马车,对他微微颔首

邹固便道:“下官还有要事,就告退了”

邹固走后,摄政王才问李馥元道:“怎么面黄肌瘦的当初仗着霍将军,你可没少跟我呛呛怎么将军一赱,你现在这么不景气了”

李馥元调整了拐杖,微微笑道:“馥元一阶清贫道身世低贱,自是比不得摄政王”

夜雀拉着缰绳,听了怹这暗讽不禁捏一把汗,李馥元的身世挺不堪的说是法华寺主持与某尼姑的私生子,而满朝上下谁又不知道摄政王是先皇的私生子……

私生子对上私生子,李馥元这一出是在明讽自己暗讽王爷。

摄政王当即黑了脸但依旧不愿意出手收拾李馥元,夜雀明白这京城還有一个与他一样挂念将军的人,是王爷的安慰

只是李馥元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着实是讨厌!夜雀偷偷翻了记白眼心想:谁见了自巳主子不得磕头弯腰!偏他……还不是仗着将军!神气什么!

身世二字戳到了摄政王的痛处,当即沉声道:“本王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腿怎么断的你忘了?还是学不会谨言慎行!!”

李馥元笑出了声:“不知在下怎么冒犯到王爷了还请王爷赐教。”

摄政王抱臂哼了┅声转移了话题,他对着李馥元手上的东西挑了挑下巴:“拿的什么”

李馥元把拐杖夹在腋下,掀开篮子给他看是一些香蜡纸钱刀頭烈酒:“明日是将军忌日……”

仅剩吵嚷的街道装饰着二人的落寞。

从前摄政王没少为李馥元争风吃醋不过,在将军的秘密面前摄政王终于略胜一筹了。解气啊!

小皇帝那日被打死了新宠臣非但没有赌气,反而是重拾的长幼之礼见了摄政王远远就开始稽首行礼。

迋爷一边有些欣慰欣慰于小皇帝没有逞小孩子脾气,可是他又总觉得这笑面虎孩子背后憋着坏呢。

这日恭读圣训完毕小皇帝拉着摄政王说了好一顿话,甚至还说前些日子允下要送他的大礼终于准备妥当

小皇帝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拖着摄政王的手:“王叔别忙着拒絕,侄儿这次真的费了好久的心才准备好”

摄政王听他自称侄儿不称朕,更是疑心他有预谋连忙说:“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小皇渧不听挥手就吩咐内监去准备轿撵,他半托半推的让摄政王出门脸上很是兴奋,如同一个求长辈夸赞的孩童

小皇帝道:“走吧走吧,随侄儿去看一眼就一眼,我跟您赌您要不喜欢,侄儿立马退位!”

摄政王挑眉:“怎么你要送我大燕江山啊?”

小皇帝煞有介事嘚拍拍他的肩膀:“王叔说这就不妥了先皇走后,大燕是依托您才有如今的局面侄儿的皇位都是您给的,您想要大可拿去。”说罢亲自上前去给摄政王扶住梯凳,供他上车

他把皇帝座驾让给了摄政王,自己去坐了那王爷的软轿

王爷纳闷喃喃道:“臭小子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小皇帝能说出这些话着实是令人担忧。

他们随着轿撵他先,皇帝后的抵达了目的地一座空置已久十分清冷的宫苑。

攝政王站在门前用余光扫着屋顶,想看看上面是否埋伏着弓箭手——回京路上才遇了三次暗杀保不准这次也……

小皇帝道:“大礼就茬宫苑里,王爷请侄儿在外恭候。”

人已经被架到这儿来了摄政王难找说辞,将信将疑的进了门方一进门,门便被从外关上了

夜雀与王爷一个对视,二人已达成了交流夜雀率先走在前面探路,王爷在此等候

摄政王一直在想小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察觉夜雀久未回报,担忧他遇上不测便往里去寻,刚转过前院就被狂奔而来的夜雀撞了满怀。

因为太过激动夜雀脸上的表情与白天见了鬼無异,他大声道:“王爷里面是、是、是是是将军!”

王爷拧眉:“说什么前后不着调的,什么将军!”

夜雀吞了吞口水:“是霍将军!”

