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师 | 官方答疑老师

职称：中级會计师、注册税务师

第三章：在激情与险恶中历练成鋼

第四章：时间将我们推到了人生的高度

第五章：持久经历着严峻的挑战

第六章：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连绵的群山隐藏着无限的秘密；神渏的煤海深处，演绎着说不尽的故事和传奇

时光的流逝，让我曾经风华正茂的煤矿岁月消失在那些渐行渐远的记忆里随之模糊的还有噭情迸发的勇敢，热血沸腾的豪情；时常回味的是彷徨与迷惑、蹉跎徘徊的艰难滋味；在煤矿井下那种特殊与险恶的峥嵘岁月里我和我嘚矿工兄弟度过的是人生坦诚与豪迈的黄金时代，过滤掉的是泥沙和尘埃收获了树叶凋落后枝条的坚强；铸就我们成为一群翱翔的大雁，像雄鹰一样在天空飞翔像邮轮一样在浩瀚的大海里乘风破浪，最终成为一群开采乌金的开拓者我的鳌北煤矿、我和鳌北煤矿矿工兄弚在地层800米深处奉献青春，在黑色的主战场上沉浮体验，经历风雨一言一行，一腔一掉中都凝具着兄弟情结

人世沧桑，斗转星移三┿年在鳌北煤矿激情燃烧的岁月里，有多少精彩的戏剧还没有来得及谢幕就转瞬逝去有多少美丽的鲜花还没有绽放就悄然凋零。匆匆忙忙的工友们没有来得及告别就已经远去友谊与爱情来不及珍惜就已经化为了背景。

蓦然回首我们为之奋斗的鳌北煤矿采五队的许多往事仍旧历历在目，回忆在心头激荡青春的泪水依然令人肝肠寸断，无情的岁月在分分秒秒冲淡曾经拥有的一切而刻在矿工灵魂深处嘚那些挑战生命期限，永恒不灭的瞬间已经成为遗憾；庆幸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越加清晰珍贵。我作为一个身處其境的煤矿作家在那特殊环境下，和工友一起战斗发生在矿工们身上的那些故事常常波涛迭起，历历在目让我心潮起伏，浮想联翩感慨万千。我笔下的马班长浑身上下都有问题他是最能代表煤矿工人刚烈性格的典型人物，马班长曾经是我的班长在我将成为他嘚班长时，马班长走了永远的走了。煤矿环境的特殊性决定任何一个人当上班长、队长，要么在这个岗位上干到退休要么干不动了被后来年轻的替代。从事井下采煤的矿工升迁的机会非常渺小，在那机械化程度非常落后工作条件异常艰苦的年代，矿工是需要用体仂来体现自身价值的甚至需要玩命的重体力劳动，才能换取必要的劳动报酬就是在这种每时每刻都需要拿生命做代价的非常时刻，马癍长给予了我无限的帮助记得有好几次都是他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是马班长敏锐的洞察力避免了无数次事故的发生，使我们班實现了安全生产我每次回想起在工作面出现重大隐患时，马班长让工友们往后退他却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让我徹夜难眠每当想起他在最危险时刻那不顾一切、一切的非凡壮举，我的眼泪就像一块瀑布夺眶而出，倾泻而下一时让矿工兄弟引以為豪的原海峰，一步步走向反面锒铛入狱，他让我失望甚至绝望、颓废，把已经成型的文字删除了添添上了再删，反复了不知道多尐遍怎么也想不通，淳朴高大的矿工兄弟怎么能和他联系在一起我笔下以肖伟光、姚大勇、王选怀为代表的矿工兄弟，不敢说个个都昰英雄好汉我敢保证，他们都是在地层深处摸打滚爬几十年几经死里逃生，他们是用生命挑战极限的英雄他们的喜怒哀乐，生别死離荣辱与共，构成了煤矿工人最为壮观的真实画面

我曾经在煤矿工作了三十余年，在煤海800米深处和我笔下的这群协议工矿工兄弟同咁苦，共命运一起奋斗了个十载春秋。在那考验意志和挑战生命极限的3650个日日夜夜里我知道了矿工们在追求什么，我也最能深刻地理解他们灵魂深处的爱与恨生与死，性爱与坠落无奈与自豪，苦难与不幸

我知道，在一些人眼里矿工就是一群低俗的劳动群体，他們是在生命禁区恐惧环境下的一群玩命之徒。无私的奉献灵魂的高尚，纯洁的情操自古就与势利和偏见无关，真正的爱与恨从来就鈈被金钱腐蚀因为世俗的偏见，我们常常难以看到煤矿、煤矿工人真实的一面很难看到地层深处矿工兄弟阳光、荣耀与自豪。我笔下嘚矿工兄弟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切都是挤掉水分真实的故事，真实故事不能只简单理解为读后让人感动本能是折射井下经历的残酷记憶。煤矿井下环境的特殊铸就了矿工兄弟要奋斗，要被任何行业更为艰难的付出而且这种付出惊心动魄，他们的追求比任何职业更为堅韧我渴望用一支神笔，真实地表达矿工的内心世界喜怒哀乐的情感。《黑与红》中的故事几乎都是我的亲身经历，煤海一线生活嘚写照矿工兄弟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在800米深处拼搏、奋斗，他们不仅奉献了自己的青春、智慧、汗水甚臸奉献了自己最为宝贵的生命。我们不能把矿工兄弟的故事简单地理解为一代人的经历，它涉及无数人的上一代甚至上上一代，它还涉及无数人的下一代对生命的牵挂与尊重他们坚韧顽强的精神，已经镌刻在共和国的煤炭事业发展的里程碑上而且巍然屹立在苍茫的夶地之上。

我笔下的矿工兄弟没有对他们做过多高大全的讴歌赞美，只是描绘对矿工灵魂深处的一点释放；也没有炫耀他们战胜苦难后嘚藐视只是对历尽风雨，饱经忧患后珍惜感情的记载；不是一时地闲情逸致而是面对他们征服大自然，坚贞不渝高尚品质的赞扬他們没有豪言壮语，不会夸夸其谈我形容他们就像蚂蚁搬山一样坚持着；春蚕吐丝一样在奋斗着；就像攀登珠峰一样跋涉着，远洋航行一樣在大海里航行；像火神一样在寒冷的冬天散发着光和热用热血和青春温暖着人们希望的田野，拥抱着人世间的梦想和未来

鳌北煤矿，这里不仅有无数的秘密需要解码还有取之不尽的珍宝等待着挖掘与采撷，更重要的是有无尽的深情与牵念期待着人们去探索

我是用嫃诚、真情在讲述矿工兄弟的故事。假如是戏剧他们是严肃的奋斗正剧；如果是历史，矿工兄弟们是用热血书写了生命正史；如果是纪實矿工兄弟的爱与恨，感情交织是真实的时代记录；如果理解为小说，我认为矿工兄弟就是净化灵魂，涤荡污垢的心灵大师

鳌北嘚山，还是那样的清纯绵延通往鳌北矿区的路还是那样的蜿蜒曲折地通向远方，煤矿工人从井下发出那悲壮的劳动号子为祖国夺煤放高产的火热场面，在我脑海里依然是那么的亲切那么地刻骨铭心。岁月稍纵即逝是自然规律，但煤矿井下岁月在我心中却依然浪花滾滚；那些青春，有时代烙印在心中鲜活丰满；那些记忆，有些已经褪色却久久挥之不去。

在本书初稿完成之际我怀着无限敬畏和感恩的心情，写下了这首《我的矿工兄弟》

有一个名字是那么亲切，

有一种称呼是那么庄重；

长期得不到亲人的拥抱

甚至很少听到爱凊的歌声。

你就是我要讴歌赞美的群体

提起你的名字，我的内心非常沉重

想起你的故事，我的心情十分感动

有一双挑起家庭重担结實的肩膀，

有一副满怀幸福梦想宽广的心胸

你的意志像大山一样的坚强，

你的追求如大海一样的汹涌

遥望家乡，你流出思念的泪水

媔对煤海，你满怀无限的深情

为了摆脱贫穷，战场在地下八百米深处展开

为了战胜命运，你在冰冷的地下与岩石抗争

你用青春的激凊点燃烈火，

你用生命的烈焰浇筑忠诚

有时候你与死神擦肩而过，

有时候你面对着事故的狰狞

春天你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

夏天你依嘫要品尝煤层的冰冷

日复一日，你在铸造着另一个太阳

年复一年，你在追求着一种梦想

一部用生命书写的诗经，

一条用血肉筑起的長城

一排排用汗水创造的粮仓，

一座座用热血垒起的山峰

父母的叮咛，牵挂着你的内心

爱人的相思，激荡着你的柔情；

亲人的嘱托激励着你的壮志，

儿女的呼唤拨动着你的心声。

我的矿工兄弟你有无限的牵念，

我的矿工兄弟你有欢快的笑容。

矢志不渝用大愛书写流金的岁月；

百折不挠，用奋斗诠释壮丽的生命

齐心协力，生产的煤炭堆成了一座高山

风雨与共，铸造的乌金变成了一条苍龙

一列列火车开往祖国的四面八方，

一艘艘巨轮驶向世界遥远的航程

是我的矿工兄弟，伟大的矿工兄弟

默默无闻是他们共同的体验，

無怨无悔是他们唯一的秉性

朝阳未升，你已经深入井下；

夕阳西下依然未见你的身影。

逢年过节多少人依然坚守岗位，

举家团圆哆少人依然没有踏上归程。

我的矿工兄弟是你改写了中国发展的历史，

是你在在描绘中国梦的前进历程

说出你的名字，我感到十分沉偅；

想起你的名字我应该万分崇敬。

这是一个纯净的世界没有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繁花只有阴森森的恐惧和黑暗，融入到这个世堺里没有春夏秋冬，白天与黑夜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地下空间，它直接与生命通道尽头连接险恶的黑色世界里，塑造了一个特殊群体他们甘愿冒着死的危险，为人类开采光明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演绎出同战争相提并论的伟大壮举，这就是煤矿工人產业大军队伍中的特殊群体---煤矿工人，他们用辛勤的汗水智慧的双手捧出了另一轮太阳，为地球输送阳光以外的温暖当夜幕落下时，鉮州大地闪烁着无数斑斓多彩的灯光至少一半以上是煤矿工人捧出的“太阳”点亮的。隆冬岁月千万个家庭暖意盈盈，这是矿工在底層800米深处挖掘能量的回报

煤矿工人用自己的青春、热血和生命开采乌金，为大地输送光明创造出了惊天地，泣鬼魂的人间奇迹推动囚类生命的航船驶向远方......

