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中国体坛诞生过两名富于传奇色彩的人物,一名是中国女排的主将“铁榔头”郎平,另外一名就是因为中日围棋擂台赛而闻名世界的“棋圣”聂卫平。
1984年10月,由日本NEC公司赞助,新体育杂志合作承办的中日围棋擂台赛正式启
动,从此成就了这项比赛在围棋界中的划时代意义。首届比赛中国选手仅有2人在对局中获胜,但是却将不可一世的日本棋坛精英们击败,江铸久的五连胜和聂卫平的三连胜使得中国军团赢得了首届世界职业围棋大赛的冠军。在那之后,处于巅峰时期的聂棋圣在前三届比赛中连胜9场,帮助中国队取得了辉煌的三连胜,特别是第二届擂台赛上以一敌五的英武,迄今仍被传为世界棋坛佳话。
虽然二十世纪的中日关系,走了太多曲折的路。但作为中国国粹的围棋运动,也一直是中日两国剪不断的纽带。就连当年仇恨深重的北洋时代时,都有过“濑越宪作访华”“本因坊秀哉访华”等大事。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中日关系日益“回暖”。围棋也是先热起来,中日围棋的各类友谊赛事,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时就越发频繁,电影《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更是感动两国无数观众。如此热潮下,围棋界也是趁热打铁,1984年10月5日,首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在东京新大谷饭店正式开幕。虽然这是件“中日友好”的大事,但开幕式上致辞的日本围棋传奇人物坂田荣男,话说得却十分不友好:日本“只需要3名棋手就可以结束战斗”。
虽说这话,今天看着狂,不过放在当时日本棋迷里,却是几乎没人怀疑——那时对中国围棋来说,日本围棋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虽说中国是围棋的故乡,但是在当时日本却是公认的世界围棋霸主。在1984年的日本,围棋人口达到一千二百万,专业棋手有600人以上,顶尖的“九段”棋手有60余人。随便拉几位“九段”“超一流”组个队,就是个横扫世界的阵容。同时代的中国呢?专业棋手一百多人,顶尖九段棋手四人,差的简直不是一星半点。
第1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开幕仪式的第三项是介绍双方出场队员。日本队八位棋手以藤泽秀行领衔齐刷刷站到了主席台上,让台下来宾好一阵鼓掌。与此相比,中国队只有聂卫平和汪见虹两人排在了日本队左边。这种人员和气势上的不平衡,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双方的实力和最后的结果。
1984年10月15日晚,NEC公司在日本东京王子大饭店举行了盛大的开幕仪式。开幕式邀请了与日本棋界有关系的方方面面人物,中国驻日本大使宋之光先生也应邀出席为中国队助威。不过,从中国特地赶往日本参加开幕式的中国代表团只有团长郝克强,主帅聂卫平和先锋汪见虹,这三个人在近百名的日本来客中,免不了有些力单势孤之感。 ”
聂卫平棋圣曾回忆说:“当年陈毅元帅勉励我:如果你能赢了日本棋手,我就带你去见毛主席。”当时情景,仍历历在目。这些年来,我一直牢记着陈老总的嘱托,夙兴夜寐,终于在1985年首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中战胜日本超一流棋手,如果陈老总当时还健在的话,该是多么欣慰与快乐!他曾说过,“不打败日本棋手,我死不瞑目。”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打败日本棋手这个目标早已实现,陈老总当含笑九泉。”
当时,在中国选手中,能对日本棋手保持较高胜率的,也只有作为“主帅”的聂卫平。但即使是聂卫平,对阵日本超一流棋手时,也不不占上风。后来聂卫平在回忆时也依然感慨:“举办擂台赛时,连我自己心里都发怵,没底。我们的实力毕竟比日本棋手差呀。”实力对比差距如此明显,这也可想而知,当时日本队“必胜”的底气有多强。
所以,哪怕在第一届擂台赛开始后,我国年轻棋手江铸久一鸣惊人,连续将日本五名高手斩落马下,将日本的“3人结束战斗论”打脸啪啪后。日本队也没想过自己会输。而随后的日本正如日中天的“超一流”小林光一登场,一口气连续击败江铸久等六名中国选手。1985年5月20日晚,连胜的小林光一,借着连胜的势头,在北京体育馆,面对上千的中国观众面前,依旧自信满满放出豪言:“日本围棋有传统,我是代表日本来下棋的,我绝不能输!”
擂台赛在上海“摆擂”时,主办方直接把比赛地放在上海长江剧院里,现场座无虚席。擂台赛期间,各大报纸开始连篇累牍的报道,跌宕起伏的比赛过程,也让围棋,这个以往“冷门”的比赛项目,突然就升温了。以学者徐书白的形容说,围棋观众也是“爆炸式增长”。芮乃伟(中国第一位女九段棋手)更感慨说:“各行各业都很关注中日围棋擂台赛,走到哪里都有人谈论围棋。”就这样随着中日擂台赛战况愈发激烈,围棋受到的关注度也空前热烈起来。
但即使是举国关注,当时的比赛走势,也让日方想不自信都不信。小林光一九段连胜六局后,中方仅剩“主帅”聂卫平一人。且聂卫平当时状态并不好,国内比赛战绩平平,先前对小林光一也是两连败,更何况,在这场大战之前。中国棋手还从未赢过日本超一流棋手。
所以,当聂卫平到日本“东征”日本挑战小林光一时,日本主办方连闭幕式都准备好了,还让中方代表郝克强提前准备闭幕式讲稿。当时,新华社东京分社的记者在采访郝克强时,感慨说“这是最后一仗”。郝克强立刻纠正说:“不是最后”!即使是这样背水一战的境地,中国队,依然想赢!