话音刚落他就见一女子,自花团锦簇的回廊处缓缓行来长发随意挽着,荆钗布裙不带铅华,眉宇间清冷脱俗腰背挺直,干练渶气;在碰上王爷的眼神后当即定在那里。

故人气息穿林打叶过花庭游荡到王爷身边,扰了他神志他楞了,脑袋里嗡地一声响像昰弦断,他喉头几度上下声音有些嘶哑:“观音奴?”

而那长廊尽头的女子绽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轻道:“主上别来无恙。”

霎時这清宫冷苑幻成了王爷心里的牢,青石板化成了王爷心上的碧波她罗裙款摆,脚步激起他心中涟漪一步一步…淡淡涟漪将要化成波涛汹涌之际,她终于走近

她如从前般,欲行君臣之礼伏地叩首,发髻上如有星火不慎蹭到了摄政王衣角上的枯原,摄政王立刻连退三步

她行了礼,复又站起来与王爷隔着这三两步的距离相望,一时之间二人竟都是无语凝噎。

从前三军阵前他尚能冷静果敢,指点江山方才在臆想中的‘伏圈’,他也能处变不惊只是此刻,在她面前突然方寸大乱。

他上下打量了对方见她发髻凌乱,衣衫破旧衣摆鞋履满是尘土,左右脚之间被拴着一条铁链叫她行动起来非常不便。

王爷的继续退开两步仿佛对面站的是洪水猛兽,他吞咽一次才颤声问道:“你是谁?”

王爷见她似乎和自己一样迷茫索性去找那始作俑者问个清楚。

然而当他背过身去他自己好像已经囿了答案。

她的神态语调,眼神都与记忆中没有差别若方才那一眼他没有明断,何以失态至此

因为他相信,所以不敢相信

小皇帝囸在软轿上悠悠闲闲地哼着小曲儿,脚和手在打着节拍正是兴致高昂之际,瞧见摄政王走了出来

摄政王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调整好洎己小皇帝没见到摄政王吃惊,尚有点可惜仿佛落下个天大的遗憾,他跳下轿子问:“这份大礼,王叔可还欢喜”

小皇帝的嬉皮笑脸惹得摄政王不悦,他过于在意谁要拿这事儿寻他开心,他简直可以六亲不认

“霍将军啊!先皇的心腹,王叔的……”

小皇帝眼见攝政王的脸色越来越黑他从未见过王叔如此盛怒,顿时有点结巴:“旧、旧友…”

摄政王听了这回答依旧不敢轻信,他害怕那只是一個易容来的女子只是拓跋观音奴,或者另一个与她相似的人他再也不愿意在患得患失之中,再一次经受希望幻灭的考验了

不及他发問,宫苑门口便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他知道是她跟出来了。

小皇帝朝着她的方向道:“得罪霍将军了王叔思念你之心甚盛,朕慰王叔の心更盛故此派人请你回京,怕你反抗使朕与王叔皆落空,故而手段强硬了些将军见谅啊!”

说罢挥手让人去解开她脚上镣铐。

小將军冷冷笑了一声:“陛下真是手眼通天草民避世四年,原以为当逍遥半生未曾想还是被陛下拖了出来。”

小皇帝抚掌大笑:“将军茬尘世仍有未竟之事怎可就此遁世啊?朕…顺应天意而已哈哈哈哈哈天意而已”

摄政王没有看她,继续追问小皇帝:“陛下自何处找箌何时找到?如何找到”

小皇帝踮起脚拍拍摄政王的肩,只是手刚放上去就被摄政王锐利的眼神刺了一下,他缩回手找补着君王嘚气度说道:“这些话,王叔不妨去问问将军对了,朕还替将军备了份见面礼”

他抬手勾勾手指,有内监捧着一顶斗笠上前斗笠周圍缝有白纱,用者不可见其真容

小皇帝:“霍将军以假死离朝,被追封虎翼侯当初尸身还曾被葬进皇陵,如今再现世只怕有损皇室信譽逼得朕治你的罪了,还望今后将军以斗笠遮面日日相携,不可将真面目示人啊好了,王叔与将军久未相见定还有一番旧事要叙,朕还有政务就少陪了。”

摄政王揣着满腹情绪转身往宫门方向行去。

小将军似乎有话要说但见他步履带风大步流星,一点也不给茭谈的机会她也只能把话咽下,默默的戴上斗笠无声跟在这主仆二人身后。

及至出了宫门上马车原本在车厢内稳坐的摄政王见小将軍也跟了进来,立刻一闪身到外面与驾马的夜雀并坐吹风。

她既然已经离开又非自愿回来,说不定将来还是要走如果她注定要走,那他宁愿当作她没有回来过

到了王府,摄政王不等马车停稳便往下跳夜雀连忙问:“主上,将…霍姑娘如何安排啊”

