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起在药店上班的同事,在我家楼下开了药店,现在在招人,我能去哪里上班吗?

  你,知道吗?我们之间,似乎,夹杂着伤害。

  从小时侯到现在,我们吵闹多少次?有时就为了一些纯粹的小事,我们却争得面红耳赤。小学六年级时,我们曾经承诺:在初中,要和谐共处,彼此宽容,有困难尽量帮助对方……

  转眼间,初中到了,过了一阶段,你说,我脾气太坏,每次都耍性子。每次我们闹矛盾都是你先开口说话,好像每次都是你的错……到了第二学期,好,你说我脾气坏,我改了,而你呢?你反而更……每次说话都带着伤人的语气,你曾想过我的感受么?每次都有欲哭的冲动,然而我一次又一次忍了,相信你一定会改的。可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们之间,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曾经的承诺而勉强“友好”的吗?我很想拥有这份友谊,可是你的言语总能让我有中痛恨这友谊的冲动,真的是我错了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忍了一次有一次,我还能怎样?难道我忍的还比你少么?我经常把意见藏在心里,始终没有勇气对你提起,可是我又能怎么样?

  说真的,有时候你是挺好的,可为什么只是有时候,如果你对我好,我当然也会对你好,小学的恩恩怨怨都说过从此就烟消云散了,可我觉得你总是记忆犹新。你会报复……我如果对你做了什么,你总会报复于我,为什么你会这样?

  小时侯的我们,那么天真快乐,即使有别扭也不会维持太久,我们从不会记恨在心……

  我们之间,真的,真的无法回到从前了吗?难道不能让我们忘记一切,重新去感受对方的温暖,不在迷失于友谊吗?我很想做你最好的朋友,可是总是做不到,当然,你可能对我有点偏见,我无所谓,我真的很想和你做一对真真正正的好朋友。

  我真的很想对你说这些话,可是我总提不起勇气,我能跟你说么?

  其实,很早就知道,他所喜欢的,和我相距深远,男生都如此吧,需要一个带得出去,体面的女朋友,我并不觉得他是一个例外,甚至,这种思想在我看来,对他是根深蒂固的.室友们都说这次去找他没准会有质的突破,每次只是笑笑,他能带给我多少希望,我从没衡量过,有的,只是活在自己遐想的世界里,没有一点真实感。

  我不指望,但是我又奢望能有奇迹出现,在她们看来,我们真的比情侣还亲密,玩暧昧没有一个男生会拒绝吧,感受它带来的美好,却不用负起责任。

  不想让他感觉我去福州是专程为了他,室友说的没错,第一次,你就比他矮了一节,在努力,每天让自己少一点遐想,活在虚幻的世界里真的会伤的很痛。

  突然想起,去找他并没有臆想的欢欣,依旧如此平静,喜欢这样的自己,感觉这样才真实,自然.经营一段感情真的很耗费精力,不知道当这段臆想的感情如果真的失败了,我是否还有寻找爱情的勇气?

  突然好累,好想放弃,我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抑或是环境影响了我,只是想找个名义上的人?或许,对他,我真的没有太多的情感,只是需要而已?

  后天就要见到了,可是,为什么又有想退却的渴望?他并不那么重要是么?问题萦绕着我,顿时找不出答案。

  总在问自己,如果真的走不到一块,我会有什么样的反映?我们的这些曾经,就这么烟消云散了是么?还是会害怕,可是希望却是那样渺茫,我怕受伤,而受伤的可能性又那么大,想说这一切都是自找的对吧,没有理由的陷下去,是自己自作多情。

  说了这么多,福州还是得去,人还是得见,该面对的终究还是会到来的,感觉自己在一个漩涡里轮回旋转,晕头转向,找不到出口。

  我们之间如同纠缠的双生花,彼此安慰,彼此关怀,却要彼此失去。

  相见恨晚,分别恨早。

  我们初次见面是在我七岁的时候,那时你读六年级,我读二年级。初次见面你便热情地向我打招呼。而我那时还小,从未见过你,母亲突然对我说,你是我的哥哥,难免有些生疏。你向我问好时,我便只好敷衍道:“哦,哥哥好!”后来,你一直住在我家,一直照顾着我:在我困难时,你帮助我,在我伤心时,你鼓励我,在我心情低落时,你安慰我,这种举动如同你在我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生根,发芽……

  可是后来,你又离开了,那一天,我足足哭了一上午,我心中恨,为什么我们相见那么晚?为什么你不在我不在意时离开,可是冬天到来,大雁总会南飞,秋天来临,万物总会枯萎,岁月流逝,人总会离别……

  除夕夜,我和母亲来到你家团年,桌子上的美味佳肴打动不了我,扰乱我心的是你在餐桌上,对我的嘘寒问暖。虽然你的话很多,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烦,反而如同刚喝了甘甜的美酒,甜滋滋的。新年的钟声敲响,我和你一起去小区里放鞭炮,我从小就害怕这个,即使你一边拉着我,一边鼓励我,我还是一直捂着耳朵。“嘭”,只见天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接着爆开一朵五彩绚丽的花,一下、两下……散落的烟炮又继续爆开。那一刻,我捂住耳朵的手放下了,仿佛我看的不是烟花,而是一种熟悉不过的东西。

  后来,我渐渐迷上了小说。家人都很担心我,极力阻止我的行为。只有你懂我,鼓励着我,送我精装的版本,你的语言,你的行为激怒了他们,我们被分离了。

  三年,我们虽只认识了三年,原本一直要好的我们却被分离了,一朵彼岸花,在我们之间长得妖娆娇媚,却透着悲伤的气息。我们之间如同立着一面透明的玻璃,明明伸手可及,却触碰不到彼此。最终我们失去了彼此。但我永不会忘记你,我的哥哥。

  我们之间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害怕跨过去,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不跨过去,有觉着不甘心。只好带着这不甘心,做自己。

  时间是很早以前,可以说我们只是开玩笑。但是,那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心爱的娃娃,但是我就不同,我和那些讨厌的男孩子玩着那些让人厌恶的游戏!直到遇见了你――夏千夜。

  千夜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我们的相遇很……老套。那时我在院子里的卡车旁边玩泥巴,现在想想还真脏,但是,倘若可以重来,我还会在那里玩,因为在那里我遇见了你。

  那是你走到卡车前面的时候摔了一跤,便蹲在原地哭了起来,乌黑的头发,长长的,却只是在肩头,因为哭泣,所以小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煞是可爱!我那时便忍不住走上前去,开口“你没事吧,不要哭了,我带你去玩好玩的!”那时的我是短头发,总是穿着裤子和衬衫,看起来也很像男孩子。你开口便叫我哥哥,让我甚是无奈!那是牵起你的手,问了你好多的问题,只是觉着你的手很软很软!

  那是天真的你在看一本书的时候,忽然把我叫过去拽着我的手和我说“姐姐,待我长发及腰,你娶我可好?”那时的我们没有什么爱情观,只是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玩,不被分开!

  事实却永远是残酷的!

  我看着你那一身白色连衣裙,外面穿着一件水粉色的外搭的身影慢慢远去,你不时的回头,不知是在看什么,我看着你的泪水,让我不得不低下头,在瞬间我看到你不舍得眼神和已经决堤的泪水,我低下头的瞬间,泪水便也不有控制的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那是你的泪水成为我心碎的回忆。

  而我再一次遇见你是在去年的金秋十月。你的长发早及腰,可我的诺言无法兑现,因为我们谁也没有勇气去提起那句“带你长发及腰,我娶你可好?”

  你只是扑到我的怀里哭,我也摆着你默默地流泪。只是我们真的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而我也再也无法告诉你“我爱你”。

  在他们的生活中没有“我爱你”和“亲爱的”,更没有玫瑰花和巧克力。有的只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题记

  在夕阳照耀下的人群中,他们,是那样的显眼而又普通:他,左手提着装满物品的购物袋,右手携着一兜甘蔗。再看看他,拿着一截甘蔗边吃边悠闲地走着,还不时停下来等一等累得满头大汗的他,一切都显得那么随和。我被他们感动了,是啊,平平淡淡才是真。

  “都六点半了,怎么还没回来?我都快饿死了!”“别急,说不定他今天有事,马上就回来了。”“要不咱先吃吧,别等他了。”“你先吃吧,我再等会儿。”……正说着忽然听到门口有车子停放发出的声音。“回来了!”她一边高兴地嚷着一边放下手中正织着的毛衣,然后哼着《最浪漫的事》向门口小跑去。打开门反而没有了刚在那份喜悦,娇嗔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看饭都快凉了。”随后便接过他手中的文件夹向餐厅走去。没有过的言语却足以表达她对他的爱意。

  她爱吃橘子,可是因为整天都有做不完的家务和工作,几乎抽不闲工夫去剥橘子。于是无论何时她打开冰箱,都会看到保鲜盒里有这几个剥好的橘子。晶莹剔透,像他对她的爱,是令人心生温暖的橘黄色。我曾经仔细观察过他为她剥橘子时的情景,是那样的细致,和他平时干粗活的莽撞判若两人:先是仔细挑好外皮是黄色,捏起来很软一看就知道很甜的橘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皮剥下来,尽量不把皮弄破,然后把剥下来的皮放在一旁,把橘子摆进保鲜盒里,放进冰箱。橘子皮是用来泡茶给她喝的可祛除吃橘子产生的内火。整个过程他都是微笑着完成的,眼中所包含的柔情我从未见过。当她吃橘子时是否尝到了其中所包含着的浓浓的爱?

  他们,是我的父母――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却在平淡的生活中演绎着不平淡的爱情。

  黑黑、静静的夜晚,常常一个人望着天空,想起“西游”的爷爷。那浓浓的夜色如一堵墙无情地隔断了祖孙二人,从此阴阳相隔,只能默默地思念,不知不觉中有两行热热的东西流过双颊……

  每当这时候,我便会想起那对我宠爱至极的爷爷。

  小时候,我常常听爸爸说“你才出生的时候,你爷爷一听说你是个男孩,兴奋地骑着自行车,带着鸡蛋,从乡下来看你……”听到这,我觉得老人们还真可爱,跟个小孩似的。

  再大一点,我经常到爷爷家玩,和爷爷一起去爬山,去郊游,捉蛐蛐,还去种地呢!

