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是一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芭蕾舞剧。无论是独具中国特色的舞蹈编排和舞美设计，还是令人印象深刻、高亢灵动的舞剧音乐，都堪称时代经典。本期线上课堂特邀《红色娘子军》作曲家之一杜鸣心、中央芭蕾舞团音乐总监张艺两位艺术家深度对话，解读《红色娘子军》音乐创作故事，再现那段塑造时代经典的岁月。

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剧照

一、《红色娘子军》音乐的创作背景

《红色娘子军》音乐是由吴祖强和杜鸣心两位老师，以及当时还是学生的施万春、戴宏威、王燕樵集体创作完成的，请问是在什么契机下创作完成的呢？

我国第一部原创舞剧《鱼美人》，当时苏联专家古雪夫当时在舞蹈学院教学时说：舞剧的音乐是舞剧的灵魂，一部舞剧的成功取决于它的音乐一定要成功，这样才能帮助舞剧更好地完成任务。正好我与吴祖强老师都是苏联留学回来的，就促成了此次我们的合作。

1964年是国庆十五周年，舞团决定用电影《红色娘子军》改编舞剧。因为我和吴祖强老师之前合作过，就自然而然被邀请合作谱曲。那时已经是1964年春天，9月份要演出，我们要写钢琴谱来给舞团排练，钢琴谱定稿以后才配乐队，这是两个过程。只剩三四个月的时间，就是开夜车也来不及了，我们当时就想，《红色娘子军》有6场戏，我跟吴祖强是老师承担多一些，承担3场，另外3场找来毕业成绩比较好学生，也就是施万春、戴宏威、王燕樵一起创作。

吴祖强担任序幕、第一幕和第四幕前半场的创作，我担任第四幕后半场和最后一场的创作，王燕樵、施万春、戴宏威分别担任第二场、第三场和第五场。我们齐头并进，这样速度就比较快了。两三个月之内，钢琴谱就完成了。

二、《红色娘子军》的里程碑意义

芭蕾舞大部分讲述的是爱情故事，但是《红色娘子军》中并没有讲爱情，而讲的是妇女解放的故事。因为当年李承祥老师（舞剧编导、表演艺术家和芭蕾教育家）说，芭蕾舞是由女生做主角，娘子军正是一个最好的诠释。它的核心主题是妇女解放，妇女解放不仅仅是中国的主题，这是个全世界的命题，也是在舞台上的一个永恒的主题。

与此同时，《红色娘子军》是在世界范围内第一个在舞台上有热兵器展现的芭蕾舞剧。其它芭蕾舞剧也有表现战争场面，比如《斯巴达克斯》也有战斗，但其所使用的是矛、盾这种冷兵器。舞剧《红色娘子军》中有热兵器，比如枪、手榴弹，在舞台上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是一种突破。

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剧照

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剧照

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中洪常青就义“以死向生”的意义在这部舞剧中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就是在千千万万这样的革命家的努力下，才有我们今天的新中国。因此《红色娘子军》的意义不仅是舞台上展现的一个小小故事，更是流传深远的一种精神。

三、《红色娘子军》的创作故事

1、《红色娘子军》的音乐动机从何而来？

《红色娘子军》的音乐在各幕创作上是非常讲究的。第一场和最后一场是最难写的，两位老师把最大的困难留给自己。舞剧的音乐创作中必须要有一个主要的动机，这个主要的动机还是从电影《红色娘子军》中黄准老师创作的《红色娘子军连歌》开始，五位作曲家凭自己对西方交响乐技巧的运用创作出来。《红色娘子军连歌》在电影中还不是那么高亢，是很电影化的，不是那么快的。到了舞剧当中是很高亢、更适合舞台的。

2、《红色娘子军》中洪常青和吴琼花的主题创作过程

在刚开始创作音乐的时候五个人齐头并进。长处就是速度比较快，后遗症就是各自为政，整个音乐就不是非常完整统一。后来五人又进行了比较大的改动。吴琼花的主题在第一场是吴祖强写的，第二、三、四场都没有用这个主题，好几个吴琼花的主题，音乐显得不统一。后来，我们就坐下来先攻吴琼花的主题，是王燕樵根据吴祖强的第一个主题来进行加工，既有海南的风格，也有反抗斗争的感觉，大家就比较满意了。

