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中国人被骗到柬埔寨怎么样才能回中国?

被老乡骗到东南亚的“杀猪盘亲历:逃跑被抓遭打至满脸出血

以下2个真实经历还原被骗去东南亚的过程,血淋淋的教训!

22岁的江澄(化名)和24岁的晏鸿(化名)既是参与“杀猪盘”诈骗的犯罪嫌疑人,某种程度上也是“被害人”。

经过半年多的缜密侦查,上海市公安局普陀分局于今年3月起至6月,在福建厦门、上海等地,成功抓获在境外从事“杀猪盘”型电信网络诈骗的42名犯罪嫌疑人。目前,警方已查证该团伙作案20余起,涉案金额超过500万元。

案件的侦破,揭开了部分电信网络诈骗团伙招揽底层业务员的内幕。据警方介绍,这一团伙将诈骗窝点设在东南亚某国,核心成员在国内以高薪招聘做幌子,诱骗在外打工的同乡青年到国外工作,随后通过威胁、暴力等手段强迫他们参与诈骗。江澄和晏鸿就是这样入伙的。

人性比想象的更复杂。原本被迫骗人博彩的两名青年,脱离魔掌后,却又再次登上了通往罪恶之城的航班。

网站客服变“骗人博彩”

“我也不想骗人,他们逼得太狠了。”说起在东南亚某国“工作”的日子,身在看守所的江澄很是愤懑。

16岁就到上海打工,做过服务员、外卖小哥,出国前,江澄在一家汽修厂做汽车美容工人。找一份轻松的工作,多赚点钱,是这个山区青年朴素的理想。

改变人生的“机会”不期而至。“去年夏天,一个老乡突然联系我,介绍我去国外做游戏网站的推广。”江澄说,老乡自称在国外一个月可以挣两三万元人民币,起码是他当时三个月的工资,这让他很心动。

老乡的描述中,这份工作试用期仅两个月,底薪6000元,转正后升至7000元,还能拿到高额提成,并且包吃包住,包来回机票。江澄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如去试一试。

老乡很快把一切“安排妥当”。才过了一周左右,签证、机票都送到了江澄手里。

出发那天,在机场,江澄才知道老乡还带了另外七八个同乡人,一起登上前往东南亚某国的飞机。那是江澄第一次坐飞机,也是第一次出国。怀揣对新生活的憧憬,一路上他抑制不住的兴奋,不停跟邻座同事讨论着即将落地的城市,还相约去当地最受游客欢迎的大排档美餐一顿。“去之前,我在抖音上关注了当地生活的华人,那个大排档最诱人。”

落地之后,梦碎了。跟着接他们的人出机场、搭汽车、办入职、办入住,护照以代办劳动签证的名义被收走。

宿舍在一幢高层公寓楼里,房间里都是高低床,一个房间住10个人。公司离宿舍很近,在当地算是黄金地段,但内部装修很简陋,“就是一个空屋子,里面摆着成套的办公桌椅。”彼时,江澄并不在乎工作和生活的环境,一心想着多赚点钱。

很快,就有人来“指导”他工作了。上班期间,所有人的手机要统一上交,每人拿到一本几十页的培训手册。江澄不记得具体内容,“是跟人聊天的话术”。

然后,他被分到一个小组,组长负责工作管理,另一个负责生活管理的人被称为“督导”。朝夕共处半年多,江澄还不知道组长和督导姓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江澄感觉很懵。“不是做‘游戏推广’吗,但培训的内容却是教我们怎么跟人谈情说爱,让别人下载博彩APP,我感觉不对劲。”

办公室的氛围跟空调里吹出的风一样冷。同事要么抱着手机,要么对着电脑,熬到半夜12点下班,一回到宿舍,江澄就掏出手机。当在抖音刷到防范“杀猪盘”的宣传提示短片时,他忽然明白过来了:这些诈骗步骤,和公司培训的内容如出一辙。

但他知道得太晚了。此时,人已在国外,护照被扣押,周围都是公司安排“照顾”他们的保安。

“你不骗,别人也在骗”

两台手机、一台电脑,这是公司发给业务员的工具——在他们眼里是用来工作的,实质是犯罪工具。透过一块块发烫的屏幕,那一边的现实世界,正有不明真相的人深陷“爱情”童话与赚钱美梦中。