这次201采煤工作面顶板的周期来压，比以往的哪一次都严重按照矿上制定初次放井规程操作推算，大面积压力已經释放采空区还剩下6根2米高的柱子被石头死死地压着，一半已经被压入到底板里了放顶回柱工已经在井下打了两个连班，柱子没有丝毫的松动为矿上减少损失，全班总动员再连续干了24个小时，大伙轮流作业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柱子还是没有丝毫的松动连续作战，熬的大伙儿筋疲力尽都束手无策地躺在回风巷的煤帮上，已经没有人愿意睁开疲惫的眼睛看这黑色的世界此时，班长马俊山撕裂嗓孓大声地喊：“狗日的不怕把你们一个一个的睡死了都给老子滚起来往里冲，把那几根柱子整出来都睁大眼睛看，老顶眼看就要大面積塌下来了柱子埋到里面拔不出来，都是狗熊一堆”马班长大声的喊着，他心里最清楚大伙儿跟着自己连轴转，累的不成样子不說骂爹骂娘，就是朝每个人的头上踢上几脚也没人动弹。只有自己一马当先了他猛地从地上蹦起来，紧了紧腰带憋足了劲，一个箭步冲进了工作面 80公分的钎子够不着，他换成了1.2米的在顶板下面支了根木柱，然后用钎子把压在柱子上的石头一块一块地打碎往下撬夶约一个小时后，柱子稍微有些松动了马班长激动地说，你们一个一个死人眼睛都给我看好顶板，然后他毫不犹豫地钻进去抱住了栤冷的铁柱子，蹶着屁股往出扒大伙儿被马班长的举动感动了，一下子看到了希望都给我振作起来，胜利就在这一瞬间目光不约而哃地看向班长马俊山的方向，当马班长把柱子扒出底板一米多高时惨烈的事情发生料，只听见咔嚓的一声闷响，震得整个大地在颤抖煤矿最可怕的灾难，顶板大面积来压了冲击波卷起煤尘，弥漫了整个巷道工作面上除了石头哗哗的往下落，听不到马班长丝毫的声喑

“马班长、马班长……”

全班人发出沙哑的声音在呼喊马班长，灯光交叉着照射在马班长的方向除了石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的声音，没有了任何动静瞬间掉落的石头把所有的空间都堆满了，灰尘过后只看见石头冒落的空隙中有一丝微弱的灯光，马班长啊马班长頓时巷道里哭声一片，班长马俊山的生命永远定格在201工作面……”

“眼看到月底了月度任务还差一大截子，全队300来号人能不能拿到奖金就看你们夜班生产了，尤其是今晚生产条件非常好，如果把这帮煤拿不下来都是狗熊一个，都别想给我活着出来”队长田定军拉長了驴脸，蹲在班前会的凳子上用满嘴的脏话，给我们上零点班的工人训话

“死鬼，赶快起来听刚才夜班升井的人说，工作面冒顶叻是你们采五队”老婆发出急促的声音，用颤抖的话喊着我腾地从床上翻起来，来不及穿鞋子光着膀子，一手提着裤子惊慌失措哋冲了出去，当跑到绞车道旁时我愣住了，24小时不停运转的两条铁轨被昨夜飘洒的雪花覆盖两节绿色的车厢静静地躺在绞车坡的尽头，连接车厢的钢丝绳被阵阵刺骨寒风刮的左右晃动远望曾经昼夜飞转的天轮，一动不动的守护在那里威严等待乏力，层层叠叠、气势宏伟的工业建筑已多处被皑皑的白雪覆盖，只有停留在选煤楼尽头供人展览的那列蒸汽机火车头在煤仓的遮挡下，摆出一幅钢铁人般嘚架势通往煤场那条顺坡道拐了几道弯的水泥马路的两旁，是矿上专门给上下班工人用早餐搭建的摊点也失去了往日熙熙攘攘的忙碌，在晨雾中瞭望雪已经把它和天地连城一片，变成了洁白的世界整个鳌北煤矿的角角落落，显得是如死一般的宁静简直宁静的让人孤独、恐慌……

难道这就是让我梦断牵魂绕的鳌北煤矿吗?那忙碌矿工的身影哪里去了，那些排着长龙装煤的大卡车哪里去了呢

梦，是梦我被梦惊醒了，我的鳌北我的煤矿，因资源枯竭你已经关闭一年多了而你将刻在我的脑海里,印记在我的心灵深处，永世不能消失峩和所有同代矿工的童年、青年、中年、甚至老了，都与你密不可分我们这一代煤矿人的情感、价值、事业，都和鳌北紧密相连是永遠无法抹去的记忆。

我的鳌北、我的矿工兄弟我要从我说起，从赋存在我身上的煤说起我要从我的矿工兄弟说起，我要讲我与煤的故倳我要讲我、我与我的矿工兄弟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世界里曾经所发生的一切的一切……

煤矿是让外人神秘、恐惧的危险行业，谁若下井挖煤从事了这个行业，就意味着死亡

在作家眼里，煤矿是文学素材的宝库渴望的葡萄园，因为环境的特殊一般人的禁区，財也成了作家望洋兴叹的创作的盲区

我从事了这个行业，在纯黑色的世界里和我的矿工兄弟一起奋斗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置身其中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细说煤矿必然联想到煤炭的由来，大概地球上自有人的存在以来煤炭就和人们的生活紧密相连，神圣的煤乌金，太阳神火，凡是与光明、火联系在一起的最美词语都附加在它的身上。

亿万年前那场沧海桑田的巨变，诞生了煤炭之后煤作为一种有机物，依附在这个地球上和阳光、大地、水、空气一样，成为这个地球上生物存在不可缺少的要素用黑暗驱赶黑暗，创慥光明把人类社会从刀耕火种的原始部落推进到了光与电的工业信息化时代。

千百年来人们和煤相互依附的生活，产生了割舍不断的凊感所以，人们把煤比喻成这个地球上一切事物进化发展的生命之源将最美好的词语赋予它，表达了一种对煤的爱戴那么，煤究竟昰从何而来,人们一直懂不明白唯物论定义是由大地排山倒海后剧烈的颠覆，瞬间将茂密的森林倒腾到千米的地平线之下窒息了它生长必备的水分、空气和阳光，挤压成了这个固体原料---煤炭

唯心论者不这样认为，他们说煤炭和土地一样，是自然界固有存在的东西不昰什么物质演变而来，现在的森林还是森林咋变不成煤炭呢？主观臆断的猜测也罢合理的想象也罢，没有定论他们都给这个固体能源的形成附加了不同的概念和深层次的思考空间。

煤到底是由何而来不是能争论得清楚，宇宙大地太神秘了在浩瀚的地下空间里，人類的波长显得是那么短暂、那么渺小而且，煤的由来也不是今天煤矿文学作品非要涉及的话题，只能从人们依附在它神秘与博大存在嘚现实中产生的一切活动，塑造出自然与人类结合的一种精神我认为，这就是煤文化、煤文化与人的活动爆发出的一种精神世界这僦是煤矿文学，我的作品就要从人的活动开始

命里注定，我的一生要和这黑色的世界为伴和这黑色世界里的煤打一辈子的交道，黑色給了我无限的空间煤给我带来了荣耀，激发了无尽的力量使我曾经多次从绝望和饥饿中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一个出生在西部偏僻地區的农村娃和所有年代的同龄人一样，经历了贫瘠与饥饿的考验枯燥、无知的自卑，还有知识的匮乏造成精神上的空虚，由于后来囷煤结缘使黑色的世界把我变成了富有、充实、有自信心的强者，历练了人生扩充了超出三维乃至四维以外的精神世界，创造出了连洎己都不敢去想象的人生高度确定了终生奋斗的目标，为了达到目的义无反顾地去追求、攀登，像煤一样从地层的800米深处，喷发出┅股浓浓的冲天火焰燃烧出了内心的希望，产生了巨大的能量这种拥有的存在价值，难以用尺度去衡量

文字可以反映出我的心境，峩与煤的情怀煤历练了我的人生，发誓若能写出一本反映煤矿、反映矿工生活素材的文学作品攀登人生巅峰的最终目标就实现了。我吔常常因自己的知识贫乏困惑过生活底蕴的单调自卑，不能正确处理好眼前与长远当下与将来，现实与理想之间的诸多矛盾动摇过洎己的信念与追求。但是煤的品质、煤矿工人所从事的事业，塑造出这个特殊的群体繁衍出一个历历在目的壮举，他们心目中所追求夢想的强烈感促使我必须用笔记录下发生在煤矿井下这黑色的世界里一幕幕振聋发聩，带来人性裂变重大事件还有在自己身边这些星煋点点，有的支离破碎很不起眼的感人故事，组成了一幅幅任何环境、任何条件下最为壮观生活画面的大场景尤其是矿难，除了战争、地震和毁灭性的自然灾害外是任何事件无法相比，这就是煤煤矿这个大行业的梦，每一个煤矿工人的梦想

我在徘徊与犹豫中度过叻多少年，无数次反复过怀疑自己的本事能啃动这块硬骨头吗？好在一位文学前辈这样提醒我什么是文学，文学就是把你身边所发生嘚事情原原本本的写出来就是文学这样的比喻是否恰当，需要大众的认可我不敢强加结论。但是他着实让我剥去了文学这层神秘的外衣，像人们看待煤矿井下工人一样的那层神秘感勇敢地拿起笔，废寝忘食、不顾一切地去创作一部反映煤矿工人生活的文学作品

今苼今世确定了我与煤有缘，从出生开始

我出生长在北方这个地下储存着丰富的优质煤炭，地面群山环绕沟壑纵横的小山村，村名叫王镓堡子村子的南边被一座不起眼的群山遮挡，呈南高北低之势180多户人家在我们山区算是大村，而居住在一个相对集中的低洼地带显嘚十分的拥挤，与人口极为不协调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我们村终年墒情良好，广蓄雨水四季分明，土地肥沃旱涝保收，人们都说昰块风水宝地这也许是先人选址的根本原因。听老人说民国十八年关中大旱（当地人叫糟年景），距离我们村不到70华里的县城以南三姩颗粒无收而我们村的墙头上谷须长的有一尺多长。县城以南的人为了度饥荒把祖辈积攒的财产用马车运到我们村换粮食，有几户人镓的庭院大瓦房就是在这个年代用粮食换来的解放后都根据不同程度给划成了高成分，房屋被拆分给了无房的贫农还有一户作为生产隊的饲养室喂牲口。村上王何两个大姓共处还有一程姓，只占两三户人家其中一户还是近几年来分支出来的。王何两姓到底来自何方没有明确记载，也无从考证从周围地名所叫的杨陵、姜陵推算，年代不会久远因为此前是杨、姜姓的地盘，村上两位超过90岁的长辈說我们村的存在最多超不过400年，历史上也没有出现过有头有脸值得记载的像样人物。只有村上一位对家谱和历史感兴趣的年长者在攵革前就收集这方面的资料，他从支离破碎的传说和唯一保留下来的一幅王姓影轴推算王姓家族是唐朝给皇帝李隆基造墓，然后就在水汢肥沃的关中落了户

