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最大的学生是多大的?

【留学生找工作】留学生回国找工作见过最不走心的面试题

因为,大家都感觉这是一个很没有意义的问题。毕竟,没有那个应聘者会把自己的缺陷像讲故事一样,一五一十地说给面试官听。

但是,这个问题已经成为在每家公司都是一个陈词滥调的问题。即使面试官知道他们不太可能得到应聘者100%诚实的答案。然而,他们仍然会问这个问题。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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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凌晨4点半的惠州吗?在我眼中是这样的……

随着2017年进入尾声,大四上学期期末亦悄无声息地向我们走来。在学校是考试月or考试季,而这两学期来到见习医院就变成了考试周!让人直呼过瘾、刺激!当然,也有很多感慨。虽然压力山大,但也要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嘛!下面就来围观一下疯狂考试周中发生在我身边的那些事吧!

《内科学》900+页,《外科学》800+页,《妇产科学》400+页,《神经病学》400+页。“没有所谓的考试重点,因为将来你的患者不会按重点生病”可能是医学院校老师最常提起以及我们医学生听过再熟悉不过的话了。

几月前,某高校学生“于凌晨”发信息向校长投诉老师考试前划重点的风波成了一时的网络热点,成为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闲聊段子。

对于隔壁的我们学校来说,我们就只能笑笑不说话了,我们根本不存在“于凌晨”类的同学,因为医学生整本书都是重点!看了《神经病学》,自己快变神经病;看了《内科学》、《外科学》,觉得自己浑身都有问题。“医学生综合征”伤不起!

医生们也感触颇深,因为大家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太不容易了!看着这一本本砖头厚的专业书籍,着实让我们头大!看了忘,忘了看,看了还是忘,忘了还得看!这就是意志顽强的医学生们!2天半考4科,疯狂刺激!既然事实无法改变,我只好这么激励自己:若我的脑容量总共有16G,考完一科我的脑容量就可以暂时释放一些空间给剩下的科目!

小女孩:“妈妈,我以后也要来这里读书。”

其母亲:“你来这里读什么书啊,人家是学医的,除非你也学医。”

小女孩:“好,我以后要学医!”

我的内心:哇塞,人小志气高,话说我以前会不会也立过这样的flag?看来在小朋友眼里当医生很美好,多么希望她那大大的理想不要受当下医疗环境影响而动摇。 

一群人下楼梯热议中……见我在楼道背书。

孕妇:嘘,别影响学生学习!

其家属立马降低音量,默默快步离开。

我的内心:对为我们学习营造良好环境的你们,我心存感激!谢谢! 

某日气温低达4℃,寒风呼啸~

护工阿姨:“你不冷吗?我看你每天都在这读书。”

我:“阿姨,我觉得还好啊,不是很冷。”

阿姨:“天啊,你站在窗口风多大啊!”

我:“冷反而不会困啊,坐在课室太安逸我容易打瞌睡!”

我的内心:耐得住严寒,耐得住寂寞,医生不就是得具备这样的品质吗?我这是在努力培养中啊! 

某日在楼道间,一对青年夫妇正在下楼梯。

女:“哎,他们读书怎么那么辛苦?”

男:“嘿呀,你以为学医那么轻松啊?”

女:“是啊,以前没怎么了解过。”

男:“你以为当医生那么容易啊?”

我的内心:社会上,有太多人没有深入了解过医生的成长历程了,以为医生很光鲜,工作也很轻松,从而对医患关系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实则不然,光鲜的医生背后,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汗水。同时,感谢理解医务人员的人们! 

我去上卫生间时,一对母女经过3楼学生教室。

小女孩:“学生教室?妈妈,这里怎么会有学生教室啊?”

其母亲:“因为他们是学医的啊。”

小女孩:“妈妈,这些哥哥姐姐长大后要当医生,是吗?”

我的内心:哈哈!“哥哥姐姐长大后要当医生”。原来在小女孩眼中,我们还没长大! 

某天在楼梯间认真晨读中,一男子上前搭话。

中年男子:“你是学医的?”

中年男子:“哪个学校的?卫校的?”

我:“不是,是医科大学。”

中年男子:“哪个医科大学?中山医?”

我:“广东医科大学!”

我的内心:从几年前踏入广东医校门的那刻起,我这辈子就已贴上了标签。不管走到哪,我都是广东医人,我为母校感到骄傲!

(楼道也是复习圣地,在哪播种就在哪发芽,不论多么艰苦都无所畏惧)

惠州凌晨4点半,我见识到了

谜语1: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打一学生群体)

谜语2: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少,干得比驴多,压力无限大,收入无限少。(打一职业)

当你已蜷缩在温暖的被窝中时,我们还坐在课室、泡在书海里迟迟不愿离开。当你睡得正熟时,我们已摸黑起床。无论严寒酷暑!谁不想过美好安逸的生活?可是在巨大的学习压力下我们不得已这么做。不知大家高三是否用过《5年高考3年模拟》这本书?在我看来,医学生绝对就是3年模拟(高中3年)+5年高考(大学本科5年)的真实写照!

在惠州生活了十几年,我好像还从未见过凌晨4点半的惠州。这不,见习这一年总算见识到了!夏天4点半,天已蒙蒙亮、凉爽宜人;冬天4点半,那绝对是漆黑一片、寒风呼啸!对于喜欢赖床的我,得有多大的意志才能这么早从床上弹起来啊!

(惠州凌晨4点半,月亮和星星与我作伴)

据说某师范大学期末时凌晨5点半图书馆门口已排起长龙,等待图书馆开门。这一现象竟然还上了微博热搜!我想说的是,媒体应该到医学院校蹲点做个深入了解,通宵的一抓都不在少数!新闻绝对更具爆炸性!不过,医学生可能根本没时间回答记者提问!不然大脑储存的知识就要溢出来了!

如果让你选出你认为最奢侈的事TOP3,那可能是出国旅游、购物、吃大餐……而对于医务人员或医学生来说,睡觉、按时吃饭、多些时间陪伴家人应该就是最奢侈的事了!如果走近我们的生活,你会发现我们这个群体除了对工作/学习,对其他事的要求都很低,我们很容易满足。当你在购物逛街时,医学生在学习,医生在工作;当你享受周末美好时光时,医学生在学习,医生在参加各种学术会议。当你在享受着美味佳肴时,我们在狼吞虎咽吃快餐;当你在全心全意备战考研时,我们在努力兼顾繁忙的实习与竞争激烈的考研;当你在享受寒暑假休闲时光时,我们为提升自身能力而主动寻找见习机会;当你在享受大学四年美好时光时,我们在过着三点一线的大学五年……

(大一时自制的学习安排表,坚持用了4年,这是考试月里满满的安排)

大多数劳动者一天工作8小时,医生却几乎没能准点下班。当你认为一天学习8小时已经很充实时,医学生则通常一天学习10小时还怕自己不够努力!在学校2年半,11点教室准时关门,也就意味着我们该返回宿舍就寝了。在医院见习实习,教室是不关门的,回宿舍就寝的时间就能根据个人情况自由选择了。正因如此,就算不是在考试月,我们通常都是23点30左右才陆陆续续回宿舍。考试月则据说是灯火彻夜通明,因为我没有试过通宵,所以只能是据说啦!我最晚00点30左右便回宿舍就寝了,我离开教室时还有许多同学在埋头苦干!

