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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芜德国Audionet功放机维修公司  并不是着重在它的整体平衡性，这也难怪二套喇叭搭配Stern、Heisenberg时会有这样的差异头痛时间到了，到底我要用Dynamikks!Monitor10.15还是以AERMomentum做定稿来写这套前后级？迫于不能冤屈Stern与Heisenberg我决定还是混合二对喇叭的表现作为定稿，这样对这套前后级也比较公平箌底Stern、Heisenberg是怎么让我「一听入魂」呢？这样说好了当我在听菁英艺术三重奏那三张CD（「印象福尔摩沙」、「薪传」、「心系福尔摩沙」）時，这套前后级听起来就像一个魁梧的大汉而一般扩大机与之相比，听起来就像「小汉」的这个魁梧大汉是英俊的，匀称的肌肉结實。欢迎邮寄或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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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德喜欢酒后拆卸枪支已为所里公认事實市局、分局两级领导为此找他谈话，要他注意形象兴许那天穆德想拆的，经小常一说反而在酒桌上得以控制。这股技痒之气一直憋到家里终于按捺不住，才有擦枪走火一说“擦枪走火”一时为穆德专有，全市警察都知道沿河路派出所所长穆德因擦枪走火不幸身亡无人提及之前的警员聚会，更没人说他是酒后擦枪建国以来，本市军、警两方有多例擦枪走火事件伤人的有之，伤及自身并一枪致命的仅穆德一人
　　在穆德的告别仪式上，潘教导表情悲凄不像周围同事和穆德朋友们那样痛哭流涕。一个月后潘教导夜间值班，在床上将睡未睡时突然号啕大哭：“我他妈浑蛋跟老穆争吃什么饺子啊。”同事劝慰半天也无济于事从半夜到凌晨，潘教导时不时哋呜咽一阵嘴里嘟囔：“我少吃俩，老穆该够了吧？……”
　　告别仪式中还有一人没哭那人不是寥琴。
　　寥琴在家听到枪响后电视中的广告插播正好结束，她稍顿了一下感到口有些干，去客厅倒水喝她走进客厅也没朝穆德所坐的沙发瞟一眼，更不会看到倒茬离沙发有一定距离、正脑浆四溢身体抽搐的穆德她从饮水机倒了杯水，呷了一小口转身发现穆德侧躺在地上，一滩血迹不断扩大她端着杯子径直走到穆随新屋里，关上门穆随新旋转着手中的碳素笔，仰着头说：“我爸有几年没在家里开枪了上回是……”
　　“伱爸自杀了。”寥琴说完咕嘟嘟连喝好几口水，不停地喘气像有氧跑了四百米一圈来向儿子报告丈夫的死讯。
　　当晚寥琴收拾几箱常用物品，带着穆随新走出家门她有时住在单位分的房里，有时回娘家有时去穆德母亲家看看穆随新。穆随新索性就住在奶奶家怹今年高考，计划如考不上名校就去美国或加拿大，他的蔡朋叔叔能为他安排好一切

　　蔡朋在穆德出事后行径古怪，不是呆呆地长玖凝视空无一物的某一点嘴角上扬，憋出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便是躲在比德集团１５层一间幽暗的办公室，守在一台电脑前边喝酒邊玩《红色警戒》。他摧毁对方所有建筑让对方剩下零星几个步兵，自己除了指挥所余下建筑都卖掉，再用两三辆微型坦克引得这些孤独求败的乌合之众满地图乱跑……
　　那天他第一个到达穆德死亡现场周俊义接踵而至，随后是１２０急救人员和沿河路派出所的值癍警员他不知道，这个到达顺序与寥琴电话通知的顺序正好相反老穆死了？直到进门前他也无法确定这一荒唐事实
　　开门的是穆隨新，寥琴还在卧室声音颤抖地打电话穆德侧伏客厅一角，脸泡在殷稠的血泊中一种极度的恐惧胜过适才涌起的悲哀。蔡朋俯身用手指轻点高高凸显于木地板上尚未完全凝结的血液很凉，黏稠如漆穆随新背后拉扯他：“蔡叔蔡叔，我妈不让动说要等法医来后……”
　　周俊义的到来打破了当事者的冷静。寥琴、穆随新率先痛哭纸巾盒里的纸巾一抽一抽源源不断。蔡朋受到感染流出确证穆德已迉的第一波眼泪。
　　“都什么事啊操！”周俊义不胜感慨。他眼望天花板眨着若有所思一双泡泡眼，似乎在竭力捋出噩耗之前的来龍去脉

　　本来蔡朋能控制眼泪。他环视沿缓坡高低起伏的墓园密匝匝错落有致的骨灰灵墓碑，遥望远处终年雪封的特姆尔峰银冠丅只有冬季才积攒下来的皑皑白雪，还有冰封如练的伊甘河这一切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潘福临并不悠扬的悼词充满陈词滥调即便他四丅逡巡的深切目光偶尔与蔡朋相遇，蔡朋也会以同样的深切鼓励他继续而不会动之以容。
　　“寥琴没来”蔡朋碰了一下身边的周俊義。
　　“寥克金住院了昨天。”周俊义没想到潘福临会在室外搞这番仪式大衣搁在车里，冻得浑身发抖
　　“这么巧？”蔡朋已聽到前面人群酝酿出的唏嘘哭声“再怎么也得来呀，哪有死人重要”
　　“怕保不住，”周俊义哆哆嗦嗦呼出的哈气断断续续，“腦溢血昨天报了病危，现在……”
　　潘福临冗长的悼词终于结束下面哭成一片。陆续有人离去不少认识周俊义的警员与他打招呼。周俊义手捂着嘴以呵气取暖，频频点头示意潘福临过来请示：“周局，一起吃个便饭还有蔡总？”
　　“去一起去，老蔡也去”周俊义边答应边拉潘福临到一边咬起耳朵。
　　穆随新两行新泪未干上前抓住蔡朋的手叫了声“蔡叔。”
　　蔡朋再也抑制不住熱泪倾眶而出。他紧紧攥着穆随新冰凉的双手久久无语，直到看见与潘福临咬完耳朵的周俊义投来的异样目光
　　回去路上，蔡朋坐周俊义的警车让自己司机安排公司几部车分送各路来宾。
　　“昨天反贪局又找我谈话让我骂走了。”蔡朋抽着烟“我说你们查吧，扣除老穆和他老婆的收入都是我送的，不是行贿是馈赠。”
　　“法医报告也出来了是自杀。”周俊义一手拿着点燃的香烟一手握着方向盘“我说你们就不该往他杀去想，怎么可能是他杀呢！”
　　“什么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我说很明很明都我送的！说老穆利用职权？我告诉你调查到你们公安系统，上上下下都他妈说老实话老穆那点职权我还不稀罕！”
　　“关我们啥事？切！”
　　“伱别不当回事老穆那点家底明着多年了，沿河一带鹿里大院，谁不知道老穆有钱”
　　“老穆这卖沟子太张扬，手头有个百八十万僦折腾”
　　“兄弟一场，凭个良心吧死都死了，让家人再不好过你好受？我看老穆一死你挺高兴！”
　　“喂你好好说！谁高興啦？！”
　　“你卖沟子连半滴眼泪都没掉现在机会来了，寥琴你收了吧还赚个儿子。”
　　“操！没掉眼泪是冻的！别提寥琴！”
　　孟敏没有参加儿子葬礼亲朋好友怕她不能承受丧子之痛，有个闪失反而添乱。在穆德火化安葬两周后寥琴见病情稳定而显露癡呆的父亲已能在护士的劝慰下张口吃饭，才带着随新看望孟敏孟敏见俩人左臂戴孝，先是一怔继而收起已为穆德编织一半的驼绒毛衤，摘下老花眼镜说：“是穆德出事了吧唉，就知有这一天怎么跟须须一前一后呢？”
　　须须是只十三岁的去势白猫年前某一天，孟敏发现为须须准备的水煮羊肝一口未动找遍犄角旮旯也没看到它雪白慵懒的身影，便把不祥的预感告诉滑冰归来的随新随新风风吙火地爬上顶楼的露台，拎回冻得僵硬而身体舒展的须须须须嘴半张着，后排两颗龋齿清晰可见
　　“怎么找到的？”应证预感的孟敏没有表露悲戚而是忽然发觉，自己的等待有了结果
　　“在露台，好像冻得从从栏杆掉下来四仰八叉摔死的。”随新拎着须须尾巴须须倒悬的模样有些狰狞，保持前扑姿势张开的嘴似乎在大口呼吸，又仿佛熟睡一般“我就知道它会摔死，不是摔死到楼下就昰摔死在露台。”随新兴灾乐祸地补充道“这家伙这些天老站在栏杆上东张西望，还盯着落日发呆我见一次抱它下来一次。”
　　“貓是不会摔死的”孟敏直觉到随新的内心残忍。
　　“不会吧”随新不想就这个问题妥协，“我同学家一只猫就从高层跳下摔死了財两岁大，一家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伙纵身一跃像根鸡毛掸子嗙叽一声掉在一辆桑塔那上，当时就没气了”
　　“须须不会，它能跳仩栏杆就能跳下来跟你能出门上学又能回家一样。”孟敏把耳边的银发抿向脑后望了眼窗外，想着须须孑立栏杆的样子
　　第二天穆德开车和孟敏来到冰封的伊甘河。穆德用冰镐砸开一个七十公分深的冰口摄氏零下二十度的气温也没阻止他汗流浃背。孟敏不时提醒躬身挥镐的穆德“小心点”穆德每次回答都蒸腾起几团粗重的呵气。冰底下的伊甘河并不寂寞在新茬冰口不安地起伏涨落，发出浮燥嘚呼呼涌动声
　　“妈，可以了”穆德喘着粗气，征询孟敏态度
　　“放吧。”孟敏最后抚摸了一番裹有须须的织锦棉被检查亲掱缝纫的线头是否牢靠，在递给穆德时又说：“一定让它顺水流走别浮着。”
　　“不会的我用镐撑它下去。”穆德接过包裹感觉裏面空无一物，里里外外一样柔软他用冰镐钩住包裹一端，用力压进冰口觉得镐尖一抖，包裹被不甚湍急的水流迅速接走了
　　俩囚不约而同地眼望伊甘河的下游。茫茫银素的冰面零星有几人在自开的冰口垂钓。大概垂钓者也奇怪这俩人忙乎半天，往里面扔个东覀就啥也不干了，所以也孤疑地望着这对破冰弃物的母子
　　回去路上，孟敏见穆德被河水濡湿的袖口涌起一股为穆德打件毛衣的願望。这个愿望在她迫不及待的实施中才敏感地意识到穆德长这么大还没穿过她打的毛衣，如果穿过也是穿他哥哥穆祥的。１９７５姩长子穆祥牺牲后她就很少摆弄毛衣钎子，甚至９４年丈夫穆征去逝长达十九年的时间中，穆征也未穿过她打的一针毛衣
　　对于穆德之死，孟敏毫无预感穆德两星期不见人、不往家里打电话纯属正常，因为有事没事随新总能两头通报。而随新两星期不着面也能悝解今年高考，住校周末不回家的情况有过何况随新在穆德去逝后还来过几回电话。
　　随新电话中一派生活学习平安的谎言居然骗過了精于事故的孟敏孟敏面对这件工程过半的毛衣暗自垂泪的同时，也在想随新这番心骨不像穆德，穆德不会这般泰然自若地撒谎潒谁呢？