然后,就有了那场,足以载入世界围棋史册的经典对局:经过六个半小时的鏖战,棋局一波三折,比赛中,一度头脑眩晕的聂卫平,足足吸了两分钟的氧。在几度陷入死局的危机下,聂卫平都以其冷静的应对安然脱险。最后直到读秒结束,赢聂卫平两目半胜!!!
这一场胜利,它的意义赢得不止是一局棋。这是中国棋手对日本超一流的首胜。以聂卫平的话说“这层窗户纸,终于捅破了”。当时曾放话“3名棋手结束擂赛”的坂田荣男,连呼“这盘棋赢得了不起”!
那一天后,聂卫平再接再厉,又两目半完胜另一位“超一流”加藤正夫,“请出”了日方主帅加藤正夫,擂台赛的悬念放在了最后的北京决战。
决战在1985年11月20日的北京进行,这一局更是新中国围棋史上一场空前的盛宴:得到了中日媒体的集体“轰炸”。仅仅是电视转播的收视率,就创下了空前记录。北京体育馆更涌进了2000多观众。
曾经誓言“不赢聂卫平就剃光头”的藤泽秀行,也下出了他围棋生涯里的经典对局。无奈在第一百六十二手时一手失误,被聂卫平抓住了战机。在经过七小时二十分钟的鏖战后,聂卫平以一又四分之三获胜,北京体育馆里,一片欢声雷动……
聂卫平,创造了历史,中国围棋,创造了历史。
再后来,聂卫平又不停书写了太多传奇:多次上演孤单英雄的传奇,前四届中日擂台赛中,聂卫平连胜实现了十一局!!与此同时,中日擂台赛双方的总比分也交替变化,从中方的3:0到日方追成4:4。再到第9、10、11三届擂台赛,中国围棋队实现了从开始的有惊无险到后来的碾压式胜利,三次在“不用聂卫平出场”的情况下,“提前收摊”完胜。曾经令举国窒息的中日围棋擂台赛,越发变得一边倒。
而它的更多意义,更是超越了棋盘本身。
首先是持续助推了中国各地的“围棋热”。就是在“聂旋风”横扫日本“超一流”的比赛里,曾经无人问津的围棋运动骤然火热起来。各地“围棋班”“运动队”纷纷组建,《围棋天地》《围棋春秋》等刊物持续热销,各类围棋赛事也如雨后春笋。世界围棋交流,也被推到了新阶段。首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四年后,“富士通杯”“应氏杯”“东洋证券杯”等世界围棋大赛应运而生。全球的围棋运动,都被推到了新阶段。
比如聂卫平的爱徒,21岁的常昊在96年中日擂台赛“一杆清台”后,1997年3月,中国棋院正式举行新闻发布会,“证实了一个已经流传许久的消息”,中日围棋擂台赛就此停办。确切说,就此终止。
为什么会在那一年终止?只要看看当时的世界棋坛就明白,比起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一家独大的景象。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棋坛格局就已大不同:韩国强势崛起,日本加速衰落,“中日擂台”已不代表世界最高水平,价值本就缩水。外加红火的各类世界大赛,也让棋手们比赛密度增加。中日围棋擂台赛也就失去了其曾经的吸引力,淡出只是早晚问题。
而也就是在“淡出”的1997年,虽然当时的中国围棋,依然还被韩国压制。但中国的围棋人口,那年已经突破了2000万人。围棋人才的厚度,早不是当年的惨淡光景。更重要的是,比起当年“日本企业办大赛”的盛况来,从上世纪90年代起,中国企业也开始承办起世界围棋大赛,搭起围棋的平台……
擂台赛的兴衰,见证的不止是围棋实力的此消彼长,更是中国国力与影响力的提升。当年其预示的,就是我们今天已经看到,中国围棋越发辉煌的未来。
中日围棋擂台赛是中日围棋发展史乃至世界围棋历史上极具影响的赛事。在总共十一届的中日围棋擂台赛中,中国围棋队以7胜4负的总战绩压倒日本围棋队,正式宣告了“日本围棋不可战胜”神话的破灭,也让世界围棋完成了从“日本一枝独秀”到“世界多极化”的过渡。
中日围棋擂台赛对于中国围棋的发展更是极具意义,聂卫平在前三届比赛中的神奇表演,让围棋从小众运动中彻底解放出来,成为了中国人耳熟能详的智力竞技运动。通过中日围棋擂台赛,中国棋手完成了从聂卫平到马晓春再到常昊的历史传承,而这项赛事在场外更是为中国培养了数以千万计的棋迷,而这一雄厚的棋迷群体在中国围棋日后的发展中又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可以说,中国围棋能够有后来的辉煌,中日围棋擂台赛功不可没。
同时,由于中国棋手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上的精彩表现,促使了世界围棋大赛的诞生。当人们发现一直高人一等的日本围棋已经遇到真正的对手时,应氏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富士通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在1988年才应运而生。而在首届应氏杯上韩国棋手曹薰铉的夺冠,又引发了韩国围棋空前的热潮又引发了韩国围棋空前的热潮,围棋逐渐进入“三国演弈”的时代,世界围棋进入了全新的快速发展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