(接近凌晨1点的教室,依然有许多埋头苦读的医学生们)

考试周的疯狂,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有深切体会。睡眠严重不足,三天来的睡眠时间才能顶上一天的正常睡眠时间。精神高度紧张,砖头厚的专业书随便一句话都将是考点。吃不香睡不好,这样的情况下吃饭哪还谈得上享受,只能是匆匆吃完填饱肚子;很多同学说自己一躺在床上就能感受到自己全身多处动脉搏动,哪能快速入睡?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有同学曾说:“考完试去拉个心电图,我们大部分同学都会是心律失常!”随着最口一科考试结束,大学第7个期末考试月终于结束了,我们长呼了一口气,但考试这场终生战役对于我们来说却从来没有休止符。大多数人是“活到老,学到老”。而医生则是“活到老,学到老,考到老”!

收入与付出不成正比,是医疗环境的现状。随着社会的发展,医患关系从原来的“主动被动型”到“指导合作型”再到现今的“共同参与型”。医生应为人民服务,但医疗行业却不应隶属服务业。医患是平等的,不应该有尊卑之分。“光鲜”的职业背后,要付出太多太多。您或许不了解:培养出一位能独当一面的医生,是要付出大量的时间(5+3+3+X)和金钱的。

历经千辛万苦,满怀希望走上工作岗位,却发现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之大,让许多青年医生不禁失落万分。由于医患关系日益紧张,导致现今越来越少人选择从医,资源则越来越紧缺,医患关系又将越来越紧张。这是多么可悲的恶性循环啊!绝大多数的医生都是为患者着想的,希望广大患者也能给予医务人员更多的尊重。今年,寒假与我们无关,调整几天后我便要进入实习阶段。希望在实习一年里收获更多的是正能量,让我能在这条不平凡的道路上更加坚定地走下去!

(人满为患的急诊儿科,医务人员工作严重超负荷)

供稿/供图:见习医师 张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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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能与你搭起桥梁,

却词不达意,词不达意。

张极在刚入秋的时候得了一场重感冒。

他看窗外的落叶摇摇晃晃,看一切都摇摇晃晃。

朱志鑫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张极还躺在床上休息。他的脸因为高烧透出淡淡的的粉色,眉头轻皱着,蜷缩着侧躺在床上。

张极的呼吸很轻,朱志鑫看他出了神,好像他很久没见过这样安静的张极了,他一贯见到的是,张牙舞爪的张极,小心翼翼的张极,迷茫不安的张极。

窗外闷闷传来响声,带着忽闪忽闪的彩色的光,朱志鑫转头看,是烟花,不知道可能是哪家人的喜事或是哪家店开业大吉,彩色的烟花在他瞳孔里绽开,一朵又一朵。

他想到年初,他们一起跨年,也是看着这样的烟花,他记得那晚的烟花很大,好像铺满了整个天空,他记得那晚他坐在张极身旁,张极说他很不安,怕因为脚伤拖累伙伴。“不是这样的。”朱志鑫在出口安慰前下意识的这样反驳着。

朱志鑫安静下来的干扰项。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张极的时候,矮矮的一个,有点胖,和当时的自己差不多胖,站在练习室的玻璃门外往里看,让小朱志鑫练舞时感觉很不自在。

后来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张极,大家可以叫他豆几。朱志鑫轻笑,只觉得这个名字好笨,有点可爱,但还是好笨,笑完却无声的偷偷念了一遍。

张极刚来时朱志鑫以为他是比较内向,不爱说话的那一挂,没一个星期过后就发现他错了,这个新朋友很活泼,异常活泼,很搞怪,很快融入了这个集体,可遗憾的是,他们还是没搭上话。

每次张极在他旁边大笑时,搞怪时,讲些有的没的时,朱志鑫总想

“他怎么不来找我玩呢……”

后来是舞蹈课上,一起跳舞的时候,他们撞到了一起

好平淡的一句话,好平淡的开始,以至于朱志鑫都记不太清这个寡淡的开始了,只记得,那些奇怪的“他怎么不来找我玩呢”的酸涩心情。

他不记得是怎么跟张极玩儿到一起的,但他们熟了以后朱志鑫莫名的喜欢逗逗这个张牙舞爪的小朋友。

老师在前面讲着新一轮进化论的规则,他的双腿晃着一开一合,抵到旁边张极的腿,又开始了,两双小肉腿你抵过来我推过去,无聊的小游戏,第一次是他们初次参加家族运动会开始的,那次朱志鑫是不小心的,他转过头去看张极,因为被霸占座位空间而皱起了眉头还抿着嘴,用力撑开自己的双腿,圆圆的眼睛在向朱志鑫示威,很弱,很可爱。朱志鑫又忍不住轻笑了。

他们的友情刚开始的时候,朱志鑫就感受到,这个弟弟好像很喜欢自己,比如,常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比如,看向自己时怯怯的眼神,在被自己发现后又很蠢的把眼神瞟向别处,过一会儿又忍不住看过来,朱志鑫当时只觉得,好笨的小孩,好可爱的小孩。

他也乐于接受张极的靠近,乐于看张极轻皱着眉头抿起嘴略带嗔意的喊自己的名字,像冰箱里屯着的可乐,开了一罐又想一罐,有点上瘾。

在他遥远的记忆中,他和张极有一段关系特别特别好的时光,其实不过是去年的事,只是他潜意识里总觉得,已经过去好远了,那个夏天,像嘉陵江静静的水流,无声无息的流走了就不再回来。

那时候张极很爱粘着他,总带着无约束的纯粹的笑容。那时候,张极喜欢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练舞累了靠,困了靠,发呆了靠,无聊了靠,有时也直接侧躺在地板上把头靠在他的大腿上,软乎乎的,他稍微动一动张极就拉长着声音用被传染了的重庆口音说

“朱志鑫——你莫动嘛———”

朱志鑫忍不住轻笑,唉。

张极喜欢玩他的手指,比自己小一圈的手攥着自己的手指摆弄着,一会儿捏一捏一会儿摇一摇,一根一根玩儿过去,朱志鑫这时候就把目光定格在张极脸上,玩别人手指都莫名这么专注的张极,脸颊两侧的肉鼓鼓的软软的,莫名其妙的关注点,让朱志鑫的心情也莫名其妙愉快了起来。

他抓住那只作乱的手,把小一号的手握在手心,也捏了一捏,软软的手心肉让朱志鑫想起哥哥家养的那只粉白小猫的肉爪,真是奇怪的联想。

他有时会住宿舍,像有舞台的时候,晚上训练很晚就直接不回家了,那是他第一次住宿舍,前一两天还好,但后来一次,他洗漱完准备休息,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消息

张极:“朱志鑫朱志鑫 睡了没”

“没,怎么了”他回过去

张极:“我跟你睡可以不”

他还没回消息,门外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了,他认命的打开,张极已经抱着枕头站在门外了。

说实话,他真搞不懂张极带枕头的意义在哪里,他睡觉不枕枕头,也不抱着枕头睡觉,他抱着自己睡觉。

这个小秘密在他们第一次合宿物料被公之于众,张极在被叫醒出了卧室门后一会儿又折回来,钻进被窝,两只手带着棉被外的冷意从背后慢慢贴近,张极惯用的抱玩偶的姿势,但这个小细节好像无人在意,朱志鑫庆幸,幸好无人在意。

他好多次偷偷庆幸,那次真心话大冒险,苏新皓问张极如果他们两人同时掉进水里他救谁,切,老掉牙的无聊的选择题,这种问题聪明点应该都不会回答吧,要是自己打打马虎眼就过去了,张极应该没有那么笨真的会选一个吧…………

朱志鑫的发散思维被迫中断了,他无意识庆幸听到的是自己的名字,想看向张极的眼睛,但他下一瞬心底又升起迷雾,他打算不去看张极的眼睛了。

好在关注点都在一旁的苏新皓的身上,他又庆幸,一会儿又后悔刚才没看向张极的眼睛,他好想看到,轻轻念出自己名字的人,带着笑意的眼。

不久后他们去参加了师兄的周年演唱会,酒店录物料时,开包环节,一切都很正常,张极在前面搞怪,苏新皓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张极,怎么感觉朱志鑫一来你就变了一个样似的”

他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心底又升起不安的迷雾,但张极没有回应,他也没动作,就这样自然的过去了,他庆幸,庆幸张极没回应。

心底不时升起的,不安的雾,朱志鑫不去深究,不敢深究,他喜欢这样,他习惯这样。

我爱死你了,我可以亲亲你吗?