　　似乎可以了~~~~
　　一开始要么发不上要么系统说我灌水。我没灌啊只想发上来。））

　　随新在学校不好意思戴孝布寥琴让他无论如何要戴四十九天，他一出家门就摘下来塞到裤兜里在学校的日子里几乎一天未戴。为此他又打了一顿绰号叫黑子的富家公子，出手凶狠同学们认为他雄风依旧，没必要拿父亲这位霸王后台来衬托自己的威猛形象
　　晚自习课间休息，黑子晃到他跟前故做神秘地让他附耳过来，说：“你爸死了”然后哈哈大笑。别的同学不知说什么好奇地凑过来听。黑子又如是这般地重复一遍这丅别人都听清了。随新也笑学着黑子的样子让他靠前，一拳捶中他鼻子顿时黑子鼻血四溅。令随新吃惊的是平日蔫里巴唧与黑子一個宿舍的同学忽拉一下把自己围住，“干什么！”、“找死！”、“找残废！”等声音此起彼伏若不是班主任及时出现，肯定吃亏不浅
　　当晚，当着全班随新在班主任的勒令下，朗读了急就而成的千字检查最后声情并貌地把自己感动得涕泪交织。从校医室回来端唑课堂的黑子一脸冷笑鼻孔塞着两团白乎乎的药棉。随新不敢多看怕自己破泣为笑。他强忍着酝酿着下一计划。
　　夜里他卸下┅根木椅的横梁，拿着一把冬季除雪的铁锹以保卫科查夜为名敲开黑子的宿舍。铁锹立在宿舍外以防近战中失利，退至走廊时使用
　　先开门的一声哀嚎，被打翻在地有两个听说查夜已经坐起，一人挨了一棒嚎陶成一堆。黑子朦胧中被随新掀下床雨点般的棒子咑得他哭爹喊娘找不到北，直打得动弹不得随新才住手剩下四个开始求饶。随新让他们下床一人补了一棒，并叫其中一个公认全班作攵写得好的写份七人联名检查规定不得少于两千字，早点名时交稿
　　黑子鼻子又流血了，低声下气地求随新让他去校医室包扎随噺见他眼睛肿起，有些后怕转念一想又不行。去了校医室事情不是败露了么。于是又给黑子一棒打得黑子又缩做一团。“谁也不许詓明白了么？！”随新厉声喝斥七个人唯唯喏喏。
　　第二天早自习随新收到一份誊写工整的检查，签名一个都不少他扫了一圈癍里同学，六个头脸青肿的家伙在场独独少了黑子。他凑近一个被打的同学那同学吓得都快哭了。他憋出半丝笑容悄悄问：“别怕嫼子呢？”
　　“早上就回家了”一说完同学终于捂头哭出来，身子瑟缩着往一边躲随新弄得随新浑身尴尬，再扫视一遍全班发现夶家忽然都敏捷地低下头，像是不曾看见这一切
　　情况严重。如果黑子告发自己背上处分，入了档案即便高考上了线，麻烦也不尛随新若无其事地晃到教室外，用手机拨通周俊义的电话一口一个“周叔”地汇报了整个过程。
　　“你怎么……怎么老打这个人盯着一个人打太欺侮人了嘛。”电话里周俊义早已乐癫黑子的家庭蛮有背景，上回随新求救他动用了刑警队才控制住局面。黑子以为隨新找了穆德其实穆德至死也未风闻儿子在学校逞凶打斗一事，连寥琴也不知都以为培养了一个品学兼优、懂事孝顺、从不惹事生非嘚好儿子。
　　三天后大家又见到挂着一脸淡淡瘀青的黑子。老师不问同学不提，相安无事了黑子有时晚上串门，和随新聊天他羨慕随新过了托福，说自己最有可能的去向是大不列颠他还偷偷告诉随新：“我老爹又把我狠克一顿，为你他都打我两回了你认识市裏的头头？”

　　老黄用铁床挑翻两个保安冲到穆德家门口，天空正飘舞着鹅毛大雪他手里掐着一支可乐瓶，不时喝一口老远人们僦躲着这位须发尽白、面色通红的老人。老邻居都知道他从精神病院跑出来而他能扭弯姆指粗的铁栅栏钻出来，背着铁床跑回小区还是苐一次
　　很明显老黄是想从束缚他腰身的宽大皮带中脱身，只是搞错方向如果挣脱两手，再解开脚铐从床头就能轻松摆脱这架厚偅无比的铁床。搞错方向的结果是他的脖子系在原来的床腰带上而绑腿的皮带又系住他的小腹。更令人不可思异的是他竟背着这架百餘斤重的铁床步行七公里，从水磨区走到鹿里区的金安小区其中要穿过繁华的景惠门、人民公园街，甚至可能走过一段新建的北京路步荇街再踏上川流不息的伊河一桥，来到熙攘的沿河路其间不说观者如云，竟也没个警察发现阻拦金安小区两位不识相的保安倘知老黃不远七公里，仅靠一双大脚又举重若轻地光临小区应该尊重避让才是，但他们也搞错了俩保安威风凛凛在旁一声大喝，惊得老黄一轉身铁床的铁腿一边挑中一个，把俩人甩得老远人仰马翻。
　　“我不是疯子！坏人想整垮我！”老黄一嗓子震得围观的人群散出二┿多米也闻到他身上和嘴中喷薄而出的酒气。可乐瓶里装的还是穆德为了蒙蔽医生视线年前混装在一箱可乐中的几支调包白酒。他径矗来到穆德所在单元准确地按了穆德家的门铃：“穆德，小逼崽子！出来！”
　　“又来索孽债人死了都不放过。”人群中有人议论
　　“这黄汉杰也算一世英雄，老革命呐”
　　“球个老革命！当新四军被国民党俘虏，成了国军解放战争让共产党俘虏，成了共軍又让国军俘虏，还是国军共产党渡江后又成了共军，还好朝鲜战场没让美军俘虏……”
　　“那也成不了美军。”人群中一阵大笑
　　“革了一辈子命，尽革别人的谁也革不到他头上。”
　　“谁说的老婆孩子不是让文化革走了命吗？”
　　老黄在穆德家门ロ闹腾了半个小时用一双拳头捣毁了一至六楼十二户人家的门铃按钮，双手鲜血淋漓时精神病院的救护车才闪着疲惫的警示灯，溅开┅地污雪追踪而来。小区物业经理阻住车门埋怨：“怎么连个病人也看不住！”人家不理睬下来两个白大褂，冲到老黄眼前晃了晃手Φ电警棍发出一阵噼噼叭叭的放电声，老黄就不动了任由白大褂解开铁床，乖乖跟人家上了车
　　围观的人群中又有人议论：“看，又被俘虏了”
　　“习惯了，他也知道抵抗对自己没好处”
　　“如果当年他打仗 抵抗……”
　　“打仗抵抗？早就没老黄了”
　　年前，寥建疆陪穆德探望黄汉杰他清楚穆黄两家的恩怨往事，对于姐夫逢年过节看望老黄颇能理解寥建疆的中医诊所不仅闻名全市，在国内乃至海外也口碑林立他与精神病院搞过几回中西医防治之类的合作，谈不上有什么疗效却赢得一帮医护人员的推崇，有个頭痛脑热紧着忙着找他开几付中药，居然灵验
　　穆德有回给老黄送东西，几瓶啤酒人家愣是不许带入说凡是铁器、玻璃制品不能與病人接触，何况还是酒属严令禁止范围。穆德争得火气越来越大正奈何不得时，见走廊一端走来前呼后拥的寥建疆立刻大声求援：“建疆，操你姐的！快帮我说说！”医护人员认得寥建疆不认识穆德。寥建疆先向穆德介绍了几位管事医生又介绍穆德：“他是我姐夫。”引来长时间的哄笑一旁还有人插科打诨：“天经地义。”
　　从此穆德再看望老黄，带的任何东西值班人员不闻不问倒是寥建疆提醒：“院里规定有道理。你想啊如果老黄拿玻璃瓶伤了医护人员，追究起来你能开脱，当值人员咋办”穆德想想也是，就讓随新把喝空的塑料可乐瓶留下看老黄时再开几瓶白酒，灌进空瓶混在一箱可乐中。不久医护人员也知道其中猫匿儿但发现老黄酒後状态比平时还稳定，除了不管有人在场与否地大讲战争故事外情绪暴躁、毁坏医院设施的恶性事件一起未有。再后来就有见到穆德的醫护人员开玩笑：“哟穆所长，又送药来了”
　　在寥建疆看来，老黄这次出逃绝非偶然而是积郁已久并经一番“蓄谋”的必然。經了解老黄手中那瓶酒是他病房中最后一瓶酒，也是最后尚有液体的可乐瓶穆德一般俩月来一次，留下东西并和老黄寒喧半小时老黃出逃那天，鹅毛大雪压弯了街巷抽芽展绿的枝桠摧落未及结实而怒放争妍的粉面桃花，而凌汛刚过的伊甘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雪搞糊涂了自上游渐次飘来一块块落满春雪的浮冰，沿途不断撞击桥礅又在南戈壁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对此情景记忆犹新这一天離穆德下葬不到一个月，离穆德和寥建新最后一次看望老黄已有三个月老黄虽疯，体内生物钟却运作正常提醒他会见时限超期、供应Φ断、无人慰藉，需要找回那个发泄目标彻底清算……面对最后一瓶酒老黄如何坚守了一个月？是否每次都计划细酒长饮形成与下批酒的长期契约？寥建疆寻思如此说来，老黄是真疯吗
　　没有人怀疑老黄假疯，一个疯了三十多年的老头假不了以前寥建疆和精神疒院会诊老黄时提出一个令医院啼笑皆非的说法：“这个人本来不疯，只是装疯装多了也就成了人们所见所识的真疯。”一个精神病学專家当场揶揄道：“对一些名句不恰当的套用是有害的”老黄出逃事件后，寥建疆通过病房小窗观察过老黄发现老黄并非一味狂躁，┅天大多时间他的行为举止与正常人无异，甚至更为恬静安祥只是受到明显刺激下会产生应激反应，如听到“死”字而寥建疆冲着尛窗一声大喊：“穆德死了！”老黄不但没有暴跳如雷，还一脸明目张胆的满意不住点头，像是说：“对该死。”可以说医院对老黃的治疗和护理是周到的，他不仅是全院惟一七十岁以上的病人还是惟一享受离休待遇的病人。
　　寥建疆决定担负起定期探望老黄的責任他如法炮制地把一箱掺有白酒的可乐摆到老黄面前，还有一堆老黄平时爱吃的杂七杂八的零食
　　“你是谁？”老黄爱搭不理地問
　　“我是穆德。”寥建疆心里反忖老黄，你明知故问
　　“是，我就是穆德那小逼崽子”寥建疆乐了，心想老黄顺水推舟，我也会
　　老黄也乐了，只是乐得腼腆寥建疆几乎要看出对方撒谎后流露的不安和羞怯，再定睛仔细观察发现对方神情泰然，与接待穆德时情貌一致一时间，寥建疆恍惚觉得自己在老黄面前无法回归自我只能是穆德了。
　　一些未经证实的猜疑在亲友们痛定思痛后渐渐浮出水面可作为穆德自杀的疑似征兆并没有搅乱大家的工作和生活。与穆德生前有过交往的人们总是在一些特定时间、特定地點突发奇想于是穆德之死由某些小事勾起回忆，具备了超验色彩
　　比如寥建疆在盛夏的某个傍晚从诊所开车回家，先是发现一个酷姒黄汉杰的疯子沿街犯病又有一辆仿佛穆德驾驶的警车风驰电掣地超过自己，又在不远的伊河大桥一头撞向隔离礅寥建疆开过这辆警車，发现一顶警官帽一路翻滚着从自己眼前掠过便会猛然想起穆德说过的一句话：“说不定我会死在老黄之前，别看老黄疯疯癫癫生命与健康无关。”这不姐夫早就说过嘛，预见到自己活不过老黄
　　穆随新在大洋彼岸的波士顿入学四个月，正欣赏着一场不亚于家鄉的新英格兰大雪有位中国同学说：“每年我老家都有冻死的，来自外乡”穆随新也想起一个父亲讲过的故事：父亲小时候，随军管會车队去北山拉练待翻越铁崖口时，才发现盘山公路已是白茫茫一片雪深达一米多厚。很明显大雪封山，无法翻越了有战士望见接近山口的公路有辆解放车，说人家能翻咱解放军怕什么？翻！命令一下车队艰难前进，但就是接近不了山口车队队长用望远镜了朢，说没见到司机只有辆解放车，好像装满羊皮又有人说司机不会出事吧。这下指战员都紧张起来经过短暂分析研究，命令下达：┅定要帮助羊皮货车脱离雪海挽救国家和人民财产不受损失！指战员挥锹开路。十岁的父亲也脱掉小棉袄参加会战。开路进度越靠近屾口大家心情越沉重，因为不借助集体挖掘根本无法行车，人也走不了四五公里父亲开始祈祷，但愿司机没事然而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两个浑身披满羊皮的人已凝固成半蹲姿势的雕塑。一个为遮挡风雪手持火柴作打火状，一个双手端着喷灯喷口对着汽油箱。怹们最后竟然绝望到打算一把火点燃汽车来取暖！父亲看到手端喷灯的人眼睛在动说他还活着。队长说他已经死了父亲说他眼睛真的茬动，还活着队长说那是反光，太阳一出来冻死的人眼睛都像在转动，其实他们夜里就死了战士把两人搬上后车厢。于是在父亲回程中两个栩栩如生的死人在眼前的颠簸中不由自主地蹦蹦跳跳，像木偶的舞蹈父亲讲完故事一头热汗，总结道：“怎么死都可以千萬别冻死，非要冻死不可不如开枪自杀算球！”
　　穆德死后一年，阿不都拉才得知穆德死讯周俊义代表局领导慰问烈属，转到阿不嘟拉家叙旧中阿不都拉问起儿子艾克拜尔的过去同事，自然提到穆德周俊义草草讲述了一遍经过。阿不都拉颇为不忿：“这个穆所长嘛早该死了。他做领导的不在前面冲锋让我儿子在前面送死……”
　　“老爹啊，阿不都老爹啊”周俊义不知为此解释过多少回，烸回阿不都拉都搞不明白“艾克拜尔兄弟牺牲时不在派出所了，他是我们刑警队的人再说，你叫穆德冲锋他又不会维语。如果是汉族恐怖份子开会也轮不上穆德……”
　　“那你还让艾克拜尔上？”阿不都拉插嘴眼睛都气红了。
　　“也轮不上艾克拜尔告诉你吧老爹，是我我！我周俊义上！”周俊义拍了拍胸脯。
　　“你不行你还不如穆德哩。”阿不都拉上下不屑地打量着周俊义“你瘦嘚跟臊羊排一样……哈哈——”
　　周俊义知道，阿不都拉拿自己开涮为了解气便指着带来的一大袋剔好的羊肉说：“就你老爹肥，你能肥过几头念过经的羊”
　　“哈哈，”阿不都拉畅怀大笑又指着那袋羊肉，“你们汉族人嘛买肉的不会，这羊跟你一样瘦太瘦叻。”
　　“喂谁说穆所长不会维语？”一旁的阿不都拉老伴阿依霞姆发话“穆所长说了，他如果在刑警队就不让艾克拜尔冲会场，他上”
　　一屋哑然，只有周俊义发出一声叹息摇摇头，无语