江澄和同事们的聊天对象都是女性,是公司高层筛选过的待宰“肥猪”。虚岁才22岁的江澄被要求佯装成“成熟男人”,和各个年龄段的女人“恋爱调情”。

“我扮演的角色叫王立,是一个做进出口贸易的经理,浙江杭州人,开几百万的那种豪车。”微信账号、朋友圈内容都是组长提供的,每天12小时,江澄要在屏幕后维持这个“人设”。时间长了,有时晚上做梦会梦到自己变成了头像上那张脸,开着豪车,吃着大餐,“感觉很分裂”。

这样的人物包装,已经成为交友类电信网络诈骗的标准模板,其核心原则千篇一律——完美情人。

“男的身材健壮,女的温柔善良,感情专一、收入稳定,最好还会做菜……”长期从事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打击和防范工作的上海公安刑侦总队探长范华说,这在业内被称为“个人磁场”,是犯罪团伙吸引目标猎物的基本配置。“现实中难觅的完美情人,寄托了被害人对感情的幻想和期待。这类案件中,女性已经成为犯罪嫌疑人的主要目标。他们利用女性戒备心低、渴望情感等特点,实施诈骗。”

有了基本“人设”还不够,还要有励志而不失温度的“个人故事”,情节设计不仅涵盖性格、生活习惯,还涉及婚姻、家庭情况。江澄的同事、24岁的晏鸿告诉记者,组长会细心指导大家,“很多女人更爱有故事的男人,而不是黄毛小子”,情节设计可以是“单身丧偶”,也可以是“被发妻后抛弃发愤图强发家致富的男总裁”。

公司严格规定,业务员绝不可以删除聊天记录。“老婆亲一个”“我给你暖被窝”……对话框里,不乏这样的“私密内容”。江澄说,所有业务员的聊天内容要随时接受组长、主管的检查,“看我们聊天方式、聊天进度有没有问题”。

被害人与业务员的聊天记录,不乏暧昧语言,目的是骗人博彩

每天,每个业务员要和3到5个客户聊天。短则几天、长则半个月,江澄、晏鸿们就会与客户培养出“感情”,称呼也变成了“宝宝”、“老婆”“亲爱的”。接下来,就会邀请猎物参与网络博彩,实现从“谈情”到“谈钱”的转变,在业内被称为“切客户”。

到了这一步,江澄和晏鸿的任务就完成了。“只要对方成功下载了APP,组长会把我们的手机收走,由更高级别的人去和对方继续聊天。”

跟江澄不同,晏鸿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出国干的工作是“博彩推广”。到国外才发现,所谓“推广”其实就是“骗人”。“我原以为是给那些本身想参与网络赌博的男人服务,没想到真正做的是骗女人的钱。”但他还是照做了。

他们说不清具体拿到了多少工资,但都表示确实赚到了些钱。

工资由底薪和绩效组成。据办案民警介绍,这个团伙制定的绩效规则是:如果一个月骗到的金额小于5万元,业务员提成5%,骗到5到10万元,可提成7%。

“我干了6个多月,从来没有完成过业绩。”江澄说,对于他这样业绩不达标的业务员,组长会不断进行“洗脑”,大致内容是:来国外打工就是为了赚钱,不吃苦不努力怎么能叫男人;好女人不会上网交友,上网交友的都不是好女人,活该被骗;你不骗,别人也在骗……通过“道德松绑”,解开年轻业务员的心结,激励他们冲业绩。

有人逃跑被抓,遭保安打到满脸是血

如今,江澄们从事的“杀猪盘”套路,已经成为电信网络诈骗的主要作案手法——骗子会佯装在网上与你邂逅,隔着屏幕陪你聊天、倾诉、培养感情,待获取充分信任后,再引你投入大笔金钱参与博彩。

被骗的受害者投入了真感情,也散尽了真金白银,甚至背上高额债务,精神崩溃。而对于屏幕后的大多数诈骗人员来说,这只是稀松平常的“工作”,没有太多心理负担。

初时,江澄非常不适应,打算不干了。“督导”告诉他,可以辞职,但机票、签证、接送、住宿、餐饮在内的全部费用,都要赔偿给公司。“算起来要3万多元,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怕家人担心,江澄从没跟父母说过,他其实已经离开了上海,在国外“工作”。

在那个位于东南亚某国的海滨城市,他的生活轨迹就是宿舍和办公室,24小时被人监视。极少的放风时间,也只能到宿舍楼下便利店买条烟,买两瓶酒。出国前就种草的大排档,尽管离宿舍只有几条街的距离,却从没有机会踏足。