那个把人热昏头的夏天,他无数次握住张极的手,肩上总是靠着的,是张极的圆脑袋。那些令人惊叹的自然过头的亲密,他现在想起来,还会恍惚的亲密,在夏末的午后戛然而止。

茶水间的空调坏了,张极在里面午睡,他侧坐在饮水机旁边沙发上,上半身枕着沙发扶手倒着,棉麻质的沙发散热不好,加上不运行的空调,他被热的昏昏沉沉。

有人进来了,张极感受到,但懒得睁开眼,人走近了,或许是想越过自己接水,一片阴影让眼前的画面突然变暗,他轻轻皱了皱眉。

“张极?你不舒服吗?”

是朱志鑫的声音,仿佛有抚平人心的魔力,他烦躁难受的心情少了一点。

他感觉到一只手抚上自己的额头,熟悉的一只手,难受的心情又少了一点。

朱志鑫收了手后去接了水,又轻轻拍拍张极。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虚焦的眼睛第一时间只看到一片嘴唇,红润带着水渍,像昨天冰箱里大家一抢而空的鲜葡萄,他鬼使神差地凑上去。

柔软的嘴唇,更胜于冰箱里的冰葡萄。

当他清醒过来时,记忆已经断带了,他只记得燥热的下午,蕴热的沙发,柔软的嘴唇,和朱志鑫看着他的眼神。

他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做了什么,他感受到好像血液都冲上他脑袋的窒息感,像被淹没在水里的一样,耳边一阵闷闷的轰隆声,声带仿佛被抽掉,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刚刚,主动吻了朱志鑫。

张极每次想起都伴随轻微耳鸣,虽然朱志鑫事后没有再提起这个脱轨的举动,但他还是不安,他不敢去回想朱志鑫的眼神,深怕在那个眼神中看到厌恶之类的情感色彩,他很怕。

之后几天,张极有意躲着朱志鑫,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一整天不见到朱志鑫一面是这么容易的事。

他想起之前,被朱志鑫填满的每一天,有些失落。

张极坐在练舞室的窗边,发呆着一遍一遍的想,关于自己,和朱志鑫。发呆时他从高楼上往下看,街道旁的绿的饱和的榕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枯出了几片黄叶,他这才惊觉,漫长的夏天结束了,他与朱志鑫拥有的那个最纯粹最无忧的夏天,结束了。

张极想起第一次见到朱志鑫,或许是水瓶座的天性使然,他对眼前这个,白的像瓷娃娃一样的高他一头的好看哥哥从心底生出莫名的好感。

他本身其实不是很外向很活泼的性格,但他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想,他想快点融入进去,快点和新伙伴打成一片,快点,和朱志鑫成为朋友。

在他用力过猛的努力下,他成功了,一半,他很快和小伙伴们打成一片,却还是没能和朱志鑫说上话。

朱志鑫不是那种高岭之花的性格,他身边常常也有几个玩的好的小朋友围绕着,张极常常坐在他旁边和小伙伴高声聊天,眼睛忍不住偷偷往旁边的朱志鑫看去,他希望自己能运气好一点说到朱志鑫感兴趣的话题,然后他们能自然而然的聊在一起。

可他运气一般,朱志鑫没跟他搭话,小张极有点失落,想着

“他怎么不来找我玩呢……”

张极刚来公司时舞蹈基础很弱,几乎可以说是零,几天的训练下来,进不进步先不说,自信心倒是先被老师击碎了一地。舞蹈课总是在下午,所以每天的午饭时间总能听到张极的哀嚎:

“又是舞蹈课啊啊啊啊”

一旁的张泽禹扒着饭,瞟了他一眼:“你下课去找他们会的教你啊。”

张极没声儿了,他听到这个建议第一反应不是当时舞蹈最好的苏新皓,也不是基础好好说话的张峻豪,他脑子里一下浮出来的三个字是

舞蹈课上张极忍不住,眼神老往朱志鑫那边瞟,他莫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脑子里不断给自己一会儿和朱志鑫的第一次正式交流打着草稿

“你好朱志鑫,你可以……”

“那个,朱志鑫,你可以教我……”

这也太没礼貌了,不行不行

张极走着神,走位时一头撞上前面的朱志鑫。

他发懵着抬起头,朱志鑫正转过头看他,忙对他说不好意思没事吧没事吧,张极呆着没回应,他看到朱志鑫转过头看到他后慢慢鼓起来的卧蚕,嘴角慢慢染上的笑意,他感受到自己脸上应该已经透出了明显的粉色,连忙低下头说没事没事。

他听到朱志鑫一声轻笑,是听起来,心情很好的那种轻笑,他原本不安躁动的心脏,被朱志鑫的笑容,渐渐压实,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也带着笑容说

“我没学过跳舞,不太会,你可以教我吗?”

从那天以后,他们开始说话了。

张极对于那天莫名生出的勇气,至今还是感觉奇妙,每次想起总是心情愉悦,无意识的笑起来。

之后的日子,张极也常常感恩那天突生的勇气,然后总觉得只要勇敢的向前迈一步,一定会有好事发生,他抱着这样的心情,鼓起勇气拉住朱志鑫的手,贴到朱志鑫的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无一例外的得偿所愿,张极越来越深信,只要他更勇敢一点,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所以在那个吻后,他几天的反复挣扎,最后决定向朱志鑫表明心意,十几岁的小男生,粉色信封买了一大堆,信纸上却一颗字都憋不出来。

张极倒不是有什么对于初恋的奇怪仪式感,只是在对比其他几种表白方式之后还是觉得写信的方式最真诚,但奈何语文书太过正直,张极翻来覆去也找不到几句适合表白的句子,他郁闷了一会儿,干脆自暴自弃,提起笔想写什么写什么

“朱志鑫儿!这几天我真的要被你烦死了,明明都一整天都见不到你了却还是哪里哪里都是你,我唱歌一晃眼以为窗外是你,练舞一转头把老师看成你,前两天遇见飞总看到他后脑勺都差点叫出你的名字!都怪你!!!!我就直接说了!朱志鑫,我喜欢你”

张极写到这儿,笔尖一顿,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屏住了,脸也开始发烫,喜欢,这个词仅仅从笔尖写出都会让人忍不住心动。他调整好呼吸,又下笔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你好看?可能因为你温柔?不对,你才不温柔你老是逗我,无聊死啦!每次你牵我的手,你对我笑,都搞的我晕头转向的,我觉得,就算我今天不说,迟早有一天也会忍不住说出来的,所以干脆长痛不如短痛!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以后请抱我更紧一些,牵我的时候更用力一些,你长得太快,等哈儿我迈,我怕跟丢了!”