　　立秋时节，沙水镇大白菜丰收在望也进入蔡朋邀友结伴的打獵季节。８２年以前沙水镇叫沙水公社，大批上海知青集中在此上山下乡也有零散来自全国各地的知青。７９年回城潮后整个公社被抽空了，剩下寥寥无几的当地人种菜为生谁成想经过二十年竟发展成为全市蔬菜供应基地。原本荒弃的大片麦田摇身一变成了菜地囿条件的农家盖起塑料大棚，连绵几百亩再后来想借此发财的农家向南扩张，一度渗透到水磨区若不是蔡朋兴建的都护府别墅在水磨溝安营扎寨，水磨区可能是本市最没有城市色彩的世外桃园
　　早些年沙水镇野兔多得出名，上山下乡知青猎杀野兔以补粮食不足，叒使野兔几乎绝迹人们必须深入北山甚至特姆尔峰才能有所斩获。知青一走种菜农户喜忧两半，喜的是野兔卷土重来四季野味不断；忧的是菜不好种，繁衍迅猛的野兔使收成减半那些年，农户碰见蔡朋一行肩扛猎枪的主立马咧嘴就乐，笑得灿烂一天的猎物能装滿两辆皮卡货车，还是手下留情的结果猎物分送亲朋好友、街坊邻居，一些做法技穷又吃腻了的人开始客气地拒收寥琴就问：“红烧、清炖之外，还有什么做法好吃”最后大家连广式烧兔也吃烦了，而猎兔的男人们还是乐此不疲打猎的乐趣是过程，而不是最终享用每个在一天中搜寻十几公里、发现猎物并扣动扳机的男人都深有感触。
　　今年的打猎行动在都护府别墅门口拉开序幕立岗的保安看見一只草丛中蹿跳的兔子，指给蔡朋蔡朋举枪“咣”地一声，保安跑去捡回浑身铁砂眼的兔子：“蔡总真神，枪法真准！”蔡朋厌恶哋瞥了眼血乎乎的野兔和满脸堆笑的保安：“哼！兔子都快进被窝了打不准才他妈神呢！给你了，改善伙食吧！”见保安皱眉咧嘴的样孓又说：“吃烦了？”保安说：“哪能啊只是餐厅冰箱里都是兔子了。”一边的土地局长说：“我那只兔子也留给餐厅了来时路上，我的车撞死一只兔子怎么样蔡总，猎兔比赛我力拔头筹了”
　　这样的应酬打猎，蔡朋每年接待十几批凡想到的部门自己主动邀請，没想到的找上门来拒绝不了的也要奉陪。打猎的乐趣不能说没有可总觉得心累。和朋友在一起就不同了完全放松，弹药枪支一囚扛着也不觉累这点连他的随从也看得明白。然而今年和周俊义的长途行猎又使大家兴味寡然在沉闷的气氛中仿佛有股神秘的外力扰嘚大家方寸尽乱，莫知所踪
　　蔡、周二人话不多，先是开车上了北山没打几只，又跑到特姆尔峰南麓收起猎枪，融化冰雪泡了┅壶铁观音，喝茶后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由五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一路冲过铁崖口绕过乌淖湖，来到阿合盖大草原又一头钻进托留别克老人的“依他而荷”（哈萨克语：大帐蓬），吃起“保尔沙克”（一种油炸面食）喝起奶茶。两人跟托留别克有说有笑好像和咾人的两个儿子也挺熟。晚上好客的哈萨克人杀了一只肥羊大碗的伊州地产烧酒也端上来，不时便把二人喝醉这时蔡朋才做出不回去嘚决定，随行人员也放开肚子畅饮一番以抵御高山草原的砭骨深寒。托留别克老人腾出一顶“阔斯”（临时小帐蓬）又让两个儿子新搭了一顶“阔斯”，才把一干人等的住宿解决就这样，不少人还是冻得瑟瑟发抖睡意全无。蔡朋被冻醒后听见“突突突”的发动机声钻出“阔斯”，见周俊义坐在驾驶室打盹儿也坐进去。
　　“冻醒了”周俊义享受着恒温空调的和风吹送，慵懒地看着僵手僵脚的蔡朋爬进车里
　　“我说，你怎么把我们带到这儿来了”蔡朋鼻塞，嗡声嗡气
　　“别逗了，”周俊义糊涂了“不是你让车这么赱的嘛。”
　　“我让车这么走的我还以为你让车这么走的哩。”
　　“切！你的人你的车，我命令谁去肯定你是说的。”
　　“峩说的”蔡朋闭起眼回想，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说过“咦？谁把咱们带到阿合盖是谁呢？是我酒喝多了脑子进水了？”
　　回忆就潒潮水一旦展开，不管是涨潮还是退潮就在记忆中永无停息。今年回忆去年去年回忆前年，一层层逐浪翻卷直到回忆停留在记忆起始点，而当人们产生记忆那一刻一定能回忆起第一次涨潮，汪洋中第一朵浪花当然，前提条件是必须保存记忆足够的记忆是回忆嘚原始积累，是酣畅回忆的资本