洪常青的主题是我写的，因为他是一个比较现代的革命领导干部，我觉得就不能用地方民歌来写，应该更开阔一点，用革命歌曲的音调和风格来表现。我写完之后，大家比较认可，所以这个主题就贯穿到全剧。

3、将《国际歌》巧妙运用到洪常青人物音乐当中

洪常青就义这段音乐原来就是运用《国际歌》的前两句，后来饰演洪常青的演员刘庆棠跟我说：“老杜，这段音乐我在台上演的时候感觉还不够沉着、大义凛然，我觉得太短了，你想办法再给我延长一点。”这给我出了个难题。最后，我灵机一动，把两句改成三句，第一句用铜管在低音区表达就义以前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第二句用小号音色高八度表现明亮的感觉；第三句要更激动人心一些，我就考虑运用人声，让合唱队进来，表现那种特别激动、揪心的感觉，达到了音乐的高潮。

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剧照

4、浪漫主义色彩的《万泉河水清又清》与《快乐的女战士》

创作一部伟大的作品是经过千锤百炼、一波三折的。今天我们好像有一种误解，认为红色作品、主旋律作品好像与艺术性有冲突，好像交响乐就应该像柴科夫斯基、贝多芬那样。实际上，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在当时就是主旋律作品，很多苏联的作品也是这样。

《红色娘子军》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它除了有革命、斗争的内容，它并不是一个冷冰冰的革命题材，它还是具有浪漫主义情怀的作品，有着能够解放我们内心的东西。我认为《快乐的女战士》恰恰反映了这种浪漫，表现了特别温馨的场面。杜老师是一个内心非常浪漫的人，他的音乐既可以很激烈、高亢，也可以很优美动听，《快乐的女战士》《万泉河水清又清》的音乐就将这点体现的淋漓尽致。

《万泉河水清又清》我创作了两遍，第一遍并没有通过，后来我到海南岛采风，各种民歌、地方戏，比如琼剧，在我脑子里过一遍之后，我就创作了一个新的《万泉河水清又清》，比较明朗，比较上口，最后选了这个版本。这个词最早是吴祖强写的，后来请阎肃帮忙修改了一下。

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剧照

写《快乐的女战士》这个作品很顺利的，差不多两三个钟头就写完了，当时在海南岛我听到很多黎族的舞蹈音乐，那种淳朴的音乐效果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我没有想具体用哪个黎族音乐作品来创作，而是在脑子里重新组织一个新的、比较欢快的、生活化的场面，我觉得写的还是很顺利的。

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剧照

杜鸣心，著名作曲家、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参与并主创了在中国最有影响力的舞剧音乐《鱼美人》和《红色娘子军》。其中舞剧《鱼美人》和《红色娘子军》中著名选曲《水草舞》《珊瑚舞》《快乐的女战士》《万泉河水清又清》等皆独出杜鸣心笔下。

杜鸣心主要致力于大型器乐作品的创作，主要作品有交响乐：《长城》、交响乐《青年》、京剧交响乐《杨门女将》。交响诗：《洛神》《天地之滇》《凤凰涅槃》《对阳光的忆念》《布达拉宫之梦》。芭蕾舞剧音乐：《鱼美人》《红色娘子军》《玄凤》《牡丹仙子》。除交响乐之外，杜鸣心还创作有三部钢琴协奏曲、两部小提琴协奏曲、四部交响序曲，其中第一钢琴协奏曲《春之采》曾获全国第八届交响乐比赛头奖。

中央芭蕾舞团音乐总监、上海爱乐乐团艺术总监、浙江交响乐团艺术总监。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中宣部“四个一批”人才。作为当前中国最具影响力的指挥家之一，张艺曾与众多国内外著名乐团合作音乐会、歌剧和芭蕾舞剧演出。

聆听中国交响——从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音乐说起（上）

国家大剧院艺术普及教育部/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