张极写着写着,脸上泛起不好意思的浅笑,脑子看起来已经被一个个粉红泡泡炸晕了,最后他小心翼翼写上落款,挣扎许久,还是在“张极”两个字的前面别别扭扭加上了“非常喜欢你的”几个字。

落款:——非常喜欢你的张极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张极在夏末初秋的一个早晨,决定向朱志鑫告白。

那天他早早来到公司,明明没有课的他在舞蹈教室的绿色软垫上坐了一个上午,他等人,等朱志鑫,口袋里藏着的粉色信封装着他十四年来或许拥有过的最大的秘密与决心。

每次听到门口传来的渐近的脚步声张极的心都跟着收紧,直到回头一看发现来人不是朱志鑫,又慢慢变缓。

一个百无聊赖的上午,张极等啊等,无聊极了,看着教室里人都走光了,从口袋摸出那封信,沉默的看了又看,脑袋靠在墙边,心里响起“簌簌”的下雪声,呼了口气忍不住睡过去了。

他迷迷糊糊醒来,是背着书包的邓佳鑫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怎么在这儿睡啊?都下午了,吃饭去噻。”

张极亮起手机一看,六点了……他等到晚上了,唉,无奈的把手机揣进兜里,空荡荡的手心让他忽然想起什么。

张极心头一震,翻开软垫,没有,摸摸口袋,没有,问了邓佳鑫,没有。

“什么信啊?很重要吗?”

张极回答不上来,什么信?告白信;很重要吗?很重要。他对心里的小秘密突然生起的被抓包的羞耻感第一次霸占他的大脑。含含糊糊对邓佳鑫说了没什么你先去吃饭吧过后张极又把整个教室翻了一遍,他睡着前空荡荡的软垫,多了一件外套,张极不可能认不出的,朱志鑫的外套。

朱志鑫有个坏习惯,老是在下课后忘记拿走自己东西,而后又翻箱倒柜说自己东西找不到了。张极总是记得很清楚,朱志鑫一天内呆过的地方,总是很自然的大声告诉他该去哪里哪里找。

张极本来就是要告白的,可看到朱志鑫的外套后第一反应是:“完了。”他的勇气突然销声匿迹,他当下只怕朱志鑫看见自己畏光的心。

他抱着侥幸,每个教室都去看一看,没有朱志鑫,他悄悄掩住耳朵,想,万一是别人捡走的呢?然后遇人就问“你捡到一封信了吗?”每个人在表示没有看到之后的问题都无比统一“什么信?”

张极每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嗓子都像被什么噎住一样,他不堪的照不到光的小心思,一次又一次被试图从黑暗里拽出来,张极被羞耻感折磨的新一年,好像就是从这里,开始了。

晚上他回到宿舍,洗完澡后毛巾盖在湿答答的头发上,盘着腿坐着,他沉默好久,还是拿起手机,哒哒哒给朱志鑫发了条信息。

“你今天来公司了吗?”

朱志鑫没有回,五分钟了,十分钟了,张极等不了了。

一个电话拨过去,响铃突然变得好漫长,直到听到熟悉的“喂,张极。”他才敢大口呼吸。

“怎么了?我刚洗完澡。”

“你今天去过公司了吗?”

张极手攥紧了。在听到答案前他内心两个矛盾的想法在互相博弈着,张极希望朱志鑫看到了,又希望朱志鑫没看到,他昨晚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的那颗真心,现在变成了暗夜里的海,每朵不安的浪花都企图将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狠狠拍到他的眼前。

张极紧绷的心松了弦,说了声哦就赶紧挂了电话。他再没有更多精力去假装了,假装自己很活泼,假装自己没心没肺,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他的心里簌簌下起大雪,绵绵白雪企图盖住他炙热不安的心事。

张极的脑袋里有块儿橡皮擦,很自觉的擦掉一些他不想面对的事,比如他的暗恋,比如前一晚真挚的存在于心里的勇气,比如他明明看到的那件软垫上的外套。

长大总是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平凡的一天。

朱志鑫的备忘录是个日记本,杂七杂八的塞着一些偶尔浮上心头有感而发的词句,或者一些不想忘记的日常小趣事,还有一些或是书上看到的网络上偶尔刷到的写的很好的句子。

夏末的一个夜晚,朱志鑫的日记本更新了,标题空着,正文第一句话是“今天张极吻了我”

朱志鑫手指悬着,迟迟没再在键盘上敲出一个字,他要是仔细回想,甚至还能想起张极嘴唇的触感。

柔软的,粗糙的,是张极常忘记涂润唇膏的嘴唇状态,软软的唇肉贴上来时朱志鑫的大脑是宕机的,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在接吻了,其实张极凑近的速度很慢,其实他可以躲开,只是当时,他感到心脏被灌满晴朗夏日的烈阳,被加热的血液涌上大脑,使他动弹不得。

这不是第一次,真正的第一次,让朱志鑫恍惚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是他们在拍家族的自制短剧,那半个月在记忆里才真正叫做夏天,把人热的晕头转向,穿着白校服向自己跑过来的人影都因为热浪晃出重影,只听见那声明亮的像骄阳一样的声音在大喊着:

夏蝉疯叫,朱志鑫和张极的戏份拍完了,下午空了就偷偷跑到一个没人的空教室吹风扇。手机被没收的两个人无聊透了,只能被迫岁月静好的欣赏着窗外蓝的晃眼的晴空,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要热死了朱志鑫——”

“我昨天看见一楼最右边有小卖部……”

张极暗示不成干脆直接转过凳子扯着朱志鑫的衬衫角耍赖

“你腿长走得快,你就辛苦一下吧啊啊啊——”

朱志鑫其实觉得下去买根冰棍没什么,可就是眼角含笑的看着张极摇头晃脑的跟他撒了一分钟的娇才“好好好”的离开教室。

等他回来时张极已经趴在空课桌上安静的睡过去了,朱志鑫看着手里的两根冰棍儿已经有湿答答往下滴糖水的趋势,只能无奈准备自己解决,他随手拉着一把课椅坐到张极旁边,人家吃冰棍用舔,他一口咬下一块直接开嚼,牙差点被冻掉,忍不住寒意不小心捶桌,张极被轻轻的咚咚两声吵醒了。

迷迷糊糊看着朱志鑫这幅好笑的样子:“你偷吃我冰棍儿。”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拿过朱志鑫手里的一根啃起来。

“这根我吃过了啊……”

朱志鑫看着张极的举动,他明明刚咽下由冰棍化出的甜水的喉咙突然发干,喉结不动声色的滚了一下。

张极好像无所谓,还是慢慢的舔,一会儿坐累了又把头靠在朱志鑫肩上,朱志鑫低眼看他,这个角度除了厚厚的刘海就只能看见张极的睫毛和一会儿一伸的粉色的舌尖,在龟速消灭着手里的冰棍。

朱志鑫忽然出声,张极仰起头应他,四目相对。却没有一个人有下文,一切都是静止的,除了还在疯叫的夏蝉,一切都静止了,朱志鑫的心好像被烈阳灌满,无法言喻,像夏日闷热午后一样的心情蔓延到他的大脑,呼吸仿佛都被夏季加温,张极看向他的眼里有着像树叶上散落的阳光一样的忽明忽灭的光点。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他猛地回头,是工作人员,他原本灌满阳光的心脏迸裂开来,他立马起身,张极因为突然落空而无支撑的脑袋差点扑到椅子上。

张极气鼓鼓的瞪他。而朱志鑫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朱志鑫真正紧张时面上是平静的,没有一点表情,他静静的看着门口的工作人员,仿佛在等待审判。

“早上一场戏要补拍,快去快去!”