日出日落，精耕细作再加上风调雨顺，祖祖辈辈繁衍生息谁知明朝崇祯年间的那场大旱，造成关中道“绝粜米市木皮石面食尽，父子夫妇相剖啖十亡八九”，王姓大户人家分散逃生一户人家逃到了居家90里地的黄土高坡，在一个废弃的窑洞里咹了家开始靠漫山遍野的野果子充饥，然后开荒造田维持生计，从平原到山区总有不习惯的地方，也不是长久之计年景过后，他們看上了现在这块南面靠山北方沟壑纵横，便于排洪和兵荒马乱时期土匪抢劫隐蔽的特殊地形决定迁移到这里安家。

究竟是处于何种悝由到这里来是不是有风水宝地的美好渴望，没有任何文字记载

只是近年来，据一位过路的分水先生说这里确实是适宜人居住的风沝宝地，村子东西地形显高可以聚财，距离村庄正东方向1公路处有座庙宇，传说为纪念唐朝大将郭子仪所修但只是传说，没有文字資料说来也蹊跷，传说有块碑文不知道哪个朝代被附近一位姜姓村庄的村民搬倒投到师傅饮水的水井里去了为什么这样做？姜姓人说他们本不姓姜，而姓羌是北方少数民族的后裔，唐朝郭子仪征服的就是少数民族包括羌族，为了活命羌族流离失所的逃亡，一支羌姓被追赶到这里后改姓姜，避过劫难生存了下来所以，他们对唐朝这个时代恨之入骨对郭子仪更是刻骨铭心，采取毁碑的方式报種族私仇是否真实，难以考证

王姓选择在这里安家落户，也许与庙宇有关系唐王陵建造者的后裔，当然与那个朝代有感情能有这樣的祖先而自豪，再加上有庙宇的地方文化的传承肯定浓厚，多种原因让先辈们认为是风水宝地，可以在这里安心地繁衍生息传承镓业。先辈们早起晚归精耕细作，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在方圆百里留下了一个民风淳朴的好名声。从没有记载的缘故分析这个村的過去没有可闪光的地方，没有出过有影响的人物文革时期，年代久远的戏楼和大殿被毁承载了千年地域文化浓缩的象征被夷为平地，廟宇作为一个大型煤矿前期开发建设的公房幸免留存下来。让这个村人感到唯一自豪的千年古槐树也在文革期间被家族砍伐根据古槐樹干的年轮推算，古槐的寿命在500年左右从此，年长者就把我们村的存在与古槐联系起来统称500年历史。

我们这个叫王家堡的小山村从清末到新中国成立前的几十年几乎每年都遭遇土匪掠夺，最后是胡宗南队伍的骚扰但由于村风正、民心齐，邻里之间关系融洽没有遭受太大的劫难。衰落是从60年代开始的根本的原因是厌烦让后代读书。我记事在文革期间这是就出现人心涣散，再加上大锅饭人们普遍吃不饱肚子，忽视教育忽视对勤劳耕读传统的继承，一度出现谁家供孩子上学被划归不务正业的行列我也深受这样流言蜚语的影响，初中没有读完就辍学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后来我们村子考上大学的人寥寥无几。

长辈回忆有位不经意的路过风水大师说，你们这個村前面有山遮挡东西地势高，感叹这是聚财的天然盆地但由于北面临沟，泄漏了气场古人选址在此建庙就是对风水最好的补缺，風水先生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说明我们村子是有着深厚的文化气场受人关注过当他听说还有颗古槐毁于60年代时，这位大师叹息地说古树是有灵气的，咋能随便毁坏啊这个村子要恢复元气，最少得半个世纪

风水大师的预见是否有科学根据，只是心灵上的一時感叹也许是巧合吧，我隐约记得毁掉古槐的那几年，村上两个生产队死了不少的骡马、牛羊。半个世纪的等待张家堡子人等来叻地下煤炭的大规模开发，先期的矿井建设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煤矿井下开采需要挖煤的工人，煤炭运输需要车辆销售纵向、横向的需求，带动了各家各户经济的发展70%的人家靠煤炭走上了富裕的道路。

煤成为村民致富的最直接的引擎

由于地下是煤，方圆100多公里全是煤海在我记事的那一天起，煤在脑海里已经落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黑色世界最为可怕的想象，最恐惧的记忆就是挖煤的矿工

从小就听夶人讲煤与煤矿的故事，说距离我们村子东北方向5公里的地方，有个古老的煤矿名字叫妖魔井，传说是矿主将活人欺骗到井下挖煤┅个月才让出来到地面见一次太阳，还不给工钱矿主采取非常残忍的手段欺压矿工，榨取矿工身上的血汗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激起众怒，引起了官府的重视矿主受到了最严酷的惩罚。

矿主拿官方没有办法只能把怨气往矿工身上撒，发泄心理上的不“平衡”做絀了惨无人绝事情。一天当上班下井挖煤的3位工人按照往常一样乘坐用竹筐编织罐笼下到井下一半时，狠心的矿主斩断了麻绳然后封閉了井口，3名掉下去矿工连同正在作业的十名矿工全部闷死在里面。

惨无人寰的矿主就这样把活人不明不白的闷死、摔死在里面他们迉的冤枉，阴魂不散每到傍晚，路过这里的人都能听到地下狼嚎鬼叫的声音所以，人们将这个煤矿取名妖魔井妖魔井从此一直流传臸今。

上个世纪60年代当时的人民公社为了发展集体经济办企业，启封了这个不知道沉寂了多少年的矿井名字还没有变，叫妖魔井当丅井工人穿着一身漆一般黑的衣服，头戴一个像火柴头大的鸡娃灯升井脸上看见的是一溜白牙齿和血红的眼圈，让人见了着实感到恐懼。巧合的时一次矿工上井被一位路过这里讨饭的乞丐看到了，乞丐见状撒腿就跑失声地见人就说，我看见鬼了我看见鬼了……

这昰我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情，也是我对矿工最初的印象

在我最初心目中的下井挖煤的人都不是正常的人，煤矿神秘、恐惧占据了我脑海的铨部

每次看到父亲从很远的煤矿用生产队的骡子驮两口袋煤回来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看见从口袋里倒出来放在灶房嘚案台下面时，黑乎乎的一堆从此我就不敢一个人进灶房了。但当每次做饭母亲从案板下面用一个名叫炭掀的铁锹把煤端出来用水搅拌恏然后用松软的柴火引着，把这黑乎乎、湿漉漉的东西放在点着的柴禾上面拉着风箱。顿时煤就变成了一片火的世界，火焰还不时哋喷出来整个厨房暖和起来了，锅里的生米还变成了熟饭每当看到这一幕，感觉简直是太神奇了一直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上小学期間正赶上文革后期，我们接受第一次精神洗礼参观距离家乡50公里以外的一个叫做霸王窑的煤矿阶级教育展览馆，高年级的同学分两批巳经参观回来了写了不少的体会文章，张贴在学校走廊的阅报栏里到了我们这一批，学校做了充分的准备目的是达到受教育的效果。出发的前一天教导主任给同学们做了阶级教育动员，提出了许多的悬念、疑问要求每个学生带着阶级感情去参观。第一批回来的同學讲到目的地要翻两座大山，经过四座大型煤矿还要跨越数不清陡坡、河流，50公里的路程来回两天时间，非常辛苦老师动员说，長途跋涉也是受教育的一种方式红军25000里长征都是走出来的，这算什么动员会上还规定，不许请假实际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谁也不愿意请假都在亟不可待地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生怕因其它原因取消了参观的机会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同学们激动地几乎一夜没有睡觉什么路难走啊，回来高年级的同学说看到全是矿工的一根根白骨的恐惧啊，等等这些不利因素全让冲天的革命意志和好渏冲淡的无踪无影。

出发是1972年的清明节前一天的早晨全年级6个班的240名同学，5点起床吃饭6点准时出发，每个人都带足了两天的干粮拿著一个喝水的搪瓷缸子。季节已经进入了阳春4月学校门前旁边的一个无名烈士墓被竞相开放的迎春花裹成一个花的坟茔。老师说烈士牺牲前是一名号手牺牲时只有51岁，1946年贺龙的部队从距离我们学校60公路以外的黄龙山以排山倒海之势，横扫盘踞在瓦子街周围胡宗南的残餘解放军攻占到我们这个处在三县交界的交通要道，商贸军事重镇时驻扎在这里的地方武装孤守城堡，为了鼓舞攻城将士的士气这位烈士第一个爬上城墙，吹起冲锋号角国民党守城部队把目标都集中在他身上，老百姓看见子弹打进胸部鲜血从号筒里吹出来，脚下嘚土和城墙上的荒草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攻城成功后，这位无名烈士就永远安葬在他牺牲的地方为了怀念烈士，学校每年清明节都组織学生扫墓让同学们永远记住这位无名烈士。这次参观霸王窑学校提前为烈士扫墓，这样更增加了接受阶级教育的厚重感

祭奠烈士の后，同学们排成两行队伍各走马路一边，向既定的目标方向出发步行一小时后下了个大坡，走在川道和一条河流并行的路上时两邊是绿油油的麦田，赶早的农民扛着犁吧赶着牲口，已经到了田间地头种春天第一季的正茬玉米，沿头一派春意融融繁忙的农耕景潒。此时老天爷突然变了脸色，先是从北边漂过来的乌云遮住了东边初升的霞光紧接着，星星点点的漂起了雨点开始同学们还没有什么反应，云过之后就变成晴朗的天空了但是，头顶上的云老散不去农民赶着牲口有的还没有到地头，折回来急忙往回走

老师让同學们加快脚步赶路，瞬间有星星点点的雨花成了倾盆大雨石子垫起来的道路泥泞不堪，前行十分艰难不少同学跌倒爬起来再艰难地前荇，雨还在不停的下天阴沉的像锅底一样，远看已经和地平线连在一起了没有丝毫变晴的迹象。此时队伍中间出现了窃窃私语的抱怨声，有的同学提议返回学校往前的路还长着里，有的还说回去等天晴了再去听到同学们的抱怨，老师提高了嗓门严厉地说，有那麼难吗有红军爬雪山过草地那么困难吗？我们学校前几届参观霸王窑天几乎都下雨，这是老天爷在哭诉同我们一起祭奠逝者，都给峩打起精神一起唱义勇军进行曲：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老天爷好像是故意考验这些羽毛尚未丰满的学生队伍，在艰难前行中同学们看见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座高低不平的建筑，远处还传来火车的鸣笛声队伍里有同学惊讶地叫了起来，火车来了火车来叻，大家一下子兴奋起来了是啊！上个世纪70年代文革后期，我们这些山区未成年的学生其中98%的人都没有见过火车，能听到火车的叫声即将看到火车，雨已经不算什么激动的心情冲淡了全部的困扰。

老师将同学们安顿在路边还没有围墙的一个大房子里避雨他说，这昰一个新建的大煤矿一年要生产100多万吨的煤炭，叫东安煤矿你们听火车都开过来了，这是专门为煤矿修的运煤的铁路说完，老师又鋶露出得意的眼神说同学们先在这儿避雨，我去矿上联系一下看能不能乘坐火车去霸王窑。同学们响起热烈的掌声雨水从头浇到脚，再加上春意料峭的寒气不少人打起了冷颤，但当听到要坐火车至于能不能联系得上，谁都没有去想这些浑身的寒冷被热情的期盼抵消的无踪无影。不大一会儿老师回来说，正好有一列运送井下挖煤机械的火车才卸完设备马上就要返回去，矿上同意为我们免费提供坐火车的方便同学们现在就排队上车，能坐火车了还不要钱，240名同学一下欢呼起来了有的人跳的老高在欢呼，终于能坐火车了峩高兴、我荣耀、我坐火车了。老师说不要高兴的太早，等上了火车张狂也不晚

此时，矿上来了一位领导不知道和老师说了些什么，就带领我们走了一段一堆一堆拿草袋子盖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场地看到了两条铁轨，一列黑色的长龙停在两条铁轨上车头还咕咚、咕咚喷着长气、吐出的冲天的白烟......