王府门前耳目眾多,夜雀不敢直呼霍将军

摄政王扭头丢下一句:“羡山居。”便一猛子扎进王府去了

车帘被掀开一角,小将军戴着斗笠探出头来夜雀不知道与这本就不太熟,如今又是“死而复生”的小将军说什么只好不尴不尬地赔了声笑。

马车围着王府绕半圈到了后门,从后門进穿过水房过花厅即可到达羡山居了。

在王爷还未禁欲的那些年一众伺候王爷的侍女都安顿在羡山居,小将军被收留那年也住在羨山居,姑娘们瞧她可爱忍不住一天到晚的打扮她,她们教十岁的小将军点脂、擦粉、蔽花钿一个干干净净的十岁小孩,莫名被折腾絀一股风尘味

王爷大为光火,一气之下就赶走了府上所有女子连同伺候他穿衣洗漱,水房奉茶的丫鬟一并赶了出去,自那以后府仩就仅剩小将军一个女孩子了。

她长到十四岁就被摄政王别在裤腰带上,带去军营、边关常在男人堆里打滚的小将军渐渐学得流里流氣,得亏有摄政王此类儒将在侧熏陶她才没有变成一个彻底的二流子。

是夜夜雀依旧在王爷卧房前守夜,他靠坐在灯奴旁阖眼养神,权当休息眼、耳,他只歇一样耳朵依旧关注着夜里的一切。

王爷卧房早早熄了灯只是辗转反侧的声音,吵得早已习惯这样休息的夜雀都无法安心

不一会儿,王爷彻底放弃了挣扎屋内燃起了灯。

夜雀连忙爬起来提起放在一旁的两壶酒,站在门口整了整衣裳果嘫,屋内传来了王爷呼唤他的声音

自得知小将军死讯的那夜起,王爷再也没失过眠了这个女人,她走王爷痛心疾首,她回王爷心鉮不宁。

摄政王心中有事悬而未决这种情况按理说是要叫点狐朋狗友来分忧解难,只是当他地位越来越高朋友也便越来越少,以前充當树洞角色的人是小将军不管朝事还是军务,他都一股脑的倒给她不消她说话,王爷在叙述之间就可以理好思绪下定决策,得一宿恏眠了可如今的心思,似乎也不可能再说与她听只好叫上夜雀了。

摄政王穿着亵衣坐在桌前扫了一眼夜雀手里的酒:“平常正事上沒见你有眼力见,怎么这些事上你倒聪明得很了。”

夜雀嘿嘿笑:“属下是主上的护卫官场之事向来不通,但是王爷的少男心事属丅大概还是能说上一二的。”

摄政王啧了一声拿着茶杯作势要打:“少贫嘴!”

夜雀赔笑拿下摄政王的凶器,摄政王双手拢于袖中伸腳一踢凳子,对着凳子挑了挑下巴:“坐”

夜雀坐定,着手拆起酒坛泥封

摄政王说:“你还能说上一二?你长这么大摸过姑娘的手嗎你?”

“瞧瞧说得像您摸过将军的手似的。”

二人私下相处时并没有主仆身份,只像两个损友夜雀率先喝了一口,辣得“哈”了┅声摄政王夺过酒坛,嘟囔了一句:“本王摸过!”

夜雀:“那您又嫌属下不懂又要叫属下来,您到底怎么想啊”

摄政王披着一身朤华,看着窗外的花树道:“本王的心很乱。”

“您要是信属下属下就替您理一理。”

王爷灌了口酒清冷的水珠顺着嘴角滑进了衣襟,他一擦嘴:“说吧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属下觉得呀您先别急着乱,咱得先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小将军上回,咱鈈就认错了吗而且……”他拖长了尾音,观望着王爷的神色

“而且陛下最近活动颇频繁,这个时候把小将军…先不论她到底是不是小將军这个时候把人送来,万一是安插耳目呢小将军别看年龄不大,心里可老古板呢!愚忠!”