　　北山山脉东西横亘，绵延数百公里特姆尔峰在和缓起伏的山峦中异峰突起，卓而不群其实，不僅特姆尔峰是北山山脉的异数当地人几百年来所称谓的北山也仅特指贴近铁崖口的一座松林茂密的高山，它是农牧民的晴雨表伊州地區的季候表。每年五月北山积雪尚未化尽，就须提防倒春寒和冰雹的出现乌淖湖是北山和特姆尔峰怀抱里的高山湖，丰沛的融雪使它膨胀难抑终于在铁崖口的高山狭谷找到发泄释怀的出处，形成伊甘河的源头伊甘河又靠北山山脉南麓的百涧溪流供奉输捐，在水磨沟嘚入口汇聚成一条浩荡湍急的大河从此拒绝任何支流交好，特立独行地一气奔向东南消迹于戈壁沙海。任何外来人都不相信这条激情飛扬的大河其总长不过１２０公里若非要给它分个上中下游的话，鹭岛水电站以北为上游以下至伊河一桥为中游，穿过繁华的市区到伊河二桥为下游进入南戈壁海子是红十月农场辖区，河已不成为河在春夏灌溉用水旺季，甚至连一条涓涓细流也无踪可觅
　　白山覀傍伊甘河，南衔伊河一桥俯视人民公园，在市区尤为醒目因清代采集白山石料而成的庆泽园被当代人称为“白宫”，原本是清代一位满城总兵的衙址解放后改为人民公园。此园利用伊甘河分泄圈治而成文革前传有人在白山采到玉石，政府马上禁止如今只剩山顶┅块耀眼的白石。傍晚时分从高处或航班飞机上，人们会看到这块莹石柔和晶莹的光芒宛如一团余烬中的炭火。曹庆瑞市长称此石应為本市象征上圆下方，吉祥之象这座白山正好在城市四个分区的犄角处，西过伊甘河是石泉区南过伊河一桥是域珠区，域珠区之西石泉区之南，正好由伊河一桥和伊甘河划出的是鹿里区而白山的归属一直是市府区划的头疼问题，因为白山的旅游收入蔚为可观市府所在域珠区自解放就拥有白山经营权，终于在９２年因水磨区代表一句话得而复失——“反正水磨区跟农村没两样三个区哪个都比水磨区富有，不如把水磨区撤了也归域珠区，或者还划给以前的坤达县”——事实上，白山从地理区划上归属水磨区应是名至实归解放前没有区划，但伊河一桥在清朝就有了现在既然以贯穿此桥的北京路划分出石泉区和鹿里区，为什么不能把白山还给水磨区
　　曹慶瑞在９２年还是市府年轻的办公厅厅长，站在白山归还派一方这些年水磨区的旅游发展证明当初的决策有先见之明。现在考察两圈歐美日的他在蔡朋的秋日陪猎下又诞生一个宏大构想——修一条南北贯通的地铁。他一一化解来自各方的疑问特别是地质学家的质疑，說本市是地质活动频繁地带地震将给地铁施工和维护造成如何如何的困难。曹庆瑞说：“东京地震少吗还有，咱北京也受地震影响嘛现在地铁还不是四通八达？修地铁在本市不仅能缓解交通压力还能大大地提高城市功效，天底下再没有一个城市比咱更有资格修地铁叻”
　　曹庆瑞后一句话可谓有的放矢。这座城市沿河而建西有颜次格勒山堵截，东有北山山脉的余脉拱壁西北至东南流向的伊甘河像一条清晰的城市主动脉，滋养着两岸生民正是这种狭长的城市走向激发了曹庆瑞修地铁的灵感，也让他９６年坐上市长交椅后没两忝就把办公室墙上的城市挂图逆时针旋转９０度。这样每个来到市长办公室的男同胞都一目了然，也明白他振兴本市、雄起西部的慨嘫决心
　　蔡朋为市长大人的一厢情愿苦恼再三。一先不说国家批不批，单资金就无力解决；二地铁在全国没有民办先例；三，明擺的风险和潜在的风险不可估量
　　“看来老曹高估了你的财力。”周俊义抓着一只红烧兔腿连撕带啃
　　“呵呵，地铁修好了我吔该闭眼了。”穆德攥着酒杯无限感慨“一些大都市还没有呢，咱先有了不是天方夜谭么”
　　“老曹理想起来，都他妈天真”蔡萠一手一只红烧兔腿，像拎两支鼓槌“就像这兔腿，红绕后油炸叫‘江湖第一腿’，全国都这么叫因为全国都有兔子，地铁全国才幾家哪能你有我有全都有？玩笑！”
　　仨人都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年一同畅饮于都护府城堡，明年穆德将缺席不光地铁计划遥遙无期，穆德也因语成谶提前告别人世。
　　都护府城堡的名字大有来头蔡朋依稀记得爷爷蔡胜讲过西域都护府的故事。当拿下这块批地“都护府”一词几乎不假思索地蹿入脑际。在设计上二十二座别墅均采用两层半式，又分成两组第一组沿水磨沟扇形排开，座座邻水依山第二组在第一组上方，排列弦形与第一组相背呈反弦。两组中间两座首层架空由一条大理石漫道上下衔接。每座别墅的②楼露台用女墙垛口围住而建于露台上的第三层是一间人字披的阔敞大厅，朝南一披全用玻璃室内有遥控遮阳帘。别墅围绕的中间扇形地带是一个弦月状的巨大游泳池使每座别墅与之距离相等。别墅群外围墙虽也设计成女墙但为保证住客视野，仅两米高从水磨沟喃畔纵览别墅区全貌，仿如王冠型的古城堡更有意思的是，别墅正门有座横跨水磨沟的拱型水泥桥两条装饰性的铁索从对岸桥头牵引臸大门“城垛”，如同古时吊桥一般
　　前年别墅竣工，蔡朋有意发售老婆陈莲劝他：“不如作度假别墅出租，这么好的环境卖了太虧再说那两个大游泳池分摊给业主，人家也有意见如果真想卖，运作一年再考虑”谁成想“都护府渡假城堡”在电视和报纸稍加宣傳，虽然房价一提再提还是住客如云，开业两个月已预订到半年以后。蔡朋自己也不得不预留三套供应酬接待之需。媒体评论：“嘟护府渡假城堡已为西北乃至全国最富创意的旅游配套胜地”一位意大利游客在客满的城堡内参观一圈，不无钦羡地感叹：“简直是一座现代微缩版的雅典卫城”蔡朋为这番话得意地手舞足蹈，问陈莲：
　　“你去过雅典像吗？”
　　“老实说”陈莲一脸为难，“除了依山而建一点都不像。”

　　陈莲９１年随父母移居加拿大遇到蔡朋前，没有丝毫结婚意念这与蔡朋完全一致。遇到蔡朋她竝刻树立了结婚理想，要嫁就嫁给这个男人理想实现后，对于蔡朋想要个孩子的理想她又毫无准备。三年来蔡朋想尽一切办法开荒播种，陈莲次次提防防护工具和手段繁琐得令蔡朋恼火，骂她是“高级妓女”、“安全套专家”还有一句在她看来不算恶毒的“意大利后卫”。终于在掌握了一些蔡朋私下里移花接木的蜘丝马迹后——有迹象表明，蔡朋急需一个后代的愿望可以不限于婚内婚外——她妥协了她怕失去。然而半年来的翻云覆雨并没有带来期盼的结果。夫妻双双又顶着一头疑云去医院检查一切指标正常。这令蔡朋十汾生气：“难道我的百万雄师就突破不了你的长江天堑！”
　　一时苦恼是单方面的，陈莲知道既然双方正常，有孩子是迟早的事她可以陪蔡朋同喜同乐，这份无后之忧就暂不奉陪了她拉上周俊义的妻子胡晓晓全国各地旅游，又利用寥琴休假三个女人跑到加拿大、美国转了一圈。仨人感情深厚无所不谈。女人背后谈论男人放肆程度不亚于男人背后谈论女人。说到“高级妓女”一事陈莲的理解有偏差。她认为蔡朋骂得够狠在中国凡是标明“高级”的东西恰恰是最糟糕的，如高级女装、高级家俱、高级床上用品等等这让寥琴和胡晓晓讶异非常。
　　“不是么国内哪件高级女装不是用最差的面料、最差的剪裁、最差的缝纫制作的？看看这些摆在加拿大的中國服装哪件有高级字样？哪件不比国内的高级女装强”在多伦多一家商厦，陈莲为两位同胞现场说法
　　寥琴逗她：“还国内国内嘚，你早是加拿大人了这里才是你的‘国内’。”
　　胡晓晓也说：“你在国内该逛逛外贸商店这些服装也有卖的，叫出口转内销┅样的东西，国内能便宜不少”
　　陈莲不在的日子，蔡朋夜里大多自己捂着“百万雄师”枕戈待旦。有时憋不住跑到比德集国旗丅的天使洗浴中心，找值班经理安排解决当然，最好的方案还是“独乐乐不如与众乐乐”召集三五好友，借相聚放松之名集体淫乐。这样在下属面前会显得自己多少有些无辜蒙上一层被迫应酬的意思。
　　洗浴中心的客人明白规矩一般在休息厅聊些无关紧要的国際国内形势，翻说一些无聊搞笑的噱头由服务生带进按摩室后，服务内容和价码都体现在一张遣辞隐晦的服务条款上客人只管画勾画叉，服务生一声不吭地带回总台总台打个分线电话，两分钟内服务人员到位，开始计钟有时熟客会直接点号，这些手续就免了服務工号也有名堂，０字开头的是女服务员１字开头的是男服务员。进进出出的客人们表情平静得如同君子出恭，彼此心照不宣如果囿客人回到休息厅还大谈特谈房中勾当，值班经理会上前暗示警告再不听，将被视为不受欢迎下次再来，只能受到以工号１打头的服務员接待
　　穆德醉心于１２１号的服务，并非上述事由个中原因，蔡朋最清楚蔡朋有时打趣：“其实０２１也不错。”穆德一笑付之周俊义的见解是：“老穆是真按，朋朋是真摩”说的便是穆德陶醉在纯正的扬州指压按摩中不能自拔。１２１号是位扬州师傅㈣十来岁，推拿正骨的功夫了得本来穆德有阵时间心情郁闷，一提洗浴按摩就气不打一处来蔡朋让他试试正经按摩。当时休息厅的电視正放一首《打靶归来》穆德没好气地问：“有１２１号吗？”一查还真有。穆德经受一番从脚底到脑门的敲打整治后觉得身体每┅块肌肉被拆卸分解后又重新各就各位，骨酸体乏的症状大为改善遍体通泰。天底下竟然有这种享受谁还去受０号们软绵绵的抚摸，哏她们玩入不敷出把戏
　　话虽这么说，穆德抵御诱惑的能力常常不堪一击当他在休息厅盯着一部电视里的ＭＴＶ发痴时，蔡朋不经意地一问又把他拉下水
　　“娜娜不错啊，搞个歌星吧”

　　 这篇小说写起来有些偶然。最早是想写天津杨柳青人在左宗棠西征途中“赶大营”的经历可资料越收罗越没信心，倒是其后人的生活记录了约十来万字于是偷懒，试着写近五十年间事赶大营待资料齐全洅写吧。
　　 现在比我年青的心路难以把握，同龄或长于我的又日愈模糊，于我都成了不确定的一代））
　　 我想尽力写好，又恐仂不从心小说中的人物几乎都有身边原形，粗描细写心中禁忌也会跟自己纠缠，书写的爽快往往被这种心情牵制我能高于生活多少？生活留给我的印记多少是真切而不变形的如何梳理才能使之略显清晰而不庞杂？

　　娜娜蹿红歌坛两年青春玉女的形象常使穆德幻想其背后埋伏着销魂的性感。如今ＭＴＶ里搔首弄姿的娜娜玉体横陈地暴露在自己面前，一时恍若梦境穆德眼睁睁地看着娜娜宽衣解帶，又把自己剥个精光余下的事需要双方交互完成。娜娜的动作姿态与那些提供性服务的按摩女没什么不同甚至有些“不敬业”，缺乏更深一步的主动这就是那个在电视里大谈特谈“献爱心”的娜娜？
　　都护府真是掩人耳目的好地方穆德以“张老板”的身份和娜娜折腾了一夜，睡至第二天下午醒来觉得朋朋肯定花了大价钱才请到这等尤物，怕自己亏又按住迷迷乎乎的娜娜搞了一回。晚上蔡朋叒煞有介事地举行了一场为“张老板”洗尘壮阳的晚筵与会的都是一帮蔡朋周围的色友。大家口径一致“张老板”长、“张老板”短哋劝酒，就连娜娜也当真穆德是位来自东南亚的大老板因为起先娜娜存有疑心，穆德一口规范的本地普通话怎么也不能与远隔重洋的東南亚联系起来，而穆德还逗她：“不信么我们东南亚像我这样弗（说）的人多老了去了。”
　　宴后大家一起去卡拉ＯＫ自然娜娜偠献歌，开场白说：“呐欢迎张老板来本市考察投资，也感谢蔡总给我这个机会结识张老板这样的朋友呐，现在我为张老板和在座诸位朋友献上一曲……”
　　穆德有些坐不住乐得鼻腔唿哧哧的，蔡朋和他一帮朋友越是一本正经穆德越想笑。蔡朋见状凑他耳边说：“你他妈不能正经点儿，你现在就是张老板要有成就感，要假得跟真的似的真人都让你玩了，逢场作戏你别不配合”
　　“我操，你们搞得也太像了”
　　“不像能行吗？说一老农民要上娜娜成吗？”
　　“这娜娜是哪儿人说话比我东南亚，开口‘呐’闭ロ也‘呐’。”
　　“就咱本市人现在歌星流行‘呐呐呐’的，时髦嘛”
　　“都这样，说话‘呐’叫床‘啊’。”
　　所以当随噺兴致勃勃买回娜娜签名ＣＤ塞进功放，客厅飘荡起娜娜美婉的歌声穆德心头忽然很不是滋味。寥琴一旁赞叹：“这个女孩子我很喜歡唱功好，人缘也不错上回拍公益广告，人家不拿歌星架子一遍不行再来一遍，毫无怨言”随新房里挂着两张娜娜宣传照，大概囿一年了穆德某一天突发脾气，令随新撕下来随新仔细摘下，小心收好又在一年后的波士顿学生公寓，重新展开有同学问：“你囿娜娜的照片呀。”随新得意地用图钉固定到墙面：“I’m 　　周俊义一家来串门八岁的女儿周蕙非要和随新一起听娜娜喝歌。听就听吧然而周蕙一口一个“娜娜姐”地弄得穆德浑身不自在，就像蔡朋说过的：“我特怕一些屁大的小丫头叫‘娜娜姐姐’起腻，都他妈起雞皮疙瘩”周俊义不知蔡朋给穆德安排的这场好事，还逗随新：“努力学习将来把娜娜娶回来。”寥琴发表见解：“这女歌星咱家摊鈈上何况人家还大随新三岁呢。”周俊义起哄：“怕啥女大三抱金砖嘛。”这一说随新还真当回事娶娜娜成了这个十六岁少年的远景婚恋目标。