  该上学了,去老家的次数也就少得多了,和爷爷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的亲密无间了,对于他的关心和一些问寒问暖的话语,总是爱理不理,感觉这都是多余的。在他面前我也不会再撒娇了,更不会再让他带我出去玩了。我觉得他老了,和我已经是两个时代的人了。就这样,我和爷爷也就渐渐地疏远了。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我也一天天的长大,而爷爷也一天天的衰老。每次我要从老家回城的时候,都要走几里路去车站坐车(往常都是爷爷送我去的,以后他老了,也就不能送了),但当我走之后,爷爷便以泪洗面,一边喝着闷酒一边说道:“唉,老了,不中用了,连孙子都送不了了……”

  那是我上六年级的时候,爸爸很急地催我回老家,弄得我糊里糊涂,但是我到家一看,爷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而几个姑姑都在他哭喊着:“爹,醒醒啊,我们回来看你了!”而爷爷依然在那里躺着,没有半点反应,顿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只知道:爷爷死了!当我再次握住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时,它己经冰凉冰凉的了……

  从此,我和爷爷之间,就有了一堵厚厚的墙阴阳相隔,那种痛是刻骨铭心的。当再回想起小时候和爷爷在一起的欢乐时光,鼻子便酸酸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痛。

  从此之后,面对着那堵墙,我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对它说一些话,希望在那边的爷爷可以听得到,知道他的孙子很想念他!

  人与人之间都存在着距离,陌生人之间或许存在着更大的距离,更多时候大多数人都不会轻易去接纳一个陌生人传达的友善,而更多时候,这些间隙隔阂起来的距离只差一个微笑。

  我喜欢独处,喜欢一个人去感受生活,有时候会背起包在自己的城市里走走停停,我想从别人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里去发现更多微妙的东西。我喜欢拍照,谈不上摄影,我觉得生活中许多事情照片更能体现往事和回忆,所以会有人不理解我为何总喜欢拍照。我想留下值得记录的事情,一点一滴。

  微笑真的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无论年纪。

  我去逛公园时候,刚好看到两位老奶奶两只手都拿着球拍在打羽毛球,我觉得很新鲜便停下来看。我想到一句话,活到老学到老,有些感触,这时候一个约麽80岁的爷爷走过来看了一会便起身离开,刚好与我打了照面,我本能地笑起来,一来缓解尴尬,二来也是礼貌性,没想到他也对我笑了笑,闲聊起来,后来各自道别离开。如果当时我面无表情,大概也不会有接下来的对话,那一瞬间也不过是和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

  微笑真的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无论地域。

  想起在香港旺角街头时,人来人往,恰巧周末,街头很热闹,很多人都会在马路上唱歌跳舞,整整一条街。看到这样热闹的场面我很开心,便跑到跳舞的地方看,很奇妙的是刚好有一对跳到我面前,我们面对面点头微笑,我们素未谋面。他们都是陌生人,但一个微笑,一个回应,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丝毫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这大概也是我喜欢去香港的另一个原因,我所遇见的香港人都很友好,热情,善良。

  一个微笑,一个简单的回应,人与人之间的友好就是这样从一个微笑开始,不要一味去拒绝别人的友善,揣测他人的心机,大多时候我们遇到的人远比我们想像中善良。

  为什么?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友谊吗?我做过什么了,我说过什么了,是近在咫尺的我们遥如天涯......

  我跟她的想法的确是有些分歧,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还是她的无中生有。渐渐地也相信距离里产生了犹如两座岛屿的差距。我不知道到底要怎样做才算是真正的朋友,至少现在没必要再奢望她能

  双倍奉还,我跟他从来就是两个是世界来的人。

  闹哄哄的写字课上,我们两个都在沉默着,谁也没有勇气去打破这个僵局。上课,起立,老师好,请坐......异口同声的挑衅着,却思量着各自的心理世界。

  慢慢的,慢慢的,我开始羡慕露露了。

  不知要从哪里落笔才好,思绪中跳过好几个画面,让我的指尖还来不及触碰到白纸上,它就已经烟消雨散,结束了。也许从很早之前,我们之间的友谊就开始变质了,又或许我们都知道,只是这个公开的秘密谁也没有勇气去戳破。保持现状,永远都是最好的。

  教室外面的雨仍蒙蒙的下着,我们看着雨,露露说,她喜欢看下雨时外面纷扰的世界。我淡笑着,说,我也喜欢。瓢泼的大雨让裸露在外的人们无所循行、栏杆上面的雨滴悄无声息的滑落,溅在水坑里,清澈的碰撞声,引起阵阵涟漪。又一滴在此时陨落了,不同的是,它划过的是心碎的声音,引起的是我们的波澜壮阔。

  曾不经意间看过露露写在本子上的内容,深深地被她文字里的悲凉、凄美触动。‘满天星辰,我堕落在岁月之中。心灵的那扇门,无人开启’带着一颗心,去体会露露字里行间透出的无奈悲伤......

  俯瞰教学楼下大厅的人儿,泪水再次模糊视线。栏杆上残留的雨滴是那么的晶莹剔透,指尖轻轻的触碰,便散落一地。

  我常常醉在与你一起的梦里,直到我迷失在记忆的山谷里……

  我们之间,没有距离。常和你一起在春光明媚的草坪上,迎着阳光奔跑;常和你一起在炎热的夏天吃凉爽的冰棍,常和你一起在秋高气爽的日子,在落叶雨中玩耍;常和你一起在寒冷的冬天蜷缩在被窝里聊天……

  我记得那一天,我们之间,没有距离。那次我犯了错,当我寒着心独自在角落哭泣时,只有你,也只能有你,关切地跑过来,和我依偎在一起。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告诉我不要哭。我和你呆了一晚上,直到清晨来唤醒。

  我记得那一次,我们之间,没有距离。你因贪玩而感冒了,只有我陪在你身旁,和你讲着我的故事。白天我们说笑,晚上我们呆在院子里看星星。嘿,记得那晚我说的吗?我调皮地说:“看那颗亮闪闪的星星,那是我,旁边那颗是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记得那一刻,我们之间,没有距离。我悄悄地躲在一旁,只见你猛一回头,不见我的身影,慌乱、着急地到处跑。左瞧瞧,又瞧瞧,惊慌着急的小眼神,在我心里刻下印记。我大笑着跳出来,你转忧为喜,激动地跑过来,狠狠地拍了我几下,是责备还是欣喜?你的点点滴滴,都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回忆。

  我们之间,没有距离,我总怕你突然离我而去,就把你抱在怀里,仿佛在告诉你,就算再汹涌的洪水将我们分开,就算玉帝下凡,强令我们分开,就算再势不可挡的沙尘暴将我们分开,都不可能,你我无距离。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突然头也不回地往回走,我疯了似的追你,你化成一只只蝴蝶飞向远方……我猛然惊醒,才发现这是一个扑朔迷离的梦。不知梦你多少回了,你的身影,依然在我脑海里浮现着……

  你病了,我笑你,转身却哭了。这几天,天空总是阴沉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泥的味道,总感觉很压抑。

  爸爸不知怎么,突然发高烧,去药店拿药,也还总是反复。妈妈很担心,让爸爸去医院,可他不愿去。我在卧室做作业,似乎闻到了妈妈咸咸的眼泪,感受到了爸爸的温度。可我却不能做什么。最后,爸爸还是被妈妈送去医院了,打了点滴。待他们回家,我已煮好饭又回卧室了。我开门,看见爸爸疲惫的身影,我笑他说,大人生病好奇怪。因为他们总是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了,也不愿去医院。可我却忘了,他们跟我们一样,也会生病,也会疲惫,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只是因为他们是大人,他们不能轻易倒下。只是因为他们是我们的全世界。

  爸爸渐渐恢复了,可是还是能看出一些倦意。他并没有做过久的停留,病好了,就起身出发。他又上班去了,为的是责任,为的是爱,为的是未来。

  有时候,我感觉跟爸爸妈妈的距离好远好远,我不懂他们,他们也不懂我。他们看的一些老剧,我笑他们爱怀旧。我看的美剧,他们一副很迷茫的样子。他们会很骄傲的跟自己的朋友说起我,我却喜欢跟我的朋友抱怨他们唠叨。我不喜欢他们一天到晚围在我身边,他们却希望我多陪陪他们散步。

  其实,他们也是从我这个年龄长大的,他们看得老剧正是他们的青春。突然觉得,他们好爱好爱我。而我对他们的感情,在此刻看来多么的渺小。碧波本无情,因风皱面;青山原无爱,为雪白头。这种距离,时有时无。如果它消失了,我便祈祷那就不要再出现了吧。

  我告诉自己,是时候长大了,勇敢地担起家里的一份责任,别害怕,他们一直在。想想他们为你付出了多少,想想他们是怎么熬过那些孤独疲惫的夜晚,想想他们无论工作有多大的压力,回到家都会快乐,因为有你,想想他们工作之后还要回家照顾你,想想他们多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都是你们的爱指引我方向。我多想告诉你们,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爱你们。可是我不能,因为我还没勇气看到你们的眼泪。

  柔和的日光悄然跃进,窗边的嫩叶闪耀出崭新的绿意。我坐在窗下享受阳光的沐浴,轻轻翻阅小学日记,回忆故事里的我和你。

  那年秋天,我们相遇。面对陌生的'你,心里充满未知和顾虑。我不了解你的脾气,你也不知我的优劣,但我十分愿意和你友好地相处下去,为你会以我为傲而加倍努力。可能每位学生都会有我这样的经历:在六十多个人中被你揪出来――只因没有背下一段积累。你神色严肃,眉头紧皱,我低着头,不敢言语。那天,我第一次体会到脸发烫抬不起头的感觉。只有让你看到我的付出,我们之间才能建立起互相信任的关系。