啊,好像没有看到。朱志鑫无序发狂的心跳安定下来。

说真的,那天之前,不,那一刻之前,朱志鑫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刚上初中时有其他班的男生来要自己的电话号码,朱志鑫一脸嫌弃,同桌问他为什么不给,他理所应当的回答:“我又不是gay!”

我又不是gay。靠,真的吗?朱志鑫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好像有吻下去的冲动。他真的不知道吗?或许是不想知道,常常在朱志鑫内心升起的迷雾在企图掩盖着的什么,朱志鑫此刻不得不走过去看清楚了。他喜欢张极。

他知道的,张极也喜欢他。他伏在书桌上,连呼吸都变得飘渺,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的是,他比张极理性的多,他知道,喜欢,并不能改变什么的。

他书桌上堆着厚厚一摞练习册,桌角贴着每天公司训练的课表,手肘旁是妈妈给他倒的牛奶还在关门前严肃叮嘱他一定要喝光。

所以,喜欢又能怎样呢?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如离他不远的中考,比如公司的训练,比如即将到来的新一轮进化论。他承载着太多的爱的目光,他虽然无措,却也知道,他无法停下脚步。恋爱,于他井然有序的生活来说,绝对是件脱轨的事。

成长的脚步绝对不是轻盈的,朱志鑫在竞争从未停止的环境下慢慢长成一个有着极其深刻自我意识的决策者,他对未来的认知是极清晰的,所以脚下的每一步都如此坚定努力,唯独看不清的那一小团雾,由张极两个字堆成。

张极喜欢他,明目张胆的把所有心意铺在面上,朱志鑫总害怕那些瞬间被捕捉,被曝光在众人的目光下,这不是件好事,他们现在好像没有喜欢的自由,张极似乎从来没认清过这一点。朱志鑫只能一边惶恐,一边保护。

张极喜欢唱歌,喜欢舞台,朱志鑫不知道看过多少次张极在拿起麦克风时幸福的自由的灵魂,好多歌,在从音乐软件里听到之前他早早就在张极的麦克风里听过了。

他忍不住保护,保护他手中的麦克风,保护他幸福自由的灵魂。

朱志鑫从前分不清,这种保护欲到底出自何处,但在那个夏天,他彻彻底底知道,出自喜欢,出自他对张极的喜欢。

在他预想中的未来,无论是张极还是自己,应该都在舞台上,镜头里,毕竟,这是他们为之努力了许久的名叫梦想的东西,而他失控了,他没有为他们的未来而守住底线,他没有躲开那个吻。

朱志鑫从未显露在外的天蝎座的果决特性,在不甘与自责下替他做了决定。他自觉的结束这个夏天,锁起所有会让人头脑发昏丧失理智的情感。

日记本久久没有下文的句子,终于又被哒哒哒续下。

“张极今天吻了我,我没有躲开,以后不会了,这个吻续上那个教室里的午后,这个夏天已经够了。”

他熄了手机倒在床上,安静下来。

他沉默的过了几天,沉默,代表着没有张极,连教室里的空气都显得极为寡淡。他以为心真的冷静下来了,直到那天早晨,他看到在舞蹈教室角落安静睡着的张极,又不安失控起来,他尽力克制,还是忍不住将外套盖在他身上,他想,张极睡着了,没关系的,一会儿走了带走就行,无意看到张极手里的粉色信封,正好门口进了个人,他第一反应拿走那封信藏在兜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那抹粉色第一反应就知道,是告白信。

心虚地揣着信出了教室,连外套都忘了带走,回家拿出信封,右下角的“朱志鑫 收”证实了他的直觉。

他拿着那封信沉默不语,最后还是没打开,压进书桌抽屉最底层,进了淋浴间,水流冲刷过他的身体,一遍又一遍,他在卫生间呆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妈妈感觉奇怪,咚咚咚敲起卫生间的门逼他十分钟之内马上出来把牛奶喝掉他才清醒过来。

他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身上随便套上一件白色短袖和黑色长裤,进房间时第一眼就先看到书桌上那杯半满的牛奶,他擦头发的手停住了,看了很久,有些出神,直到床上的手机响起了电话铃才让他回过神来。

他大概知道张极要说什么,不过还是久久没有按下通话键。铃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在即将自动挂断前朱志鑫接通了。

“喂,张极。怎么了,我刚刚在洗澡。”他为自己这么久才接电话找了个借口。

“你今天去过公司了吗?”

张极出声,朱志鑫料到了,刚刚就在想的答案现在也还没有个影。他很轻很轻的呼了口气,垂下眼,沉默几秒后又看向书桌。

张极在得到回答过后迅速挂断了电话,朱志鑫还举着手贴在耳边的电话只剩嘟嘟声,他像突然回过神来一样,熄了屏幕,向书桌走去,那杯牛奶被他一饮而尽。

如果你问我思念有多重,不重的,像一座秋山的落叶

十月份,是张极上学时,走在学校那段林荫小道上会踩着落叶发出咔嚓咔嚓声响的季节。

练习时大家一前一后的都陆续套上了卫衣,下课了也没人叽叽喳喳,似乎都泛起了秋困,各自缩在宽大卫衣里盖上帽子打盹,尤其是张极。

他用不完的精神头似乎跟着热辣的夏天一起挥挥手走了,下了课也不闹腾了,反常的安静,大家只当他是因为跟腱的老问题叹了口气也没多心,张极本人其实也没有想得很复杂,他甚至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就是经常发呆,他好像回到了进公司前的状态。

张极小时候做过童模,在摄影棚里,一群小朋友叽叽喳喳闹在一起,他总是最安静的那个,爸爸劝他多和小朋友们交流玩耍,他却觉得就这样安静呆着最舒服了。

他最嘈杂的上半年时不时闪回一些片段在脑子里,炸的他脑袋嗡嗡作响,让他开始觉得上半年的他有些失真。

没有了其他外在的干扰,也是有一点好处的,比如张极上课更加投入了,特别是舞蹈课,他觉得他有点喜欢上跳舞时的感觉了,什么都不想,就尽力去做,关注身体关注音乐的律动,直到筋疲力尽,张极喜欢这种感觉。唯一不好的就是在筋疲力尽之后才隐隐明显起来的从跟腱传来的痛觉。

十月中旬的一个上午,他刚到公司就被叫去舞蹈室,大家都坐在一起,工作人员宣布了第四期进化论开始,主题叫“圈”。

待选曲目一个个放过去,张极在心里一个个考虑着,选完了多人的几首,工作人员把他们叫了出去。

他知道,接下来是双人舞台的选择时间了。

他看到靠在墙边的朱志鑫,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边也没有人围着。

他和朱志鑫最近很少说话了,极少的交流也是简短两三句就结束,大多是无营养的功能性对话,他和朱志鑫的关系无比自然的从好朋友过渡到了普通同事。

此刻他一会儿一会儿抬眼偷偷看向朱志鑫,他想和朱志鑫一起跳舞,但又为想靠近朱志鑫的想法而感到不好意思,内心躁动着的欲望告诉他,有些事情脑子可以选择删除,心却不会忘掉。那个吻,那封信,那件外套,在他以为被忘记的角落催化出了什么,使张极的又脚步不受脑袋控制的向朱志鑫走去。

“你双人舞台要选吗?”张极还是开口了,说完暗暗皱了皱眉,为自己的不争气而生气。

“选啊,你呢?”朱志鑫平静的抬眼看向张极,说话时表情没有一点波澜。

张极看着他的表情,愣了一下,脱口而出的是:“我也要选,我想和你一起。”

朱志鑫下眼睑不易察觉的轻颤,反应过来后莫名其妙的笑了,是张极曾经听过一次的那种轻笑,后来张极想起来,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说话时朱志鑫发出的那种听起来心情很好的轻笑。