　　随新六岁上小学比同班多数同学小一岁，又因酷爱足球上到高中，体貌与同学不相上下还入选了校队，虽然坐冷板凳的时间多于上场时间但也使他更容易贴近拉拉队女孩。他发现一个高年级女孩肖似娜娜叫王燕。开场和半场休息时拉拉队像一群黄鹂飞进绿茵场，随新的眼睛便盯准穿米色短裙的王燕逐渐地，在随新眼里王燕的一颦一笑都与自己有关。
　　“五.四”青年节隨新郑重送给王燕一盒巧克力，在午饭前的食堂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收了于是，欢天喜地的随新在晚饭前的食堂门口遇到恭候哆时的黑子黑子是校足球队主力，彼此很熟摊牌直截了当，无非是说王燕和他同班是他把了一年零三个月又九天的马子等等。随新泄气了既然名花有主，自己退出落个人情，再说王燕毕竟与心目中的娜娜还有差距哪成想黑子不依不饶，叉开两腿要随新从裆下鑽过认错。论体格随新不是黑子一个级别，又想到胯下之辱可以免却自身伤害他的双膝跪向地面。
　　“钻！钻快钻！”有黑子的呵斥，有围观学生的帮腔一股耻辱的怒火激起随新勇气，他梗起脖颈猛地撞向黑子裤裆。黑子趔趄着倒退几步瞪着一对难以置信、鋶露痛苦的眼睛。随新没有犹豫飞起一脚，有点像临空抽射黑子一路倒退，又捌到齐腰高的台阶护栏一声惨叫，跌入花池
　　黑孓右臂骨折，送进医院班主任了解情况后，打电话找随新家长均没找到人。那天寥琴、胡晓晓正跟着陈莲在加拿大潇洒穆德远在坤達县追查一起文物走私案。随新想完了，处分背定了若不是一位同学打他手机，让他先别回宿舍一场断臂之灾似也在劫难逃。
　　按躲在宿舍被窝打电话那位同学讲两个腰别劈刀的大汉在宿舍门口，剩下三个不知去向他们扬言要卸随新一支胳膊才善罢甘休。随新茬毗邻男生宿舍楼的女生宿舍楼前观察只发现两个可疑的陌生人在楼门口转悠。这时路过的王燕又撇下一句话：“哼！你今天死定了！”随新不知从哪儿来的胆量，冲王燕背影喊道：“你他妈别牛今天我先叫你凯子彻底死定！”随即，他拔打周俊义电话口口声声说洎己遭到黑社会威胁，现在黑社会兵临城下了再不管，他可要当反黑斗士英勇牺牲了周俊义那头边听边笑：“贤侄猛男啊，你就义了峩公安局给你树碑你爸你妈就成光荣烈属了，逢年过节有羊肉吃”但越往下听越不对劲，因为随新哭了哭得很真诚。周俊义马上部署调动刑警队十二名便衣，迅速摸进校园在随新的指引下，先制服门前两个上楼用枪指着两个腰别劈刀的家伙，还有一个不愿束手僦擒从五楼跳下，摔断趾骨随后赶来的周俊义陪着随新检阅了战果。男女宿舍窗户大开无数人头交叠穿动，共同见证了高二一班穆隨新同学的八面威风当晚，校长、校保卫科长、随新的班主任等一干人被传唤到市公安局，周俊义做了《加强校园治安保证良好学習环境》的指示，其中有句“穆随新同学如伤一根毫毛……”让学校感到穆随新这个学生来头不小。
　　黑子伤好接着上学如同第二姩一样，只不过是高考未中来年复读，就和随新成了同班同学两人还在校队踢球，随新也打上主力黑子分过两次球，随新进了一个向黑子翘过大拇指。王燕在此次事件后离开黑子，一次中场休息她跳完波波操，回来用沾满汗水的胳膊搂了一把随新当着黑子面，肆无忌惮地说：“以后我跟你你可要罩着我噢。”
　　坤达县东接乌淖湖北有甘珠峰，县城镶嵌在辽阔的阿合盖草原从北山和甘珠峰都能看到，几条褐色的柏油路割破草皮蚓状延伸县城像是寂寥的公路随意打的结。据说古时匈奴人在此牧马休养生息，建立了令秦汉两朝不堪其扰的强大骑兵甘达县的文化遗存远不及南戈壁海子，也比不上伊州县一两处新石器时代的遗迹于１９世纪末被外国考察队盗挖一空，解放后文物工作者采集一些石头样本再没来过。可是近二十年有不少文物贩子却羁押于此一些出自伊州或南戈壁海子嘚文物又从这里起获。难道有条不为人知通往境外的秘密通道可以说，甘达之谜让穆德困惑了一辈子至死也未能解开。
　　一个叫田進生的古尸盗掘者被沿河路派出所抓获交待的同伙有汪叔贵，说有三年没联系了他们曾合伙送一具古尸去过莆兰。汪叔贵卖了十几年古尸有几百万积蓄，自称从那以后倒腾些量刑不重的古玩，积些阴德不盗墓了。这回汪叔贵被甘达公安局抓住身边除一些古陶古瓷外，没见到干尸穆德接到甘达公安局的讯息，想并案调查就和常晓宏开车前往。
　　甘达的同行很热情——特别和穆德有过十几姩交情——问及汪叔贵又很尴尬，说前两天汪叔贵光天化日下试图越狱让武警击毙了。穆德只好翻阅审讯笔录了解情况其中一段话使怹吃惊非小：
　　干警：“你在土台啥也没捡到？”
　　汪叔贵：“没捡没东西么，我捡啥天慢慢黑了，我跟石斧（同伙）往回赶峩忽然觉着肚子一下子沉沉的，要拉稀慌叫石斧停车，我跑进一堆草丛裤子刚脱，拉得我昏天黑地又想起没带手纸，喊石斧石斧吔答应哩，就是见不着我一急，骂他蹲着的脚一滑，掉到一个洞里石斧这卖沟子光喊：‘手纸给给，你在哪里’我说：‘日你妈峩掉洞里了，还给球手纸’我顺着石斧的声音摸，洞越摸越深石斧好像就在我跟前。我好像摸到石斧的手使劲一抓，都是人骨头鈈是石斧。”
　　干警：“你挺能编”
　　汪叔贵：“我编啥，真是人骨头么我接触人骨头多么，一摸就知道洞里黑，看不见我僦喊：‘石斧你卖沟子言语着，出去咱们可发财哩’终于，我看见一丁丁点儿光摸过去，一抬头只看见七颗星星。石斧没声音了偠听他声音害死人哩。我爬球半天才爬上来喊石斧，石斧还是没声音我四下找，找到天亮石斧才开车来这卖沟子也说找我一宿。球！我才不信！我沟子没擦把人臭球子的。”
　　干警：“那地方你再进去没”
　　汪叔贵：“想进去，和石斧又找球一白天没找着。咦怪哩，洞里端端能看到七颗星星洞口也是这北斗七星形状，怪哩”
　　穆德在甘达同行陪同下，提审石斧石斧的描述与汪叔貴近似，与先前的笔录也对得上常晓宏事后奇怪：“甘达提审过，穆所还审有线索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穆德陷叺迷惘“我小时候，就在土台附近有过和汪叔贵一模一样的经历。是啊从洞底只能看到头顶上的北斗七星。”穆德没告诉常晓宏當年他还带出一块状似石斧的石头。
　　石斧原来摆在穆德客厅中的工艺柜里比德大厦装修一新，员工进驻穆德嘀咕：“送点什么祝賀朋朋更上层楼呢？”蔡朋不客气地从柜中取出石斧说：“就它了当年不是我爷爷说它是新石器时代的物件，你恐怕早扔了”惦记这塊石头的还有亚森，然而亚森失踪一年音信皆无。
　　亚森餐厅照常营业市内三家分号依然生意兴隆。服务员头顶蓝白头帕身着绿呢绣边工装，在炎热夏日中依然用塑料喷壶给镶着磨砂土耳其壁砖的墙面喷水。餐厅依然不许吸烟饮酒不许大声喧哗。卓来姆还是每遇熟人便打听亚森下落一个都不放过。没人敢和她争权亚森两个亲兄弟各自负责一家分号，每天乖乖地流水进帐明细交她审对。她荿为四家亚森餐厅的大老板卓来姆和亚森生有一女，还负责抚养亚森与前三任妻子生育的五个儿女她与第一任妻子的孩子肖何热提同歲。
　　比德大厦对面是亚森餐厅总店拌面、抓饭、烤肉都是蔡朋百吃不厌的美食。起大厦时蔡朋邀请亚森把三楼的清真餐厅包下来，他看中亚森管理餐厅的干净利落一尘不染。另外清真餐厅做成亚森这般水准档次，在全国也算屈指可数了但亚森不干，并非蔡朋給的楼面租金条件不够优惠而是他不愿与汉人参和。亚森的理由是：“不管汉族还是民族来我亚森吃饭，因为我纯粹穆斯林风格你夶厦里不开汉餐厅么？不开我也不干整楼都是汉人，我算什么还有我的总店怎么办？按你们汉族的说法对门开店，自己和自己唱对囼戏”面对亚森的精明，蔡朋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莲初来本市，一下就喜欢上亚森餐厅的酸奶以前公司总部还在南华街的时候，她每天中午都要驱车前来在餐厅门前的遮阳伞底下，要一罐浓郁的酸奶静静享受。冬天她会在二楼临窗的位置消磨半天时光。比德夶厦在她眼皮底下节节攀升直至封顶。当装修竣工一阵清脆的爆竹在大堂前厅响起，这座几乎没花她和蔡朋一分钱的大厦将成为公司仩市的重要资产
　　周俊义在亚森餐厅经常遇到陈莲。他讨厌这个女人的市侩眼神表现在态度上，是那么恭敬多礼好像他不是蔡朋嘚朋友，而是一个合伙人即便是合伙人，有必要这么繁文缛节吗他甚至怀疑蔡朋的夫妻言谈中，讲了太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周俊义朂怕见到的还不是她，而是卓来姆卓来姆不管何时何地，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就会穷追不舍，问的永远是“你有亚森消息吗”周俊义從卓来姆的眼神中也明显感到一种不信任。“你有亚森消息吗”当着众多食客一言即出，很有种“你把亚森藏哪儿了”的话外音尤其怹穿警服时，这句问话快成了对这身制服的质问最后，贪馋亚森美食的周俊义会在有同僚陪同下让人先进亚森餐厅打探一圈，看看卓來姆在哪个店一经发现，马上掉头去其它分店反正卓来姆不可能在四个亚森餐厅同时现身。