  那年冬天,我们相知。第一场雪掩埋了积压已久的消沉,大家在这洁白的世界里找回了自己。你建议比赛堆雪人,一起感受冬意。大家使出浑身解数,堆出了雪人的身子和头,男生又找来煤球,女孩则不顾寒风,为雪人带上自己的帽子和围巾。你穿着红外套,一边忙着堆雪,一边关切地叮嘱:“别冻着了!”闲下来喘口气,你眼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男女生在各自的作品前拍照留念,你按下快门,记录下这精彩的瞬间。那天,你一直陪在大家身边,红色的身影是你我共同的回忆。只有看到你的陪伴和慈爱,才能明白我们之间也有了情谊。

  那年夏天,我们别离。你带着伤,为我们发毕业照。还记得你笑着说:“要是不来,就很难有机会再见你们了。”是啊,三年了,谁舍得呢?人都是这样,快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毕业之前,你曾给我很多鼓励,那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底。你对我说,要大胆地表现自己,不同的事情要多去尝试。我在你的鼓励下,学会了举起手,展示自己的成果;学习的激情,也被你全部燃起。那天,我没有哭泣,只是告诉自己,一定要回到这里,再看一看你。

  命运有些调皮,它带来的别离却暗示着重逢,任它怎样捉弄,我的记忆也不会被抹去。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有一份我们之间的回忆,很美,很纯,让人不忍丢弃,只会在时光里留下真切的印迹。

  突然很想写一篇有关我和你的文章

  其实很久以前就想写了

  但你的弹跳能力很强

  会给彼此看自己的周记

  我都会说一些我对你的文章的看法

  我最想听的就是你的看法与意见

  老师还把我们俩的座位换开

  我会跟你说一些我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过的话

  永远都是我的倾听者

  我们偶尔会在一起讨论“他”的事

  因为我们都很关注“他”

  你跟我说过你的秘密

  虽然我有些接受不了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却不象我关心你一样关心我

  我越来越觉得你好了

  你总是安慰我 支持我

  我最想得到的是你的祝福

  只要一句“生日快乐”

  你的信我一直好好保存着

  回忆那些属于我们的记忆

  你的台灯我一直在用

  每天晚上看书的时候

  我不想把它放在某个角落

  因为这样会使我的记忆漫漫淡去

  还记得我们以前说过

  要一起努力考浙大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友谊可以在大半年的时间里发展到这么深

  但是我知道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你总是会送我一首歌“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最后还是想把这首歌送给你

  我想自私地把它作为我们之间的友谊之歌

  昨天填草表,你问我会填什么学校,我望着你怔怔无语。蓦然回想起我们都已经毕业了,回忆一下子就飞到彼此都触不到的远方。

  依稀记得初进这所校园时,我们的关系被很多人误会成情侣。我装作不知,你也从不解释。

  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起上下学。

  你还是会一边抱怨说,一个大男生背着女式书包像什么样子。一边又体贴的帮我背那个超重的书包。

  还是会每天早上一遍一遍打我电话、不厌其烦的叫我起床。

  还是会在我中午没钱吃饭、而又饿得发昏的时候给我送面包。

  还是会在我生病没去上课时,把学校的布置作业送到我家。

  还是会在周末骑车载我去你新发现的好玩的地方。

  也无怪别人会误会,你做的这些事让我自己都快搞不清我们的关系了。而你却在我快要误会的时候,告诉我你恋爱了。我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恋爱之后的你和我聊天的话题,就不免会提到你女朋友,你告诉你们每次约会的内容,甚至有时约会的时候还拉上我。还告诉我你们的恋爱进程,像汇报又像炫耀。

  后来你跟我说你们分手了,我问你为什么,你只说感觉不对,又说所有人都不理解你。我记得我当时只跟你说了一句话,不爱就分开,爱情里没有谁对不起谁。你又在Q上说,还是你了解我。我心里却酸涩得无以复加。

  有次我突发奇想的跟你说想找个人恋爱,让你推荐。而你每说一个名字,我就反驳一个,这个好花心的。那个又好粗鲁。真的不是我爱挑,只是你曾对我太好。最后你说XXX行不,XXX是你的名字。紧接着又说,开玩笑的。我愣了几秒,只好闷闷的说,喔,那就好。

  志愿表填好的第二天,我坐上了去杭州的长途车。走的那天发短信给你说,不要太想我。你回我,如果想你了怎么办?我没敢回。

  如今我终于知道,我们之间,从始至终都无关爱情。你当我是知己,是红颜,或许还是别的什么,才默认了暧昧。

  而我...只是错把你对我的好当成了爱情。

  往事的一幕幕如同波浪滚滚涌入我的脑海里。食堂里,我会看的你那甜美的笑脸;放学后,我会听见你悦耳的声音;上课时,我会瞄到你那唯美的侧脸。你,值得我将心中的秘密向你吐诉;你,值得成为我最好的朋友;你,就是我的同桌。

  在一次整理我的房间时,我无意中找到了一张照片,翻开它,我的泪水一下子涌入我的眼帘……

  小薇,我们大概有两年没有相见了吧!你会把我忘却吗?你还记得曾经和你打打闹闹的同桌吗?但是,你的样貌至今还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中,不可磨灭。

  曾经的我们就像是《小时代》里面的那四个女主人公。我们就像她们一样形影不离,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因此,老师和同学们都称我们为“合二为一”。记得当时的你常常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你总是把手放在课桌上,怯怯地望着老师。而我呢,则用手捂住嘴巴,偷偷的地告诉你答案。你的回答也总是令老师满意,因此,你收获的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几十双羡慕你的眼睛。而我,也非常替你高兴,虽然我知道我帮助你的方法不对,但是我只想让你开心。那时,我们许下誓言:努力学习,共同进步,友谊地久天长!

  不久,班上来了一位新同学,她刚来我们班就考了个第一名。我记得当时很多学生去祝贺他,讨好她。渐渐地,我发觉你一直在躲着我。见了面也不打招呼,回家也不再和我一起了,回答问题也不让我帮了。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你和那个新同学挽在一起,聊得非常开心。那一刻,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可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痛,我是多么想哭,但是我只能强忍泪水,保持沉默。

  如今,我已离别家乡两年。在这期间,我们也有过来往,但是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如果,时光倒流,我希望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回家、一起学习、一起回答问题……

  朋友的情谊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让我们珍惜现在的友谊,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七八月份的华北平原热得像一座蒸笼。火车上的我脸色苍白,好像刚刷完油漆的墙。与周围人被烤的红扑扑的脸格格不入,大有马上要吐血三升而亡的阵势。周围的旅客都远远地避开我,好像下一秒我就会吐到他们身上我又忘了带晕车药。

  我与他的距离1米,心灵的距离100米。

  “从×开往×去的次列车马上就要开车了,请送亲友的旅客抓紧时间下车。上车的旅客请”一位浑身沾满了灰尘,扛着一个大袋子,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农民工坐在了我对面,拿出票对了一下座位上的号码。随着列车启动我的脸色又和之前一样。他冲我“鲁莽”地笑了笑,我也只好冲他挤出一点儿僵硬的笑。可心里想的却是:“傻冒,也不怕我吐你身上。”

  我与他的距离0。5米,心灵的距离0。5米

  他坐在我的对面,我无力的靠在妈妈肩上。他看着我面前的塑料袋,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着说:“小朋友,我们换一下位置吧、我这个座位和火车前进的方向相同,所以不易晕车,即使晕车也会感觉好点。”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妈妈连声道谢。我们条换了座位。

  我与他的距离30米,心灵的距离0米

  火车开始减速了,叔叔站起来“我要到站了,这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晕车药,放心吃了吧,我没开封呢。吃完药睡一觉,你就到地方了。”叔叔递给我一张纸一个玻璃瓶扛起他的行李下了车。车窗外,叔叔已经到了站台的地道入口附近,与我差不多有三十米的距离,虽然我知道他已经看不见我了,但我仍然在拼命地向他摇着手。