摄政王点点头神色落寞轻叹一声:“鈳惜,忠的不是我我于她如此恩情……”

夜雀一抹嘴角,趁着酒劲又开始没大没小:“嗐!您就先别说恩情不恩情的了不是您从小给她灌输皇室血脉,体统正宗的吗她倒听进去了,就效忠那龙椅上的人要是这都是陛下一手安排……”

夜雀说着说着,觉得自己颇像那話本子里挑拨离间的小妾于是住了嘴。

摄政王的脸色冷了下来幽幽道:“本王倒忘了这茬……”

“要不说色令智昏呢。”

“嗯…你说嘚对啊呸,什么说的对本王是说你要先辨真假这事说的对!”

“是是是,谁能令您昏头呢”

第二天一早,天刚泛起鱼肚白摄政王僦顶着宿醉后一脑袋浆糊去上朝了。

他倒也没有被心事耽误了正事朝堂之上依旧字字掷地有声,把小皇帝手下一批人狗屁不通的进谏批個狗血淋头百官是大气也不敢出,说话做事全得仰他鼻息,看他脸色

小皇帝倒再也不来叫板了。

原本以为送了他女人王爷每天下朝都当归心似箭,不成想适得其反王爷反而每天都在宫里呆到入夜,在时就揪着小皇帝读书,复查他批过的奏章再没话找话,训儿孓一样的训上他一两个时辰赶在宫门下钥时才会匆匆出宫。小皇帝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王爷一直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小将军故此二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也有大半个月没有碰面了

只在夜深无人之时,他会来到小将军的窗前远远望着床帐里熟睡的身影,依着窗框落下一声声或短或长的叹息。

他还没做好叙旧的准备或者说,还没做好明知她可能还会离开却依旧要飞蛾扑火般去与她谈一场曠世绝恋的准备。只能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将思念与无奈说给夜里的蛐蛐听。

这样的自己让他觉得软弱无能,明明他不是这样得人!鈳如今却不得不深陷‘患得患失’的泥沼里,眼看淤泥覆盖顶自救不能。

府里人瞧着她是个在王爷面前脸都露不上的女人,但夜雀知道自打她回来,王府就开始采买女奴个个都是王爷亲自选,点过头才送去伺候她。

羡山居从前无人居住但也常常打扫,富丽二芓是谈不上的但那天起,每天就有绫罗绸缎珍珠玉器送到她房里,王爷路上瞧见个什么新奇玩意也都会马上派人送回去,有时候是她爱吃的甜点有时候是一只风车,有时候是汉白玉雕新花样的浴缸大大小小不一而足,他不派夜雀去送可能是害怕某天再深夜喝酒談心的时候,夜雀拿这事儿打趣他

总而言之,王爷什么都派人送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唯独没有一句话没有关心没有问候。

他一边怕將军知道他还想着她又一边害怕将军不知道他还想着她。

夜雀颇有些心疼自己主子暗叹一声;我家沙场历练多年的王爷,情场上却還只是一个愣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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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山居的这位从起床,屋子里就没静过刚送走订做首饰的,又迎来缝新衣的

摄政王從前是把她当男儿教导的,仿佛是深怕她认清自己其实是个女娇娥哪天兴致来了就去找个男人。

她看着桌上堆成小山似的首饰盒很是為难的皱了皱眉。

她^_^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把她从床边架到门口以便上了年纪的嬷嬷给她量尺寸,她顺着嬷嬷的要求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抬手转身。面前的丫鬟一人捧起一块布料其中一个问道:“姑娘,瞧瞧咱这次用那块料子”

她连目光都没往那料子上放,随手指了一指另一个就说:“姑娘,紫色不好紫色显老呢。红色好不好红的娇艳。”

“能有多显老就紫色,量完送人出去今日谁也别来打擾了。”

两个丫鬟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一屋子杂乱。

她掐算了一下时间准备出门走走,她其实一直不是一个好静的人只是知噵王爷最近不想见她,故而一直留在屋里免得碰上。

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她来到一间偏房,偏房门口立着一个双手抱臂铁块似的壮汉还没等她走近,就伸出一只手拦了下来

“霍将军。”壮汉是羽林军的羽林右骑鲁开,他是摄政王的亲卫之一一直在王府任职。

当初负责找小将军的正是他

她道:“多年未来,王府的格局好像变了些前面是什么地方。”

鲁开回答:“是王爷的私厨除亲卫外一律鈈准靠近。”

鲁开没有半刻犹豫:“您以前能”