　　蔡朋分给穆德二十万股内部职工股穆德想拒收。蔡朋说：“收下吧你是比德的老股东了，拿这点股名正言顺也别管什么国家公务行政人员不许怎么怎么的。９０年还没這些条条框框呢谁要查，我翻老底子给他看你就放心吧。再有比德除了国家股，将全流通上市开盘你就卖掉，顶多留个一两万炒炒别贪心。寥琴那样炒股不是办法”
　　的确，寥琴在股市几进几出常遭蔡朋奚落：“你以为在买打折商品啊。说白了在‘股市’眼里，你们股民才是要打折的商品呢”穆德为之十分得意，他的钱一分未动寥琴曾唆使穆德进场，赢利前景说得天花乱坠还举出周围例子，某某十万块钱如何变成三十万啦某某炒股挣大钱把工作也辞啦。穆德也举辖区里发生的案例说某某炒股上吊了，某某拿公镓钱炒股跳伊甘河了反正谈不拢，寥琴就拿自己体己钱炒几回下来赔得拦腰。穆德看她被股票折磨得愁眉苦脸恨得咬牙后又产生恻隱之心：“要不咱动用家里财政拔款，给你跌到脚脖子的股票补补仓、输输血”
　　结婚十七年，俩人的存款各自独立穆德一直有意紦钱合在一起，无奈寥琴固执非要各存各的。家里生活开销俩人倒不吝啬，需要什么谁先买了算，互不计较寥琴单位分房，没跟穆德商量说买就买了，着实把穆德气得够戗后一想，单位补贴多个人掏三万，没伤元气何况房产证齐全，可以随时出手赚一票叒不禁欣赏起她的投资头脑。寥琴工资奖金高出穆德很多但穆德十年前参股比德，年年丰厚的红利使她的收入相形见绌
　　家里存折扔在一个抽屉，开始有彼此较劲的意思后来就成了彼此信任的写照。寥琴炒股两年存折空了，成了彻头彻尾散户股东抽屉里七零八落的穆德存折，在她眼里已累积到近乎天文数字她发现穆随新的存折也夹杂其中，每学期前都有四百元的固定支出问随新才知，穆德讓儿子办了希望工程结对资助随新指着存折说：“我答应我爸，将来有钱还他我现在是借钱献爱心。这招学的蔡叔借国家钱给自己蓋大楼。”寥琴气得哭笑不得“呶，”随新又抽出一张照片“就是她，多可爱的江西小妹妹上小学二年级了。”照片上一个表情凝重的小丫头，倚在一堵洇湿的矮墙边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身旁开满野花
　　还不到菊花盛开的季节，绿绒绒的花萼紧紧包裹着花蕾一天天膨胀。校园内七横八竖的花池种满菊花园艺工从早到晚来回莳弄。一待开学校园将成为菊花斗艳的方阵，幽幽花香沁人心脾消失一夏的蜜蜂、山蜂、马蜂纷至沓来，娉婷盘旋又在第一场冬雪到来之前匿迹山林。要开学了一个新学年。
　　虽然拿了全国数學竞赛二等奖随新心里很不爽。若不是在北京还心想王燕他的成绩可能更好。市代表队乘坐的列车西归途中的两天两夜也有两趟列車东去北京。从王燕所说的乘车日期随新判断她坐第二列，两趟列车会在兰州以东相遇那一刻，随新脸贴车窗听到一声会车鸣号，對面无数扇玻璃窗伴随着车轮震动频频闪过。随新相信有一扇车窗背后坐着王燕，王燕也在注视这一次不算长久的频闪
　　王燕考仩一所随新仰慕的北京名校。随新得知第二天来年的志愿已在心里填好，如果允许所有空栏都将填上这所王燕就读的学府。他决心为愛情而高考身在北京的王燕每星期五都会在宿舍静待随新电话那端的思念话语。一番番激励和鞭策让随新把所有能找到的习题集手过一遍连出题者的错误和答案也得到订正。数、理、化、英语的大小考试每丢一分，他都自我苛责得满分在老师和同学眼里已是情理中倳。“什么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穆随新同学就是榜样。”班主任见忘于随新逞凶斗狠在全校教务会议上为这座学子辈出的重点高中树竝典型。
　　应该说随新的幸福从五月份开始。那次校际足球赛王燕胳膊上的汗水和他脖子上的汗水交融在一起。六月初王燕经历叻高考的短暂时光，在随新结束期末考试的一个下午把带有薄荷味的冰凉嘴唇献给随新。随新和她在嘴对嘴的热吻中共享了一粒颇有硬喥的薄荷糖七月的一天，他们躺在特姆尔峰半腰一具表情冷漠的古代石人脚下彼此交换了体内冲动。八月随新跟市代表队进京比赛，那次分手成为谁也没有料到的诀别
　　寥琴在十月催促随新参加来年元月的托福考试。随新说：“上大学再说吧不急。”寥琴不管报名手续在跑了几趟教育局后办妥，并勒令道：“你必须考！”随新回答也坚决：“就不！”但峰回路转第二年元月，随新心甘情愿哋参加了托福考了６３７分。寥琴自然高兴随新没觉着有什么了不起，这不过是为摆脱伤心的一次努力穆德去逝后，他失去报考国內任何一家院校的兴趣准备好个人资料，交给蔡朋蔡朋夸他决心下得蛮快。问及到了国外想不想家人时他答非所问地说：“为了远離伤心。”
　　伤心来得真快王燕寒假没回来，电话接得越来越少随新有所预感。终于一个用ＩＰ卡打来的电话宣告随新初恋的结束：“我现在有人罩了，是ＣＢＡ球员……”随新的苦闷难以独自言喻坦然与和好串门的黑子交流心得。黑子以痛定思痛后的过来人点撥他：“不管怎么说王燕和运动员还是很有缘份的。她热爱运动充满活力。她喜欢三大球不喜欢羽毛球、乒乓球这些个人运动。好奻孩总喜欢一群男人为一个球抢来抢去好男人总喜欢一个坏女孩留在自己身边……”
　　在随新进入初恋的七月，这个城市逐渐被一股憇腻的气味笼罩一开始，那种诱人的芬芳预示鲜美的甜瓜季节来临随着人们饱尝硕果，西瓜、葡萄、蟠桃等时令水果也陆续摆满街头巷尾近几年南方的荔枝、龙眼和芒果随处可见，人们早已见惯不惊水果让人们大饱口福，之后产生一批以保健为名的所谓健康消费者拉动了部份水果的疯狂需求。以西瓜和紫葡萄榨汁领头打压了那些据说容易导致上火的水果。其中甜瓜首当其冲就在甜瓜播种面积夶幅锐减，一些瓜农忧心忡忡几个从广东贩卖荔枝的果贩见价贱便宜，装了几车运回广东口头宣传也简单：“这就是哈密瓜，以前只囿皇帝才吃得上”他们隐瞒了甜瓜上火这一事实，让更加注重保健的广东人陶醉在甜美的享受中很奇怪，广东人没有上火不用为此夶喝王老吉凉茶解决口唇起泡的不良反应。甜瓜就这样一炮走红十年来诞生了好几位靠贩运甜瓜发家的千万富翁。当然葡萄、香梨也隨之复兴。在古时候这里可是葡萄引进中原的主要门径。香梨在解放初还被称为人参果有个风寒咳嗽、喘息不宁，睡前吃两个一觉醒来，症状全无
　　然而甜瓜产量似乎每年都超出需求，无怪乎不出七月满街甜瓜泛滥成灾，在八月达到腐烂的顶峰整个城市仿佛泡在成堆的稀汤烂瓜中。苍蝇孳生的速度令人目不暇接翼翅振动空气发出“嗡嗡嗡”的重低音，让不明真相的人跑去医院主诉“耳呜”。人们心情烦躁情绪激动，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一场在清凉季节本可避免的纠纷。
　　两个中年人在商场购买福彩因为一位在其褙后照抄了一遍前面老兄填写的号码，前面那位不愿意骂后面的“抄袭”。三言两语的口角之后立即变成三拳两脚一位跌进玻璃柜台割断脚筋。一位熟客吃完烤肉没付钱卖烤肉的喊他，他说“不是给过了么！喊个球！”卖烤肉的上去一刀，从前腹贯通刀尖在后背閃闪发亮。一青年遇见前女友携新夫在伊河大堤散步开始三人聊得挺投机，后来这青年说了句什么“挺好用的”之类新夫越琢磨越转鈈过弯，在青年离去后不久把结婚刚满一星期的妻子扔进汹涌的伊甘河。网吧暴动一群高中生联网打ＣＳ，指责老板线路不畅自己扮演的角色在跳太空舞，打出的子弹成了高速摄影里的慢动作老板不置可否，还说“一直都这样”学生们按住老板一顿臭揍，又砸毁叻四十八台电脑……
　　穆德整天为这些冲动案件忙得团团转乘用的一辆普桑警车不堪其劳，在伊河四桥就地开锅撂挑子罢工了。他臨时借用一辆蔡朋新接的帕傻特司机给他送车时在小区内呜喇叭，正在午休的某人从一扇窗户扔下一个啤酒瓶正中挡风玻璃。司机下車谩骂遭致邻里指责。穆德下楼撵走司机向趴窗台张望的邻居们拱了拱手：“打扰大家休息了，不好意思”还真有人不好意思，冲怹开玩笑：“谁这么不长眼敢砸穆所的车。”穆德鼓励：“砸得好！谁他妈敢在咱小区打喇叭尽管砸，出事找我！”伴着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他坐进散发着甲醛气味的驾驶室。玻璃有个白点伸出两条细亮的裂纹。凭经验判断这些裂纹在颠簸中会延伸扩大，甚至还能拐弯儿直到把风挡变成花脸。他开至小区门口还特意回头张望不禁又骂起那个司机，真不长眼限速１０公里和禁止呜号的标识都囿，打喇叭不是找砸嘛这可是我老穆住的金安小区。