  也许我们再也不会见面,可在我心里叔叔从未离开过。回忆中的他,身影已经越来越伟岸,形象越来月光辉,犹如一座高山,让我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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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 在听得见蓝天涛声的地方 失落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① 初见于莲时,赵维化正在煲电话粥。想起来,是三月份吧?虽然有白的花瓣落在了叁山,空气中却有青色的味道。女人问,告诉人家啦,如果自费出的话,刊号费用要多少嘛。赵维化准备给出个数值,却被破门而入的郑元双打断。郑元双把牛皮纸信封提在半空,像是掂着85度C出炉的烫手薄饼,很快将它塞到了赵维化空出的另一只手里。小赵,我搞不来这些,你要帮忙了。Canon扫描仪的方块按键,让郑元双找不着北。赵维化只好跟女人说,先谈到这儿吧。挂电话前他答应了下回再聊。 赵维化翻转信封,信口朝下,边抖边问就是这些了?红头文件和都市报之间零星几张2寸照片。郑元双应道,五张。看似几个人置身异域的国旗下,赵维化继续翻转信封(让人觉得他也在玩穿越的魔术)说好嘛,红蓝白,三种底色都有。春季招考录入了五个年轻人。四女一男,几乎清一色娘子军了,郑元双笑着说。他自个儿抽着软中华,不时弹落烟灰。赵维化推来烟灰缸,往里倒了点茶水。郑元双点头示意,说嗯。他看着赵维化一一平铺好照片。五张照片,呈字母L排列,头像正面朝下,妥切地贴着光滑镜面。赵维化嘴没闲着,撅成香肠状吹起了口哨,反复就那么两句前奏。 扫描仪内里顶端是道强烈的光轴,盖上青色的扫描仪盖,光轴在其间来回扫动,均匀的嗤嗤声中将一张张证件照转化为电子颗粒,分辨率是300dpi,大小1.2M左右。赵维化跟郑元双说,郑科,你稍等会儿,等我把它们导入PS,帮你裁剪好。嗯,2寸的个人照。赵维化看着照片,打听都哪些部门缺人手了。办公室、财务处,还有我这。郑元双又拍出一根烟,但没抽,在手背上反复打着烟嘴。他问赵维化,瞧着对眼的么?赵维化盯着液晶显示器上的一张照片,头发齐肩,圆脸,有点婴儿肥的女生。她的眼神迷离。他觉得在哪儿见过她,但没想起来。待把照片从扫描仪里取出,还给郑元双时,赵维化认真看了那张照片背面的手写名字,于莲。是,她就叫于莲。字迹清秀,若雨后初霁。 两个月后的一天,赵维化踱步到七楼凭空逸出的天台透气。天台是湛青色有机玻璃面,由钢构呈冰裂纹撑住,底下是斜上去的亮澄澄辊轴。王廷当时在办公室窗前喝茶,手里翻了两页报纸,又退回一页。他瞥见赵维化,便向他招手。小赵,进来,进来。赵维化循声移步到门前,觑着晒太阳的王廷。窗玻璃的反光打在王廷的脸上,仿佛给他打了激素,他俊朗的五官因而有点夸大。 当视线从日照的窗前移开,赵维化发现一个女人弯腰背对他们。赵维化从女人身后走过,说主任,你觉得……王廷挥了挥手,在唇边伸了食指。女人面墙收拾好客椅处的杂物,并往四角桌上的茶壶里添水。显是片刻不停。晒了这片刻,王廷开口了。他说古人可以通过太阳的投影揣摩时间。王廷呷了口茶。当然,这也算消磨时光的一种。赵维化只好应,有道理。赵维化接着回,作为人,又不是日晷时,他其实是在端详女人整理桌面的身影。女人整理好桌面便起身倒茶。她抬头的一瞬,赵维化下意识喊出了,于莲?女人愣了下,手里的茶壶定格在半空。王廷放下报纸,可能是出于好奇,他显得颇为兴奋,他问赵维化和于莲,你们认识?于莲抢白,不认识。她又直愣愣地看着赵维化问我们,应该是不认识?王廷也看着赵维化,简直要看出个子丑寅卯。赵维化尴尬地笑了笑,说确实不认识。此刻的于莲比照片里的她多了副眼镜,镜柄是紫罗兰色,近螺丝关节处纹着银色细花瓣。赵维化接过了茶盅。于莲说这是白毫银针。王廷介绍于莲,办公室新来的文员。也是我的学生。你的学生?赵维华好奇,上次人事处的郑科……。他的话还没说完,王廷就说很好,你们这算认识了。他摊开双手,拍了两人的肩膀,大概是要赵维华和于莲握手致意。突然,王廷拍起自己的脑门,像记起了什么。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原来他是让于莲帮他寄信。 那段时间,王昕经常联系赵维化,开始是短信,末了是微信。因为微信有录音的功能,跟对讲机似,王昕说喜欢听赵维化清脆的声音,她说那是一种达能王子饼干的声音。当然,也不排除突然上门。书信抑或谈话的母题,无非是王廷和宋丽华白热化的冷战。赵维化被王昕父母的冷战伤害了。 起初王昕在王廷的办公室,当着王廷的面,听赵维化介绍自己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威化饼干正好是她的菜,不由得,一看见赵维化她就条件反射地笑个不停。仿佛赵维化的存在本身便是个极大的笑话。如今,她顾不上取乐饼干了。她对赵维化说,如果他们继续这样,我怕是要死了。要么就是,我没的活路了。这给赵维化造成一个错觉,他觉得没道理自己摇身成了王昕的再生父母啊。可王昕给出的暗示就是这般,赵维化,需要你我是一只鱼。她写给赵维化的第一封信就是一尾鱼,上的是青色。严格意义上讲,那算不得涂鸦,是真动了心思。王昕用美术刀,一刀一刀,捣腾出了这橡皮图章。 彼时恰好重逢非典,香港已经出现了个别患者病亡的案例,再加上岛国上飘来微量的放射性元素。人心惶惶,似乎除了醋、盐、板蓝根,再没什么能把人们团结在社区医院、便民药店、Six-wishes 24小时超市。大家说话都隔着口罩,有时试着用眼神交流。医生不忘通过新闻节目泼冷水,说卡通版的口罩其实并无多大用处,医用的口罩也多是一次性消费。其间王昕要带赵维化去她家附近的师专谈他的父亲,并希望由此谈到自己职业规划乃至以后的归宿。王昕郑重其事地打好了腹稿,果真要对赵维化一一倾诉。进师专校门时,门卫举手示意王昕停下,要求她举手,王昕吓得花容失色,直扑到了赵维化怀里。赵维化也是过后才知道,他们只是照例测试体温罢了。他们两个人按照规范配合了。进了校园,王昕吵着重温刚才的亲密接触。他们先是委身在老榕树的大阴影下,接着绕800m塑胶跑道走,王昕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刚谈到她的父亲和母亲。王昕不得不停下,她觉得谈话搞成了独白,很扫兴。她看得出,赵维化在出神。冷峻的夜空,飞机的舷灯闪烁着往猎户星座北移。虽然他也陪着她走。最后,她先爬到塑胶跑场正中央的铁质瞭望架顶上坐下。她朝下说我真傻。赵维化顾不上她的傻,他在瞭望架下说感到身体不适。他担心自己是不是感染上了,他说自己从来就怕死,但怕死也不是什么非常惭愧的事吧。他还自以为善意地提醒王昕,你要跟我保持距离。然后他独自趁着月色回了宿舍。 其实王昕才是真的不惧人世轮回,生老病死。她也不抱怨赵维化不靠谱的借口,依旧找他诉苦。我爸已经在客厅度过了整个春季,王昕说。什么时候你也劝劝他,让他别拧着我妈。 为扩大印刷量,宋丽华鼓动王廷把出版社的书刊业务拉到丽华印刷厂。王廷曾硬着头皮拉了些信封,便笺之类的业务。说到正规出版物,他还是不大放心让宋丽华承印。宋丽华开始是在饭桌上闹,后来闹到了床上。王廷最后抱着被子到了客厅,像是抱着一颗就死的心。自从上次在书城的新书发布暨研讨会上突然晕倒后,医生嘱咐他需要长期服药。 她把脸凑到了赵维化面前,你看,我的眼睛都黑了。赵维化摆手,说你先回去,我会帮你劝劝主任。王昕怏怏站着。赵维化说,你愣着干嘛,先回去吧。王昕说,你当自己真的是威化饼干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正好电话铃响,赵维化接起电话,按住话筒,他对王昕说,你看,我很忙。 王昕前脚刚走,赵维化后脚就到于莲办公室去。走前,他对着话筒依旧说,我很忙,待会给你回挂。赵维化倒了杯白开水,上楼找于莲讨白毫银针。可能赵维化开头先是称呼,小莲。因为于莲说,还是叫我于莲吧。于莲递了包白毫银针说,你自己弄。于莲看着赵维化折腾白毫银针。谈话中,于莲不敢相信。主任这几个月都睡在客厅?他家的客厅那么小,沙发更小,怎么容身啊。于莲不无担忧地说。赵维化停住了手,好奇于莲居然这么了解王廷的家。他问,你去过主任家?于莲支吾,这个,不小心翻了王主任办公书橱里的相册。真的,主任办公书橱灰尘太多了。于莲解释。赵维化往茶杯里吹气,似乎吹了气茶就凉了。他说小莲,你也劝劝主任,别跟阿姨闹别扭了。于莲没说话。赵维化突然记起了什么。他问于莲周三有空么?于莲说干嘛。赵维化说,周三芳华越剧团有戏……于莲打断赵维化的话,后天我要练瑜伽。赵维化说,你身材这么棒了还练什么啊。赵维化看见于莲耳根红了,他觉得很有趣。他对于莲说,老人说,耳根红说明有人在想你。于莲问是么。赵维化放下茶杯拍了胸膛,上前一步,对于莲说,我以人格保证,有人想你了。于莲低着头,她说我会劝王主任的。没事的话,你先回去吧。赵维化说,你这个白毫银针,真棒。于莲说被你喝光了。没了,主任想要都没了。赵维化说,小莲,我知道,你给主任留着呢。于莲语气加重了,她说,叫我于莲。赵维化说,哦,于莲。他出了门口又进来,他提醒,小莲,瑜伽容易折了腰。