公司管理越来越严苛。上班时间从10小时变成12小时,休息从每月4天变成1天,底薪从7000元变成6000元,每月还要扣1000抵押金。“到后来,每天中午12时上班,半夜12时下班,傍晚6时左右可以吃饭加休息半小时。”

公司给江澄这样的“员工”,指明了一条回国之路:只要干满半年,自己出机票钱就能回国。“我只能憋着一口气继续留下来,想着做满半年拿回护照赚到买机票的钱就回家。”江澄说。

在那里没有朋友,只有同事。白天,大家穷尽所能施展骗术,晚上即使围坐吃饭,对彼此也是半信半疑。“怕有人向公司告密,在一起不敢说真话。”

江澄也想过,要不要偷跑回国。但流传在同事间的恐怖故事和亲眼所见的血腥事件,令他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比我们先去的人说,想逃跑的人会被关小黑屋,用电棍打,被人绑上石头扔到海里也没人知道……”他也的确目睹过,一个跟主管争吵、意欲离开的“同事”,被五六个身形彪悍的保安,拉到办公室的角落,一顿拳打脚踢,浑身淤青、满脸是血……

后来,因为业绩表现差,江澄也被“督导”体罚过。“罚我们做俯卧撑,一直到他们喊停为止。”江澄说,严苛又暴力的管理手段确实让大家都老实了,也渐渐适应了。

对于屏幕那头的人,江澄和晏鸿毫无疑问是加害者。“我去了4个月,一共骗了6个人,加起来骗了二三万元,提成拿到了几千块。”晏鸿低头沉默了几秒钟:“有时晚上睡觉前,会觉得对不起这些女孩子。”

今年春节前,在公司统一安排下,江澄和晏鸿终于回国了。他们尽管都称主观意愿上不想骗人,对那边的生活也不乏怨恨,之后却又一次踏上了前往东南亚的飞机。这次,他们被上海警方抓获。

“我押金还没赔完,他们让我过去帮忙做饭。”江澄这样说。

“不知道在国内要干嘛,就打算再去看看。”这是晏鸿的说法。

斩断电信诈骗上下游产业链

近年来,很多电信网络诈骗团伙将窝点转移至境外,团伙成员仍以中国人为主。跟本案的情况一样,一些团伙以招工为名,不断从国内诱骗人员到境外参与诈骗活动。过程中,团伙成员还会勾结旅行社,为赴境外工作人员办理签证、协助过关。这一趋势值得引起关注。

“针对境外诈骗窝点的跨境执法打击,受不同国家的法律制度差异及执法合作机制的影响,存在一定难度。”一名资深反诈刑警表示,随着公安部不断推动跨境警务合作机制的建立,上海警方正不断加强与境外警方共享信息、协同破案,力图摧毁那些在境外野蛮生长的“毒瘤”。

他同时指出,斩断涉及电信诈骗犯罪的上下游产业链,也是警方打击此类犯罪的重要切入口。“比如为电信诈骗团伙招募人员提供支持的相关渠道,为团伙提供资金转移、洗白服务的‘水房’团伙等……这些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的上下游产业链,多在国内设置窝点,是我们目前的打击重点。”

数据显示,今年1月至6月,上海警方接报电信网络诈骗既遂案件同比下降11.2%、案损同比下降3.6%。破案同比上升64.4%、抓获嫌疑人同比上升32%。针对这类严重侵害人民财产安全的犯罪行为,上海警方将依托科技赋能,持续加大打击和防范劝阻力度。

网赌吞噬着年轻人的未来。在东南亚一些地区,许多人以开网络赌盘吸引中国人参赌为业。一些企图一夜暴富的年轻人,被招募成为网络赌盘的推广,俗称“狗推”,他们为金钱不择手段,但自身也是这些赌场的奴隶。

车开进了一块甘蔗地,我们在这里被全部放了下来。那是广西与越南交界的地方,钻过甘蔗地,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河对岸就是越南。

一个越南人撑着竹筏,从河对岸过来接我们。我跟着其他几个人,横渡过河,穿过一小片山林,几辆摩托车已经等在了山林另一头,把我们从野外接回附近的村庄。

看见大马路旁路标上的越南文,我意识到我又出国了,然而这趟偷渡的路程,我们只走了三分之一。在一户农户家短暂休息后,我们搭出租车沿着绵延山路直开到河内,在那里换成大巴车。三天三夜,自北向南几乎穿过整个越南版图后,我们8个人站在了湄公河边。河对岸的柬埔寨,就是我要去的国家。