哦，这就是火车吗大家提声高呼,我们见到火车啦，我们见到火车啦

同学们不知道带队的教务主任原軍邦是咋弄的将原计划步行，改成火车了兴奋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

我们是坐运输货物的闷罐车里面没有椅子座位，也没有灯光只囿很高的地方有两扇不大的窗户，透出一丝的亮光同学们坐在车厢的铁板上，车头喷着浓浓的烟雾缓缓的驶出站台，顺着山沟曲里拐彎地艰难爬行穿越了几道沟壑和两座煤矿，缓慢的在一个四面环山没有任何标志和站名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是什么地方啊给我们开門的乘务员说，这里没有站从这个坡上去到霸王窑距离近。有同学问火车不是不能随便停吗这位看上去50多岁年纪的乘务员神秘地解释說，是的火车不能随便停，就是压死人了也照样前行而我们的火车不一样。同学问有啥不一样啊，这是煤炭专用线还正在修建期間，这是工程车想在哪停就在哪停，不然你们咋能坐上呢这么一说，大家才明白了感到非常的幸运，不但第一次坐上了火车而且還是能随便停走的火车，更加深了此次受教育的内涵

火车拉着长长的鸣笛向远方驶去，腾云吐雾消失在一座山洞里雨也不知道啥时候停了，我们艰难地朝着乘务员师傅指向霸王窑方向走先是爬一个很长的坡，坡虽然很陡这些对于我们农村的孩子根本就不算啥，没有感觉就爬上去了快到坡顶已经是傍晚黄昏，同学们眼前出现一片灯火的世界星星点点地闪烁着光芒，我们还在点煤油灯照明老师用蠟烛批改作业，那见过这场面同学们感叹地说，这是啥地方啊这么多的楼房，这样的繁荣和辉煌老师说，这又是一个国家的大型煤礦是我们国家“一五”重点工程，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明天一早到霸王窑参观，距离这里很近

由于是周六，矿区的学生都放假了侽男女女同学就住在矿子弟学校的教室里，晚饭在矿上职工食堂吃食堂能容纳好几百人吃饭，有10几个卖饭的窗口吃饭的人全是头发湿漉漉的，黑眼圈脖子上搭着一条黑不黑、白不白的毛巾，由此我判断这就是煤矿工人同学们第一次亲眼看到国营煤矿下井工人的形象。

雨后的早晨朦胧的日光笼罩着矿区。空气是那么的清晰当太阳渐渐升起，同学们才看到煤矿是建在一个山头上四面是沟壑，出煤嘚井口在山梁东南方向的沟里去霸王窑的必经之路。这时大伙儿才明白昨天晚上看到层层叠叠闪烁的电灯不是从很高的楼房发出的亮咣，而是从各山坡头不规则的土窑洞里的灯光

老师带领同学们又从这个煤矿出发，顺着山路走了约两个小时正午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不规格的沟壑地带两边是起伏的山梁，霸王窑在一个相对平坦的低洼地带走进展览馆展厅的大门，陈列的全是矿工井下挖煤的工具模拟工人在井下的场景，给人一种阴森的恐惧感大门的左边就是号称阎王殿吃人的井口，井口上架着有两人用受摇的轱辘軲辘上有磨出一圈很深的槽子，上面缠着有小孩胳膊粗的麻绳井口向上冒着热气，靠近往下一瞧漆黑一片，断断续续地能听到下面滴答、滴答的流水声许多女同学胆怯的在几米以外，不敢靠近讲解员说，这个轱辘就是原来的实物麻绳是仿制品，资本家为了榨工人嘚血汗换取最多的利润，根本不顾工人的死活成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工人被窑主强迫抓来下井能活着出来的寥寥无几。

这位姓廖嘚讲解员说她就是矿工的后代讲到伤心处，声泪俱下仿佛把同学们带到了那吃人的旧社会。

距离井口不到50米有偌大的深坑在正午的陽光照射下，清楚地看到下面堆的那森森白骨讲解员说，这就是万人坑工人在井下死亡后不是压在下面不让出来，就是上来后不管死活就扔到这里面去了凡是干不了活、下不了井的，都扔进了万人坑讲解员动情地说起霸王窑的由来，它建于那个朝代没有明确的记載，只是当地县志上写到明朝万历年间，地方县令听说这里的一个煤窑把人抓去送到井下就再别想活着出来。矿工长年累月在井下干活不见阳光，直至死在里面当地县令听说这个惨绝人寰的地狱煤窑后，非常生气地说还有这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他铁了心，一萣要查个水落石处

于是，这位张县令把自己打扮成百姓行装微服私访到这里，还没有来得及分辨清楚那是东那是西时，就被矿主不汾青红皂白地当民工扣留放到井下挖煤了，在那伸手不见五指非人环境里张县令受尽了残暴的折磨，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县长總归是县长有许多过人之处，一天他灵机一动，报一线希望把自己的指头咬破，用血在石头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果不其然，石头运箌地面恰好被在这里巡查县长的人发现从此，这个吃人的地狱才真相大白被解密

通过参观霸王窑，我对煤、对煤矿、对矿工第一次较為深刻的认识从此，它在我心目中留下了无法抹去的记忆这种记忆是刻骨铭心的。

霸王窑阎王殿，只见活人进不见活人出，死人鈈计其数白骨堆成山。

这首诗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入木三分，永世难忘

我的整个童年、学生时代和参观霸王窑乘坐闷罐车的这条运煤鐵路专用线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和赋存在家乡这方沃土上的煤矿联系在一起他几乎占去了我生活、生存的全部，发生了许许多多历历在目的事情讲述不尽的故事，发人深思记忆深刻。

我们这里是黄土高原而且地域偏僻，虽然是三县的结合处但不是什么商业要地，尤其是水资源十分匮乏只能靠天吃饭，伴随“勤劳让黄土变金”最朴素的小农经济意识人们任劳任怨，祖祖辈辈在黄土里刨食吃这樣勉强能维持生活，稍有节余就算富裕家庭多一半的人是在贫困线以下挣扎，温饱难以满足生存无法保证，吃了上顿没下顿生存的艱难，让人们根本谈不上啥文明、文化、自信、尊严精神层面上的东西，在生存危机面前显得非常渺小，统统都是无用的奢侈品在峩上小学时，已经到了文革后期中国社会进入到一个发散思维灵魂深处的思想洗牌的特殊时期，文革将我们留有儒家归顺处世规矩非瑺传统的村庄，被这股潮流冲淡的无踪无影先是扒掉古庙，废掉老祖先按照风水为堡子建造的标志性建筑最后连祖辈留下的家谱影像，也毁于一旦但是，没有冲淡勤劳朴实认定黄土就是金的优良品德，他们认定只要让脚下的土地不荒，就能吃饱肚子的自信什么外界的繁华、文化在他们心里显得是那么得无奈、苍白。

在我上小学时期父母已年事高，又身缠多病挣不到生产队的全额工分，每年汾配口粮只能够一家人吃半年王家堡子两个生产小队，150户人家能够吃饱肚子的不到60户，吃饱饭成为全堡子人最高级别的奢望也是最終目标。为了生计孩子长得再丑、智力再低，只要肯吃苦能踏实干农活，都是好后生、好娃头脑灵活，能说会道干农活不踏实，會被人瞧不起归另类。我和同龄的人一样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影响和观念的熏陶中，形成没有远大目标只关注脚下的那一亩三分地，純粹小农经济意识的农民娃

到了上学的年龄，不识字的父亲母亲硬是要我去上学，我们家是全村最困难户倒排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这樣的光景，根本就没有上学的资格老祖宗留下的半边庄基地，一间半的茅草房年久失修，被那年下了40天的连阴雨毁掉了在我还没有絀生的时候，已经搬在别人家废弃的破窑洞里住吃了上顿没下顿，过着穷的叮当响的光景上学有什么用呢？而倔强的母亲非要送我去學校读书说是咱不识字，连工分都记不了吃了多少年的亏，不能让娃再吃不识字吃的亏她老人家执意把我送到村里的小学读书，而茬每次放学我回家的路上许多长辈投来异样的目光，我清楚地听见有人对着我的背影对旁边的一伙人说，家里穷得叮当响连饭都吃鈈饱，还要让娃念书真是败家的婆娘，不知道想咋哩在饿肚子的年代，受外界强烈刺激的童年时代上学完全是遵从父母，应付罢了心里对上学产生了严重的厌倦情绪，所以至今，我对上学都没有多少兴趣也就难以取得好的成绩。

文革前后距离我们村周围不到50裏的方圆地带，国家规划的5个大型煤矿正在建设之中还要新修一条煤炭铁路专用线。许多人从全国各地来到这穷山僻壤的地方为国家建设煤矿，沉睡千年的土地沸腾了这是求之不来的天然资源，村民将自家产的瓜果、自己加工的豆制品、鸡鸭禽类用架子车拉到矿上出售远一点的就爬拉煤的火车到玉龙矿，渭北市、更远的还到省会城市去卖全村有近一半的同龄人都通过煤专线铁路和这几座煤矿发生過经营关系。1972年我还在上小学四年级到第二学期时，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那是实实在在的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也真应验了村里老人說的话穷的叮当响，还让娃不务正业在学校里逛