他笑着打趣,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直到看见于莲皱了眉头,赵维化才识趣地离开。末了还问,要不要帮你把门带上?于莲不置可否。 那电话是女作者打来了。她还是决意买下刊号。她是觉得再不出书的话,她的青春就要被耽误了。赵维化问过了王廷,王廷答应给了个优惠价。算是支持年轻作者吧,都不容易。因为是于莲负责公章,借着和作者签合同的便利,赵维化得以经常出入于莲办公室。 赵维化闲来无事,便想象起于莲,有时候会把她当成一朵花,有时候是司汤达笔下的年少野心家,有时候他什么都不想象,就想着人。后来,他想明白了,王廷所谓的于莲是他学生,其实本身就是个弥天大谎。王廷之前并没有教学的经验,他从部队转业后直接担当起行政职务。他甚至把他的新闻宣传员的本行都忘了。那么,所谓的学生,其实是一般性质上的报告讲座。有几回,自己也是在他身边的啊。赵维化拍了脑门子,才想,怎么就觉得于莲是熟悉的。每次王廷在省图又或者是高校的艺术节上讲话,于莲总是坐在第一排。她的影像深深地印刻在赵维化脑海。赵维化料想不到有这么一天,于莲从听众席上来到了王廷身边。 每当遇见于莲在王廷的办公室聊天(更多时候她是帮他打水、收发信件)。赵维化不忘当着王廷的面打趣于莲,你买盐了么?又或者是我到你宿舍帮忙吧?刚开始于莲也会咯咯地笑着回答,我那盐好几年前排队就买回了。她反问赵维化,算有历史了吧?两次三番后她变得警觉。她说你要到我宿舍干嘛?赵维化说干嘛,喷醋嘛。醋可以杀菌。赵维化知道,自己这么说,其实是吃起了醋。为此,他觉得是该帮王昕,或者说宋丽华一把了。所以当王廷出门溜达放水,又或是到了做广播操时段,赵维化会给于莲先灌输家庭观念,再谈及亲情的重要性。他说,你觉得王主任挺可怜吧,小莲?于莲问,你要表达什么?赵维化说,你不晓得主任家真闹翻天了么?于莲摇头。赵维化说你跟王主任那么亲。你劝劝他,好好劝劝他。于莲说,我劝他干嘛?他是成年人,比你成熟,有主见。赵维化,于莲说我的意思是,主任的事不用你瞎操心,主任他自有分寸。赵维化说,你看王昕多可怜。于莲说她还好啊,尤其见到你时。 说实话,王昕很难见到赵维化一面。起初是在花巷教堂,王昕抱着本32开的黑色胶装的圣经,跟着唱诗班唱,主啊,你的仁慈是一道光。有一回,她真看到了光。她是觉得,要感谢上帝。那时,节能灯温和的白炽光如洁白的初为人母般的奶汁洒在他的四周,他的身上有浓浓的特仑苏味道。她喊,赵维化。这一喊,完全打乱了唱诗班的节奏。赵维化还以为见鬼了。他不愿意承认那是王昕的声音。王昕从蓝天碧海般的唱诗班中退出,在张嘴叽里呱啦冒泡泡的兄弟姊妹中拉出赵维化。她说,你要感谢我,我帮你来出苦海。她看见他瞪着大眼,她说瞧,傻了吧。没事别跟鬼佬闹啦。赵维化被她牵着绕着教堂走,她说我们就走走。干嘛不说话!懒得理我么。什么人啊。一点同情心也没。教堂的尖顶戳向夜幕。赵维化还是无语。每每相对无语时,王昕会跑到勺园一号去喝酒。她短信里提醒赵维化,喝酒是喝酒,买醉是买醉,不搭嘎的。正逢芍园一号弄摄影展。赵维化接她回去的时候,提醒她,这纯粹是出于人文关怀。王昕说我要吐了。她真的吐了赵维化一身。这一吐倒把她吓醒了。她小声说,乖乖! 八月初的一个晚上,王廷到职工宿舍找赵维化,他说小赵我真没办法了,我要在你这过夜。赵维化一头雾水,他举手擦了汗。他问王廷,难道你做了最坏的打算?王廷没多作解释。赵维化为王廷准备了洗漱用品,多是出差时从旅馆带回。 隔天王昕说我妈叫你到我家吃晚饭。赵维化怀疑,确定是你妈叫我吃晚饭?王昕反问赵维化,说你觉得呢。赵维化建议叫王廷一起去吃。晚饭是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的。王昕显得很兴奋,说你也这么觉得啊。结果王廷没有答应。当赵维化告诉他,阿姨叫你回家吃饭。王廷没反应过来阿姨是谁。王廷依旧在推测歼20的性能,他说收听了央视的天气预报,知道这几天艳阳当空,适宜试飞。那时他刚从拉登确实被击毙在巴基斯坦的悲伤情绪中走出。 赵维化赴约前问过于莲,小莲,你说我要不要去啊。于莲头也没抬,说又不是鸿门宴。她停顿了下。其实也是鸿门宴,只是对你构不成的。她打听王廷的时候才放下手里的活。她问王廷真的会和你住一块啊?赵维化不无沮丧,还睡在一块。于莲还是不相信,怎么可能。宋丽华也觉得不大可能。她向赵维化求证,王廷整个人跟你睡一张床了。赵维化心想,难道你觉得王廷,嗯,他三头六臂,分身有术?他说的是,嗯,我那张床够大。当然,还是不方便的。赵维化的念头闪过,他肉身在床上,心就不知所踪了。宋丽华说,好吧,你帮我看着他。那天晚上吃了什么,赵维化也记不起来了,他就觉得跟做梦似的。因为王昕跟消失了一样。她一句话也没有。这不像她。 料想王廷就算猜到次日艳阳高照,也猜不到次日,宋丽华居然来单位吵闹。赵维化更觉得恍惚。那晚他们有在一起吃过晚饭么。记得他回到宿舍时,王廷并没有睡去。可王廷也没问他,你们都聊了什么。 如果不是上楼讨白毫银针,赵维化也就不会看见宋丽华的一脸怒气。他的手往于莲那伸,身子定格,头侧望着。一动不动,活像个木偶,木乃伊吧,事后他没忘了打趣自己。又是梦幻的一日啊。他看见宋丽华画面一般闪现,闪现的间隙里她挽起了袖子,他以为她要消失了时,她却是一巴掌抽了过去,隔着赵维化,打向了于莲。赵维化慌了,只会说阿姨,阿姨。而于莲似乎料到了这一天,她借着推开办公桌的后劲,身子黏在皮革椅子上,随它的滚轴退到墙壁。淡蓝色的窗玻璃,在阳光照射下,却显得透明清澈。窗外的空气中,留着两道喷气飞机的白色尾巴。于莲一点也不慌张。像是见惯了大场面。宋丽华却先哭了起来,夹杂着各种委屈和恨意。为这失手,为那失人,一切得失,让她失望彻底。她用国语问候了于莲地家人,又用当地话谈起于莲的私处。她恨不得往于莲脖子上挂破鞋,然后押着她沿着大楼的楼梯下去,走出开有紫色羊蹄甲花的院子,让她在拥挤的人行道上跌跌撞撞。宋丽华真的解下了平跟凉鞋。她挥手砸出去前,手被斜伸过来的手拽住。赵维化看着平跟凉鞋砸在另一只平跟凉鞋旁。于莲开始觉得不好意思。她以为自己可以搞定这个女人的。让王廷出面,事情反而说不清道不明了。赵维化回头才看见门口是黑压压的人头。直到穿着制服的门卫拖着宋丽华下楼,事情才告一段落。门卫向气头上的王廷道歉,王廷一声不吭。宋丽华还在骂骂咧咧。王廷一巴掌过去,现场安静了下来,窗户外传来机动车的催促鸣笛。赵维化看见宋丽华德胸脯一起一伏,看得脸都红了,转头看见于莲双手掩面。 没几日,天气转阴了,王廷说因为台风天快到了,目前它还在太平洋形成气涡。郑元双将话题转到了调查上来。赵维化帮忙记录,骆玉祥负责联络咨询人。提到骆玉祥,赵维化只知道,骆玉祥是和于莲同一批进来的新人,他不知道于莲会让人容易误会。得到通知时,骆玉祥跑过来给赵维化敬烟。他打听,说于莲有没有喜欢他的意思。他跟赵维化说,我也没自作多情。你不知道,于莲看我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 赵维化提着笔,缓和下气氛,说小骆,给主任倒杯水。骆玉祥看了看郑元双,郑元双点头默认。骆玉祥起身给王廷倒了水。王廷接过水杯,玻璃杯。他没有喝水,他的眼睛盯着水杯。王廷眨了眨眼,还是看着水杯,嘴里说,元双,你问吧。 你夫人宋丽华检举你和办公室文员于莲有男女不正当关系,这是事实么? 最近宋丽华的印刷厂经营状况不是很良好,事实上,我也帮不上她。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我不会因公徇私。 你的意思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和于莲是正常的同事关系。 宋丽华说你已经和于莲同居? 可笑,这一点小赵可以作证。我在小赵那借宿。 郑元双转头看赵维化,赵维化点了头。 宋丽华有疑问,她说于莲频繁进出你的办公室,这不单是工作上的需要。 宋丽华天性多疑。 这里我要声明下,我和于莲是同事关系,如果有更深的感情,那是因为我把她也当作自己的女儿。我有个女儿,跟她同龄。在我的女儿开心上学,享受为人父母所能提供的物质生活的同时,于莲的父母先后过世。她有三个姐姐。于莲出生时,她母亲的希望和她自己的生命一起破灭了。他的父亲在她五岁时候,酗酒,被人发现冻死在海坝上。如今她的姐姐还在乡下,于莲对她们而言,是个负担,她是带走她们共同的母亲的唯一原因。她们姐妹之间,也没有多深的感情,冷漠,这是酗酒的父亲所留给她们的。 倘若好几年前没留意到报纸刊登的助学信息,我也不会认识于莲,鼓励她学习,劝勉她懂得生活,把握机会。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来。我希望,今天所说的一切,不对她今后的生活造成影响,它只是形成在笔录的卷册中。 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助学行为? 报社的结对单子,对了,还有每个季度的汇款单,也不是每个季度,有时是半年才寄,但总不至耽误她的生活和学业。汇款单保留的也不齐全。 嗯,会后请配合予以提供出示。 (郑元双看了骆玉祥,他说你联系下于莲,下一个询问她。) 于莲比常人更加关照你,是因为什么? 更加关照?还好吧。这你要问她,我把这理解为一种亲情。 好,我们也会通过于莲了解。谢谢你的配合。 郑元双起身走向王廷,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问赵维化笔录好了么。