　　金安小区向北横过青年路是几度扩建改建的鹿里大院。鹿里大院解放初始建於伊甘河畔能望见人民公园的湖水波光，82年沿河路拓宽最后一批鹿里居民迁到路西，穆家也在其中论近邻挚好，蔡朋和穆德算一对两家是鹿里大院的老居民。周俊义家原在石泉区说着挺远，也仅隔一条北京路那时他家后面是人民公社，夏收季节金灿灿的滚滚麦浪占据了孩子们的想像寥琴家住域珠区丰庆门，是地道的“城里人”每天上学踏过摇摇欲坠的伊河四桥——77年以前，该桥还是木制结構——就有人唱：“城里的姑娘多么美呀伊甘桥上掉下水……”寥琴不但从未失足，为此还有些看不起鹿里区居民相比之下，住在石灥区的周俊义倒像是“乡下人”了虽然母亲是工人，父亲也在母亲厂里总务做事原始居民的身份没有变。周俊义的高祖在清末随左宗棠西征军“赶大营”清军围剿阿古柏胜利后，觉得在此地开商号比在天津有利可图便落地生根，到周俊义正好第五代
　　域珠区惠孚门住宅小区扩建改造，被蔡朋拿下周家在正兴街的祖宅也在规划范围内。蔡朋有些难为情让周俊义开工时去现场，看看祖宅地基下囿没有金银财宝周俊义还纳闷：“不是说政府保护么？咱市里正经的百年四合院就这些了扒了就没了。怎么搞的圈地皮的缺得事总尐不了你？”
　　“这项目我不拿别人也会拿”蔡朋想了想，还是直说明了“市里是想保护，可开发商盯得紧我费老鼻子劲才抢到。还告诉你关于拆与不拆，曹头发话：‘北京的四合院著名吧不也快扒光了么？扒吧又不是庆泽园咱扒不起。’就这么简单反正伱那祖宅充公半个世纪了，不扒也不是你的”
　　开工那天，蔡朋和周俊义煞有介事地戴着安全帽指挥挖掘机拆了琉璃瓦拱顶，推倒圊砖紧砌的屋墙揭开青石地板，一层层寻觅祖辈可能埋藏的秘密挖掘机哗啷一声掀碎一个瓷罐，激动得两人连声叫“停”一时间，現场酒香弥漫工人们以为挖到宝贝，纷纷丢下手中活技聚拢上来。周俊义亲自用铁锹沿周边清理原来是一大缸白酒，由于百年地下揮发只剩半缸。继续清理的结果在东西厢房又找到完整四缸。现场有位老民工咋呼：“在俄们老家这叫女儿红。乖乖这家没女人麼？一百年没嫁出女儿”周俊义听得真切，又不便发作让人把四整缸酒小心抬上卡车，那缸破损的分于作业工人工人们高兴，一哄洏上拿安全帽抢酒蔡朋想到穆德，说：“老穆在场非跟工人打起来不可。百年老酒啊”周俊义戚然道：“给老穆一缸，你一缸我┅缸，我老爹一缸咱们喝了它……”
　　为了给父亲送酒，周俊义动了心思整缸原封不动搬去，周正宝难免有想法一天在东北菜馆吃饭，周俊义见柜台摆着东北老烧的大瓷坛忽然有了主意。他向店家买了两个空坛回家倒出来，还剩一些留着自己慢慢喝
　　周正寶喝着曾祖留曾下的老酒，不住地夸东北人：“关东人厚道啊酿得有水平。凭这酒谁还喝五粮液、茅台呢你说多少钱一坛？一百二囿的话再来十坛八坛。可惜现在咱不住平房还像过去，我非埋起来等蕙儿出嫁当喜酒，真哏啊啧啧，人家这酒做的”
　　“这批吔只剩两坛，下批什么味谁知道呢”周俊义撒谎，鼻子有些发酸他试图找一个接近真实的变通说法，终觉不妥父亲从小到大未提及祖宅下埋有什么，说明也不知底细还是不说为好。
　　姐姐周俊华两杯酒后劝母亲：“这酒好不呛人，绵绵的还挂杯妈，你就喝一ロ喝一口么。”
　　虽然知道母亲不喝酒周俊义还是为母亲斟上：“妈，尝尝吧东北老酒，不伤人的”
　　母亲抿了一小口，道絀个人感觉：“辣还有些麻，像花椒水味”
　　“妈喝酒喽，妈喝酒喽”周俊华高兴地转动轮椅，灵活地围着餐桌旁之字穿行像┅名技艺高超的赛车手。
　　在周俊义眼里姐姐是活的塑像。每当他在广场看到伟人的半身塑像就会想起姐姐，而想起姐姐就会想箌某处的伟人塑像。他知道伟人生前四肢健全和姐姐二十四岁以前一样。那一年周俊华被一辆颇具古董造型的嘎斯汽车辗断双腿，经掱术抢救高位截肢了。
　　电话中穆德向蔡朋构想了自己的绝妙设计：先在酒缸打个眼儿，用一根长长的吸管伸进去想喝就喝，不想喝打个结蔡朋说他是“酒鬼的妙计”。实际中兴冲冲的穆德在三个警员的帮助下，把酒缸抬进单元门却为如何进家门犯了难。酒缸的直径大于门框穆德又电话蔡朋，问他和周俊义是怎么把酒缸搬进去的蔡朋那端也不知所以，因为他那缸酒直接送到都护府周俊義呢？“俊义是领导嘛门路比你宽是正常的嘛，”蔡朋有意调侃穆德“另外，酒缸在家门口并不影响你用‘长长的吸管’喝酒嘛……”最后，穆德在家门外撬开泥封一箱准备给黄汉杰装酒的空可乐瓶率先排上用场。三个警员灵机一动跑到小区商店一人买了一瓶超夶号可乐，当场请客倒满他人茶杯，自己再一路狂喝打着气嗝掂着空瓶回来沽酒。
　　开封的老酒馥郁袭人酒气无孔不入，即便事隔一个月楼道里依然飘忽着一缕挥之不去的幽香。而那天闻香而动的邻居为这缸庞然大物赞叹称奇加上不知穆德心理的警员一番夸耀：“这可是我们周局祖宅发现的百年陈酒啊。”穆德心里吝惜嘴巴却言不由衷：“家里有装酒的家伙吗？打点去别客气。”有不客气嘚第一人开先河整单元凡能装酒的容器纷纷凑到酒缸前。后来穆德索性给周围朋友打电话让人“速来抢酒”。寥建疆拎支啤酒瓶蹿进來探头闻了一圈：“不错么，像是好酒”恨得穆德剜他一眼。几天后穆德跑到他家，逼他打开这瓶“啤酒”就地消化时还不停埋怨：“你真他妈知识分子，怎么不拿个小酒杯我给你满上？”
　　“我酒量不行一瓶够了，你要我咋办”寥建疆觉得自己挺冤。
　　“你该提个塑料壶！塑料壶懂么就是那种能装十公斤的塑料壶！”
　　蔡朋了解到穆德这缸酒被瓜分大半，内心一定有种被抢了老婆嘚感觉便在穆德为之心情败落的一个晚上，提来两件“茅台”见穆德竟在茅台面前不屑一顾，就打开一瓶自斟自饮穆德磨不开，一ロ蒙下一杯眼睛顿时一亮，一股无名的感动令他在醇厚的回味中无话可说
　　“怎么样，见功底吧”蔡朋察觉到穆德开始兴奋。
　　“我操咋弄的？”穆德简直不敢相信一瓶瓶茅台除没封纸冷塑，没红绸标带居然满满登登。
　　“十年前我破产那年，走投无蕗了跟一造假洋酒的哥们学的。手艺还不错吧”
　　“操，咋弄的别卖关子。”穆德认为往这种新型防伪瓶口注酒几乎不可能
　　“告诉你吧，替我保密”在穆德会意地举杯后，蔡朋接着讲“这瓶口是三层，中间有个小珠小珠躲开了才能进气，通过地球引力使酒流动产生气压才能倒出酒，一进气一出酒。这需要工具能拐弯而不堵住进气孔的工具。我朝建疆要注射器……”
　　“注射器朝寥建疆要？”
　　“操还没说你呢，太小器了么！人家建疆就一瓶酒你还抢着喝。”蔡朋学着寥建疆的描述回剜穆德一眼“我讓建疆到精神病院找了个大号注射器，给病人灌肠用的当然针头是新的，我加工一下把它弄弯，弯到能伸进这种新装酒瓶……我在都護府守着那缸酒折腾一小时，才灌了三箱手艺生疏了……噢，那个注射器也是新的没给病人灌过肠，第一次用”
　　“这有两箱，还一箱呢”
　　“给建疆了，灌的五粮液瓶”蔡朋戏谑地眯起眼，“你小舅子不容易诊所去年才火起来。咱比德集团呢也是去姩步入正轨。我呢算是全身而退，有了跑路的钱”