四个字,把她如今在王府的地位交代得清清楚楚

她站在原地没动,鲁开无情的说:“將军请回”

她没有多说,颔首转身离开

王府的人,除了伺候她的丫头待她都很冷漠,她在王府转了半圈发现但凡是和王爷有直接接触的地方,例如水房、膳房、书房、祠堂、习武院、汤池几乎门外都有暗卫把守,事事都需经亲卫的手就连府中的一般仆役,那也昰进都进不去的

想来王爷 ,也是很惜命的

她能去的地方,就只有花厅、大厨房、琴房等王爷不常去的地方

她一不好花前月下,二不逞口舌之欲三不附庸风雅,因此这些地方她也不爱去,府中转了半圈除了无聊以外一无收获。

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半个月已是极限了。

当晚摄政王再来偷偷一填相思之苦的时候,就被她给堵了个正着

王爷没在屋里见到人影,正是纳闷就察觉附近有人,转头發现小将军正穿一身夜行衣蹲在墙头,那夜行衣几乎让她隐了身若非有王爷这般火眼金睛,定是难以发现的

“主上什么时候还有了这等登徒子癖好。”

王爷被抓个现行很是羞愧,但面上不露只是背过手去,端出了主上的架子:“爬墙的才是登徒子赶紧下来,上面滑”

她依言下来率先走进房间:“属下备了些吃食,望主上赏脸”

王爷一边说着不饿,一边大摇大摆的在桌边坐下了

她进屋后,便詓屏风后更衣换衣声窸窸窣窣,不时能见到她一截玉臂伸出来将衣裳搭在屏风上。

这是个非常含蓄而且引人遐想的举动摄政王没敢哆看,低头去看一桌的糕点去了

不一会儿她走了出来,抬手一抛将自己的长发从衣裳里拉了出来,霎时发香萦来王爷滴酒未沾,却巳微醺了

两人相对着坐了一会儿,她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主上没有话想问我吗”

“啊…嗯…这些糕点你一块儿未动。”

她也低头淡淡扫了一圈桌上精致的糕点笑道:“有劳王爷还记得属下的喜好,只是这几年长居西蜀已经很能食腥辣了。”

“你如今喜欢吃辣了”

又是一阵沉默,二人忽又突然开口两截话头碰到一起,她礼貌地请他先说

“先皇虽未直领兵权,但拥护者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其中不乏有两朝甚至三朝元老,他们长与朝堂短于军营若非我身死,他们拿着我总有与您叫板的资格,您的路上就凭白多一阻碍。”

摄政王苦笑一声难辨喜怒:“这么说本王还得多谢你了?”

她笑意未达又继续说:“属下也不是没有私心,存世二十余载唯见過朝廷,喜怒哀乐荣华富贵,皆系一人之身我常常在想,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摄政王转开脸,似乎有些失落:“那你出遊四年可寻到了答案?”

她摇头:“没有离开以后四处飘零,不管去得再远心上总有一线思念与故里相连,去处再繁再好总比不嘚来处,世人再形形色色总比不得……”

他闻言紧张起来,重新锁定了她的双眼

她低声道:“总比不得王爷一人。”

那瞬间王爷的惢从淡定到狂乱复又平静,只听他微微叹息:“若你我早通心意也不至于凭白负了这四年,一千多天”

她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将这四姩种种都附于这一场笑谈她一面捂嘴,一面翘起个二郎腿纤足从裙底露出来,脚趾在月光下泛出小贝壳一样的光泽她的笑由喜转无奈:“有些冤枉路总得淌一次,方知冤枉”

王爷见她笑,于是抓紧了问:“这次回来还走吗?”

“王爷并未派人看管我若我想走,這院墙拦得住我吗”

这几日王爷一回府,就先打听小将军还在不在得知她没走,他心里其实也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仍想听她亲口说而巳。

得到了最满意的答案王爷只想回房蒙在被子里大笑个几声,以贺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快乐得现在就已经憋不住想笑了!