赵维化点头,说再过一遍。不一会,赵维化就把笔录递给了郑元双。笔录上有个别涂改痕迹。郑元双逐字看过,说老王,你再看看,有改动的话直接改在上面,末了你得盖个手印,有改动的地方你也要盖个手印。王廷接过了笔录,他在赵维化的个别措辞上做了改动,然后签了名,盖了手印。他说,我就跟卖了身似。还好啊老王,它不是卖身契,更不是勾魂的生死簿啊。他们看着王廷盖手印。王廷盖好手印,赵维化抽了张纸巾递给他,王廷接过纸巾吐了口唾沫在上面,他用力抹去大拇指的血色印泥,很用力,搞得是在抹去人生的污点。他把纸巾捅破了,丢在了办公桌下的绿色垃圾桶里。他扔纸巾的姿势,是告别般挥了挥手。 此后的调查中,于莲也不否认,她只是对王廷尽一份孝心。或者说,于莲缺少的是一份父爱,也就是,郑元双调查的结果是,王廷和于莲之间并没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甚至可以说,于莲和王廷之间有爱。但爱不仅限于爱情,爱是一种很宽泛的概念。赵维化理解于莲和王廷之间的爱。所以,赵维化觉得自己跟于莲之间还是有戏。 骆玉祥已经很少主动打听于莲的动向,也不去关心于莲会喜欢谁。骆玉祥跟赵维化谈到了俄狄浦斯情结,还跟赵维化说,赵哥,于莲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吧。赵维化说是啊,令赵维化感到不解的是,似乎于莲除了关爱王廷外,对谁都缺乏爱了。她是把所有的关爱都耗费在王廷的身上了呢。那么,赵维化也会怀疑,这仅仅是关爱么。但他又很快说服了自己。 赵维化听见骆玉祥说,楼上都在非议,他们说于莲不简单。他们当面不敢说,都留在背后指点。大家都在躲着于莲,以致她似乎就置身在一座空城。赵维化曾经试着跟郑元双解释,也找骆玉祥谈心,包括那些科员、科长,以及编辑、财务和司机们。他说于莲是很简单的姑娘,你们误会了她。骆玉祥跟同批进来的女生经过门扉虚掩的于莲的办公室,听见了陌生的音乐。他们没驻足聆听,因为有比听音乐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赵维化曾经也陶醉于音乐。他会把偶然听到的歌词拿去百度,然后搜寻到要听的歌。他想起参加高校社团周的活动,当时王廷讲的什么内容他已经记不起来,其间一个女生的手机铃声响起,旋律低缓,是一个外国男人喑哑的声音。他看见女生紧张地关了手机。歌词里似乎有rains,他去找跟雨水有关的音乐。女生坐在首排,在明亮的光线下,她认真听讲,不时做着笔记。从赵维化的角度看,她简直构成了一幅绝佳的人物肖像画。回来的巴士上,赵维化没有跟王廷提及那个女生。经过城市的广场,他看见为中国羽毛球队宣传的海报,可能当时是秋天吧,苏迪曼杯开赛在即。半路上下起了雨,让他又想起那首歌。本来他养成了开心时听歌,不开心时也听歌的习惯。后来,他又养成了只听跟雨水有关的歌。他坚持以为,那个女生也是这么认为的:雨水会洗刷所有。但他没有去问,哪怕后来他叫她小莲,他也没去问。尤其有次在单位办公室,因为受作者的邀请赶了一回饭局。因为喝高了,他先躺在办公室的折叠椅上休息。迷糊之间,他听到走廊深处传来的旋律。他跑到窗前,打开了窗户。歌声从楼上传来。他记得很清楚。当时院子里还停这一部白色的标致。车子的远光灯照在芒果树上,夹杂着“请注意倒车”。 王昕打电话来说赵维化,我们晚上去看戏吧。当时王廷情绪好了很多。因为他会在阳台,手持黄色塑料洒水罐,端详新冒出的兰花。赵维化以为生活可以跟植物一般清新健康了。他回复王昕,你爸呢。你叫你爸陪你吧。你应该多陪陪他。王昕说你真不了解我爸。她要赵维化给个答复。赵维化皱眉头说周末?你要干嘛?王昕说周末你陪我爸回家吧。赵维化说这样吧,我劝你爸回家。电话那头,王昕沉默了下。赵维化想象王廷回家的情形,王廷会问小赵,陪我一道回家吧。在食堂吃饭的午后,于莲坐到了王廷和赵维化的餐桌来时,赵维化肯定于莲想象不到,他想象他自己、于莲和王廷三个人,沿着南江滨灿烂的的绿色植物丛晃荡,谈不着边的天,直到最后到了金山巴士总站,车子直达王昕的家。也就是王廷的家。他想象着自己和于莲送王廷回家,他觉得应该有这么一天。 黄色的掘土机带着点人为的不良情绪,零散横亘在新街口。如今,新街口成了单行道。赵维化答应王昕在芳华越剧团前面的麦当劳碰头。赵维化在门口的休息伞椅前坐下,直到王昕骑着千鹤电动车出现在面前。王昕表扬了赵维化,说你真准时。赵维化说要喝饮料么。王昕点头说好啊。麦当劳小姐,两杯可乐。哦不,你不习惯喝冷饮。那么,一杯不加冰的可乐,一杯,有热牛奶么。没有了。那就一杯热奶茶。赵维化和王昕继续在栈道上走,往前走,手捧着饮料。赵维化帮王昕推着电动车,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那怕没什么话说。事实上,赵维化把王昕逗着很开心。王昕也开始倾诉,她终于说到了自己的人生规划,也谈到了归宿。赵维化此刻又是优秀的倾听者,微笑并节制地迎合,适时地开下无伤大雅的玩笑,尽管也会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到剧场时,赵维化经过巨幅海报,赵维化指给王昕看,咯,王君安。赵维化指着王君安的同时,后悔的是给了王昕一副文质彬彬的好印象。 起初因为信教的问题,王昕自己先担心了起来。她说,怎么办啊。以后要是我们在一起了,我是要上天堂的,你却要入地狱。赵维化听罢大吐舌头,更加躲避王昕。本来赵维化还负责译文类书籍的出版,也会刻意的来花巷教堂交谈,和老外练习口语。鬼佬建议,dare to open your mouth。王昕经常会乘赵维化不备,往他的open mouth塞进手指。她说这是来探测你今天的语境。有时候说你今天的语境隐晦,手指就不拿出来了。说是需要熟悉语境。后来,王昕说来芳华越剧团看王君安的戏,正宗的尹派弟子。赵维化也不肯去了。可能是因为杯弓蛇影。君安也行王啊。哪怕是尹桂芳先生的嫡传弟子。赵维化说,我要是一狠心,就咬你了。 赵维化和王昕保持距离,按王昕的说法,是人为地制造一种隔阂。王昕越发积极来宿舍找,但并不是非要手指窝在赵维化的口腔,探测什么语境。她自己也会说,口腔容易滋生病菌。王昕说你别得意,又不是来找你。赵维化接过话说我知道,我出去了。王昕给王廷扔下了红富士苹果便循着赵维化的身影出门。赵维化说你又不是来找我,跟着我干嘛。王昕说,陪你散步是给你面子。王昕声明道,你别得了便宜哦又卖乖。赵维化说,你是该劝你父亲回去了。说来也奇怪,几次王昕来,王廷总是不见了。像是和他们捉迷藏。赵维化打趣说你爸成仙了。王昕说你小心我爸k你。 K是什么意思,赵维化犯困过。有人说,K是酷的首字母。或者是K歌吧。也有人说K是欠扁的意思。赵维化就记得K是king的缩写,因为午后在于莲的办公室时,于莲一个人往蜘蛛纸牌,纸牌的第一张就是戴皇冠的K。赵维化说我陪你说话吧。于莲扭头,笑了笑。她没说话。赵维化是宁愿把K当作King的意思来理解。因此,当王昕说K是土的意思,是傻冒时,K一点也不觉得好笑。王昕安慰赵维化,还好啦,你也不是很K,我也不肯让我爸K你的。 王昕的名义是给王廷送水果来。她说赵维化,你也有任务的。你帮我劝我爸回去,剩下的我爸没吃完的水果,也赏些于你。赵维化心里自有小九九。他巴不得王廷回去。他现在很怀念一个人的生活。可以不停得画一个女生的构图。他觉得能把它画活咯,画成她了。但他并不愿意成为王昕赏赐的对象。哪怕那些水果,果真有王廷说的那份魔力。王廷说王昕买来的,八成是要给你吃的。水果,王昕买的时候还是有讲究的。据说,水果的颜色越深,它的营养越充足。比如蓝莓,黑葡萄。它们所拥有的青色素简直是神奇的灵丹。 有时候王廷和赵维化都不在宿舍,王昕会把水果带到出版大楼来。赵维化说主任在四楼,你该上楼找他啊。王昕说,你不乐意么。给他打个下手,帮他拎下水果会死么?你就是小气。赵维化哭笑不得,正好看见于莲微笑地经过,她从敞开的门户瞥见房间里的一幕。赵维化觉得自己要跳进黄河了。后来,他把王昕轰走。他关了办公室的门,听起了音乐。他觉得就用淋漓的音符洗刷吧。待到音乐听遍,他也就拽紧双手,握成拳状。他觉得那些勇气又重新回来。先是充盈头脑,而后是心灵,其次是四肢。他迈开大步上了楼,走向于莲的办公室。 于莲先开口问干嘛?赵维化一语不发,上前抱住了于莲。于莲的身子往后退,脚后跟先触到了墙体,然后整个身子倒在墙上。赵维化压迫着于莲,他鼻子里冒出的急切喘息以及喘息中所带有的热气一股脑地洒在了于莲地发际与额头。赵维化说听我解释。于莲说你放开我。赵维化反而更加拥挤。生怕于莲像一溜烟地消失了。于莲说你弄痛了我。赵维化犹豫了下。于莲侧身滑出了怀抱。于莲反身给了赵维化一巴掌,清脆的一声响,赵维化闪避不及,手打到了他的眼睛。赵维化愣在墙前。于莲也愣着。于莲的电脑里反复循环一首单曲。赵维化终于说了,小莲。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么。于莲咬着牙齿,嘴唇没有动。赵维化说这首歌,就是这首歌。电脑传着: ——rains and tears are the same。 赵维化说,我就问你,你喜欢王廷是吧? 电脑里传着, are the same。 赵维化说好吧。 赵维化看着于莲的眼睛,俯身,头探向了于莲,闭上了眼睛。 