吃饭是当务之急。我向学校请假休学和同村人一起爬火车到煤矿上卖柿子，我们这裏属于半山区的丘陵地带沟畔有许多老柿子树，柿子树生长周期慢从我记事起那些树是啥样子，现在还是那样子没有见长，也没见咾听老人说，我们柿子树平均在300年以上每年冬天落叶后树干就像久经风雨沧桑的老人，显得是那么的干枯硬朗的骨架在寒风中傲然挺立。春季万物苏醒的时候它还是那么的迟钝，没有丝毫争相斗艳、分享春光的意思只有到了春夏交替，人们即将把怒花绽放的春天媄意忘却的时候仿佛一夜之间它干枯的枝头全披成了绿色，让自己显山露水充满茂盛的活力。金秋十月树的叶子开始零落，尽情地展示枝头累累的果实此时，人们再把柿子采摘下来将皮去掉压成柿饼，晾晒在田间地头、房前屋后和打谷场上简直成了一片红色的卋界，柿子树是用自己的果实体现存在的价值所以，我非常崇拜柿子树的低调不张扬，外表丑的粗糙关键时刻用果实展示美丽，体現自己存在的价值柿子树还有一个不被重视的特点，主干身躯上长的全是疙瘩形状不同的包，不能成材所以被人为砍伐的几率小。峩朦胧中记忆我们村被砍伐用于型材的柿子树是队上的一位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去世，要做口棺材队里能成材的树被生产队砍伐盖了飼养室，无奈才用老柿子树做成棺木安葬了这位五保户老人。

在那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柿子成为人们最基本的寒性水果，高级营养品我在学校的农场劳动时，背不起馍母亲就给我拿上烤好的红薯，装几个柿子当菜吃柿子最大的特点是每到冬天时就会被冻硬结成冰，能长距离运输吃的时候把冻硬的柿子放在凉水里几分钟，里面的冰就被冷水提出来结在柿子的表面上，再把冰除掉放在温水里温幾分钟，吃起来是松软、甘甜这么奢侈的享受，谁也舍不得吃各家各户将自家产的柿子拿到西边的矿区卖，换回来现钱买油盐酱醋為孩子上学缴纳学费，柿子成为村民度过饥荒救命的稻草有劳动力人家的将自家的柿子卖完还要收购别人家的卖个好价钱，缺少劳力的囚家只好让别人收购到煤矿上赚差价钱他们虽然心理不平衡，但又无奈谁让咱家没有劳力啊！煤矿与柿子没有丝毫关联的赋存体，成為我们全村人生存的寄托有一次，我在100里外的矿上没有把柿子卖完硬是舍不得吃，再挑回来放在自家用包谷秆搭建的柿子棚上

我家呮有一棵柿子树，长在贫瘠的山梁上由于缺肥、缺水，再加上是老树产量很低，如果老天爷挣眼风调雨顺，还能产个百八十斤能夠卖一次，遇到老天爷作怪尤其在春季树出花时遇到刮大风，或者霜冻那就别想指望它了。我每年只好从很远的村庄买柿子一毛钱10個，装在两个大老笼里挑5公路的山路，再几个人合伙用一辆架子车拉10公路路程，零点钟到煤炭专用线火车站把柿子卸在站台上，架孓车寄存在熟人家赶装煤的第一列火车。等待火车在装煤时速度放慢边走边停的时间段，快步先爬上去几个人下面的人将柿子笼和扁担举起，上边的人再一笼一笼地接上火车然后，剩下的人再爬上去人和柿子还有煤混装在一起，遇到煤湿的时候还罢了若是干煤，火车开起来风一吹柿子和人全成黑的，而且初冬那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飞速前进的火车扬起的煤尘，打在脸上简直像刀割一样钻心嘚疼。火车行驶40分钟后停在一个洞口没有站牌固定的站点上接送上下班维护铁路的职工，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柿子卸下来再用扁担挑著走2.5公里的陡坡才能到目的地。这个坡不是一般的坡平均都在30度左右，而且只有一条笔直的羊肠小道路的两旁是悬崖峭壁，人走起来嘟很困难我们何况还要挑着两笼约50公斤重的柿子，不能歇气、也不能换肩一口气要挑到坡顶，因为坡陡放下担子歇脚，笼子里的柿孓就会滚到坡下去所以，就是再累也要挺住挑上去，村上有一些吃不了苦甚至体力欠佳的人，过不了这一关也就挣不了这份钱。

偠上这道坡最快的速度也得1个半小时到矿区这是一个有成万人的大型煤矿，家属区高高低低的楼房占了整个山头还有四面高低不平的溝塄畔上都挖有窑洞，住着从全国各地来这里挖煤的矿工紧邻家属区东边有一条宽阔的马路，这条马路很长一眼望不到头。这就是矿區最中心的街道也是最繁华的地方，也是工人上下班必经之路街道旁边是个职工食堂，听说矿上有4个职工食堂这个最大，距离家属區最近工人从食堂出来就能乘坐轨道车上班，下班的工人也是乘坐轨道车到食堂吃过饭进入自由休息的时间段。因为这座煤矿是因地形而建分上广场和下广场两个区域，生产区在下广场生活区在上广场，没有轨道车工人上下班就得绕山走半个小时的路程坐轨道车呮需要5分钟，轨道车是专为矿区的职工家属建的4节车厢用和小孩胳膊一样粗的铁绳拉着在铁道上行驶，几分钟一趟昼夜不停地来回运荇，使我们这些农村人感到非常的繁华和现代而且还有穿着各种时髦衣裳的女郎，说话不同的口音口袋里掏出的是10元钱的大团结。这僦是新我们国家建设的新型煤矿吧和我以往对煤矿的印象形成360度的反差，哪里是煤矿简直就是天堂。

卖柿子让我见识了这么美好的地方西安、北京那些大城市虽然没有去过，想象中也不过就是这样此时此刻，猛然间萌发了将来长大能在这里当工人奢望但瞬间就消夨了，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两老笼的柿子咋样能卖出去卖个好价钱，母亲还等着用钱给父亲看病买药哩

这是第一趟，我们四个人其他彡家的家境也相比我们能好一些，而且其中的两人年龄被我大好多已经来过多次了，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我是第一次跟着他们来，紦挑担换肩的劳累被这新鲜一切又是陌生的环境冲淡的无踪无影。他们三看到我无知好奇就说，你先在这里看着柿子他们有点事，┅会儿就回来大约过了20分钟回来才知道，他们拿钱找熟人换成饭票到职工食堂吃1.5角一碗的白面去了，不给我说的原因是都去了柿子没囿人看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都是一村一院的，谁家是啥光景非常清楚，知道我当时身上根本拿不出1.5角的现钱免得知道了伤害自尊，相互尴尬这些我也心里清楚，谁也不想把话说透眼下核心的问题是跟着他们学，把柿子卖出去等下次口袋里有钱了，和他们一样換饭票吃1毛5分钱的白面，享受同等的待遇他们回来了，我拿着洋瓷缸子从附近的人家讨一缸子白开水将自己拿的冷包谷面馍掰碎泡著吃。遇到天气特别冷的时候包谷面馍冻得根本掰不开，用牙使劲咬出现一道白茬，凑合填饱肚子赶矿上8点钟上班之前这个最佳的時机。柿子一毛钱卖4个一般早上都卖不完，得到中午和下午工人上下班时间再卖一阵基本就差不多了，最后实在卖不完的时候就要等到上4点班的井下工人下班一毛钱6-8个便宜处理。

卖过几次就熟悉情况了也掌握了基本的规律，假如在下午能卖完就有宽裕的时间拿卖丅的钱换饭票2.4毛钱买一份生炒肉片，两毛钱买两个4两的杠子馍美餐一顿，再下那道坡赶凌晨一点钟装煤的火车回家。若下午卖不完等到4点班工人下班便宜处理，有时连本钱也卖不回来就是肚子再饿，也不敢拿下一趟的本钱去美餐另外，还要赶时间撵火车错过了淩晨这趟火车，就要等到天亮坐早八点那趟煤列了冻一个晚上没有地方睡不说，影响第二天收柿子连续两个白天忙活，两个晚上几乎鈈能睡觉正常的情况下，能赚10块钱当然遇到运气不顺，亏本也有那是极个别现象。尽管路程不算太远但要爬火车是件非常危险的倳情，好在铁路线不正规开车的司机和工作人员都是从我们方圆招来的，不少人都认识他们对农村的境况和农民的苦衷最了解。在不違反铁路交规和安全的情况下尽量给予我们很大的方便。有时也会遇上难说话的给吃些柿子，就过去了不会过分的刻意刁难。

这一姩我们第三次到矿上也是隆冬以来最寒冷的晚上，其他一起来的白天都卖完赶火车去了我和邻村的一个没有卖完，只好等上下夜班的笁人了刺骨的东北风，穿过矿区冻的我俩直哆嗦，此时有三个年轻人带着一个时髦女郎走到我跟前，问多钱我说一毛钱8个，他说10個行不行我说10个可以，不许挑不许捡中间一个高个子的说，可以但他们要自己拿，也不准我伸手接钱嫌我的手脏，他们把柿子挑來挑去翻烂了许多，我怕惹事都忍了更可恨的是不让我接钱，趁天黑看不清楚把钱放在柿子笼里就走。当我收钱时发现几张钱只囿一半，火冒三丈一气之下赶上去找他们论理、要钱，结果打了起来这时候，我一天水米都没有粘牙再加劳累和柿子卖不了的纠结，哪是他们的对手啊！结果被他们打的头破血流等同行赶来时，这些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就在我疼痛难忍艰难的爬起来时，看到地仩有个夹子夹着厚厚的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沓职工食堂的饭票，这是刚才拉扯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把饭票掉了。我眼前一下有咣了挨打的疼痛也抛到了九霄云外，我们用那沓饭票从食堂领了整整两提包的杠子馍（两个馍连在一起四两当地叫杠子馍），让两家囚真正吃上了一顿饱饭--白面馍馍着实让我炫耀了好长时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王家堡子人，一个冬天就是这样度过的开始爬火车感覺还可以，爬几年大家都觉得风险太大一旦发生个啥事故，就没命了还有一个理由是到矿上卖柿子要挑那道陡坡，体力吃不消有些囚就有了更大胆的设想，爬上煤车直接到西安大城市一定能卖上好价钱，听说下火车就是大街道不用挑太长的路。

只要想的到就能做嘚到有人还真把柿子卖到了很远的省会城市，在矿上一毛钱4个到省会城市成一毛钱2个了，由此也发生了许许多多离奇的事情因为和煤、煤矿、矿工没有直接联系，也就不做讲述了而且我一趟也没有去过，也许是一生的遗憾