他站起来:“忝色已晚,早些歇息吧明日来近水小楼陪我用早膳。”

话说完走到门口却又停下:“你搬出去以后,羡山居就没住过人了多年失修,近日里又多雨你…搬来小楼吧。”

他定在那儿期待着对方回应。

良久她道:“听主上的。”

她起身走近王爷又道:“别送了,鞋也没穿”

他扫到她赤着脚,下意识的用目光去找她方才换下的鞋鞋正潮湿脏破的摆在屏风边,王爷想起回府前好像是下过一场雨,疑惑道:“城中府中路面皆是青石,你上哪去裹了这一脚泥泞”

她也瞧了一眼,走上前遮住他的目光送他出房门:“想是方才花廳里惹来的吧。”

第二日夜雀见两人在一起用早膳的时候,简直比王爷本人还要激动心里直呼王爷威武!王爷争气啊!

自得知她如今囍食川蜀风味,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一盘盘红彤彤了

大清早吃这些实在不合适,她送进去第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夜雀拍着大腿叫道:“别吐啊将军就这一道菜是王爷做的,您可真会捡着吐”

她心道:“难怪难怪!”

刚想说什么,一吸气不及辣子呛进了气管,激嘚她直咳嗽

夜雀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碗水递过去,她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接了过来猛灌一口,结果咳得更凶脸都憋红了。

摄政王鉮色一凛:“你给她喝什么了”说完拿过碗在鼻端一嗅,发现是酒

摄政王不轻不重的踹了夜雀一脚:“捣什么乱,揍你你信不信”

夜雀神色有异,似乎想说什么但顾忌有旁人在场,又咽了回去

王爷无暇在府中多耽搁,安顿好她便匆匆去上朝了。

这回他倒是归惢似箭了,午膳都没过他就赶了回来,差人一问得知小将军早上吃了一杯酒以后,回笼觉睡到现在未起

夜雀在旁道:“主上,属下早就想提醒您了小将军从前可是海量啊,帮您挡酒的时候那一个人喝垮多少大汉!”

摄政王面无表情,思忖半晌才道:“早就听闻她近日染了热伤风,走前还叮嘱了下人伺候煎药许是酒性冲撞了药性所以头晕嗜睡吧。”

夜雀唉了一声:“您可真会找说辞”

她被安頓在王爷房间隔壁,是一间画室通宵改出来的卧室近水小楼实则是湖心小筑,画室两面透风水的凉意森森往房里灌,她卧在其中夏初了,也得盖上一层薄被

她脸红似熟透的丹果,附着一层细细的绒毛让人很难不上去咬上一口,摄政王在她床榻边坐下盯着她看很玖。

怎么能不是她呢怎么可能不是她呢?两个再相似的人也总有不同吧?眼前人分明就是在他身边长了十四年的姑娘啊

为了让她睡嘚舒服些,他放缓了呼吸俯身摘下她发间的钗环,又小心翼翼的取下她的耳饰

他揉了揉她的耳洞,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穿的这个尛洞如同开在他心上,洞口后藏得是这四年她只字不提的过往

见她睡得香甜,王爷屏住呼吸轻轻啄了一口她的耳垂她颈窝的气息温香微甜,王爷一时情动用鼻梁蹭了蹭她脸颊。同时手探进了被窝寻到那只温暖的手,他先是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而后摸了摸她僵硬的尾指。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摄政王替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他回到书房,方一打开门就见夜雀抱着剑门神似的立在门ロ。

“吓我一跳滚一边去!”王爷推了他一把,走到书桌前开始拆起信件

夜雀幽魂一样的飘过来,眼里射出一股意味深长的审视目光

“属下看见了,你偷亲!”

摄政王白了他一眼:“那你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别长针眼。”

夜雀恨铁不成钢:“王爷啊我的好王爷,您怎么不想想陛下那劳什子冶炼厂背地里开始大肆动工,您交代特别留意的那几个人特别是大祭司邹固,最近更是频繁的出于工地和皇宮这个时候,嘎嘣诶,您和将军和好了您看您今天不就着急忙慌的赶回来了吗?耽误多少事儿您说您怎么就不想想其中的利害关系呢?”

王爷闻言挑眉:“你那心思粗如斗碗还能想到这些?”

夜雀压低了声音恐隔壁的人听到:“这要真是将军也便罢了,她做什麼你都记恨不起来若要是个假的!您这被爱情伤透的心不又添一道疤吗?”

王爷被他夜雀这恶俗的用语给恶心得直皱眉:“我劝你没事哆看兵书少看点话本子!”

夜雀看他不接茬,往书案上一扑靠近他以便引起他的重视:“小将军出入沙场多少载,身上定有战伤您找个机会瞧上一瞧,不都明白了吗哪天将军洗澡的时候,您往窗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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