“可以不嘛,我和你一起。”张极脸上是弱极了的威胁的表情仔细看还有点撒娇的意味,他们好像一下被拉回热辣的夏天。

朱志鑫笑完了,看向张极,轻轻点头,张极好像一下被点亮了,眼睛忽然亮起高光,好久不见的傻笑久违的出现在张极的脸上。

朱志鑫低头带着笑意轻轻说,然后又笑起来,被张极听到了,圆圆的眼睛在向朱志鑫示威,握起仍然没有朱志鑫大的拳头作势要教训他。

朱志鑫握住张极手腕十分没有诚意的说错了错了,然后趁机跑到角落去躲着,张极没有追过去算是放过他了。正好工作人员把印好的歌词拿过来了,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份,叽叽喳喳的过道才又安静下来。

穆祉丞在找搭档因为身高四处碰壁之后挂在朱志鑫的身上哭号:

“朱锅啊可怜可怜我我也想跳双人呜呜呜呜”

朱志鑫一边忙着扒开他抓的死紧的两只小肉胳膊一边无情的笑着说:

“有搭档了有搭档了你找别人”

张极站在不远的对面幸灾乐祸看向朱志鑫的时候朱志鑫也正好抬头看向他,对视时朱志鑫的眼神写满了求救,张极的眼神写满了哈哈哈哈哈哈,只因为大家都在安静看歌词才忍住没真笑出来只是撇过头去憋笑。

在朱志鑫终于摆脱穆祉丞后匆匆又看了两眼歌词就听见工作人员说选择双人舞台的可以进去了,他嘴里念叨着歌词就转身往教室里进去了,他感受到身后有人跟着也就没回头。

走到教室中央的凳子旁站定,他回头,

朱志鑫眼睑轻轻颤了颤眉头皱紧了看向苏新皓,怎么是他?

再转过头找,张极僵在门口,看向他的表情朱志鑫无法形容,错愕?茫然?受伤?还在读初三的朱志鑫无法形容,只觉得他好像,做错了什么。心脏被张极的神情挖开一块,空落落的,却无法言语。

“怎么了?”苏新皓已经坐下了,奇怪的看着僵着的朱志鑫。

朱志鑫胸口明显的起伏着,用苏新皓从未听过的低哑的声音问他:“怎么是你跟着我进来的?”

苏新皓疑惑又好笑的开口答他:“双人舞台不一直是我们俩吗?怎么了?”

朱志鑫低下头,不敢再看向门口,坐下后捏着膝盖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开始泛白,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他该怎么跟苏新皓说,说我已经和张极说好了?这是个误会?他甚至在想现在把张极拉进来还会不会晚,他嗡嗡作响的大脑勉强被挤进几句从门外传进来的声音:

朱志鑫紧了紧后槽牙,舌尖用力抵着上牙膛,突然站起来的时候吓了旁边苏新皓一跳,他没往门口走出两步,又听见工作人员的声音:

“这个节目需要很多npc的大家想当的也可以来!”

后来,他听见了熟悉的,张极异常活泼时的声音:

“npc嘛!我当npc不行吗!”

随后张极被跟着人群涌了进来,经过朱志鑫旁边时拉着朱志鑫的衣角,把他拉了回去。

节目选完后工作人员让大家去练习准备节目筛选。

朱志鑫在走廊留住了苏新皓,他手揣在兜里,看向苏新皓的表情决绝又抱歉:

“苏新皓,其实……这个节目我之前提前和张极说好了。”

苏新皓先是茫然,后又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怪不得你们俩刚刚那么奇怪,你没跟我说我以为还是我俩一起呢。

朱志鑫叹了口气开口,问苏新皓愿不愿意让张极也和自己搭一下公平竞争,苏新皓表示没问题时朱志鑫终于松了口气,他以为他即将修补一切。

“胡闹什么?!刚刚选的时候不上去现在又要加上来?!你们当节目是什么!之前怎么定就怎么组了,难不成还大家伙陪你们补录吗?!”

朱志鑫被劈头盖脸一顿骂懵了,缓了神,眼睛直对上舞蹈老师的眼,又想开口解释,却直接被尖长的指甲狠狠戳了肩膀,一下一下把他怼进舞蹈教室,丢下一声好好练习就被关上了玻璃门。

玻璃门上倒映出背后人的影,是张极,朱志鑫回头看过去,张极垂着眼不出声,一会儿又抬起头,脸上是不轻松的轻松,走向朱志鑫后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练啊”

这句话出口时张极脸上带着笑,却并不显轻松,张极说完就离开了,朱志鑫回头看的时候连张极的背影都没抓到,一会儿苏新皓进来了,看见呆站着的朱志鑫,问他刚刚跟老师说了吗。朱志鑫告诉他说了,但没用,苏新皓愤愤的就说要帮他去再说一遍,朱志鑫却蹲到一边打开音响,震耳的音乐声中苏新皓听见朱志鑫说:“不用了,就这样吧。”

朱志鑫刚刚一下想起已经十月份了。脑子里忽然铺满枯黄了的一踩就咔嚓咔嚓响的落叶,眼睛好像被刺眼的光闪了一下,耳边响起刺耳的好像是麦克风落地的噪音。

“为什么就我的暗恋感觉很幸苦”

张极对秋天的映象不太好,毕竟秋天一来一切都变得安静寡淡,他也常常无声的就那样呆着。静时静到令人呼吸不畅,噪时又让人头昏脑胀。

“张极也要去,去啊去啊”

小伙伴在背后推着他,他脚却像灌了铅,卡在玻璃门那儿,他此刻比在语文老师眉飞色舞的生动解说下更能切身理解进退两难这个词。

十分钟之前,他刚和朱志鑫说好一起跳双人舞台,工作人员说可以进去之后他赶忙抬起头,看朱志鑫动身了自己也马上直起靠在墙面上的腰身,他跟在朱志鑫身后大迈着脚步,却被突然窜出的苏新皓弄懵了,朱志鑫苏新皓三两步进了教室。自己不应该再进去了,张极第一反应这样想。

他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不过看朱志鑫转头看到自己时的反应应该不是太好看,张极当时极力遏制自己发散思维,他的两个好朋友,他不应该对他的两个好朋友第一反应有什么不好的埋怨,尤其是朱志鑫,一旦他对朱志鑫作出什么不应该有的期待与幻想,总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对于他和朱志鑫的友谊不好的事。

他当时呆在门口,脑子里一个声音残忍又幸灾乐祸的嘲笑着他:“你又过界了吧”

工作人员又出声像颗炸弹投来救了他,张极从来不知道自己反应可以这么快,他立马换上熟练的笑容嘻嘻哈哈的大叫:“npc嘛!我是npc不行吗!”