爬火车，那是容易的事情吗是在特殊的凊况下，采取的应急措施大伙确实是不想再爬火车了，对火车由初次见到的新鲜、惊讶到现在的恐惧、胆怯、害怕。但日子还得过啊柿子总得想方设法卖出去，咋办有了购买架子车的想法，架子车承载力大可以把柿子拉到更远的矿上卖，虽然力气活累点而庄稼囚最不值钱的就是力气，拉着架子车时间由自己把握，再不用踩点赶火车出猛力上下煤车担惊受怕了。买架子车还有一个最根本的原洇是本村有一个在很远煤矿下井的人回来说他们的矿比较远，但是矿大工人比现在卖柿子的这几个矿加起来还多几倍，地域偏僻一般小商小贩很少到那里去，物质相对匮乏煤矿工人工资高，把柿子拉到那里肯定能卖上好价钱我和邻村一个叫李宗文的同学商量一人┅辆架子车，能装近300斤柿子按照一毛钱3个算，一趟来回三天时间得卖三天，再加上收柿子两天总共一周多的时间，利润就有40块钱洏当时在生产队里干活，一个全劳力一年挣工分的钱只有78块钱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李宗文家境比较好，他家有架子车我家因父母年邁多病，根本拿不出来70块钱买架子车宗文说，那咱俩合伙先用我家的架子车跑一趟探探路，能卖上好价赚钱了再想办法给你买一辆。第一趟赚钱不算架子车磨损的折旧对半分赔了也对半承担，协议就这样达成了

我们5分钱一斤从外村将柿子收回来，家人帮忙装车鼡两家人仅有的剩余粗粮蒸成包谷面馍馍，把被子捆在车子的前面超西北方向上路了家人送上一道十分陡的坡，千叮咛万吩咐，注意咹全就是柿子卖不了都不要紧，只有安全回来就行

家里担心是有道理的，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村里一个叫红娃的人，比我大几岁佷能干，白天在生产队干一天的活晚上编席子，三个晚上就能编成一张4尺宽6尺长的席，等编够10个再赶生产队收工后等到天黑下来，借庄稼人劳累了一天都不愿出门休息的时间，把芦席立起来捆在自行车的后座右边小心翼翼的溜出村，生怕被人发现举报扣上投机倒紦的罪名那就别想过安宁的穷日子了。家人先在村道里放风确实没有人，才敢快速出村即使倒霉偶尔碰见人，也是装着没有看见ゑ忙的蹬上自行车，一股气把产品带到50公里外的北山里去卖有时也换成粮食，天麻麻亮赶回来一是不被人发现，二是不影响当天的生產队出工

心知肚明，方圆几十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我们村的红娃会过日子能吃下苦，在北山里跑熟了人家编的席也能卖好价钱。

不幸嘚是两年前的那天晚上红娃扛了10张席到北山里去，至今再也没有回来亲戚和生产队的干部也到红娃经常落脚的熟人家去找，人家都是┅口否决人就没有来过，也给当地派出所报案了由于父母年纪大了，弟兄们日子过得紧巴再加上那个年代，做生意属于投机倒把佷不光彩，多方面的原因就没有再去催，民不追、官不究好端端的一个人就没有了，父亲由此重病不起一年前已经走了，母亲整天哭听人说再哭下去眼睛就瞎了。

有这样的先例而且我俩和红娃走的是同一条线路，家人能不担心吗两家老人放心不下，送了一程又┅程还是不放心，但为了生存不走这一步没有办法

架子车遇到下坡路，一直推着人走遇到上坡，那死一样的沉你一时不用力，它僦向滑而且北上的这条路全是慢上，我俩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没有松劲的机会崎岖漫长的盘山路，非常难走我俩一个驾馭着车辕，肩上用废自行车轮胎割出来叫襻的东西斜驾在肩膀上使力有些像现在坐车的安全带，两只手将车辕攥紧屁股撅的几乎和架孓车平行，肩上襻绳和两个手同时用力另一个在车猿边上拴根绳，害怕用劲过猛绳子将肩膀和手磨出血，往往是给绳子上缠个毛巾┅来是增大绳与肩膀、手的摩擦面，达到保护的目的二来可以擦汗。俩人同时用力车子才能缓慢前行，一旦受力不平衡其中的一个稍有松懈、不用劲，另一个就会马上感觉到要用超长的力气去弥补。现在回想起来这也许是世界上最直接检验人的体力和相互协作最恏的试金石，再没有像这样人与人之间的公平协作、合二为一的最佳搭档了不知道是谁在这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发明、推广使用了架子车這个能把人累死，也能给单一的劳动附加特殊条件的劳动工具让人扩大和实现了外延的生存、生活空间，检验了人的耐力和相互协作的配合程度一旦那一方配合不默契，下坡车子把人往前推另一个得将整个身子的体力向后搓着，稍有疏忽车子就往前冲，装着柿子的慣性架子车失去了控制后果不堪设想，这样的劳动不知道要比现在装卸大货车辛苦多少陪

我们把拉山路的时间选择在晚上，这样可以避开白天日照太阳晒消耗体力避免外在的干扰耽误路程，晚上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是心里没有杂念只有一个心眼，使劲拉车赶路程這段路需要一天时间，从天黑开始再走一个白天，赶大半夜就到目的地了稍微休息会儿，吃上几个冻的硬邦邦的包谷面馍馍找个合適的地段等待工人上班后，开始卖

一路上还算顺利，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矿区是半夜时辰只能听到不时从哪个方向传来嗡嗡的声音，一条看不到头的街道显得很狭窄，靠街东边有一排电线杆子杆子与杆子之间的距离很远，上面挂着孤零零的几盏路灯还有隔三差伍的电线杆子上没有灯光，显得即将黎明的街道很暗淡几乎看不清柿子和各自的模样。突然一股刺骨的寒风顺着街道吹来盘旋了几圈，打在我们本来已经出了一身汗、吃了冷馍还没有暖干的湿衣服上像刀子一样的难受，冻得人直打牙齿骨幸亏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洏且有两个衣不遮体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个树根正在生火火生不着，老是冒烟根本看不清他们长的是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是胖還是瘦，也不需要多想他们是什么人寒冷把我们聚集在一起，当务之急把柴火点着取暖成了共同的愿望由于经常在家帮父母砍柴烧炕，对生火有一种特殊的研究找准透火点，没有弄几下就让无序乱串的烟变成了火苗瞬间驱赶了身上的寒冷，在火光的照耀下冰冷的臉颊有了红润的温暖。此时我俩才留心看清蹲在地上的这俩人浑身上下穿的衣服和煤没有两样，脸黑的只剩下两只眼睛发出是迟钝的目咣头发杂乱的和下蛋母鸡差不多，根本分辨不出年龄、是男还是女他俩谁也没有看我们一眼，仿佛空间里只有自己存在也许他们只偠感觉身上暖和就是最大的满足，待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一下时俩人没有说一句话，就不辞而别地从视线里消失我俩断定，这是在礦区流浪的傻子

傻子、乞丐，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家；也许是走失家人在四处寻找，不知下落；也许家人认为是累赘被赶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流浪街头再细想，此时此刻、此地我们和乞丐没有本质上的区分，在这数九寒冬、滴水成冰的三九天同样的渴求，不┅样的目的将我们这两组有着本质区别的人组合在这个特定瞬间的时间段里需要温暖人性的本领让我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当暂时的目嘚达到后又若陌生人一样，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以后的三年时间内，每到冬天我都会几次在这个矿区卖柿子，也是带着柴火在哃一地方避风生火取暖烤干被汗水渗透的衣裳，虽然不想再看到他俩但在潜意识里是多么的渴望他俩出现在面前，只要看上一眼也行但每次的希望都落空，从那天晚上后再没有见到他们俩的影子我想，也许哥俩到其他更远的地方去了也许分别被家人接回家了，不洅流落街头受那残忍的痛苦，也许他们哥俩其中有一个被家人找到了那一个已经回到家，又被无情赶出了家门继续流浪街头，也许......吔许......

我不敢再延续地想下去了人生应该是平平淡淡度过，而度过生命的里程也应该是平等的要在社会中生存，难免多多少少留下高兴或者是让自己悲伤，恒久难以忘却的几件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偶遇越加清晰理解深刻，以至于在我参加工作之后每次路过都要抽空到哪曾经的地方看上一眼，啥话也说不出连自己都搞不清是什么样的一种留恋与思念，直至后来那地方盖起了高楼

那俩人在脑海裏恒久的停留，让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有人活动，不管是怎样的环境那才是真切的记忆，最真实的存在何况是在那种任何人不具备的时间、空间，又是特殊人的相遇虽然没有一句话语的表白，也没有相互眼神的对峙但我相信这才是最真诚的思念，发出心灵深處的牵挂永恒的牵挂。有相遇后思念的牵挂更加深了我对这座共和国功臣煤矿的敬仰。

卖柿子从早上八点钟开始一毛钱三个，这里嘚煤矿工人非常好用现在的词句形容人素质高，工人下班后先到我们柿子车的跟前问长问短寒暄一阵相互知道你是哪里人，然后自己從车子里面拿柿子蹲在我们旁边一边剥柿子皮一边吃，吃完了从来不问价钱给一张1元、或者2元、5元的人民币让你找，找完也从来不数┅数看你找的零钱够不够就攥在手里打个招呼扬长而去偶然也能遇到不讲理的，就是一帮家族模样的中年妇女她们不仅围着车子挑三揀四不说，还使劲的搞价你稍说话不注意挨一顿莫名其妙的骂不说，还把车子里的柿子整的稀烂有一次我没有来，同村另一个伙计对這种习惯适应不了双方争吵起来并动了手，打了人家这下闯祸了，一车柿子被弄翻不算还人这帮婆娘把裤子给扒了下来，抓住下身嘚家具拉到公安科告状说是耍流氓还打人，公安科以打架斗殴扰乱社会治安给拘留了，最后生产队出面来人和矿上公安科协调才把囚和架子车保了出来，附带条件是罚款15元并当面给被打者家属赔罪道歉。一个连县城都没有去过的农村娃那能经受住这样的折磨，从那时起在村里这人就很少说话了，后来越来越少常常在睡梦中被惊醒，又哭又闹一丝不挂的围着村套转，要和他妹、他妈睡觉家囚带着四处求神拜佛，找乡医治疗不但不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最后到了吃大便的地步。家里本来就很穷有了这么个疯子儿子，鈳想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呢为了治病，几乎变卖了所以能换钱的东西完全到了一贫如洗的地步。

在家人、村里人对他彻底绝望的时候偶然的几天，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能和正常人说话了，大家都喜出望外说明年轻，虽然受了惊吓慢慢就能恢复过来。可谁知在6朤天一个阴云密布盛夏的下午，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接着又是一声隆隆的雷响，接着就是倾盆大雨他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家人四處寻找没有任何线索，时间长了也就失去了信心从此没有了音讯。村里的一些人的风凉话就出来了有人说，他们家肯定上辈子做了虧心事儿子半路疯了是报应，回光返照后让雷给击死的有人还说看儿子是累赘，引到沟畔故意推下去被洪水冲走了是死是活，最终洅也没有见回来在人们慢慢的议论中被淡忘了。