这是2020年5月底,我第二次出国。我的计划是,想和上次一样靠做“菠菜”在国外大挣一笔,然后悄悄回国。

2017年,我在福建石狮的驾校认识明哥。他出手阔绰,他经常带我们吃吃喝喝,自称在国外靠做“杀猪盘”和网络赌盘挣了大钱。用明哥的话说,做这行,“钱跟天上掉下来一样容易,一个月能挣一两万块,干半年就能回国”。

当时,我在福建一家夜场做服务生,每月收入1800元。做过的其他工作,也只有流水线,每天做着重复机械的劳动。我动了心思,跟着他来到了菲律宾,成了一名“狗推”。

业内不会直白地说这是网络赌盘,而是称为“菠菜”,负责推广“菠菜”的人,就是“狗推”。

可以说,我是被明哥骗过去的。入境时,我们的护照就被收走,接着,一个会说中文的马来西亚人宣称是我们的翻译,把我们带到一个别墅区,门口有配枪的保安把守,出入需凭出入证。我知道菲律宾允许持枪,因此也未觉不妥。

没来菲律宾之前,他们给我洗脑:说每天都会有人找你,只管问他们要不要玩,玩的话直接带他们去就行。我以为是像澳门赌场那样的活计,真正工作起来,才知道实际上是赌博骗局。

每天,我们需要加大量的人,花十几个小时跟他们聊天,骗他们在我们的网站上赌博。如果对方识破了,就换另一个人,总会有人上当。公司给每个人配6到8个手机,分配了数个探探号、陌陌号和微信号,又分发了电脑、图片、话术,其他靠我们自己包装。

在菲律宾、柬埔寨这些东南亚国家,有很多中国人开设的“菠菜”公司,“狗推”都是老板们从国内挖过去工作的,专坑中国赌客的钱。

我最终离开了那家公司,不是因为正义感,而是因为公司里的一个女老板。她屁事太多,整天骂骂咧咧的,对我指手画脚。一次矛盾后,我一气之下辞职不干。

第一个月,我骗了6万块,到手的佣金只有2千块,加上底薪收入8千块。离开时,这8千块悉数被扣,还让家里人打了4000块钱,才得以脱身。

不过,我很快把这些钱挣了回来。

辞职后,我去了另一家公司做“狗推”。那是一个私人博彩网站,输赢我们自己操控。

我做事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不会死皮赖脸地求客户充钱,而是“训诫”那些不肯充钱的主儿:“我们这是投资项目,属于有规划地玩,我们不是赌徒心态。再说了,年轻人做这个事情一点决心都没有,以后能做什么大事。”

做狗推态度不能太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好好说话不信你,越觉得你骗他。反而越是爱答不理,他们更拼命充钱。

我有一个叫黄芳的客人,是个开了4家连锁蛋糕店的小老板。第一次,她充了500块,自己输掉了。第二次,她充了2000块,我带她赢了1800块,再充5000块,我带她赢了3000块,之后就带黄芳连续7天每天赢3000块,赔了2万块给她,成功激起了她的贪念。

我不怕她赢,只怕她不玩,这时黄芳已经上瘾了,第八天,黄芳充了5000块,我带她输得剩下1000块,这时她已经跟不上倍投了,我就让她赢了。看到赢钱,黄芳懊悔怎么不多充点钱进来,她一生气就充了5万块,我就直接杀掉,她输得连给员工开工资的钱都没有。

人输了钱,就想翻本。所以我开始怂恿黄芳网贷。一开始她只想充5万,我说充5万就不带你玩了。这时她已经走投无路,我对她来说就是救命稻草,于是她听我的话,贷款了20万。那天晚上,我将她一把清盘。第二天,我收到了她发来的一百多条信息,我直接微信拉黑,从此不再联系。

做完这一单后,我心里不安,决定辞职不再做狗推了。算完赔付,我还到手4万块钱。之后,我在附近一家菠菜公司找了一份客服工作,不用每天思考怎么骗人,也不用承受欺骗他人带来的不安。

在菲律宾两年时间,我挣了38万。2019年底,疫情刚开始的时候,我带着钱回国了。回国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辆23多万的车,我本身也喜欢赌,剩下的十多万被我赌输了。我又想回“菠菜”做客服,可疫情期间航空不通,我很难偷渡到隔着大海的菲律宾,就选择了相对好偷渡的柬埔寨作为目的地。

我们最终抵达了在柬埔寨西南部菩萨省的一个山区,方圆几十公里没人烟。山区上开辟了很大一片园区,伫立着十几楼大楼。园区四周用围栏围着,出来只有两条路,一条去往金边,另一条到戈公省。