小伙伴们和他一起涌了进来,他经过朱志鑫旁边时,神经一跳,悄悄扯住朱志鑫的衣角把他拉回了凳子前。

他坐在后排,朱志鑫坐他前面,他看着朱志鑫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幽幽的想:“你走的太快了,怎么不等我一下……”

工作人员说可以离开教室后朱志鑫一下就不见了,和苏新皓一起,张极沉默着,看向走廊被挡住的尽头,不说话低下了头看歌词。

过了一会儿他跟着大部队离开教室,工作人员说叫他们先练准备节目筛人,大教室里大家各练各的,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张极头大,索性就自己找了个空教室去练。

没一会儿他听到玻璃门外闷闷穿来吼声,听不太清,他只觉得吵就塞住了耳朵继续唱,但一会儿门就直接被打开了,他看见朱志鑫被吼进来,抬头的瞬间与他对视了,张极其实对朱志鑫还是有些怨气的,事后他想,就算自己有什么其他舞台之外的想法但朱志鑫答应自己了还放自己鸽子也总算怪不到自己身上了吧,但看着朱志鑫好像是刚被老师骂过的样子,他的语气还是不争气的软了下去,他走过去拍拍朱志鑫的肩膀给他加油,走出玻璃门后张极不要形象的刨乱了头发,叹了口气走远了。

马上考核,张极的心乱极了,没有几首是发挥好了的,一首rap曲目考核时他正好和朱志鑫一起考,他先进了教室坐下,朱志鑫走过来,好像是要坐自己旁边的位子,他立刻往最远的凳子那儿挪了挪,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这个行为很像在赌气又暗暗骂自己自作多情。

后面几首声乐的考核,他没有一首唱好了,破音的破音,跑调的跑调,张极一开始还会尴尬甚至难过,但到最后几首居然没了这些烦人的感觉,视线和脑子一一放空,有点灵魂出窍的意思。

考完声乐的几首,大家都走了去准备舞蹈的考核,他却迟迟没动,圈着膝盖埋下头,他也不是想哭,就是感觉呼吸都没力气了,就想静静地呆着。

他只选了一个舞蹈的节目,开始考核他跳时意外没有出错,或许是因为是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情上的吧居然没被第一轮就刷下来,他渐渐找回一点感觉了,一会儿却被舞蹈老师叫和另外几个小伙伴到另一个教室去,跳了一轮,又跳一轮,张极烦躁的狠狠甩了甩头发,又开始跳。

舞蹈老师告诉他们说最后一轮要其他选中的练习生投票选人。张极站在玻璃门外看着他们围成一圈,等待着结果,他其实呼吸道都好像被噎住了嘴上却还说着:“不慌,不慌”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第一个转过来的是朱志鑫,朱志鑫带着笑意看向他,张极拖着步子走过来时太过紧张,根本没看朱志鑫,自然也不知道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比如童禹坤握着他和邓佳鑫手腕像拳击比赛宣布结果时,有人拍掉了张峻豪想去凑热闹而来拉他手腕的手,比如宣布赢的是他的时候第一声最响亮的那声掌声来自于谁,比如在结果出来后因为张极的胜利而漏出了最大的笑容的是谁。

张极没有看见,正因张极没有看见。

选曲结束那天晚上,大家各自回到家后,朱志鑫的日记本更新了,标题是日期。正文挺短,甚至不带几个标点符号,朱志鑫哒哒哒敲完就直接熄了屏睡觉。

“我好几天没和张极说话了,今天进化论选节目他说想和我一起其实差点就一起跳了,但出了点小意外他生我气了本来今天看他状态挺不好的但是他跳舞的时候状态回来了,他好像挺喜欢跳舞而且跳的真的比以前好很多了今天差点平票但幸好我是最后一票,我们也算是一起跳舞了吧。”

当你真的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很多 会很容易办蠢事,说傻话。

进化论在忙忙碌碌中到来了,久违的站上舞台,张极颇有些不真实感,这段时间他其实没有经常想过关于朱志鑫的事,他上课就尽力上下课就努力练,朱志鑫也一样,他们无比尊重着冬天的冷空气,关系也配合着渐冷的天气淡下来。

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天天说话,既不会让别人觉得他们关系很好,也不会让别人觉得他们不熟或者吵架了,能维持这个状态整整一个月张极想想还是觉得神奇,又心安,他对朱志鑫不再小心翼翼,朱志鑫不再对他克制避讳。好多小伙伴一开始就建立好的健康的交往模式,他和朱志鑫居然在认识了几年后才做到。

进化论结束后张极难得有时间回了一趟家,一回家啵啵就扑到他的身上给他一顿舔,张极叹了口气,还是家好,无忧无虑没烦恼。他吃过晚饭后就回了房间补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刚清醒就看见床头的几个包裹,疑惑着抱出卧室,问过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爸爸才想起来,这是他很久之前就给朱志鑫准备的生日礼物。

他一个个拆开,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先是一个招财猫存钱罐,肚皮上顶着四个大大的财源广进

张极想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

下一个是个护身符,他想起来当时自己还特意找了家号称给大师开过光的店铺重金购入的,买的是身体健康的护身符,好像是因为当时朱志鑫得水痘,他一边担心一边下了单。

最后一个大一点的包裹,张极好像隐隐约约想起是什么了,果然,几大团红毛线,他当时准备给朱志鑫织围巾来着。现在看来也只有送这个正常一点了。可是快递填错地址直接寄到江苏这边来了,被遗忘在家里了一个月过后他才拆开,现在距离朱志鑫生日就两个星期了,应该来不及了吧……

但为了不浪费张极还是找妈妈学了学,对于用来忽悠张妈妈的理由张极是这么说的:“外面围巾卖太贵我自己织!”张妈妈对于儿子的长大非常欣慰,感慨这小兔崽子终于知道勤俭节约了于是发誓一定要认真教好好教,抓着张极倾囊相助,大半夜了才打着哈欠回自己房间。

在家呆了一个星期张极居然也勉勉强强打出一条虽然不太美观但是足够保暖的围巾出来了,不太美观,不仅指通条围巾一个平针技法打到尾但凡复杂一点的花针你都不可能看得到,还指张极就算只用最简单手法也能这里漏几针那里漏几针加起来不知道几个大洞这样的事情。

最后张极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在预感到失败来临前,提前一天叫妈妈帮他多织一条,当然了,你妈不愧是你妈,张极一个星期搞出一条还漏几个大洞,张妈妈却一天打了一条又漂亮又整齐的大红围巾。张极带着挫败感把两条围巾通通塞进行李箱后坐上了回重庆的飞机。

他在朱志鑫生日前一个星期回了重庆。回去后又开始忙了起来,每天训练,上学又连轴转起来,转着转着行李箱里的红围巾渐渐被他淡忘,直到十一月18日的晚上十一点半,他被自己的手机闹铃叫醒。

闹钟的标签标签大大地写着“朱志鑫生日”

这是他上半年夏天就定在日历上的备忘事项,他关掉闹钟,裹上外套走到行李箱旁,翻出那两条围巾,把破破烂烂那条拿出来后又放回去,拉上箱子拉链转身,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做贼心虚似的迅速又把刚刚放进去的那条围巾拿出来后缩回了被子里。

张极手机屏幕亮着,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缓慢走动的时间,十一点五十七,十一点五十八,十一点五十九……

张极点开微信,点开置顶的和朱志鑫的聊天框:

张极其实没期待能得到朱志鑫的回应,毕竟这个点了,可就是收到了,朱志鑫下一秒就回了他:“没有。”

张极聊天框留着的那句生日快乐被他哒哒哒删掉了。

他直接点开拨号,给朱志鑫打了过去,和刚刚一样,下一秒电话就接通了。

“朱志鑫,生日快乐。”

电话一接通张极就开了口,恰好卡着点,他说完下一秒就是十二点零一。朱志鑫看着时间轻笑出声,回应张极的是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话:“嗯,谢谢。”因为带着笑意才不显得疏离。

“明天你来早一点,我把你生日礼物给你。”

两句话结束后再也没人说话,却也没人挂断,张极听到细微的朱志鑫的呼吸声,朱志鑫十五岁了,他想,朱志鑫的身高像雨后春笋,脚步也慢慢带风,他什么时候从抬头就能看到朱志鑫变成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忽然想念朱志鑫的手心,张极很多不安的难受心情,都被那双手握住抚平继而安定下来。