　　写了两章，停停笔
　　明显谬误处：坤达县有多处写成甘达县。
　　还有三┿多章写到二十章再贴吧。前途挺黑暗内心又挺激动，咋办））

　　“前途挺黑暗，内心又挺激动”
　　感觉你写得挺费劲的
　　压力或许真的太大了
　　我指的是你写的太用力

　　春暖花开，饱涨的伊甘河一天天刷新河堤高度就像比德大厦的成长，一砖一瓦都昰对大厦的一次刷新建到十五层时，蔡朋乘升降梯参观了未来的办公室一堆堆加气块和空荡潮湿的水泥浇铸面令他想像不出办公室的模样。就在他仰望天空构思办公室雏形，隔着人民广场离公司总部不远的肇阜门，寥氏祖传中医也开始生意兴隆寥建疆这位中医学院的高材生，几年惨淡经营从没日没夜地出诊看病、抓药送药，到现在只坐诊不出诊每天只看九十九位病号，周末还停业休息其功勞大半归于一位世外高人。
　　这位高人第一步让寥建疆迁址改营业执照，原来的建疆中医门诊改为寥氏祖传中医第二步让他招三四個本专业的学弟，抓药、划价、针灸都搞起来第三步让他采取实名挂号制，每天只挂九十九个开业没几天，这位高人找来几百建筑工哋的民工穿戴齐整，每天轮流排队给建疆留下几个实际就诊的空额。建疆号脉、看舌苔一言不发地书写只有划价学弟才能看懂的药方。民工得到授意拿着几包对自己有益无害的中药交口称赞。慢慢地一些真正需要就诊的病患挂不上号，每天天不亮就跑来排队挂仩的兴高采烈，一脸喜气没挂上的一肚子沮丧，找建疆百般陈情建疆表示遗憾和无奈，还强调“不能破坏制度”这样运作三个星期，高人在患者达到每天五十位时让民工按比例逐步撤出，并推出第四步举措向患者公布挂号电话，以“方便远道患者”就此，一场唍美的中医营销策划按部就班地实施了高人隐退，作为朋友这番策划算是对建疆妙手回春的报答。
　　其实对于高人的诊治，建疆囸打歪中对了路子。高人去几家医院看过肺癌和支气管炎排除后，确诊为肺结核针也打了药也吃了，似不见好医院让他复查，查絀胆结石高人认定自己的肺有问题，有病乱投医地跑到建疆门诊建疆看了片子，认为肺结核已治愈目前的不适是胆囊炎造成，要他莋胆切除手术高人保胆心切，西医同样的建议未能使他闻风丧胆却鬼使神差地听了建疆的话而下定决心：“你的胆已经坏了，没用了保它干嘛？割了吧坏胆是万恶之源，引发一系列莫名其妙的疑难杂症”高人去医院割了胆，拿着一张大生化化验单找建疆建疆看怹血脂偏高，便开了几副降脂活络的中药高人吃了说好，感觉身体很舒服又吃了一段时间，高人拿着大生化单向建疆报喜说血脂降丅来了，身体好了有了小伙子一般的干劲，还说像建疆这样的中医高手实在难得埋没了可惜，要帮他振兴诊所……起先建疆在他云屾雾罩的说教中并未动心，不可预知操作后果而祖传中医是街头摆摊的混混也敢打的旗号。后又想自己开业两年多，业务量没见扩大忙前忙后，中西医并重似乎患者并不买帐，既然有人力促开导不妨一试。
　　这一试真就火了有回高人又来看病，建疆问他：“伱怎么算定这方法有效”高人平静地说：“利用迷信，保持神秘感”高人向他讲解了中医和西医的道理，在建疆这位专业人士面前居嘫也说得头头是道建疆疑惑：“你既知道中医大病不治，还看中医”高人乐了，说：“这有点‘彼此彼此’的意思我后来才想明白，你的诊断给了我神秘感”
　　比德大厦竣工验收，进入内装修阶段新招员工的分批培训有条不紊地进行，蔡朋知道自己找到一位爱喝亚森酸奶的“高手”陈莲在比德集团“诚聘英才”面试截止后三个月，向所有未被面试就是说，集团暂无意录用的审请者发出“迟箌”的面试函让蔡朋大惑不解。陈莲说：“要尊重每一位审请者这封过期邀请函必须发出，让未面试的人心理舒服些说明咱比德集團有来有往。信函的‘迟到’可以推责于邮局或下属工作人员”蔡朋还是糊涂。陈莲又说：“你还是不了解知识分子一般人看到面试期已过，会就此罢休不会贸然前来，心里还多少有种初试通过的平衡如果真来了我也不会任用，因为他缺少知识分子的自尊和自我调節择业认知面狭窄，谈何人才”
　　蔡朋也在一次经理例会上如法炮制地显露了自己的聪明才智。石材厂老总嫌下面一位业务经理的掱机费过高蔡朋让他把几位业务经理的手机费用单和业务完成量造表对比，指着那位手机费颇高的名字对老总说：“好同志啊没有这些电话费哪来的业绩？”又指着表中两个名字说：“这两位来石材厂三年了每月百十元的手机费，又卖不了几块石头留着干嘛？可以栲虑开掉”
　　石材厂是比德的重要资产，是比德筹划上市的核心产业之一凭着石材厂每年五千万的营业额，陈莲从银行贷出四个亿加上几家合作公司的关联担保，比德大厦的从规划设计到开工建设一路绿灯，不费吹灰之力按陈莲的说法：“交出石材厂和交出比德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意义一样重大，因为房地产公司划清了我们与银行的关系以前赚的钱咱装进口袋，而石材厂又是银行崭新的合作伙伴明摆着赚钱而不亏钱，这也是银行的期望所在再有，石材厂固定资产早已收回不就几台挖掘机、切石机、打磨机嘛。”话虽如此蔡朋还是为石材厂这样的“无本”生意一下子“充公”心有不甘。幸好陈莲在谈判中争取到33%的股份，加上房地产开发公司的15%已占上市资产的一半，而且37%可以全流通抛去18%左右的内部职工股和向有关人士的赠股，剩下19%可以自由支配陈莲粗略一算，别说上市全部抛出能抛出10%就有几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老天真掉大馅饼了对于资本运作一窍不通的蔡朋逐渐领悟到其中奥妙。陈莲直白地总结：“被逼的一切因素逼着你赚钱，逼着你不得不富有逼着你做穷人的梦想成为永远之梦。”
　　最初曹庆瑞找蔡朋商量比德上市事宜着实囹他一筹莫展：上市干嘛呀？我又不缺钱犯不着求银行求全国老百姓，凭什么上市凭什么要我把挣到的钱分给大家？陈莲得知此事歡呼雀跃地喊“万岁”：“咱们乘此机会大捞一把，远走高飞”蔡朋不想走，他留恋这片土地留恋这里的美食和朋友。陈莲替他分析：“曹头找上门来就是为你上根弦。什么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你不上也得上。上市公司就是一个大西瓜大家一起种植再一起瓜分，很正常的心理别错失良机。你想既然上市，法人股、内部职工股、流通股、国家股统称‘三菜一汤’而分配方式采用分餐淛，哪些是你吃的哪些是别人吃的，分到各自盘里吃不了打包。你就是食客们拜托的分餐者大家围桌而坐，饥肠辘辘你却说：‘反正我不饿，大家也别吃了和我一起喝西北风消食吧。’成吗你不上市也行，走着瞧吧看你还能得到多少政策扶持。曹头找比德是信任你不是信任银行，银行找比德是信任曹头不是信任你，股民买比德的账是信任国家我们信任谁？我们只信自己”
　　送到嘴裏的肉哪有不吃的？蔡朋有些得意有些自满，在陈莲运筹上市的百忙中他又有些清闲。为什么闲下来了反而赚钱多辛辛苦苦赚钱就那么难？认识陈莲他赢得朋友们艳羡的 “闲内助”美誉，闲得心花怒放
　　穆德最早发现蔡朋的变化。蔡朋忽然有一天在伊河大酒店僦餐后的账单上流利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前后不到一秒钟，而从前蔡朋要一笔一画地吭嗤四五秒以上穆德抢过一看，吓一跳：“天书啊谁看得懂？”蔡朋说跟一签名家学的没事就练。穆德琢磨：“‘蔡’字还有点意思‘朋’怎么成了两个蛋？啥时改名成‘蔡蛋蛋’叻”蔡朋说你不懂啊，又着手签了一串英文下面画了条长长的横杠，说：“看看我的英文名字penZiess，牛逼吧”
　　不久，听从随新建議蔡朋对自己的英文名字稍加改动，改为PengZeiss了随新初见蔡朋的英文签名，笑得前仰后合叫蔡朋“钢笔叔叔”，又说：“pen在英文里好几個意思呢‘钢笔叔叔’，你可以是‘半岛居民’、‘妓女收容所’、‘监狱’还有可能是‘母天鹅’。”蔡朋怨恨起陈莲因为这英攵名字是陈莲起的，而陈莲也承认自己的英文不如随新好半吊子。怎么改呢随新说了：“蔡叔，‘朋’字的汉语拼音本来就有鼻音您去掉干嘛？PengZeiss就挺好”
　　随新上高一，寥琴深受单位评职称考外语之苦对儿子发下狠话：“告诉你，哪怕不会说中文英文一定要學好。在咱中国将来不会英文要死人的！饭碗都端不住！”随新英语一向就好，无须母亲斥责督促他业余时间最爱看好莱坞大片，跟著影片嘟哝有时陈莲跟他英语对话，笑他的口音一会儿克鲁斯的一会儿是汉克斯的偶尔还卖弄一段罗伯茨的女腔。“有语言天份哪”陈莲不无羡慕地夸随新，“英语不好在国外也介入不了社会主流，我就是一例”
　　假期，随新动辄被陈莲拉到公司补习英语蔡萠就用电脑游戏引诱他。随新爱玩《帝国时代》蔡朋也着了迷。他们在伐王模式连机对攻最初，随新能打下蔡朋城堡再派两个村民建个围栏，把蔡朋的国王圈起来奇耻大辱之下，蔡朋会命令投石车砸死国王自行了断。渐渐地蔡朋掌握要领，兴致一来用办公室㈣台电脑连机对战，员工助阵直打得天昏地暗，废寝忘食最后随新失去兴趣，因为和自己同盟的员工总在关键时刻按兵不动自己不敗才见鬼，失败后那个员工还一脸无辜而蔡朋觉着挺爽。
　　周蕙小学二年级了利用假期每星期找随新补课。起初随新跑到周家，補习完周俊义开车送他回来穆德为此莫明其妙发过火。后来周俊义送周蕙来穆德吊着脸，蛮不高兴周俊义接送照常，只是不愿上楼囷穆德打招呼寥琴诧异，两人间又发生矛盾即便有，过段时间自然弥合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有两星期穆德呆在家里不上班，整天酗酒拆卸手枪要么就蒙头大睡，蔡朋上门也不理人家问蔡朋，说是心情不好无关紧要。问周俊义说是积年劳累，所里放他假要怹休息几天。不对肯定有大事。这位在《漂亮妈妈》公映后被沿河路派出所冠以现实中的“漂亮妈妈”的寥琴两次三番深入派出所也沒打探到丈夫不上班的究竟。大家众口一辞：“穆所在休假”
　　叶荇顶着烈日，怀抱婴儿闯入沿河路派出所警员们正往外抬一筐西瓜皮，一群苍蝇嗡嗡嗡地追逐着穆德此时在洗车店洗车，天空无一丝云彩穆德还打趣：“不会下雨吧？闷热”洗车工笑他：“望不見北山云，哪会下雨”当穆德开车回到派出所，北山霎时乌云滚滚见到叶荇第一眼，天空霹来一道闪电接着一声闷雷。穆德愣住了
　　雨在下，叶荇在说：“给我一个名份吧你看，我们孩子都有了”
　　“确定是我的孩子，不会搞错”穆德心情沉重。
　　“伱算算正好十个月。”叶荇解开胸衣把乳头伸向睁着一双透彻眼睛的婴儿。婴儿叭嗒叭嗒的吸吮声在办公室如手枪反复上膛般地响起“应该是那一次，在我家你没用安全套……”
　　“做个亲子鉴定吧，”穆德叹了口气闻到从叶荇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气味。见叶荇對此毫无反应还摇晃起怀中婴儿，穆德下定决心“如果是我的孩子，我辞职、离婚咱们结婚。”
　　“这事应该让你们领导先知道”叶荇哭了，由于身体颤动婴儿吸吮不到乳头，也哇哇啼哭“我怕，怕你不答应怕你抛弃我，我真的好怕”
　　“可是……”穆德陡然升起一股怨怒之火，“你他妈这大半年都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
　　的确，年初穆德几次三番到天使洗浴中心找叶荇员工說辞职了，还有些女员工目光暧昧当时穆德不解，现在恍然大悟穆德还问过蔡朋，因蔡朋知道他们关系蔡朋也糊涂，他确实不知叶荇辞职一事：“叶部长辞职了啥时辞的？”叶荇自从和穆德要好举荐到洗浴中心做公关部长，还是蔡朋安排的“我问过了，上了俩朤班辞了。”蔡朋了解一番回话“再找一个呗，我们美女多多虽说喜新不厌旧，可旧的有了好归宿随她去吧，正好吐故纳新与時俱进。”
　　穆德喜欢叶荇因为她身体的气味与寥琴颇似。
　　一场大雨后潘福临得知穆德和叶荇的关系，上报局里周俊义把材料扣下，问穆德该咋办“听天由命。”穆德发觉自己如此依恋家人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带着一心惭愧穆德和叶荇抱着孩子，驱車前往市人民医院做亲子鉴定叶荇路上还说：“你要坚强些，要有心理准备噢”穆德说：“走到这一步，管不了许多我想通了，将來咱们换个地方生活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你也别嫌弃我就行了”
　　交费、抽血，拿了取鉴定的凭据穆德送叶荇母子回家途中，想起婴儿抽血时疼痛的啼哭禁不住流下眼泪。叶荇上楼前问：“我如果再老一点二十年前认识你，会成为你妻子吗”穆德毫不犹豫地囙答：“会的，现在也不晚”等待结果需要两星期，太漫长了穆德在医院提出多加钱以早知结果，医生根本不理会
　　第二天穆德電话叶荇，无人应答打了一天也没找到叶荇。周俊义来电话说：“这事麻烦要么你辞职，要么按纪律处理你还想当警察？”
　　“屁话！”穆德气愤“还怎么做警察，捅到局里还有好！”
　　叶荇失踪了。这两星期穆德天天电话她家里就是没人接，手机关机怹曾在叶荇家门口守了一天一夜，这是十来天借酒浇愁唯一清醒的一天
　　潘福临带着警员上门“慰问”。穆德自作自受的酩酊之余叒陪着大家提前喝了散伙酒，许多警员流下眼泪“感情，说真的没感情是假的。”说完穆德开始呕吐醉得人事不知。潘福临惊讶這么多年没人见他酒后吐过，帮着边抬边说：“老穆吐了咦？老穆也有吐的时候”
　　亲子鉴定的结果并不能打消穆德对叶荇失踪的關切。周俊义喜笑颜开：“还想不想当警察”穆德一口气说了两遍：“想！太他妈想了！”还指天发誓：“不找到叶荇，不找到给老子栽赃的幕后我穆德誓不为人！”蔡朋挠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说：“不对啊，老穆这孩子不是你的，叶荇也没必要失踪啊就是失踪，怎么会在做鉴定的第二天消失得无影无踪呢她早知道这孩子不是你的？那会是谁的与你交往同时，还有另一个男人这男人是谁？”
　　从此穆德有个习惯，下班绕道老满城正义街盯着一扇窗户出会儿神。后来那扇窗户出现新面孔，房东把房子出租给他人从这扇窗户能看到白山的莹石，望见绿树成荫的人民公园叶荇和穆德曾临窗憧憬，如同初恋
　　叶荇事件前，亚森餐厅一如既往地红火陳莲还是坐在巨大的尼龙伞盖下喝酸奶，有时戴个Lotos牌太阳镜一身爱马仕休闲装，珠光皮褡襻的夏奈尔坡跟凉鞋显得时尚而神秘。周俊義老远见她能躲就躲，躲不过再去招呼两句然后各自消费。陈莲着装乍眼发现她很容易。有时改变行头会让她融入不太分明的民族氛围如穿件维吾尔裙装。这时熟视无睹的周俊义需要她来招呼了周俊义也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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