于莲侧过了头。 赵维化问,我就没有机会么? 于莲回过头,她说对不起。她说我心里只有他。 王廷? 于莲不做回应。 人家是有家室的!他的女儿都跟你一般年纪! 于莲说,我是坏女人。说罢,她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便不再有声响。 赵维化黯然地倒退出去,轻声关上了于莲的门。 在勺园一号,赵维化要了一打青啤。他电话给骆玉祥,因为他和骆玉祥打过赌。但是骆玉祥手机关机。赵维化请旁边的一对情侣喝了两支。当他们谈到爱情是否就是个扯淡的飘渺的错觉时。那对情侣扔了二十元钱和一句有病。赵维化继续打电话给骆玉祥,听到的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他后来就跟10086移动话务员打。 对方说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赵维化跟她报了电话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赵维化说你再帮我转接一下。 什么? 总机没有接通骆玉祥的电话吗? 那帮我接通小莲的电话。 赵维化说,谢谢。 喂,小莲。我知道是你。 我想你会奇怪为什么我不早一点给你打电话。噢,我一直不讲是想让你意外地高兴一下。我已经决定就咱们俩……喂,你在听着吗?是吗? 你怎么不说话了? 酒保有点胖,他步伐沉稳,缓缓地问赵维化。你没事吧? 赵维化把酒保推搡了下,走开!我像有事的人吗? 你傻了吧唧对着酒瓶嘟哝什么? 赵维化身后传来声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我跟他说说,我想我能帮他。那人说,我有醒酒的良方。 我不需要什么良方。整天你们都想着给我良方。我只需要安静。 赵维化也推开身后的家伙。 没事吧,他盯着赵维化的眼睛。 赵维化直呼其名,王廷。 赵维化问,王廷,你到底什么想法。 王廷说小赵,冷静点。他伸出酒瓶。 赵维化扭头,没和王廷干杯,倒也一骨碌干了它。 王廷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停顿了下,于莲跟我说了傍晚的事。 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赵维化认为于莲不这么觉的。 那就要看你的决心和行动了。我想,小莲也不会接受一个…… 要知道她从小就缺少关爱。对我的感情,那只是对长辈的依赖。 是么?赵维化止不住悲伤,他仿佛回到于莲的办公室门前,大楼里安安静静。夏日午后,赵维化会选择在办公室休息,躺在折叠椅上看天花板。有时看不下去,起身玩起蜘蛛纸牌。好几次突然有音乐声飘进。在rains and tears,are the same中夹杂小莲的哭声。赵维化跟着声音找到她的办公室,站在门口,点了根烟,没敢进去。 他问王廷,那天笔录上说都是真的么? 王廷却说起今晚运气好,还真能一下找到你。他说于莲还是担心你的。 赵维化想到若干天前,王廷到于莲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传来王廷的大声呵斥。尽管关了门,但是声音很大,可能因为是正午,大家没行动的热情,全然躲着日头暴晒,所以四周是寂静的,除了蝉声起伏。听骆玉祥说,于莲哭着跑出来,她手里持着一封信。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别人。据他说,许多人看到了。赵维化可以想象,就是自己从门缝里塞进的这封信,使得小莲反而更加疏远自己。疏远得,就像王昕贴在三菱车屁股后的三明治夹心:熊出没注意。 卯兔年这个夏天,台风比往年来得多。赵维化收集有关雨的歌曲,他似乎随着雨水把世界扫射了一圈。《长崎は今日も雨だった》,有时候是柏林雨天,德语,原名就是《Regen in Berlin》,还有时候跟着Albert Hammond一块唱,从南加州从来不下雨开始唱,唱到一下就是倾盆大雨。赵维化埋怨起雨天。雨天不是说不好,只是让人出不了门。呆在房间里他不愿意接王昕电话,也不想给于莲电话。肥皂剧又让人哭笑不得。当赵维化觉得生命真是了无趣味时,又希望于莲不要不理人。哪怕给自己一个眼神,他也会依了她。 房间里有时会多出作者的书。市场上非虚构类创作蔚然成风,赵维化准备跟风,策划类似跟踪城市建设和坊巷缩影的百科丛书。他在新街口晃荡,看商贸大楼拆迁。天桥拆迁时,他偷偷拍了好几对新人的照片。赵维化对商贸大楼打折不感兴趣,对自己和这座城市的关系看得也很淡。人们都说,待到秋天,或者说中秋节后,台风天也算过去了。 有人得到消息,出版社拟给新作者举办作品发布会暨研讨会,个别家伙先行准备了起来。好几个人要争着做东,坚持要赵维化和王廷出来吃饭。对于饭局,王廷并不拒绝。在饭桌上,话可以讲得更开。当时赵维化谈到石黑一雄的小夜曲,也就是关于音乐的故事,在市场上的反响不错。王廷借此也谈到了哈金的关于作曲家和一个鸟儿的漂亮文章。两人以此希望年轻的作者们,能从多样的艺术门类中汲取养分。饭局间,他们谈到出版社和作者的合作,谈到未来出版发行的前景。王廷说这是考验作者的潜力和读者的智慧的博弈。上回电话里询问刊号费用的女人也有在场,单是她就给王廷敬了好几杯。她说做人得从喝酒做起,王老师您随意,我干了。旁边的年轻人有样学样,跟着起哄。王廷说不要闹了。赵维化送王廷回来,王廷跟他说,今晚太闹了,难得这么热闹。和赵维化聊着,回了赵维化的房间,王廷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家伙。 半夜,王廷突然说头疼。 赵维化给他藿香正气水解酒,赵维化说,这可是你说的醒酒的良药。王廷点头喝了,又吐了。吐完,他躺下了,说我没事。赵维化说我去卫生间拿拖把。不一会儿,王廷又呕吐。王廷嘴巴断断续续地说头疼,赵维化看见王廷的嘴巴斜了,他的舌头也跟着歪了,眼珠子吊了起来。王廷还在说,然而,已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他的口水流了出来,像是满溢出了啤酒麦花。 等王昕来到医院时,赵维化说,主任在ICU病房抢救。他说我已经买了脸盘、毛巾和卫生纸。王昕哭得说不出话,牢牢地抱着赵维化。像是坠入了大海,紧抓着救生筏。她顾不上仪态,神情恍惚,像失落了什么。赵维化擦了她的眼泪,试图把掉了线的珠子一一串起。微胖的护士拉起蓝色帷幕,探出满月的脸庞,说你们不要喧闹。赵维化说,我也跟于莲通知了。王昕把头埋在赵维化的肩膀,似乎没听到他的话。 于莲赶到时,赵维化叫骆玉祥先陪王昕。她一脸焦虑,看着王昕抱着赵维化。赵维化试着推开王昕,他劝王昕先冷静。ICU的门开了,医生叫病人家属签病危通知书。王昕离开赵维化,双手垂了下来,像谢了幕的提线木偶。骆玉祥赶紧上前帮忙搀扶王昕。赵维化回头看了看于莲,没多做解释,就和骆玉祥一道把王昕送到了一楼的门诊室。 医院开出死亡证明书:突发脑溢血。那晚宋丽华在D302去往京都的动车上,得知消息时她转乘了D301。于莲帮忙发讣告,通知单位的同事以及有业务往来的作者和朋友。赵维化上前帮忙,总是被拒绝。两天后,出版社的同仁帮忙在医院的太平间简单搭置了悼念灵堂。准备告别仪式后,送去殡仪馆火化,王昕说母亲已经在叁山买了墓位。 告别仪式开始前,于莲已经忙了一个清晨。她帮人往臂膊上系黑丝带,又俯身派发毛巾,并对来客表示谢意。王昕和宋丽华在简易的灵堂里,置放花圈和挽联。单位领导主持了告别仪式。王昕手捧着王廷的遗照,站在宋丽华的左侧。领导肯定了王廷对家庭的热爱,对事业的执著。众人长幼尊卑有序前行,从铺陈的素洁花圈前走过,一一弯腰道别。 见到于莲,宋丽华眼睛分外红润。尤其于莲视线离开遗体,转而对家属表示节哀顺变时,王昕转过头,不予理睬。于莲回头再看王廷,宋丽华突然上前推搡起于莲。王昕拦住母亲。赵维化立在缓慢前行的人群中,清晰听到人们的非议。于莲羞愤地跑了出去,哭不出声。赵维化看着她哭着跑出去,她的人影消失在初秋的毛毛细雨中。赵维化觉得自己从高楼踩空,整个人飘忽的,几乎也要被她带走。像涨潮的海水,看似退了下去,但又很快掩上了沙滩。赵维化随着人群缓缓前进,陪着她们去火葬场。他坐上小巴士,看着窗外。窗外是潮湿和苍白的雨的线条。车后飘来鞭炮声,以及茫然的烟硝。最后赵维化和他们站在殡仪馆的院子里,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家。远处有人也是躲雨,抽着卷烟。三根烟后,王昕去拿骨灰盒,她把父亲的遗像安置在骨灰盒上。较之往日的形象,王廷黑白的遗容,却也是不逊色的。赵维化帮忙撑黑色的大伞,杭州的天堂牌,护着王昕。后面的长辈往伞上洒水,他们用铁钉戳开农夫山泉的红色盖子,在盖子正中戳出个小洞。他们通过挤压矿泉水塑料瓶身,往赵维化和王昕头上的黑色天堂伞面洒水。 于莲为王廷出了一套纪念丛书,正度32开。这套丛书含小说和评论以及一些关于生活是失败的随笔。生活是不断失败的论调,赵维化不见得陌生,王昕几次三番转达过。王昕说,他觉人生是悲痛的。一出哭剧,简直是胡闹啊。出生时,生出来你在哭,你的母亲也在哭。走的时候,人们还要继续陪哭。如今于莲亲眼看罢这些文字,按赵维化当时的心境:于莲的哭,有如风筝断了线。 