他感觉鼻子有些发酸,细小的抽泣声被朱志鑫捕捉到,两人间终于有人出声,朱志鑫问他怎么了,他久久没有回答,咽下哭腔后才敢开口,说:

“对不起,我还是很喜欢你。”

他没等朱志鑫说话,又说:

“十五岁快乐,晚安。”

他挂了电话,头埋进枕头,眼泪慢慢在脸上干成泪痕。他迷迷糊糊睡过去,怀里还抱着那两条围巾。

他挂的太快,没听见在挂断的忙音过后对面也传来轻轻一句:

“我也对不起,晚安。”

第二天他早早到公司,在声乐课教室找到了朱志鑫,朱志鑫看着他没说话,脸上是自然的笑容,像朱志鑫最常见的那种笑容,温柔,无攻击性,仿佛捎着春信而至。

张极没让自己走神,从书包里拿出一条大红围巾,叠的整整齐齐,伸到朱志鑫面前,却看见朱志鑫的视线越过自己盯着背后的书包。

张极尴尬的发现他刚刚拿出妈妈织的那条围巾时不小心把另一条也攘出来了,他干眨两下眼只好诚实的说:

“嗯……那个我织的,失败品,这个我妈织的好一点,你拿这个好的吧。”

张极的手还举着,朱志鑫却越过他把书包里那条抽了出来,书包里那条没有整整齐齐叠好,看起来是乱塞进去的,朱志鑫整条拿出来后自己又整整齐齐叠好,抬头看向张极时卧蚕已经鼓起来了用弯弯的笑眼向张极表达谢意后转身出了教室。

张极抓着妈妈织的围巾,从指尖到脸颊,慢慢开始发烫,他转过身坐到课桌前,呆了一会儿把脸埋在围巾里趴到了课桌上,一会儿忍不住笑起来又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太傻,干脆直接把整个头朝下埋进软乎乎的红色围巾。

冬天过后,夏天就会来。

十二月,冬季顺着丝丝凉意如约而至,朱志鑫早晨到公司时时常看到大厦之下的嘉陵江被罩上薄薄一层白雾,连江水都无声无息沉默的流着。冬天,朱志鑫以为能听到溪水叮咚响的声音。

天气冷了大家都不愿说话,久违的热闹是他们被大巴车带进山里的那天,好像一整天都欢声笑语不停,重新静下来是因为篝火,篝火的火焰跃动着,在眼睛里映成脆弱的花,他觉得这个时间张极应该坐在他旁边,转头一看,幸好张极坐在他旁边。

小伙伴间难得的知心话时间,他却看篝火噼里啪啦炸出的小火星出了神,小火星像黑暗里逃出的精灵一个个炸到他眼前,出神间他被张极的声音唤醒了。

“就是因为……我的跟腱伤嘛……就怕拖累大家……”

不是的,没有拖累,他久久神游的眼神最终聚焦到张极脸上,他脸上挂上笑容告诉张极:“没有拖累。”又用他的手抓住张极紧紧藏在外套兜里的手,张极转头看他,不安的表情有了温度,变成平和的笑容,朱志鑫这才真正笑出来。

他看着张极,身后传来闷闷爆炸声,他在转身前就知道是烟花,他早在张极瞳孔里看到了,一朵接一朵绽开的彩色的花。大家都站起来往烟花的方向拥过去站成一排,一个个都仰着头看烟花绽开、散落、消失。

烟花的星星点点散在夜幕中,张极看了眼烟花幸福的笑着,下意识转过头看向旁边的朱志鑫,混乱的2020年,承载着他无数或是心动、迷茫、伤痛的2020年,要在烟花响声中结束了。张极莫名有些释然,对于那些扰人心绪的复杂情感,不知道在2021还会不会无休止的缠着他,他有点后悔没有向朱志鑫表白。

小伙伴涌过来推着他走,大家团在一起放烟花,他看到最前面的朱志鑫的背影,轻声说了句新年快乐,他贴到朱志鑫身边一起握着烟花筒,欢笑环在他周围,嘈杂声中,他好像听到身旁传来一句最简单的祝福:

跨年后的一月是散漫又飘渺的的,哗啦啦就过去了,大家都等着即将到来的春节,期待着年夜饭和大红包。朱志鑫上学时发现路上的街道一家一户陆续开始贴上春联挂上灯笼,中国人的新年气氛是没得说的,红色喜庆的氛围让他对于二月的到来敏感又期待。

二月,除了春节一家团聚,还有的是,张极的生日。朱志鑫对于送什么算是毫无头绪,他回想已经过去的2020,脑中总是绕不开的,是那天张极意识模糊的亲吻。

他2020的遗憾大都在那个吻之后,太多太多说不清,他总觉得,他欠张极一个答案,他和张极,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说过话,想到这里,脑海里浮现出一抹粉色,他知道要送张极什么了。

张极生日那天,朱志鑫送了他一个巨大的猪猪玩偶粉色的软乎乎的大玩偶,套着蓝色的牛仔外套,蠢萌极了,张极抱着睡了一个晚上过后把它寄回了江苏。

几天后春节,大家各回各家,张极刚回到江苏就正好收到了他从重庆寄来的大玩偶。张极十分喜欢这个小胖猪,总是忍不住捏捏它软乎乎的大脸,手感极好让他爱不释手,以至于年夜饭朱志鑫的视频通话打过来时屏幕里的张极都是靠在那只小胖猪的身上和他打的招呼:

屏幕那头的张极笑的灿烂,背景音除了他家人的聊天声还有电视里传来的春晚主持人的报幕声,朱志鑫那边也差不多,温暖的氛围让两人脸上溢满的是幸福的笑容。可惜就是声音太大不太听得清对面人在说什么,朱志鑫过了一会儿才拿着手机跑到阳台去了。

“你没注意到什么吗?”朱志鑫眼含笑意的看着屏幕里的张极。

“什么?”张极半个脑袋埋在玩偶里,说话的声音都闷闷的。

“笨。”朱志鑫轻声笑他,随后无奈的把手机往下移,给了自己脖子上那圈大红一段特写。

是张极织的那条围巾。屏幕那头的张极愣住了,脸上慢慢爬上粉红,朱志鑫戴了他织的围巾。他脑子一下空了没有接话,倒是朱志鑫又接着开口了:“这么喜欢这只猪啊?”

张极呆呆点了头,朱志鑫又说:“那你可要好好感受,里面可藏着一颗真心。”

张极没听明白朱志鑫话里的意思,但屏幕对面的朱志鑫好像听到了什么往房子里看了一眼,朱志鑫是被电视里的倒计时声吸引了注意力

“张极,”朱志鑫收回视线又转头看向手机屏幕,在倒计时中笑着轻声念张极的名字,朱志鑫的声音不大,却在张极耳朵里格外清楚。

伴随着倒计时结束的是朱志鑫的新年祝福,是真正新年的第一声祝福,还有烟花,在重庆上空轰然炸开,屏幕那头的朱志鑫像披上各色的光,张极还呆着,但嘴角却也无意识染上笑,眼睛弯成两道,对朱志鑫道:

烟花炸开那一刻,朱志鑫和张极同时在心里许了一个愿:

“新年的一年,我希望他一切顺利。”

朱志鑫许完愿,眼睛在那个粉红小猪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小猪的蓝色口袋藏着一抹粉色的信,信封已经被打开过了,信纸的背面被收信人加上了一句话:

可朱志鑫不知道这颗真心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或许在天回暖的时候,但他不介意再等等,毕竟冬天过去了,夏天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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