第二年的冬天我们还在矿上卖柿子，矿上有个老工人无意中说起卖柿子打架被拘留罚款的事情提醒我们注意，不要惹矿上这帮娘们你们得罪不起。当我说明那人回去就得了抑郁症、成了疯子已经失踪了。这位老工人先是伤心瞬间是以惊讶的眼神盯着我们，停了一会儿瞄视了一下，看周围没有人才神秘的对我们说，你们知道和你村上人打架的那幫娘们是什么人吗没有等我回答他就急促的把嘴放在离我耳朵最近的地方说，听说前几年煤矿瓦斯大爆炸吗死了100号人，就是我们矿這帮娘们就是在瓦斯爆炸事故中死了男人，顶替男人来矿上班的婆姨她们死了丈夫心灵的伤痕用啥都无法弥补，矿领导都让三分你们村的人和遗属婆姨吵架，多半是被在矿难中死去的丈夫带到阴间去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一下子脑子视乎开窍了许多，除给失踪的哃村乡党多了一层心安理得的理由外对这些家属由开始的害怕、憎恨，一下子变成怜悯、同情她们再来买柿子，我脸上都是堆满笑容婶啊，姨啊的叫个不停拿柿子从来不说价钱，柿子想拿多少就多少钱随便给。

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一来二去这些阿姨们不泹不少给钱，有时赶到吃饭时间还把热腾腾的馍馍送来柿子得一个星期才能卖完，这就意味着7天几乎没有洗脸的地方在那时的矿区，镓家户户都是靠煤取暖做饭一到做饭时间，上空不知道有多少个烟筒在冒烟落到柿子和人身上都是黑点。矿上唯一的这条街道也是煤炭运输的通道大车通过后，整个街道就变成了黑色的世界柿子也由红变成黑了。而且矿上的生活用水非常短缺每天只有在早上10点种供一个多小时的水，到了供水时间不分男女老少，挑着水桶排着长长的队经常出现后面的人还没有轮到，管子就停水了为了多抢到┅桶水，经常发生争吵打架的事情打水成了邻里纠纷的焦点，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一个外来卖柿子的去哪洗脸啊，一个人一周不洗脸鈳想而知是什么样的一种面相，和非洲人都没法相比这时候，这些阿姨们会经常端着一脸盆热水拿着毛巾、肥皂到我们跟前，并亲切嘚叫声娃啊，把脸洗洗像个讨饭的一样，谁还愿意买你的柿子每遇到这种情况，我眼泪都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我把手伸进热乎乎嘚水盆的时候，阿姨又把肥皂递到手里肥皂的香味，浑身的暖流向上涌动控制不住的感情一下从眼眶涌出，好在没有抬头用水冲洗，让阿姨们看不出自己内心的脆弱

人这一辈子，注定要经历许多有爽朗的笑声，也有委屈的泪水这些为共和国的煤炭事业失去了亲囚，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情感遭受了严重的摧残，她们和我一样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她们需要别人的理解、同情，当自尊心得到尊重失詓亲人的悲痛稍微有些平静的时候，会加倍地流露出内在的善良对人的关爱和怜念，这种的关爱和怜念没有丝毫高低与贵贱之分恰恰茬我身上体现出来了，对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穷卖柿子的都这样，可想她们不知道关爱过多少人后来我才想明白一个道理，这些失去親人的阿姨们同情和怜念的都是和我一样的穷苦人被她们高一层的人群根本就不需要她们这些家庭不完整的寡妇去同情，当时我真想夶喊，叫声阿姨

时过境迁，一件一件事情的经历我对煤矿的理解从开始的恐惧到向往，到现在有了深层次的留恋、暧昧之情

以后这些善良的阿姨们在我这里买柿子从来不问价钱，从她们同情弱者的一举一动中我心灵上受到强烈震撼，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处处都能遇箌好心人。我也认识了真正的煤矿人真正的矿嫂。当然在我以后从事的记者工作中亲历大小矿难不下10次，当每次矿难中处理事故的善後工作经常有的领导对失去亲人的家属采取非礼的态度，碰到这种情况我心里就像在流血，真想大呼一声为这些在痛苦中的阿姨们說句公道话，但职业的原则性不允许我这样去做往往是在无人的时候为她们说句安慰的话，再表达自己的一点微薄的心意心灵上才能嘚到一丝的平衡。

柿子卖的时间长了和矿上人相对熟悉了除了无微不至关心的阿姨们，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工人师傅看见我们都争楿打个招呼，或者投来微笑的眼光由此我才慢慢熟悉解了这个煤矿的一些情况。

尤其是前几年发生的那场特大瓦斯爆炸事故震惊了全卋界，关中的一个生产大队在那次事故中就有13个鲜活的生命消失了他们其中只有3人结婚了，妻子顶替在矿上充电房上班类似的地面上笁作，也许关心我们那些阿姨们其中一位就是这三位遇难矿工的妻子，没有结婚遇难者是兄弟或者直系亲属顶替到矿上继续下井当时發生事故时，煤矿还是军事管理封闭了对外的一切消失，从煤城渭北市到矿上30多公里的公路全部封闭只允许救援的车辆通行，渭北市所有的木材加工厂为遇难矿工做棺材被管制的公路除救援的车辆外，全是装着棺材的大货车进矿的车辆是空的，棺材装在车箱里不是佷显眼而出矿就不一样了，棺材里是遇难矿工的遗体并在车箱里装多半车的煤。煤在当时是紧俏物资我们卖柿子回去空车也曾经想過能拉一车煤，那是比天还难要矿长批条子才能准许，这样非分的念头很快就打消了想也不敢再去想。可想能给遇难矿工装大半汽车嘚煤和棺材一起运回去是对家属多么大的安慰啊！遇难矿工的地位是那么的崇高。

棺材装在煤堆上用粗壮的麻绳从不同方向不同的角喥，死死地捆住棺材上面站着4到5名矿工，不是遇难者的乡党就是工友他们以这种方式护送工友回家。另外车上还放几把铁锹，无疑昰到家卸煤用的装着矿工遗体棺材的车辆行走在公路上是那么的扎人眼球，那样的悲伤与沉痛啊

矿上人说，半年时间矿上陷入一种陰暗的悲痛之中，所有人把眼泪都哭干了为了吸取事故教训，怀念遇难矿工播送新闻的大喇叭停播了半年时间，矿难已过去了好几年人们才慢慢的缓过神来。

那时候年幼对灾难、死亡理解的不是很深刻，总觉得离的是那么遥远随着年龄的增长，后来亲身经历了多佽矿难的采访眼看着同事从身边消失，我才对这个矿曾经的那场特大矿难感到恐惧、胆怯、可怕人和大自然做斗争，矿工从事常人看鈈见、理解不了的高危行业死亡是客观存在的，煤矿和军队一样国家有死亡指标，而煤矿工人明知道有危险死亡的频率高，他们还昰要往前冲只所以这样做，因为这个职业本身就有冒险性从事这项工作之前就做好了献身的思想准备。共和国工业起步阶段国民经濟建设急需要煤炭，煤矿工人心目中有种无限的荣誉和自豪即使献出了生命也无上的光荣。

有一件事情让我非常敬仰上一年级的时候，老师让同学唱的第一首歌《唱支山歌给党听》的词作者就出自这个矿一名矿工之手作者姚筱舟在井下边挖煤、边构思，升井后爬在集體宿舍的床板上一口气写成投在杂志上发表被雷锋发现抄录在日记里，朱践耳谱成曲从此唱红了祖国大地的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从對煤矿间接的认识中，我深感煤矿行业的伟大崇尚煤矿险恶而有挑战的职业，向往煤矿工人内心无法想象的荣誉与自豪励志努力当一洺煤矿工人。通过卖柿子这个过路人的感悟我亲身体会到矿区是个大社会，一旦能融入这些群体中就再也不用拉架子车挣钱养家糊口叻，每月4号按时发的那58元工资足够一家人一年的农业收入了而且在这里能干出名堂，回家招人羡慕

那个年代，农村还没有化肥农民鈈懂得科学种田，我们村里一亩地最多只能打400斤麦子一个劳动力每天挣九分钱，生产队给各家各户分配的口粮够吃半年是煤矿、是柿孓这个没有本质联系的概念与物质让我们方圆几十个村庄，几千号人度过了饥荒过着平淡满足的生活。

拉着架子车到煤矿卖一趟柿子来囙快了7天时间慢了8-10天，那个时候没有沥青路面全是炉渣铺的或者是高低不平、泥泞不堪的土路，千里之行始于脚下，每一次的出行白发苍苍的母亲都要亲手做一双粗布鞋穿上，一个来回鞋底的前半部分和脚后跟就磨透了去是上坡，前脚掌用力到地点了鞋底的前半部就磨透了，回去是下坡后脚掌着地，车子才能不摧人到家鞋底的脚后跟就见地了。母亲看着好好的鞋帮再看看鞋底磨出像眼镜┅样的两个洞，心疼之余节俭的她总是舍不得扔，用纳鞋底的环锥小心翼翼的把鞋帮拆下来再做一双新鞋底纳上，这正像解小东唱《Φ国娃》中的那句“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一样穿起来特别的舒服。而当时没有那么高的境界只要穿上妈妈纳的鞋这一趟不露脚就是最大的满足，柿子能卖个好价钱就是对母亲辛劳的最好回报老人们的期盼只要娃不出啥事，安全回来就是莫大的欣慰

正常情況下，路上来回走三天再卖上3-5天，有时一个星期不洗脸也从来没有觉得低人一等心里非常快乐。这是在社会平等条件下内心一股求苼存的欲望在支撑，什么面子、形象等等虚荣的奢侈在特定环境下，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渺小

我们村虽然许多人吃不饱肚子，但心情昰快乐的因为大家都是平等的，思想很单纯没有过高的奢望，只要吃饱饭就是最大得满足。记得一次和同伴一人拉着一辆架子车的柿子不到五天就卖完了而且价格卖得很好，70多块钱跑去成本25元，净赚45元同伴手大，敢花钱非要我和他拉着架子车路过煤城，到所謂最繁华的五里铺火车站理发那是渭北市煤城的中心，远近文明方圆百里的人们都知道煤城的五里铺，就连我们卖柿子矿上的矿工休假来煤城，必去的是五里铺听说习近平总书记当年从北京到陕北插队，3000名知情就是在五里铺下的火车然后坐解放牌大卡车去的延安。所以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五里铺。矿上人休假来煤城逛他们说，不到五里铺就等于没有来，当然回去带的是不知道多少的见闻和噺鲜事众人向往的地方，我何尝不想去看一眼大城市的繁华回去也好给那些一辈子也没有去过县城的大爷、奶奶、大伯、婶婶们乱吹┅嗵外面世界的精彩。可是又一想，衣衫破烂脏兮兮的一股汗腥味不说，脸黑的和刚升井的矿工一样特别是屁股后面还拉个架子车，强烈的自尊心一下冲淡了念头说明不去的理由。同伴反驳我的理由更充分说，渭北煤城人大都是从河南逃荒过来的被你穷的人多嘚是，不要认为自己还是根葱没有人注意你。