经过一周的防疫隔离,我们开始上班。一个叫九爷的上班第一天就恐吓我们:“现在没有客服做了,全部做狗推,不做的话直接算赔付,没钱赔,就把手拷起来。”

这时,我意识到自己进了黑公司,因为在菲律宾待那么久,没见过打人的情况。想走已经不可能,门外有持枪的保安把守,没有门禁,谁都不能出去。迫于无奈,我又做起了狗推。

同车来柬埔寨的几个人中,阿韩、小东和我到后面都没有好下场。第一个出事的是辽宁人阿韩,他身材胖胖的,戴副眼镜,一进去就说压抑得受不了。我跟他说不想干了就跑到金边去,机灵点别被发现。我跟他开玩笑,没想到他当天就带上一床被子逃跑了。原本他想跑到山上住两天,等风声过了再走,结果第二天,公司的人在山上逮住了他。

九爷把阿韩被打的视频给我们看。视频里,阿韩坐在地上,上身脱光,下身穿了一条黑色裤子。后面有人拿着橡胶棒打,他后背的伤清晰可见。

“不准叫”那人一边打,一边说。

“啊!啊!别打了,我找钱。”阿韩哭着求饶。

之后阿韩被拉到公司,当着我们所有员工的面被脱光衣服,打手拿电棍电他,阿韩一直在叫。

太恐怖了,我当时不敢看,现在回想还心有余悸。打完后,阿韩奄奄一息地坐在凳子上,公司让他赔3万2,赔完钱滚蛋。

也有人成功逃跑,但那次逃跑招致了另一个人的自杀。在我们一行8人中,小东和他的4个同伴来自另一个公司。其中一人逃跑后,他的所有“费用”,悉数均摊到剩下的4个人头上。

为了防止剩下这4个人逃跑,公司的人拷住了他们的手,关了起来。第一天还有饭吃,第二天就没人给他们送饭了。

小东没钱赔,又被拷着手,饿了一天之后,他心里压力大,他跑到厕所用刮胡刀割开了自己的颈动脉。自杀后,他被公司送到泰国急救,命大,死不成。

同去的人接连遭难,让我日渐惶恐和痛苦,最承受不住的时候,我甚至希望中国警方能把我抓回去。

我尝试过各种求救途径,给柬埔寨警方打了无数次电话,他们一听到是说中文或者英文的,就立马挂掉电话,根本不管。接着我向一个外事机构打电话求助,说我在柬埔寨被人挟持从事诈骗类工作,一个中国的工作人员建议我立刻联系柬埔寨警方,当时我心就已经凉了。

但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等待时机,想办法弄到钱。我跟公司预支工资,把钱存下来一分不舍得花,留着当路费。

之后公司又陆陆续续来了一波人,有7个人逃跑成功了。

我知道他们离开后的经历。那天他们等宿舍查完房后就开始跑,跑了十几个小时,不敢停,怕身后有车追他们,追到就死定了。就这样,他们从菩萨省一路跑到了戈公省,再坐车到金边偷渡回国。

回国后,他们7个人还上了新闻。但我并非通过新闻知道这些。

在他们逃跑一个月后,7人中1个叫张斌的人联系到我们。他帮我们安排好了车逃跑,想走的话,让我们3人每人打1千块给他。我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给他打了钱,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们逃出了园区就往山上跑。中途公司的人发信息让我们马上回去,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步已经回不去了。

穿过一片山林,那里全是树和带刺的草,锋利的草割破了我的裤子。对照张斌发来的定位,我们来到了柬埔寨国境线上。

我意识到,我又被骗了。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人性的险恶,为了区区1千块钱,张斌明知道这是怎样的火坑,硬生生把我们三个往里推。

公司的人抓住我们,把我们关进一间小黑屋,那是之前阿韩待过的地方。屋子里面又脏又臭,水泥地板上堆满了吃剩的饭盒,屋里全是苍蝇。

第二天,公司来了3个人,上来就对我们拳打脚踢。我以为打完赔付完就可以走了,没想到,九爷过来把我们的手机全收走了。在我们这行,拍照是大忌。我手机里拍的照片、跟张斌联系的记录、跟警方求救的信息,每一条都在激怒九爷,她把我们拉回公司。