不仅赵维化见到于莲在哭,骆玉祥也见识过。他说经过于莲的办公室,发现她经常会突然地哭起来。整个出版大楼都在流传这么一出哭剧。有人说她有时会对着空气说话,还有人似乎看见他要跟她交代什么。单位的人都避着于莲。这人为的隔阂,仿佛是种晦气。 赵维化听于莲说,要把丛书放在淘宝网和豆瓣上卖。书名《闹剧,以及其他故事》(Noisy, and other stories)。考虑到印刷数量有限,若有需要的读者可以试着碰运气。赵维化建议于莲去找宋丽华印刷丛书。于莲说,宋丽华已经不接蚀本的生意了,听人说,她的兴趣转移到了海岛开发。在为王廷打抱不平的那段时间,于莲和赵维化接触日益频繁。 从印刷厂看样书回来时,于莲说口渴。 赵维化问于莲想喝点什么。那时的节气像是混乱了,立秋宛若大暑,新闻播报员大家做好防暑降温工作,颇有点2012的意思。 起初赵维化说是你经常顶着烈日跑出版社和印刷厂的后果。 于莲淡淡地说不后悔。于莲怀疑自己中暑了,一整天浑身不舒服,尤其是头痛。最不能忍受的是,常要去洗手间。她说,你不懂。 赵维化说我懂,我中雪碧了。 种雪碧? 是啊,连中三天。 种三天能长出什么叶子来? 什么啊,三天都开盖有奖。 哦,我中暑,思维都迟钝了。 没事,我不嫌弃你。 对话那头,一阵空白。 赵维化打破尴尬,建议于莲喝藿香正气水。或者往温水里第几滴清流油,有股薄荷的味道。赵维化说完话,心里一紧,想到王廷的藿香正气水。 赵维化把藿香正气水当面送给于莲,看着她说,等把书籍搞定后请你到星巴克的,为你庆功。见于莲默不作声,他说鳌峰洲万达广场一楼新开了家星巴克,不比南后街的那家差。于莲没给出答复的时候,赵维化会择日陪王昕看电影。可在万达楼下,遇见美丽的衣裳,他就想起了于莲。从透明空气中他看见于莲本身3D了起来,立体、饱满、娇翠欲滴,带着硅胶头罩、深蓝泳镜和金黄色向日葵泳装托身给了1.7m的深水区。 于莲沉默了好几天,还是答应了去星巴克。赵维化做好打算,去万达广场喝星巴克,难免要去万达影院看场电影。他说我们随便把《哈利波特和死亡圣器》给看了。他说上次看了上半部,心还吊在去年底。 于莲问,去年你和谁看的哈七? 赵维化愣了下,很快平静地说一个人。 好吧。于莲答应时,还说不要喝可乐,要的话,两瓶农夫山泉就好了。爆米花也免了吧。 赵维华还是坚持要可乐和爆米花,说是情侣套餐的。他说还要去了解万达院线的票价以及借用3D眼镜的押金费用。他以为自己有戏了。 谁知于莲又犹豫起来。她说媒体上提醒,有些院线3D眼镜并无及时消毒,经常交替轮换,已经有观众交叉感染,换上了红眼病呢。 赵维化让她放心说我们可以看2D的啊。其实,看电影,又真是看电影么? 于莲说好矫情。后来说好吧,下次吧。勉为其难,陪你看哈七下。说完她人就没影了。接下来的一周,他试着在电话中跟于莲说到,看见美丽的衣裳就想到她。他问,她是不是还没走出来。 对方沉默。 他打破沉默,安慰道,逝者已矣。 听到的却是忙音。 从万达影院出来,王昕在人群中说她恨于莲。赵维化劝她,人家也是一颗诚心。王昕说,她就是不可原谅。听我妈说,我爸有给我妈写了封求和的信。王昕说,信托付给了于莲。我当时还不知道谁是于莲!我父亲让她帮忙拿到传达室寄送。后来你也知道,于莲为我爸做这些事,向来乐此不疲。谁知道,于莲居然私藏了我爸给我妈的求和信,耽搁了好长一段时间。据我妈说,信中请求原谅的字句不下十处。王昕说那次父亲狠狠地批了于莲一通。 你爸原谅她了么? 应该有。王昕垂首看起了石板,不自觉地拽紧了赵维化的手。 赵维化感觉自己倒回了那个午后。那个午后,他深深自责。他还以为是自己那封信搞砸了一切。现在想起来,他长吐了一口气。他想跟于莲好好谈谈,他是要个答案。 电话里于莲说身体不适,我请了个长假。 赵维化说是年假? 比年假还长一点点。 赵维化说我等你。 冷不丁手机那头,于莲蹦出一句,你可不可以不骚扰我了。 赵维化脑海轰地一声爆了,接下来是嘟嘟嘟嘟的空白。良久才接起那只单曲循环的音乐。那个午后,究竟是谁的信让她哭泣,他终究没机会问出口。 骆玉祥会在午后跑过来,拎着冰镇的青岛易拉罐,吵醒办公室折叠椅上的赵维化,他说,听到办公室里传来的歌声。单曲循环。赵维化知道他说的是rains and tears……骆玉祥说,还有人哭。他听了都毛骨悚然。他说她都好几天没来了,还好当初没…… 当初,我以为王主任会回家。 赵维化说,我有让他回家。 你怎么说的? 赵维化说,我说我朋友会过来暂住。 主任会信么? 不知道。他怀疑我有老婆了?他说我什么时候偷了一个人了。赵维化停顿了下,说实话,他知道我是在帮王昕赶他回家。 骆玉祥埋怨身边的女生,说她们的青春开在40元的房里。现在哪里找王昕又或是于莲这样的姑娘。骆玉祥说,我后悔当初误会了于莲。他说,你知道,那个女人上次来吵,够贱的。我还真以为那个啊。 赵维化淹了口痰骂,我勒个去。不说这些了行不行!他踢着易拉罐出门,等把它踢进了电梯旁的了色桶里后就再没回办公室。 翌日,赵维化比往常起得更早。他去单位隔壁的游泳馆买了张次卡。在泳池里绕了三圈,一口气没跟上来,呛住了,吞了不少水。救生员帮他拖上了岸。他在过道上呕了起来,呕到眼泪都流出来。 回办公室的楼梯间他听到了传来的风声。有人说于莲走了,有人以为此间可能存在什么误会。循着风声他竟是到了楼顶。拱形的苍穹状玻璃屋盖,由钢构架着。透过玻璃,他对着灰白天空,为自己点了根烟,再一根烟。一根在嘴里,一根他小心地放在窗台。他吸着烟,看着烟烧。窗台上的烟烧出很长一条灰烬,很长。最终灰烬承受不住,大段落下,散在地上,又卷起在风中。烟雾里,赵维化的眼前浮现出那次关门骂她的情形。于莲再也见不到了?几次恍惚中听到熟悉的歌声。推开门,一切又是安静如初。 下班前,赵维化赢了蜘蛛纸牌,视线离开了液晶显示器。他掏出胸前的电影票,兀自端详。唉。他徒步上13楼,鼓足勇气向郑元双打听于莲,问小莲休假结束了没有?郑元双说,差两个月就结束见习期了,但于莲还是决意离开了,真令人感到可惜。言语间,他顺手递给赵维化一根烟。赵维化看着他。 这两年里,墓地价格暴涨,王昕援引网友的话,还是,要坚强地活着。叁山陵园附近修起了四环路,至今仍未全面开通,个别路段的住房拆迁问题影响了整体的完成进度。墓地边每年都疯涨些狗尾巴草,赵维化陪着王昕拔除了它们。王昕后来想,狗尾巴草留着也没关系。赵维化也会指给王昕看,你看,白色的花,栀子花吧?赵维化对植物很陌生。王昕颇为好奇,经常有不知名的人给他献这洁白的花。他是一个符号、三个字构成、成为了某个逐渐被时间冲淡的形象。 海岛开发逐步提上议事日程,王廷走后的几个月,宋丽华和一个啤酒肚的男人合作承包了海岛。他们趁着国家开放海岛的政策先机,希冀能成功地成为出色的拓荒者,搞旅游,建设星级酒店和豪华的度假村。宋丽华要王昕和赵维化来海岛垂钓,毕竟王昕怀了赵维化的骨肉,宋丽华认为王昕需要静养。王昕似乎不怎么领情,她几次托梦王廷,说爸爸,再有几个月,这个小孩就要出来见世面了,她跟他说,维化已经提前跟儿童医院的熟人打过招呼,预留了床位。每每醒来,枕边都湿漉漉的。也只有赵维化信她的,以为真是产期盗汗。 从电梯下来时,王昕要到地下车库去,她觉的得把三菱开到叁山陵园去。赵维化建议还是去坐公共汽车。一是因为雨天,雨天路滑难行,尤其去城门,这四环边上的叁山陵园;二是因为清明节,难免交通堵塞。在公园西的花店他们买了两束康乃馨,都由王昕捧着,赵维化为她撑伞。天空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 两个人默默地在站台。在旁人涌上121巴士时,赵维化拥紧王昕的身子,等车子开走,赵维化会看着王昕隆起的肚子。王昕顺着赵维化的视线,问他有成就感么。赵维化点头,又看起了K3的站牌。从站牌上他恍惚看见了陵园的12生肖石雕,俨然是亡灵的门神。 在公共汽车上,他听她低声说看,外面雨大了起来。王昕担心去陵园的山路泥泞难行。雨中皮影戏般闪现着山,河水,破落的旧校舍(新生源已迁往大学城),篮球场。车子开到五凤山,再过去一站便是叁山陵园了。他刹那间起身,喊了出来,小莲!她骑着单车,车前筐里有从山上折下的松枝,用狗尾巴草系捆。公交车上的人都看了过来,显是被惊吓到。王昕抓住他的胳膊。赵维化顾不上这些,他叫师傅停车。停车啊,师傅!巴士司机不肯,坚持说没到站点。司机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赵维化没去注意周围乘客的不安。他看见小莲停下了单车。她回首,又继续往叁山陵园的反方向。电台里广播这两年海岛开发正如荼如火。王昕坚持是赵维化看走了眼。车内电台传出交通频道值班DJ 小让的声音,那种雨天里提醒你带上雨具的磁性,他说他想起这么一首歌,后来音乐就起来了。“站在摩天大楼的顶上/隔着静静玻璃窗/外面下着雨却没声没响……”。赵维化努力回忆起的却是早年在巴士上听到的另外一首歌(当时是在从大学城回来的单位康驰大巴上),当然,还有杳无音讯的信。悔意、困倦,石坠似要把他淹没在碧海蓝天,他现在就想和王廷谈谈。而雨还在下,丝毫没有趋缓的迹象。雨滴幻化为漫天的锋利箭矢扎进褐色的土地,其中一些随着风向偏离,窜入车内。有人上前拉上了窗户。 ①诗自日本谷川俊太郎《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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