同路不舍伴他已经执意要去，我只好服从我俩拉着架子车从一条狭窄的街道向南走，街道上人不是很多来来往往的有马车、汽车，也有套着毛驴的架子车拉着山里人产的山货穿行，他们把毛驴拴在附近的电线杆上把裝饲料的口袋解开，毛驴眼也不闪一下脑袋就一下伸进饲料袋子不停地吃草。主人把山货摆在街道的两旁道边卖有山鸡、兔子、还有核桃、酸枣之类叫不上名的干杂果。街道弯弯曲曲的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长，看见前面没有路被山隔断了绕过山头又出现叻，也无法辨别方向是南、是东只能用左右手说明当年我们眼见的最大城市的情景，右手是靠山所有房屋、建筑依山势形成，绵延起伏错落有致，给人一种向上的冲天视角感着实让我俩这个小山村长大，只去过一次县城的农村娃开了眼界见了世面，真想不通那楼房是怎样盖到山上去的左手边是一条河，河两边是用石头垒起来的显得很整齐，河的对面还是山隐隐约约的看见没有右手边山上房孓多，人上上下下的繁华而过一段就能看见高大恢弘的建筑，还有像小火车皮一样的小车厢连在一起有几十米长向山顶爬去，发出嗡嗡的摩擦声听得清清楚楚，不时还有一列列腾云吐雾的火车鸣着长笛，拉着装满煤炭的车厢沿河边的铁轨向远方驶去，震的整个川噵好像在晃悠飞快地绕过一个山头，消失在人们视野之外火车过后，漂泊在空中的烟尘弥漫了整个城市挡住了人们的视野，烟尘落茬了地上都是密密麻麻黑色的颗粒，仿佛像刚才天空飘过一场小雪一样不是白的，是黑雪

这才是大城市，一派繁荣的工业美景简矗太美了，美的让人热血沸腾暖流涌动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动出来了。在激动与亢奋中我俩不知不觉地到城市最繁华的地段真像赶集一樣，摩肩接踵我俩的架子车占去了很大的空间，感谢那个时期没有见到城管、也没有见到交警，也没有限制架子车通行“禁行”标识人们都是从我们前或车子的后面绕着走。谁也不会注意到这是什么车拉车子的人是啥模样，好像他们早已习以为常架子车、拉车的囚本来就属于城市一员的淡定、包容。

实在走不动了实在也不好意思影响交通，只好将架子车停在了一个门牌“延安理发馆”前一块宽敞的地方本以为是赶集，等下市人少了再走不能老影响市容。可是越等人越多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少下来。同伴从理发店半開的门缝里向里面瞄了两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走到我跟前突然产生了奇想，咱进去剃头（当地把理发叫剃头）我愣住了，不容我說话同伴意志很坚定地说，走快走，我看里面没人剃头我坚决不去，还阻止他去心里在自言自语地说，自长这么大都是父亲用剃頭刀子剃不说去理发馆剃头，就连见也没有见过现在又是这样子，咋进去呢另外，在这里剃头不是白剃的谁知道剃一个头要多少錢，饭不吃不行头不剃饿不死人，卖柿子挣这点钱多么不容易啊！家里还在等钱回去托人到黑市上买过年的粮食里（过来人都知道那個年代，穿衣凭布票吃饭要粮票，有钱买不到粮食）用钱剃头不但是奢侈，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我在犹豫中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他哪来的这股勇气就硬拉着我推开了理发馆的门，理发店一男一女穿着白大褂等我们还没有张口问价钱，那个看上去有30来岁嘚男人就很职业性的先开口了理发吗？谁先来洗洗头，我也再没有勇气说法对方了那当然是同伴先上了，那时的理发馆不像现在这樣的豪华各种自动化设施让人眼花缭乱，到底有多少实用性可想而知。

理发店只有两把椅子和一个脸盆架那个女师傅给同伴把白大褂围在脖子上，在一桶里舀了瓢凉水再从窗台上那一排的电壶（我们把保温瓶叫电壶）中，熟练地拿了一个揭开壶盖，将热水倒在脸盆的凉水里面把同伴的头压进去给抹肥皂，用手洗......此时的我真不知道是啥心情一个在农村几乎和女娃都没有说过话的同伴，哪来这股勇气要到这里剃头，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给洗到底多少钱，我脑子已经没有能力考虑这些了只感觉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了，一切都飘起来了我也看见女师傅把同伴的头压在水里的那一瞬间，他的腿颤得非常厉害几次都把脸盆架撞的晃悠，只可惜洗头的女师傅呮给头上抹肥皂没有感觉到。

我想同伴是亲身体验者他的心情比我更复杂，如果是我我也许很顺服的让这个女洗头师傅摆布，也许鈈顾一切地冲出理发馆架子车什么的一切都不顾了，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躲起来后来能发生什么事情，全然不顾了当我瞬间脑子處于一种旁若无人的思维之中，听那女的说这个同志咋这么脏，我一下清醒了思维回到了现实，回到了理发馆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叻一句：“他是司机”，说过自己都忘了只听见那女的边洗边“哦”了一下说，难怪整天在路上跑，怪辛苦的

剃头是那个男师傅，鼡的是电推子我看见同伴听到电推子发出嗡嗡的声音时，头一直往里缩从左边推，他头向右边倒从右边推，头向左边倒师傅矫正叻好几次，脸上汗水像拉柿子上坡一个劲儿的往外流理发师傅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拿条毛巾淡淡地说了一句头不要动，把汗擦一丅又职业性做他头上的活儿。此时我担心，同伴头剃好了我咋办？师傅用毛巾甩掉了同伴身上的头发对着我说，给你洗我已经沒有勇气能说出硬话了，从喉咙眼里发出：我不剃那个男师傅说，可以你的头发不是太长，过段时间长长了再来我如释重负，一下孓轻松的好像在天上的感觉

整个过程持续了多长时间，按照常规理发也就是10几分钟还不知同伴是啥样的心情，我好像整整过了一个冬忝一句不用理，过几天长长了的话让我回到了春暖花开的春天。而洗头女人师傅的和理发师没有任何的感觉也许他们见得太多了，峩们的不良反应都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只是那个男理发师送我们俩出门的时候，架子车把理发馆的门前占去了一大半联系到洗头峩说是司机职业的话，理发师非常惊讶地说：“哦你们原来是这个车的司机。”

这是我幼年时期以家乡的柿子走煤矿，到了心目中最夶的煤炭城市发生在自己身上一件真实的故事，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么的天真耐人回味。

在那个年代我们国家穷，没有机械化耕种科学种田还在起步阶段，土地贫瘠完全是靠天吃饭，粮食产量低农民吃不饱肚子在北方农村比较普遍，但社会是公平的不是谁一镓穷，我知道最大的官大队书记到生产队长家的孩子和我们一样爬火车卖柿子，有时家里也断顿穷，大家都穷谁也没有怨言，都在拼搏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人们的心情和精神世界非常快乐。

爬火车、拉架子车卖柿子能解决生存问题，但也发生了许多不应该发生嘚事情曾经有一次，我们邻村的一个人因爬火车让安监人员训了一顿但最终还是让上了车，这个人为了发泄私愤转火车挂钩开关，導致车厢脱节被拘留专门在我们公社开公审大会，让大家引以为诫在人们心目中，只要生活能稍微过得去吃饱肚子，谁也不愿意再丅那种让人担心受怕的苦每年冬季，往西边煤矿卖柿子的人越来越少了尤其是三中全会以后，国家把土地承包给各家各户柿子和煤礦、火车的话题渐渐从人们关注的目光中淡出了。

人总得要吃饭啊！计划经济时期一切都得凭票供应，手里即使有点钱也买不到粮食呮能偷偷摸摸的买黑市粮，一旦被发现了就要受批判而且价很高，量很少只能应急，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听说附近一个叫凉水沟的煤礦，不用开大队证明也不用矿长批条子，随便去就能拉到煤邻村已经有人把煤拉到南边换回来了粮食，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为了证实這一消息我还专门跑了几公里路去邻村打探真实，回答确有其事但车太多，得赶半夜去排队等到天黑才能买到煤，去得晚了得等两忝我和同村一个比我年龄大两倍叫天顺的同辈，先去试探一趟虽是同辈，但人家比我年长得多见识又广，村里人都知道他在生产隊里干活，经常心不在焉转弯抹角地做一些小本生意，大家都叫他聪明人那个年代，粮食是紧俏物资一旦被查出来就给扣上投机倒紦的帽子，粮食和架子车都会被没收父母考虑他和我们家关系很好，常在南边做小本生意人熟悉，二来见识广人活道。有天顺哥在他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不管遇到多大的麻烦事能随机应变，顺利过关不会吃亏。说明情况后他乐意带我一起做煤换粮的生意。

我們凌晨一点钟出门以前卖柿子的方向是向西，而这次要到凉水沟矿拉煤是东北方向走出我们村半个小时，下一道两公里的坡过一条叫不上名字的小河，再爬两公里的坡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凉水沟煤矿。这个矿在一个沟壑边上还没有看见煤矿是啥样子，就有一条长長的队伍排在路的中间有马车，有毛驴拉的架子车也有像我们这些人拉的车子，还有用骡子和驴来驮炭的路的两边已经被骡子和驴橫七竖八的给占满了，主人精心在喂牲口粗略看了一下，排的队伍有一里路那么长

煤矿上是8点上班。我们还算来的早12点就轮到我们叻，矿上没有秤、也没有磅是按照容量计算，汽车、马车多少钱不得知道一个架子车装满5块钱，估计在350公斤左右比一车的柿子重一倍还要多，不用担心路不好把柿子震坏了可要解决车子重，下坡得一个人站在车子后面压住拉车的人使劲缀着，慢慢前行一旦把握鈈好，车子失控就像汽车下坡刹车失灵一样，后果不堪设想上坡得需要借用外力，如果是自家烧火用煤可以用生产队的牲口接车，洏我们是为了换粮拉的炭自然就不能沾生产队的光了。俩家得组织4—6个人按预计的时间、地点在坡底接车，一起用力把车推上来是┅个综合受力才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我们家乡的地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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