这次连大老板也出来了,以前从没有过。大老板一拳打到我牙上,我直接吐血了。他让全公司的人过来看,说这是拍照的下场。

我被打得整个人都站不稳,又有个人走过来打了我两拳,让我别装死。接着我们被拉到房间里继续打。一个曾是散打冠军的打手,一脚踹在胖子身上,胖子倒下,直不起身来。

打完,九爷让我们每人赔付3万2,我们不得不接受。“你们是偷渡来的,没有出境记录,不交钱死了就死了,没人知道。”九爷说。

我用我最快的速度,翻遍了整个通讯录,跟家里的所有亲戚要钱。怕他们不信,我还跟他们视频。到头来没有一个人打钱给我,这时,我发现原来亲情是靠不住的。

见我一分钱没凑到,打手过来把我一脚踹倒在地,扶着铁架床,双脚踩在我头上。血从我的头上流进眼睛里,我感觉浑身都是麻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不给钱就把你扔出窗外。”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找了几个小学同学借钱。视频一开,他们看到我手被拷着,头破血流的样子,说马上凑钱给我,让我别着急。当晚,他们刷信用卡,把钱打给了我。

赔完钱还没结束,公司又以拍照需要罚款5千美金为由,把我们卖到西港一家叫中央王子的菠菜公司。

图 | 中央王子公司所在大楼

我们回到了住处,三人里,我受的伤最重。柬埔寨是热带国家,一年四季都很热,但那晚,我感觉特别冷,头很痛,根本睡不着。

在新公司,我不再想逃跑的事,只想努力挣钱,尽快还给同学。

胖子和瘦子跟我出生入死,但我再也没跟他们说过话。张斌的背叛,让我不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这个世界任何事情都跟金钱挂钩。我觉得我不需要朋友,每天下班了就回房间,不跟他们出去喝酒。

在中央王子,我们套用正规证券公司的信息,把自己包装成金牌经纪人、股票大神,前期给股民一点甜头,让他们相信我们,然后再去骗他们的钱。

我在中央王子发展了两个客户,其中一个客户骗了9万,我没让她充到公司账户上。别的组长都会查手机,但我的那个组长不查,特别傻,我就趁机把钱套到了我的银行卡上。幸亏有了这笔钱,我才逃离了柬埔寨。

那时候,我一边发展客户,开始一边跟一个叫阿红的女人玩杀猪盘。我在一个微信炒股群认识了阿红。她四五十岁左右,在一家保险公司当经理,我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很有钱的股民,在群里发我输了几百万的图片证明我的财力,阿红主动加了我微信。

一开始,我没有跟她谈钱,每天嘘寒问暖,给她排忧。她有时也会跟我抱怨说她输了多少钱,这时我就跟她说我赢了很多钱,让她把钱放我这里保管,我帮她赢钱。

她开始还一直坚持说不用,我也不着急一直跟她聊。铺垫了很久之后,她对我完全死心塌地,我一天不理她,她就疯狂给我发信息。后面她又亏钱了,接受了我的建议,陆续把9万块交给我投资。

阿红已经没有钱了,她说她要挪用公款,我立马制止了她。我怕她还不上要坐牢,担心她亏空公款,警方会追踪到我身上。最后,我把她转过来的9万块通过菠菜公司洗出来了。

拿到了公司客户那笔9万元的钱后,我又联系偷渡客。这次我比较谨慎,一个个筛选,选择最可靠的人,跟他商定,出了柬埔寨给一半的钱,到了中国给剩下的钱。

逃跑的那天下起了雨,公司前的路涨了水。偷渡客安排好车到公司楼下接我,我从公司偷来门禁卡出去,很担心能不能成功逃跑、会不会被抓。

司机把我拉到金边的一个赌场中转。等车期间,为了缓解焦虑,我进去玩了两把。

之后,我跟着十几个偷渡的人来到柬埔寨边境线,四周全是山和田地,汽车没法开进去,只能坐摩托车。雨下得很大,田里的水很深,我们不小心连人带车掉到水里,衣服袜子都湿了,鞋里全是泥。我还是爬起来继续走。

我最终还是偷摸着,踏入了国境线内。回国的偷渡之路,也是沿着来时的路线偷渡回国——乘船渡过湄公河,过河后又倒了几趟车,其中一个司机看我们狼狈的样子,表露出嫌弃。我脚底沾满了泥,两条腿不敢放在地上,怕给别人弄脏了。

乘小船渡过湄公河时,我看见一条小船对向驶来,船上载了七八个人,就像我年初偷渡出国时一样。没有多想,那艘小船载着我,时隔数月后返回了河的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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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来源:上观新闻、真实故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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